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2845|回覆: 53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武俠仙俠] [蕭逸]鐵筆春秋[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匿名  發表於 2011-2-11 22:18:14 |倒序瀏覽
鐵筆春秋 作者:蕭逸

第01章 白馬紅妝   第02章 僧俗之交   第03章 異人天降  
第04章 一代盟主   第05章 風雲人物   第06章 春秋戰史  
第07章 千里孤騎   第08章 天女散花   第09章 一夜風雨  
第10章 柳暗花明   第11章 師徒相逢   第12章 焦孟雙將  
第13章 狹路相逢   第14章 追魂老翁   第15章 女人女人  
第16章 惡魔再現   第17章 初臨虎穴   第18章 畫屏觀竹  
第19章 絕巖窺奇   第20章 南樓會客   第21章 天從人願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2-14 03:19 編輯 》
已有 1 人評分威望 SOGO幣 收起 理由
Cardea芯 + 3 + 3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 ...

總評分: 威望 + 3  SOGO幣 + 3   查看全部評分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匿名
狀態︰ 離線
2
匿名  發表於 2011-2-11 22:19:43
第01章 白馬紅妝

  斜陽夕照,芳草如茵,一陣歸鳥,投向遠處的叢林。
  這裡是青海的「哈拉湖」,碧波如鏡,水面之下,倒映著山坡、浮雲,像是夢境裡的景色,美得出奇。
  「哈拉湖」的正前方,有一座百十丈高的小山,名叫「木蘇」,在青海人的土語中,是「神奇的禮物」之意。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居然在「木蘇」山上,建築了一座頗具規模的佛寺,紅牆綠瓦,使週遭愈加顯得絢麗如畫。
  可是現在,這座佛寺卻沒落了,荒廢了。
  原來碧綠的瓦,殷紅的牆,由於風雨冰雪的侵蝕,都失去了它們原來的光彩,像是一張蒼老的面孔,正在低聲地唱歎著,沉暮之情,一眼便可看出。
  不知是什麼緣故,青海的佛教徒,永遠不再來了!
  在昔日,這座佛寺的香火很旺盛,這可以由殿內陳設眾多的香爐得到證明。
  可是此刻,人們都忘記了它,偶爾有些牧人到來,也沒有一個人進去看它一眼,彷彿那是一塊罪惡之地。
  一陣徐徐的晚風吹來,它的影子,伴著彩霞、叢樹和落葉,在湖水中輕輕地浮動著……遠遠傳來一聲輕微的馬嘶,接著蹄聲也可以聽見了。
  在金紅色的陽光下,馳來了一匹烏黑色的駿馬,馬上的人,只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他穿著一件單薄的長衫,未曾持韁,雙手都掩在長長的袍袖中。
  他生得英俊而健壯,雙眉飆揚,墨黑如漆,挺秀的鼻子,嘴唇很薄,紅潤光澤。
  最俊的還是他那雙眼睛,亮得賽過午夜的寒星,可是並不可怕,因為其中含蘊著智慧和熱情,仍然有一種柔和之美。
  由他古銅色的皮膚看來,他必然飽經風塵,在江湖上遊蕩了很多年了。
  他似乎很沉靜,臉上除了洋溢著青春的氣息外,看不出什麼表情。
  直到馬兒在湖邊停了下來,他才抬起頭,望著那殘破的寺院,嘴角泛出一絲淺淺的笑容,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在晚風中,似乎聽見他在低語:「不錯!達木寺!我終於找到了!」
  說完了這句話,他伸出了兩隻手掌,撕碎了一片小紙條,紛紛地拋進了「哈拉湖」中。
  他很細心,把紙片撕得粉碎,也許這張紙片上有什麼秘密,那就沒有人知道了。
  他的目光,循著地勢,打量著「達木寺」的四周,以及附近的地形。
  在「達木寺」的周圍,有十七個殘破不全的石翁仲,七倒八歪地陳列著,他仔細地看著,臉上又浮現出笑容,自語道:「看來也許不虛此行!」
  自語著,他腿腕略一用力,那匹駿馬立時揚蹄奔馳,踏著一人多深的荒草,向「達木寺」奔去。
  馳行中,這少年人隨手拔起幾根野草,自語道:「可惜這麼一塊人間勝地,卻荒廢了!」
  駿馬奔行如飛,時而發出一聲長嘶!殷紅的夕陽,映照著這一人一騎,沉靜之中,頓顯一種風雲之氣。
  不一會的工夫,已到了廟前,他飄身下馬,表情顯得更為深沉,佇立在廟門口,沒有發出一些聲音。
  夕陽很快地落了下去,暮色漸漸地濃了,他跪在一座石像之前,低聲地祝禱著:「爹娘保佑,孩兒已經找到了『達木寺』……」
  祝禱到這裡,他一雙俊目之中,充滿了熱淚,但是他強忍著,不使它流出眼眶。
  他緩緩地站起身子,走近一座石像,張開他的雙臂,把這座石像緊緊地擁抱著,用低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古浪,你有此奇遇,總該技驚天下,力除十惡了……」
  翌晨,天邊才露出曙色,山木的倒影,在湖面上已然看得很清晰了。
  怪的是,那十七尊石翁仲都豎直了,它們的倒影,在湖面上浮動著,像是十七個生命的影子。
  當太陽出來的一霎那,古浪已然立在湖邊,他穿著一身黑色勁裝,顯得神武和豪邁,看來不像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他全神貫注地,盯視著湖面石像的倒影。突然,他身如飄風般地,在湖邊來回地縱躍,帶起了呼呼的風聲,快疾無比!
  他身形快得出奇,像是一片飛雪,又像是一粒迸珠,才前又後,倏左忽右,遠遠望去,恰似一個飛舞若電的黑球,簡直使你看不出是個人來。
  可是,當你仔細看時,又不禁為之驚訝了!
  原來他只是不停地換著十七個招式,而這十七個招式,與湖面那十七個石人浮動的姿勢完全一樣。
  古浪一遍遍地重複著,絕不稍停。
  就在他全心練習之際,突然一聲蒼老而深沉的長歎,由那破落的廟院中傳了出來。
  古浪不禁大吃一驚,這時他正縱起空中,身如雕鵬,只見他雙臂一環,猛然把身子擰了轉來!
  緊接著他身子猛然一長,「長風萬里」,身如狂風一般,在空中一個大盤旋,雙足向空一蹬,宛似一隻巨鳥一般,撲上了山坡!
  他毫不遲疑,腳才點地,又再次騰起,這一次竟比上一次更快疾!
  一連七八個縱身,已經撲到了廟門,其神速簡直令人不可思議!
  他像一陣風似的,撲進了神堂,雙目似電,四下略一掃射,沉聲問道:「什麼人?」
  問過之後,四下靜寂如死,除了微風吹動著四周的野草,發出一陣陣「沙沙」之聲外,別無一絲聲息。
  古浪的一雙劍眉微微蹩起,緩緩地移步走到神堂的側門。
  他低頭察看了一下,目光接觸到一物,精神不禁一振,連忙彎身拾起。
  他拿在手中細細觀看,是一個很小的白玉佛像,雕刻得極好,光澤溫潤,顯然是件價值連城的寶物。
  古浪把那尊玉佛緊緊地抓在手中,立時由側門走出,來到天井之中。
  這天井的範圍倒也不小,全用白色的方塊大石鋪成,由於荒廢日久,已是落葉遍地,隨風飛舞。
  除了天井的正北方,是內殿之外,東、西兩排廂房,倒也有十幾個房間。
  古浪略一察看,自語道:「這些大概是以前僧人的禪房。」
  他說著,已經把每一間禪房察看了一遍,絲毫沒有發現異常。於是,他緩緩地走向內殿。
  走上了石階,便開始用手去推那兩扇紅木雕成的大門。
  當他的手,才接觸到那兩扇紅木大門時,突然一股斜來的勁風,向他的雙腕擊了過來!
  雖然這股勁力離他還很遠,但是古浪已經覺得非同小可,他猛然把雙掌收回,身形一晃,向旁閃開了五尺。
  他身形還未站定,便把身子擰了過來,饒他轉得快,仍然沒有發現什麼。
  天井之中,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影!
  古浪臉上不禁微微變色,忖道:「如果我的感覺沒有錯誤的話,此人的功夫就太高了!」
  他很快地圍著天井轉了一圈,一無所見。
  古浪心中想道:「如此看來,這內殿之中,必然有些名堂……」
  他更下定決心,非要到內殿中尋找出一個結果來。
  他把那尊白玉佛像很仔細地放進衣袋中,再度走向內殿。
  這一次他全神貫注,但是卻沒有絲毫警兆,那兩扇紅木大門,很容易地便被他推開,發出「吱——呀——」一聲輕響。
  隨著這聲輕響,落上了一片塵澤和一些斷落的蛛絲。
  古浪用衣袖掃開,跨進內殿。
  這間內殿,早已荒廢了多年,然而供桌上的兩隻蠟燭竟然亮著。
  由於蠟燭擱置太久,落有蛛絲,這時火頭搖曳,劈啪響著,昏黃色的光芒,不住地晃動。
  古浪不禁吸了一口氣,說道:「怪事!誰點的蠟燭?」
  他目光向四下巡掃,朗聲說道:「是哪位朋友?請出來一晤!」
  意料之中的,沒有人回答他,於是他把內殿之中,每一個角落都搜了一遍,除了灰塵蛛絲之外,仍然一無發現。卻在案頭之上,找到了很多殘破的經卷。
  古浪很小心地,把它們收集在一起,夾在脅下,一掌打熄了燭火,走出內殿。
  他把那些經卷送到自己寄居的禪房之內,壓在皮褥之下,這才又走出房來。
  他自語道:「既然他跟定了我,遲早總會出現!」
  說完,如飛向寺外奔去。
  他像是弓弦上的一隻疾箭般,射到了山下。
  這時太陽的位置已經移動,那十七個石像浮影的姿勢也跟著變動了,於是古浪又展演開一套新的拳腳。
  直到日正當中,他才收住了勢子,全身已然汗濕透盡了。
  古浪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把上身衣服脫下,露出雄壯結實的胸脯,在烈日下發出古銅色的光澤。
  他擰乾了濕衣,擦拭著身上的汗水,搖著頭,苦笑著自語道:「老天爺,練了半天,一點要領也沒有啊!」
  說罷又搖搖頭,匆匆地趕回廟中,拿出乾糧,卻發覺方桌之上,平放著一大塊風乾了的鹹羊肉!
  古浪不禁霍然一驚,猛然站了起來,把那塊羊肉拿在手中,自語道:「怪了!此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但是他知道,一時之間是無法找到那人的形跡的,於是也就毫不客氣,用乾糧夾著羊肉吃了起來。
  他匆匆地吃過了午飯,急忙又趕到山下。
  他看了看湖面的石人倒影,並沒有什麼變動,這才放了心,輕輕地舒了一口氣,說道:「我就先洗個澡吧!」
  好在曠野荒郊,四下無人,古浪脫去了衣服,足尖輕點,拔起了六尺多高,身子彎成弓形,活像一隻巨蝦。
  當他凌空落下,距湖面只有三尺時,猛然身子一繃,成了一條直線,緊接著「噗」的一聲輕響,已然沒入了「哈拉湖」中。
  他好高的水性,湖面只不過蕩出了一圈水紋,竟連一絲水花也未濺起!
  雖然烈日如火,但是湖水仍然寒涼透骨,侵入肌膚。
  古浪展開身形,宛似一隻蛟龍般,在「哈拉湖」中翻撲沉浮,激得浪花點點,在日光中閃爍不已。
  古浪興致大起,忖道:「此地真個可愛,如果不是有事,我真願永遠在此!」
  他取過了髒衣,略為洗滌,平鋪在岸上,然後盡情地戲水。這兒只有他一個人,他不住狂笑大叫,好不高興,把水中的魚兒,嚇得紛紛逃開。
  良久,他發現太陽的位置又移動了,這才慌忙地爬上岸,像個原始人般,又開始他的功課。
  直到夕陽西沉,暮色轉濃時,古浪才停了下來,因為太陽已經落山,那些石像的影子已經不會有什麼變化了。
  古浪又洗了洗身子,把曬乾的衣服穿上,由於過度疲勞,他把身子平躺在芳草地上,讓柔和的清風,輕輕地拂過,只覺得舒適極了!
  古浪望著天邊的彩霞,一雙俊目中,射出兩道奇異的光彩,自語道:「我的任務太重,我一定要不怕任何艱苦,把這套奇絕的功夫練成!」
  古浪說著,面上露出一絲不可理解的笑容,接著說道;「青海人真笨!平白地放過了這種天下難求的神技!」
  這個孩子的思想,遠比他的年紀成熟,沒有任何一個十七八歲的孩子,會像他這麼深沉穩靜。
  當月亮上升之後,他又開始忙碌了,這時的招式,與白天恰恰相反,因為月亮的光是由相對的方面照來的。
  一直到二更時分,他才疲累地停住了手腳,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他覺得很高興,因為這一天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他的收穫是無價的。
  但是由於過度的疲累,他又禁不住發出了怨言:「創始這套劍法的人真缺德,簡直是折騰後學的人!」
  雖然這麼說,可是他仍然深深地感激那個人。
  匆匆十天過去,十天以來,除了陰天和中夜以外,他從沒有停止過練習。但是他很灰心,因為十天來晝夜地苦練,他居然得不到一點要領!
  然而他師父蒼老的聲音,總是在這個時候,迴繞在他的耳邊:「孩子!學會它!一定要學會它!」
  於是,熱血又開始在他心中沸騰,也更堅定了他原來本已經很堅定的信心。
  第十一天的傍晚,古浪發現自己的糧食快完了。
  恰好今天夜晚月亮不曾出來,也許她也疲倦了。
  古浪心中很高興,想道:「正好!趁今天沒有月亮我去辦些糧食,順便買些紙筆,把這些姿勢變化畫下來,以後就省事多了!」
  他帶了些銀兩,由廟後拉過那匹黑馬,騰身而上。
  那匹烏黑色的駿馬,顯然不耐長期的閒居,古浪才一上馬,它已閃電般地向山下馳去。
  古浪撫著它的頸子,笑道:「黑兒,今天你可以痛快地跑一陣子了!」
  在「哈拉湖」之南,百里之內有一小鎮,名叫「多玉」,這時古浪便是朝那個方向駛去。
  馬蹄踏在黃土地上,發出輕脆的「得得」之聲,如畫的景色,由古浪的眼邊,飛逝般地向後退去。
  儘管白日裡炎熱異常,只要太陽一落山,立時判若兩個季節。
  古浪身在馬上,寒風習習,有一種深秋的感覺。
  他心中默默地想道:「我一個人生活在這裡,雖然很寂寞,可是將來也只有我一個人,獨享這份成功的滋味!」
  「多玉」鎮位於「哈拉湖」與「伊克別爾旗」之間,是一個很小的鎮。
  大約還不到二更,古浪已經抵達了。
  由於這一帶森林遍野,盛產木材,所以「多玉」鎮便成了一個小小的木材集散地,倒也十分繁榮。
  古浪先尋了一家馬店,著他們為馬辦草料,然後一個人向鎮上惟一的一家「百樂」酒館走去。
  青海人隆鼻凹目,身材高大,有些像新疆人,他們都有很大的酒量,所以這時酒館之中,已經擠得滿滿了。
  古浪在門口張望了一下,立時有夥計趕了出來,嚷道:「客人請進,牛羊肉青稞酒全有!」
  古浪點了點頭說道:「這麼多人我往哪裡坐?」
  夥計笑道:「不要緊,我給你找!」
  說著把古浪讓進了酒店,不少青海人因沒有坐位,都站著吃喝。他們站著喝酒聊天,往往是一兩個時辰,不足為奇。
  小夥計很快便請人移出了一個座位,古浪坐下之後,點了些酒菜,獨自吃著。
  由於他裝束儀表與眾不同,大家都看他出奇,他是由中原來的,於是不少人來找他聊天,但是他卻很少答話,顯得非常冷漠。
  時間一長,那些青海人也就不再尋他談話了。
  古浪飲食之際,突見眾人紛紛閃開,心中很是奇怪,抬目望去,不禁心中一動。
  原來門外進來了一個灰衣老僧,這老僧髮鬚皆白,但是紅通通的一張臉,精神極佳,很難判斷出他的年紀。
  那老和尚進來之後,一般青海人紛紛施禮,老和尚也含笑合十。
  他略一張望,便向古浪這邊走了過來,用青海話問一個當地人道:「朋友,可否為我讓出個坐位來?」
  那青海人連聲應諾,讓了開去,老和尚便在古浪對面坐了下來。
  古浪見他所點菜食,葷酒皆有,心中想道:「我當他是雲遊高僧,卻原來是個喇嘛!」
  因為一部分西藏喇嘛是葷酒不忌的。
  那老和尚自從酒菜來了之後,便專心吃喝,不再與別人交談。
  古浪細心地打量他,見他長得甚是清秀,雙目雖然淨潔,但缺少練武人的那一分光彩。
  他雖然吃的是大酒大肉,但是吃相文雅,很有幾分書卷氣。
  古浪察看他良久,心中暗笑,忖道:「他不過是個普通喇嘛,我卻把他誤會作古廟中燃燭之人!」
  等到古浪酒飯已過,吩咐夥計辦了十天的乾糧,那老和尚突然對古浪說道:「小兄弟,請問你貴姓呀?」
  古浪聽他說的是青海話,便也用青海話回答道:「我姓古!」
  這個少年人的天性中,似乎有一分冷漠存在,所以他對任何人都是冷冰冰的,從來沒有一絲笑容。
  老和尚微微一笑,眼睛瞇成了一條縫,說道:「老僧法號門陀。」
  古浪一聽他的法號很是奇怪,不禁望了他一眼,仍然不發一言。
  門陀和尚淺淺地喝了一口酒,又接著說道:「古施主,老僧是個游四方的野和尚,無家可歸,你知道哪兒有什麼空廟,可供老僧棲身麼?」
  古浪心中一動,冷冷說道:「哈拉湖有座達木寺,老師父不嫌偏僻,不妨去該處寄宿!」
  門陀老和尚高興異常,用力地搓著一雙乾枯的手掌,說道:「阿彌陀佛!有這等去處,老僧自是不會放過。施主,你也在達木寺棲身麼?」
  古浪望了他一眼,一言不發。
  這時小夥計已把乾糧送來,馬店的夥計,也已把那匹駿馬牽到門口,並且代辦了一大包草料。
  古浪付清了帳,把人、馬的兩大口袋食料,掛在了馬屁股上,然後上了馬。
  這時已是三更時分,酒店內的人都走完了,只剩下那個老和尚。
  古浪上馬之後,向他遙遙拱了一下手,說道;「老師父再見!」
  門陀和尚卻追了出來,說道:「施主!如果順路,你可否把我載到『哈拉湖』去?」
  古浪雙目一閃,說道:「不順路!」
  一言甫畢,跨下駿馬已一聲長嘶,如飛而去。
  古浪回到了「達木寺」之後,一切均無異狀,第二天起,他又開始了艱苦的工作。
  清晨,太陽還沒有出山,古浪在湖邊散步,他望著清澄的湖水,被微風吹起了陣陣漣漪,心中不禁聯想到自己的身世和任務。
  他很焦急,恨不得一天就把這種功夫學會。
  那十七具殘破不全的石翁仲,默默地站立著,這十幾天來,雖然經過了他的搜集和修補,但是仍然有一具石像缺了一顆頭顱。
  古浪心中很難過,因為這十七具石像,就如同他的師父一樣,他對他們充滿了摯愛和尊敬。
  他已把這一帶都找遍了,但是始終尋不著那顆失去的頭顱。
  這時東方漸紅,天已經亮了,突然,一個念頭像閃電般,由古浪的腦際掠過,他忖道:「這十七個石人雕塑得栩栩如生,我何不逐個詳細看看以增進對他們的印象?」
  於是,他走向最左方的一具石像,那具石像與他差不多高,古浪細細地觀察著。
  這尊石像,是個七旬以上的老者,生得甚是枯瘦,頷下長鬚垂胸,可惜面部殘破不全,無法看清他的相貌。
  古浪看了半天,忖道:「他一定是個奇人,只可惜不知道他是誰。」
  古浪想著,正要提步離開,突然發現這石像的內脅下,刻著幾行小字,如果不用心去看,幾乎看不出來。
  古浪連忙低下了頭,仔細看去,只見上面刻的幾行小字是:「莫雲彤,河北人,擅『千佛指』。」
  古浪不禁驚喜交集,失口道:「啊,莫雲彤!」
  莫雲彤是江湖上一大奇人,直到現在,偶爾還在江湖上出現,什麼人為他塑下這尊石像呢?
  古浪百思莫解,再向第二尊石像走去。
  這座石像是一個老年的道土,身子很瘦,頭部大得出奇,兩個大眼睛深凹進去,看來很是恐怖。
  古浪又在脅下尋著了他的名字,那是:「婁弓,湖北人,擅『萬手琵琶』。」
  古浪大吃一驚,因為這婁弓也是江湖中聞名喪膽的人物!
