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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柳殘陽]神手無相[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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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3 01:26:24
九十一、荒村、野居、隱諸葛

  「霹靂居」是一座雅致而清靜的建築,小橋流水,野花竹籬,綠草如茵,林木蔥鬱中,一座小小的亭閣,陳設簡單,的確是一處修心養性之所。
  戰飛羽自懷中掏出了一封柬帖,紙色已被汗水漬成黃色,雙手恭恭敬敬的遞給霹靂神婆。
  顫抖的雙手,微微的隱現出霹靂神婆的心境,似不在意的隨手掀開了,柬上字體入目,隨著上下移動的目光,霹靂神婆的眼色,由不屑,憤激,而悲傷、而憂歎,最後,在一聲長長的歎息中,將信遞給了百靈仙子。
  百靈仙子調侃的戲謔心情,霹靂神婆的憂傷的點點頭,百靈仙子竟意外的訕訕的笑笑,雙目移向信札。
  百靈仙子看完信後,突地向戰飛羽道:「我記得你似乎是說,有要事辦理,可就是信上所說之事?」
  戰飛羽道:「信上如何說,弟子不知,然而我自踏入江湖那天起,就負了一個使命,那就是找師母返回師父新居之處!」
  百靈仙子道:「信上即是此意,那麼你此事己辦完,往後的事,由我來辦,你呢,還有事嗎?」
  戰飛羽道:「弟子尚需將亡友之子,安排妥當,與游雲莊之約履行之後,即返師門!」
  百靈仙子道:「先赴約,抑是先安頓朋友之子?」
  戰飛羽道:「時間關係,我決定先赴約!」
  百靈仙子道:「你一個人?」
  戰飛羽道:「比較方便點!」
  霹靂神婆關心道:「雙拳難敵四手,你一個人不是太單薄了嗎?」
  百靈仙子看了一眼霹靂神婆,笑一笑,意思是好關心徒弟啊,老姐姐!但卻並未說出口來,銀鈴般的聲音,說出來的卻是:「以他現在的武功,是可以去得,只是『游雲莊』卻比不得八極莊這麼簡單,你要知道,八極莊不過是游雲莊利用的一處地方,說得真切點,易天虹不過是被游雲莊利用的傀儡而已,換句話說,八極莊僅如游雲莊的一處分舵一般,你們五人今天能夠直入腹地,那不過是湊巧了,鐘大俠懂奇門陣法與機關之學,而入極莊也未料到你們竟然如此的大膽,五個人即向內直闖,才能夠使你們直入腹地,假若他們有備,恐怕沒有這麼容易呢!」
  戰飛羽點點頭道:「這是我們的運氣!」
  霹靂神婆道:「運氣也罷,本事也罷,事情已過了,就不要再說了,什麼游雲莊竟然是這兒的後台老闆,你們說的,可就是被你無相神功制住穴道,成了瘋子的那塊料的莊主嗎?」
  百靈仙子道:「正是他,不過他們是三胞胎弟兄,你治的那個就是他們的老三,說清楚點,莊主有三人,我江湖上卻只知一位,最厲害的倒是他們的胞妹,游雲莊的一切,都是出自她的計劃,那是個心思細密又歹毒的女人!」
  霹靂神婆道:「你是江湖的檔案,什麼秘密也瞞不了你!」
  百靈仙子道:「有一件事,可就使我差點兒栽了筋頭!」
  詫異的,霹靂神婆道:「什麼事?」
  百靈仙子一指戰飛羽道:「他——」
  戰飛羽惶惑的道:「我?……」
  百靈仙子道:「對!你的師門!」
  戰飛羽道:「仙子不是已知道了嗎?」
  百靈仙子笑道:「那是我在知道了你已走向八極莊這個方向時,突然想到了老姐姐隱於此地時才聯想到你們之間的關係,始解開了這個謎!」
  霹靂神婆道:「你說游雲莊那女人歹毒,難道她比『蛇蠍美人畢淑玉』還狠嗎?」
  百靈仙子笑道:「老姐姐,你以為畢淑玉是她什麼人?」
  霹靂神婆一震,道:「你如此問法,她倆可有關連?」
  百靈仙子道:「豈止有關連,她們是師徒母女!」
  霹靂神婆道:「不對啊?畢淑玉她並未嫁人!」
  百靈仙子道:「這又是一件武林秘辛,畢淑玉雖未嫁人,你又不能說她不能養漢呀!游雲莊老莊主江漢與畢淑玉已曾有一段情,生下這女孩兒後,畢淑玉即帶著她離開了中原,一直到江漢死前三年,她們母女才又回到中原,到了游雲莊,那時江漢之妻已亡,畢淑玉在苗疆,染上了隱病,與江漢在同一年死去,以後,游雲莊在同胞三弟兄與這異母妹的合力經營下,和有如今的聲勢,這已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呢!老姐姐,你看如今的江湖情勢如何?」
  霹靂神婆搖搖頭道:「我對江湖情勢陌生得很!」
  百靈仙子道:「游雲莊本身勢力不談,凡江湖中武林人物,稍有名望,略成門派架子的,沒有哪一門派之中,沒有他們的人!三十年來,他們派在各處臥底的,那真是無不計數,這話你相信嗎?」
  霹靂神婆未作聲,因為她知道百靈仙子從不同她打誑語,尤其在談到武林秘辛之時,可說是無根無據者,向不能在她那兒成立。
  戰飛羽聽得心神大震,不由得想起自己近來的遭遇,似乎是處處碰到的,都似同一個故人,難道與自己為敵的是「游雲莊」人不成?
  百靈仙子看了戰飛羽沉思的態度,不禁一笑道:「戰大俠,你又有所疑惑?」
  戰飛羽道:「我在想,我近來的遭遇,似是同一個敵人,除了『代執役』的人以外!」
  百靈仙子道:「代執役?你可碰到過『獨臂煞君』祝義全那一幫人來吧?「要不你不會同媚媚弄到一起!」
  戰飛羽道:「你是說他們也是——」
  點點頭,百靈仙子道:「我知道媚媚的,她不碰到使她寒心的事,不會改變的,她是個好女孩,只可惜太任性,也太自信了,你大概同她曾有過不太平凡的遭遇吧!」
  戰飛羽點點頭道:「那麼骷髏幫的死灰復燃,金家園子臥底,關東十獸的狙擊,以及『保風險』的瓦解,武林地牢的找碴,都與游雲莊有關?」
  百靈仙子道:「除武林地牢是在時機未成,雙方尚未合流的時候,就被你挑了以外,其餘的都是他們的外圍,讓你給忙了個不已樂乎?如今,你已走進了他們的大門,並且直接向他們投了戰書,你想想看,該怎麼辦?」
  霹靂神婆道:「既然游雲莊有如此大的勢力,你怎他說飛羽一人可以去?」
  百靈仙子道:「你可知道,你這個徒兒已是功入化境,百毒不侵,達於武功之極境了嗎?」
  霹靂神婆道:「以他對游雲莊那小子的功力來判斷,你這話有點替他吹噓!」
  百靈仙子道:「時日不少了,近幾日恐怕更有進境了,你不見他對你那寶貝乾兒子的情形?簡直就是要——」
  霹靂神婆道:「這麼說你是贊成他一人去了?」
  百靈仙子道:「他一人去雖然方便,可是游雲莊畢竟不同於其他地方——」
  霹靂神婆急道:「別賣關子,你到底想怎麼?」
  百靈仙子笑道:「你什麼時候能改一改這害你一輩子的脾氣?」
  霹靂神婆與無相神君夫婦反目,即因她的霹靂個性,以致使一雙神仙眷屬,分別數十年,此次若非戰飛羽代師負荊,恐還難使霹靂神婆改變心意,好在她已甚悔自己的個性太暴,故而始有意返山,如今聽了百靈仙子半開玩笑半勸諫的話,不由得老臉一紅,歎道:「唉!有道是山難改性難易,你說,老妹子,你叫我怎麼辦?你明知我性急,偏偏的慢條斯理的賣關子,豈不是有意折磨我?」
  百靈仙子道:「其實,你練一練無相功,也就行了!」
  未等答話,百靈仙子道:「以我說,戰大俠乾脆就來個明著拜莊,使他們無法使用詭計,明挑了他們伎而較為便利!」
  霹靂神婆道:「那不行,這豈不是讓他們有備了!」
  百靈仙子道:「正是因為他們有備,才不至於有詭計。」
  霹靂神婆疑惑的道:「你這話豈不是自相矛盾。」
  百靈仙子道:「聽來是如此,實際卻不然!」
  霹靂神婆道:「說個理由聽聽!」
  這理由豈止她一人想聽,即連郭大公師徒,在一旁不開口的,也睜大了眼睛望著百靈仙子,想聽個明白。
  百靈仙子望望眾人,只見戰飛羽卻在微微的笑著接口道:「我看戰大俠你自己說吧!」
  霹靂神婆望向戰飛羽,道:「你懂她的意思就說出來。」
  戰飛羽道:「因為這明明我一人拜莊,他們只要準備人將我收拾就行了。」
  霹靂神婆道:「你是說他們不需動用詭計,只要合力將你擊敗就行是不?」
  戰飛羽點點頭:「這叫做予敵以可乘之機,實際上是已有所乘。」
  霹靂神婆道:「那麼,就乾脆一點向他們約期挑戰!可是你們確定飛羽一人就行?」
  百靈仙子望向戰飛羽,戰飛羽道:「他們想傷我不大容易,最糟我也可以逃離他們的莊子。」
  霹靂神婆道:「好!把游雲莊那小子找來,向他下戰書,定日期,解決算了!」
  面靈仙子望著門外道:「恐怕這戰書得另行設法下了!」
  霹靂神婆道:「為什麼?」
  百靈仙子道:「你問你乾兒子吧!」
  果然,此時那院門處,走進了鐘伯純父子,與易天虹三人,形色憤怒,匆忙!待得三人進屋後,尚未開口,霹靂神婆道:「虹兒,那游雲莊的小子呢?把他找來!」
  易天虹氣憤的道:「江可利己逃走,並且將莊中大部分人都已帶走!」
  霹靂神婆白髮齊豎,猛然立起,枴杖一頓,呼叱道:「有這等事?」
  百靈仙子道:「坐,坐,老姐姐!這是常情,人家帶走的,是他們自己的人,叫誰誰也不會留著任敵人牽制,一個徒弟就已夠人受了,把人家各處的勢力,給弄得七零八落的,現在再加上個師母,他們不走,難道等著讓你們師徒宰?做你們母子的俘虜不成?」
  一頓話說的霹靂神婆氣消人笑道:「好!好!老妹子,我說不過你,我這一生就在你面前吃癟,永遠抖不起來,現在下戰書是沒辦法了,下一步該如何?你倒是說說看?」
  百靈仙子道:「老姐姐,你同你這個徒兒,第一次見面,就這麼疼愛他,什麼事情都要想得周周到到的……」
  話尚未完,霹靂神婆,搖手笑罵道:「好啊!又在轉彎抹角的罵我,損我是不是?好!好!我不管,一切由飛羽自己去做,行了吧!」
  百靈仙子銀鈴似的笑聲,響在室中,扭頭向郭大公師徒望了望道:「你們師徒兩人的公事,可以說是完成了,私事還沒有眉目是不?」
  郭大公疑惑的不知百靈仙子話中所指,而鐵捕凌子影眼珠兒一轉,突然意會到百靈仙子的話中之意,恭恭謹謹的,深深向百靈仙子,長施一禮,道:「老前輩,您可是指賤內師門之事?」
  百靈仙子微笑著點頭稱讚的道:「還是凌少俠少年英雄,心思細密,老身正是講的俠妓宓小小之事。」
  戰飛羽一旁道:「這是愛的力量!」
  霹靂神婆笑叱道:「羽兒不可如此!」
  頓時一室中,笑聲哄起,老一輩的直將這鐵捕凌子影笑得怪不好意思的,倏而間,腦際靈光一閃,微紅著臉,向戰飛羽道:「戰大俠是過來人吧!要不你怎麼知道這是愛的力量?嗯——」
  又是一陣哄笑,戰飛羽的臉上也抹上了一陣紅雲,輕鬆的道:「厲害厲害,鐵捕快成了鐵嘴!」
  百靈仙子向鐵捕凌子影道:「我看娃兒去將你那對媳婦請來,由我來她細細的研究研究,當日俠妓宓小小所遭之事,可與我所知道的相同?印證以後,我想追索起敵蹤來,恐怕會很容易!」
  鐵捕凌子影一躬身,邁步就走!
