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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賊道三痴]皇家娛樂指南[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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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1 19:10:26
第二卷 天生我材 二十、苦練房中術

    癡不能呆在都護府裏,周宣就讓他在朝陽坊門外等候是乘老董的車來的,就沒有帶來福和丁得勝。”

    三癡暗淡地眼神陡然一亮,很有禮地說:“謝主人。”

    回到府中,周宣命僕傭給三癡準備晚餐和灑掃臥房,讓三癡單獨住在一個獨院客房裏,三癡和家丁們混在一起住顯然不合適,畢竟人家名氣有那麼大,列國王公貴族聽到三癡之名都是睡不安寢。

    周宣把上次贏來的玄鐵劍還給三癡,把榧木棋墩和玉石棋子也搬到三癡房中,三癡原本木然的神色終於有些鬆動。

    周宣說:“劍奴,趕遠路辛苦了,早點休息,今天就不給你珍瓏題了,明天跟我去鬥蟲,記住,別有事沒事飛簷走壁,學著做一個平常人,打打殺殺沒意思,下棋鬥蟲才有趣。”

    周宣回到內院,想想還是沒把收個殺手當劍奴的事告訴岳父岳母和兩位小嬌妻,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秦雀、針的房間燈都亮著,聽到周宣回來了,針迎出來,臉上笑容有點古怪,低聲說:“夫君,雀兒妹妹答應了。”

    周宣一愣,隨即醒悟過來,裝作驚喜的樣子:“啊,真的嗎,針兒肯定費了不少口舌吧?”

    針有點酸溜溜地說:

    ,嘴巴都說幹了,才答應的,夫君進去吧。”

    周宣在針耳邊低聲說:“針兒真賢慧,為夫好想摟著你睡。”

    針一下子臉紅到耳根,眼波如水,心裏那麼一點幽怨消失得無影無蹤,也低聲說:“夫君,兩個月很快就會過去的。”說完,閃身進了自己臥室,面紅心跳。

    這一夜,周宣就在秦雀房中歇宿,上床前,秦雀含羞取出一卷帛書讓周宣看,周宣奇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看書哪!”

    秦雀羞得抬不起頭來,低聲說:“夫君,這就是夫婦在閨房裏看地書。”

    “春宮嗎?”周宣樂了,光著身子坐在帳裏展開帛書一看,卷首幾個篆字,基本上不認得。

    “雀兒。這字我不認得,這到底是什麼書?”

    “這是《沖和子玉房秘訣》,論——論房中術地。”

    —

    “啊!”周宣喜出望外,娶個女名醫就是好哇,還懂房中術,這個得好好練練。

    周宣虛心好學地說:“雀兒。這帛書的字我認不全,你手把手教我吧?”

    秦雀面紅耳赤,雖然羞澀,但為了讓夫君身強體健、益壽延年,只好低低應了一聲,獻身說法,開始了香豔的課程。

    秦雀羞答答地指導周宣的一舉一動,每一個動作都有講究。都含有修身養性的真意。

    周宣感歎:“這才是真正地言傳身教啊!”

    老師教得步驟有點慢,學生心比較急,老師還沒講到地地方,學生就忍不住先動手了。

    秦雀說不下去了,被周宣撩弄得氣喘吁吁,都記不起《沖和子玉房秘訣》寫的是什麼了,心想:“下次再教吧,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來。”

    ……

    八月十九日一早,周宣帶著三癡和來福去朝陽坊接林涵蘊。一起往北門而來,一路上都聽到有人呼朋喚友,說要去“超級秋戰堂”看鬥蟲,互相爭執著到底是“名將張郃’”厲害還是神秘的“摸不得”更兇猛?

    胡商阿布在北門口等周宣,眾人來到半閑街,只見半條街都是人。天才夏翠花創造性地實施了門票制,不管你賭不賭蟲,要進“超級秋戰堂”看鬥蟲,一律每人收取十文,即便這樣,經過打通擴建的“超級秋戰堂”鬥蟲館也是人滿為患。

    吳寬和一夥江州中下層官吏的公子少爺都來了,準備下重注賭蟲。

    周宣和廖銀夫婦商量了一下,覺得人太多妨礙鬥蟲。提出下注高於十兩銀子的才能進入鬥蟲館觀戰,其餘地就在院子裏或者街上,同樣可以下注賭蟲。

    最終進入鬥蟲館地還有八十人,青背猛蟲“名將張郃”與模樣不起眼的“摸不得”分別在黑陶罐裏被端出來讓蟲友品蟲下注。兩塊大牌子,大書“名將張郃”和“摸不得”的蟲名,“名將張郃”是四勝零負、“摸不得”是一勝零負。

    原以為“名將張郃”名聲在外,上次又擊敗了另一隻青背蟲“義陽魏延”,押“名將張郃”地蟲友肯定多,沒想到很多人要走偏鋒,賭“摸不得”勝的人也不少,賠率竟然不相上下。

    周宣有意考考三癡,問:“劍奴,以你的眼力看這兩隻蟲子哪只會贏?這只青背蟲就是贏了你師弟‘義陽魏延’的‘名將張郃’。”

    三癡顯然已經知道四癡與周宣賭蟲的事,仔細看了看兩隻蟲,說:“這只青背蟲已沒有了全盛的銳氣,應該是與‘義陽魏延’拼殺太過,兩敗俱傷,降了半品了。”

    周宣贊許地點點頭:“好眼力,再看看這只黑翅白斑的‘摸不得’。”

    三癡躊躇說:“這只蟲看不出來,瞧它地大鉗,粗壯鋒利,不像是黑背蟲能有的,既然主人讓它與青背蟲鬥,顯然也非凡品。”

    林涵蘊一直很老實地不怎麼敢說話,這會見三癡也不是那麼兇神惡煞,膽子漸大,說:“這黑蟲能厲害到哪去,看‘名將張郃’不一口咬死它!”

    就在這時,三癡突然扭頭看著門口,露出訝然之色。

    周宣回頭一看,只見一個清瘦文士站在那,手裏托著一個盤子,盤子上用藍緞遮蓋著。

    遊俠四癡又追來了!

    周宣有點頭大,上次蟲店開張這四癡就帶著三隻青背蟲來砸場,不知今天又想幹什麼?這可是“超級秋戰堂”的第一場豪賭,可不能讓他給攪了!

    三癡臉上的驚訝之色一閃而過,隨即恢復冷漠的神情。

    四癡也不過來與師兄打招呼,手託盤子站在角落裏。

    周宣走過去問:“你來幹什麼?”

    四癡冷冷地說:“你不解除我師兄劍奴的身份我會天天給你找麻煩地。”

    周宣說:“願賭服輸,你師兄是自願做我劍奴的,你把他帶到雁宕山他也要回來認主

    ,難得的忠僕啊,你這樣象女人一樣糾纏不休只會給煩,你還真以為天下任你們縱橫了?”

    四癡聽周宣說他象女人。臉色一變,說:“你把三十六道珍瓏局教給我師兄,然後解除主僕關係,我師兄自然會走。”

    周宣氣得笑起來,看著一邊地三癡說:“好哇,劍奴。原來你是忍辱負重想偷師學藝,學我三十六道珍瓏題,沒門!”

    三癡躬身道:“劍奴已發誓終生侍奉主人,保護主人周全,若違此誓,天厭之!”

    周宣心想:“天厭之,厭誰呢?”說:“那好,你叫你師弟快滾蛋。”

    四癡怒道:“我是來賭蟲下注的。你憑什麼趕我走?要走我就把這裏的人全趕走。”

    櫃檯上賭銀已經堆得很高了,怕有幾千兩了吧,這要是被四癡鬧散了,“超級秋戰堂”的名聲也就全完了。

    周宣暗暗後悔收了三癡當劍奴,這傢伙就是個禍害,說:“你要賭蟲可以,下注吧,你別搗亂,不然的話我叫三癡從早上練到晚上,練劍。沒得停,劍奴嘛,不練劍怎麼行!”

    “你!”四癡現在才知道這周宣很無恥,恨恨地說:“要我不搗亂也行,你答應再和我賭一場。”

    “又要賭,賭什麼?你們師兄弟除了會殺人就那麼幾下子!”

    “我要和你鬥茶。”

    周宣聽到鬥茶。心中一動,問:“怎麼鬥?”

    四癡道:“自然是鬥茶之九難了。”

    周宣心道:“我才剛學,你就來了,好歹也得多給我點時間嘛。”問:“什麼賭注?”

    四癡道:“我贏了,你出讓三十六道珍瓏題,並將我師兄逐出周府,或者命令他回雁宕山隱居——”

    周宣“嘿嘿”地笑:“命令他隱居,還不如命令他去當神仙。逍遙快活!”

    四癡問:“你答不答應?”

    周宣道:“你再說說你輸了怎麼辦,看看賭注誘不誘人?”

    四癡咬牙道:“我若輸了,我做你地茶奴。”

    周宣哈哈大笑:“很好,等你做了我的茶奴。然後你們老五也來與我賭、老二也來、老大都來,全部輸給我,分別做我的劍奴、棋奴、茶奴、蟲奴、雞奴,嘿嘿,雞奴,真是聞所未聞。”

    四癡冷冷地盯著周宣,咬著牙,若不是三哥說了要保護這傢伙周全,他早就撥刀相向了,五癡遊俠什麼時候被人這麼輕蔑過!

    “少做白日夢,賭不賭?”

    “不賭。”周宣搖頭說:“沒興趣,我不想收那麼奴僕,吃我地喝我的,還給我惹麻煩。”

    四癡怒道:“那我就掀翻這鬥蟲館,我師兄只說保護你,只要我沒向你動手,師兄就管不著。”

    周宣看了看三癡,三癡沒反應,看來是默認他師弟的說法,這劍奴也太不地道了!

    周宣看著四癡說:“你為了你師兄還挺捨得血本的,他該不會是你親哥哥吧?”

    四癡說:“不是同胞兄長,是我堂兄。”

    周宣“哦”了一聲說:“那好,既然你這麼願意和你堂兄同甘共苦,要入周府為奴,我就成全你,一個月後開賭。”

    “為什麼要一個月後,就三天后。”

    “要賭就一個月後,不賭拉倒。”

    四癡想了想,說:“那好,九月十八日我來找你,十九日開賭。”說罷,朝三癡微一躬身,說了聲:“三哥保重。”托著盤子走了。

    林涵蘊一直在旁邊聽著,這時把周宣拉到一邊說:“讓我姐姐幫你賭,一定贏。”

    周宣竊笑道:“我正有此意,不過我自己也得學學,還得精心準備,舞弊不能露破綻,象四癡那樣把那只‘義陽魏延’放在廢廟裏讓三癡捉到,這手段也太拙劣了,這是他們耍賴在先,怨不得我們,對吧?”

    林涵蘊連連說對。

    “叮”的一聲銅響,停止下注,蟲戰馬上開始。

    看賠率:“名將張郃”十賠七、“摸不得”十賠十四。

    周宣到櫃檯上問了問,本次蟲戰共收到三百七十名蟲友地三千五百兩銀子和五萬二千三百七十文的賭注,如果“名將張郃”勝出,“超級秋戰堂”就能獲利十二分之一,也就是四百多兩銀子,而如果“摸不得”勝,因為“摸不得”賠率高,“超級秋戰堂”就只能掙百把兩銀子。

    周宣很想自己押一把,賭“摸不得”勝,但根據蟲社約定俗成的規矩,兩隻蟲都是“超級秋戰堂”的,那麼“超級秋戰堂”的人就不能參與下注,以防故意操縱賭蟲,如果有一方的蟲是外社來挑戰的,那就可以隨便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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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生我材 二十一、天妒英才

    次蟲戰依然聘請“沐風蟲社”的馮老闆主持,湯小三“公子,你要不要親自撩撥‘摸不得’開牙?”

    周宣點點頭,走到鬥場中心,朝在場的八十名蟲友團團抱拳,感謝光顧捧場,這些蟲友最低都是出了十兩賭銀的,在江州都是有點身份的人,對賭蟲熱情又高,這些人必須籠絡,掙得就是這些人的錢。

    只見周宣八面春風地說:“——這次蟲戰是‘超級秋戰堂’成立以來最重要的一次可下注的蟲戰,交戰雙方一只是青背蟲,名聲顯赫,出自都護府,另一隻雖然模樣不起眼,也沒有響亮的三國武將的名字,只有一個綽號‘摸不得’,但我‘超級秋戰堂’出品的蟲,都是好蟲,既然讓‘摸不得’來鬥‘名將張郃’,那就決不會出現一邊倒勝負懸殊的場面,諸位蟲友馬上就能看到一場精彩的蟲戰——”

    周宣朝林涵蘊一欠身,優雅地說:“下麵有請林涵蘊小姐為‘名將張郃’開牙。”

    林涵蘊喜孜孜地走到場中心,雖然還是青衣小帽,但江州的人沒有不認識她的,都護府林二小姐,不是說已經行了及禮了嗎,怎麼還到處抛頭露面?

    周宣又朝阿布一欠身:“再請‘超級秋戰堂’的三大老闆之一阿布先生為‘摸不得’開牙。”

    在滿場蟲友的驚歎聲中,阿布精神抖擻地走出來。臉上洋溢著地極大的自豪感,商人一向地位低,雖然有錢,但一個窮書生都可以鄙視他,現在不同了,他阿布出人頭地了。上次他在都護府裏飲酒,說出來別人還不信,這下子信了吧,他能和都護府二小姐一起為蟲戰開牙!

    開閘放蟲。

    黃盔青甲的“名將張郃”昂首闊步越過中線,林涵蘊草稍一撩撥,就振翅長鳴,聲如鐵石,青背蟲的氣勢就是不一樣。尤其是上次戰勝了同為少將級青背蟲的“義陽魏延”,“名將張郃”的氣勢更盛了,也只有周宣、三癡這樣地鑒蟲高手,才能看出“名將張郃”有點外強中乾,如果遇到勢均力敵的對手,恐怕不耐久戰。

    阿布以前沒玩過蟲,小聲問周宣:“周公子,這如何下手?”