  他疑惑了一陣,又走向了第三座石像。
  這第三座石像,也就是缺了頭顱的,看他的穿著,像是一個文弱書生,長袖墜地,右手還拿著一隻短笛,體態修長,雖是一座石像,仍然有著很濃的書卷氣。
  古浪仔細地尋找,只在他胸前找著一個「琴」字,此外別的什麼也沒有。
  這具石像,似乎有極強的吸引力,使古浪徘徊不去。
  他心中想道:「這人一定也是個武林奇人,可惜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也曾把自己所知道的厲害人物,在腦中想了一遍,但是始終想不出一個名字中有「琴」的人物。
  第四個石人是一個古稀的老婆婆,生得很是醜陋,身上的小字,寫的是:「況紅居,河北人,擅『青袖八閃』。」
  這也是個不可一世的人物,古浪一年前曾經見過她一次,所以認得她,卻不知為何被人塑了像,遠放在青海的「哈拉湖」邊。
  接著,他依次地看完了所有的石像,都是他所熟悉的人物,其中有十二人,身上都刻了「已死」兩個字。
  未死的六人,除了前面四人外,另外兩個是:
  谷小良,河南人,擅『雲天劍』;
  石懷沙,四川人,擅『無相神功』。
  古浪滿懷疑惑,他沒有想到,這十七個人,全是他所知道的人物,更不瞭解是誰為他們塑了像,來研究他們的功夫。
  這時旭日東昇,嬌紅如玉,映透了半邊天。
  古浪取出紙筆,準備把這十七座石像的倒影的各種變化,一一畫下來。
  到了傍晚的時候,古浪已經畫下了將近三百種不同的變化姿勢,雖然未能把它們每一種變化畫全,但已經相差無幾了。
  今晚又沒有月亮,古浪把所有的畫仔細收起,回到了廟中。
  睡下之後,他不禁想起在「多玉」遇見的門陀和尚,他原以為門陀和尚是個非常人物,一定會尋到這裡來的,想不到卻是多疑了。
  一陣陣的夜寒襲來,悶雷隱隱作響,古浪忖道:「想是要下雨了!」
  他起身把窗戶關好,再度睡下,這時霹靂一聲,銀蛇般的一條閃電一閃而逝,緊接著落下了雨點。
  不一時,狂風大作,甚是恐怖,但是古浪卻睡得很香甜。
  三更時分,古浪醒了過來,悶雷正殷,古浪突然想起一事,不由一驚,忖道:「啊!那些石像可能會受到雷雨的摧損,我得趕快把他們放好!」
  想到這裡,立時披衣起床,推開房門,閃身而出。
  他才落到天井中,全身已然濕透,這時恰好亮起一道閃電,眼角只見人影一閃,很快地便消失了。
  古浪心中一驚,足下一點,掠過了西廂房,緊緊地追了下去。
  狂風暴雨,吹得他口鼻難開,那黑影已經出去了十餘丈,正向山下狂奔。
  古浪提足了氣,大聲喝道:「朋友!何不留下來與我作作伴?」
  他口中喊著,人如驚鴻一般,一掠七八丈,由一叢矮樹上越過,快速已極地緊追不捨。
  這時風強雨疾,雷電交擊,整個的天地好像要崩坍了一般!
  前面那條人影,御風飛行,快得出奇,古浪一連三四個起落,已失去了那人的影蹤。
  再向前去,便是大片樹林,古浪站在暴雨之中,忖道:「他必然跑到林子中了,會是什麼人呢?」
  在這種情況下,古浪知道,再要想找出此人,已是不可能的了,於是他便轉身向「哈拉湖」撲去。
  等他趕到湖邊,目光所及,不禁又驚又痛,原來那十七具石像,已經碎成了許多小塊!
  古浪撲過去,就近觀看,發現那些石像分明是被人以掌力震碎的!
  古浪不禁大怒,咬牙道:「好匹夫,下次可不容你輕易逃走了!」
  古浪巡視著這十七具石像,每一個石人的人頭,都裂成了兩半。
  他心中很詫異,忖道:「看情形此人似是有為而來,並非專來對付我的……」
  他想著,拾起了兩半人頭,在閃電之下,略一察看,心中又是一驚,失聲說道:「啊!我卻不知道人頭之中.還藏有東西!」
  雖然他尚不知道,人頭之中藏了些什麼,但可以想像得到,必然是些極不平凡的東西。
  古浪不禁懊喪得很,這些寶物,都是由於他自己的疏忽而平白放過了。
  他丟開手中的兩爿人頭,又拾起了另外兩爿,飛快地向廟中奔去。
  古浪進入房中,顧不得渾身濕透,尋出火種,匆匆燃上了油燈。
匿名
狀態︰ 離線
3
匿名  發表於 2011-2-11 22:20:07
  燈火昏黃,古浪略一掃視,不禁又是一驚,原來他就寢的那張床上,竟是一片泥水,並且被翻得亂七八糟。
  這情形很明顯,是有人在他出房之後,乘虛而入,查他的底。
  古浪心裡明白,那人翻搜的目的,是他昨日所畫的那些圖形。
  他緊張萬分,匆匆把床板翻起,所幸畫片還在。石像已毀,現在這些畫片,便是無價之寶了。
  古浪小心地把他們收好,然後把身上濕衣換去,他心中很是納悶,由這幾天所發生的事情看來,那人似乎一直在暗中窺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方纔的追縱,顯示那人有一身卓越的輕功,必然是一個棘手人物。
  古浪警告自己,在下一次的行動中,自己要盡全力,把那鬼魅般的人物擒獲。
  他正在思忖著,突然,遠處傳來一曲笛音!
  古浪劍眉一揚,但是這一次他並沒有行動,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聆聽。
  風雨,雷電,雖然震耳欲聾,但是那曲笛音,卻如天外仙樂,清晰悠長,每一個音符,都深深地打入古浪的心中。
  笛音哀婉,有如巴峽猿啼,杜鵑泣血,當此雷雨之夜,空山古廟,聽來更是不勝淒涼。
  不知不覺間,古浪被這曲笛音引入了化境,他彷彿感覺到,那是自己的親人在呼喚,心中有一股不可開脫的悲慼,眼角也流出了幾點熱淚。
  良久,良久,笛音戛然而止。
  雷雨仍殷,古浪已經不知流了多少淚了。
  他用衣袖擦拭著,忖道:「好蠢!我竟被它騙出了眼淚!」
  由於方纔的笛音,使古浪想起了那缺頭的石人,他的手中不是拿著一支笛子麼?
  翌晨,風雨已停,大地恢復了平靜,昨夜的大雷雨,把萬物洗刷一清,但是「哈拉湖」的湖水,卻變成了渾沌一片了。
  古浪走到湖邊,十餘天來,與他為伍的那些石人,四分五裂地散佈一地。
  古浪心中很是難過,他痛恨那個破壞石人的人。
  滿地均是成半爿的人頭,向內一面尚留有嵌物的痕跡,這些都是古浪事先疏忽,所未發現的。
  那些破碎的石像,已經毫無用處了,古浪把他們拾起來,丟入湖水中。
  費了很多的時間,古浪才把那十七具石像的破塊丟完,這時「哈拉湖」邊,已經空無一物了。
  古浪忖道:「我的緣分就這麼多麼?十幾天的時間我卻是一點要領也沒有得到!」
  他感歎了一陣,取出自己所畫的圖片,然後在湖邊看著自己的影子,苦練起來。
  正午時分,古浪才歇了手,突聽一聲脆鈴之聲,隨風傳來,甚是悅耳。
  他心中很奇怪,立時把畫片收起,沿著湖邊,迎著聲音走去。
  不一會的工夫,一騎雪白的駿馬迎風馳來,馬的頸子上掛著一串銀色的小鈴當,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古浪停下腳步,馬兒已經駛近了,馬上是一個十幾歲的姑娘,她穿著一身黑衣,背後背著一把寶劍。
  這種情形看在古浪眼中,不覺很是詫異,忖道:「她會是什麼人?怎麼……」
  念頭還沒轉完,那女孩已發出了一聲嬌喝,把馬兒停了下來。
  古浪仔細打量她,只見她身材窈窕,一張瓜子臉,雲發拂亂,一雙秀目,宛如清澄的湖水一般。
  她的鼻子挺秀,小小的嘴,秀美之中,另有一種剛強之美,由此看得出,她也有著剛強的性格。
  古浪正在打量她,那女孩子已經說道:「朋友,你貴姓?」
  古浪翻了一下眼睛,有些不樂地說道:「我叫古浪,你呢?」
  那女孩輕輕地念著他的名字道:「古浪,古浪……」
  古浪有些不耐煩,說道:「你是誰?到這裡來作什麼?」
  那女孩微微一笑,露出編貝似的牙齒,面頰上也掀起了兩個酒窩,美得出奇。
  她笑著說道:「我叫童石紅,來找人的。」
  古浪別過臉,目光投向湖面,冷冷地說道:「你找誰?」
  他的冷漠和稚氣,引起了童石紅的興趣,她雙手輕輕一按鞍橋,人如巧燕般地落下馬來。
  古浪似乎不願與她接近,向旁邊移開了幾步!童石紅逼上前來,說道:「我要找一個人,他住在廟裡。」
  古浪緩緩地說道:「他叫什麼名字?」
  童石紅說道:「他是一個出家人,法號阿難子。」
  一聽這句話,古浪不禁大吃一驚,目光炯炯地望著她。
  阿難子是青海第一奇人,也是整個武林的頂尖人物,已經有五年沒有下落,但是武林中,仍然傳誦著他一些驚大動地的事跡。
  古浪望了她良久,才說道:「這是一座空廟,除了我以外,再沒有第二個人,你到別處去找吧!」
  童石紅似乎很失望,輕輕地啊了一聲,說道:「那麼你知不知道他搬到哪裡去了?」
  古浪有些不耐煩,搖頭道:「我不知道!我來的時候,就是一座空廟!」
  他說著,逕自走到湖邊坐下,拾起地上的碎石,投向湖心,發出「通通」的清脆之聲。
  這時四下很是靜寂,古浪只顧投他的石子,連看也不去看她一眼。
  突然,他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童石紅竟坐到了他的身旁。
  她也抬起石子,一顆顆地投向湖心,古浪也不理她,仍舊投著自己的石子。
  沉默了一陣,童石紅終於打破了寂寥,說道:「你住在這裡作什麼?」
  古浪望了她一眼,說道:「不作什麼!」
  童石紅秀眉皺了一下,說道:「你這人真奇怪,好像不太喜歡理人。」
  古浪說道:「我就是這個脾氣!」
  他說話的神情,就如同一個小孩子在生氣一般,不禁惹得童石紅笑了起來。
  她的笑聲清脆悅耳,一如她馬頸上的小鈴當。
  古浪氣道;「不要笑!你來找阿難子作什麼?」
  童石紅用雙手整理著被風吹亂的頭髮,藉著湖水照著自己的容顏,好半晌才說道:「我找阿難子要一樣東西。」
  古浪問道:「他是個出家人,你找他要什麼東西?」
  童石紅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找他要一支筆……」
  說到這裡,她似乎發覺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停住口,並且臉上微微地變了顏色,叱道:「你到底是誰?問我這些作什麼?」
  古浪將身站起,冷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找他是要那支筆!」
  童石紅也站了起來,叱道:「我找他要什麼筆?你說!」
  古浪哼了一聲說道:「春秋筆!對不對?」
  童石紅面色大變,驚道:「啊!你也知道春秋筆!你到底是什麼人?」
  她說著,竟由背後撤下寶劍,彷彿一言不合就要動手似的。
  古浪含笑搖手,說道:「快把寶劍收起來,嚇不倒我的。」
  童石紅反而把寶劍握得更緊,如臨大敵一般,提高了聲音喝道:「你要不說出你是什麼人,可別怪姑娘不客氣!」
  古浪撫著一雙虎掌,哈哈大笑道:「你一個女流之輩,就能把我嚇住麼?」
  童石紅的臉,已經漲得通紅,以寒光閃閃的寶劍,指著古浪說道:「我再問你最後一句,你是幹什麼的?」
  古浪含笑說道:「問也是白問,還是省省力氣吧!」
  童石紅大怒,手中寶劍一揮,叱道:「好小子!我要你知道姑娘的厲害!」
  一言甫畢,身如清風一般,撲了過來,招出「蓮子吐心」,劍身挾著一道寒光,直向古浪前胸刺去!
  這一招來得好神速,轉眼寒光閃閃的劍鋒離古浪前胸已不過數寸,敢情她是真的不留情了!
  古浪一聲輕笑,身子一晃,童石紅寶劍刺空,他已在三尺以外。
  他的臉上,掛著幾絲惡作劇的笑容,說道:「姑娘,你還差得遠,省點力氣吧!」
  童石紅一聲急叱:「我叫你狂!」
  第二劍又出,只見她身如巧燕,一陣風似地捲到,劍身一橫「量地為舟」,挾著凌厲的劈空之風向古浪頭顱劈來。
  她的招式既猛且狠,還是毫不留情。
  古浪身子一旋,鬼魅般地閃了開去,壓低了嗓子,笑著說道:「第二劍!」
  童石紅大怒,腕子一帶,寶劍倏然轉回,隨著古浪的身形,刺向古浪的「肩井穴」!
  古浪喲了一聲,說道:「好劍法!」
  肩頭一扭,劍尖由肩旁滑過,再一進步,已經欺近了童石紅,笑著說道:「已經第三劍啦!」
  童石紅叱道:「還有,你等著吧!」
  劍隨聲出,直取古浪前胸。
  童石紅這一劍於憤怒之中,使出了全身功力,寶劍來勢雷霆萬鈞,劍身顫動,發出陣陣龍吟之聲!
  古浪不禁有些詫異,他想不到這姑娘小小年紀,居然有這麼高的功夫,心頭暗暗吃驚。
  這時寶劍已經刺到前胸,古浪凹腹吸胸,身子立時退後了半尺,童石紅第四劍又落了空,她不禁大怒,叱道:「我讓你逃!」
  隨著這句話,她腕子一震,寶劍如龍口之舌,急如沉雷般劈下!
  這一次古浪不再躲讓了,他一聲喝叱道:「你真不知道好歹!」
  這時劍尖已然逼到,古浪不但不讓,反而猛翻右掌,二指如電,竟捏向童石紅的劍身!
  他這裡二指還未遞出一半,童石紅已經感覺到一股勁力,心中吃驚,哪裡還敢讓他捏住?
  她急忙把寶劍撤回,但身子已然欺近,只得右手猛抬,玉指直點古浪「眉心穴」!
  古浪見她身手靈活,所出招式,每一招都是向致命之處下手,好似彼此有著深仇大恨一般。
  他心中甚是惱火,猛然偏頭讓開,喝道:「看樣子要給你點苦頭!」
  他猿臂一伸,五指如鉤,向童石紅的右腕抓去!
  這雖然是屬於小巧的擒拿功夫,但是經古浪施展出來,卻是威猛難當。
  童石紅猛覺勁風襲來,古浪的右掌已經遞到,芳心大震,急亂之中,足跟用力一蹬,身子如同疾箭倒射,向後退開了五尺。
  古浪腳下未動,身子已經迫了過去,笑道:「惹怒了我,想逃也來不及了!」
  說著右掌像閃電一般,追著重石紅的身形,二指如電,點向童石紅的額頭。
  童石紅見他身形如風,出手勁疾,小小年紀,指力卻是十分驚人,不禁嚇得花容失色,慌忙又倒退五步。
  古浪方才是一味逃避,這時卻反了過來,一招接一招,逼得童石紅連連後退。
  她揮動著手中的寶劍,連連地叱道:「你要是再逼我,我可要使絕招了!」
  古浪聞言大笑,說道:「我正要等著看你的絕招!」
  童石紅柳眉一豎,右手之劍猛劈下來,口中嬌叱道:「你再接姑娘這一劍!」
  這一劍來得好不凌厲,直逼古浪面門,古浪微微一笑,說道:「還是這一套!」
  他向左一閃,已然讓開劍鋒,正要出招,不料童石紅這一招竟是虛招。
  古浪尚未躲讓之前,她便已把寶劍收了回去,緊接著劍尖一轉,「袖裡乾坤」,寒光閃閃地向古浪右肩砍來。
  這一招倒是出乎古浪意料之外,他身形才移開,寶劍已經砍到身前!
  在這種情形上,古浪想要施展別的招式,已經來不及了,他只得向外移開一步,拚命地把身子一擰,想躲過她這一劍。
  誰知童石紅這一劍仍是虛招,就在古浪欲動未動之際,她的劍勢倏然又變!
  只見她長劍猛然向下一沉,由上式改為下式,寶劍夾著劈空之聲,向古浪的雙足砍到!
  這第三招真個驚人,古浪萬沒有料到,她竟有這麼一手出奇的劍法,更想不到她竟連使兩次虛招,而全力在此一劍!
  這時眼看就要被寶劍砍上,古浪已無暇思索,他雙足一蹬,身子向上拔起了七尺多高,雖然逃過了,但是劍身緊貼腳底滑過,也算是異常驚險了。
  古浪身在空中,不禁又羞又怒,大喝道:「好丫頭!我要你知道厲害!」
  但是等到他落下了地,正準備給童石紅一個厲害時,卻見童石紅已經收了寶劍,坐到一旁去了。
  古浪頗為奇怪,忍著怒氣說道:「你怎麼把寶劍收起來了?」
  童石紅回過頭來,嫣然一笑,說道:「我已經佔了上風,自然不願意再打了!」
  古浪聞言不禁一怔,說道:「這就算佔了上風了?」
  童石紅點頭道:「我動手的規矩是,對方只要被我逼起空中,就算是敗了!」
  古浪啼笑皆非,說道:「這是哪門子規矩,你可敢再與我較量幾招?」
  童石紅哼了一聲說道:「有什麼不敢?不過現在我不願意動手了。」
  古浪心裡雖然不服氣,卻又無可奈何。
  於是他走得遠遠的,在湖邊坐了下來。童石紅默默無言,只是對著水面整理自己的容顏,好似坐在梳妝台上一般。
  古浪看著心裡有氣,把頭轉過一旁。
  但是童石紅好像有吸力似的,不大會的工夫,他的目光又轉了回來,偷偷地打量童石紅。
  她大約只有十五六歲,紅通通的一張臉,像是熟透了的蘋果,正以雪白的兩隻玉手,編結著自己的一頭烏髮。
  不一會的工夫,她編成了兩個大辮子,對著湖面照了半天,搖搖頭,好似不太滿意,又把編好的辮子打散了。
  古浪看得希罕,心中忖道:「費了這大的事編好,為什麼又打了開來?」
  他才是個十七八歲的孩子,自然不懂得女孩子的心理,深以為怪。
  童石紅全神貫注在自己的頭髮上,不知弄成了多少種怪模樣,最後又不滿意地恢復了原狀。
  時間一長,古浪也不禁看得津津有味,忘記了方纔那場打鬥。
  童石紅一直弄著頭髮,直到累了,才把目光移到古浪身上。
  只見古浪雙手抱著膝,下巴貼在膝蓋頭上,一雙俊目注視著自己,好似看出了神。
  童石紅不禁面上一紅,啐了一口,說道:「呸!不要瞼!看人家梳頭!」
  她這幾句話,把古浪說了個大紅臉.趕緊坐直了身子,氣道:「誰看你梳頭?」
  童石紅把滿頭秀髮甩向腦後,說道:「這裡的景色好美啊!」
  古浪聞言心中好笑,忖道:「你弄了半天頭髮,卻贊起景色來了!」
  童石紅見他不答,又說道:「你一個人住在廟裡,到底是做什麼?」
  古浪氣道:「你管我?喂!你還不走做什麼?」
  童石紅說道:「這裡是荒山野廟,又不是你家,告訴你,我今天不走了。」
  古浪瞠目而視,說道:「什麼?你今天不走了?」
  雖然古浪怕她耽擱了自己練功夫,但是奇妙得很,心中卻有一種希望她留下的慾望。
  童石紅在湖水裡洗洗手,說道:「哼!這裡景色美,我要多玩幾天。」
  說完,站起身子,牽著那匹白色的駿馬,沿著山徑,竟向那座破廟走去。
  古浪吃了一驚,趕忙站起來,想要攔住她,但卻不知被一種什麼力量阻止著,看著她苗條的背影,消失在紅色的院牆裡。
  古浪用手摸著自己胸前的圖冊,忖道:「糟糕!她在這裡,我就不能練功夫,非得讓她走才行!」
  想著,立時趕了過去,等他走進廟門,一看之下,不禁氣得半死!