  突的鐘伯純道:「凌賢侄且慢,讓雨兒同你一起回去吧!莫讓莊中人老耽著心!」
  易天虹道:「雨兒,將你娘接來住在這兒,不要在那裡了!」
  鐘伯純道:「那恐怕辦不到,她那種個性,住到你這個不能亂動亂走的地方,豈不是如同殺了她?尤其是她的那些鄰居,她怎麼捨得下,我看,就讓昔年在道上的幾位朋友進莊來吧,其餘的人,都隨他們的意,誰願來誰來,不用勉強,堡中莊中還不都是一樣?」
  易天虹胖臉一歪,道:「那怎麼成,師兄,你不來,那些朋友……」
  鐘伯純道:「放心!堡中莊中一體,我兩面跑著,反而可以鬆散鬆散,這面仍然由你來主持,有事我們商議著辦,江可利帶走了他的爪牙,我們自己的人,我想還是能掙扎這個地方,你不用怕他們以你不瞭解,絕不會的!他們都是跟了我多年的朋友!」
  易天虹道:「師兄,我不是這個意思,難道說我們老弟兄還要分開,同以前一樣的如同陌路嗎?你還不瞭解我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易天虹了?」
  鐘伯純道:「師弟,你這是想到哪兒去了?我可從沒把你看作另外的人,在我心目中,你一直是我的師弟,就是今天以前也是這樣,你或許不知道吧!我不到這兒來,只不過是住慣了那個村子!你知道,我在任何地方,可都沒有住過十年以上,而那個小小的村子,我卻住了三十年,孩子們在那兒長大,孫兒們在那兒出生,朋友們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的安閒度過那麼多的歲月,你想,我會捨得離開?何況,我已習慣了那種早出晚歸的老圃生活,也更享盡了那含怡弄孫的樂趣,而這兒的事,你可也是駕輕就熟,再說,村子裡,總有人要搬來的,因為不甘雌伏,不願隱沒一生,不甘寂寞的朋友,和急著要在江湖上闖的年輕一代,還是多得很,談句不好聽的話,即或是江可利沒把他的人從莊裡面帶走,我若是想進入八極莊,雖然不能說如履康莊,然而相信,最低也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這有一點你必得注意的,就是你們佔了機關削器的光!」
  易天虹道:「我知道,三十年來,我不願與師兄為敵,除了師兄的恩德以外,這也是一個重要原因,我也知道,我想攻你的莊子,同樣的是困難重重,討不了好的!」
  鐘伯純道:「所以,我不需要加入武林是非了,這兒有你主持,已足夠了,放眼武林,真能挑得了我們的,恐怕找不出幾家,你就仔細的計劃一下,我們今後的行事準則吧。」
  易天虹道:「那麼師兄是放手不管了?」
  鐘伯純道:「想想看,用得著我瞎操心嗎?我再給你一句話,你也只需聽聽報告,下下決心,而不需出主意呢?」
  易天虹眼珠兒一翻,略加思索,點點頭道:「我懂了,師兄,我們就這麼辦吧!只怕金總管不能服眾呢?」
  鐘伯純道:「金大瘤子雖不一定讓眾人敬服,可是總管這件事,可也非他莫屬,一則是他內外都熟,二者,我們可不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何況我們並沒有換朝代?所以說,總管由他繼續干,而對我們今後的對外行動的一切事情,倒是可以換個人,咱們將內外管家的事,歸於總管,將對外行動的事,劃出來總調,不就行了嗎?」
  易天虹道:「師兄的意思是總調在總管之上?」
  鐘伯純道:「行動在總管之上,其餘卻在總管之內。」
  易天虹道:「這豈不成了兩不協調?」
  鐘伯純道:「怎麼會?各有執掌,各盡本份,除非他們有鬼?」
  易天虹道:「就怕如此!」
  鐘伯純道:「用人得當,何事不可行?」
  易天虹道:「難就難在這兒了!誰當總調呢?我這兒可沒有一人能夠使金瘤子相處不生問題的人!」
  鐘伯純轉向鐘雨道:「雨兒,你同影兒去吧!回去向陳大爺說一聲,請他來這兒一趟!」
  鐘雨同凌子影,施禮出寬,易天虹道:「師兄,你那兒有無此一人選?」
  笑笑,鐘伯純道:「等會兒人來了,你看合適不合適?」
  易天虹詫異的道:「你是說你剛剛叫雨兒請的那位陳大爺?」
  鐘伯純道:「正是他!」
  易天虹道:「他是幹什麼的?在江湖上姓陳的……」
  鐘伯純截口道:「他是專門教書的,是雷兒雨兒的老師,也是孫輩們的老師。」
  易天虹驚奇的道:「師兄是說要一個教書先生主持行動的事?」
  鐘伯純故作神秘的道:「行不行你見過這個人才行,你現在可別早有成見,影響了你以後的決定!」
  易天虹道:「我擔心金大瘤子!」
  鐘伯純道:「先別擔心,人來了,你總會有個決定的,現在時候不早了,你何不找人弄點吃喝的來,我們慢慢的商談?」
  易天虹道:「那還不簡單,要他們送來就是了,現成就有!」
  郭大公突地道:「我有件事想請教兩位!」
  易天虹道:「郭大哥,我可不是驕情,你這個稱呼法,那就使我無地自容了!」
  郭大公道:「要這麼著你就受不了,以後我常來常往,甚或是來個常住不走,天天同你鬥嘴,你怎麼辦?」
  一怔,旋即會意,易天虹咧開嘴,笑得肥腮亂顫道:「好,好!老哥哥,衝著你這句話,我再也不敢說什麼了,你沒把我看成外人,我怎能不知好歹,不過,以後看來,我得在嘴皮子上練練才行,否則恐怕要成了老哥哥取笑的對象了!」
  郭大公道:「我雖沒把你看成外人,卻也不敢把你看成『內人』啊!那還得了!」
  易天虹笑道:「來了,又來了,老哥哥你就口下留情,有啥說啥,別拐彎抹角的佔人便宜了,我講不過你,不就得了。」
  郭大公道:「我看,這個問題還是不提的好,要是提出來,你又來個無地自容,甚或鑽到桌子底下去什麼的!」
  易天虹雙手急搖道:「行了!行了!老哥哥,你有話就請說吧!我……」
  郭大公望著易天虹急得肥臉變赤的樣子,正色道:「你真想知道?」
  易天虹道:「是你要問我啊!可不是我問你呢!」
  郭大公道:「你不怕無地自容了!」
  易天虹道:「怕能免了嗎?」
  郭大公笑道:「剛進莊,鐘老哥哥叫了你一句『天狗星』,我不知這是什麼來源。」
  易天虹剎時變得尷尬萬分,但人卻毫無不滿之狀,嘿嘿的直笑,望著鐘伯純,不開口。
  鐘伯純也只是微微的笑而不答。
  郭大公看在眼裡,真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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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3 01:26:40
九十二、諸葛、神算、定江山  

  良久!
  郭大公道:「你們這兩個師兄弟可真正是心意相通啊!」
  鐘伯純與易天虹聞到此話,齊聲爆出了一陣大笑!
  「哈……」
  「哈……」
  聲音中竟然充滿了喜悅!
  霹靂神婆似已忍耐不住的道:「天虹,到底是什麼事,值得你倆如此好笑?」
  易天虹停笑,恭敬的答道:「沒什麼,那是我同師兄年輕時,師兄對我的戲稱,是不值得一談的!」
  百靈仙子笑道:「從心意相通這句話能夠引起你們大笑,可見此話與天狗星有關聯。」
  鐘伯純與易天虹頓時都陷入了沉思,回憶之中,鐘伯純喃喃道:「天狗星,心意相通,是的,是同天狼星的心意相同,只不知這兒時的戲言,何時能……唉!」
  顯然的,天狗星、天狼星乃是這一對師兄弟相互之間的戲語,如今勾起了暮年的回憶!
  回憶是最美好的,美的可使人拉近距離,而不再有疑忌,而只有相契。
  兄弟二人,相繼互望對方,眼神中傳出了多少憧憬中的回憶,也傳來了真誠的信任。
  戰飛羽道:「有一事,甚願易兄相告!」
  易天虹道:「只要戰兄可問,凡我所知,絕對不藏一點兒私,掬誠相告!」
  戰飛羽道:「游雲莊的情形,易兄知道多少?」
  此時,隨著送來的酒撰,且已擺設整齊,霹靂神婆笑讓道:「來吧!我們邊吃邊談,我還是想聽聽飛羽如何對付游雲莊的行動腹案,要不,實在是心悶得慌!」
  百靈仙子一面就坐,一邊調侃的道:「這是師娘關心徒弟,說真的,我雖然贊成戰大俠獨身前往,卻也想知道如何個去法呢!」
  眾人坐好後,易天虹舉杯道:「不成敬意,戰大俠、郭大俠,就算兄弟對兩位表示歉意,並謝謝助我從罪惡邊緣拉回善地,我敬兩位一杯,先乾為敬!」
  說罷,一仰肥臉,一飲而盡。
  戰飛羽同郭大公雙雙起立道:「不敢!不敢!易兄大客氣了!」
  霹靂神婆道:「都坐下,我最討厭這些繁文縟節,還是聽聽飛羽對付游雲莊的腹案吧!」
  戰飛羽坐下沉聲道:「這……」
  霹靂神婆道:「怎麼啦……」
  戰飛羽道:「我尚未想此一問呢!」
  百靈仙子道:「那麼,我們慢慢的先吃著,你就慢慢的想吧!」
  此時,凌子影同樸氏姐妹,隨著一個花白鬍鬚,一身儒衫的老人,走了進來。
  鐘伯純起身,一指霹靂神婆向那人道:「陳兄,我來替你介紹,這位是武林同道敬仰的『和合雙仙』之一的『霹靂神婆』!」
  陳姓儒衫老者,一抱拳莊容道:「老神仙,真是久仰了!晚輩陳大成,自幼即聞道您的俠行盛名,只是無緣,不想今日在此拜見仙顏!」
  霹靂神婆雙目精光陡射道:「你就是陳大成,昔日人稱『神童賽諸葛』的陳大成嗎?」
  陳大成道:「老神仙,那已是四五十年前的事了,神童之名聽起來,可真的是『老臉掛不住』呢!」
  霹靂神婆道:「是啊,我的匪號裡也有個神字,不過你這神童可已經是過時了,該另有人亂法吧!」
  鐘伯純道:「自他出道後,神童賽諸葛,已成了神機客了。」
  百靈仙子剛要啟口,鐘伯純己介紹道:「陳兄,這位就是武林秘事,無不知曉的百靈仙子!」
  陳大成更加詫異道:「不想今日在此能見到兩位絕世高人,真是有幸啊!仙子的大名,也是只有耳聞,未能識荊,晚輩在此向仙子請安了!」
  百靈仙子道:「不敢!陳大俠,若是今後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老婆子倒是甚願掬誠!」
  鐘伯純又為郭大公,戰飛羽引見,即向易天虹詢問道:「師弟,你看陳兄如何?」
  易天虹歡愉的道:「我可是沒想到師兄說的竟是陳兄,如此,還有什麼問題,有陳兄在此主理一切,我想,我可以同師兄也住到莊上去,鑽研鑽研師門藝業了呢!」
  霹靂神婆道:「莫只站著講話,來,大家坐下,從長計議,過來,你們這兩個女娃兒,坐到旁邊來,讓我細細看,宓小小的衣缽傳人,怎的也是如此明艷照人!」
  百靈仙子道:「對啊!他們的事由他們自商議,我看我們就到你屋裡去坐著說幾句娘們的體己話吧!」
  霹靂神婆道:「說的也是,走!這兒讓他們喝著酒,我們另整一份到我房裡去!天虹,你就同廚下講一講吧!」
  話說完,即拉著樸氏姐妹,同百靈仙子進內屋去了。
  易天虹吩咐了廚下,再整治一份飲食,送入內室,即請眾人入座!