    周宣笑道:“在蟲尾巴上掃兩下就行。”

    阿布小心翼翼地接過胡統遞來的草,伸進鬥盆裏,在那只黑翅白斑的小蟲尾巴上觸了一下。就那麼輕輕一下,原本臥在盆底一動不動的黑蟲頓時就張開了大牙,霍霍磨動,大牙尖端那一縷紅絲象匕首浴血,鳴聲也是粗嘎刺耳。

    “名將張郃”揮舞著牙鉗大步而來,“摸不得”憤怒地迎上。兩對白色牙鉗“鏘”地咬在一起,“名將張郃”經驗豐富,一交牙就開始甩頭,六腿用力往頂,想一下子把“摸不得”掀翻。

    別看“摸不得”體型看上去比“名將張郃”略小,但周宣給它稱量過,實際體重竟還比“名將張郃”還重那麼一絲,也就是說“摸不得”身體結實啊。

    “名將張郃”掀了兩下沒掀動。鬆開大牙,準備第二次進攻,那“摸不得”出牙極快,趁“名將張郃”蓄勢之際。一記重口,將“名將張郃”打了個趔趄,隨即又猛甩頭,將“名將張郃”甩在盆壁上。

    觀戰的蟲友屏住呼吸,那些押“摸不得”的蟲友臉興奮之色,那可是十賠十四呀,贏了就小賺一筆了,押“名將張郃”的則緊張地為“名將張郃”暗暗鼓勁,相信青背蟲地力量和強橫,一定能扭轉劣勢。

    周宣也是凝神看二蟲爭鬥,估量“摸不得”的敏捷和速度,這次蟲戰對周宣來說與錢財無關,主要是考驗“摸不得”的實力底線,如果“摸不得”輸了,那就表明它僅僅是大校級實力,價值有限,而如果贏了,那就是說“摸不得”和四癡擁有的“虎癡許褚”一樣,是中將級大猛蟲。

    中將級大猛蟲是極為難得的,整個江州一個秋季也不見得就能找出一隻中將級猛蟲,至於說上將級和蟲王級的,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玩蟲一輩子也不見得能捕到一隻那樣的蟲。

    “名將張郃”接連吃虧,被激怒了,咆哮著沖上來,“摸不得”迎頭痛擊,兩蟲大牙雙合,“哢”的一聲響,居然同時被甩飛出鬥盆。

    鬥場館中一片低低的驚呼聲,激烈,激烈,果然激烈!

    二蟲回盆再戰,雙方大牙輕輕一蹭,然後原地起翅,看地出都非常謹慎,

    “名將張郃”出道以來從未敗過,豈甘示弱,立即以牙還牙,四牙相交死死的合在一起,兩蟲伸直蟲身狠狠的頂起一座蟲橋,對峙片刻,“名將張郃”猛一前頂,隨後一甩頭,這一是套組合式進攻套路,企圖將對手扔出鬥盆,然而“摸不得”的強大實力終於顯露,側身跨步,避免被對手甩出,突然兩鉗用力“嘎巴”一聲將“名將張郃”按倒在盆底,緊接著昂起腦袋,竟然把“名將張郃”咬著高舉過頭頂!

    鬥蟲場中一片驚呼聲,從沒見過力量這麼強橫的蟲!

    “名將張郃”頭在下尾巴在上,六腿亂蹬但無濟於事,“摸不得”再一甩頭,“名將張郃”就象一塊石頭一樣被扔出盆外足有半米遠,仰面摔在地上,六腿顫動了好一會才翻身爬起。

    為了讓下注的蟲友盡興,決戰雙方都要戰鬥到不能開牙為止,周宣親自用草撩撥“名將張郃”,使它重新鼓舞起鬥志。

    “名將張郃”再次入盆,但它地力量似乎已經用光,而“摸不得”越戰越勇。一口接一口地狂轟濫炸,“名將張郃”險象環生,雖然靠著堅強的意志頂住“摸不得”一波又一波的攻勢,但敗像已顯,根本沒有還牙之力,“摸不得”

    獠牙肆無忌憚的猛攻。終於抓住一個機會,一口叼郃”的左腮,“嗤”地一聲,將“名將張郃”連腮帶臉撕出一條長長地口子。

    “名將張郃”極痛之下躍盆而出,幾下亂跳,竟逃跑了。

    “摸不得”振翅高呼,慶祝勝利。

    馮老闆舉著手裏的小錘一敲銅,宣佈“摸不得”獲勝。

    鬥蟲館頓時熱鬧起來。議論紛紛,那賭贏了的興高采烈,輸了的在罵“名將張郃”徒有虛名。

    —

    便有小夥計跑到外院、跑到街上,大聲宣佈“摸不得”勝,於是,整條街地都喧動起來,贏了的憑買注的籌子來領銀子或銅錢,鬧哄哄象過節一樣。

    吳寬吳胖子這次行險,讓他押著了,贏了一百四十兩銀子。笑口常開,帶著幾個狐朋狗友去平康坊喝花酒去了。

    周宣已經帶著湯小三將“摸不得”珍寶一般放回蟲室,壓抑不住內心地喜悅,花了一千文竟然竟然買到一隻中將級實力的猛蟲,真是洪福齊天了。

    周宣笑問三癡:“怎麼樣,沒想到這蟲有這麼厲害吧?”

    三癡說了句:“主人高明。”

    此次賭蟲。“超級秋戰堂”獲利一百六十兩,另外,茶酒、酒樓也是生意興隆,座無虛席,讓其他三大蟲社的老闆豔羨不已。

    經此一戰,“摸不得”名聲大振,在江州已無敵手,太無敵了也不好。找不到對手沒得鬥就掙不到錢,周宣考慮是不是帶著“摸不得”到附近州縣求戰,扮豬吃虎,多贏銀子。這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林涵蘊一聽,當即表示她也要去。

    周宣不置可否,心想:“帶你走州串縣,這不可能,我要去,悄悄去,不會讓你知道。”

    回到周府,周宣心情好,就賞了三癡一道珍瓏題,這道名叫“瀘水擒縱”死活題需要運用一系列的圍棋手筋才能破解,一般手段根本是解不開的,夠三癡埋頭苦思幾天的了,以前周宣是有書,解了幾下解不開就去翻開《圍棋發陽論》這本書看後面的答題正解,只是憑著記性好,把正解全記住了,其實對這些精妙死活題遠未瞭解透。

    這天晚上,都護府的老董又駕車來接周宣去學習茶道,三癡簡直比獵犬還靈敏,他一直在獨院客房裏苦思那道珍瓏局“瀘水擒縱”,但當周宣出門時,他就已經跟在了身後,履行自己保持周宣的諾言。

    周宣乘車,三癡步行,到了朝陽坊門外,三癡就在坊門等候,抱著臂,極有耐心地樣子。

    林涵蘊在轅門口接到周宣,笑容可掬地說:“今天來得早,現在得專心學習茶道了吧,不然劍奴又被人贏回去了。”

    周宣問:“林副董,你對你姐姐怎麼說的?”

    林涵蘊說:“我沒怎麼說,沒提什麼遊俠的,只說有個人要和你鬥茶,賭注很大,我求姐姐幫你,姐姐沒吭聲,你自己求我姐姐吧。”

    來到“九難山房”,入茶室坐定,今天周宣又帶來了一瓶花,是個精美的柴窯高腰瓷瓶,高約六寸,口小底厚,插一枝西施菊,暗香浮動,疏淡生姿。

    靜宜仙子開口便道:“周公子,聽說你一月後要與人鬥茶,你這初學乍練的如何鬥得過別人?”

    周宣答道:“我當然不行,可道蘊姐姐你是茶仙嘛,有你助我,怕什麼!”

    靜宜仙子搖頭道:“胡鬧,女道怎好與人鬥茶!”

    唐國有鬥茶之風,又稱“鬥茗”或“茗戰”,一般是鬥茶色、鬥茶湯,也就是茶之九難的第九難——“飲”,在文人雅士之間相當盛行。

    周宣說:“姐姐一定要幫我,要是我輸了話會很糟糕地。”

    靜宜仙子聽周宣直呼姐姐了,心裏暗笑,問:“怎麼糟糕了?”

    周宣道:“會被要求終生不許飲茶,聽到說茶的就要趕緊掩上耳朵走遠。”

    林涵蘊聽周宣編出這麼個理由來騙她姐姐,忍不住,趴在茶几上捂著嘴“咕咕咕咕”笑個不停。

    靜宜仙子說:“女道以為只是輸一些銀兩,沒想到賭得是這個,真是促狹。”

    林涵蘊抬起頭說:“姐姐不要幫他,只是不喝茶而已,又不是不喝水,渴不死他。”

    周宣說:“我向道蘊姐姐學茶,已經越學越入迷了,不讓我學的話真比不讓我喝水渴死還難受,而且我的夢想就是有朝一日成為象我張姓朋友那樣的品茶大師,有道蘊姐姐教我,我一定能達到那樣的境界的,只可惜一月的時間太短,唉,真是天妒英才!”

    靜宜仙子輕聲一笑:“開始學習吧。”又讓茗風、澗月端水上來讓周宣品。

    周宣知道靜宜仙子算是默認幫他了,放下心,認真品起天下名泉來。

    ……

    周宣現在要學習地東西還真不少,學習了茶道回來都半夜三更了還要在秦雀的教導下修煉“房中術”,周宣倒是越來越耐久了,把個獻身說法的秦雀老師搞得有點吃不消,只有期盼針姐姐早日加入學習的行列,學生比較頑劣,兩個老師教一個,庶幾可以對付了吧。

    此後數日,周宣都是白天忙成衣鋪地事,夜裏去向靜宜仙子學習茶道,成衣鋪還沒正式開張,聘請來的裁縫正按針做的樣裝加緊縫製,至於茶道,周宣覺得進步很慢,真不知要學到猴年馬月才有好朋友張的水準?

    久蟄思動,距離與四癡鬥茶的日子還有半個多月,光靠他現在臨時抱佛腳苦學茶道也沒用,周宣想要到江州以外的州縣走走,帶上“摸不得”,扮扮豬,吃吃虎,輕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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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生我材 二十二、說說話也贏錢

    月初一,周宣帶著來福、三癡出了江州城南門,往洪去,昨夜學習茶道時他已經向靜宜仙子告過假,當時林涵蘊不在,靜宜仙子淡淡的沒什麼表示,雖然相處時間不短,但靜宜仙子對待周宣就象一杯茶,不溫不火,清淡香遠。

    周宣把出遊之地選為洪州是因為洪州是唐國大州,比江州更繁華,而且離江州又近,還有一個無法對別人說的原因就是,他曾在那裏讀過兩年書,那些詩詞古文、閒書雜學,都是在洪州學的,洪州就是南昌啊。

    周宣向老董借了三匹馬,與三癡、來福一人一匹騎著上路,秦博士、秦雀、針,還有阿布和廖銀幾個人一直送出南門好幾裏,周宣和兩位小嬌妻坐在馬車.抱、千叮萬囑——

    離別是一種生活的藝術,不要說送君南浦、易水壯別、負羽從軍、遠赴絕國,就是夫妻小別,也可以增進感情,周宣的暫時離去對秦雀、針二女都觸動很大,常在眼前倒不覺得,現在一說要出去幾天,就覺得簡直一刻也離不開夫君似的,難捨難分。

    周宣左擁右抱,笑道:“我只是去散散心,最多半個月就回來的,不過我有一件事放心不下,不知雀兒、針兒能否為夫分憂?”

    二女不知道周宣有什麼憂?忙問:“夫君請說,我們二人一定按夫君地吩咐盡心盡力做好。”

    “真的?”

    “真的!”二女鄭重承諾。

    “那好。”周宣一本正經地說:“我們澳國妻子必須穿的小內褲。你們兩個一直不肯穿,這讓為夫夙夜憂歎,希望等我這次回來,你們兩個都已經乖乖穿上了小內褲,那將是給為夫的一個大驚喜。”

    “啊!”二女沒想到夫君說的是這個,兩個人都羞得面紅耳赤。“吭吭嗤嗤”答應不好,不答應又不好,好生為難。

    周宣嘿嘿一笑,在二女玉頰上各親了一口,說:“好好考慮哦,我在外面會天天想你們地。”

    周宣下車上馬,向秦博士施禮說:“岳父大人請回吧,小婿這就去了。”又向阿布、廖銀叮囑了幾句。三人便打馬上路。

    出了城郊,房屋漸少,農田漸多,官道上車馬往來絡繹不絕,足見唐國的繁榮,江州是魚米之鄉,皇帝李輕徭薄賦、休生養民四十年,江州百姓普遍富裕,缺衣少食的幾乎沒有。

    來福卻說:“姑爺,你別看這一派太平的樣子。也有強人盜賊的,我弟弟旺財去年就在德安被劫了。”

    周宣看了一眼三癡,笑道:“這很正常,再富足也有人要當強盜的,那是職業、是興趣。”

    來福這次背了三百兩銀子上路,不禁擔心地說:“姑爺。這要是萬一遇上強盜可怎麼辦?”

    “有劍奴呢!”周宣朝三癡一指:“劍奴很能打,閑了這麼多天想必正憋著勁,不過他只保護我一人,不會管你死活的,若遇到強盜,你丟下銀子先跑就是。”

    來福側頭朝三癡看看,他不知道這個冷漠的傢伙就是大名鼎鼎地刺客三癡,只知道這傢伙除了對姑爺恭敬之外從來不理其他人。不也是一個家丁嗎,有什麼了不起,冷冰冰不理人,誰欠你銀子了?

    周宣對三癡穿上家丁服非常得意。進了我周府怎麼還能象以前行走江湖那樣斗笠芒鞋、瀟瀟灑灑的樣子!給我穿上統一的周府家丁制服吧,哈哈!

    看著三癡歪戴家丁帽、身穿兩截衣的樣子,周宣就想笑,有點惡作劇得逞的感覺,不過三癡畢竟是三癡,雖然是家丁打扮,但那股多年養成的殺手氣質還是在他不經意眼神中偶露鋒芒,錐處囊中,脫穎而出,在一群家丁當中三癡是極品。

    還沒行出十裏,就聽到後面蹄聲急驟,一騎越追越近。

    來福緊張了:“姑爺,這是不是沖我們來的啊?莫非在城裏就盯上了我們,知道我們有銀子,這就來搶了?”

    周宣騎在馬上扭著頭看,他是近視眼,看不清遠處,只看到似乎是匹大黑馬氣勢洶洶地趕來,說:“不會吧,這人來人往的官道上就敢打劫!來福你大驚小怪,這人是有急事趕路吧。”

    沒想到三癡卻勒住了馬,注視著那越奔越近的大黑馬,似在嚴陣以待,難道真是強盜?

    奔到三十米外,周宣看清了,哪是什麼大黑馬,是一頭白鼻子黑騾,騾背上騎的是文士打扮地四癡。

    “周宣,你想把我師兄帶到哪里去?”

    四癡追上來,瞪著眼睛質問周宣。

    周宣搖頭,想清淨幾天都不行,這個四癡陰魂不散地纏上他了!

    “他是我的劍奴,任我處置,我想把他帶到洪州,看能不能賣個好價錢。”

    “哼,諒你也不敢!”