  原來童石紅竟擅自取了他所辦的馬料,餵著她那匹駿馬。
  古浪趕緊把那一口袋豆子搶了過來,說道:「你怎麼隨便拿我的東西?」
  童石紅若無其事,拿出一塊雪白的絲絹,一邊擦拭著馬身上的灰土,一邊道:「有什麼了不起,吃了多少給你錢就是了!」
  古浪氣得發抖,說道:「去你的!我又不是賣馬料的!告訴你,吃完了趕快離開這裡!」
  童石紅回過頭來,說道:「我要是不走呢?」
  古浪正色說道:「我不是與你開玩笑,你要是不走,麻煩可大了!」
  他說完之後,提著那一袋子豆子,向殿內走去,當他走到了邊門之時,又轉過身來,說道:「我少時再來,你要是再不走,我就不客氣了!」
  說罷,逕自回到自己的房間,看看正午已過,便取出乾糧吃。
  但是他的心中,始終放不下童石紅,忖道:「她可能會真地走了……」
  好幾次,他想去把她留下來,但是每次都強自忍著,因為他不願意為她而誤了自己的正事。
  古浪食不知味地,把肚子塞飽,前院靜悄悄的,沒有一些聲息。
  古浪心中有些惋惜,這時,他彷彿才感覺到童石紅的美。
  他正思忖著,突然,前院大殿之中,傳來一陣篤篤的木魚聲。
  古浪不禁大為驚奇,這深山荒寺,久已人獸無跡,和尚也都死絕了,哪裡來的木魚聲?
  他打開房門,忖道:「莫非是那門陀和尚來了?」
  想到這裡,他加快了步子,向前院走去。
匿名
狀態︰ 離線
4
匿名  發表於 2011-2-11 22:20:22
  前院之中,靜悄悄的,童石紅和那匹白馬,都已不見蹤跡,大概是走了。
  大殿之內,木魚陣陣,並且夾雜著經文,古浪雙手推開殿門,只見一盞孤燈之前,坐著一個灰衣老僧,一手敲著木魚,口中唸唸有詞。
  這唸經的和尚,正是他在「多玉」所遇見過的門陀和尚。
  古浪不禁又氣又笑,忖道:「真是個怪和尚,專程跑來唸經了。」
  由於老和尚經聲不絕,古浪也不好與他講話,靜站了一會,轉身走出正殿。
  他站在廟前的大石上,向下望去,童石紅果然騎著她那匹駿馬,沿著「哈拉湖」邊向北行去。
  古浪心中有些空虛,這一霎那,他又後悔不該趕她走的。
  一直到她的背影快要消失,古浪還站在大石之上遙望,背後突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古施主,她走遠了!」
  古浪回過身來,不知何時,門陀老和尚已經來到身後,銀白色的鬍子,被風吹得不住飄動。
  古浪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她走遠了,老師父到來為何?」
  門陀和尚把手背在背後,眺望著遠處的景色,說道:「我是出家人,難道不該到廟裡來麼?」
  古浪不再說話,望著童石紅的去處,他希望能再看到她一點影子,但是很失望,童石紅早已去得無影無蹤了。
  門陀老和尚仍然在古浪的附近,來回地踱著步子,他似乎很關心這個少年人,望著他的背影,一會點頭,一會搖頭。
  良久,門陀老和尚又問道:「古施主,你還要在此盤桓多久?」
  他的話把古浪由幻想中驚醒過來,回過身,說道:「我還要待些時候,老師父你呢?」
  門陀和尚在廟門口一塊大石上坐下,含笑道:「老僧行遍天涯,從未見此勝地,說不定便要以此為歸根之地了。」
  古浪一雙劍眉微蹙,但是他並沒有說什麼,因為自他第一眼看到這個老和尚之後,便有一種異常的感覺,所以便容他在這廟裡住下。
  一晃眼之間,又是七天過去了。這七天之中,古浪每日照例到湖邊練習招式。
  門陀和尚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大殿內唸經,偶爾也和古浪談談天,但是古浪練習功夫時,他從不出現,好似故意躲開似的。
  這麼一來,更引起了古浪的疑心,決心要探明這個老和尚的底細。
  這一天,黃昏時候,古浪正在湖邊苦練,老和尚由半山走了下來,他雙手攏在袖筒中,一路觀賞著風景,顯得悠然自得。
  古浪立時停下了活動,老和尚已經緩緩走了近來,半月形的眉毛微微一揚,笑道:「小施主,你在練功夫麼?」
  古浪點點頭,說道:「只是為了強身,練著玩的。」
  門陀和尚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小施主,我看你身手矯健,不知你練的是什麼功夫。」
  古浪心中一動,反問道:「老師父,你也會武功麼?」
  門陀和尚微微含笑,說道:「我是出家人,焉會學那些兇殺玩藝?不過我活的時間太長,跑遍了天下,也見過不少會武功的人,所以倒看得懂。」
  古浪劍眉微揚,說道:「老師父,你看我的武功如何?」
  門陀和尚笑道:「看你人倒是聰明得很,想來你的武功必然不錯,你可願讓我試上一下?」
  古浪雙目一閃,說道:「願意領教!」
  老和尚摸著垂胸長髯,笑著說道:「呵呵……我是不會武功的人,說什麼領教。你看,那是什麼?」
  古浪隨著他的手勢望去,只見湖畔右方,有一株三人合抱大樹。
  這株大樹並不像一般樹木生得那麼筆直,而稍有斜度,好似斜著生長的,足有二十餘丈高。
  古浪回過頭來,說道:「那株大樹如何?」
  老和尚慢條斯理地,指著樹下道:「你再看樹下有什麼?」
  古浪又依言看去,不知何時,樹下竟多了一個二尺多高的帶耳大花瓶,古色古香,似乎甚是名貴。
  門陀和尚接著說道:「現在你如果能用一隻手,提著瓶耳,裝滿了『哈拉湖』水,以輕身功夫,走上這株大樹,便算是一流功夫了!」
  古浪覺得有些稀奇,自己估計著,大約可以做到,於是點頭道:「好的!我就試試看。」
  說著向樹下走去,門陀和尚又道:「注意,上樹之時只能用腳,不能用手!」
  古浪回頭道:「我知道啦!」
  門陀和尚又道:「如果瓶中之水,濺出了一滴,還算不得功夫。」
  古浪笑道:「我想還不至於!」
  說著已然走到了樹下,他低頭望了望那隻大花瓶,只見上面浮雕著山水彤雲,色彩深綠,非金非石,試用二指彈了一下,發出清脆之聲。
  古浪單手握住瓶耳,向上輕輕一提,竟是紋絲不動,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
  以古浪的一身功夫,連一隻小小的花瓶全提不動,這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古浪面上一紅,暗運三成勁力,作勢向上一提,那只瓶子,雖然微微搖了一搖,但是仍然未曾離地。
  古浪心中又驚又奇,忖道:「怪了!這瓶子到底是什麼東西做的?」
  他暗吸一口氣,運起八成力,這一次總算把瓶子提了起來,但是仍覺非常吃力。
  門陀和尚已經笑道:「孩子!看起來容易,做起來卻不簡單啊!」
  古浪面紅耳赤,氣道:「笑話!這算得了什麼,一隻小小……」
  才說到這裡,氣鬆了一些,立時覺得花瓶向下墜,奇重無比。
  古浪的身子,竟也被花瓶帶得歪向一旁,幾乎站立不穩。
  他大驚失色,連忙加了一成勁力,才算是把花瓶穩住,人已驚出了一身冷汗。
  門陀和尚笑道:「總算不錯!現在去裝水吧!」
  古浪已顧不得說話,極力地提著氣,向岸邊走去,盡量地平衡著身子。
  奇怪的是,這隻小小的花瓶,足有千鈞之重,竟使得他有些步亂。
  門陀和尚含笑旁觀,像是在看戲一般。
  古浪費了很大的勁兒,才走到了湖邊,頭上已經冒出了汗。
  由於要取水,他不得不把左腿跪在地上,身子又是一衝,險些落下湖去。
  古浪嚇得一陣心跳,他又猛吸了一口氣,把右臂平伸,那只花瓶,在空中不住地顫抖。
  這時古浪也顧不得掩飾自己的窘相,把勁力貫在右臂,探入湖水之中。
  立時一陣「咚咚」之聲,瓶中裝滿了湖水,由於瓶在水中,重量立時大減,古浪鬆了一口氣。
  這時他已經知道,這件差事,不是自己的功夫可以勝任的。
  但是他天性好強,咬緊了牙,用力地把瓶提上來,並站起了身子。
  門陀和尚又道:「等瓶身上的水滴流盡再走,不然就弄不清是否濺出水來了。」
  古浪無奈,只好站在那裡,手裡好像提著一座山,重得要命。
  等到瓶身上水珠滴完,門陀和尚才道:「好了,現在上樹吧!」
  古浪這才舉起千斤之步,向大樹走去。
  古浪提著花瓶,裝滿了湖水,向那棵古怪的大樹走去。
  那隻大瓶,本來就重得出奇,裝上湖水之後,越發不可支持,古浪心中大為奇異,忖道:「只不過灌了這麼一點水,怎會就又重了這許多?」
  他咬緊了牙,把全力貫注在右臂上,但是那只花瓶,已然微微地顫抖,根本沒有辦法走快。
  至此,古浪才知道厲害,但是心中亦有一種憤怒,以他這身卓越的功夫,竟連一隻瓶子都提不動,這簡直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門陀和尚坐在湖邊的一塊大石上,面上帶著一絲笑容,靜靜地望著古浪,看他的表情,他似早已斷定古浪無法作到似的。
  古浪這時面紅耳赤,心中又驚又怒,一條右臂酸痛不已。幾乎就要支持不住。
  他強自忍耐著,慢慢地,總算走到了那株大樹前。
  古浪抬頭望了一下,雖然這棵大樹斜向一邊,但是陡度仍然極大,若要走上二十餘丈,空身當然沒有問題,提著這只瓶子,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古浪打量了一陣,覺得右臂奇痛,不敢久捱,當時氣貫丹田,雙足一點,躍上了五六尺,落在樹幹上。
  他才落上了樹幹,瓶中之水,已由瓶口濺出一大片來。
  門陀和尚大笑道:「好了!你已經輸了!」
  古浪面紅耳赤地躍下樹來,把那隻大瓶放在樹下,用力地喘息著。
  只不過是這麼一會工夫,古浪的感覺,竟比與別人拚了半天命還累,心中好不駭然。
  門陀和尚拍著身邊的大石,笑道:「坐下來歇歇吧!」
  古浪還在生著悶氣,站在那裡不動。
  門陀和尚含笑望著他,半晌又道:「自己功夫不濟,生什麼氣?」
  古浪雙目炯炯地望著門陀和尚,問道:「你是不是武功很高?」
  門陀和尚搖頭道:「我告訴過你,我只是個走方的和尚,根本不會武功的。」
  古浪瞪著他說道:「我不相信,這只瓶子這麼重,你不會武功怎麼拿得動?」
  門陀和尚笑道:「這瓶子又不是我拿來的。」
  古浪走到他面前,說道:「不是你拿來的還有誰?我在這兒住了這麼久,就沒見過它。」
  他一雙目光,炯炯逼人,好像在問口供一般。
  門陀和尚說道:「是我一個朋友拿來的,他聽說你在練功夫,要我考驗考驗你。」
  古浪搖頭道:「我不相信!」
  門陀和尚說道:「你不相信算了!」
  古浪轉過身,望著那只古怪的花瓶發怔,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
  門陀和尚突然問道:「小施主,你習武有多少年了?」
  「十二年了!」
  古浪說這句話的時候,連頭也沒有回一下,他的目光一直盯在那只花瓶上,一臉的不憤之色。
  他的話使得門陀和尚驚奇起來,他站起身子,說道:「啊?你練武已有十二年了?你今年多大?」
  古浪說道:「我十八歲了,你不信麼?」
  門陀和尚雙手握住古浪的膀子,仔細地看了一陣,搖頭道:「你雖然練了十二年的武功,可惜卻沒有什麼用處?」
  古浪一雙俊目閃了一下,說道:「為什麼沒有用處?」
  門陀和尚放開手,說道:「練武的人,最基本的是先把筋骨氣練出來,然後練別的工夫才有用。」
  古浪聞言,挺起了胸脯,說道:「難道我的身體還不夠強壯嗎?」
  門陀和尚笑道:「你的身子是夠壯了,可是內力不夠,不然你為什麼提不動那只花瓶?」
  古浪聞言不禁為之語塞。
  門陀和尚又接著說道:「我看你最近好像在練一種很深奧的功夫,這麼多天來還沒有得到要領,就是因為內力不夠。」
  古浪心中若有所悟,說道:「若是我內力夠了,就能夠練成了麼?」
  門陀和尚笑道:「譬如一個人,會走之後方能學跑,練武也是同樣道理,你多想想吧!」
  說過之後,雙手套在了肥大的袖筒中,轉身上山而去。
  古浪一個人,癡立在湖邊,思索著門陀和尚的話。
  由於方才提瓶的失敗,加上門陀和尚的幾句話,古浪不禁有些茅塞頓開之感。
  這十幾天來,練習那套神奇的功夫,總是不得精髓,原來都是因為內力不夠,而致舉手投足,均無法進入化境。
  他從沒有想到,是因為自己內力不夠,如今門陀和尚一語道破,他總算大徹大悟了。
  於是,他決心先由內功練起,那隻大瓶放在那裡,正好利用。
  這時他不禁對門陀和尚生出了敬佩之心,也把他當作是一個身負奇技的奇人。
  整個一天,古浪一直在練那只花瓶,可是總覺得力氣不夠。累出滿身大汗,每次還是把花瓶中的水濺了出來。
  但是他並不氣餒,相反的,他心裡充滿了喜悅,因為一個善心的奇人在栽培他,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他坐在那株大樹根上,望著地上的花瓶,心中忖道:「最多十天,我一定要把內力練足!」
  想到這裡,他的目光又射到山上那座古廟,想道:「看來這個和尚對我倒是很好,以後我要對他客氣些!」
  這時已是落日時分,紅日彩霞,映在湖心,顯得多彩多姿,分外美麗。
  古浪不禁又想起了童石紅,奇怪的很,自她離開之後,古浪時時想念她,卻又說不出所以然來。
  他覺得自己太寂寞了,如果有童石紅在這裡,他們可以聊天,一同騎馬,或者在「哈拉湖」中戲波……那將是多麼有趣啊!
  古浪想著,不禁笑了起來,當他發覺,這只是他自己的幻想時,不禁又感到幾分惆悵。
  他歎了一口氣,仰首望天,紅紅的太陽,已掛在山頭之西。
  門陀和尚自從上山之後,就沒有再下來過,但是古浪可以清清楚楚地聽見,一陣陣的木魚和誦經之聲,隨風飄傳過來。
  古浪心中想道:「出家人真是奇怪,唸經一念就是一天!」
  想著,他起身回廟,希望能夠接近門陀和尚,多知道他一點底細。
  一路走來,山風吹著他汗透了的身體,感到一陣寒涼,由於過分疲勞,他也懶得去洗澡了。
  當他走近院牆之後,門陀和尚的誦經之聲,聽得更清楚了,使人有一種超然出塵的感覺。
  門陀和尚就住在院旁一間小禪房中,這時房門敞開著,古浪身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他想道:「我且到他房裡去看看。」
  古浪想著,已然邁步進了那間禪房。
  房內的佈置簡潔異常,一張山木桌上,放著一隻小香爐,厚厚的檀香,正冒著青煙,室內充滿了香味。
  一張小木床,上面只鋪了一張蓆子,案頭擺了幾本佛經,牆上掛著一小張「釋迦牟尼」的水墨像,雖然筆觸簡單,但是寶像仍極威嚴。
  另外在靠窗的一張小桌上,擺設著文房四寶和一本絹紙的詩集。
  古浪隨手翻了翻,那本詩集全是門陀和尚自己的作品,內容也只是他學佛的心得,寫得平和空靈,不愧是個看破紅塵的高僧。
  古浪心中有些失望,他原想發現一點與武學有關的東西,可是一無所獲。
  當他正要離去之時,一陣清風,吹落了幾張白紙,古浪俯身抬了起來,在這些白紙之中,卻有一張水墨畫成的人像畫。
  古浪一看之下,不禁大為奇怪!
  原來這張畫,畫的是一個無頭之人,分明就是那尊缺了頭的石像!
  古浪好不驚異,這張畫與那無頭石像一模一樣,手中也拿著一支短笛,在畫紙之上,並且也寫了一個「琴」字。
  古浪心中想道:「這個人到底是誰?門陀和尚為什麼單把他畫下來?難道門陀和尚也與這十七具石像有關?」
  這一串問題,在古浪的心中湧起,他百思莫解,越發覺得事情蹊蹺。
  這時門陀和尚的唸經之聲,突然停止了,古浪連忙把畫放好,走出禪房。
  過了一會,門陀和尚由大殿走出,念了一天的經,他似乎很疲倦,伸了一個懶腰。
  古浪迎上去,說道:「老師父辛苦了。」
  門陀和尚望了他一眼,說道:「我一點也不辛苦,倒是你辛苦了!」
  古浪接口道:「我……我有些問題要請教老師父。」
  門陀和尚點點頭,說道:「到我房裡來吧!」
  古浪隨在老和尚身後,又進了禪房,門陀和尚指著一張木椅道:「你坐下來,有話慢慢講!」
  古浪依言坐下,門陀和尚提起桌上銅壺,倒了兩杯冷水,遞過一杯,說道:「有什麼問題要問?」
  他說著,仰頭喝了一大口水,白色的眉毛一皺,又道:「可惜未帶茶葉來。」
  古浪端著那杯冷水,心中的問題極多,一時卻不知如何問法,半晌才道:「老師父,我們在此相會也是緣分,請你實在告訴我,你是否武功很高?」
  門陀和尚笑道:「出家人不打誑語,我已經告訴過你,我一點武功也不會!」
  古浪皺著眉頭道:「可是你對武功很內行,我的毛病你一眼就看出來了。」
  門陀和尚又喝了一口水,說道:「我說過我有很多會武的朋友,長久與他們在一起,耳儒目染,也就懂得了不少,至於我本人確是一點武功也不會的。」
  古浪知道這麼問他,是絕不會承認的,便道:「老師父,這裡以前有十七個石頭人,你可曾見過?」
  門陀和尚含笑自若,說道:「那十七個石頭人,在這裡已經擺了好幾年了,卻不知怎麼不見了。」
  古浪緊接著說道:「就在不久之前,一夜雷雨,把他們全打壞了!」
  古浪說這話的時候,不住地觀看門陀和尚的面色。
  門陀和尚搖了搖頭,說道:「或許是他們作惡多端,遭了天譴!」
匿名
狀態︰ 離線
5
匿名  發表於 2011-2-11 22:20:37
第02章 僧俗之交

  古浪在說出那十七個石頭人被一夜雷雨打壞了的話之後,便目注門陀和尚,看他的臉色變化。
  門陀和尚搖搖頭,說道:「或許是他們作惡多端,遭了天譴!」
  古浪又追問道:「那十七個石人,你可曾仔細看過?」
  門陀和尚點點頭道:「好像一年以前,我曾看過它們,雕工確是不錯。」
  他面上一絲表情也沒有,說來平淡自如,以至於古浪在他臉上,什麼也沒有捕捉到。
  古浪接著又說道:「那十七個石人,都是名震天下的奇人,我也曾詳細看過,其中有一個無頭巨人,手中拿著一支笛子,卻不知道他是誰!」
  門陀和尚面上展出一絲笑容,說道:「啊,那個人我認識,聽說他功夫最高。」
  古浪目光一閃,急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門陀和尚笑道:「此人怪異得很,不但武功奇高,就是人品、相貌、醫術,以至於琴棋書畫,也無一不精,只可惜脾氣怪了些,所以無人知道他的名字,我只知道他叫琴先生。」
  古浪皺著眉頭,就自己記憶之中的人物思索,卻怎麼也想不出一個叫「琴先生」的人來。
  門陀和尚接著說道:「他就是這十七個人中的領袖人物,聽說以前曾來過這裡。」
  古浪不覺興趣大增,問道:「怎麼會只有他的石像沒有人頭呢?」
  門陀和尚站起了身子,把窗戶放下了一扇,這才說道:「據我所知,石像剛造好之時,十七個人全有人頭,可是半年之後,那琴先生的人頭,卻突然失蹤了,沒有人知道是怎麼回事。」
  古浪聽得稀罕,又問道:「到底是誰塑下了這十七個石像,為了什麼呢?」
  門陀和尚笑了笑,說道:「你問得太多了,這些事的詳細情形我也不太清楚,現在我卻要問問你,你是哪裡人?」
  古浪答道:「河南。」
  門陀和尚又道:「你年紀輕輕,有一身功夫,你師父是誰?為什麼萬里跋涉,到這裡來練功夫?」
  門陀和尚問過之後,古浪臉上立時有為難之色,他遲疑了一下,才道:「我師父叫桑青,他已經死了!」
  門陀和尚點點頭,說道:「桑青這名字我聽說過,倒也是個有名氣的人物,你還沒有說你為什麼到青海來呢!」
  古浪遲疑著,說道:「我……我是來尋找一件東西,還要找一個人」
  門陀和尚竟不再追問下去,說道:「最近我遇到很多人,都說到青海來尋東西,真是怪事!」
  一聽門陀和尚這麼說,古浪不禁有些緊張,張口欲問,但又忍了下來。
  門陀和尚打了一個哈欠,說道:「好了,我要睡覺了,明天再談吧!」
  走出了門陀和尚的禪房,天上已掛滿了繁星,月亮卻不肯出來,四下裡顯得異常昏暗。
  回想剛才門陀和尚的一番話,古浪心中疑惑不已。
  他覺得門陀和尚對自己如此友善,必然有些道理,否則以這等天下奇人,焉會無緣無故地,陪著自己住在這裡?