  六個人,圍在一張桌上,首先是陳大成開了口!他向鐘伯純道:「鐘兄,雨兄叫我來,卻沒告訴我什麼,如今呢,您的意思是——」
  鐘伯純道:「三十年來,你的腦力,恐怕也閒得夠了!想請你多費點心思!」
  陳大成道:「鐘兄是說——」
  鐘伯純道:「想請你將八極莊整頓一番!」
  陳大成道:「這方便嗎?」
  易天虹接口道:「這沒什麼不方便的,只要陳兄答應就行!」
  陳大成道:「老哥哥要我做的事,我還沒說個不字!」
  一拍掌,易天虹道:「成!就憑這一句話,從此刻起,您就是八極莊的新主人!」
  鐘伯純皺皺眉道:「師弟,你——」
  易天虹一搖手,莊容道:「師兄,您就別說了,我的心意已定,我也將我的意思告訴你,我要同你一起鑽研師門藝業,本來,我還放心不下,當我見到陳兄,我可就下了決心,改變了我昔日自負不凡的心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是該使自己長進一點了,陳兄主持此地,只比我強,絕不會差,有這種機會,師兄您還不給我嗎?」
  歎息一聲,鐘怕純道:「好吧!你既已下決心,我也不便再說什麼!」
  易天虹正式向陳大成道:「陳兄,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八極莊莊主,一切由您來主理了!」
  陳大成倏然站起,雙手齊搖道:「那怎麼成,這是你的基業,我可以當你的參謀,卻不能當莊主!這裡有的是人……」
  易天虹打斷了他的話道:「陳大俠,這都不是問題,問題是我必得鑽研師門藝業,我若還主持此處之事豈不是分心?」
  陳大成道:「易大俠,要我怎辦?」
  易天虹道:「這兒事全權由你處理。」
  陳大成道:「行嗎?」
  易天虹道:「我看不出,有什麼不行的!」
  陳大成道:「這似乎是決定了要我這隱了三十年的老驥再出?」
  易天虹道:「龍是不能老困在淺灘,老虎也不願久處平地是嗎,神機客?」
  「哈哈……」
  鐘伯純道:「好吧!就如此決定,陳兄你準備怎麼辦?」
  陳大成道:「我得先瞭解一下,此莊的一切過去!」
  易天虹:「沒什麼,這兒是與游雲莊合作的地方,如今卻成了敵對!」
  陳大成道:「合作!抑是……」
  易天虹:「那是好聽的說法,說穿了一個錢不值,還窩囊人!只不過是他們的一處分舵!」
  陳大成沉穩地道:「是斂錢的嗎?」
  易天虹道:「整座莊院都充滿了銅臭味!」
  陳大成道:「慢著!你還沒有答我的問題!」
  易天虹道:「我已回答了!」
  陳大成道:「是否是獨一的游雲莊財源的集斂處?」
  易夭虹道:「可以這麼說!」
  陳大成道:「什麼意思?」
  易天虹道:「你知道我們的總管金大瘤子的理財技術的!他能讓其他的兩家超越他的管理的嗎?」
  陳大成道:「金大瘤子嗎?我有那份信心,他會將他的同行吃掉而不稍留痕跡的!」
  易天虹道:「這就是的,陳大俠,你還有什麼問題?」
  陳大成道:「你說我們現在同游雲莊變成了敵對?」
  易天虹點點頭。
  陳大成道:「可有原因?」
  易天虹道:「就是你能來八極莊的原因了!」
  陳大成道:「我久疏武林消息,可否詳細的說說?」
  鐘伯純道:「那麼我們就邊吃邊談吧!」
  陳大成入座,首先由鐘伯純向他解釋了一遍八極莊此次與游雲莊為敵是因江可利來此,被戰飛羽追蹤而至,而戰飛羽與霹靂神婆的關係,與易天行的關係,陳大成弄清楚以後,突地道:「戰大俠可願意將最近的遭遇講一下?」
  戰飛羽點頭會意的道:「慢慢來吧!這該從我與『代執役,發生衝突說起……」
  一眾人,都聽得入了迷,不知不覺夜已三更了!
  當戰飛羽將一切情況請完之後,陳大成已陷入沉思之中,眾人望著他,他都不做聲。
  良久:
  陳大成抬頭向戰飛羽道:「戰大俠決定隻身赴約?」
  戰飛羽道:「我曾同他們講過,一個月內造訪游雲莊!」
  陳大成道:「那可是相當冒險!」
  戰飛羽道:「不成,也不會對我有損!」
  陳大成道:「對以後,卻是莫大的損失,因為他們若經你一鬥,定然會重新佈置,甚或更加對你處心積慮的施以暗傷,置之死地而後已。絕不會放鬆的。」
  戰飛羽笑笑道:「陳大俠的意思呢?」
  略作沉吟,陳大成道:「我們何不來個釜底抽薪,先使他們癱瘓一半?然後要他們不得不離巢而出,為找我們?我們可以以逸待勞的有備而戰?」
  戰飛羽道:「願聞高見?」
  陳大成道:「這得請金大瘤子來才行!」
  易天虹道:「為什麼!」
  陳大成道:「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戰飛羽道:「陳大俠可是要瞭解一下,昔日本莊對游雲莊的錢糧供應情形!」
  陳大成不由的望向戰飛羽,心中暗忖:久聞戰飛羽心汁武功兩皆勝人!從他這種反應,真正是頂尖人物,無怪他行道江湖甚少失手了!
  心中想,口裡卻道:「正是如此!戰大俠好快的反應!」
  易天虹早已令人請來了金大瘤子!
  金大瘤子一進屋,眾人讓坐,並為他介紹了「神機客陳大成」!
  金大瘤子一聽面前這位老學究,竟然是名震武林的「神機客」,不由得熱烈的說道:「真是幸會,陳大俠……」
  陳大成對金大瘤子甚是瞭解的道:「金兄,慢慢來談吧,以後我們相處,可是有的是時日,並且還要請金兄一樣的幫易兄般幫我!」
  金大瘤子一愣!
  易天虹道:「噢,我忘了告訴你了金總管,從現在起,本莊莊主請陳兄來幹,我要同我師兄住到外面。」
  金大瘤子,既婉借,又興奮的道:「在我來說,兩位可都是一樣……」
  易天虹道:「我們可是相處數十年了,老朋友,不要說那些客套話,你還是聽聽陳大俠的問題吧!」
  金大瘤子點點頭道:「陳大俠……噢!不!莊主,有話你就儘管請問,我是知無不言!」
  陳大成肅容而誠懇的道:「金兄!從此刻起,在表面上,我們可以用這個稱呼,私底下,我們可是兄弟一樣,莫太生分,今天如此,以後也是如此,永遠不變!」
  金大瘤子道:「這如何可以,這不是有失禮統嗎!」
  陳大成正色道:「你要不答應,那麼,這個莊主就由你來幹,我可不是驕情,你……」
  金大瘤子滿臉陪笑道:「好!好!陳兄,恭敬不如從命,您有什麼問題,請說吧!」
  陳大成道:「其他的,戰大俠已告訴了我,我現在想知道的是,我們以前供應游雲莊的情形!」
  金大瘤子道:「游雲莊本有三處供應莊園,但最大的是我們這兒,每產年,我們要負責供應游雲莊的半年包一年的用度,那是五萬兩銀子,而其餘的半年,由其他兩處供應,現在近年來,本莊已到了七萬五千兩了!」
  陳大成道:「這是個很龐大的數目嗎!金兄!」
  金大瘤子道:「可不是!他們下一個月,就交遭受到拮据之困。」
  陳大成向易天虹道:「易兄,您聽到嗎!戰兄你的意思如何!」
  戰飛羽卻向金大瘤子道:「金兄,請問本莊有無存儲錢銀,有能支撐多久!」
  金大瘤子道:「可以支撐兩年!」
  戰飛羽道:「你知道游雲莊有支撐多久!」
  金大瘤子道:「這就不敢確定了!誰能知道他們的存儲量呢!」
  戰飛羽道:「金兄知道他們的人數嗎?」
  金大瘤子道:「這更不知道了,只是我推斷他們每次催促很急,所以,他們的費用,一定不小,而且很可能是無多少存儲的,要不,怎地會催的那麼急!」
  陳大成沉思一會道:「這裡並不負責供應他們的日常所需是不!那麼他們用此處供應金錢需要去購置日常所需和各處分舵的支使費,如此來論,他們就不是一個寬裕的集團,我們需要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們的食糧同日常所需採購地位,與採購方法,運輸能量。」
  在座的戰飛羽、鐘伯純、郭大公、易天行、凌子影,甚至金大瘤子,沒有一位不是經驗豐富,閱歷老到的大行家,但在聽了陳大成的這個問題後,都不由得打自內心裡起了一陣震顫,所謂中敵要害,料敵如神,竟然是如此的平常而微不足道,但卻向無人在這方面運心思,「控制敵人的肚子」,這在武林人眼中,是不屑一為的,然而陳大成卻能洞燭先機的提出了此一問題。想想看,若大的一個莊院,日常的用度,消耗,該是多麼驚人,假若本身不能自給自足,而需靠外運來支持,那麼一旦運輸線被截斷,那豈不是變成了任人宰割的局面?」
  戰飛羽緩緩的道:「陳大俠的意思是想找出他們的採購路線,予以切斷?讓他們變成死莊子?」
  陳大成道:「戰大俠隻身涉險,雖可自保,然卻給他們一個警惕,尤其在一舉未能盡殲之後,再想同他們決鬥,那就更難了!他們依憑游雲莊的天險地勢,對我們來說極為不利,也正因為他們有這些天險地勢,變成了他們不能防的致命傷,說不好聽的話,守是可以,久守就不能夠,所以我想用釜底抽薪之計,將他們逼出窩子來,那豈不是一次更為公平的決鬥?何必去隻身涉險?」
  戰飛羽道:「可是如此一來,就已變成了敵我雙方的大規模巨戰,豈不連累了同道好友呢?」
  陳大成笑笑不語。
  這當然不是他可以答覆的問題,畢竟他同戰飛羽是只見過兩次面的朋友。
  可是一旁的郭大公,卻毫不客氣開了口:「戰老弟!要朋友幹什麼?要朋友就是要在必要時拚命,何況,這是為了整個武林的命運,大局,凡武林同道,任何人均應負起這個責任,怎可由你一人來負!」
  鐘伯純道:「我看此事,需得從長計議!就由陳兄向金兄商議個大要,以後我們再整體研究,決定行止,假若真的要採取逼出遊雲莊的方法,那麼我們又該如何對付?不採取逼出遊雲莊的方法,我們又該如何?此兩種方法哪一種對我們有利,利又有多少?利在哪裡?好處在何處?我們之利一定優先考慮到,憑我們現下的情況,人手物力,是否能夠與他們對敵的?要不要請武林同道共舉。」
  陳大成道:「這當然得先考慮好?只不知戰大俠意下如何?」
  戰飛羽道:「除了連累同道,心有不安外,各位老哥哥對我的關心,對我的這份心意,我實在感激!」
  陳大成道:「那你是同意了?戰大俠!」
  笑笑,戰飛羽道:「我要是不同意,那不是不知好歹了嗎?」
  陳大成道:「既然如此,也不用我先同金兄商量,只要金兄告訴一下其餘的兩個供應地及那裡的情形,我有個腹案,說出來大家聽聽,就可以先採取行動了,至於以後的事,咱們定個原則,就可以見機行事了!」
  金大瘤子道:「既如此,我也就不客氣了,各位聽說過江湖上有一處以集武林人物於一處的龍蛇混雜之處?」
  郭大公臉現驚容道:「金兄可是指的武林集?」
  點點頭,金大瘤子道:「正是武林集!」
  凌子影奇詫的道:「那裡是一點兒派別色彩也看不出啊!」
  金大瘤子道:「若果武林集被分出派別色彩來,武林人,誰還願意去?那麼游雲莊又如何能從中取得供應?」
  陳大成眉頭一皺道:「這倒是個難題,留在後面談這個問題,另一處呢?金兄可知是哪裡?」
  金大瘤子道:「這一處,郭老捕頭應該很熟悉,那就是京師的『天漢』鏢局。」
  心神一震,郭大公道:「竟然是那裡,勿怪乎任何鏢局,都有失手之事,而獨獨他們向來是安度風險了!」
  陳大成道:「我們就讓他來一次紕漏如何?」
  眾人聞到,不由的會心微笑,點頭同意。
  陳大成見大家並無異議,接著掃視一眼眾人後道:「武林集中,定然有一處負責專門採購的商號什麼的,在那個地方,我們也該同他們爭一爭,一種方法,是毫無顧忌的,同他明干,來個摧毀,一個方法是避免打草驚蛇,同他來個暗鬥,明幹的好處,似乎不及暗鬥。」
  郭大公道:「陳大俠之意是與他爭購物品?」
  點點頭,陳大成道:「在武林集上購用品,任何人都有權利,也無人可以干涉,所以我們必然可以做,同時,也不會使他起疑心,這得借一借老捕頭的力量了,請官府派個人去主持此事,他們就更不會有疑心。」
  郭大公沉吟道:「這——」
  凌子影一旁笑道:「師父,這不成問題的,請卜大人給個採購軍用品的命令不就得了?」
  郭大公點點頭道:「好!就這麼辦!影兒,天明你就上道,並且可請卜大人指派你卞大叔來主持!」
  戰飛羽道:「卜大人可是鎮三關的卜慶?」
  郭大公道:「是他,年輕是也闖蕩過江湖!」
  戰飛羽道:「卞大叔又是誰?」
  郭大公笑而不答,眼神中流露出一種神秘的色彩!