    周宣沒再理他,招呼來福趕路。

    四癡騎騾跟隨,見三癡穿成家丁模樣,氣不打一處來,怒道:“周宣,為何如此輕賤我師兄,竟然穿成這樣子,你還真把他當下人看待了!”

    這話來福很不愛聽,粗聲粗氣地說:“不要小看家丁,尤其是周府的家丁,我在外面說起我是周府家丁,一個個都很羡慕我,還有點嫉妒,倒不是說周府家丁傭金高,是我們姑爺從不會輕看我們,讓我們常常感到做一個家丁的自豪。”

    這些日子來福都跟在周宣身邊,耳濡目染,說起話來也頭頭是道了。

    三癡淡淡地道:“四弟,愚兄現在是周公子劍奴,其實比家丁還不如,主人待我不錯,四弟不必為這些爭執了。”

    四癡見師兄都這麼說。也就不好發作,恨恨地盯著周宣,跨著黑騾緊跟不舍。

    周宣問:“你去哪?”

    四癡扭過頭看著跑邊樹林:“我去哪你管不著,我愛怎麼走就怎麼走。”

    周宣心想:“這話味道怎麼這麼怪,倒像是林涵蘊地口吻!”說:“很快就能管著了,等你成了我的茶奴。我讓你穿上家丁服,好好調教你。”

    四癡勃然大怒,如果不是三癡在用眼神嚴厲地制止他,看樣子他想行兇。

    好端端地一次旅行,因為四癡摻雜進來,就沒有了愜意舒心的感覺了,一路上鬥嘴,四癡鬥嘴哪是周宣的對手。直恨得牙癢癢。

    四癡聽到周宣馬鞍前沿綁著的那個木盒子裏傳出蟲鳴,他也是蟲癡,聽到蟲鳴癡勁就發作,問:“你這是只什麼蟲?”

    周宣反問他:“你地‘虎癡許褚’在哪里?”

    —

    四癡說:“那是向人借來的,已送還。”

    周宣笑道:“只怕是偷吧。”

    四癡沒反駁,說:“讓我看看你的蟲。”

    雖然四癡對周宣十分惱火,但對周宣的蟲藝還是很佩服地,上次在廬山他取走了周宣帛魚袋裏的一顆小藥丸,琢磨來琢磨去,沒琢磨出其中奧妙。向精通醫道的藥師請教,那藥師用舌頭舔了舔,說出幾味藥名,但無法反推出藥方,因為各種藥之間的君臣主輔關係非常重要,搞錯劑量。藥性就會大變,蟋蟀又是那麼個一丁點大地東西,稍有差錯就會一命嗚呼。

    所以四癡見周宣鄭重其事地帶著一隻蟲子上路,那麼這蟲子肯定非同小可,非常想看看究竟是一隻什麼樣的蟲?

    周宣說:“我們鬥茶之期還早,不如先來個小賭,就以我這只蟲子來賭,你猜它是什麼顏色的蟲?猜對了。我讓你一路跟著我們,沒猜對,我也讓你跟著我們,只是你得閉嘴。再說一句就輸我一兩銀子,兩句話就二兩,以此類推。”

    對周宣來說,無時不可賭,無物不可賭。

    四癡斜著眼問:“你輸了就沒一點損失?”

    周宣說:“不是說你贏了就讓你跟著嗎,那樣我就得忍受你的聒噪,心情會很不愉快,這不是巨大的損失嗎?”

    四癡怒道:“你這樣太不公平,哪有這樣賭的,我贏了,你也不許說話。”

    周宣說:“賭注由我定,參賭自願,沒人逼你賭。”騎著馬“得得”向前。

    四癡氣得沒辦法,賭贏了他什麼也沒得到,輸了卻要閉嘴不能說話,真是豈有此理!他料想周宣木盒裏就是那只贏了“名將張郃”的怪蟲“摸不得”,那天他沒有參賭,沒見過“摸不得”是什麼樣子,但在酒樓茶肆到處都能聽到對那次蟲戰的議論,知道“摸不得”是一隻黑背蟲。

    黑背蟲能贏青背蟲,四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作為一個蟲癡,那是非要看看究竟的,咬咬牙,催騾趕上說:“我賭。”

    周宣一笑,他知道四癡一定會賭地,問:“那你說我這盒子裏的蟲子是紅色的還是黃色的?”

    四癡盯著周宣的眼睛,見他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心想:“難道不是那只黑背‘摸不得’?不可能,周宣最是狡猾,用最易猜到地事和我賭,想讓我誤入歧途,把簡單的事想複雜,哼,盒子裏就是黑背‘摸不得’!”

    周宣還來了一句:“黑背?你確定?”

    四癡大聲道:“別故弄玄虛了,快打開盒子讓我看看。”

    周宣跳下馬背,解下木盒,放在路邊一塊石頭上,笑嘻嘻從盒子裏捧出一個黑陶罐。

    四癡趕緊探去看,黑陶罐空空如也。

    周宣不緊不慢地又從盒子裏取出一管五寸長的竹筒,往黑陶罐裏一倒,一隻暗紅色的蟋蟀就在陶罐裏快速遊走。

    四癡目瞪口呆。

    周宣說了聲:“你輸了。”收起蟋蟀,放回木盒,重新系在馬鞍上。

    四癡呆了半晌,忽然叫道:“這是只三尾雌蟋蟀,是給‘摸不得’交尾的是不是?”

    周宣應道:“是呀,一兩銀子。”

    四癡一聽,這就開始給他算一句話十兩銀子了!高聲問道:“這麼說‘摸不得’也在木盒裏?”

    周宣點頭說:“對,二兩銀子,快掏錢。”

    “我掏什麼錢!”四癡氣憤道:“你這是耍賴,無恥!”

    周宣教訓他說:“既然要賭,就要考慮周全,你應該問清楚我這盒子裏有幾隻蟲子?其實根本不用問,早該想到‘摸不得’這樣的猛蟲,精力充沛,怎能離得開雌蟲,所以說你的失敗並非偶然,全是你自己的錯,怪你自己心不細,浮躁,估計圍棋水準應該和你三師兄相差很遠。”

    這時三癡開口說:“四弟,你還是回雁宕山去吧。”

    四癡氣得腦袋發暈,問:“三哥,你是認為我鬥茶也會輸給他嗎?”

    三癡不答。

    來福在一邊說:“你已經說了四句話了,四兩銀子。”

    四癡暴跳如雷,從騾背革囊中摸出一錠黃燦燦地金錠,朝周宣丟去:“這是二十兩金子,夠我一天說到晚了,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

    周宣敏捷地接過小金錠,讓來福收好,笑道:“很好很好,儘管說,二十兩金子可以說二千句話,你可別說少了,不然虧大了。”

    四癡張著嘴,氣得說不出話來。

    周宣好不得意,一出江州就贏二十兩金子,真是好彩頭,看來此次出遊真是大吉大利。

    在路上三日,越過馬回嶺,過德安、永修,來到號稱唐國西南第一大城的洪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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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生我材 二十三、絕美小家妓

    月初四巳時,周宣一行四人來到豫章水北岸,豫章水岸就是洪州大城。

    周宣騎在大馬上,心情有些激動,故地重遊卻在千年前,看豫章水兩岸,江面寬闊,水流浩大,兩岸都是平疇曠野,找不到半點相識的痕跡。

    四人沿江東行,想覓渡船過江,遙見對岸聳起一座孤樓,翹角飛簷,碧瓦回廊,瀝粉貼翠,金碧輝煌。

    “滕王閣!這是不是滕王閣?”周宣大叫起來。

    來福沒來過洪州,一臉茫然,四癡扭頭不理,三癡應道:“主人,這便是滕王閣。”

    遠望滕王閣,周宣甚感親切,叫道:“過江去,我要登樓賦詩。”

    三癡顯然來過這裏,領著周宣往下遊行了三裏,就見一座長長的浮橋連接兩岸,大纜維舟,兩端各用八隻大鐵牛固定,每只鐵牛都重達五、六萬斤,沒有這樣的重量也維持不住這樣長的浮橋。

    浮橋寬達一丈有餘,小型馬車可以交錯而過,兩邊還有圍欄,騎馬過橋時稍微有點晃悠,馬蹄踏在厚厚的木板上“咚咚”直響,象擂鼓一般。

    還沒到滕王閣,就聽到閣上傳來絲竹管弦之聲,似乎正在舉行盛宴歌舞。

    滕王閣是江南三大名樓之首,是李淵的兒子李玄嬰任洪州都督時建造的,到南唐李這時已經有三百多年了,也不知是不是後來重建地。樓高十丈,明三層暗六層,看上去雄偉高峻、華麗堂皇。

    滕王閣下廣場上有藝人在表演雜技百戲,山車旱船、走索戴竿、吞刀吐火、魚龍曼衍,熱鬧非凡,一問才知是重陽節快到了。鎮南都護府和洪州刺史下令全城歡慶,這些藝人從中秋到重陽每天都要獻戲。

    周宣牽著馬興味盎然地看了一會,有兩個走索的女藝人青巾束發、一身紅裝,腰肢勒得極細,在離地兩丈的一根繃得如弓弦般的繩子上往來倏忽、翻滾跳躍,做出各種驚險動作,兩個人面對面時只是稍一側身,就已經交錯而過。靈巧敏捷讓人歎為觀止。

    周宣讓來福看住馬匹,他和三癡準備登上滕王閣縱目賞玩一番。

    這時有兩個青年書生從周宣身邊走過,一個說:“陳公子今日舉行賞菊詩會,不知會不會邀請魏公子?”

    另一個說:“他們兩位是死對頭,恐怕不會請吧。”

    先前那個說:“雖然不睦,但畢竟一個是都護之子,一個是刺史之子,這些表面禮節還是要的,請肯定要請,就不知道魏公子會不會來?”

    周寒一聽“賞菊詩會”。精神一振,感覺英雄有了用武之地,拱手道:“兩位兄台留步,在下也想參加這次詩會,不知可肯代為引薦一下?”

    兩個青年書生打量一下周宣,見他面生。應該不是洪州名士,便問:“兄台貴姓?仙鄉何處?”

    周宣說:“在下姓周,剛從江州來,平日也好吟詩填詞,適逢滕王閣上盛會——”

    “哈哈,一個路過的江州人也附庸風雅要吟詩,真讓人笑掉了大牙!”

    身後傳來一個放肆地聲音,打斷了周宣文縐縐的客套話。

    就聽先前那青年書生低聲說:“魏公子果然來了!”

    周宣慢慢轉過身。只見一個身材高瘦、神態輕俘的錦袍公子在幾名清客的簇擁下洋洋得意地走過來,不正眼瞧周宣,斜著眼打量,嘲笑道:“我們洪州七歲小兒也會吟詩。而江州人吟吟散句還可以,要想成篇,難!”

    錦袍公子身邊那幾個清客都附和地譏笑起來。

    論文風,洪州一向比江州盛,洪州也的確出才子,這從每年的科舉取士就看得出來,人數遠超江州,說到繁華富庶,洪州也淩駕江州之上,所以洪州人總覺得自己比江州人高那麼一等,看不起江州人,只不過一般人不會象這錦袍公子說得這麼直接、這麼露骨而已。

    周宣微微一笑,說道:“我們江州能詩擅詞者固然是少之又少,但在下恰恰就是這少之又少中的一個;洪州固然精通詩詞者多,但再多也輪不到閣下。”

    錦袍公子一聽,氣得臉色發青,沒想到一個江州人詞鋒這麼銳利,還敢頂撞他,一時還不知道如何應對了!

    他身邊的清客幫閒挺身而出,紛紛叫道:“江州人,可敢與我們一較詞章?”

    周宣道:“有何不敢!”

    滕王閣裏走出一位優雅俊秀地青年男子,二十六、七歲的樣子,快步迎過來,笑容滿面地說:“魏兄,你來遲了,要罰詩三首。”

    這錦袍公子就是鎮南節度使之子魏覺,迎出來的俊雅男子姓陳名濟,是洪州刺史之子,這兩位可稱是洪州清流雅士的兩大領袖,只不過魏覺是仗著權勢附庸風雅,而陳濟的確是有才學的,受洪州文人士子景仰,這讓魏覺很嫉妒,常想找機會滅陳濟的威風,沒想到先在滕王閣下先人被羞辱了,還是個鄙陋的江州人!

    魏覺沒理睬陳濟,指著周宣喝道:“你,給我上樓,你這個江州人今天不給我吟幾首像樣的詩出來,我決不饒你!”

    陳濟已從那兩個青年書生口裏得知周宣與魏覺衝突之因,對周宣那句妙語極為欣賞,笑道:“魏兄,這是風雅聚會,不要搞得士人議論魏兄仗勢欺人,來,這位周公子既然也會詩,那就請參加這一年一度的賞菊詩會。”

    魏覺好充斯文,不想給人惡少地形象,強壓怒氣,點著頭說:“好,好,今天倒要看看江州人吟詩,看吟的是什麼歪詩!”

    周宣朝陳濟拱拱手。帶著三癡上樓,四癡緊緊跟隨。

    盤旋直上六樓,這是最高層,中間一個大廳,東西各有一個側廳,環繞樓閣地回廊擺了各色菊花。爭奇鬥妍,表露芬芳,大廳上一群文人士子有的在高歌、有的在痛飲、有的正打腹準備吟詩、有地正調戲助酒的官妓,名士風流,百態俱現。

    南角上一個歌妓抱著琵琶,自彈自唱,唱地是:

    “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欲寄彩箋無尺素,山長水遠知何處。”

    這是周宣半個月前抄錄給蕊初的十首小令之一《蝶戀花》,沒想到就傳唱到這裏了!

    周宣走過去問那歌妓:“姑娘唱的好詞曲,不知是何人所作?”

    那歌妓說:“據說是江州一位綽號‘周七叉’的大才子填寫的,傳唱極廣,有水井處就有唱周詞的,青樓姐妹都以不能唱周詞為恥。賤妾若是有朝一日能親眼見到周七叉周公子,那真是死亦甘心。”

    周宣吃了一小驚,心道:“有這麼誇張嗎?看來我還是不要表露身份為妙,不然會出人命!”

    魏覺一直盯著周宣,見他和一個歌妓有說有笑,便走過來說:“江州人。不是說要登閣吟詩嗎,不是說要和我比試比試嗎?今日當著這麼多人地面,就以賞菊為題,賦詩一首,看到底誰高誰下?”

    —

    周宣笑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我說你詩寫得差,可你身後那夥幫閒偏狂誇你好。這怎麼說?”