  「這麼是為了什麼呢?難道他知道我來青海的本意,是為的那只春秋筆?」
  想到這裡,古浪不禁又感到緊張,因為他所負的任務是極端重要而神秘的。
  「我一定要先把他的身份查明!」
  古浪決定之後,回身向後院走去。這時他又想到了那奇怪的「琴先生」以及若干年前,「達木寺」所發生的事情,這些不可解釋的疑團,困擾著他。
  夜涼如水,古浪毫無睡意,在後院散著步,遐想不已。
  不遠處的樹枝,突然發出一陣響聲,古浪一言不發,身子如箭一般,射出院牆,隱在一株大樹之後。
  他心中想道:「今夜我一定要把你找出來!」
  不一會的工夫,十餘丈外,一條黑影,鬼魅般地撲了出來。
  黑夜無光,古浪看不清對方的面貌,不過可以依稀看出,他穿著一身勁裝,身手甚是矯健。
  那人引頸觀望了一陣,然後一扭身子,向前院撲去,快速已極。
  古浪怕他發覺,不敢逼得太緊,遙跟在後。
  等到古浪越過一片林子時,那人已在二十丈外,轉向了「達木寺」的正門。
  古浪幾個起落,趕到拐角之處,正要向正門轉去,突聽一聲厲吼,震盪夜空,令人不寒而慄!
  古浪一提氣,飛過了院牆,只見正門不遠的地面上,倒臥著一個人,正是自己跟蹤的夜行人。
  他急忙撲到近前,略為察看,只見那人口吐鮮血,已然死去。
  古浪不禁大為驚恐,這不過是一剎那的工夫,何人竟把他殺死了?
  這時門陀和尚的房間燃起了燈,古浪心中一動,忖道:「莫非是他?」
  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兩下相隔十餘丈,這人又不是死於暗器,就算功夫再高的人,也不可能在二十丈外,把一個身負奇技的人震死!
  這時門陀和尚推門而出,他端著一台殘燭,用手遮著風,問道:「什麼事呀?」
  一眼看見了古浪,立時走了過來,邊道:「古施主,發生了什麼事?」
  話未說完,發現地上的死屍,嚇得身子一震,險些摔倒,驚道:「啊!你……你殺死人了……阿彌陀佛!」
  古浪由他手中把蠟燭接了過來,說道:「人不是我殺的!」
  他低下身子,藉著燭光,才看清了這具死屍的模樣。
  只見這人年約三十餘歲,身子長得很彪壯,滿面的虯髯,濃眉大目,穿著一身黑色的勁裝。
  古浪細看他的死相,甚是慘厲,胸前已被鮮血染遍,嘴角也掛著血絲,雙目怒瞪,極是悸人!
  由他死亡的情形看來,分明是被人以極厲害的內家掌力震死,出手之人手法既快且狠,未容他有還手餘地!
  門陀和尚側著身,用一種異常的聲音說道:「他……到底是不是你殺死的?」
  古浪站起身,說道:「我與他素不相識,為什麼要殺死他?」
  門陀和尚搓著一雙枯手,連連說道:「怪了!怪了!誰跑到佛門善地來殺人?」
  古浪也有些想不透,最初他曾懷疑是門陀和尚,但以門陀和尚神情看來,顯然是另有其人了。
  門陀和尚見他還在發怔,催道:「你快把這屍體弄出去……」
  這時蠟燭已然被風吹熄,一片昏暗,涼風吹過,揚起一股血腥之氣,倍增恐怖!
  古浪俯身,在屍體身上搜了搜,除了兵刃暗器外,別無他物。
  對於這個人的來歷,得不到一絲線索。
  古浪雙手把他托了起來,說道:「先放在院外明天再處理吧!」
  門陀和尚拾起蠟燭,說道:「明天給他造個墳……」
  他說著,姍姍地回房去了,沿途不停地搖頭念著:「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古浪把那具沉重的屍體,放在大門外左側,星光之下,依稀看到他的慘狀,心中很不舒服。
  他低頭凝望了半晌,感覺到「達木寺」血腥的往事又要重演了,自己的任務,也將會更加艱巨了。
  古浪走進門來,門陀和尚的房中靜悄悄的,想已重又入睡了。
  對於這個和尚,古浪百思莫解,然而他深信,日後一切的事情,都必然與這個和尚有著極大的關係。
  但是就目前的情形看來,門陀和尚一切表現都很平凡,不過他越是這樣,古浪越是對他存有戒心。
  古浪回房之後,遲出的月亮方始露出,慘白色的月光,照在那具恐怖的屍體上。
  翌晨,古浪趕到了廟前,意料之外的,那具屍體已然不知去向,地上的血漬也全被沖洗一淨。
  古浪心中好不奇怪,忖道:「難道這是門陀和尚打點的?」
  大殿中傳出一陣陣的木魚和唸經之聲,門陀和尚已在做他的早課了。
  古浪在大殿外徘徊了一陣,門陀和尚早課完了,推門走了出來。
  古浪立時迎上前去,問道:「老師父,那具屍體可是你清理的?」
  門陀和尚滿面驚奇之色,說道:「沒有呀!難道不是你清理的麼?」
  古浪搖了搖頭,皺著眉頭道:「不是我!我剛才出來看,屍體已經沒有了,地上血跡也被洗乾淨。」
  他說著,不住地引頸四望,好像想尋出什麼人似的。
  門陀和尚說道:「怪了!我晨起之後,屍體已然不在,只當是你清理了,便把地上血跡洗掉,為他念了幾段超生經。」
  聽門陀和尚這麼說,古浪越覺事情離奇,沉吟著說道:「這麼看來,確實有人在暗中作祟,卻不知他所為何來?」
  門陀和尚口念佛號道:「阿彌陀佛!不論他是誰,若是歹惡之輩,總是要遭天報的!」
  古浪靜靜地望著他,儘管門陀和尚一切表現都平凡無奇,但是古浪總不信他是個普通的和尚。
  古浪思索了一陣,知道此事絕不會就此過去,必然還有變故接踵發生,也就不再想它,說道:「老師父,我要去練那提瓶的功夫了,你可願意去看看?」
  門陀和尚笑道:「我正好沒事,去看看也好。」
  說著,跟在古浪身後,一同向山下走來,來到湖邊,那隻大瓶子仍然擺在那裡,絲毫無異。
  古浪心中又是一動,忖道:「這只瓶子來得好古怪,如此名貴,卻無人偷盜……」
  這時門陀和尚已經又坐在那塊大石上,微笑著說道:「讓我看看你,是否已有了些進步。」
  古浪笑道:「不過是一夜之隔,哪裡來的進步?」
  他說著深深吸了一口氣,把內力貫到右臂,這一次他不貪功,平靜著心情,把那隻大瓶提了起來。
  那隻大瓶雖然沉重仍舊,但是比起昨日,感覺上像是好了一些。
  古浪舉步走到湖邊,彎身取水,那株大樹的倒影,在水波之下閃漾。
  突然,古浪發現樹枝之中,隱著一個頎長的人影,隨波浮動!
  古浪不禁大吃一驚,慌忙提起花瓶,放在一旁,返身抬頭望去!
  那株大樹就在身後,空空蕩蕩,根本不見一個人影!
  古浪心中好不驚詫,忖道:「莫非此地有鬼不成?」
  正在思索,門陀和尚已然說道:「怎麼,你想起什麼事情來了?」
  古浪偏過頭,面帶驚詫,說道:「這……這樹上剛才有人!」
  門陀和尚笑道:「哪裡來的人?我什麼也沒有看見,如果有人,這時到哪裡去了?難道他會飛不成?準是你的眼睛花了!」
  古浪想想,如果有人,絕不可能就此消失,但是剛才看到的分明是個人影,這事真有些費解了!
  門陀和尚接口道:「不要胡思亂想了,快練你的功夫吧!」
  古浪想不出所以然,也就拋開一旁,回身提起了瓶子,緩緩走向大樹。
  由於方纔的事使他心神不定,那隻大瓶也就愈顯沉重,在手中搖晃不已,好幾次都差點濺出水來。
  門陀和尚似乎很失望,輕歎了一聲,說道:「唉,你這個年輕人真差勁,怎麼越來越退步了!」
  古浪面上一紅,全神貫注,才把瓶子穩了下來,可是當他走上樹幹之時,瓶中之水,依然濺了出來。
  門陀和尚立時站起身子,說道:「你繼續吧!等到有進步的時候再叫我好了。」
  說罷,轉過身,緩緩向山上行去。
  古浪心中很是難過,想不到這個小小的瓶子,居然有如此的重量,簡直教人不敢相信。
  他把花瓶中的水倒出,坐在樹下,雙手捧著它,仔細地察看,只見那花瓶非金非石,不知何物鑄成,用手指彈起來錚錚作響。
  古浪忖道:「我定要在七天之內做到!」
  他下定決心之後,回頭望望那株大樹,忖道:「我先隻身上去一趟看看!」
  他放下手中的大瓶,提氣輕身,雙手不動,向大樹上邁了上去。
  這株大樹又直又長,雖有斜度,仍然高可沖天,如果不用雙手,只靠一雙腳攀登,非要有出奇絕頂的輕身功夫不可。
  古浪極力提著氣,但是只不過走上三丈,身子再也無法穩住,只得又落了下來。
  他心中忖道:「這株大樹樹幹光滑,要這樣上去,豈是人之所能?」
  但是他覺得門陀和尚要他如此做,必有深意,在以往,他以為自己是江湖上第一少年奇人,卻不料門陀和尚交待的兩件事,一件也辦不到。
  由於這棵大樹生得太怪,加上方才水面上所見人影,古浪決心上去看看。
  於是他手腳並用,不一會兒,就爬上了二十丈高,到了樹枝分杈之處。
  他坐在樹杈上,向下張望,如同坐在半天一樣,別有一番奇趣。
  古浪觀賞著樹下的風景,手觸處,覺得樹幹上流有黏液,轉頭一看,原來樹幹上刻有幾個小字。
  古浪心中一動,仔細看去,只見那幾個字是「少年須惜身,謹防和尚計!」
  這十個小字,字體猶新,顯然剛刻不久,由此可以證明,方才確實有人來到樹上,而此人的功夫,也就可想而知了。
  古浪心中好不驚詫,忖道:「啊!天下奇人真個不少!」
  他仔細琢磨這兩句話的意思,分明是警告他提防門陀和尚。
  古浪不禁有些不解,忖道:「門陀和尚對我有什麼需求呢?這刻字之人又是誰?」
  他想了一陣,用指甲把那十個字刮去,然後滑下樹來。
  他細思與門陀和尚結識以來的情形,雖覺這個和尚怪異而莫測高深,但是對自己並無惡意,就以叫自己提瓶上樹之事,也是有意栽培自己,算得什麼惡計?
  一切的事情都是這麼不可理解,古浪決定不理會刻字之人,他想道:「門陀和尚指示我練功夫,對我總沒有害處的。」
  但是這兩句留字,卻也使他心中多了一分疑慮,對於門陀和尚,增加了幾分戒意。
  他練功並沒有停頓下來,上午單練提瓶,下午則空身上樹。
  時光如流,十天很快地過去了,這十天來,沒有再發生什麼事,那童石紅姑娘,也是一去沒有再回來過。
  這十天的日夜苦練,古浪的功夫極有進步,這時他已可以提著花瓶,走上樹幹十丈左右了。
  門陀和尚十天不曾下山,除了唸經外,便是在院中散步,有時與古浪聊談一些佛家的道理,和他行遍天涯,所歷經的趣事,所以古浪也不覺寂寞,對這個和尚的感情也越加深了。
  這日清晨,古浪照例地下山練武,門陀和尚站在門口等他,見他來了,迎著笑道:「古浪,這十天來你的武功可有進步?」
  古浪說道:「雖然有些進步,但是仍然達不到你所說的境界。」
  門陀和尚道:「我隨你下山去看看吧!」
  這時夏日將殘,邊地早秋,太陽已很少露面,倒是寒風不停,吹起遍地沙土,使得附近的林子都蒙上了一層黃塵。
  門陀和尚與古浪下得山來,他仰面望了望天,說道:「你的功夫要加緊苦練,有太陽的日子不多了!」
  古浪聞言心中一驚,忖道:「我練這十七石人劍法,日影是不可缺少之條件,他怎麼知道?」
  他心中想著,面上並未露出神色,只是漫應了一聲。
  不一會兒,二人來到了湖邊,那只綠色的古瓶,仍然擺在大樹之下。
  門陀和尚仍坐到那塊石頭上,說道:「好了,開始吧!」
  古浪答應一聲,氣納丹田,雙目如炬,緩緩走往樹下,以二指輕輕夾住花瓶之耳,提將起來。
  由他的氣勢看,顯然已大有進步,門陀和尚臉上浮出一絲笑容,頻頻點頭。
  古浪走往湖邊,彎身灌滿了水,然後走回大樹。
  門陀和尚見他步履輕盈,不帶絲毫勉強,足證他已深得要領,臉上的笑容不自覺地更濃了。
  古浪沉住氣,向大樹上走去,當他走上七丈左右,目光接觸到樹幹上,一行小字觸目驚心,刻的是:「遠離此僧!」
  古浪中氣一洩,人由樹幹上落了下來。
  古浪落下樹幹,瓶中之水潑了滿身,他深深地被那突然出現的小字震驚了!
  門陀和尚立時站起身來,奇怪地說道:「怎麼了?你可是不舒服?」
  這時古浪已經沉下了氣,說道:「沒什麼!我只是中氣把持不住,落了下來。」
  門陀和尚搖了搖頭,說道:「唉!你的進展太慢,據我的估計,以你的體質,現在應該能走上十丈才是,怎麼只有七丈?」
  古浪心中又是一驚,忖道:「這老和尚的算計果然絲毫不差!」
  門陀和尚對古浪的表現頗為失望,說道:「重來一次,如果再走不上十丈,就是不可造就了。」
  古浪心中還想著那幾個字,心中疑惑不定,聞言答道:「我昨日還能走十丈,今天不知怎麼的,中氣突然洩了。」
  門陀和尚冷笑道:「哼,可是有什麼事分了你的心?」
  古浪又是一驚,強自鎮定著,說道:「沒有……這一次我一定要走十丈以上!」
  他說著,再次把古瓶裝滿了水,往樹上走去。
  這一次,他用盡了平生功力,提足了氣,一鼓作氣,竟然走了十二丈高,然後才落了下來,瓶中之水,也一滴未濺出。
  門陀和尚笑著鼓掌道:「行了!行了!現在你已深知要領,再有七天,就可以全功告成了!」
  聽門陀和尚這麼說,古浪也很高興,他坐到門陀和尚的身旁,說道:「老師父,你如此栽培我,實在使我感激,恕我冒昧,請問老師父到底可會武功否?」
  門陀和尚面上現出不悅之色,說道:「你這孩子是怎麼了?我再三告訴過你,我是不會武功的人,你怎麼還要問這個問題?」
  古浪面上一紅,說道:「可是你對這類最高的內家功夫瞭若指掌,我怎能相信你是不會武功的人?」
  門陀和尚面色稍霽,說道:「我只是懂得武功的道理,別的毫無所知,你不要胡思亂想!」
  說完這話,他轉身而去,留下了古浪,對著他的背影發呆。
匿名
狀態︰ 離線
6
匿名  發表於 2011-2-11 22:20:53
  直到門陀和尚消失在廟院之內,古浪才爬上樹,重新端詳那幾個字。
  這四個字的筆跡,與上次所見字體相同,顯然是同一人所留,只是不知他到底是何用意。
  古浪把這四個字塗掉,然後落下樹來,提高聲音喊道:「哪位前輩的留字示警,請顯俠蹤,容古浪謁見!」
  他大聲地說了兩遍,不遠的叢林中,傳出了一聲輕笑。
  古浪一驚,急忙趕了過去,說道:「是哪位前輩?」
  話才說完,一片林木聲響,緊接著一聲嬌笑道:「幾日不見,你怎麼叫起我前輩來了?」
  古浪一望之下,不禁又驚又喜,說道:「啊……原來是你!」
  破林而出的,正是古浪心中不時索繞的童石紅。
  她穿著一件淺青色的長衣,頭上包著一塊青絹,笑如春風,婀娜多姿。
  童石紅笑著走過來,一邊說道:「你一個人發什麼怪病,像猴子一樣,一會上樹,一會下樹,還在這裡自言自語。」
  古浪面上一紅,說道:「關你什麼事?你為什麼躲在樹後面偷看?」
  童石紅叫道:「偷看?這又不是你的地方,我就不能來麼?」
  古浪又道:「要來就光明正大的來,何必偷偷摸摸的!」
  童石紅漲紅了臉,叱道:「去你的!你才偷偷摸摸,像個賊一樣!」
  這兩個大孩子,見面就爭吵,鬧得很不愉快,一時都沉默下來。
  童石紅好像有毛病一樣,又跑到湖邊去照鏡子,在那裡搔首弄姿,毫無顧忌,顯得一片天真。
  古浪說道:「你又來作什麼?」
  童石紅一面照著自己的影子,一面說道:「我家搬到這裡來了!」
  古浪不禁一驚,說道:「什麼?你家搬來了?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童石紅轉過身子,嬌笑著說道:「我家裡只有一個婆婆,我是來請你去吃飯的。」
  她說話的姿態自然美好,語音又悅耳動聽,古浪聽在耳中,只覺無比的舒適,驚喜道:「真的?你真的來請我吃飯?」
  童石紅笑道:「誰騙你?天不早了,我們快走吧!」
  她說著,竟來拉古浪的手,古浪嚇了一跳,連忙閃開。
  童石紅連聲催著,古浪還有點猶豫,但是童石紅好似有一股無比的吸力,古浪終於點頭答應了。
  他隨在童石紅的身後,路上問道:「你們什麼時候搬來的?為什麼搬到這裡來?」
  童石紅道:「我也不知道,是我外婆要搬來的。」
  古浪說道:「你外婆一定很老吧?」
  童石紅白了他一眼,說道:「廢話!」
  他們沿途拌著嘴,已然走入一片林子。
  在「哈拉湖」之西不遠,有一大片林木,由於年久無人開伐,還是原始森林。
  古浪跟著往林中走,越走越深,忍不住問道:「你到底住在哪裡呀?」
  童石紅說道:「我們快些走,大約再有半個時辰就到了。」
  古浪咋舌道:「啊!還這麼遠!」
  童石紅不再說話,專心向前走,古浪緊緊跟著,也不再開口,一陣急奔之後,已然到了那片林子的深處。
  古浪問道:「還沒有到麼?」
  童石紅用手指著前方,說道:「馬上就到了。」
  他們同時三四個起落,來到了一處林中空地,古浪目光所及,只見樹叢之中,有房屋一角。
  他問道:「你外婆叫什麼名字,告訴我等會好稱呼。」
  童石紅說道:「我外婆叫況紅居!」
  古浪聞言大吃一驚,霍然停下了腳步,說道:「什麼……她叫……況紅居?」
  童石紅奇怪地說道:「不錯,她叫況紅居,你認識她麼?」
  古浪連忙強笑道:「我不認識她,不過久仰況老前輩的大名了!」
  童石紅笑道:「原來這麼回事,知道婆婆名字的人太多了!」
  古浪心中驚駭不已,他想起了那十七具石像中,就有一具是況紅居的石像,想不到她本人也來到了「哈拉湖」!