  戰飛羽道:「看來官家也有不少武林人物呢?」
  郭大公道:「到時候,或許還出你意外的見到不少人呢!」
  易天虹道:「陳大俠,這兩處如此對付,倒是辦法,剛好我們收來的銀兩,還沒向游雲莊運,我看就運向武林集,交給卜將軍了?」
  郭大公道:「這事由我來辦,恐怕要比京裡的『天漢』鏢局還保險吧!」
  鐘伯純哈哈大笑道:「游雲莊恐怕做夢也沒有想到他們的銀子,會到了你那個車子裡去呢!」
  陳大成道:「我們就此決定,至於下一步嗎?我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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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天漢、鏢局、來嬌客

  帝王所居,乃是天下最繁華的地方,東長安大街上,一座巍峨的建築物前,豎立著兩枝大旗桿,黃底墨王的二面大旗,飄揚桿頭,「天漢鏢局」的招牌,在正門上橫嵌著,門前鏢伙正安閒的談笑著。
  突然自王府井大街,轉來了一乘油壁車,絢爛奪目,四匹健馬,兩位戎裝車伕,高座車轅,正揚鞭驅馬,「噠噠」聲中,意氣飛揚,車子吸引了路人,也吸引了談笑中的「天漢」鏢局鏢伙!
  車子近了,突地一聲吆喝,油壁車停在「天漢」鏢局門口,車伕下車來,手勒馬頭,定住車輛。
  車簾起處,自車中,魚貫下來了四個宮裝打扮的使女,錦凳放好,兩人抱著一卷錦氈,「唰」的一聲,鋪開,另兩個人欲搭起簾子,輕語一聲,車中頓時現出了一顆珠光,翠搖的臻首,緊接著下來了一位錦衣麗人,明眸皓齒,配上一身錦衣,珠光寶氣,光芒四射,直使得本來談笑的鏢伙們,變得「目瞪口呆」,竟然不知如何應付這突來的耀眼事情,和照眼的客人?
  一個艷麗的紫衣女婢,搶步上了台階,裊裊婷婷中,自有韻致,本是碎步俯身而行的,但到眾鏢伙前面,突然昂首,嬌聲道:「哪位大哥管事?請代我們通報一聲,我們是王府來的要求面見總鏢頭!」
  銀鈴般的脆語,驚醒了如木雁似的鏢伙,一個個七嘴八舌的道:「啊!姑娘……」
  「噢!是是……」
  「咦!小姐……」
  「唔……」
  「……」
  「……」
  猛然一聲怒叱:「滾開!」
  剎時眾鏢伙如老鼠聞貓般退落兩旁。
  門內踏出了一位勁裝大漢,丈許高的身材,膀闊腰圓,眼見得是孔武有力,滿臉于思,銅鈴眼中放射精光,射向紫衣女婢,鼻翼一掀,兩片薄薄的嘴唇,輕輕一翻動,開口露出滿嘴黃牙,道:「小姑娘有什麼事?」
  紫衣女婢一縐眉道:「我們是王府來的,我人們要求見貴局主!」
  來人笑道:「請進!」
  紫衣女婢回首嬌聲道:「紅姐,請扶小姐來吧!」
  紫衣女婢扶著錦衣麗人,漫步踏向紅氈,步上台階,另兩女婢一紅一綠,動作迅捷的將氈又鋪在台上,錦衣麗人略停的身形,這才又向前進。
  紅氈換鋪三次,錦衣麗人已進入「天漢」鏢局。
  天漢鏢局,是一座四合院式的建築,高曠寬敞,並顯不出它的侷促來,進得門來,是一座敞廳,顯然的是很簡便的會客與鏢伙平日集聚之地。
  在正廳前,站著三個鏢局主腦人物。
  居中的,是天漢鏢局局主,「荊楚一條鞭」傅可威,兩旁的乃是天漢鏢局的首座鏢師,雙劍秦大海與秦大河弟兄。
  荊楚一條鞭傅可威,初出道時,即在荊楚地面以一條長鞭,懾伏武林宵小,與名門正派已出名人物,相互抵抗,贏得武林人物的側目,原因是只求名而不分黑白正邪,行事之令人不敢領教,在武林中可真正極端有名了。
  雙劍秦氏兄弟,在郝連山下,是一家牧場的雙胞兄弟,自小在大漠邊緣長大,與牛羊豪客為伍,生就一副鋼筋鐵骨的身子,練就了一身馬上功夫,自幼即跟一位大漠中的流浪客,學了一套雙劍連壁的劍術,在二十歲左右進入中原,沿大河南北,打遍了武林名家,竟然甚少敵手,三十年前也是風雲一時的人物。
  錦衣麗人,裊裊婷婷的,在簇擁之下,走到了三人面前。
  居中的荊楚一條鞭傅可威,面上流露出一股笑容,抱拳道:「請小姐客廳坐,傅可威未曾遠迎,尚請當面恕罪,請!」
  錦衣麗人點首還禮,微微一笑,道:「有事拜託,未曾先容,尚請局主原有冒昧!」
  銀鈴般的聲音,出語清脆如幽谷黃鶯,直使偌大年紀的傅可威與雙劍秦氏兄弟也不由渾身一酥。
  傅可威哈哈一聲道:「哪裡!哪裡!」
  伸手讓客,閃身讓路,緊隨錦衣麗人與四女婢之後,進得廳來。
  大廳正中的方桌座椅上,主客落座,奉茶後,荊楚一條鞭傅可威客氣的道:「小姐來敝局,可有要事?」
  錦衣麗人身後的紅衣女婢,啟口代答道:「我們小姐想麻煩貴局一下,代保一件東西到雲南將軍府!」
  傅可威道:「物件大小,價值?可有期限?」
  紅衣女婢道:「物件不大,可以隨身攜帶,價值嗎?那就難說了,因為這是一件首飾,雖還普通,卻關係著我們小姐同將軍府公子的終身大事,至於期限嗎?得先請問局主,若最快時間計算,由京到雲南要多久?最慢多久?」
  傅可威道:「由京到雲南最快一月,最慢就無法講了!」
  紅衣女婢見錦衣麗人點了點頭,就道:「那麼,我們的一個半月為期,物件送達將軍府,局主就請開價吧!不過我得先請局主考慮一件事情,此事辦成,只要你開出的價錢,不管多少,我們絕對不少分文,若是不成,路上出了差錯,或攜帶人不小心,有了毀損,你得準備將貴局的招牌摘下來,我們王爺那兒,可不會答應的呢?」
  傅可威一愣,沉吟許久,突地抬頭道:「王爺知道此事?」
  紅衣女婢格格笑道:「玉爺若不知此事,我們小姐敢到你們局裡來嗎?想想看,你們貴局在天下或許大名鼎鼎,然而以我們小姐的身份,可不能隨便踏入貴寶地一步吧!」
  傅可威連連聲道:「是!是!小姐乃千金之體,怎好隨便到江湖是非之地,可是現在怎會勞動小姐親來,竟不派王爺府上哪一位管事來呢?」
  紅衣女婢道:「這是因為我們小姐想看一看,到底武林人物是個什麼樣子!」
  傅可威一怔,哈哈一笑道:「武林粗人,不知小姐見了我們有什麼感想?」
  錦衣麗人笑一笑,笑的如同夏日的玫瑰,嬌艷中帶有一點刺,道:「局主爽朗,豪邁,只是長得不像我想像中的武林人,倒也是普通人的樣子!」
  低聲忍笑,傅可威道:「小姐想像中的武林人,可是三頭六臂?」
  小姐羞赧的道:「那倒沒有那麼難看,在我想像中嗎,武林人該都是膀闊腰圓的兇惡大漢!」
  傅可威道:「這就是百聞不如一見,小姐見到過讀書人吧!看來文弱的很,其實說不定也是武林人物,所以,武林人並沒有特殊的地方呢!」
  錦衣麗人詫異的道:「武林人也讀書?」
  傅可威暢聲大笑,聲震屋瓦,直震得小姐雙手掩耳,花容失色,驚得站了起來!
  紅衣女婢一臂扶住小姐,一邊卻嬌聲叱道:「住口——」
  傅可威一見此情,不由的抱歉道:「老朽失態,尚請小姐原諒失禮!只是這位姑娘,卻怎麼地有如此鎮靜?聞她的喝聲,似是練過武功?」
  錦衣麗人道:「她們四個都學過幾天,看樣子回去以後,我也得練練了!」
  傅可威笑道:「小姐的身份,怎可練此事物!不需要的!」
  紅衣女婢扶小姐坐下道:「傅局主,你的價錢,還沒開出呢?」
  傅可威同秦氏兄弟,略作商議,低得使人對面都不得聽清,紅衣女婢,不由得眉頭一皺。
  傅可威此時轉身道:「姑娘,你同小姐說,我們要這個數目!」
  話怕中,雙手一翻一復。
  紅衣女婢道:「那是多少?十兩,百兩,抑是千兩?」
  傅可威道:「姑娘談笑了,本局還沒有少過萬兩一趟的買賣。」
  紅衣女婢道:「那傅局主的意思是一萬了?」
  傅可威道:「本局的招牌,怎只這個數字?」
  紅衣女婢道:「十萬?」
  傅可威道:「正是!」
  紅衣女婢笑笑道:「傅局主,你們天漢鏢局的招牌只值十萬啊!」
  傅可威面現不悅,拉長了臉,沉聲道:「姑娘,你雖是王府之人,也請尊重一下本局的令名,莫作無稽之談。」
  紅衣女婢正容沉聲道:「傅局主,是你自己叫出來的價錢可並不是我出的數目。」
  傅可威道:「那是看在上爺的份上,我們不願賺個獅子大開口的敲詐之名,純粹是服務性質!」
  紅衣女婢道:「有道是幹哪一行,說哪一行,傅局主可不必送這種人情,我們王爺也不會領!」
  一怔,傅可威心忖:好利口的丫頭!
  抬眼望著紅衣女婢道:「聽姑娘的口氣,倒是說我們要的價錢太少!」
  明眸一轉,紅衣女婢道:「我不敢再說,貴局只值十萬,但我可以說我們所托的這件貨色,可不只這個數目!」
  傅可威沉吟一下道:「那是老朽斗膽,做一次反覆無常的事,加一倍!」
  紅衣女婢微哈一聲道:「傅局主,東西在這裡了!」
  人說著,伸手自錦衣麗人發譬上,舒下來一支翠色碧玉的金步搖,遞給傅可威,道:「我替我們小姐作主,待會我叫人送二十萬的全國通用的我銀票,東西送到雲南將軍府,我們姑爺自會再送三十萬兩銀票給貴局!」
  傅可威雙手接過金步搖,瞪大了眼睛望著紅衣女婢,詫異萬分的道:「姑娘是說五十萬兩?」
  紅衣女婢脆聲道:「這可是你們天漢鏢局頭次碰到的情形,顧客加價而不還價是不?告訴你!這僅僅是證明此物之重要性,假若你那一隻手的一翻一復,不是十萬,而是百萬的話……」
  傅可威急聲道:「怎樣?」
  紅衣女婢毫不在意的道:「我們並不認為你是敲竹竿,而是甚為合理!」
  傅可威聽後,不但沒有後悔的表情,反而是臉上凝上了寒霜,沉重的道:「沒想到此事如此的重要,看來這趟鏢不大好走。」
  紅衣女婢道:「怎麼,傅局主,後悔了?假若不是你們自開創以來,從未出過紕漏,我們不會找你們的,按理,我們是該找字號最老的另一家,你該知道是哪一家吧!」
  傅可威點點頭,突地猛抬頭,咬牙道:「不管如何,為了我們『天漢鏢局』的令名,說不得計久沒走動的人,也得跑跑路了,這趟鏢由我們局裡的五位鏢師一同保了!」
  錦衣麗人起身道:「就如此說定了,局主,請別忘了時限!」
  同來時一樣,錦衣麗人,在簇擁之下,踏著錦氈上了油壁車,掉頭而去。
  傅可威懷著「金步搖」返回內廳,招來了局中的十位鏢頭,沉重的道:「剛剛我同二位秦兄,接了一趟鏢,是一趟五十萬的酬勞鏢!」
  一陣歡呼!