    魏覺大怒:“就讓在場諸位都來評,我已有了一首七言詩,我先吟——”

    周宣心想:“你這麼急著吟詩幹什麼,比我還急!要麼你是有腹稿。要麼是你身後那幾個清客幫你寫好的,你要吟,我偏不讓你吟!”說道:“且慢,抛磚引玉不用急,菊都還沒賞呢,吟什麼詩!也不一定要以菊為題,登高望遠也可入題,不要讓人誤會為宿構才好。”

    說罷,周宣出了大廳,來到北面環廊上,憑欄遠望,看南浦飛雲,西山疊翠,看豫章水、撫河蜿蜒而來,在滕王閣下交匯奔流——

    四癡地二十兩金子二百句話早已說完,從昨天下午開始就扮啞巴,這時忍不住,說:“周宣,你看那個魏公子,正讓手下幫他作詩呢!”

    周宣早就留意到魏覺把兩個清客叫到一邊竊竊私語,那兩個清客就開始皺眉思索起來,明顯是要多作幾首備用嘛!

    “我知道,先讓他背熟,等下讓他白費勁——你欠我一兩銀子了。”

    “我好心提醒你,你也算我銀子,太過分了吧!”

    “我早料到的事,要你提醒?銀子一分都不能少!”

    四癡又被氣得頭發暈,只有咬牙切齒地想:“等鬥茶贏了,那時三哥不由保護他了,看我怎麼折磨他!”

    忽聽得大廳內一陣喝彩聲,洪州地詩人們開始吟詩了,周宣自顧在回廊上看風景,一派超然的派頭。

    魏覺又背熟了兩首詩,急於吟誦,見周宣還在廊上晃蕩,以為這江州人想逃避吟詩,就拉了陳濟過來說:“喂,江州人,你登高望遠也望得夠久了吧?我們洪州才俊可都翹首以待你的絕妙好詩呢。”

    陳濟說:“周公子請隨意,儘管遊玩好了。”

    魏覺瞪了陳濟一眼:“這是江州與洪州之爭,陳公子難道還要幫一個外鄉人不成?”

    周宣說:“魏公子,不要扯上江州、洪州,這是你我之間的鬥詩——錯,是區區在下一個人與魏公子身後那一幫子人的鬥詩,不過鬥詩總要有點什麼彩頭吧。”

    四癡在一邊恨恨地想:“這傢伙又要開賭了,上回用卑鄙無恥的詭計害得我不能說話,這回看他又想贏人家什麼?”

    魏覺聽周宣譏諷他吟詩要靠清客相助,脹紅了面皮,瘦長的脖子喉結上下滑動,怒道:“你想賭什麼,你一個江州人出得起什麼彩頭?別給本公子說什麼銀子,那太俗,本公子從來不賭銀子!”

    陳濟在一邊拆他的台:“魏兄上回與人鬥雞不就是賭三百兩銀子嗎?”

    魏覺臉脹成豬肝色,大聲道:“本公子不與江州人賭銀。”

    周宣知道他心怯,問:“那你想賭什麼?”

    魏覺道:“我出一樣賭注,你如果出不起相應地賭注,那你根本就不配和我賭,我也不想聽你吟什麼歪詩,立即給我滾回江州去吧。”

    周宣心道:“娘的你不敢和我鬥詩就明說,論賭注,你隨便取一樣珍寶出來,我孤身在外怎麼比得過你!”沉住氣,問:“魏公子出得起什麼樣的賭注?”

    魏覺躊躇未答,角落裏有個士子在喊:“讓魏公子以小顰作賭注。”

    此話一出,立即引起一片附和聲。

    周宣雖然不知道小顰是個什麼東西,但見魏覺那副惱怒的樣子,就知道這東西對魏覺很重要,說:“很好,既然洪州才子們都這麼說,那我就同意你以小顰當賭注了。”

    魏覺怒道:“我以小顰作注,你又出得起什麼賭注?”

    周宣道:“讓我先看看你的賭注,再惦量我出得起出不起。”

    大廳上的士子們情緒熱烈,眾口一詞,敦促魏覺喚小顰來。

    魏覺現在騎虎難下了,心想:“這個江州人是找死,漫說你出不起相應地賭注,就算你出得起,就算你鬥詩贏了,你能把小顰帶出洪州?”

    魏覺已動了殺心,吩咐手下一個幫閒,速去取小顰來。

    周宣低聲問陳濟:“陳公子,那小顰是個什麼寶物?”

    陳濟引著周宣來到廊上,這才笑道:“是魏府蓄養的一個家妓,年僅十三歲,色藝雙絕,人稱洪州第一美女。”

    周宣有點失望,心想:“一個家妓呀,贏來幹什麼?又是魏覺這種蠢貨的家妓,早被他玷污了!”

    小半個時辰後,小顰款款而來。

    周宣看到她第一眼就決定一定要把她贏過來,這樣的少女落在魏覺手裏實在是太可惜了,贏過來轉贈給陳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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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生我材 二十四、劍客與美人

    顰身後跟著一個嬌俏小丫頭,這小丫頭若放在別處,的小尤物,但因為走在小顰身邊,就好比上佳陶器和極品美玉擺在了一起,頓覺黯然失色,滿廳中人的目光全部投注在小顰身上,她身邊的人都成了虛影。

    吟哦聲、酒令聲、管弦聲、調笑聲……霎時都消失了,仿佛整座滕王閣都沉靜下來,都在看著這年僅十三歲的洪州第一美人娉娉婷婷地走來,粉紅羅衣、窄窄春袖、鵝黃披帛、長裾曳地,行步絲毫不見停頓,像是在飄行——

    好比昏夜裏亮起一顆碩大的夜明珠,滿室生輝!

    周宣從來沒見過哪個女子有這麼好的皮膚,雀兒、針兒都是細膩白晢的上品膚色,但與這個小顰一比,就覺遜色,這女孩子就好象是冰雕玉琢的一般,瓷娃娃、玉娃娃、冰雪凝脂、吹彈得破,怎麼形容都不為過,精緻得沒有一絲瑕疵,尤其是眉毛,美麗而生動,都說眼睛能傳情,沒想到今天見到個眉毛也能傳情的!

    小顰一直睫毛輕覆下眼瞼,等走到大廳正中,這才抬起眼來,剪水雙瞳,清如秋水、明若辰星,美眸左右那麼一顧盼,頰邊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又垂下長長的睫毛——

    “江州人,本公子的賭注已到,你的賭注呢,拿出來看看,看配不配得上小顰的一根腳趾頭!”

    魏覺那鴨公嗓子完全破壞了這種驚豔地氣氛。在場士子都鄙夷地瞪了他一眼,然後齊刷刷把眼睛轉向周宣,看他拿得出什麼彩頭?

    要拿得出和小顰這樣的絕色佳人相匹敵的賭注似乎不那麼容易吧!士子們也沒指望周宣拿得出來,只是起哄想借機看一眼魏府絕色小家妓而已。

    周宣看看這嬌嫩得象要滴水的小家妓,心想這才十三歲嗎?看上去身高已經有一米六左右,身材已經勾勒突顯。含苞欲放的感覺非常強烈!

    又看看俗不可耐的魏覺,味覺?舌頭?這取地是什麼名字嘛!

    魏覺見周宣似乎無言以對,冷笑道:“江州人,連一根腳趾頭的賭注都拿不出嗎?”

    周宣哈哈一笑,扭頭對垂首恭立的三癡說:“劍奴,魏公子說你連美人的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這是不是太小看你了?”

    眾人都是一驚,繼而大噱。他們雖然瞧不起粗俗的魏覺,但這個江州人也太滑稽了吧,拿個木頭般的家丁來和人家賭花枝一樣的家妓,這簡直就是拿瓦片和美玉賭嘛!

    魏覺指著周宣說:“江州人——”狂笑不止。

    一個冷厲的聲音響徹大廳:“周宣,你敢拿我師兄當彩頭賭這卑賤地家妓,我就要血洗這滕王閣!”

    四癡一蹦老高,跳到了一張方桌上,居高臨下看著滿廳的人,那架勢是說一個也別想跑!

    眾人起先都是一驚,待看清是個瘦弱的文士。都哄堂大笑起來,根本沒把四癡的威脅當回事,全然不知站在方桌上的這位就是兩年前突破三千甲兵護衛、殺死吳越國錢太尉的恐怖刺客!

    周宣怕這四癡狂怒之下真的殺人,那可無法收拾,趕緊說:“老四,下來。我有話和你說,是關於你師兄的終生大事——”

    青影一閃,四癡就到了周宣身前,眼裏似要冒火。

    周宣走到一邊對四癡說:“我佛慈悲,眾生平等,家妓怎麼了,就比你們遊俠低等?遊俠以劍術受雇於人,家妓以色藝取悅於人。都屬於服務業嘛,呃,你聽不懂,懶得和你多說。反正我又不會輸,做次賭注有什麼要緊!你要強行阻止的話我就命令劍奴開始舞劍,從現在開始一直舞到我們鬥茶——”

    四癡一向自以為高超,沒想到被周宣這麼看輕,怒火熊熊,但師兄現在在他手裏,這口氣只有忍了,總有爆發的一天地。

    周宣呵呵一笑:“老四你真笨,你師兄只答應做我的劍奴,我如果把他輸出去,他拍拍屁股就走人,誰約束得了他!”

    周宣走回大廳,那個魏覺還在笑,水靈靈的小家妓一動不動站在大廳正中,象等待拍賣的女奴,不禁讓周宣心生憐惜。

    “諸位都來評評理,這江州人用個家丁來和本公子賭小顰,這是不是欺人太甚?”

    周宣退後兩步,讓三癡站在前面,朗聲說:“家妓色藝有高下,家丁當中也有能人,諸位請看,我這家丁非是凡品,乃是極品家丁!”

    陳濟有心助周宣,問:“周兄,你這家丁有何特異之處?”

    周宣說:“既然是劍奴,自然是武藝極高了——劍奴,表現一下自己,別讓人把你主人瞧扁了,用你的劍做一件別人做不到的事,既要人震撼,又不要傷人,好好想想,這是主人交給你地第一個任務,一定要圓滿完成。”

    三癡“嗨”的一聲,身子突然拔起,象陀螺一樣急轉,雙手高舉玄鐵劍,就如一個大鑽頭一般朝滕王閣頂鑽去,就聽得“沙沙沙”響,眨眼功夫閣頂被穿出一個圓徑二尺的大洞!

    紛紛揚揚的木屑灑落下來——

    三癡倏然落地,劍已還鞘,雙掌陰陽虛抱在胸前,一旋一引,紛紛揚揚的木屑受他掌

    ,迅速向他頭頂凝聚,越聚越多,並且旋轉不休——

    只聽叱吒一聲,三癡身子向後疾退,一個一人多高、粗可合抱的木屑凝結成的圓柱“砰”的一聲砸在樓板上,果然震撼!

    原本漫天飛舞地木屑沒有半點沾在場士人的身上,連幾隻嗡嗡的蒼蠅也沒了蹤影,一齊被三癡的掌力吸了過去、裹在了木屑柱裏。

    在場數十名文士、歌妓一個個瞠目結舌。看著閣頂憑空出現地圓洞,圓洞斜斜透下一塊日光圓斑,半晌沒有聲音。

    只有那個小家妓依然靜靜的站在那裏,好象身外的事都和她無關。

    周宣帶頭鼓掌:“好!精彩!震撼!”

    陳濟也回過神來,擊節讚歎:“這樣的劍術,當真是神乎其技啊!”

    那群士子這才活絡起來。議論紛紛,有的在擔心這閣會不會因此倒掉!

    周宣大聲道:“諸位江州才俊作個見證,我這個劍奴當得賭注否?”

    —

    陳濟道:“劍客、美人,自古就是佳配,在下以為當得。”

    眾文士都七嘴八舌說:“當得,當得。”

    周宣警告三癡說:“不要聽人家說劍客美人是佳配你就起色心,好好練你的劍,美色是毒藥。不適合你們練武打熬身體地人,明白嗎?”

    四癡怒目,三癡無語。

    魏覺見眾意難違,只好說:“好,就算你這賭注夠格,那開始鬥詩吧,賞菊詩,我先來——”

    “急什麼!”周宣又阻止魏覺吟詩,魏覺著急啊,他記性不怎麼好。剛才是強記下四首詩,再拖一會就要忘了!

    周宣說:“這賞菊詩會自然要以菊花為題,為防舞弊,我擬十二題,與魏公子分別隨意拈取其二,拈到什麼題就作什麼詩。”

    陳濟問:“好主意。好主意,請問是哪十二題?”

    周宣道:“都與菊有關,分別是‘憶菊’、‘訪菊’、‘種菊’、‘對菊’、‘供菊’、‘詠菊’、‘畫菊’、‘問菊’、‘簪菊’、‘菊夢’、‘菊影’、‘殘菊’,共十二題。”

    陳濟贊道:“周兄真雅士也,一樣賞菊詩,分出十二題,妙,太妙了!”

    魏覺心虛了。看看身後幾名清客,那幾名會詩的清客咬咬牙,低聲道:“公子爺不必怕他,我等三人豈會怕他一個!”

    筆墨現成。當即便有士子將這十二題分別寫在十二張紙上,打亂順序,疊成一疊反扣在書案上,請魏覺和周宣拈題。

    周宣請魏覺先拈,魏覺很想拈到“詠菊”,這是現成已作好的詩,但他是一方節度使公子,自重身份,豈能挑挑揀揀,當即拈了第一、第二張紙,反轉一看,是“供菊”和“對菊”,不禁大為懊喪。

    周宣拈的兩題是“訪菊”和“問菊”。

    眾人都來到環廊上,面對一盆盆爭奇鬥妍的菊花,其中不乏茜雲、銀星、鶴翎、剪絨這些名貴品種。

    周宣開始叉手,心裏數著,不要多叉也不要少叉,七叉後朗聲道:“我已得了訪菊詩,諸位聽我吟誦——”

    眾人都是一驚,這才思也太敏捷了吧,一個個側耳傾聽。

    只聽周宣吟道:

    “閑趁霜晴試一遊,酒杯藥盞莫淹留。霜前月下誰家種?檻外籬邊何處愁?蠟屐遠來情得得,冷吟不盡興悠悠。黃花若解憐詩客,休負今朝掛杖頭。”

    陳濟率先擊節贊好,眾士子也都嘖嘖讚歎好詩,這給魏覺和他身後的三個清客沉重的壓力,起急越想不出來。

    周宣又叉了七下手,說:“問菊詩又有了——”

    洪州才子們還在品味周宣的“訪菊詩”,沒想到他“問菊詩”又出來了,只有驚歎地份。

    周宣吟道:“欲訊秋情眾莫知,喃喃負手叩東籬。孤標傲世偕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圃露庭霜何寂寞,鴻歸病可相思?休言舉世無談者,解語何妨片語時。”

    陳濟這回是真的嘆服了:“妙,孤標傲世偕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問得絕妙,周兄果然大才!”