  況紅居移居到此,足見此處將有極大的事件發生,古浪暗下戒心。
  不一會的工夫,已經到了一間小茅屋之前,童石紅老遠就叫道:「外婆,客人來了!」
  屋內立即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啊!這等快法,你們在外面等等,少時再進來。」
  童石紅答應一聲,對古浪說道:「你看我們這裡如何?」
  古浪定了定心神,說道:「風景倒是不錯,只是太昏暗了些。」
  童石紅撇了一下嘴,說道:「要那麼亮做什麼?又不繡花!」
  正說著之際,況紅居的聲音又傳了出來:「好了!請你的客人進來吧!」
  童石紅對古浪道:「我們進去吧!」
  古浪點點頭,隨著童石紅走進屋內。
  這是一間很大的草堂,地上鋪著編織甚佳的竹蓆,一旁擺著四把竹椅,以及竹桌、竹几,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是竹子製成的。
  在最裡面的一張竹椅上,靠臥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婆婆,古浪一眼就看了出來,正與那座石像一模一樣,心中不禁暗驚,忖道:「那雕刻之人,真是鬼斧神工啊!」
  況紅居穿著一件葛黃色的麻紗衫裙,左手端著一隻茶杯,手腕上戴著一隻碧綠的玉鐲,閃閃發光。
  她的一雙眸子,也是亮如寒星,平靜之中,顯出一種威嚴。
  古浪向她施了一禮,說道:「況婆婆,後輩古浪拜見!」
  況紅居臉上展露出笑容,把茶杯放向一旁,雙目射在古浪的身上,上下觀看。
  古浪感覺到,況紅居的一雙眼睛,像是閃電一般,不禁覺得有些不太自在。
  況紅居看了半天,點了點頭,說道:「唔……我時常聽紅紅提到你。」
  古浪心中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不禁轉頭看了童石紅一眼,童石紅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聽他們談話。
  況紅居又接著說道:「你一直住在『達木寺』麼?」
  古浪點點頭,說道:「是的,我現在住在『達木寺』。」
  況紅居又道:「你為何住在『達木寺』?」
  古浪心中一驚,但是表面鎮靜,答道:「我是到『達木寺』訪人,不料卻是座空廟。」
  況紅居微微一笑,說道:「那麼你準備在『達木寺』住多久呢?」
  古浪早料到她有此一問,立時答道:「沒有想到『達木寺』有此好風光,我準備多住些時候,空閒的時候練練功夫。」
  況紅居只是不住地點頭,令人難測她的心意。
  她又接著問道:「既然你在『達木寺』住了不少時候,應該看見有十七個石人了?」
  古浪心中一動,點頭道:「是的,我看到了十七個石人……」
  話未說完,況紅居已然接口道:「你可曾仔細看過那些石人?」
  古浪立即答道:「那十七個石人七零八落,我未曾細看。」
  況紅居似乎有些失望,道:「今天回去以後,你可以仔細看看,也許會發現什麼。」
  古浪笑道:「那十七個石人已被雷電擊毀,我已把他們拋入『哈拉湖』中了!」
  況紅居聞言面色一變,霍然站了起來,說道:「啊!有這等事?」
  古浪點頭道:「那已是多日前的事了。」
  況紅居在室內踱了兩轉,回過頭來,問道:「除了你以外,『達木寺』還有什麼人去過?」
  童石紅好似嫌況紅居的話太多,有些不耐煩,正要說話,況紅居已搖手道:「不要插嘴!」
  童石紅只好停了下來,顯得很不高興。
  古浪望了童石紅一眼,說道:「除了童姑娘以外,沒有什麼別的人去過。」
  況紅居的目光如電,一直注視著古浪,點了點頭,說道:「好了,我們吃飯吧!」
  古浪心中納悶不已,不知況紅居為何來到此處,更不知她為何要請自己吃飯。
  這時況紅居已經對童石紅說道:「紅兒,你帶他到飯廳去吧!」
  童石紅答應了一聲,帶著古浪,逕往飯廳而去。
  飯廳之內,已經擺了很豐盛的酒菜,香氣噴鼻,古浪心中更是詫異,忖道:「她們祖孫請我到此,到底有何用意呢?」
  況紅居這時也走了進來,說道:「坐!你很久沒有吃過熱食,趕快趁熱吃吧!」
  古浪客氣幾句,也就跟著吃了起來,菜餚極為精美,他久食乾糧,這時吃到如此佳餚,特別覺得可口。
  席間,他們彼此談笑,就好像是一家人一般,非常融洽。
  古浪與童石紅,更是談笑風生,這麼短短的時間,他們二人的感情,好似增進了很多。
  飯後,他們又回到了客廳,談了一陣閒話,古浪雖然很希望與重石紅相處,但是又惦記著自己的事,急著要趕回去。
  他正想伺機告辭時,況紅居卻突然說道:「古浪,我想與你商量一件事。」
  古浪心中一動,表面鎮靜答道:「況婆婆有什麼話,請儘管吩咐。」
  況紅居笑了笑,說道:「我有一件事要與你商量,不知你意下如何?」
  古浪暗暗吃驚,忖道:「果然有事了,真個是宴無好宴……」
  他嘴上答道:「請況婆婆說出來,如果我能夠做到,一定盡力!」
  況紅居收起笑容,正色說道:「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你是為『春秋筆』而來……」
  古浪心中一驚,極力地鎮定著,不使形之於色。
  況紅居又接著說道:「我到此地來,也是為取『春秋筆』,如果你願意,我們共同查尋,無論誰得到,『春秋筆』我只用一次,然後就歸你!」
  古浪立時答道:「晚輩確也知道一些有關『春秋筆』的事,但是晚輩此次到青海來,並非為了『春秋筆』,故而……」
  況紅居面色一沉,說道:「古浪!我是一番誠意,你可不能騙我!」
  古浪正色道:「況婆婆,我確實不是為『春秋筆』而來!」
  況紅居冷笑一聲,說道:「哼!你千里迢迢,來到青海寄居在『達木寺』,如果不是為了『春秋筆』,那就太巧合了!」
  古浪尚未答言,童石紅已在一旁插口道:「『春秋筆』到手之後,我們只用一次,然後就歸你,對你一些妨礙也沒有,你還顧忌什麼呢?」
  古浪故作焦急狀道:「我根本不是為『春秋筆』而來,就算你們把春秋筆給我,我也沒有什麼用!」
  童石紅一怔,況紅居已然走了過來,注視古浪瞼上說道:「你真的不是為『春秋筆』而來?」
  古浪面不改色,說道:「我絕不說謊!」
  況紅居又道:「即使『春秋筆』給了你,你也毫無用處?」
  古浪略為遲疑,說道:「我……我根本不知道『春秋筆』有何用處,只不過是聽江湖傳聞,知道有這樣一支筆而已。」
  況紅居略為遲疑,點頭道:「好,你隨我去看一樣東西!」
  古浪心中一驚,站了起來,隨著況紅居祖孫,直向房後走去。
  出了後門,靠山根之處,有一個大石洞,一扇石門大開,那扇石門厚足五尺!
  古浪見了好不吃驚,忖道:「乖乖!這麼重的門,誰能推得動?」
  這時已走到了洞口,洞內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見。
  況紅居轉身對童石紅說道:「紅兒,洞內可有蠟燭?」
  童石紅點頭道:「有的。」
  況紅居又回身對古浪說道:「好,咱們進去吧!」
  古浪不知她們要做什麼,跟在況紅居身後,進入了洞中。
  童石紅剛要跟入,況紅居卻突然轉身走出洞來,說道:「紅兒,裡面可有火種?」
  古浪接口道:「我身上有火種……」
  況紅居說道:「不用!我們去拿。」
  古浪感覺到有些不對,立時向洞口移動,說道:「況婆婆……」
  話未說完,況紅居已一聲厲喝:「你給我進去!」
  只見她雙袖一拂,一股勁力,排山倒海般湧到,逼得古浪只有後退。
  古浪驚怒交加,大喝道:「好無恥!我與你們拚了!」
  他正要向洞外衝出,「轟隆」一聲巨響,眼前一黑,那扇重逾千鈞的大石門,已然合了起來!
  古浪大驚,跳足罵道:「兩個無恥賤人!毒計害人,不怕江湖恥笑?」
  洞外傳來了況紅居的聲音,說道:「古浪!以我早幾年的脾氣,早已把你斃於掌下了!現在你好好地想一想,明天早上告訴我,不然你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緊接著重石紅也道:「我們並不想害你,你好好想想吧!」
  古浪怒火填胸,他本是個孩子,用掌力拚命地打著那塊大石頭,破口大罵。
  良久,洞外傳來況紅居的笑聲,說道:「紅兒,我們走!他累了自然會停口的。」
  古浪更怒,又提高了嗓門,大罵起來。
  但是洞外沒有一點聲音,想是況紅居祖孫已經走了,古浪氣得胸口發漲。
  他萬想不到,童石紅竟會定下這等詭計,誘自己上鉤,更想不到以況紅居這等天下聞名的人物,竟會施出這等下流的手段來。
  他在地洞之中,怒罵了一陣,自己也知道白費力氣,只得停了下來。
  他試探著向洞底摸索,發覺這石洞深不過十丈左右,空空洞洞,不見一物,也不見一絲天光。
  於是又回到門口,雙手貼住大石門,運盡全身功力,拚死推去,但是那扇大門太重了,只不過稍微有些晃動。
  古浪只好收手,知道除了況紅居自動開門外,自己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他坐在濕涼的地上,乾生氣,把況紅居及童石紅恨之入骨。
  由況紅居祖孫的這些作為,使他感覺到,『春秋筆』的事,已再次震動青海,不久就將有不少奇人趕來。
  在這種情形下,自己反而被困在了石洞之中,真個急煞人也。
  時間過得很快,古浪也不知被關了多久,據他估計,大約是到了晚上了。
  這整整一下午的時間,況紅居或童石紅,都沒有再來過一次。
  古浪雖然焦急,但是除了耐心地等待之外,卻是別無他法。
  他心中忖道:「明晨她們問我之時,我不妨先假裝答應,等他們放我出去後,我就與她們拚命!」
  古浪這麼下了決定,心情才稍微安靜下來,他背靠著陰冷的石牆,想著童石紅,心中惱怒不已。
  他想:「我以為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卻不料是這等人,如此看來,況紅居雖有俠名,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了!」
  他正想到這裡,突聽石門響起「扎扎」之聲,聲音很是輕微。
  古浪心中一動,忖道:「莫非她們改變了心意,要把我放出去了?」
  接著,石門「扎扎」之聲連續不斷,古浪立時站起身子,緊貼在門邊,準備不管是誰進來,就先給她一掌!
  不久石門已經開了一個二寸寬的空隙,射出了昏暗之光,果然已是夜晚了。
  古浪正想看看是誰,突聽一個啞澀的口音說道:「古浪,你在裡面麼?」
  古浪聞言不禁大驚,原來這說話的人,正是門陀和尚。
  他萬萬沒有料到,連忙說道:「老師父,是我!你快把門打開。」
  門陀和尚低聲道:「不要急,我在想辦法。」
  過了不一會,石門打開了兩尺,古浪一閃身擠了出去,黑夜之中,只見門陀和尚正不住地在喘息。
  古浪緊握著他的一雙手,說道:「謝謝你,老師父!你哪來的這麼大力氣?」
  門陀和尚喘息著,說道:「這石門有開啟的機關,你快回去吧!」
  古浪說道:「況紅居呢?」
  門陀和尚說道:「就因她們不在,我才能把你放出來。」
  古浪又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門陀和尚四下望了望,說道:「先別問這些,回去再告訴你。快走!」
  古浪說道:「老師父你呢?」
  門陀和尚道:「我不要緊!我還有些事要辦,你先回去等我!」
  古浪心中有很多疑問,但是門陀和尚連聲催促,只得先行離去。
  他循著來時的路途,在黑暗中急行,不一會,已走出數百丈遠。
  古浪正行之際,突聽前面有腳步聲,連忙隱到一株大樹之後。
  不一會,便聽見了談話之聲,正是況紅居及童石紅。
  古浪只覺一股怒氣上衝,如果不是門陀和尚再三囑咐,他真想衝出去與她們拚個死活。
  遠遠只聽童石紅的聲音說道:「婆婆,難道古浪的話是真的,『達木寺』中就沒有別人了?」
  況紅居答道:「就剛才所見的情形確實如此,不過古浪這小子來此久住,絕不簡單!」
  童石紅又道:「明天如果還是不願與我們合作,那怎麼辦?」
  況紅居冷笑一聲道:「哼!我自有辦法叫他服氣的。」
  古浪氣得不得了,暗罵道:「放你的屁!」
  接著童石紅又道:「那麼除了古浪以外,我們是來得最早的了?」
  況紅居說道:「就目前情形看來是如此,不過是否有人隱伏著按兵不動就不知道了,所以你以後白天不可亂跑,太露形跡不好。」
  童石紅答應一聲,況紅居又接著說道:「我們雖然來得早,但是什麼也沒有看到,真使人不解!」
  童石紅道:「那十七個石人的事怎麼樣?」
  況紅居道:「我也在奇怪,雷電再大,也不會把十七個石人打碎,古浪的話裡定有隱情,明天我一定要問他個明白!」
  他們談著越走越近,古浪躲在樹後,心中怒火萬丈,不禁用力地捏起拳頭,向空揮動了一下。
  不料,一小節樹枝被碰了下來,況紅居立時沉聲喝道:「誰?」
  古浪心中大驚,正準備應變,誰知況紅後與童石紅卻像兩隻飛燕一般,穿林疾縱,向相反的方向追去。
  古浪由樹後轉出,望著她們的去路,心中很是納悶,忖道:「奇怪!她們怎麼反而往那邊去了,莫非那邊又發現了什麼?」
  他本想追去看個究竟,但是不願違背門陀和尚的囑咐,同時也想急著趕回『達木寺』,向門陀和尚問個詳細。
  於是他仍然按著原路,一路飛奔,向「哈拉湖」趕來。
  路上,他回想著況紅居祖孫的談話,暗暗忖道:「她們到底為何而來?『春秋筆』又到底有什麼威力,以至於像況紅居這種人物,都來捨命尋求?」
  雖然他自己的任務,也是來取「春秋筆」,但是他對「春秋筆」並無絲毫瞭解,只知道江湖中人,談「筆」色變。
  一個時辰之後,古浪回到了「達木寺」,寺中靜悄悄的,沒有什麼異象。
  古浪為了小心,先在寺外把附近查看一遍,沒有發現什麼,這才進入寺內,在天井中等候門陀和尚回來。
  匆匆匆又過了一個時辰,山坡上才出現一個黑影,慢慢地向上爬著。
  雖然黑夜無光,但是古浪仍然可以一眼看出,來的人正是門陀和尚。
  古浪迎了出來,門陀和尚不久也就爬近,不住地喘息,似乎累極。
  古浪心中暗笑,忖道:「哼!這老和尚裝得倒是怪像。」
  他才要說話,門陀和尚已揮了揮手,說道:「我們到房裡再談。」
  說著,還伸出一隻手來,搭在古浪的肩膀上,一路喘息著,走進寺院,說道:「唔,可把我累壞了,這些江湖人可真難惹……」
  古浪扶著他進了禪房,燃上了燈,門陀和尚端過杯子,一連喝了好幾口水,又咳嗽了一陣,才說道:「那況老婆子好厲害!」
  古浪雙目一閃,說道:「你也認識她?」
  門陀和尚點點頭,說道:「我以前在湖南就見過她,不想她還沒有死。」
  古浪焦急地說道:「你快把情形告訴我!」
  門陀和尚突然道:「快熄燈!有人來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7
匿名  發表於 2011-2-11 22:21:07
  古浪心中大為奇怪,因為學武之人,對於這等事情最是注意,但是他卻一點聲音也沒有聽見。
  他還在遲疑,門陀和尚已連聲催促道:「快!快熄燈,到大殿內去,來人由我來應付!」
  古浪只好一掌打熄燈火,匆匆趕到大殿之內,坐在窗前,由窗縫中向外張望。
  他暗暗想道:「門陀和尚這麼一來,不是等於已承認有一身絕技嗎?」
  他同時也奇怪,因為以他的功夫,如果有人來了,絕不可能一點都覺察不到。
  正在疑慮不定,突見正門之處,有人影一閃,好似才由山下爬上來。
  古浪不禁大為驚奇,忖道:「門陀和尚真是神人,來人還在半山他就知道了!」
  一念方畢,來人已推開半掩的廟門,跨進了廟中,依稀地可以看出,他是一個年逾古稀的瘦老頭。
  由於黑夜無光,所以看不清他的面貌,他進入天井之後,四下不停地觀望,身子卻是一動不動。
  良久,他才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自語道:「唉!又是多少年過去了。」
  他的語聲顯得蒼老、低沉和傷感。
  古浪心中納悶,忖道:「看樣子他並不是第一次到此,不然他感歎些什麼?」
  才想到這裡,突聽門陀和尚在房內打了一個呵欠,那夜行人驀地一驚,壓低嗓子道:「哪位朋友在此?」
  說完之後,門陀和尚在房內含含糊糊地宣了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這麼晚了,怎麼還會有人來?」
  古浪不禁又是一驚,因為門陀和尚一向與自己說青海話,這時所說的,卻是江南口音。
  那人聽了門陀和尚的話後,似乎一怔,隨即說道:「是真和尚還是假和尚?請出來一晤。」
  不大一會的工夫,門陀和尚抱著肩膀,跨出了禪房。
  古浪看在眼中,心中想道:「這個老和尚倒怪會做戲的……」
  剛想到這裡,又聽那老人說道:「啊,想不到這裡還真有和尚!」
  門陀和尚仔細地打量著那老人,說道:「施主,『達木寺』多年沒有香客,你半夜三更到此,莫非借宿?」
  那老頭兒怔了一怔,也仔細地打量著門陀和尚,說道:「我只是路過此處,一個朋友走失了,不知老師父可曾見到?」
  門陀和尚連連搖頭說道:「老僧已在此居住了不少時候,並未見任何人來過。施主,你尋什麼人?」
  那老頭遲疑了一下,說道:「只是一個朋友……敢問老師父法號如何稱呼?」
  門陀和尚笑道:「老僧法號門陀,施主你上姓?」
  那老人略為遲疑,說道:「我姓莫……」
  古浪一聽這老人姓莫,不禁心中一動,忖道:「那十七個石人之中,有一個叫莫雲彤的,難道就是他?」
  那姓莫的老人,只說了「我姓莫」三個字,下面就未再說下去。
  他一雙明亮的眼睛,不住地向這邊禪房掃視,門陀和尚說道:「莫施主,天很晚了,你就在此過夜,明日再走吧!」
  姓莫的老人搖了搖頭,說道:「不怕老師父見笑,我有個毛病,在廟裡面睡不著。若是老師父不介意,我想把這一帶禪房看一看,我那朋友是個怪人,說不定就睡在哪間房裡呢。」
  門陀和尚笑道:「可以!可以!施主請便。」
  姓莫的老人,這才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笑容,輕輕地說道:「打擾了。」
  說著,目光如電,由窗縫中射到古浪臉上,古浪暗吃一驚,忖道:「難道他發現了我?」
  想到這裡,姓莫的老人,已經向大殿走了過來,古浪連忙縮身,離開了窗戶。
  他知道這姓莫的老人,必然會進入大殿,於是輕輕移動身形,躲到佛像後面。
  他剛躲好,大殿之門果然被人推開,姓莫的老人,一步跨了進來。
  姓莫的老人進來之後,不見移動,雙目如電一般,向大殿的四周掃射。
  古浪未等他的目光與自己接觸,便把目光避向了一旁,因為他知道,這類武功高強的人,在黑暗之中,大半均能借對方的目光和呼吸之聲,來發現敵人。
  於是,他靜氣屏息,等待著可能的變化。
  出乎意料之外,那姓莫的老人,目光只來回轉了兩轉,便退出殿外。
  接著,他把這一帶的禪房都查遍了,然後又轉往後殿而去。
  門陀和尚則在他之前,先往後殿去了。
  古浪心中猜忖道:「門陀和尚是不願他知道我在此地,故先去收藏我的東西了。」
  不大會的工夫,門陀和尚與那姓莫的老人,談著話走了回來。
  只聽那姓莫的老人說道:「真個打擾,真個打擾!我那朋友往何方去了……」
  門陀和尚的聲音接口道:「莫施主,如此晚了,你就在這歇歇吧。」
  二人談話間,又回到了前院,黑夜之中,兩個枯瘦的人影,如同鬼魅一般。
  姓莫的老人辭謝了門陀和尚的好意,走出廟門。
  不料他才走到廟門口,古浪那匹千里良駒,突然在後院發出一聲長嘶。
  姓莫的老人,如觸急電一般驀然地轉過身子,雙目閃出奇光,射在門陀和尚的臉上。
  門陀和尚含笑自若,說道:「那是老僧收服的一匹野馬,施主可要看看?」
  姓莫的老人略沉吟,搖頭道:「不必了,再見!」
  說罷,向門陀和尚拱手一揖,閃身出門,一晃已無蹤跡。
  門陀和尚慢吞吞地跟著走出廟門,好半天才轉了回來,當他回來時,古浪已現身站在殿前。
  古浪問道:「他是作什麼的?」
  門陀和尚笑道:「我們進房再談!」
  二人一同進了禪房,重把蠟燭點上,門陀和尚笑道:「你年紀雖小,在江湖上也跑了不少時候,連他都不知道麼?」
  古浪心中一動,說道:「聽你這麼說,難道他就是莫雲彤?」
  門陀和尚點點頭,說道:「不錯,他就是莫雲彤。此人武功高強,一套『千佛指』震撼天下!」
  古浪心中暗驚,忖道:「怎麼這些石像上的人物都出現了?」
  門陀和尚見他發呆,問道:「古浪,你在想什麼?」
  古浪答道:「我在想,這些天下聞名、不可一世的人物,怎麼都到青海來了?」
  門陀和尚點點頭,笑道:「不錯,這些人物,平常在江湖上想見上一面都不容易,現在都來到了青海,只不過是為了一件東西而已!」
  古浪一陣心跳,忍不住說道:「是不是『春秋筆』?」
  門陀和尚點點頭,說道:「不錯,都是為『春秋筆』,現在莫雲彤和況紅居都來了,以後還會有更多的人來!」
  古浪頗為納悶,問道:「他們為什麼都要『春秋筆』?這『春秋筆』有什麼用處呢?」
  門陀和尚把身子靠在竹椅上,說道:「江湖上有關『春秋筆』的傳說太多了,主要是因為執有這支筆的人武功太厲害,加上他為人正直,行俠仗義,數十年來,每一個走江湖的人,全被他用這支筆記上了帳,善惡分明……」
  古浪插口道:「他記下這些做什麼?」
  門陀和尚說道:「這支筆的主人,如今還健在無恙,他宣稱,在他逝去之前,將用這支筆,把一切為惡之人除去,像況紅居、莫雲彤這等人物,在江湖上多少也有些劣跡,都將在這支筆下,昭彰於天下人面前,所以他們要竭盡一切努力,得到這支筆,凡是得到這支筆的人,可以抹除他以往的惡跡。」
  古浪皺眉道:「這樣未免太不公平了!如果一個萬惡的人,得到了這支筆,難道他的罪惡就不存在了嗎?」
  門陀和尚笑道:「當然不會那麼簡單,要『春秋筆』的主人把『春秋筆』交出來,除了武功之外,還得有其他條件。」
  古浪聽得莫名其妙,門陀和尚又接著說道:「我知道你一定聽不明白,先不要問,事情發展下去,你就會明白了。」
  古浪問道:「那麼現在『春秋筆』在誰手裡呢?」
  門陀和尚笑道:「你千里迢迢來到此地,自然也是為了『春秋筆』,據你所知,『春秋筆』在誰那裡呢?」
  古浪面上一紅,遲疑了一下,說道:「聽說在阿難子手裡!」
  門陀和尚點點頭,說道:「不錯!據說『春秋筆』在青海阿難子的手中,所以他們紛紛趕到青海來!」
  古浪心中立時緊張起來,因為他此行的任務,也是在求取這支『春秋筆』。
  門陀和尚本是很平淡地談述這段往事,這時突然翻起身子,目光閃閃地望著古浪,說道:「古浪!你倒聰明得很,知道學這十七石人武技,你可知道這十七人武技彙集的經過麼?」
  古浪心中一驚,忖道:「他怎麼知道我在按石人姿勢學技?」
  不過對方既說了出來,他知道否認也是枉然,同時他對這事的究竟也充滿了疑惑,便道:「我不知道,請老師父明示!」
  門陀和尚說道:「在好幾年以前,這十七個人,除了那個叫『琴先生』的人外,其餘的十六個人,都敗在阿難子的手下,當然,阿難子不會把『春秋筆』交給他們。」
  「於是,這十六個人,在琴先生的指導下,針對阿難子的武功,練成一套『十七明劍』,在『哈拉湖』打敗了阿難子……」
  古浪不禁大為驚恐,說道:「啊!阿難子這麼厲害?」
  門陀和尚接著說道:「阿難子是青海第一奇人,自然不同凡響,那一次他們雖然打敗了他,但是仍沒有得到『春秋筆』。」
  「阿難子落敗之後,非常不服,就自己的印象,雕下十七個石人,按照各石人因日影移動所生的變化,詳加參研,以求破解之道,在此一共留住了三年,後來就不知去向了。」
  古浪聽得興趣盎然,這才知道是怎麼回事,問道:「他悟出破解之道沒有呢?」
  門陀和尚搖頭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古浪沉吟了一下,說道:「你一定也是個奇人,不然你怎會知道這麼清楚?」
  門陀和尚笑道:「我說過我不會武功,只是交遊甚廣,認識不少天下奇人就是了。」
  古浪說什麼也不相信,一再地追問,最後門陀和尚才笑道:「我確實會一些武功,只是身有隱疾,無法施展,這你總該相信了吧!」
  古浪雖仍是半信半疑,但知道再問也是白問,乃改問道:「老師父,你此來莫非也是為『春秋筆』麼?」
  門陀和尚哈哈笑了起來,說道:「孩子!你的話太多了!我可以告訴你,現在的情形,對你太不利了,你一定要在七天之內,把『十七明劍』練熟,不然就沒有機會了!」
  古浪為之一驚,說道:「這是為何?」
  門陀和尚笑道:「傻孩子!你也不想想,那十七具石人,為何會無故粉碎,自然是因為有人與你作對;現在這麼多高手,紛紛來到了『哈拉湖』,豈能容你慢慢練功夫?」
  古浪不禁皺起了眉頭,說道:「那怎麼辦?我一點要領還沒有摸著。」
  門陀和尚笑道:「好在你已經畫下了石人的各種姿勢,如果有我指點,七日可成!」
  古浪聞言大喜,納頭便拜。
  門陀和尚把他扶起來,說道:「你練這套功夫,確是聰明之舉,至少可以摸清這一群老人的底子,再者現在這十七人中,生存的已只有四人,少了不少勁敵。」
  古浪說道:「話雖如此,要想勝過這四個老人,也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門陀和尚搖頭道:「非也!這四人之中,最難惹的是琴先生,要想以武功勝過他們,固然很難,但總有辦法可想。」
  古浪不太明白他的話,門陀和尚又接著說道:「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同時勝過兩個人,一個是琴先生,另一個就是阿難子了!」
  古浪不禁嚇了一跳,這兩個都是驚天動地的人物,要想勝過他們,豈不是等於作夢麼?