  傅可威擺擺手道:「各位且莫高興,這不是一趟輕鬆的鏢!」
  眾鏢師面面相覷,驚詫的互望一眼!
  突地,鏢師中坐在中間的一位彪形大漢,約四十許的突睛闊嘴人物,猛然站了起來,吼道:「局主!難道比給皇帝老子保軍飽還要難不成?」
  另一位禿頂老者,怒氣滿面的道:「我不相信,會比十年前我們保的『紅貨,還要困難,那時候,大河南北歷經十次大戰,血雖染了我們的鏢旗,卻也使我們的鏢旗更加飛揚的光輝!眾夥計干的也更加起勁,『天漢』鏢局的威名,也更加的震懾了武林,不是我們驕傲就憑我禿陳平,就不相信,這趟鏢會比那次還險,比那次還需要用心計!」
  傅可威望望禿陳平道:「當然有各位在,我也是滿懷信心,所以才接下這趟鏢,尤其是有禿陳平曹一兄的萬無一失的計謀,我更有信心,現在我就是要向諸位將情形說一遍,你們看,這一趟鏢是不是較為困難?」
  眾人齊都望著傅可威,投出了詢問的一瞥。
  傅可威慢慢的,細細的,將王府小姐的女婢所說的話詳細的告訴了一遍!
  那彪形壯漢聽完後道:「那有什麼困難,我虯虎盧大剛願以人頭來保這趟鏢,局主,你放心好了!」
  傅可威笑笑,未做聲。
  禿陳平曹一卻突地道:「盧老弟,你的腦袋,比『天漢』鏢局值錢?還是較為硬?」
  虯虎盧大副猛可長身而起向禿陳平曹一吼道:「曹老禿,你……」
  「咳!咳!」
  兩怕輕微的咳嗽,起自傅可威之口。
  虯虎盧大剛悶嘿一聲,坐了下去。
  傅可威向禿陳平道:「曹兄看情形如何?」
  禿陳平曹一,摸了摸禿腦袋,沉吟道:「對方竟然自動加了五倍的價錢,這是值得注意的一點。」
  十個人,再沒一人吭聲,都點頭表示同意禿陳平的說法。
  禿陳平曹一繼續道:「對方講此物關係著他們小姐同將軍公子的終身大事,以常理推斷,王府千金同將軍公子的婚事,用不著我們來涉足,而且這是一件大喜事,雙方的勢力,不會有任何困擾才對,而現在竟然到了秘密托人寄信物,而且有了期限,此中內情,一定不是那麼輕鬆!」
  傅可威道:「曹兄的意思?」
  沉思有頃,禿陳平曹一一拍禿頭道:「嘿,記得嗎?雲南將軍龍玉在二年前曾經有過的謠傳嗎?」
  「啊!」
  一語驚四座!
  十個人中可沒有不知道兩年前雲南將軍龍玉有了叛跡之時,是如今的王爺親自掃平的。
  傅可威道:「看來此一物件,關係著軍國大事,我們若有一點閃失,無怪對方說拆我們的招牌了!」
  禿陳平道:「何只如此,恐怕下天牢,或亡命江湖,都有我們的份呢!」
  傅可威道:「對!王爺不用公事,而以私物,且由其小姐出面來做此事,說不定雲南將軍又有了叛跡,王爺與他有約,而此一物事即是雙方的信物!」
  禿陳平曹一道:「至於說這是好事,壞事,我們雖不明內情,不敢遽下決定,然而,這是一件極端重要的事,可是一定了!不管如何,我們必得謹慎小心才行!」
  傅可威道:「曹兄可有腹案?」
  禿陳平曹一道:「只不知局主的意思?」
  傅可威道:「我原意是要同秦家一位老弟,親自去一趟,如今想來,亦覺不太穩當!還是曹兄出個主意吧!」
  禿陳平曹一道:「不管如何,我們天漢鏢局,丟不起人,我想,我們得極端謹慎。」
  雙劍秦氏老二道:「曹兄可已有完善計劃?」
  曹一道:「我們來個雙料的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傅可威道:「曹兄之意是我們明鏢向雲南暗保走近路?」
  曹一道:「那是單料的。」
  傅可威道:「怎麼說?」
  曹一道:「明鏢該輪到誰走,就誰走,然後再加派下一次輪置之人,化裝暗保,但是,局主同秦家二位鏢師,於今晚即可化妝上路。」
  傅可威道:「好!就是如此,下一次鏢是誰?請準備吧!」
  盧大剛道:「是我同江傑兄!我們走啦!」
  傅可威道:「那麼再一輪是田兄,任兄了?」
  一個五短身材的五十多歲白鬍子老者,同一細高個兒的中年人,起立道:「正是!」
  傅可威道:「請在明日下午,化妝出局!局裡的事就請曹兄多費神了!」
  曹一道:「那是自然,局主何時起身?」
  傅可威道:「起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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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明暗、暗明、螳後雀

  虯虎盧大剛與江傑,一身利落的打扮,在日正當中的時候,威風凜凜的,押著一輛鏢車,帶著幾個鏢伙,如平日一般,高插著天漢鏢局的黃字紅底金邊風虎旗,揚長的出了鏢局,順大路出城門,直向正南大道行去。
  就在他得意的出了鏢局之後,對街的綢緞莊中,走出了兩個清秀的公子哥兒,走到一條胡同口,向一個小廝打扮的清秀童兒道:「回去吧!就說我們出西城去溜溜就回來!」
  那小廝點點頭一溜煙走了!
  清秀的兩個哥兒,卻安步當車的緊隨著鏢車出城而去。
  就在鏢車出城時——
  天漢鏢局的後門走出了五短身材的白鬍子田姓老者,與細高挑的任姓中等人。
  田姓老者二人,順著胡同,亦走向西城,但在他倆走出鏢局後門時,對門的一家人家門口,正有一個乞丐在討飯,有意無意間,瞟著二人去的方向,亦沿著田姓老者所走的胡同,一家家的乞討。
  當田姓老者二人,走出胡同後乞丐竟然三步並做兩步的追到胡同口,向另一個,正自大街上轉來的乞丐,講了兩句話,二人即分道而行。
  轉來的乞丐,有意無意的,尾隨著田姓老者二人,原自胡同中出來的乞丐,卻斜向對街的一條胡同中走去。
  這是一條深長的胡同,胡同低向左右各有弄堂,乞丐熟悉的向左一轉,轉進弄堂後,走不多遠,在一處麇集乞丐的小關帝廟前一停。
  突地道:「下面該是誰的班了,到天漢後門去!再下一班的去西城後,接著劉老二的班!繞道去,莫丟了梢,準備好衣服,出城就換!直到有人接班!」
  麇集的花子群中,剎時站起了三人,一個瘦削的爛服老化子,一聲不吭的走了!
  另兩個中年黃臉花子,同時進入了關帝廟中。
  發話的乞丐,年約三十許,滿面灰垢掩不住兩眼精光,眼看著輪值的各自採取了行動,繼又向其餘的花子,沉聲道:「這次的事,各位記著要特別精細,可不能出一點漏子!該準備的,要先準備好,別到時丟人現眼,砸鍋的話,可就不是說說就算了的!」
  此時廟中走出了剛進去的兩個中年花於,手上,各自挽了個破布包。
  看了一眼發話的乞丐,雙雙向胡同走了出去。
  突地,花子群中,一個愣頭愣腦的二十來歲的花子,粗狀的那種樣子,看來就不像個要飯的,粗聲粗氣的,嚷嚷道:「大爺,這次到底是啥事?那麼厲害?」
  「叫你怎麼做就怎麼做,平大爺還會騙你二愣子不成?」
  另一個花子,突地急急的接了口,一把將站起來的二愣子給拉了一把蹲了下去。
  平大爺笑笑,向那拉二愣子的花子道:「丁老下,從你這話裡,可就看出你不老實了呢!其實二愣子沒錯,他問的是所有兄弟都想知道的問題。只是現在我還沒辦法講,不過在這一兩天內,大家不用我講,也會從行動中知道的,就請先悶一會兒吧!咱們的貴客,可在裡面?」
  丁老十道:「大爺別開玩笑,誰不知道我丁老十是真真正正的頂老實?至於說這兩天的事,雖與往日不同,可是從我們那來的三位貴客看,可也知道非常重要呢!」
  平大爺笑道:「貴客;實際只有兩位,另一位並不是客!」
  丁老十驀地站起,瞪眼道:「不是客?難道會是咱們丐幫的?」
  平大爺道:「雖然不是丐幫的,也差不了多少!是扯旗兒的!」
  丁老十道:「啊……只不知他……」
  平大爺道:「聽說過盜君子嗎?」
  丁老十瞪大了眼睛,道:「那麼年輕?」
  平大爺道:「有志不在年高!另一位鬼刺客也不大啊?大紅雲塊頭大,年齡也不見得比你長!」
  丁老十舌橋不下,結結巴已的道:「代執役……役的獨行霸鬼刺客戈涼?乖乖!無怪您這家裡一條蛇平大爺都親自出馬了呢!沒……話說!您忙吧!大爺!」
  平大爺笑罵道:「老實,你這貧嘴少在我面前耍,小心我拔你的狗牙!」
  丁老十揚揚手道:「不敢不敢……大爺,您請進吧!」
  平常笑著邁步了廟門!
  小關帝廟後的一間斗室裡,圍著一號竹桌子,坐著三個人,正是鬼刺客戈涼、盜君子劉須鋒、大紅雲凌剛。
  平常未進門,戈涼已站了起來道:「平舵主親自出馬,辛苦了,可是有消息?」
  平常一抱拳,道:「戈大俠,請坐,平常可不敢當,辛苦更談不上,對方的金剛羅漢已化裝出西城而去,敝幫兄弟業已盯上了梢,後門仍然有人把守,看樣子,金剛羅漢是走的暗鏢!」
  戈涼待京裡一條蛇平常,丐幫京城支舵舵主人坐後,方坐下道:「平兄是說那金剛拳王大可與羅漢拳海中英?」
  平常道:「正是他倆!」
  戈涼沉吟道:「以天漢鏢局鏢師來衡量,此二人還沒有資格保那趟紅貨!平兄你說可是?」
  平常道:「戈大俠說的不錯!天漢鏢局,一共有十位鏢師,而真正扎手的,在道上可以叫得響的,卻只有五位!」
  大紅雲凌剛道:「舵主說說看,是哪五位扯手?」
  平常道:「當然?荊楚一條鞭傅可威,與雙劍秦大海兩兄弟,這三人是正副局主,確也都是能獨當一面的角色,除了這三位嘛……」
  劉須鋒道:「據說禿陳平曹一,那狐狸在天漢?」
  平常道:「是,可是在武功上前五位數不上他,論智謀,倒是沒人可以同他比!」
  戈涼道:「如此說來,剩下的二位,定然不是泛泛之輩,平舵主可知道他們的底兒?」
  平常心底裡暗自嘀咕道:人道鬼刺客戈涼,武功心計兩勝於人,果然不錯,他竟然知道我弦外之音。
  心裡嘀咕臉上凝重的神色加重,道:「戈大俠,您可聽說過二十年前曾鬧過華山的那兩位嗎?」
  戈涼雙目寒光一閃,道:「你是說那曾是武林人聞之不齒,恨之入骨,人人得而誅之的採花大盜,燕子雙飛,白玉同藍紅寥那一對淫賊嗎?」
  平常道:「如今卻是天漢鏢局的鏢師,金鏢二郎白錦揚同花槍大保藍王呢!」
  戈涼神目如電道:「您可確定?」
  平常道:「戈大俠?您忘了我在沒到京城來的匪號!」
  劉須鋒笑道:「不會的,戈兄怎會忘記平兄乃是天下第一位神目?人只要見一面,永不會忘,聽說鐵捕凌子影就曾經三番二次的奉天下第一名捕頭郭大公之命來敦請過您,可有此事?抑是虛傳?」
  笑笑,神目平常道:「那是郭老捕頭,以長者胸懷,想提拔提拔我,只是我這份個性……」
  戈涼笑道:「當然啦!富貴於我如浮雲,以平兄平日逍遙慣了的個性,怎願去受那個拘束,既然平兄確定是他倆,那就好辦了,此二人相信較他們的正副局主,更難鬥,那就由我們到先定一下吧……」
  平常接口道:「紅貨假若要保的話,按理應該在這兩人身上!」
  劉須鋒道:「平兄之意是說,他二人已走?」
  平常道:「除了明的虛大明同江傑以外,他們竟然有三撥暗的,而白玉同藍紅寥,就是暗鏢中的第二撥。」
  戈涼道:「第一撥是誰?」
  平常道:「正副局主,一條鞭傅可威同雙劍兄弟!」
  劉須鋒道:「何時走的?」
  平常道:「昨夜入夜後!」
  「噢!」
  戈涼頗出意外的道:「平兄那時就注意上了?」
  笑笑,平常道:「戈大俠莫忘了,丐幫是天生的包打聽啊!」
  哈哈一笑,戈涼道:「那麼雙燕也已動身了?」
  平常點點頭道:「天尚未明,城門初開之時,即已上道。」
  戈涼道:「平兄怎麼不早說如今已是下午了!」
  劉須鋒笑道:「戈兄,這怎可以怨平舵主不早說,是我們來的太晚了吧!」
  平常道:「是我知道此事太晚,也未曾用心去將前後事實聯想一下的關係!」
  大紅雲凌剛,驀地吼道:「他奶奶,你們別客套了好不?人既然走了,我們得趕緊去追啊……」
  戈涼道:「你還坐這兒幹什麼?」
  紅雲凌剛,長身而起,邁步道:「好!那麼,咱們走啊!」
  劉須鋒一按凌剛肩膀,道:「凌兄,坐下,既然晚了,也不忙在這一時,依你我的腳程,我想也不會丟下多遠!我們還是先商量斟酌,安排一下步驟,總較盲目的追要好得多,何況那樣會打草驚蛇呢」
  凌剛虎目一瞪,發急的吼道:「他奶奶的還商量斟酌個什麼?小劉,你就是同我們老大一樣的瘟!什麼事也不著急,既然知道他們走了,追上去,就乾脆作了他們不是截了?」
  戈涼瞪他一眼道:「你作哪個,是傅可威?還是雙劍兄弟?抑是……」
  凌剛吼道:「誰都可以,任何一個,我都包了!」
  戈涼冷哼一聲道:「包一位剩下兩位給誰?」
  凌剛道:「怎麼!你同小劉……」
  戈涼道:「你耳朵里長了驢毛?你沒聽到我同劉兄定下那一以淫賊白玉同藍紅寥那一對燕子雙飛?」
  凌剛道:「那怎麼成?我一個人可對付不了他們三個人!」
  憐哼一聲,戈涼沉聲道:「總算你還有自知之明,對付不了,就請少安勿躁,坐下來聽我們商量,斟酌!」
  一聲不吭,凌剛坐了下去。
  戈涼一抬眼向神目平常,京城一條蛇,丐幫的支舵主道:「平兄,王府可有消息來?」
  平常搖搖頭!