    再看魏覺和他的三名清客,抓耳撓腮,支支吾吾,半句詩也沒吟出來。

    先前彈琵琶唱《蝶戀花》詞的歌妓突然上前萬福施禮說:“這位江州周公子莫非就是周七叉公子?”

    剛才周宣連續叉手,被這有心的歌妓看到了。

    既然被崇拜者認出,再否認就沒意思了,周宣呵呵笑道:“市井俗名,豈足掛齒。”

    那歌妓又驚又喜,提裙拜倒,喜不自勝地說:“萬萬沒想到能在這裏遇到周七叉公子。賤妾幸何如之!”忽然又起身小跑著去書案上取過一支筆,過來說:“請周七叉公子在賤妾裙上題詩,賤妾感激不盡。”

    紅裙題詩,一向是文人佳話。

    洪州文士哄然叫好,都在想:難怪此人才思如此敏捷,原來是新近聲名雀起地周無步、周七叉。果然名不虛傳!

    周宣執筆為難,他的書法不行,很多繁體字都不會寫,笑道:“你的裙子太小,我就題個名吧。”大筆一揮,在這歌妓雙手攤平的裙幅上寫下“周宣”二字,龍飛鳳舞,很有氣勢

    那歌妓連聲稱謝。興奮得雙頰通紅,就那麼攤著裙子不肯放下了。

    盈盈立在眾人身後的小顰,聽到“周七叉”地名字,也抬眼看了一下周宣,隨即又低下頭去。

    陳濟上前向周宣施禮:“原來是大名鼎鼎地周公子,真是失敬。”

    魏覺不知道周七叉是誰,他手下的三個清客卻是知道,這下子更沒信心了,乾瞪眼。

    周宣《紅樓夢》裏的詩還記得不少,不吐不快。說:“魏公子既然吟不出來,那就由在下一併代勞了吧——”叉手吟道:

    “彈琴酌酒喜堪儔,幾案婷婷點綴幽。隔座香分三徑露,拋書人對一枝秋。霜清紙帳來新夢,圃冷斜陽憶舊遊。傲世也因同氣味,春風桃李未淹留。

    別圃移來貴比金。一叢淺淡一叢深。蕭疏籬畔科頭坐,清冷香中抱膝吟。數去更無君傲世,看來惟有我知音。秋光荏休辜負,相對原宜惜寸陰。”

    滕王閣上喝彩聲一片。

    周宣走到魏覺面前:“魏公子,你們幾位要吟到何時?”

    魏覺臉色鐵青,惡狠狠瞪著周宣,說了聲:“江州人,讓你倡狂一時!”一揮手。帶著幾名清客扭身便走,走到小顰身邊時,突然附耳對小說了一句什麼,這鮮嫩嫩小家妓身子一顫。依然低著頭。

    且不說魏覺懷恨而去,滕王閣上眾文士齊賀周宣喜得美妓,真乃本年度洪州第一風流韻事。

    周宣見小顰孤零零獨自站在那裏,兩道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潔白如玉的雙手互絞,那嬌美之態真是難描難畫,便走過去說:“小顰,你不用驚懼,我這人最是和善,初次見面,便填一闕詞為你壓驚吧——小你是哪里人?就洪州地嗎?”

    小顰睫毛閃動,還是沒抬眼看周宣,沒答話。

    陳濟道:“周兄,聽說小顰姑娘是出了名的少言寡語,有時終日不說一句話,你不要怪她,她是北地來的,父母雙亡,自幼在都護府長大。”

    周宣點點頭,他今天背誦詩詞上癮了,叉了七下手,吟道:

    “窈窕燕姬年十五,慣曳長裾,不作纖纖步。眾裏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一樹亭亭花乍吐,除卻天然,欲贈渾無語。當面吳娘誇善舞,可憐總被腰肢誤。”

    有一個書生提醒說:“周公子,小顰今年才十三,不是十五。”

    周宣臉微微一紅,隨即反駁說:“老兄太拘泥,在下記得前朝有位詩人有兩句詩‘舍弟江南歿、家兄塞北亡’,有人讀了他地詩後深表同情前去吊,他說沒這回事,只是為了押韻才這麼寫的——在下只是把十三寫成十五而已,這算得了什麼,你看小顰那體態,說十五也沒錯嘛,而且過兩年她不就十五了嗎!”

    那士子被周宣滔滔不絕的雄辯擊倒了,啞口無言。

    陳濟贊道:“周兄真是詩詞雙絕——小顰姑娘何其幸也,得周七叉公子贈詞,還不快快謝過。”

    小顰對著周宣福了一福,櫻唇囁嚅良久,吐出三個字:“謝公子。”

    “小顰姑娘開口了,難得難得!”

    眾士子又是舉懷相慶。

    有周宣四首菊花詩在前,這一夥洪州才子都覺得沒什麼好寫的了,不禁感歎: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

    三百年前王勃去交趾探望父親,路過洪州,當時都督閻公正在滕王閣上大宴賓客,並要在座才俊題詩記盛,王勃以一個外來客的身份賦滕王閣詩並序,文驚四座,洪州騷人墨客無不甘拜下風,成就千古佳話,沒想到三百年後周宣重演當年盛事,讓洪州才子們心服口服,周宣更勝王勃之處是他還得了一個絕美地小家妓,恐怕是後無來者了。

    賞菊詩會盡興而散,陳濟盛情邀請周宣到刺史府做客,周宣客氣一番就同意了,帶著三癡、四癡,還有小顰下了滕王閣,與來福一起往刺史府而去。

    陳濟看著小顰上了馬車,對周宣說:“周兄,魏覺此人睚眥必報,小是都護府第一家妓,也是洪州第一美人,他絕不甘心拱手輸給你的——”

    說到這裏,陳濟看了三癡一眼,又說:“尊介雖然武藝高強,但你們四人畢竟勢單力薄,一定得小心才好,這幾日就住在小弟府上,待周兄回江州時小弟再派人護送一程,這樣可保無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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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生我材 二十五、毛病是不好色

    宣原有意把小顰從惡少魏覺手中贏來轉贈文雅的陳濟變主意了,這嬌美無雙的小家妓怎能送給別人!誰知道別人能不能好好待她?

    周宣心道:“在唐國象我這樣溫和知趣的好男人太少了,這小美妓留在我身邊最合適,這世道,紅顏容易薄命,最需我來憐惜,哈哈,哥們是唐國第一護花男,再說了,陳濟也不敢收小顰,魏覺定要找他麻煩,勢必造成都護府與刺史府之間的爭鬥,那豈不是洪州大亂,我就是害了陳濟呀,我怎麼能做出這種不仁不義之事!”

    周宣心安理得地帶著小顰住進了刺史府,陳濟之父陳恕陳刺史從州衙回來立即請周宣去相見,洪州離江州不遠,陳刺史早已得知奉化節度使林認侄之事,又聽兒子說了周宣滕王閣上才驚四座的韻事,對周宣很是客氣,待為上賓,一面派人修繕滕王閣頂的大洞不題。

    陳濟與周宣頗為投緣,酒量也好,兩個人正式訂交,結為好友,陳濟請周宣在洪州多盤桓幾日,過了重陽節再回江州,洪州人最愛重陽節,今年又是豐年,到時傾城出遊,衣冠仕女如雲,蔚為一時之盛,洪州人比江州人更熱衷於遊玩享樂,崇尚奢華。

    陳濟特意撥出一個獨院讓周宣五人暫住,還有兩個婢女侍候。

    小顰換了主人、到了新地方,沒有顯得手足無措地樣子。很沉靜,只是不說話,也不拘謹,臉上表情波瀾不驚,偶爾的一抿嘴唇、一揚眉梢、美目那麼一盼,整個人便煥然生動起來。只不過這種美一閃即逝,需要帶著欣賞的眼光長久地看著她才能捕捉到。

    陳濟見周宣對這小家妓似乎有點著迷,便竊笑道:“周兄,兄弟今晚要喝你與小顰姑娘的合卮酒了?”

    唐國仕人風氣認為狎妓是高雅的富有詩意的行為,流連青樓、尋香惹豔是風流倜儻地象徵,家有私妓更是主人雍容華貴的體現,是上流社會的風尚,這些私養的藝妓是主人的私產。當然不僅僅是以才藝來侍候主人,侍寢那是很正常的事,所以陳濟才會這麼說。

    周宣看到小顰身子明顯顫抖了一下,便說:“陳兄,我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不好色,我好美酒美食、鮮衣駿馬、華燈煙火、梨園歌吹,圍棋蟋蟀、鬥茶鬥雞,可就是不好色,所以你看我都二十三歲了,結婚還不到兩個月。在唐國,男子二十三歲才成婚的算晚婚了吧,我真是太不好色了!”

    陳濟喜道:“周兄也好圍棋嗎,小弟最好這個,我們手談一局如何?”

    周宣見四癡動著嘴唇,很想說話地樣子。就向陳濟介紹四癡說:“陳兄,這位是我這個劍奴的堂弟,近來喉嚨失聲,他也極好圍棋,口不能言很想手談,陳兄和他對弈一局吧?”

    陳濟就愛找生人下棋,當即讓僮僕搬來棋具,和四癡對弈起來。

    周宣和三癡就在邊上看。沒看幾著棋,周宣趕緊撤退,這個陳濟棋太臭了,比剛入門的初學者好不了多少。要被四癡狠虐了。

    周宣去找小顰說話,說:“魏公子太不厚道,一點名士風度都沒有,應該把你的妝奩衣物都送來嘛,還把那個小丫頭也拉回去了,差勁!這樣吧,等下我陪你上街,到成衣鋪買些衣裳,還有花鈿脂粉之類的,暫時應付一下,回到江州我再重新為你置辦更好的。”

    小顰俯首無語。

    周宣問:“小顰你姓什麼?”

    小顰長長的睫毛飛快地閃動,好一會才從櫻唇裏吐出一個字:“羊。”

    “哦,羊小顰,好姓,好名。”周宣又問:“你最擅長什麼樂器?我讓陳公子給你找來,省得你枯坐無聊。”

    羊小顰櫻唇翕動,半天沒說出一個字來。

    周宣心想:“這女孩子還真不愛說話啊,少見!不愛說話表達,肯定喜歡用音樂表達,不是說她色藝雙絕嗎,應該是精擅某種樂器。”便說:“我知道你不愛說話,沒關係,不說就不說,我問你話你只點頭搖頭就行了。”

    羊小顰翹起睫毛,看了周宣一眼,這濃眉細目的男子朝她微笑著,沒有半點因為她問話不答的惱怒,她這寡言少語的性子小時候可受了不少罪,魏府樂師、舞娘,很多人都認為她是無禮,後來屢教不改,也就認了她這種脾氣,現在反而為她偶爾說一句話而奉若珍寶了,其實她不是無禮不回答別人地話,只是不知該說什麼,象周宣剛才問她擅長什麼樂器,就讓她不好回答。

    周宣笑嘻嘻說:“讓我來猜猜你擅長什麼樂器——嗯,是不是最擅長吹簫?”眼睛盯著這絕美小藝妓不塗口脂自然紅潤的櫻唇,心裏有點小邪惡。

    羊小顰點了一下頭。

    周宣又問:“會不會彈琵琶?”

    羊小顰又點了一下頭。

    “會彈琴嗎?”

    點頭。

    “?”

    點頭。

    “鼓?”

    點頭。

    “阮琴?”

    點頭。

    “難道敲擊編鐘你也會?”

    點頭。

    ……

    周宣連問了十幾種樂器,古代八音部的金、石、土、木、竹、絲、、革,全部都問到,羊小顰只是點頭。

    周宣不問了,心想:“這女孩子美是美,可是腦子是不是有點問題?哪有樣樣樂器都會的?你才多大呀!”

    這時陳濟在那邊叫起來了:“啊,輸了四十七個子!”

    周宣趕緊走過去看,忍俊不禁,大笑起來,陳濟也真頑強,棋輸成這樣不中盤認輸。還熬到終局數子,這份受虐地本事無人能及啊!

    陳濟朝四癡拱手道:“兄台厲害,在下佩服。”扭頭就對周宣說:“我再與你下一局,這回一定要贏回來!”

    周宣嘴角含笑,準備應付陳濟一局。

    四癡終於忍不住了,不就是

    子嗎。譏笑道:“你的棋太差了,我至少讓你五子還想贏回來,擺上五子再說。”

    —

    周宣見陳濟臉色很難看,一個棋迷被人當面藐視,地確是很難受的,便說:“陳兄,你不知道吧。這位老四先生棋藝極高,據說比十八大棋士也不差,只是他不好虛名,所以知道他的人不多,你輸給他就等於是輸給十八大棋士,雖敗猶榮啊。”

    四癡看了周宣一眼,總算聽到這傢伙說了一句中聽的話了,格外受用。

    陳濟驚喜道:“原來是太高手,難怪如此厲害,在下平時與府中清客對弈。都是勝多負少,自以為棋力不弱,沒想到和真正地高手一較量,還是相差甚遠,慚愧慚愧。”

    周宣心想:“你府上的清客是下假棋讓你的吧,富貴家公子就算再賢明。也是免不了受人蒙蔽的。”

    晚餐時,陳刺史親自作陪,詢問選秀使李大人在江州遇險地情況,這位元儒雅的刺史大人做夢也不會想到凶名素著的三癡、四癡都在他刺史府上!

    周宣輕描淡寫地把李永固被劫之事幾句話帶過,重點說了自己與李永固深厚的友誼。

    陳刺史不住點頭。

    :..衣裳脂粉,他們步行。羊小乘車,三癡、四癡這兩大刺客自然要跟著,只有來福沒來,受命照顧“摸不得”。

    洪州商業比江州興盛。店鋪不局限在規定的市坊裏,到處都是,這些店鋪都有各種方法招攬顧客,有吹笙的、有唱曲的、有表演小雜戲的,茶座酒樓都是年輕貌美的女子當壚,以此招酒客茶友,據陳濟所言,唐國相對北宋、南漢這些國家來說,對商人並不是特別貶抑,是以天下客商雲集,唐國繁榮即因為此。

    周宣暗暗點頭,對皇帝李多了一分讚賞,自秦漢以來,歷代重農輕商,把商業當作賤業,竭力貶低商人,什麼商人不許穿絲綢衣服、不許乘馬坐車、一入市籍子孫三代都不能參加科舉做官……但現在的唐國就不存在這些侮辱性的舉措,阿布在江州雖然地位不高,可也是綾羅綢緞、策馬乘車、奴僕成群——

    周宣有個想法,日後若能見到李,一定要向他建議農商並重,提高商人的地位,那樣的話,唐國就會更加富足,當然,軍事也要加強,不然地話,你富了別人眼紅就要來搶。

    其實周宣對這些不感興趣,但既然生活在唐國,就要為唐國著想,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嘛,是吧?不要搞成兵荒馬亂,那就什麼也沒得玩了,鬥蟲下棋什麼也沒了!