  門陀和尚看出了他的心意,說道:「你不要以為這是不可能的事,只要有我指點,你一定可以做得到,對於阿難子的武功,我最瞭解,我可以把他的絕學全部教給你。」
  古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難子已是天下數一數二的人物,門陀和尚居然對之瞭若指掌,他究竟是什麼人物呢?
  門陀和尚白色的眉毛向上一聳,顯出一股豪邁之氣,說道:「你一定又在懷疑我是什麼人物了,將來或許會告訴你,且看我們的緣分吧!」
  古浪心中興奮得很,他知道自己遇上了一個曠世奇人,這種機會真是千載難逢!
  他很恭敬地說道:「請老師父多指教我……」
  才說了一句話,門陀和尚已截住道:「看你的樣子,好像是要拜我作師父了,好吧,我雖說過我的武功有限,但活了一輩子,專門研究別人的武功,能傳給你的確也不少,暫時就收你作個記名弟子,以後看你表現再說吧!」
  古浪聞言大喜,立時納頭拜下。
  拜過之後,門陀和尚正色說道:「既然是師徒,便是一家人了,現在的情勢很緊,你的『十七明劍』還未練好,我們這就開始吧!」
  古浪忽然憂慮地說道:「師父,現在沒有月亮呀!」
  門陀和尚搖了搖頭,說道:「現在等不得了,不要緊,我就等於太陽和月亮一樣,快走吧!」
  古浪興沖沖地跟在門陀和尚身後,一同走下山來,今天晚上天色特別黑,天上連一顆星都沒有,寒風嗖嗖,吹得人有些發毛。
  門陀和尚望了一下天色,說道:「秋天快來了,但願這事能夠在秋天來到以前結束,不然可就討厭了!」
  古浪不解他言中之意,亦未追問,二人來到「哈拉湖」邊,門陀和尚問道:「那十七個石人隨著日光月影的變化,所生出的各種架式,你可都記得?」
  古浪點頭道:「我都記得,但是施展時發不出什麼威力來!」
  門陀和尚笑道:「只要你把那些架式記住就成,少時回去把你畫的那些圖譜都燒掉!」
  古浪答應著,門陀和尚又道:「現在開始吧!」
  於是,古浪重新開始練習這一套十七奇人聯成的劍法,這次由於有門陀和尚從旁指點,他體會出了不少要領。
  這一套劍法,好似是門陀和尚編創的一樣,有時古浪忘了架式,他立時提出,並詳加講解,只一個晚上,就勝過古浪苦思三月!
  古浪心中好不高興,他覺察得出,門陀和尚不下於這群老人中任何一個。
  他也奇怪,門陀和尚為何收自己為徒,但是對方是一個得道的高僧,總不會有什麼惡意的。
  直到天光大亮,他們才停止教學,一同回廟。
  一連十日,他們每天夜晚苦練不輟,竟是平靜得很,沒有任何人來過。
  最初,古浪還擔心況紅居祖孫或許會來,但是她們也沒有出現,反使他掛起心來。
  門陀和尚仍然是白天唸經,夜晚授技,雖然他對武功穴道無一不精,但卻從未見他顯露過一點,連走路也是那麼慢吞吞的。
  十天下來,古浪對這套出奇的劍法,已經完全悟徹了,只是運用起來,火候還不夠精純罷了。
  這一天,傍晚時分,門陀和尚忽然把他叫到面前,說道:「古浪,這套劍法的要領你都會了,只要再加苦練就成了,現在還有一件更重要的工作要做!」
  古浪連忙問道:「什麼工作?」
  門陀和尚正色道:「我以前告訴過你,對阿難子的武功,我最瞭解,現在我要把他的功夫傳給你。」ˍ
  古浪聞言驚喜交集,門陀和尚遲疑了一下,說道:「這麼些日子來,我詳細地考察過你,老實告訴你,在你沒有到達青海之前,我就暗跟了你好幾個月了,你的行事為人深合我心,所以我準備把衣缽傳給你。」
  古浪欣喜欲狂,嚅嚅道:「謝謝師父……謝謝師父……」
  門陀和尚燃起一根香,輕輕地吹著,把香頭吹得火紅。
  古浪奇道:「師父,這是做什麼?」
  門陀和尚道:「把手臂伸過來!」
 
匿名
狀態︰ 離線
8
匿名  發表於 2011-2-11 22:21:35
第03章 異人天降

  古浪不知門陀和尚意欲何為,但是見他面色凝重,不敢多問,便把右臂衣袖捲起,伸了過去。
  門陀和尚也不說話,用左手握住古浪的手臂,然後右手的香頭,突然下沉,「嘶」的一聲,已然燒在古浪的手臂上。
  古浪未防之下,只覺一陣奇痛,差點沒有叫了出來,強自忍著。
  門陀和尚並未放手,一直燒著,古浪雖然剛強,頭上也不禁冒了汗。
  門陀和尚一直把他的手臂燒了一大塊,這才住手,奇怪的是,那香頭居然仍是火紅紅的。
  門陀和尚把香頭捻熄之後,由口袋中取出了一隻小瓶,倒出一些紅色的藥粉,抹在手臂上的炙痛處。
  說也奇怪,藥粉抹上之後,疼痛立時停止。
  古浪低頭看時,已然留下了一個深紅的印子,皮肉完好,如同蓋上去的一個印子一般。
  他心中不禁有些不高興,說道:「師父!這……我也沒有犯罪!」
  門陀和尚說道:「這是我門中的規矩,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衣缽傳人了。」
  古浪雖然高興,但是心裡總有些不太自在,因為門陀和尚透著一種神秘,使他心中疑惑難解。
  於是,古浪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拜了個師父,在門陀和尚的教導下,苦練阿難子的獨門功夫。
  令古浪感到驚奇的是,門陀和尚由基本的口訣傳起,極為詳盡,連運氣訣竅,也一絲不漏,好似在傳授他本門的功夫一樣。
  古浪也探問過他,但是門陀和尚除了傳技之外,別的事絕口不談。
  一晃又是十天過去,說也奇怪,這十天平靜異常,連一點事故也沒有發生。
  古浪奇怪地說道:「師父,怎麼前一陣鬧得很厲害,現在反而一點事都沒有了?」
  門陀和尚笑道:「你不用急,暴風雨來臨的前夕,總是特別平靜的,三天之內,『哈拉湖』就會熱鬧起來了。」
  古浪心中更是奇怪,因為門陀和尚足不出廟,對於未來的事,卻能知之甚詳。
  這天夜晚,古浪練過了功夫,回到房中,正準備就寢,突然房後響起了一聲輕微的折枝之聲。
  古浪心中一動,忖道:「師父已經休息了,定是來了外人!」
  他想到這裡,立時熄了燈,輕輕地推開了房門。
  古浪所住的禪房,靠近後山,那一片茂密的叢林,由於秋之將至,邊地早寒,有些樹木已然落了葉,露出了不少空隙。
  古浪隱在屋簷之下,向上凝望,不一會的工夫,發現一個瘦弱的影子,在林隙之間,緩緩向前移動。
  他看得很清楚,這人不是外人,竟是師父門陀和尚。
  古浪覺得奇怪,正想出聲叫喚,突然想道:「也許師父發現了夜行人,我不可驚動他!」
  於是,他偷偷地跟蹤過去,兩下相距約有三丈左右。
  門陀和尚步履甚快,看他的模樣,分明不像追敵。
  古浪心中忖道:「怪了,深更半夜,師父一個人往山上爬做什麼?」
  由於古浪對門陀和尚一向有著一種神秘感,他立時作了一個決定,忖道:「我何不偷偷地跟著他,看他做些什麼?」
  跟蹤門陀和尚,古浪可說是加倍的小心了,他把距離拉成四丈多遠,黑暗之中,只依稀看見一個身影。
  門陀和尚似乎沒有發現古浪跟在後面,但是他的身法,仍然慢吞吞的,就像上山揀柴一樣。
  古浪心中忖道:「難道他真的沒有什麼武功?這可就太奇怪了!」
  門陀和尚向上又走了三十餘丈,站到一塊小崖頭之上,向遠處瞭望。
  古浪躲在一株大樹之後,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
  門陀和尚望了一陣,席地坐了下來,他嘴皮微動,發出喃喃的經聲。
  古浪不禁啼笑皆非,忖道:「這真是怪事!半夜三更,跑到山頂上來唸經了!」
  過了一會,古浪正要轉身返回,門陀和尚卻突然站了起來,向著遠方,目光如炬,好像一隻獵鷹,突然發現了什麼小動物似的。
  古浪不禁為之一凜,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門陀和尚的眼睛中,發出這等奇光。
  他心中忖道:「我的天!我果然沒有猜錯,由他的目光看來,只怕他的功夫還在況紅居之上!」
  這時突然聽見門陀和尚自語道:「為了達到我的願望,即使是血染『哈拉湖』,殺盡來犯之人,也在所不惜!」
  靜夜之中,聽來更覺真切,古浪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忖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門陀和尚神情異常,給人一種完全不同的印象,古浪若是未與他相處這麼久,必然會以為他不是善類!
  門陀和尚說完那幾句話以後,目光又漸漸地收斂起來,但是他的身形卻仍不移動,一直向遠處張望。
  古浪心中明白,他必然發現了什麼人,可惜自己處在一片林子之中,無法瞻望山下。
  像這樣又沉默了許久,門陀和尚始終一動不動,古浪漸漸地不耐煩了,正想換個地方,與門陀和尚採取同一方向,向山下展望時,突聽自己身後,起了一陣輕響。
  古浪連忙把身子隱好,忖道:「莫非是師父約了什麼人來?」
  他才想到這裡,十餘丈外,一條人影,已疾如弩箭一般,穿越樹林,向前飛馳而來!
  剎那之間,那人已來到古浪附近,相隔約有三丈左右,黑暗之中,古浪打量這人,身材甚是魁梧,年紀大約五旬左右。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勁裝,精神奕奕,一雙明亮的眼睛,顯示出他深湛的內力。
  這時,門陀和尚仍然不言不動,照樣站在那裡。
  那夜行人一眼看見了門陀和尚,立時身形一晃,一陣風似的,由古浪眼前掠了過去。
  哪消一兩個縱身,已經翻上了那片崖頭,站到了門陀和尚身後。
  門陀和尚真像一個不會武功的人,人已經來得這麼近了,他仍渾然不覺。
  那夜行人低聲咳嗽一聲,說道:「老師父,恕我來遲了!」
  古浪心中想道:「果然他們是約好了……」
  一念未畢,門陀和尚已經轉過了身子,以他一貫平靜的聲音說道:「江施主,老僧等你多時,怕你不來了呢!」
  姓江的漢子一笑說道:「老師父,與你約好,我怎會不來!」
  門陀和尚點點頭,道:「來了就好,江施主,前天的話你可曾想過?」
  那姓江的夜行人走近了些說道:「我已經想過了。」
  門陀和尚面上露出一絲笑容,說道:「很好!你作出決定沒有?」
  夜行人提高嗓子道:「我江十念一向快人快語,老師父,我不能離開此地!」
  門陀和尚啊了一聲說道:「江施主,那你太不聰明了!」
  古浪心中暗暗吃驚,因為江十念在江湖上雖非一流,但是在北五省,也是威名赫赫,非比等閒的人物,卻不知他為何到來了青海,又怎會與門陀和尚相約?
  江十念似乎有些不悅,說道:「老師父,你一再地干涉我的行動,至少你要告訴我你是什麼人!」
  門陀和尚冷冷說道:「我告訴過你,我法名門陀,是個走方的和尚!」
  江十念冷笑道:「哼!既然你是個走方和尚,那麼我勸你還是少管閒事的好!」
  說罷,轉身欲去,門陀和尚把聲音提高了些,說道:「江施主,老僧的金玉良言,你不再考慮,就這麼草率而去麼?」
  江十念霍然轉過身子,喝道:「老師父,我念你不是等閒人物,如有別的意思,請儘管明說,我可沒有這麼多時間與你打啞謎!」
  門陀和尚平靜如恆,說道:「江施主,『哈拉湖』不久就要成為血腥之地,我勸你還是趕快離開吧!」
  江十念勃然大怒,喝道:「我若是執意不走呢?」
  門陀和尚冷笑道:「我不騙你,假使你不答應我明日一早離開青海,那麼今夜你就別下山了!」
  古浪聞言不禁一驚,他料不到門陀和尚會說出這種話來。
  江十念哈哈笑道:「老師父,你這麼說,我可越發地不肯走了,我到青海來,就是想會會天下人物。」
  門陀老和尚,仍然冷得像塊冰似的,慢吞吞地說道:「我看你還是少會的好!老僧是出家人,所說都是實話,你在江湖上小有名聲,也是得來不易,若是這麼白白地斷送了,實在犯不著!」
  門陀和尚語態誠懇,好似長輩在規勸弟子一般。
  江十念怒道:「哼!到底是出家人,慈悲為懷,不過你說了半天全是白說,我是在青海住定了!」
  他說完了這句話,又轉過了身,大踏步地走向山下,根本就不把門陀和尚放在眼中。
  當他走到山坡邊沿時,門陀和尚這才說道:「江施主,我說過你若是不離開青海,就不必下山了!」
  古浪心中忖道:「看樣子他是要動手了!」
  江十念又轉過身去,怒喝道:「我行遍天下,無人敢擋,老和尚你試試看!」
  說完之後,再次轉身,剛剛啟步,突聽門陀和尚厲聲喝道:「回來!」
  他這一聲怒喝,直如平地焦雷,震耳欲聾,連古浪也嚇了一大跳。
  這一來可把江十念激怒了,他又轉過身,厲聲喝道:「門陀和尚!你到底意欲何為?」
  門陀和尚面如寒鐵,緩緩地跨前兩步,用一種異常的語調說道:「江施主,我最後一次勸告你,如果你答應我明日離開青海,現在還來得及……」
  話未說完,江十念已指著門陀和尚的鼻子說道:「住口!老和尚,你這大把年紀,我不願先動手,你就先來吧!」
  門陀和尚搖頭道:「我生平行事,向來厚道,不願仗技欺人。江施主,如果你一定不肯走,還是你先動手吧!」
  江十念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他狠狠地咬著牙,怒氣沖沖地說道:「好!我便會會你!」
  一言甫畢,只見他目射奇光,雙臂緩緩地舉起,雄壯的胳膊,發出一陣細微的聲響。
  一旁窺視的古浪,心中不禁暗驚,忖道:「看來此人的內功,已經有了相當的造詣,卻不知師父如何……」
  才想到這裡,江十念已經大喝道:「老和尚,我下手可是絕不容情的!」
  門陀和尚依然慢吞吞地說道:「我和尚又豈是容情之人?」
  江十念大怒,口中說了個「好」字,身形一晃,一雙虎掌帶起震耳的風聲,向門陀和尚撲去!
  他的身法好快,有如猛虎一般,當他到了門陀和尚面前,兩下相隔只有兩尺之餘,雙掌猛然一分,右掌「秦王擊缽」,向門陀和尚的頂門按下。
  就在同時,他左掌由下往上,「翻天大印」,五指如鉤,奇快地抓向門陀和尚的前胸!
  這兩招可是有龍虎之威,好不驚人!