  戈涼眉頭一皺——
  此時,突地一個小花子,在門口一閃,平常叱道:「小猴兔崽子,你幹什麼?」
  小花子,邁步進屋,嘻嘻一笑道:「有個年輕小哥兒,長得同花兒似的,說要見大爺你吶?」
  平常笑罵道:「兔崽子,你還不快請人家小哥進來?」
  小花子一回頭,伸手向門外一拉,拉了個眉清目秀的少年來道:「我領他來了,不用請啦,大爺!」
  戈涼一見來人,道:「綠玉是你,怎麼,有消息了?」
  來人竟是綠女會的行堂使雷綠玉所改扮,只是清秀掩不住那份嬌媚,得意的笑笑,先向神目平常,一抱拳道:「小女子綠女會雷綠玉,見過平舵主!」
  神目平常,驀地離坐而起,忙不迭的還禮道:「不敢當,雷姑娘請坐!」
  雷綠玉笑笑,又向盜君子劉須鋒一施禮。
  劉須鋒驀地離桌起身,揚聲笑道:「雷姑娘!這個時候,可不需要多禮!有事你就快說吧!」
  雷綠玉,打眼閃過戈涼,恭聲道:「大會姐要我向姐夫稟告,傅可威同雙劍,已於昨晚起身,敝會姐妹,業已盯牢,另一撥二人,我們會中,竟無人認識,但卻傳來消息,傅可威已與那兩人會合本來是兩撥出城的,卻在二十里外就同行了。那保明鏢的江傑同虯虎盧大剛,卻也與另一撥金剛羅漢二人,會合後,沿著前面傅可威的路線,向前急趕,大會姐判斷他們可能要在黃河渡口合流!計算時日不久,想請姐夫同劉凌兩位大俠,預先到黃河渡口去等他們!」
  戈涼沉吟道:「黃河渡口,人多眼雜,在渡口前十里處,有一個啞口,那兒倒是個好地方!你回去就說,我們先他們二天在黃河渡口會面,然後,再回頭迎他們吧!」
  雷綠玉略作沉吟道:「假若我們不能在黃河渡口預先會面,那麼也一定要在啞口碰面,我的意思是說行程趕不及的話,是不是可以這樣約定?」
  戈涼略一揚眉道:「你是說,你們準備盯他們的梢?」
  雷綠玉點點頭道:「是,這樣比較穩當!」
  戈涼沉吟一人,叮嚀道:「但你們不可以先下手,必得我出現在他們正面後,你們才可以現身!」
  雷綠玉笑道:「姐夫是怕我們收拾不了荊楚一條鞭同雙劍?」
  戈涼道:「以你們的力量,對他們三人,當可擺平,但你們可知道那另兩人是誰?那是二十年前即已經大鬧華山的燕子雙飛白玉同藍紅蓼!」
  面現驚容,雷綠玉道:「是那兩個剎胚!」
  戈涼道:「正是,所以,你一定要同你大會姐講。必得等我,而且盯梢的人,也請退後一點,由丐幫兄弟在前,你們就同他們保持聯絡,要在未會合之前不要於二人面前現身,或者太過於接近就好,以免漏出破綻,徒增麻煩!」
  雷綠玉哪會聽不出戈涼的話中之意,乃是怕他們盯梢之人,若果暴露了女兒身的身份在淫賊白玉同藍紅寥面前,會有不可收拾的場面?因此恭謹地道:「是!我會向大會姐稟告的!」
  戈涼倏地又道:「京裡砸他們「天漢鏢局」招牌的事,可有安排?」
  雷綠玉笑道:「還是由我們原來的二會姐出面,我想不會有問題吧!」
  戈涼道:「砸招牌沒問題,解決留在鏢局裡的鏢師,恐怕有困難。」
  雷綠玉道:「留置的是誰?」
  戈涼道:「禿陳平曹一!」
  雷綠玉道:「是他?奇怪,為什麼他不能同去?按理說,他的壞點子多,而且江湖經驗也是第一流的……」
  戈涼道:「他們用這種明暗行程,定然是禿陳平出的主意,他一向自負,智計出眾,萬無一失,十個能頂大梁的鏢師,走了九個,留下他,也是很合理,很正常的!」
  雷綠玉道:「那是個老狐狸,我們二會姐?」
  神目平常,突地插口道:「看樣子,我們丐幫子弟,除了盯梢報信外,用不著動手了,我看,禿陳平就交給我,由我來鬥鬥他吧!」
  戈涼一拱手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我先祝平兄成功!」
  平常笑道:「若真成功了,不想別的,戈大俠同綠女會大會姐的喜事,我沒趕上,只希望此事了後,戈大俠同大會姐賞個臉,特意到京裡來,讓我們共賀兩位一杯!」
  戈涼臉上一紅,笑道:「不敢,到時候,假若飛羽兄那兒,沒有重要差遺,我倆定然返京來,專程請貴幫兄弟,盡情的痛飲一番!」
  平常突地抱拳道:「要飯的吃八方,是真正的窮人,戈大俠可別忘了你這份諾言!」
  戈涼笑道:「一定!一定!」
  雷綠玉道:「姐夫若沒事,我先回去了!」
  劉須鋒突地向站在門口的小花子道:「小要飯的,看你瞪著那一對小史,目不假瞬的盯著雷姑娘,可是有什麼話要說?」
  小花子一笑,道:「乖乖,這位原來是位兩截穿衣的花不溜丟的大姑娘?小花子剛才不知,我這髒手,佔了他一手的灰,可真是不好意思呢?」
  平常笑叱道:「小猴兒,沒大沒小的,在這胡說些什麼,還不快滾!」
  雷綠玉,驀地一閃身,到了小花子面前,伸手拉起了他那一雙小黑手,兩隻玉蔥般的纖手,合著小髒手道:「小兄弟沒關係,你這雙手不會髒了我的,因為你的心地,我看得出是最純潔的!」
  小花子只急得,小黑臉變得發紫脹的結結已巴的道:「吆……吆……大姑……娘……男女……授受不親……您……快放手!」
  咯咯嬌笑聲中,雷綠玉放手扭頭向戈涼道:「姐夫再見,劉大俠,平舵主,凌大俠再見!」
  裊裊停嬌的,走出門去。
  小花子,小舌頭一伸,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笑笑道:「好大的手勁!」
  雷綠玉突地一閃身轉回,向小花子道:「對不起,小兄弟,還疼不?再見啊!」
  一閃不見,小花子快速的閃至門口,伸頭向外一望,回頭向屋內作了個鬼臉,悄投聲的走了!
  戈涼注視小花子的行動,一瞬不瞬,此時另向神目平常:「平兄,你這個小兄弟,假若有機會,希望能來桃園小築呆個二三天,如何?」
  平常一抱拳道:「平常代小猴兒謝謝戈大俠,日後如有成就,當系戈大俠之賜,我丐幫永銘不忘!」
  凌剛道:「文縐縐的,他奶奶的哪裡像要飯的說話!」
  平常一怔,突地笑道:「凌兄快人快語,兄弟以後注意就是了!」
  凌剛道:「注意個屁,痛快點就行了,說實話,我們到底要怎麼個走法?快走啊!難不成要我在這兒也吃一輩子的剩菜冷飯不成!」
  劉須擇笑道:「凌兄若是在這裡能呆一輩子,那就有福了,相信不?我敢與你扛賭,你一天也呆不下去!」
  凌剛瞪大了眼睛:「可不是,我連這半天都感到蹩得慌呢!」
  劉須鋒道:「我不是那意思!」
  凌剛一怔,道:「那是什麼意思?」
  劉須鋒道:「我是說你沒法討得一碗殘飯冷羹,你相信不?」
  凌剛服氣的點點頭道:「服氣!服氣!他奶奶的,假若到了人家門上,我可真開不了口!」
  戈涼道:「這叫做『處處皆學問』。」
  凌剛道:「這也算學問?」
  戈涼道:「你不能做,而丐幫兄弟能做,你能做的而丐幫兄弟也能做!你說,這不是學問是什麼?」
  凌剛道:「聽你說起來,好像有理,可就是不大對勁!」
  平常笑笑道:「凌兄快人!卻也有些道理,行乞雖是微不足道,可是在本幫兄弟中,卻有些兒竅門;是不足為外人道的,只不知三位何時起程,飯後如何?嘗嘗我們丐幫的『花子雞』和『皇帝酒』然後再走如何?」
  劉須擇道:「那真是有口福了,丐幫的花子雞,皇帝酒乃是兩絕,美食中的美食,戈兄凌兄,如何?我們酒足飯飽後,再上路如何?」
  戈涼道:「那就有勞平兄,打擾了!」
  凌剛道:「這倒是求之不得的,老平,那麼就請快一點吧!」
  平常笑笑道:「馬上就來,三位請稍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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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3 01:27:35
九十五、男女、女男、雌伏雄

  離黃河渡口十里的啞口,是通南必經之道,行旅客商,向稱險路,但卻安全無比,那是因為昇平日久,且又是官塘大道,當然無宵小在此惹事。
  「天漢」鏢局的鏢車,行到此處,所有明暗鏢師,均已絡繹而至,行成了一條問隔的長陣,前後無形中成為呼應。
  盧大剛江傑二人,後走的先到!