    周宣陪著羊小顰進了洪州最大的成衣鋪,羊小顰是不說話的,都是周宣幫她挑,周宣對女式衣裙很有眼光,挑的幾套成衣都能讓羊小顰點頭。

    這種高檔次的衣裙很貴,幾套衣裙就花了周宣幾十兩銀子,周宣心裏暗叫暴利,對針的那個成衣鋪地錢景更加看好了。

    出門,羊小顰坐上車,周宣準備隨便逛逛,看看洪州夜景,然後再回去,轉過街角,忽聽前面有人在吵架,一個女的在罵一個男的,說男的輕薄非禮,罵得很精彩,周宣、陳濟都駐足微笑著觀看這市井俗態。

    那男子起先羞慚,任女子罵,見圍觀的人漸多,他反而暴戾起來,梗著脖子吼道:“我只是不慎碰到了你一下而已,你就這麼罵我,老子今日就真的輕薄你一回,你又能怎樣!”說著一伸手扯住女子衣襟,“噝啦”撕下一幅來,露出女子胸前蔥綠色的抹胸。

    女子高聲尖叫,卻是不退,捂著抹胸罵得更凶了,那男子“噝啦”一聲又把她抹胸給撕裂了,兩隻雪白的奶子跳動個不停——

    陳濟皺起眉頭,命兩個健僕把那男子扭住,押送刑獄憲司。

    周宣覺得有點不對勁,見那女子雙手捂著兩隻大白奶子還在罵,還攔著不讓陳氏家丁扭送那男子走,似乎沒被非禮夠。

    周宣猛然醒悟,急回頭尋找羊小顰馬車地蹤跡,卻看到車夫捂著肚子象只大蝦一般弓著身子在地上打滾,馬車卻不見了!

    周宣大叫一聲,分開人群,朝街兩頭一看,正看到那輛馬車朝西頭急馳而去,已經在百米外。

    周宣叫了一聲:“劍奴!”拔腿狂追。

    周宣在學校運動會百米跑出過十二秒八,這下子就用上這衝刺的速度,那馬車畢竟是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無法全力奔駛,很快就追到了馬車後十米處。

    周宣擔心中了聲東擊西的計,大叫:“羊小顰!羊小顰!”

    馬車裏傳出嚶嚶一聲:“公子——”

    周宣放了心,大步抄上馬車前頭,喝道:“停車!”

    駕車地是個滿臉紅疤的惡漢,呲著大板牙,馬不停蹄,猛衝過來,要撞翻周宣。

    周宣見來勢猛惡,不敢硬攔,正要閃身跳過一邊,兩匹駕車的大馬突然悲嘶一聲,前蹄騰起,馬車“嘎然”停在街心。

    周宣一看,原來是三癡一隻手搭在車廂後沿,僅憑單手之力就扯住兩匹奔馬,這份力氣實在驚人。

    紅疤惡漢不明白馬車怎麼停了,還以為是這兩匹馬自動停下的,咒駡了兩句,跳下馬車,呼哨一聲,從街邊暗處突然就跳出四、五個無賴漢子,朝周宣逼去。

    周宣也會幾下散手,一人打兩、三個沒問題,但這一下子圍上五、六個,他吃不消,叫道:“劍奴何在?”

    三癡從車後慢騰騰地轉出來,卻沒有擋在周宣身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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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生我材 二十六、風流眼

    疤惡漢領著五個無賴漢把周宣圍住,摩拳擦掌地說:人也敢到我們這裏撒野,真是不知死活,給我打!”六個人一起撲過來,拳腳交加。

    就在他們的拳腳即將觸到周宣衣服的那一瞬,手腕折了、腿斷了,眨眼滾了一堆,拎著手、抱著腿在哀號。

    周宣回頭看看三癡,這傢伙在裝酷,垂手站在那,若無其事的樣子,好象根本沒出手似的。

    那個紅疤惡漢是個狠角色,左手腕被打斷,斷骨刺穿表皮,哼也沒哼一聲,也不逃,站在那裏叫道:“打得好,打得好!江州人,這次你能活著回去我疤面虎給你舐腳趾頭!”

    “娘的還敢在這裏耍橫!”周宣飛起一腳踹在疤面虎面門門,“哢嚓”一聲踢斷了他的鼻樑骨,門牙也踢翻幾顆,仰面倒地,這下子捂著臉慘叫起來了。

    周宣罵道:“敢舐我腳趾頭,我踢死你!”

    馬車裏悄悄下來一個婦人,想溜,被周宣大喝一聲,嚇得站在那一動不敢動。

    羊小顰撩起車簾,囁嚅著想說話。

    周宣問:“這婦人是魏府的?”

    羊小顰點頭。

    “你想跟她回去?”

    羊小顰靜默了一會,搖頭。

    周宣臉露微笑,說道:“別怕,只要你自己不願意走,就沒有人能帶走你。”走過去對那婦人說:“回去告訴魏覺。別玩這些花招,乾脆叫他派兵來明搶好了。”

    陳濟這時趕上來了,怒道:“魏覺太下作了,竟用這種卑劣伎倆,我明日昭告洪州士人,一齊鄙視他。”

    那婦人掩面而去。

    幾個巡捕過來了。自然認得刺史大人地公子,趕緊施禮。

    陳濟指著地上呼痛的幾個無賴漢說:“抓回刑獄憲司,嚴刑拷打。”

    一個巡捕過去一看,驚道:“疤面虎啊!”遲疑不敢拘捕。

    陳濟問:“怎麼回事?還等什麼!”

    那巡捕無奈,低聲對疤面虎說了一句什麼,然後把他扶起來,小心翼翼套上鎖鏈,不像是抓捕罪犯。倒像是在呵護什麼寶貝。

    另幾個巡捕也把地上的無賴漢們扶起來,押走了。

    陳濟的兩個健僕過來了,說當街撕扯女子衣衫的男子跑了,那女的也跑了。

    陳濟說:“都是一夥地,差點被他們矇騙了,這疤面虎應該是魏覺的手下吧,如果不是我在這裏,那些巡捕還不敢抓他呢!”

    一個健僕說:“公子,這疤面虎不是都護府的人,是東城‘賽郭解’的手下。”

    三癡聽到“賽郭解”三個字。劍眉動了動。

    陳濟皺眉說:“這個賽郭解我也知道,據說為人豪俠仗義,施恩不圖報,上次我父五十大壽他也來喝了壽酒,看上去是個很謙卑的人,怎麼幫魏覺幹這勾當?”

    那健僕不敢說“賽郭解”的壞話。只是說:“也許是直接找的疤面虎。”

    被這事一攪,周宣也就沒了逛街的興致,回到刺史府歇息不提。

    次日,陳濟去城郊請姨母和兩個表兄弟進城過重陽節,周宣沒什麼事,也跟著走一趟,算是秋遊。

    陳濟地這兩個表兄弟姓孫,性子詼諧。和周宣一見如故,嘻嘻哈哈開玩笑,幾個人在莊園裏玩蹴鞠,是一塊平整的草地。四四方方,長寬都有兩百米,比現代足球場還大,球門不在球場兩端,而是在正中央,只有一個球門,豎著兩根高達三丈的圓木,圓木上端結著一個網,網的正中有一個比臉盆還大一些的窟窿,球要從這個窟窿中穿過才算得分。

    周宣以前沒玩過這個,但他踢過足球啊,很感興趣,讓三癡、四癡一起來玩,孫氏兄弟算是蹴鞠好手,但和三癡、四癡一比根本沒得踢,這兩個人太厲害了,百步穿楊,那麼老遠一腳過去,皮球准准地從球洞中穿過,連網邊都不沾!

    孫氏兄弟和周宣商量,讓周宣把三癡轉讓給他們。

    周宣笑道:“多年主僕成兄弟,我現在與我這劍奴是手足之情,轉讓免談。”

    周宣以前就愛踢足球,因為爆發力強、啟動速度快,所以踢前鋒,沒想到這唐國也有類似的遊戲,和以前瞭解的《水滸》裏的高俅那樣的蹴鞠不一樣啊,還帶射門的,球洞地名稱也極香豔,叫“風流眼”,球射進“風流眼”,哇,

    出來的,太淫蕩了!

    孫氏兄弟解釋說:“不射‘風流眼’的玩法也有,叫‘白打’,那個不需要這麼寬的場地,庭院中就能玩,一個人玩也可以,幾個人玩也行,球飛到誰頭頂沒接住落了地,就算那人輸,除了不能用手,其餘肩、背、膝、足都可接球,屁股都可以接球。”

    周宣大笑:“還是這個好玩,射‘風流眼’好玩”。

    周宣玩得個不亦樂乎,進步很快,淩空吊射,還讓他踢進了幾個球,開懷大笑。

    孫氏兄弟有高手陪玩,也是興致勃勃,反正離重陽節還有幾天,不急著進城,邀請了鄰近幾個富豪子弟一起來玩,組成兩隊,每方八人,分別叫:球頭、驍色、正挾、挾副、正場戶、副場戶,還有一個看網人,和守門員不一樣,看網人只在那看球進了沒有,踢球什麼的都沒看網人什麼事,一般都由有志蹴鞠的小孩擔當。

    —

    這一玩就是三天,到了初七下午一夥人才回城,孫氏兄弟建議周宣組織一個“圓社”,和蟲社、雞社形式都差不多,要有自己地一支蹴鞠隊伍,與其他“圓社”比賽,也有彩頭,也可下注賭勝。

    “周兄有這兩個高腳押陣,組起一支蹴鞠隊伍太容易了,可以的話我兩兄弟也想加盟。”

    周宣躊躇滿志地說:“好,等我回到江州就著手籌畫組織‘圓社‘。”心潮澎湃,浮想聯翩:“沒想到我周宣也要做足球俱樂部主席了,我得考慮花重金去南美挖一些年輕球員來,呃——”

    一路上,周宣考慮著是不是讓起源于英國的現代足球提前一千年出現?就是不知道唐國人能不能接受?就算能接受,沒個十年八年也不行,哥們沒空做這足球普及工作,算了,還是在蹴鞠的基礎上改良吧。

    回到刺史府,先看羊小顰,這絕美小藝妓正在寫字,看到他回來,起身福了一福,依然無語。

    周宣看她寫什麼,只見一筆衛夫人簪花格小楷,清秀平和,嫻雅婉麗,書寫的卻是周宣在滕王閣上吟誦的四首菊花詩,還將有那闕“窈窕燕姬年十五”的《蝶戀花》詞。

    周宣笑道:“小顰真是才女,書法也這麼好,會不會下棋?”

    羊小顰搖頭。

    前日陪周宣逛夜市的兩個陳氏健僕進來一個,緊張地說:“周公子,這裏有你地一封信。”

    周宣奇怪:“這誰呀,還給我寫信?”接過信一看,信封上無字,拆開,裏面有張請柬,寫道:

    “周君足下台鑒:久慕鴻才,思晤若渴,今聞足下蒞臨洪州,不勝欣喜,特邀足下於本日酉、戌之交赴東城杏花坊宋宅夜宴,面求教誨,萬勿推辭。另:若足下有心賜教,就不必讓陳濟公子得知,若心怯,邀陳公子一併來亦無妨。謹此奉聞,勿勞賜複。”

    署名是:洪州宋武。

    請柬語氣不善,周宣莫名其妙,問那健僕:“這宋武是誰?”

    健僕神色有點古怪,答道:“就是‘賽郭解’。”

    周宣恍然,笑道:“鴻門宴哪,還不讓我告訴陳公子,嘿嘿,既然賽郭解這麼客氣,盛情邀請,不去豈不是讓他失望!”

    那健僕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口了:“周公子,小人見你與我家公子是摯交,好意提醒,周公子最好還是不要去赴約——”

    “怎麼,龍潭虎穴嗎?”

    “周公子,我們洪州流傳這樣一句俗話:官府追捕尚可躲,宋武要抓無處逃!在洪州,誰要是得罪了賽郭解宋武,除了登門請罪,就是死路一條!去年我們府上有個管事,在路上遇到宋武,看不慣他那前呼後擁的樣子,說了句,賽郭解比我們刺史大人還威風啊,當晚被人殺死在某處酒家,官府緝凶,數月無消息,只好不了了之,其實都知道是宋武的門客幹的,宋武有數百門客,一個個都是好勇鬥狠地亡命之徒,周公子前日打的那個疤面虎就是宋武的人,小人昨日就看到他在街上走了,找牙醫鑲牙呢,前腳進刑獄憲司,後腳就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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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生我材 二十七、杏花坊夜宴

    史府健僕口沫橫飛說“賽郭解”宋武威震洪州之事,上默默地聽著,神色不動。

    周宣笑道:“劍奴,你看這位賽郭解威風吧,比你們五俠可嚇人得多,你們是走上層路線、高端買賣,而他是威懾一大片。”對那健僕說:“告訴送信來的人,戌時初準時赴約。”

    健僕緊張道:“那周公子還是讓我家公子陪你一起去,宋武再倡狂,對我家公子還是不敢不敬的。”

    周宣說:“不必讓這種小事驚擾陳公子,我們只當散散心。”

    健僕暗歎:“生死攸關的事還是小事嗎,散散心?只怕不死也要散骨頭,唉,這個周公子!”垂手退出小院。

    周宣問四癡:“老四,等下要不要一起去瞧熱鬧?”

    據那健僕所言,這“賽郭解”顯然就是一黑幫頭子嘛,什麼自命俠義,全是狗屁,都護府就是這黑老大的保護傘,現在奉魏覺之命設這鴻門宴,一言不合就可能拔刀相向,四癡也是高手,朵拉一個去雙保險。

    這兩天四癡禁言已解除,蹴鞠時又喊又叫的周宣都沒收他的錢,說:“三哥去我就去。”

    三癡說了一個字:“去。”

    在刺史府吃罷晚飯,陳濟正好有事出去,周宣看看時候也差不多了,便和三癡、四癡出門,讓刺史府馬車送他們去東城杏花坊。

    夜色下。馬車橫穿半座洪州城,來到杏花坊,坊門大放光明,周宣下車一看,哇,幾百號人整整齊齊分列坊門左右。每人手裏一盞紅燈籠,燈籠上有一個大大地隸書“宋”字,這一串***長龍綿延兩百多米,盡頭便是門廡廣大的宋府。

    周宣朝三癡、四癡看看,說:“刺史府還真沒這樣的排場!”