  古浪暗自驚心,引頸觀望,只見這兩招遞出,門陀和尚仍舊是老樣子,連動也不動,好似根本就不會武功似的。
  古浪方自一驚,突聽一聲慘叫,緊接著「砰」的一聲大響,江十念龐大的身子,已鐵塔般平倒在山坡上!
  這只不過是一剎那的事情,古浪簡直什麼也沒看清楚!
  門陀和尚不但姿態未曾改變,就連他的雙手,也仍然是套在袖筒中,江十念好像是突然發了暴疾,自動倒了下去似的。
  那個古怪的老和尚,低頭看了看,自語道:「阿彌陀佛!這是你自尋死路,怨得誰來?」
  聽了門陀和尚這幾句話,古浪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簡直不能相信,江十念就這麼死了!
  他忖道:「我的天……師父這麼厲害……」
  門陀和尚又自語道:「讓你到谷底去尋那春秋之筆吧!」
  說著,便彎身去搬那具屍體,古浪驀然驚醒過來,忖道:「我要趕快回去,不然被他發現了不好!」
  他想著,提足了氣,往回飛奔。
  剛才發生的事,極度地震撼了他的心靈,如果不是親眼看見,他真個是死也難信!
  他心中除了極度地震驚之外,還交織著一種矛盾,他萬萬想不到,一個慈眉善目的出家人,竟會殺人於眨眼之間,並且毫不憐憫!
  古浪一路狂奔,回到了廟中,立時脫衣上床,睡到被窩裡。
  他的心一陣陣猛跳著,忖道:「如此看來,不久之前,廟中那個人,也是他殺害的了……」
  一個出家人,竟這麼心狠手辣,並且又有著令人難以置信的奇技,真是太可怕了!
  古浪心中想著,一陣沉濁的腳步聲,遠遠傳來,顯然是門陀和尚回來了。
  古浪極力地平靜著自己的心情,那嚇人的腳步聲,一聲聲地傳來,想起剛才發生的事,古浪感覺到,門陀和尚的腳步,彷彿踏在自己的心房上一樣。
  他真是個奇怪的和尚,由他走路的聲音聽來,他分明是一步步地走下來,沒有施展任何功夫。
  就是他剛才殺人的時候,也沒有看見他動過一個手指。
  門陀和尚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古浪心中也越感到恐怖,彷彿他是鬼魅一般。
  他走到了古浪的門前,壓低了聲音叫道:「古浪!古浪……」
  古浪用被子壓緊了耳朵,一聲不響,緊接著「吱」的一聲輕響,門陀和尚已經推門進來。
  古浪立時大為緊張,忖道:「莫非他發現我跟蹤他?」
  這時門陀和尚已經走到他的床前,低頭看了一下,古浪極力地平息著自己的呼吸。
  門陀和尚低頭看了片刻,又轉身走了出去。
  接著,他沉著的腳步聲,漸漸地消失了,剛才發生的事,如同是一個夢。
  古浪身上一陣陣地發寒,但也感到奇怪,江湖上兇殺之事,他見識了很多,但是從沒有像今天晚上,這麼受驚過。
  他不住地想道:「像這種人,我怎麼隨他學藝?我又怎能知道,他對我安的是什麼心?」
  可是,他也知道,到了這個時候,想要擺脫門陀和尚,已不是簡單的事。
  但是他仍下了決心,即使是犧牲了性命,也絕不能再跟著他!
  下定了決心之後,古浪的心情略為平靜,他想道:「明天一早,我就向他說明,看他怎麼動作!」
  他胡思亂想到半夜,才沉沉地入了夢鄉。
  古浪的生命,將因他的決定,發生極大的改變!
  當早來的秋風吹盡了樹上的枯葉時,一個夜晚又過去了。
  翌晨,古浪還在昏睡之中,覺得有人輕輕地搖著自己的肩頭。
  他睜開了眼睛,看到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
  古浪心中一驚,睡意全消,立時翻身坐起,揉著睡眼。
  在他面前,坐著一個七旬以上的老人,他白髮蒼蒼,穿著一件單薄的長衫,足下卻是一雙草履。
  他有一雙明亮而又深邃的大眼睛,直鼻大口,生得甚是清秀,頷上無須,上唇卻留著短短的鬍子。
  他含笑望著古浪,說道:「小友,吵你睡覺了!」
  他的官話說得很生硬,一聽便是青海人的口音。
  古浪奇怪地說道:「老先生,你……你是誰?」
  那老人微微一笑,說道:「你先不要問我是誰,趕快起來,我有要緊的事情告訴你。」
  古浪莫名其妙,匆匆爬了起來,穿衣洗漱,那老人一直坐在旁邊,不言不語,臉上始終帶著笑容。
  古浪心中詫異萬分,暗存戒心,忖道:「這幾天的怪人怪事可真多!」
  古浪洗漱完畢,坐在老人對面的椅子上,說道:「老先生,有什麼事你快說吧!」
  老人這才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說道:「小友,你陷入了魔掌,我是來救你的!」
  古浪不禁嚇了一跳,說道:「老先生,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老人微微一笑,說道:「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你已看到了,我想你心中一定很不好受吧?」
  古浪越發驚奇,說道;「你……你怎麼知道的?」
  老人接著說道:「昨天的事並不是第一次,這一個月來,在青海已發生了十四次了!」
  古浪聞言大驚,道:「你是說……他已經殺死了十四個人?」
  老人點點頭,說道:「不錯!這十四個人,都是同樣的死法,不久之前,你夜半跟蹤的老人也在內。」
  這老人的話,使古浪感到萬分駭異,他料不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這個老人都瞭如指掌。
  老人望著發怔的古浪說道:「你心中必然有很多問題,我會慢慢地告訴你,現在先談談門陀和尚的事。」
  古浪睜大了眼睛,問道:「他人呢?是不是在唸經?」
  老人搖搖頭,說道:「他下山去了,不到天黑不會回來,我們可以暢談一番!」
  古浪雖然感覺到事情過於蹊蹺,但是非常高興能知道門陀和尚的一些情形,以解自己多日的疑惑。
  同時奇怪得很,這個老人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使古浪對他產生一種好感。
  老人說道:「你對門陀和尚的來歷,一定有很多猜疑,我首先告訴你,他並不是出家人,並且他是青海人!」
  古浪大感驚奇,這兩點都是他料想不到的,尤其說他不是出家人,更是不可能的事。
  老人接著道:「他姓哈,名叫哈門陀,由於他五十歲後,頭髮脫得一根不剩,加上他的名字有些像出家人,所以就以『門陀和尚』自居了!」
  古浪全神貫注,每次想插嘴都忍著。
  老人把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握在一起,繼續道:「哈門陀自幼得異人的傳授,加上他天賦極好,所以練成了一身驚天動地的功夫,在江湖中可以說是沒有敵手!」
  古浪輕輕地啊了一聲,老人又道:「但是他卻怕兩個人,這兩個人一個是青海的阿難子,另一個是中原的琴先生。」
  古浪再也忍不住,插嘴道:「對了!我知道阿難子,可是琴先生是什麼人呢?」
  老人笑道:「琴先生的事,我以後再詳細告訴你,現在還是談哈門陀吧!」
  說話之際,一陣輕風,吹翻了老人的衣擺,古浪目光接觸到一個字,他如觸電般,大驚失色地站了起來,叫道:「啊!你就是阿難子?」
匿名
狀態︰ 離線
9
匿名  發表於 2011-2-11 22:21:52
  原來那老人,正是聞名天下,「春秋筆」的持有者,青海第一奇人——阿難子!
  古浪這一驚可非同小可,怔怔地站在老人面前。
  老人微微一笑,說道:「討厭的風!這麼快就告訴了你……不錯,我就是阿難子。」
  古浪簡直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面對著這江湖第一奇人,幾乎有些不敢相信。
  阿難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笑道:「我知道你一定驚奇的,少時我自會把全部因果告訴你,你先坐下。」
  古浪這才冷靜了些,依言坐下,說道:「你……好多人都在找你。」
  阿難子點點頭,說道:「不錯,他們都在找我,可是在我不願意見他們之前,任何人也找不到我!」
  他的語氣非常肯定,令人深信不疑。
  他接著又說道:「我們剛才談到哈門陀,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就明白地告訴你吧!這哈門陀並非別人,乃是我的同門師兄!」
  這幾句話更使古浪震驚,但是他還沒有說話,阿難子已經接著說道:「當我拜師之時,哈門陀已經學藝三年,由於他為人機靈狡猾,所以先師一直未察其奸,直到十年之後,才慢慢地覺察了他的機心,可是全部的絕技已經傳授給他了。
  十年之後,我的武功造詣,超過了他,成了青海第一奇人,使他大為惱恨,表面對我親近,暗中卻是百般陷害,可是均未得逞。
  有一年,我無意中得遇天下奇人秦昆,他把「春秋筆」傳給了我,並收我為記名弟子,之後哈門陀就更不是我對手了。
  最近數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算計著這支筆,可是知道我不好惹,直到最近,我與江湖群老相約之期將至,他仍又在這裡積極地展開了工作,他收你作了徒弟,在你身上必然用了心機,至於他將如何利用你,我就不得而知了。」
  古浪身上暗暗地冒汗,說道:「那麼我現在怎麼辦?」
  阿難子笑道:「不要緊,我所以出面會你,就是為了解救你,我知道你對他已有反感,但不可操之過急,暫時順從他,時機到了,自有脫身之法。」
  古浪見他不肯深說,正要詢問,阿難子又道:「你現在把右臂伸過來!」
  古浪遲疑地伸出右臂,阿難子把他衣袖捲起,古浪低頭看時,不禁吃了一驚!
  原來以前門陀和尚所燒的紅印子,這時清清楚楚可以看出,現出了一朵紅色的菊花。
  阿難子用手指著那朵紅色的菊花,說道:「這是哈門陀的標記,他門下的弟子,如果不是這朵菊花自然消失,至死也不能脫離他。」
  古浪驚道:「那麼要多久這菊花才能脫落呢?」
  阿難子笑道:「傻孩子!他這紅香焚膚,一輩子也不會退落的!」
  古浪霍然站了起來,說道:「那……那怎麼成?我是被他強迫的!」
  阿難子搖頭說道:「他雖然有收你之心,一天不得手就一天不會罷休,但是你何嘗不是自願跪拜?」
  古浪面上一紅,急道:「可是我不知道他是惡人,看他慈眉善目,又是個出家人……」
  阿難子搖手止住了他的話,說道:「這自然不能怪你,不過你也太糊塗了。」
  他說著,由身上掏出了一個小瓶,裡面裝的是白色的液體,滴了一滴在那紅色的菊花上,立時被吸收進去。
  古浪問道:「這是做什麼的?」
  阿難子把小瓶收好,放開手,說道:「半月之後,你這朵菊花就會自然退去,哈門陀雖然心狠,可是菊花自動退去,他也無可奈何。」
  古浪大喜,再三稱謝,阿難子又道:「在菊花未退去之前,你還是他的弟子,不可違抗他的意思……他是一定要置我於死才甘心的。」
  古浪忍不住問道:「你們是師兄弟,他為什麼要害你?」
  阿難子輕歎了一聲,說道:「他為人極是狂妄,不容許有任何人超過他,我雖是他的師弟,可是武功高過他許多,自此他埋名隱姓,絕不施展武功,所以江湖上知道他的人極少。」
  古浪又道:「這『哈拉湖』十七個石人又是怎麼回事呢?」
  阿難子站起身,在斗室之中踱步,回憶著說道:「這話說來可就太長了,一般人認為,我敗於他們十七人聯手,所以雕下十七個石人,取影參研,其實我並未與他們十七人合力交過手,只是為了應付近日的大劫,才雕下那十七個人像。
  如今這十七人已經死了十三個,『十七明劍』成了『四明劍』,你想必是聽了江湖傳聞,來此習練『十七明劍』對付我的吧!」
  古浪臉上一紅,說道:「不瞞你說,我只是想由你這裡借得春秋筆一用,為我先師……」
  話未說完,阿難子已插口道:「我剛由中原回來不到兩個月,這次遊歷中原,為的是為一些死去的朋友洗罪,令師的墳頭我已經留下了字,還他清白了!」
  古浪聞言驚喜交集,立時納頭就拜,雙目流下了淚,說道:「多謝老前輩大恩……」
  阿難子歎了一口氣,把他扶起來,說道:「難為你小小年紀,有這番孝師之心,可惜令師去世得太早,以後的天下,要你自己去闖了!」
  說著,他走出禪房,古浪緊跟著走了出來,說道:「老前輩,你要走了麼?」
  阿難子回頭笑道:「我不走,不但不走,以後每天上午都會來看你,我們大概還可以相處一段時日。」
  古浪心中很是詫異,不太瞭解他的意思。
  阿難子在天井中踱著步,感歎著自語道:「唉,這『達木寺』又要成為血腥之地了……」
  古浪正要詢問,突見阿難子目光一閃說道:「奇怪!他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說罷,轉對古浪說道:「哈門陀提前回來,我要迴避一下,記住我的話,少時對他順從些!」
  古浪未及置言,阿難子大袖一擺,已然飄過了院牆,失去蹤影。
  古浪心中疑惑不定,忖道:「我一些聲音也沒有聽到,他就知道門陀和尚回來了,這麼看來,我的功夫差得太遠了!」
  他正在癡想著,已聽得哈門陀的聲音,由前院傳了過來,道:「古浪,你到這裡來!」
  古浪記著阿難子的話,把對哈門陀不滿之意,藏在心中,走了過去。
  只見哈門陀坐在正院天井石階上,雙手撫著膝蓋,面色凝重。
  古浪走到他面前,說道:「師父,你到哪裡去了?」
  這「師父」二字,他真不願意出口,但是又不得不叫,顯得非常勉強。
  哈門陀鐵青著臉,說道:「跪下!」
  古浪大出意外,說道:「這……這是什麼意思?」
  哈門陀仍然寒著臉,說道:「跪下!」
  古浪一身傲骨,哪裡肯,道:「什麼事要我跪下?」
  哈門陀不禁勃然大怒,他霍然站了起來,厲聲喝道:「我叫你跪下!你敢不從麼?」
  古浪卻把頭一揚,說道:「士可殺不可辱,我是絕對不跪的!」
  哈門陀氣得臉上變了色,雙目怒射在古浪的臉上。
  古浪昂立不懼,挺著雄壯的胸脯,對哈門陀的疾言厲色,直如未睹。
  但是他心中也有些恐慌,忖道:「難道他發現了阿難子來的事?」
  哈門陀見古浪執意不跪,臉上的怒容卻又漸漸消失了,說道:「好吧,我不是你開蒙的師父,不跪也就算了!我問你,昨天晚上,你到哪裡去了?」
  古浪心中一動,忖道:「啊!原來是為的這件事!」
  他知道要想瞞也瞞不過去,很爽快地說道:「我到後山去了!」
  哈門陀緊接著問道:「你為什麼到後山去?」
  古浪答道:「我看到你去,就跟了過去!」
  哈門陀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好大的膽子!我問你,你可曾看見了什麼?」
  古浪雙目一閃,說道:「我看見你殺了一個人!」
  哈門陀面色微變,一雙白色的眉毛高高吊起,但是很快地又放了下來,說道:「我殺了人?你可曾看見我動手?」
  古浪微微一怔,說道:「我沒有看見你動手,反正那人是不會好好地突然死去的!」
  哈門陀皺了一下眉頭,說道:「我知道你對我有很多懷疑,我也不想作何解釋,不過我要你知道一點,我從不殺害無惡之人。」
  古浪心中有很大的反感,但是並沒有表露出來。
  哈門陀停了一下又道:「以後關於我的事,除了我自動告訴你之外,你不可追問,更不可跟蹤我,否則我就不傳你功夫了!知道麼?」
  古浪強抑著不滿之情,說道:「知道了!」
  哈門陀面色稍霽,說道:「好了,開始練功吧!」
  這一天,古浪在極度不耐煩之下,被哈門陀逼著練功夫。
  他練的是「阿難子」的功夫,心中不禁好笑,忖道:「阿難子本人我都見過了,你還教我練他的功夫,真個可笑!」
  但是由於哈門陀與阿難子是同門師兄弟,所以他等於在傳本門的功夫。
  古浪練了一天,真個是筋疲力盡,累得不得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爬了起來,不出阿難子所料,哈門陀又出去了。
  古浪正在廟門口張望之際,阿難子的聲音由背後響起道:「古浪,他已經走遠了!」
  古浪嚇了一跳,阿難子來到他身後不到三尺,他竟一點也未發覺到,這等功夫果真是驚人已極了。
  古浪連忙迎了上來,把昨天發生的事,告訴阿難子,他才說了幾句,阿難子已笑道:「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以後你盡量順著他些,不然反而誤了大事。」
  古浪點頭答應,阿難子又道:「今天我來找你,是有一件事相托。」
  古浪連忙說道:「老前輩有事請吩咐,弟子萬死不辭!」
  阿難子微微一笑,說道:「我要托付你的事,是武林中的一件大事,如果你答應了,可能會給你帶來一生的煩惱和危險,所以你在答應我之前,必須仔細地考慮一下!」
  古浪詫異萬分,說道:「到底是什麼事,請前輩示知!」
  阿難子說道:「我自然要詳細地說明白,現在先把我的決定告訴你!」
  說到這裡,面色嚴肅,提高了聲音道:「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將把『春秋筆』傳給你,由你保留!」
  這簡直是意料不到的事,天下學武之人的最高榮譽,就是得到這只春秋筆,得到「春秋筆」的人,不但是武林中的霸主,同時也被武林中視為最正直無私的領袖人物!
  現在,前一輩的執有人,竟要把它傳給古浪,這怎不令他驚疑?
  他簡直不敢相信,整個地呆住了。
  阿難子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說道:「你不要懷疑,我說此話絕非戲言,現在讓我告訴你詳情。」
  古浪雙目大張,仍然在那裡發呆。
  阿難子接道:「春秋筆所以被江湖人士視為異寶,固然是由於它本身為一種價值連城的奇珍,更重要的是,它是江湖中的正義之筆,可以評斷江湖上一切事物,這也是當初鑄造此筆的本意!」
  古浪點頭道:「這一點我知道,我所以來到青海,就是為的要尋這支筆,在我先師的墓碑上,為他洗刷污名。」
  阿難子又接著說道:「除此之外,它在江湖中還有很多力量,可惜近年來,一般學武之人,不能領會這支筆的寓意,反而用盡一切手段,奪取此筆,以至弄得腥風血雨,真是始料不及。」
  他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又說道:「按照當初傳筆者的遺諭,我保管此筆應到上月止,時期屆滿後,我必須要把此筆,交給一個可靠的人接管。」
  古浪不禁插口道:「可是……我的能力太差了!」
  阿難子道:「你天賦異稟,我已考察過你好幾個月,武功比起一般老輩,雖然相差甚遠,但是來日可期大成,遠在他們之上。」
  「再說江湖上老一輩的人物,有的隱居山林,不問塵事,有的已然為此事種下了惡因,竟找不著一個人接管此筆,所以我只有大膽地做此決定了。」
  古浪在極度興奮之下,也感到無比的惶恐,深覺以自己的能力,實在無法接受此一殊榮。
  阿難子突然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古浪答道:「十七歲過了。」
  阿難子點點頭,說道:「就算你十八歲吧!我既把『春秋筆』交給你,自然會給你安排,現在你告訴我,到底願意不願意接管此筆?」
  古浪恭恭敬敬地說道:「弟子願意竭盡所能,全力以赴!」
  阿難子非常高興,笑道:「年輕人理應如此勇於承當責任,你現在才十八歲,未來遠景無量,『春秋筆』交給你,也許是一種冒險,但我相信你必會發揚此筆的精神,為江湖中留下空前的典範!」
  古浪不禁熱血沸騰,連連地點頭。
  阿難子又道:「當我將『春秋筆』交給你的時候,還有一點簡單的儀式,現在我還要告訴你一些江湖中所不知道的事情。」
  古浪不禁伸長了頸子,他感覺到,與阿難子談話,獲益殊多,很多自己所不瞭解的事情,都會得到答案。
  阿難子由懷中摸出了一支木製的小筆,形狀與毛筆一般無二,筆身黑油油地發光,毫毛則是雪白。
  古浪一驚,問道:「這就是『春秋筆』麼?」
  阿難子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這不是春秋筆,乃是我另制的模型。春秋筆另有一套極玄妙的筆法,凡是接管此筆的人,都必須習會,所以我先要傳你『春秋筆法』。」
  古浪又驚又喜,說道:「啊!這一點我還不知道!」
  阿難子笑道:「不要說你,就是哈門陀、琴先生他們也不知道,他們的武功與我不相上下,但是如果我施展出這套筆法來,他們就遠非敵手了!」
  說著,他先把這套筆法的基本招式,詳細地講解給古浪聽。這時天色已經近午了。
  然後,他以十個枯瘦的手指,為古浪活血過穴,很顯然的,他是想在有限的時間內,把自己的全部奇技,傳給古浪。
  直到正午之時,古浪出了一身大汗,衣衫全濕,阿難子說道:「他快回來了,你去換換衣服,不可被他察覺,我們明天再見!」
  說完之後,又如一陣風似的,飄然而去。
  古浪趕緊回到房內,把濕衣脫去,換上了乾衣。
  就在他才打點結束時,門陀和尚已經回來了,古浪心中暗暗吃驚,忖道:「阿難子果是奇人,每次哈門陀才到山下,他就知道了。」
  自此,每天上午,哈門陀必然外出,古浪知道,這必然是阿難子使的門道。
  他每日上午隨阿難子練「春秋筆」法,目前他只是活血運氣,以及背口訣,還不曾實際練習招式。
  下午則隨哈門陀練功夫,人雖累得筋疲力盡,武技卻也突飛猛進。
  有這兩個天下奇人分別傳技,可說是千載難逢的奇緣。
  自從阿難子說明要將「春秋筆」交古浪接管之後,古浪的心靈上,便壓上了一個重擔,他感到自己未來的責任太大,發奮苦練,進展自是特別迅速。
  古浪的表現,使阿難子及哈門陀非常滿意,但是他們從不誇獎他。
  這天上午,阿難子又依時到來,說道:「浪兒,這十天以來,你的底子已經打好了,口訣也都背熟,今天開始,我要正式教『春秋筆法』了。」
  古浪很是興奮,說道:「謝謝師父!」
  阿難子又取出那支黑管毛筆,放在案頭上,說道:「在練習之前,你必須在此筆之前立誓,這雖然是支代替的筆,但你把它當作『春秋筆』好了。」
  古浪恭恭敬敬地答應一聲,跪在那支筆前,誠心誠意地說道:「弟子古浪,蒙前輩師尊阿難子以『春秋筆法』相傳,自願在藝成之後,行俠仗義,如有一絲不軌行為,願遭天雷之報!」
  阿難子點點頭,說道:「好了!現在起來吧!」
  古浪站起身,隨阿難子出房來到天井之中,阿難子把那支毛筆,托現於古浪的面前,說道:「這只是一隻普通的毛筆,比『春秋筆』要輕得多,但是你只要把招式練熟即可!」
  「在武林中,使用毛筆的人極少,尤其是最近百年,根本無人使用,可是練成之後,卻有無比威力,不輸任何兵刃,現在你且看看!」
  只見他手掌一翻,那支筆便在他手中打起轉來,轉得極快,緊接著一道烏光,脫掌而出,打在三丈以外的一株大樹上,整個地沒入樹中,那株大樹,竟被震落下大片枝葉!