  緊跟著的,距離大約百十步,乃是二個四十歲左右的英挺中年人;二十年前大為出名的淫賊自玉同藍紅寥,武林中恨之入骨,惡名照彰的燕子雙飛。
  二百步後,「天漢」鏢局局主荊楚一條鞭傅可威同雙劍弟兄三人,迤邐而來。最後,僅距七八十步的,卻是那金剛拳王大可,與羅漢拳海中英。
  在他們後面,已六十步的距離,二個中年人,風塵滿面的蹈蹈跟進,這正是花子幫的盯梢者。
  離二人不遠;二個清秀少年,似是兩個大家公子,出來遊山玩水,亦正有說有笑的前進。
  二人後面,一輛大車,華麗堂皇,十餘個年輕小伙子簇擁著,由一位嬌俏秀逸的年輕哥兒駕車,亦正穩穩的前進,車中,似是女眷,外觀卻看不出究是何許樣人。
  啞口到了,天漢鏢車,已到了最為緊窄的啞口,兩旁山勢壁立三丈,坡路斜斜向上,驢馬正吃力的上爬;噗噗的大喘粗氣。
  眼看即將爬上坡頂啞口中心處,向前就是下坡路了,驀地裡——
  壁立的左方山崖上,似紅雲般的倏起飄落下了「大紅雲凌剛」距鏢車十步,擋住了去路。
  鏢車在這個當口,可不能停,停了再起步,可就難了,盧大剛一勒坐騎,打馬向前,翻身落馬,抱拳向凌剛一揖道:「朋友……」
  虎吼,凌剛道:「少套交情,留下車上的,你們走!」
  面色一沉,盧大剛虯髯戟張,沉聲道:「朋友可看清楚了?」
  凌剛怒聲道:「我又不瞎,怎會看不清!」
  盧大剛道:「那朋友是專程向我們天漢鏢局找碴了?」
  凌剛大聲道:「廢話!這還用你說嗎?」
  江傑此時便趕了過來,鏢車亦紛紛爬了上坡,停了下來。
  江傑打量一下凌剛道:「朋友可是代執役的獨行佼佼者,大紅雲凌剛?」
  凌剛宏聲道:「不錯!算你沒有瞎眼!」
  江傑怒道:「凌剛,是誰雇你來的,要什麼?又憑什麼?你講的話可客氣點!」
  凌剛笑道:「你小子問話,簡直是狗屁不通,誰雇我我知道,用不著對你講要什麼,很簡單,除了你保的貨,我還要什麼?要你嗎?我可養不起,憑什麼嗎?你還不知道,就憑我!我講話就是這個調調兒,有什麼客氣不客氣?客氣也得留下鏢貨,不客氣也得留下鏢貨,我又不和你攀親論故,有什麼客氣的?」
  此時燕子雙飛白玉與藍紅寥,聞驚已趕了上來,打眼向凌剛看了一眼,冷哼一聲,白玉尖聲如女人道:「不客氣又怎樣,就憑你這塊料子?」
  凌剛一瞪道:「怎麼,你還嫌少?」
  藍紅寥道:「是不多!」
  凌剛道:「你何不試試?」
  藍紅寥道:「你不配!」
  凌剛吼道:「配不配動上手才知道,你他奶奶的說說就行了?」
  藍紅寥道:「說我都懶得說,識相的快滾!」
  突地,三丈高地壁上,傳來了話聲道:「藍紅寥你何不讓一讓我們見識見識!」
  心頭一緊,藍紅寥仰面道:「閣下是誰?」
  那是盜君子劉須鐸,驀然冷聲道:「我知道你是誰,而你不知道我,就有資格讓給我們看看了!」
  冷峻的,不屑至極的,白玉道:「我們不認識的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子,有千千萬,照你這種說法,那你豈不是常在江湖上滾?」
  劉須鋒道:「只要是我不能揭盤的,我就不會同他照面,這似乎已成了江湖律例,所以我用不著滾!而你白玉,卻是常常不能,當然得滾滾我們看看了。」
  白玉冷叱道:「強辯利口之徒,有什麼本領,下來使!」
  劉須鋒道:「不用啦!你會上來的,我等著你這個人人得而誅之的淫賊!」
  白玉抑面怒視劉須鋒道:「臭小子,你報個名,讓大爺稱稱你的份量,你難道是那凌剛的搭檔鬼刺客戈涼?」
  「白玉,戈涼在這裡,你莫安錯了地方,那是盜君子劉須鋒,你稱稱看,他夠不夠份量?」
  心下大緊,自玉與藍紅寥相視一眼,心意暗通的雙雙飛撲面前的凌剛。
  凌剛突地紅雲倏起,拔高丈許,閃過二人落於車前,仍然阻住了鏢車進路。
  崖壁上,適時卻撲下了戈涼與劉須鋒,飄然落在道上,阻住了雙撲的燕子雙飛去路。
  戈涼冷聲道:「白玉,便宜事在二十年前撿的太多了!今天不行。」
  白玉凝視戈涼道:「戈涼,你我向無過節,為什麼找上我?」
  戈涼道:「我同沒過節的人打交道,可太多了,這是我們這一行的規矩?」
  藍紅寥怒視盜君子劉須鋒道:「盜君子,怎麼你洗手不幹了?改行了?」
  劉須鋒笑笑道:「不錯,客串!客串!」
  白玉道:「在沒交手前,戈涼你說,你是受誰所雇?」
  笑笑,戈涼道:「這次特別,是受我自己所雇?」
  大出意外,白玉道:「戈涼,我與你有仇?」
  搖搖頭,戈涼道:「沒有。」
  白玉咬牙道:「那麼有恨?」
  出人意外,戈涼道:「不錯!」
  大是詫異,白玉恨聲道:「什麼恨?」
  輕描淡寫,戈涼道:「我恨天下所有淫賊!」
  大怒,藍紅寥道:「戈涼,你是在明著欺人!」
  古並不波,戈涼道:「大概是吧!」
  異常的憤怒,扭曲了那本是英俊的面孔,白玉道:「戈涼,鹿死誰手,尚還不知,莫盛氣凌人的太早。」
  戈涼輕俏的道:「沒有,我向來如此!不打沒把握的仗!」
  藍紅寥吼道:「戈涼你莫欺人太甚。」
  戈涼道:「隨便你怎麼說都可以!今天兩位是不能走,除非你能放倒我們倆!」
  白玉狠狠的切齒道:「你認為我不能?」
  劉須鋒接口道:「閣下,你說對了!」
  白玉道:「小子,你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劉須鐸道:「我說話說的這麼清楚,怎會閃了舌頭!」
  藍紅寥道:「戈涼,劉須鋒,莫大自信,有道是天外有天……」
  戈涼道:「不錯,人外有人,這正是二位當年做那種見不得人的事時,早就該想到的。」
  激烈的,白玉道:「戈涼,你是個不知天高地厚,自以為了不起的人熊,今天我要讓你知道,人不是可以隨便欺負的,尤其是我倆!」
  點點頭,戈涼道:「我正是這個意思,很想從兩位身上得點教訓。」
  白玉恨聲道:「你會的!」
  劉須鋒道:「你不現在就開始?」
  藍紅寥道:「不用急,小子,馬上就來了!」
  說話時,向後面張望一動,只見凌剛不言不動,似是同盧大剛較上了勁,對耗上了。
  劉須鋒卻於此時道:「不用看了,藍紅寥,你們的局主,有人侍候,不會趕上坡來的,你可不能將紅貨交給他。」
  藍紅寥驀地向腰上一按,道:「原來你倆是為了鏢貨而來?」
  戈涼道:「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白玉道:「戈涼,你是什麼意思?」
  戈涼道:「我的話不是很明白嗎?」
  藍紅寥呸的一聲,道:「明白個屁!」
  笑笑劉須鋒道:「很簡單,藍紅寥,那紅貨,我們要也可,不要也可。」
  藍紅寥道:「你這又是什麼意思?」
  依舊笑容可掬,劉須鋒道:「因為你懷裡的紅貨,本就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也不見得有什麼貴重的價值。」
  藍紅寥道:「哼,鬼話,那你要它幹什麼?」
  劉須鐸道:「我們可沒要,說穿了,那不過是塊魚餌,魚既然上了鉤,那餌還有啥用?」
  眼珠兒一轉,白玉道:「你是說,你們同王爺府那妞兒……」
  點點頭,劉須鋒道:「人說白玉聰明,果然不錯,聞絃歌而知雅意。」
  心意一決,不理盜君子的譏刺,白玉道:「既然是如此,兩位還等什麼?」
  戈涼道:「不等什麼,只是需要看你如何決定。」
  白玉道:「什麼意思?」
  戈涼道:「現下的結果是什麼樣子,你大概心裡有數,何不做的爽快點?」
  白玉怒道:「戈涼,不用賣弄,有話就說明白,老子沒有閒工夫,閒心情,同你閒磕牙!」
  戈涼道:「說你聰明吧!又不見得,既然知道結果,何必還要動手動腳的,你就自作了斷,不就成了!」
  藍紅寥怒叱道:「戈涼,聽說你在道上,頗有獨特之處,也甚是堅持原則的一位人物,很贏得道上朋友欽敬,今日一見,原來你竟然是個大言不慚,狂妄至極的狂徒!真他娘的洩氣之極,你不覺著你大過將自己估高了?」
  笑笑,戈涼道:「估高估低,即刻可以見效!」
  藍紅寥厲色如縷,邁前一步道:「戈涼,讓我來試試你的手腳比你的嘴巴如何?」
  戈涼道:「當得奉陪,只是你要小心了,一上手,我就不會留情,你最好把你師娘教的也一塊兒施出來才行。」
  怒眥欲裂,藍紅寥道:「戈涼你是個利口的匹夫!」
  戈涼道:「何止如此,利手利腳對上你也當知無愧!」
  白玉驀然踏前一步,向劉須鋒道:「來吧!姓劉的,讓我來稱稱你的份量!」
  劉須鋒道:「不錯,來的時候,我就定下了你,白玉,你可知道為什麼?」
  白玉怒聲道:「因為你想找死!」
  劉須鋒道:「對了,我想找死,可是我得先給你送終以後再找死!你相信不?」
  白玉道:「姓劉的,你只會說?」
  劉須鐸驀地一揚手,一股精絲,亮晶晶的倏忽射向白玉面門!
  那種快速連人眼都飄閃不及。
  何況白玉乃是在話聲未完之時,注意力尚未集中,話聲尚未說完,眼前已晶光一閃,連眼都來不及眨,一陣刺痛,徹人心肺,不由得驚叫一聲,頓時,眼前一黑,雙手捂向雙眼。
  剎時間,那本是清秀的面上,順著凹凸,指縫流出了絲絲鮮血。
  劉須鋒的手一勾,晶絲頭上,帶著兩個血球,飛回手中,顯然那是白玉的一雙照子。
  驀然,白玉雙手一放,右手血糊淋漓的一指劉須鐸的方向道:「劉須鋒,你這個趁人不備而偷襲的無恥傢伙,狠毒惡毒至極的臭小子,今生我報不了仇,來生我也要將你剝皮抽筋,還我的血債!」
  人說著話,猛然直撞向劉須鋒所立之處。
  劉須鐸冷哼一聲,人影倏飄,閃至一旁,揚掌抬腿,掌擊白玉後心,腳踢白玉會陰,一聲悶哼,一陣翻滾,頭搶地後,腦漿迸裂,身軀連滾幾滾,白玉即了結他罪惡的一生,連吭也未吭一聲。
  戈涼看在眼裡,心忖道:好利落的手法啊!
  藍紅寥卻心裡驟緊,驚震於劉須鋒的手腳利落,然而搭檔一生老友慘死,所謂兔死狐悲,不由得惡向膽邊生,怒極而吼,戟指劉須鋒道:「劉須鐸你這個不配在江湖上混的王八羔子,下流的殺胚,留下你的命來!」
  話聲中,人同藍鷂般,飄閃向劉須鋒而至。
  劉須鐸驀然飄閃,倏忽問,閃至藍紅寥身後,順手一摸,一揚,手中舉著一個紅綢子小包,揚聲道:「姓藍的,莫找錯了目標,戈兄,看你的了!」
  話落人已落在凌剛身旁。
  劉須鐸舉起手中之物,三把二把將紅綢子解開,舉在前面,向盧大剛江傑一揚道:「兩位!你們傾全局之力,保的貨色業已到了我手,招牌是砸定了,如今,你倆想怎麼辦?」
  翠色碧玉的金步搖,閃入盧大剛江傑二人眼中,不由得怔了。
  戈涼卻在劉須鐸閃身脫過藍紅寥的同時,驀然如鬼魅似的纏向藍紅寥。
  只見二人剎那間連轉數轉,驀然一聲悶哼,人影倏分,藍紅寥雙腿軟癱的委坐當地,神色沮喪,臉色剎白,顫微微的一隻手指向戈涼道:「你……你……」
  頭一低,身一俯,突然倒地死去。
  戈涼喃喃道:「色字頭上一把刀,看來是不錯了,燕子雙飛的藝業,竟然是如此的稀鬆平常,豈不是『色』字害了他們,將他們淘空了身子,竟然經不起十招對擊?」
  轉身來到凌剛身旁!