    三癡漠然,四癡撇嘴,意似不屑。

    也沒人來迎接他們,就這兩排長長的燈籠散發靜默的威嚇。四周極靜,根本不像是繁華的洪州市區。

    周宣笑嘻嘻說:“讓他擺闊擺排場,我們就站在這玩一會。”

    三個就站在坊門口,周宣有意逗四癡說話,談些鬥蟲、鬥棋地趣事,四癡口頭上雖然不承認,心裏卻想:“這個周宣還真是挺有趣的。”

    大排場是起先那麼一下有震撼效果,擺久了就沒名堂了,那幾百號人一人手裏提個燈籠顯得好傻,有些人手裏的燈籠已經開始晃蕩起來。本來就是放蕩不羈的烏合之眾,強行約束,傻站了這麼久,早已沒耐心了。

    過了一會,坊裏走出一個人來,說道:“既到了門前。卻不敢進去嗎?”

    周宣譏笑道:“這就是賽郭解的待客之道?想當年大俠郭解謙恭待人,施恩不圖報,後世沽名釣譽之輩哪及得上他萬一!”

    幾百號提燈籠的傢伙騷動起來,誰敢出言侮辱宋武,那簡直比侮辱了他們爹娘還無法忍受,街市上只要聽到有人非議“賽郭解”宋武的人,輕則暴打一頓,重則當場砍死。連刺史府的管事他們都照殺不誤。

    這些人懷裏都藏著短刀,就想沖上來把周宣三人砍成肉醬。

    出來說話地那人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匆匆回去報信了。

    很快,隨著一陣爽朗的大笑。一個短小精悍、貌不驚人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出來,拱手道:“江州周公子,才名遠播,宋某早就想親到江州拜訪,未想尊駕到了洪州,豈有不求一見的道理——”呵斥那些提燈籠的,“有一兩盞就行了,擺這麼幹作甚,驚了貴客。”

    那群提燈籠的趕緊魚貫回府,象一條巨大的百足蜈蚣蜿蜒進了宋府。

    周宣搖頭笑道:“在下從來膽大,幾盞燈籠倒嚇不到,就是看到這兩排人好比火紅的大蜈蚣一樣進了貴府,覺得對府上不吉利呀。”

    宋武臉色一僵,問:“周公子還懂得堪輿之術?”

    周宣說:“略知一二,此宅已是大凶之象,不過在下可以指點你一條求生之路。”

    宋武忍著怒氣,哈哈笑道:“那就要請周公子多多指教了,請——”肅客入內。

    宋府之大,出乎周宣想像,簡直比奉化都護府還宏大,當然,這也許是因為宋府都是直來直去、暢通無阻緣故,走過三個大庭院,到了一個長三十丈、寬十餘丈的大廳上,幾張紅木幾案上擺放各色時令鮮果,原先那些提燈籠的這會都整齊地站在大廳兩側。

    宋武請周宣入座,周宣讓三癡、四癡也坐下,三癡沒動,立在周宣身後,四癡就在周宣下首那張幾案邊坐下,也不待主人勸請,就剝起南豐桔吃了起來。

    兩個大漢奉上茶來,周宣見慣了靜宜仙子那兩個清雅地侍女端茶,這時見這麼兩個粗魯漢子,不禁皺起眉頭。

    宋武笑道:“周公子莫怪怠慢,宋某素不飲酒,只好以茶相待。”

    周宣問:“宋大俠平時有何愛好?”

    宋武一愣,不明白周宣為何問起這個,答道:“宋某一無所好,唯好仗義疏財,救人急難。”

    周宣笑道:“人做一件好事容易,做一輩子好事難哪,宋大俠什麼都不愛好,專做好人好事,會不會覺得很苦悶啊?”

    宋武答道:“不會。”

    周宣問:“大俠好色否?”

    宋武沉下臉說:“宋某至今獨身,從不近女色,我宋府就連一個女人都沒有,就連廚子、洗衣的全是漢子。”

    周宣心想:“原來你是光棍一條,難怪別人怕你,沒有妻小的光棍敢玩命啊。”又問:“大俠每日忙於做生意掙錢,還要救人急難。也難得有閑吧?”

    “宋某不是商人,做什麼生意!”

    “既不做生意,哪來這麼多錢財做好人好事?”

    宋武不答,抓起一顆核桃,輕輕一握,就聽“哢嚓”一聲響。硬殼碎裂,慢慢揀出核桃仁放在嘴裏咀嚼,忽然一笑,先前鬱積地怒氣

    說道:“周公子問的話也夠多了,可否讓宋某問你幾

    周宣知道這種核桃的堅硬,用鐵錘砸都費勁,這個宋武只是這麼輕輕一握。硬殼就四分五裂,明顯是在炫耀武力嘛!

    四癡地紅木案上傳來“哢嚓、哢嚓”聲響,就見四癡把幾個核桃排成一隊,伸出右手食指,用指節在核桃上輕輕一叩,硬殼立即碎裂,一叩一個,片刻功夫,把案上的十幾顆核桃全部磕碎。

    宋武倒抽一口冷氣,用指節磕碎核桃。比他用掌心握碎核桃可難得多,他根本做不到,難怪這姓周的有恃無恐,原來是有這樣地高手在撐腰!

    周宣呵呵笑道:“宋大俠要問什麼我都清楚,我來告訴你,我與陳刺史非親非故。來洪州之前,我還不知道洪州刺史姓陳,所以宋大俠儘管放心,不必顧忌。”

    宋武心裏冷笑:“不要以為你有個強力幫手就這麼囂張,今天不交還魏公子的那個家妓你休想走出這個門!”面上一團和氣,笑道:“周公子是有福之相,走到哪里都有貴人相助,宋某豈敢得罪!今日請周公子來。一是仰慕才名,思謀一,二是受鎮南節度使之公子所托,向周公子要一個人。那人是魏公子的掌心寶,還請周公子賜還,宋某人稱‘賽郭解’,自然要為本州人排憂解難,請周公子看宋某薄面,這就遣人去刺史府取人來。”

    周宣壓著怒氣,笑嘻嘻說:“好說好說,在下有點好奇,宋大俠這‘賽郭解’的名號是誰叫出來的?”

    —

    宋武謙遜地說:“那都是洪州百姓抬愛,贈宋某此綽號,其實不敢當。”

    周宣搖頭說:“宋大俠,你一定要追查出是誰第一個叫出這綽號地,那人用心極其惡毒哇。”

    宋武愕然。

    周宣歎道:“宋大俠雖然行俠仗義繁忙,但閒時也要讀讀書哇,你看你被人惡毒詛咒了卻不自知,還沾沾自喜,真是可歎哪!”

    宋武面色鐵青,挺直腰杆,沉聲道:“請周公子明言。”

    周宣說:“你只知郭解是漢武帝時第一豪俠,世人提起俠客就首推郭解,俠名傳百代,但你可知郭解是怎麼死的?——全家抄斬!”

    寬廣的大廳鴉雀無聲,只聽得“嗒嗒”輕響,那是宋武擱在幾案上地手在發抖。

    周宣又說:“看來宋大俠早有這樣地預感,所以不娶妻不生子,也算是明智啊。”

    貼壁站立的幾個脾氣火爆的門客忍無可忍了,吼叫道:“老子先斬了你!”掣出懷中短刀就沖過來。

    三癡頭也不回,“砰砰砰”三腳踢出,三個持刀大漢倒在地上,短刀插在他們腿上。

    原本躍躍欲動準備一擁而上,將周宣三人亂刀分屍的眾門客被三癡這一下子震住了,都不敢上前。

    周宣道:“宋大俠,好好約束你的門客,在下若不小心死在這裏,你是脫不了干係的,有話好好說豈不是好!”

    宋武原沒打算要周宣的命,只是想恐嚇恐嚇他,讓他交出魏府小家妓而已,只是這個周宣說話實在太毒,讓他背脊生寒,當即起身喝住那群門客,讓人把三個受傷的抬下去。

    宋武拱手道:“周公子良言,宋某受教了,那小顰姑娘還請公子放還,宋某定有重謝。”

    四癡吃完了核桃,不耐煩了,拍案而起:“宋武,你真不識相,話說到這份上你還想要人,真是好笑,這要是把人交出來,我師兄弟二人臉面何存!”

    宋武見三癡、四癡都露了一手,雖被指名道姓,卻不敢發怒,問:“不知兩位什麼名號,倒是面生,大江以南精擅武技的朋友宋某都認識。”

    四癡看著三癡:“三哥,你不是說認識他嗎?”

    三癡身子一閃,瞬間來到宋武身邊,周宣簡直認為他修煉了《葵花寶典》,速度太快了,三癡似乎也不好女色哦。

    三癡象老朋友那樣扶著宋武地肩,低聲問:“宋武,你不認得我?”

    宋武想掙扎,奈何壓在他肩頭的那只手象一座山似的,想要抬起手都困難,抬眼盯著這個家丁打扮的傢伙,忽然覺得有點眼熟,再看他背上那柄闊劍,悚然大驚,顫聲道:“你是——”

    “沒錯!”三癡打斷他的話,鬆開壓在他肩膀上的手說:“這位周公子是我地主人,宋武,你還想向他要人嗎?”

    “不敢,不敢!”宋武連聲說。

    三癡低聲道:“不許透露我的行蹤,否則,死!”

    宋武又是一串:“不敢!不敢!”

    周宣起身道:“多謝賢主人款待,今晚盡興而歸,告辭了。”

    忽聽有人厲聲大叫:“宋武,你就這麼放他走了!”

    從後堂轉出一個人來,正是魏覺。

    周宣笑著施禮道:“何處不見魏公子,有緣哪。”

    魏覺眼裏要噴出火來,大聲質問宋武。

    宋武搖頭道:“此事非宋某力所能及,魏公子另找高明吧——周公子三位,請走好,恕宋某不遠送。”

    周宣拱拱手,帶著三癡、四癡揚長而去。

    魏覺大怒,痛駡宋武,宋武也不多作解釋,掉頭便走,幾百門客也霎時退得精光,空曠的大廳上只剩魏覺在那跳腳大罵:

    “宋武,你枉稱賽郭解,竟懼怕一個江州人!”

    “周宣,我不會放過你的,宋武怯弱不敢動手,我就親自派人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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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生我材 二十八、美腿上題字

    宣三人出了杏花坊,刺史府的馬車就在坊門等候,正聽長街那頭傳來馬嘶人叫,有大隊人馬沖過來,到近前一看,原來是陳濟帶著一夥府役、還有州衙下屬的司兵功曹率領的二百名馬、步弓手趕來要助。

    陳濟見周宣三人無恙,喜道:“我聽僕人說你赴‘賽郭解’之約,怕他對你不利,是以急調人馬趕來。”

    陳濟的關心出於摯誠,周宣握著他的手說:“小弟這次來洪州最大的收穫就是結識了陳兄這樣的好朋友,真是不虛此行啊。”

    陳濟哈哈大笑:“不儘然吧,最大的收穫應該是抱得洪州第一美人歸。”

    周宣笑道:“那是第二收穫,哈哈。”

    周宣沒再乘車,騎馬和陳濟並騎說話。

    陳濟問宋宅夜宴的事,聽到周宣說這位老四先生以指敲核桃震懾“賽郭解”,不禁開懷大笑,在馬背上拱手說:“老四先生,沒想到先生棋藝高絕,武藝也如此驚人,佩服佩服。”

    那司兵功曹也向四癡翹大拇指說:“能讓‘賽郭解’懾服的人,洪州還沒有第二個,老四先生真神人也!”

    四癡表面上毫無矜誇自得之色,似乎寵辱兩忘,其實心裏甚喜,他雖然是名震天下的五癡遊俠,但因為行蹤詭秘,很少在人前抛頭露面,所以幾乎沒有聽到過別人當面讚揚他,這會被這麼多人七嘴八舌激贊。簡直心花怒放,臉上強繃著,生怕不慎露出得意之色。

    回到刺史府,羊小顰聽到周宣回來,趕緊從房裏走出來,櫻唇顫動。很想說句什麼,卻還是沒出聲。

    周宣看她那含羞欲語地樣子,真是無比動人,微笑道:“我沒事,謝謝小顰姑娘關心。”

    羊小顰那白如羊脂的臉頰慢慢出一片暈紅,嬌美不可方物。

    ……

    次日,九月初八,重陽節的前一天。洪州城到處張燈結綵,城外的百姓開始大批湧入城中,到處摩肩接踵,熱鬧非凡。

    唐國官吏公休日也多,除了五日一輪的休沐日,這重陽節竟然有七天公休,陳刺史優遊林下,詩酒唱和,真是愜意。

    這日一早,陳濟的兩位表弟孫戰和孫勝聽說周宣從江州帶來了一隻猛蟲。便來求觀,一看是只黑背蟲,大失所望,孫勝心直口快,說:“我還以為你帶來了什麼好蟲呢,就這個呀。一入鬥盆就會被咬得滿盆逃跑。”

    周宣呵呵笑,他要地就是這種迷惑性的效果,說:“不是說今天在百花洲一帶有大型蟲賽嗎,一起去看看?”

    孫戰說:“這次百花洲蟲戰肯定有不少青背蟲,我們府上卻沒有什麼好蟲,只有兩隻黃背蟲,帶上去玩玩吧。”

    四癡見孫氏兄弟看不起“摸不得”,不禁暗笑。他對戰勝了青背蟲的神秘的“摸不得”極感興趣,嫌來福笨手笨腳不會侍候蟲,主動來照顧“摸不得”,不知不覺就成了周宣的蟲奴。這時捧上裝有“摸不得”的黑陶罐跟著周宣他們去百花洲,心裏期待著“摸不得”力挫群蟲、戰無不勝、無限風光的場面。

    周宣覺得羊小顰一個人呆著悶,就把她也帶上。

    羊小顰雖然沉靜寡言、無喜無嗔的樣子,但畢竟是十三歲地髫齡少女,對出外遊玩有天生的嚮往,以前在魏府很少有出門的機會,見周宣肯帶她去百花洲,眸子就透出一股喜意,本來就美,這下子更添三分麗色,把孫氏兄弟都看傻了。

    周宣、陳濟諸人策馬乘車向百花洲而去。

    百花洲在東湖上,湖心三島每逢春日繁花盛開,故稱百花洲,與湖岸有九曲廊橋相連,湖光洲色,景色宜人。

    九月初天氣,秋高氣爽,方圓數裏的東湖遊人如織,那些與周宣、羊小對面走過的書生、仕女,無不為羊小顰的麗色傾倒,紛紛打聽此女是誰?就有參加過滕王閣賞菊詩會的士子說出當日江州周七叉公子詩冠群英、贏了都護府魏公子絕美小家妓的軼事,眾人嘖嘖稱奇。

    因為昨日杏花坊宋宅夜宴的事還沒傳開,就有人奇怪地問:“魏公子改性了嗎,被人贏去掌心寶卻沒有半點作為,任由這周七叉公子攜美游湖,這豈不是把他的臉面都丟光了?”