  本來,這不過是一種「摘葉為鏢」的功夫,江湖上有這種功夫的人也不少。
  不過,像阿難子這樣,把滿樹的枝葉都震落下來,江湖中還沒有見過,再說筆頭之毛,何等柔軟,一擲之下,竟能整根沒入樹中,這等功力,在江湖中也是鳳毛麟角。
  阿難子只露了這一手,古浪已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驚癡地望著他,說道:「啊!想不到一支筆,居然有這麼大威力!」
  阿難子微微一笑,說道:「這支筆不過是個代用物,那支真正的『春秋筆』才是威力無窮呢!」
  阿難子說著,緩緩走到那株大樹之前,只見他手掌平伸,在那支筆陷入之處輕輕一按一帶,隔著還有老遠,就好像有一股莫大的吸力一般,那支筆已被吸了出來。
  古浪向阿難子手中看時,見那筆頭潔白如新,沒有一點毀損,心中好不佩服。
  阿難子把那毛筆平托在掌心裡,對古浪說道:「這幾個月來,你在哈門陀的指點下,內功已經大有進境,省了我不少事,現在你且站到一丈外去。」
  古浪不知何故,但是仍然照他的話去做。
  等古浪站好之後,阿難子又說道:「當我把筆丟過去的時候,你要好好地接著!」
  古浪問道:「這是做什麼?」
匿名
狀態︰ 離線
10
匿名  發表於 2011-2-11 22:22:08
  阿難子微微一笑,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只不過是學習『春秋筆』的一個規矩,你想,你要練『春秋筆』法,最低限度,總應該接得住這支筆才行吧!」
  古浪這才恍然,忖道:「想不到有這麼多名堂!」
  於是便道:「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快丟吧!」
  阿難子又笑道:「你不要把這個看得太簡單了!」
  說著,把那支筆托過頭頂,微微一抖,那支筆便在他掌心裡打起轉來,黑白光華相映,甚是好看。
  突然,阿難子叫道:「你注意,我丟過來了!」
  一言甫畢,那支小筆已脫手而出,在空中仍然盤旋不已,活像一個轉動的風車,發出嗚嗚的聲響。
  古浪不禁看得眼花繚亂,不知如何去接,而那支小筆已經到了面前。
  阿難子喝道:「還不快接!」
  古浪不暇思索,右掌電閃般一伸,二指如鉗,向筆桿捏去。
  卻想不到,手才伸出去,突覺一股莫大的勁力,由那小筆上逼了過來。
  古浪只覺得手腕一震,如同著了電一般,嚇得他連忙把手縮了回來,那支筆落在他的腳前。
  阿難子笑道:「什麼事都是看起來容易,你要學春秋筆法,這接筆之技是一定要練的!」
  古浪皺著眉頭說道:「前輩可是在筆身上加了內力?」
  阿難子笑道:「我只不過加了一成內力。」
  古浪心中一驚,忖道:「他只用了一成內力?難道我連他一成內力都受不住麼?」
  這時他才感覺到,自己的功夫實在差得太遠。所幸如今遇上這等曠世奇人,可得要好好下苦功才是。
  古浪由地上拾起了那支小筆,雙手遞給阿難子,說道:「弟子功力實在差得太遠,還請前輩栽培!」
  阿難子伸手接過,笑道:「只要你肯下苦功,我是樂意造就你的。」
  古浪大感興奮,再三稱謝不已。
  阿難子擎著那支黑白分明的毛筆,說道:「這不過是『春秋筆』的代用物,真正的春秋筆的威力更是非凡,剛才我那一擲之勢,乃是春秋筆法的第一招,名叫『雪花繽瑩』,凡是習我春秋筆法的人,都必須先行學會!」
  古浪全神聆聽阿難子講解,阿難子又接著說道:「方纔那一擲絕非普通的暗器手法,所以你當暗器去接,是絕對接它不住的。而且我還未運使真力,否則你定要身受其害。」
  古浪心中不禁暗驚,忖道:「他還沒有運使真力,我就接它不住,若是運了真力那還得了!」
  阿難子又道:「你現在注意,這支小筆離手之後,只是旋轉不停,別的也沒有什麼,但是其中含了三個出奇的變化,你要仔細地看。」
  古浪心中很是納悶,忖道:「只不過是憑空旋轉,怎就會含有三個變化呢?」
  阿難子又已接下去說道:「你現在走出二丈去!」
  古浪依言作了,阿難子又道:「我這一次手法慢些,也丟得高些,看你能領會多少。」
  他說著,右掌向上輕輕一托,那支小筆又翩翩而起,在空中盤旋不已,向古浪這邊落來,速度比上一次,果然慢了許多。
  古浪全神貫注,希望能看出些名堂,但是他還沒看清,那支小筆又已到了近前。
  他連忙伸手去接,卻只覺眼前人影一閃,小筆頓時無蹤,原來阿難子已經躍了過來,把筆接住。
  古浪根本沒有看見他有所動作,卻不料他居然就把筆接了過去,心中好不吃驚。
  阿難子笑吟吟地說道:「你看出什麼端倪沒有?」
  古浪面上一紅,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阿難子臉上的笑容立時消失,皺了一下眉頭,說道:「好吧!我再詳細地解說一次,這一次你可要好好地聽著了。」
  古浪紅著臉答應了一聲,心中很是慚愧,說道:「這一次弟子一定用心。」
  阿難子笑了笑,說道:「其實也不能怪你,只是我性急了些,這等深奧莫測的功夫,原不是這麼容易就能瞭解的。」
  他說到這裡,突然停口,目光如電,向古浪身後望去。
  古浪連忙回過身子,循著他的目光搜視。
  身後是一片林木茂密的斜坡,野花迎月,因風搖曳,別的什麼也沒有。
  古浪正要開口詢問,突見阿難子搖了搖頭,然後轉身走開。
  古浪心中明白,知道必然來了什麼人物,也就不再多說話,要看阿難子如何應付。
  阿難子走出兩丈,又轉過身子,若無其事地對古浪說道:「這一次你一定要把這支筆接住啊!」
  古浪不知他心意如何,答了一聲,阿難子再度把小筆拋起,仍然像前兩次一樣,在空中旋轉著飛了過來。
  不過這一次那隻小筆旋轉得更快,古浪簡直無法看清。
  古浪正猶豫是否伸手去接,突聽身後「刷」的一聲急響,緊接著一條黑影,閃電般飛越到前面。
  來人身法好不神速,古浪剛剛發覺,他已一把抓住了那支小筆。
  古浪大驚,怒叱一聲:「什麼人?」
  還來不及出招擊敵,那人足下一點,已然飄開了兩三丈遠,向斜坡上落去。
  古浪驚怒交加,正要猛追,不料那人身子一歪,突然由斜坡上滾了下來,手中的小筆飛甩出一丈多遠,人也昏死過去!
  這一連串發生的事,急如電光石火一般,簡直令人眼花繚亂,古浪站在當地,癡癡地望著那人,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昏倒在地的人,是一個身穿勁裝的年輕人,年約十八九歲,生得魁梧英俊,一雙劍眉緊鎖著,似乎非常痛苦。
  古浪心中好不詫異,不知他好端端的,怎會突然自動滾下山坡來。
  這時阿難子已然彎身拾起了那支小筆,古浪睜大著眼睛,望著阿難子說道:「老前輩,這……這是怎麼回事?」
  阿難子微微一笑,說道:「我不是告訴過你,這支筆是不好接的。」
  古浪這才恍然,原來毛病出在這支筆上!
  但這事也實在匪夷所思了,難道這只筆中,還藏有什麼特殊的暗器不成?
  阿難子又走了過去,向那昏倒的少年略為觀看,說道:「這又不知是哪一路的英雄好漢!」
  他看出古浪有著深深地疑惑,接著說道:「我方才只是加了一成勁力,當他把小筆接到手中,勁力已然逼到了他的『玄機穴』上,所以他才昏了過去。」
  古浪聞言又是一陣驚懼,忖道:「這支筆上的武功,當真是不可思議!」
  阿難子又低頭望了望那人,把他扶起來,在他背上拍了一下。
  那人「啊喲」一聲,頓時醒轉,一雙凌厲的大眼睛,向阿難子及古浪一掃,身子猛然一挺,由阿難子的懷中掙了出去。
  他像是一個受傷的野獸一般,縱出了一丈多遠,然後轉身望著他們二人,面上的表情非常怪異。
  阿難子向他招招手,說道:「不必害怕,你且過來!」
  那少年人卻是一動不動,目光閃閃,恰似兩顆光芒四射的寒星。
  阿難子說完之後,靜靜地等著他,但是他像是聽不懂話一般,古浪接口說道:「兄台既然到『達木寺』來了,何妨明白談一談!」
  那人聞言之後,仍然不動不語,但是他的目光,已然向四下游動。
  阿難子笑道:「小兄弟,我只不過問你幾句話,你還是過來的好!若是想一言不發就離開此地,恐怕不很容易呢!」
  那少年的心事被阿難子說破,似乎有些無可奈何,這才移動身子,緩緩地向他們走來。
  古浪由於與他年紀相仿,不禁仔細地打量他。
  只見他生得一表非凡,劍眉入鬢,一雙大眼睛極是深邃明亮。
  他年紀看來比古浪大上兩三歲,可是身軀卻高了許多,生得健壯結實,皮膚微黑,真是堂堂一表。
  他來到二人之前,冷澀的目光向他們一掃,吐出低沉、帶有川腔的口音說道:「喚我作啥子?」
  古浪還未答話,阿難子已經說道:「小兄弟,你先告訴我姓名,也好稱呼你。」
  那人遲疑了一下,說道:「我叫石明松,你……你可是門陀和尚?」
  阿難子笑道:「我若是和尚,焉會有這麼長頭髮?」
  石明松滿臉疑惑之色,目光射在阿難子手中的那隻小筆上。
  阿難子玩弄著手上的小筆,笑道:「你以為這是春秋筆麼?錯了!我若得了春秋筆,何必還在青海逗留?」
  石明松說道:「那麼你叫什麼?」
  阿難子搖了搖頭,說道:「我雖不是出家人,不過名字對我也是毫無意義,多年不用,連我自己也忘記了!」
  石明松轉身對古浪道:「你叫什麼名字?」
  古浪答道:「我叫古浪!」
  石明松望了他好一陣,說道:「你們若是沒有事,我可要走了。」
  阿難子說道:「且慢!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師父是哪一位?」
  石明松臉上湧上一層惱怒之色,雪白的牙齒,緊緊地咬著嘴唇,說道:「我沒有師父!」
  阿難子頷首一笑,說道:「好吧!你可以走了!」
  古浪及石明松都很詫異,阿難子卻連連揮手道:「去吧,去吧!」
  石明松遲疑了一下,轉身而去,他才走出了一丈多遠,阿難子突然又道:「小兄弟,且慢行一步!」
  只見他三指向前輕輕一點,石明松如受敵襲,雙臂一振,拔起了七尺多高,身法姿勢,既美且速,很是驚人。
  他在空中一個轉身落了下來,阿難子呵呵笑道:「好了!我已經知道了!」
  石明松莫名其妙,沉聲問道:「老師父這是什麼意思?」
  阿難子笑道:「你有一身極好的武功,絕不是沒有師父的人,剛才你出來搶筆之時,我已略有所悟,現在出手一試,就更是明白了!」
  古浪這才恍悟,阿難子原是來試探人家的門戶。
  石明松臉上有一層憤怒之色,以懷疑的口吻說道:「依老師父看來,晚輩是屬於何門何派?」
  阿難子把那隻小筆放入懷中,笑道:「如果我老眼不花,你師父當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呢!」
  石明松面色一變,說道:「是誰?」
  阿難子說道:「看你方纔的起縱之術,應該是琴先生的傳授才是!」
  阿難子此言一出,古浪及石明松均是一驚,石明松更是面色大變,怔怔地望著阿難子。
  阿難子笑道:「怎麼樣?老夫說得可對?」
  不料石明松滿面怨憤,狠狠地咬著牙齒,說道:「我不認得什麼琴先生!我更不是他的徒弟!」
  阿難子一笑說道:「好吧,算我猜錯了好了!」
  石明松面上的神情,仍然充滿了憤怒,好似他與琴先生有著深仇大恨一般。
  他靜靜地站了一會,狠狠地一頓腳,人如飛鴻,極快地越上了那片山坡,一連幾個起縱,消逝在林木之中。
  古浪問道:「老前輩這是怎麼回事?」
  阿難子說道:「我說的一點不錯,此人正是琴先生最得意的弟子,我在十年以前,就聽說琴先生收了一個神童,接受他的衣缽,今日一看果然不差!」
  他的話不禁引起了古浪很大的興趣,又問道:「他為什麼要否認是琴先生的徒弟?」
  阿難子皺了皺眉頭,說道:「這一點我也非常不解,剛才我提到琴先生的時候,他滿面憤容,好似他們師徒間有什麼仇恨。」
  他們談論了一陣,阿難子說道:「琴先生的弟子已經來了,想必他本人也會來,我們的時間不多,趕快練功吧!」
  古浪連聲答應著,心中卻止不住疑忖道:「看樣子,阿難子對琴先生也不敢輕視,難道琴先生能與他抗衡不成?」
  阿難子再次取出了小筆,說道:「這一次我動作更慢些,你要用心了!」
  古浪連忙又答應了一聲,阿難子提高了聲音說道:「我說過這一招之中,含了三式變化,第一式變化名為『百鳥朝鳳』!」
  他說著右掌向上一托,小筆盤旋而起,但是這一次起得極慢,好似有一股力量在支持著它一樣。
  古浪全神貫注,由於這次速度較慢,他本就聰明,又經阿難子事先把招式告知,所以很容易便看了出來。
  那隻小筆雖然筆頭亂轉,但是每轉向一處,便向外伸吐一下,好似有人在操縱。
  古浪看得很清楚,這正是「百鳥朝鳳」之式,心中好不駭然。
  突然,小筆猛然向前飛出,耳旁已聽得阿難子大聲喝道:「注意!第二式變化『鳳尾迎風』!」
  古浪連忙注意望去,只見那隻小筆筆頭已然不動,但是筆桿卻是左右掃蕩,烏光油油,亂人心神。
  緊接著又聽阿難子喝道:「第三式『銀燕千啄』!」
  古浪便見那支小筆驀然下沉,這一式變化與上一式恰恰相反,筆頭卻是一片亂閃,古浪耳旁聽得一陣陣勁疾的破空之聲。
  這時阿難子又喝道:「快把它接住!」
  古浪一時福至心靈,驀然悟透,他右臂一伸,以「雲拂手」的功夫,二指如電,向筆尾抓去。
  這一次果然奏了效,那支小筆被他穩穩地接在手中,絲毫不感到吃力。
  至此,古浪不禁大為感歎,忖道:「我真是福分不淺,遇上天下第一人了!」
  阿難子見他把小筆接到手中,顯得很是高興,笑道:「孺子可教!果然你已經領會到了,現在我再詳細地給你講解一下。」
  於是,二人就坐在樹旁,阿難子把剛才的三式變化,詳詳細細地講解給古浪聽。
  古浪有些奇人傳授,心中既緊張又興奮,全神貫注,阿難子所說的要點,他很快地便都吸收了。
  阿難子見古浪已完全領悟,站起身來,說道:「好了,現在你自己練習吧!」
  在阿難子從旁指點之下,古浪開始練習這使天下群雄側目的「春秋筆法」。
  至於這一代怪傑,為何如此匆忙地把「春秋筆法」傾囊傳授,那就無人知道了。
  他們一直練習到天近黃昏,阿難子才收起了那支小筆,飄然而去。
  古浪自己又複習了一下,也就回房休息。
  不一會的工夫,哈門陀就回來了。
  他一回來之後,立時把古浪叫了出來,面色嚴肅地說道:「古浪,這些日來你的武功雖然很有進步,但是與我的要求還相差很遠,現在時間不多,你要加倍努力才行!」
  古浪口中答應著,心裡很是奇怪,忖道:「阿難子也說時間不多,難道為『春秋筆』的大戰,就要發生了麼?」
  他才想到這裡,哈門陀又接著說道:「你也許很奇怪,這幾天表面上看來平靜無事,事實上,很多討厭的老傢伙都已來到青海了!」
  古浪聞言不禁很緊張地「啊」了一聲。
  哈門陀接著說道:「哼!他們雖然不露面,但是誰也逃不過我的眼睛!」
  古浪忍不住問道:「那個叫琴先生的人來了沒有?」
  哈門陀雙目一閃,兩道白眉向上吊起,說道:「他……我想他是來了,就算沒有來,也已在來此途中,因為我已看見了他的徒弟!」
  古浪心中一動,脫口問道:「是不是石明松?」
  哈門陀白眉一吊,說道:「你怎麼知道?」
  古浪心中一驚,知道自己說漏了嘴,連忙接口道:「我以前在江湖上,曾經與他有過一面之緣。」
  哈門陀點了點頭,說道:「嗯,就是石明松,他是琴先生最得意的弟子,他既來了,琴先生必然也會來!」
  古浪心中納悶,忖道:「看樣子哈門陀先生也是頗有戒心,那琴先生果然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古浪想著,不禁對琴先生興起了莫大的好奇之心,又忖道:「我見不著琴先生,總可以先會會他的徒弟!」
  想到這裡,他下定了決心,要與石明松一會。
  哈門陀又接著說道:「在『哈拉湖』以東不遠,有一處叫『土丘』的地方,你可知道?」
  古浪對這一帶地形非常熟悉,立時點頭道:「我知道!」
  哈門陀點了點頭,說道:「好的,你現在即刻出發,趕到土丘去,為我打探一下情形!」
  古浪奇道:「打探什麼情形?」
  哈門陀面上現出一種異樣的表情,略為遲疑,用急促的聲音說道:「我知道石明松住處在那裡,但不知琴先生是否也來了,我因為有別的事情要處理,所以只好讓你代我去打探一下。」
  古浪正想看一看琴先生是何人物,同時石明松對他有一種吸引力,當下立即答應下來。
  門陀接著又說道:「琴先生若是來了,你一去就會被他發現,但是你不必害怕,好好地應付,必然無事!」
  古浪點點頭,心中想道:「看樣子哈門陀也怕那個琴先生……」
  一念未畢,哈門陀又道:「如果琴先生尚未來,你就設法由石明鬆口中打探一下!」
  古浪又點了點頭,返身欲行,哈門陀又道:「三更時分,我們在『哈拉湖』會合,你快去吧!」
  古浪離開了「達木寺」向「土丘」方面飛馳而去。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6-15 20:04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