    另有人說:“走著瞧,這江州人想把我們洪州第一美人帶走只怕沒那麼容易,就算有陳公子幫他也沒用,魏公子一向狠辣,會放過他?打死我也不信!”

    從湖上廊橋走到百花洲,周宣、羊小顰等人身後就跟

    一串隊伍,從側面、從後邊觀看美女姿態,有幾個都歪斜、嘴角流涎了。

    來福憤憤道:“姑爺,要不要來福去把這些輕薄子趕跑?”

    周宣笑道:“咱們是外地人,怎好如此囂張?出外遊玩,既觀景也看人,只要不來搭訕冒犯,就不用管他,若是敢近前來輕薄,那就用得上你地老拳了。”

    來福答應一聲,捏著兩個大拳頭左顧右盼,比周宣還護花。

    還真有那麼一個傢伙要來試來福的老拳,是個瘦腰書生,生得還算英俊,搖著一把繪有花鳥的摺扇,已經是第三次從對面走過來了,目不轉睛地盯著羊小顰看,嘴裏還吟哦著什麼詩詞,想引起美人的注意。

    原來這瘦腰書生對面走過後又趕緊繞道再次抄在周宣他們前面,眼睛盯著羊小顰猛看,第三次走過時假作不慎失手,手裏的摺扇飛落在羊小裙邊,然後飛快地上來揀扇子,竟伸手想捏羊小顰弓弓小繡鞋,料想這女子害羞不會叫出來——

    周宣一直冷眼瞧著,猛地一腳踩上去,正好把瘦腰書生的手踏在地上,用勁一碾,那書生慘叫起來:“我地手,我的手!”死命抽出,四指皮脫血出,疼痛難忍。

    來福早就瞧這人可厭,過來就是幾拳,打得瘦腰書生頭巾也掉了,頭髮也散了,鬼哭狼嚎。

    四癡嫌這人嚎叫驚了他手裏的“摸不得”,一腳踹在瘦腰書生後臀上,直飛出五、六米外,“撲通”一聲掉進東湖裏。

    —

    陳濟和孫氏兄弟都哈哈大笑。

    那些尾隨追美的浪蕩子弟見狀,紛紛散去。

    這時卻又有一群花枝招展的女郎圍上來,鶯鶯燕燕、嬌聲軟語叫著:“周七叉公子!周七叉公子!”

    原來是一夥遊湖的青樓女子,領頭的是那個在滕王閣上得到周宣在裙上簽名的歌妓,格格笑道:“姐妹們,我說得沒錯吧,周七叉公子這兩天一定會來遊湖地,快把準備好的筆墨拿出來,求周七叉公子題字。”

    這麼一群美女花蝴蝶般翩躚來去,周宣暈頭轉向、眼花繚亂,右手不知何時已被塞上一支蘸上了墨水的羊毫,一把把紈扇、團扇伸到眼皮底下,脂粉香撲面,鶯聲燕語:

    “周七叉公子,在賤妾這把扇子上題一首小詩吧。”

    “七叉公子,在妾身這把團扇上題字吧?”

    “叉公子,也請在賤妾裙上題字——”

    ……

    青樓女子膽大活潑,嘻嘻哈哈,周宣這臉皮厚的也被弄得面紅耳赤,提著筆胡亂在紈扇上、團扇上、裙子上寫著“周七叉”三個字,寫著寫著,突然看到一條雪白地大腿露在面前,修長渾圓、光潔細嫩,白得透明的皮膚下青色血管都看得見——

    周宣吃一驚,抬眼一看,只見一個身材高挑、眼神火辣的紫裙女郎以一個弓箭步的姿勢,左腿前右腿後,六幅湘裙撩起,一直露出左腿膝蓋以上五寸,粉光致致,炫人眼目。

    “七叉公子,念奴求你在這大腿肌膚上題字——”

    周宣目瞪口呆,仿佛見到的是千年後那些狂熱追星的女孩!

    一旁的陳濟和孫氏兄弟大聲鼓掌,慫恿周宣趕快題字,說這一韻事必將為今年的重陽佳節增光添彩,成為洪州一大趣談。

    熱辣辣的紫裙女郎撩裙不放,露腿等待,她身後一群女子嘻笑著說:“念奴念奴,你真是驚世駭俗,周七叉公子,請不要拒絕,成全念奴吧。”

    周宣心想:“我風流俊賞的周七叉周公子難道還會被半截大腿嚇倒!只是在大腿寫上周七叉似乎不大妥——”笑道:“敢不從命。”俯身執筆在紫裙女郎雪白滑膩的大腿上寫下兩個字——“美腿”。

    羊毫筆鋒柔滑,搔在大腿上又酥又癢,紫裙女郎嬌笑不止,臉也一下子紅起來。

    孫氏兄弟湊近一看,贊道:“美腿,哈哈,美腿!這位姑娘,這條腿你以後不能洗了,要永留墨寶才行,周七叉公子都親筆誇你是美腿,你這條腿必然身價百倍,以後露一露至少十兩腿子。”

    紫裙女郎脆生生的說道:“念奴會請紋身匠人將這兩個字紋在腿上,這樣不會磨滅。”

    眾皆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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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生我材 二十九、承天寺遇“虎癡”

    著那一群青樓女子妖妖嬈嬈地走遠,陳濟打趣說:“流情種,那現在上青樓就是偎紅倚翠,那些女子爭著要投懷送抱,沒看到剛才那個念奴姑娘對周兄多麼含情脈脈嗎!可周兄偏偏不好色,這在多情女子看來就是薄幸啊,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周兄來洪州不過七日,就已是薄幸名傳了,哈哈。”

    孫氏兄弟說:“周兄有了小顰姑娘這樣的絕色,哪還會看得上那些庸脂俗粉,周兄贈小顰姑娘的詞真妙啊——眾裏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這就是專寵之意啊。”

    羊小顰低著頭,周宣看到她晶瑩耳垂下的那一片脖頸都紅了。

    周宣岔開話題說:“快走吧,蟲戰要開始了。”

    東湖百花洲上有洪州最大的蟲社“金風社”,這次重陽節蟲戰就是“金風社”舉辦的,前後三日,能在本次蟲戰當中獨佔鰲頭的猛蟲將獲得一千五百兩銀子的獎勵,這是一筆很大的數目了,所以放眼百花洲,到處都是捧著蟲罐的蟲友,有的還是從數百裏外趕來的,希望能贏得這一千五百兩銀子。

    周宣現在百業待興,也缺銀子哪,帶“摸不得”來洪州不就是想撈一筆嗎,自然也要來爭這一千五百兩銀子!

    不愧是洪州第一大蟲社,“金風社”的規模遠不是周宣的“超級秋戰堂”能比地。擁有三個鬥蟲館,其中最大的一個環形的鬥蟲館竟有點象古羅馬的那種圓形角鬥場,可容納數百人,入場也要收五十文一個人,場邊納銀、下注,有條不紊。帶了蟲來準備參戰的還要領牌,“摸不得”領到的是“辛亥之孟冬”。

    原來這是給每只參戰地蟋蟀編號,以六十甲子來編號,又分二十四節氣,這種編號法最多可容納一千多隻蟋蟀同場競技,要想贏這一千五百兩銀子,“摸不得”就得在這一千多隻蟲子當中殺開一條血路才能最終登頂。

    “金風社”的蟲戰組織相當完善,將一千多隻蟋蟀編成地支十二組。每組一百多隻蟲子,只有第一名才能進入最終的十二強決戰,進入十二強的就有一百兩銀子的獎勵,每組要進行八輪蟲戰才能決出第一,上午和下午各戰四輪,首日就要決出十二強。

    周宣對三癡、四癡說:“這樣連續征戰對蟲不利,名蟲亦如名劍,豈能輕易出牙。”

    四癡深表贊同。

    孫氏兄弟知道“金風社”的規矩,說:“前四輪不參戰都可以,直接進入第五輪。但要付錢,第一輪不戰付二兩銀子、第二輪不戰五兩、第三輪十兩、第四輪四十兩,如果前四輪全部不參加就要付給‘金風社’五十七兩銀子,只要你第五輪贏了,這五十七兩銀子全部退還給你。”

    周宣喜道:“這個規矩好,蟲社能得益。又可保護好蟲不至於太疲憊。”

    孫氏兄弟瞧著四癡把那只黑背蟲當寶貝一般捧著,搖頭道:“周兄,你這蟲子還是從第一輪開打吧,別白白送‘金風社’銀子。”

    周宣笑道:“我這蟲子遇弱則弱,遇強則強,所以從第五輪開始參戰更好。”當下讓來福在“辛之孟冬”名下交納了五十七兩銀子,這樣,“摸不得”將在下午開始第一場蟲戰。

    孫氏兩兄弟興致勃勃讓他們的兩隻蟲子參加首輪征戰。周宣看了那兩隻蟲子,一只是中校級、一只是上校級,應該可以打進下午的第五輪吧。

    沒想到那只上校級地黃背蟲在第一輪遭遇一隻少將級的青背蟲,幾下子被咬得大敗。孫戰大呼運氣不佳,碰上青背蟲只能自認倒楣。

    另一隻中校級前三輪沒遇到什麼強蟲,連闖三關,第四輪時遇到一隻和它同級的黃背蟲,鏖戰良久,最終惜敗。

    孫氏兄弟原沒對這兩隻蟲抱多大希望,勝固欣然輸亦可喜,對四癡捧著的黑陶罐說:“蟲兄,下午就全仗你力挽狂瀾了。”

    “金風社”規矩還挺多,各組之間不能互相串看,所以周宣只知道“寅組”有一隻青背蟲,其他組有多少青背蟲不得而知。

    這時已近午時,陳濟說:“周兄,這東湖邊上有一座‘承天寺’,是洪州最有名的禪宗寺院,住持僧與小弟有舊,我們去蹭頓齋飯吃吧。”

    一行十餘人漫步來到承天寺外,但見山門外古柏森林,寺內殿堂雄偉,前殿有大量的佛像和千佛缸,這千佛缸比較罕見,缸外裝飾九十餘尊佛像,古樸端莊,神態各異。

    住

    到知客報知刺史大人公子來游,趕緊出迎。

    陳濟向住持僧引見了周宣,周宣這幾日已經名馳興州,住持僧方外之人也有耳聞,十分相敬。

    周宣佈施紋銀百兩作修繕佛寺用,為千年後的父母祈福平安。

    眾人在佛寺隨喜,陳濟向周宣講述這“承天寺”的由來,說最早叫“上蘭寺”,後因鎮懾蛟龍改稱“大佛寺”,唐開元年間禪宗大師釋道一住錫本寺,又改名“開元寺”——

    —

    周宣心道:“千年後這寺廟又會改名‘佑民寺’,這你不知道吧!”

    四癡突然“咦”了一聲,眼睛盯著一個香客,那香客是個五十多歲的富家翁,虔誠地在每尊佛像前上香,口裏念念有詞。

    周宣見四癡神情古怪,便問:“老四,你認得這財主?”

    四癡耳朵尖,細聽那富家翁在祈禱,臉色更古怪了,說:“周宣,你近前聽聽這人在說些什麼?”

    周宣不明白四癡什麼意思,依言走近那富家翁,只見富家翁一邊拜佛,一邊祝禱說:“信男那只蟋蟀失而復得,全仗佛祖保佑、菩薩保佑、羅漢保佑——”

    周宣還是不明白四癡的意思,扭頭看著他,意示詢問。

    四癡低聲說:“上次地‘虎癡許褚’就是向這人借的。”

    周宣瞪大了眼睛,看看那富家翁,又看看四癡,這富家翁剛才朝四癡看了一眼,根本沒反應,顯然不認識四癡,四癡說的“借”應該就是偷,後來盜亦有道地把中將級的“虎癡許褚”還回去了。

    只聽四癡說:“這人是撫州的大財主,怎麼跑到這裏來了?難道是來參加洪州重陽蟲戰的?”

    周宣與四癡對視一眼,又一齊看著四癡手裏地黑陶罐,心裏的想法是一樣的:“如果‘虎癡許褚’參加此次蟲戰,‘摸不得’就凶多吉少了!”

    周宣稍一沉思,便笑道:“怕什麼,鬥蟲就是要遇強手才夠勁,一戰而勝的沒意思。”

    四癡看著周宣的眼睛說:“周宣,在鬥蟲上我的確很佩服你,你就是有股霸氣,上次見到‘虎癡許褚’你就沒畏懼過,這次我相信你還是有辦法贏的。”

    周宣笑嘻嘻說:“多謝老四先生誇獎,不過我這次沒帶小藥丸,奈何?”

    麗色逼人的羊小顰這時遲疑著走上來,囁嚅再三,叫了一聲:“公子——”

    羊小顰主動叫人倒是稀罕事,周宣回頭問:“小顰什麼事?”

    羊小顰忸怩說:“家去。”

    周宣心想:“回家?齋飯還沒吃呢,這下午還有蟲戰,怎麼就要回家啊!”打量了羊小顰兩眼。

    羊小顰見周宣看她,臉頓時紅得象抹了胭脂,身子輕輕扭動,好象是在誘惑周宣。

    周宣忽然失笑,近前附耳問:“是不是要如廁?”

    羊小顰臉紅得發燙,幾乎不可察覺地點了一下頭。

    周宣低笑道:“沒事,我帶你去。”向寺僧問了路,帶著羊小顰繞到殿后。

    這承天寺乃大寺院,香火鼎盛,善男信女甚多,為方便女眷,建有專門地女廁。

    羊小顰因為很少出門,遇到內急就不知所措了,這會對周宣是既害羞又感激,心想:“公子好象什麼都知道似的,連我這個也一眼就能看出來,真是羞死人了。”

    周宣和羊小顰回到前殿,知客僧來請他們去“五觀堂”用齋飯,住持僧親自作陪。

    承天寺的齋飯很有名,不涉葷腥而味道鮮美,黑木耳、白豆腐、青辣椒、黃花菜、綠苦瓜、紅南瓜,周宣胃口大開,吃了三大碗飯。

    孫戰最喜歡開玩笑,說:“周兄佈施了銀子心痛,好歹齋飯多吃幾碗,補償些回來。”

    眾人皆笑。

    看看未時已近,眾人辭了住持僧,向百花洲行去,四癡東張西望,看那個富家翁來沒來?果然在“金風社”環形鬥蟲館外看到了那個富家翁,帶著落兩個小廝,其中一個捧著一隻蟲罐。

    四癡喃喃道:“‘虎癡許褚’還真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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