  看到了盧大剛與江傑的那種畏縮不前的樣子,不由得開口道:「戰又不敢,不戰又不甘心,兩位?」
  劉須鐸道:「不!他們不是這個意思!」
  戈涼道:「還另有說法?」
  劉須鐸道:「凌兄同他們對耗而不動手,在凌兄已是憋的難受到了極點,然而在他們卻是正合心意!」
  戈涼道:「二對一的便宜不佔,這倒是新鮮事。」
  劉須鐸笑道:「哪裡是不佔,是想更多加幾個人,占更大的便宜。」
  會意的,戈涼道:「原來如此,如今可是失望了?」
  劉須鐸道:「豈只是失望,簡直是絕望:燕子雙飛,沒擋得住你我兄弟,他倆也對凌兄沒有把握。你再看看下面,嫂夫人的娘子軍,可也真的夠厲害呢!就憑『天漢』鏢局局主,荊楚一條鞭傅可威,同雙劍秦氏兄弟,加上了金剛羅漢雙拳,五人中,那一個不是響噹噹的人物,竟然衝不出宮行兩堂布下的『天女散花』陣。那豈不使待援的兩位想以多為勝的願望成了絕望?」
  戈涼道:「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做個人情?」
  凌剛道:「老大,這是什麼話,兩陣相對,你要做人情?做什麼人情?」
  戈涼道:「傅可威衝不出『天女散花』陣,加上兩位生力軍,豈不是就有希望了?」
  大吼,凌剛道:「什麼!你要放了這兩個小子同一條鞭會合?不行!你們兩個都發了利市,要我蹩在這兒受窩囊氣,如今好用有個機會了,你卻反而要將煮熟的鴨子叫它飛走?」
  人都有一口氣,何況武林人都爭的就是這一口氣,凌剛將虯虎盧大剛與江傑,簡直在話中就看成了牢裡的待宰之囚,不用說二對一的局面,就是一對一,甚至現下的三對二,明顯的有輸無贏,以武林人物的個性來講,也不會忍下這口氣,何況是早已在內心中就火冒三丈的暴烈性格的虯虎盧大剛?
  一聞凌剛此言,虯虎盧大剛,蠻性一發,激厲的開口吼道:「凌剛,閉住你那烏嘴,你把盧大爺當成什麼?」
  凌剛不屑的道:「當成什麼?當成夜壺!」
  虯虎驀地大怒,叱道:「凌剛,你這個滿嘴胡柴,仗勢欺人的狗頭,有種同你盧大爺單挑,莫光靠著人多,耍嘴皮子!」
  凌剛激厲的道:「小子,不用害怕,他們倆就是想幫我,我也不要,而你同江傑,卻可以一同來替我喂喂招,看我能不能把你的腦袋揪下來當夜壺!」
  狠毒猛烈,盧大剛踏前一步道:「大紅雲,你這個大言不慚的傢伙,讓老子來教訓教訓你,看你身上究竟有多少塊骨頭!」
  凌剛道:「臭小子,來啊!叫有啥用?」
  「呼」的一聲,虯虎盧大剛,拳風凜冽,直搗凌剛,同樣的,一記硬拳,迎向虯虎。
  一旁的江傑,悶不吭聲的,突出一掌,擊上凌剛的左臂。
  凌剛閃身躲過,吼叫不停,拳風呼呼,剎時間與二人對了三掌,口中大叫道:「這才像話,老子一個月沒動手腳,正蹩得慌,就先陪你們這兩個三流貨色玩上百招過過癮再說。」
  剎時間,三人戰作一團。
  拳風呼呼,掌勁嗖嗖,吼聲連連。
  不多時,連連對拳遞掌,一輪下來,二三十招眨眼即過。
  凌剛越打越猛,愈戰愈歡,嘻嘻笑呼道:「過癮!過癮!他奶奶的,這兩個小子的拳風掌勁還真合胃口。」
  一旁的戈涼,已看出不需百招,輸贏即現,然而凌剛若」想獨力將二人放倒,恐怕也得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戈涼耳中聽到了凌剛的叫聲,驀地腦中靈光一閃,嘴角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劉須鋒卻並未注意場中的情景,卻反而遙遙向天女散花陣注視不瞬,遠遠望去,形勢依舊,似是傅可威既衝不出包圍,而綠女會也很難擒伏五人。
  驀地,嬌叱連連,蝶影翩翩,「天女散花」陣,突似一顆盛開的花朵,猛然張開,頓時,奇景出現眼前。
  「天漢」鏢局局主五人,忽地在天女散花陣的綻散的同時,一個個似醉酒般,歪歪斜斜的蹌踉顛撲,跌地許久,再也不起,而綠女會的大會姐的坐車,卻在眾女簇擁之下,向啞口行來。
  戈涼卻如此時,猛然大喝:「住手!」
  人影倏紛,凌剛詫異的望向戈涼。
  戈涼毫不理會,反而滿面笑容,抱拳向虯虎盧大剛同江傑道:「二位兄台,戈涼有件事同二位商量可好?」
  大感意外,戈涼竟如此恭敬,江傑忙不迭地抱拳道:「戈大俠有話,盡請吩咐!」
  戈涼一指山下,道:「天漢鏢局業已解體,兩位現下有何打算!」
  虯虎與江傑同時向山下望去,只見綠女會的油壁車正慢慢向啞口走來,顯然「天漢」鏢局局主傅可威等五人,業已落敗,結果如何雖尚不知詳情,「天漢鏢局」業已解體卻是實情,不由得兩人面面相覷,不知所對。
  戈涼見狀道:「不打不相識,看兩位的藝業,與我這位兄弟,甚是相近,天漢解體,游雲莊也將在近期內分解,而我將從此少干代執役的事,凌剛一人無伴,戈涼斗膽,邀約二位入伙,今後你們三人一起……」
  話尚未完,凌剛突地大聲道:「好啦!小子,我們老大這麼說了,你們還要推辭嗎?豈不是……」
  戈涼叱道:「住嘴,凌剛你不說話,沒人說你是啞巴!」
  劉須鋒卻適時向正不知如何回答的虯虎與江傑道:「二位就答應了吧!這也不能說二位是背叛了天漢鏢局,所謂士為知己者死,游雲莊當年邀約二位,可不會是如此的推心置腹吧!」
  江傑向盧大剛點點頭,抱拳道:「既然戈大俠看得起……」
  戈涼一擺手道:「江兄,客套話不說,今後行事,就由你為首。他們兩位輔佐你,我們就交個生死與共的朋友吧!」
  凌剛頓時走向前去,一手一個,拉起虯虎與盧大剛江傑的手,哈哈大笑,那份得意,簡直無法形容。
  驀地——聲銀鈴般的脆聲道:「凌兄弟笑得那麼歡心,看樣子你們是打成了朋友,化干戈為玉帛了呢!恭喜,恭喜!」
  劉須鐸笑道:「嫂夫人可是用了魔林的『藥』而奏大功?」
  大會主笑道:「正是,五個對手,可真難對付,我也只好如此了!我看時間不早了,我們就趕一下,莫讓戰大俠同軍師爺著急才好啊!」
  劉須鋒道:「正是!我們的任務完成,只不知武林集狀況如何,我們就去湊個熱鬧如何?」
  「啊!」
  一聲嬌脆的聲音,一隊奇異的隊伍,向黃河渡口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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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財利、智戰、武林集  

  武林集,既非坐落通渠大道,亦非在窮鄉僻壤,但卻孤零零的在一處一望無涯的太平原上。
  近百里內,只有疏疏落落的幾戶農家,散亂的坐落周圍。
  綠樹成蔭,吁陌交錯,圍繞著一佔地約百畝四通八達的大村落。
  進入集中,街道平廣,顯然是有計劃的建築,直直的街道,齊齊的房舍,一律都是靠街的店面,寬廣的後院,交錯的街道,自集中心的一處大圓上,向四方輻射。
  方方正正的街道,整整齊齊的房舍,若非每一個街口,都以特性標出街道名稱,任何人走入其中,也將會分不清哪一街是哪一街。
  經南口進入西向的街,左面的叫「米街」,右面的叫「油街」,一直向北走,圓環中心處,正是南北東西大街的分界線。
  南北大街的東西向街道,都是日常生活的用品販賣處,什麼米,油,衣,皮,各色中樣的物件,應有盡有,每一條街,都有每一條街的特色。
  但卻都離不開日常生活所需的日用品。
  而東西大街的南北走向街,卻就風味泅別,竟然都是武林中必用的物品,街道也以此為名,如劍街,刀街,甚至藥街,毒街,那真是形形色色,集天一千奇百怪於一處。
  北街口,突然浩浩蕩蕩的來了一批穿著與武林集平日人物不同的「客人」,竟然是「軍爺」到了。
  車馬俱全,迤邐的擺了一條街。
  一輛車二匹馬,二個人,足足有二十輛,最先的卻是十匹寨外良駒,為首的,赫然是一武將,膀闊腰圓,虎目獅鼻,英武至極。
  一行人直向坐落東西大街,靠中央圓環處最近的西街上第一條南北向的「客街」走去。
  顯然的,這些軍爺是來集上住,而不是來溜溜腿的。往昔,武林集也見過軍爺,可最多也不過五六人,來往個三兩天就走了。
  如今怎麼多的軍爺,而且帶了車馬來,武林集哪有不轟動之理。
  頓時,大街上圍滿了觀看的人。
  武林集也傳遍了這獨特的消息。
  武林集雖以「武林」為名,但卻有一人共同的信條,絕不允許動武,誰在此動武,那就是全集的「公敵」。
  這個信條,百年來沒人敢打破,也沒人敢試試他的效用。
  可是這次來的卻是些吃「官家」飯的「軍爺」,武林集所有的居民,都在心裡耽上了一份心事,不知這些軍爺是來「找碴」,還是來「採購」,百年來相安無事,純粹是武林人物買賣所在的集會地,不知是否要因此而變樣子呢!
  每個人都瞪大了眼,注視著這一批奇特的「客人」。
  「軍爺」選中了客街最大的「迎賓」客棧!
  迎賓棧子店東至店伙上上下下,頓時忙了起來。
  車馬安頓好了。
  「軍爺們」也都有了安身之處。
  一個似官兒的軍爺,突地在迎賓客門前,貼出了一張大佈告示。
  「鎮西將軍府,軍品採購處」。
  十人大字,在整張紅紙上閃耀。
  另一個「軍爺」,卻真的貼出了一張「告示」,而不是「標示」。
  告示上赫然有鎮西將軍府的大印。而署名的卻是都統卞正中。
  「飛天鷂子卞正中」武林人莫不知曉,自脫離武林投效鎮西將軍後,屢建奇功,迭次陞遷,一直做到了都統,武林人哪一個不津津樂道。
  如今,竟然到了「武林集」。
  武林集的人,耽心的事沒有了,因為告示,明白的寫著要遵守武林集一切習俗,絕不擾民,公平的實施採購軍品。
  武林集各商家高興極了,顯然的,這是一樁大買賣,就看那二十輛大車,也足夠商家高興了。
  果然,第一撥高興的人,喜事臨頭了。
  軍品採購處,首先貼出了第一日採購的物品名稱——藥材。
  藥商們高興得紛紛打聽,需要些什麼藥材,需要多少,然而軍爺們,卻一個個,諱莫如深,三緘其口,使藥材商們,只有等待,等待著客人上門來。
  除了幾個官兒,集體在街上溜躂,顯然是在熟悉地面外,沒有一個人肯隨便走出客棧閒逛。
  紀律之嚴明,更使武林人放下了心。
  這真是武林集奇特的一天。
  就在軍爺們剛安頓好不久——
  南街口突然來了一輛華麗的轎車,轎車一進街口,武林集的人,見到的都露出了驚奇,與笑容。
  轎車尚未進店,消息就已傳開了:「金家園子來採購了!」
  「好幾年沒來採購的武林第一富戶,金家園子的人來武林集了。」
  更使武林集人驚奇的,是在轎車選中了「迎賓棧」隔壁的「高昇棧」,由轎車中走出了「金老太太」的時候。
  金家園子的採購力,是武林集的首戶。
  但歷來卻未曾見過老太太親征。
  如今竟然是金太親身到了,想見這次購的物品,與數年前不大一樣。
  有錢賺,總是商人喜歡的事,驚奇歸驚奇,但買賣可得做,一些金家園子的老主顧,一個個都眉開眼笑。
  但,有一件奇怪的事,是武林集與眾不同的,來了二個大戶,竟然沒有一個商家去主動的聯繫,推銷,而只是派人問問,買些什麼,這又是武集的特色——絕不競爭銷售,以免強買強賣的形成。
  武林集的奇事,連續發生,就在「金家園子」金老太打出了收購藥材的同時,原本是長期居住武林集,大量採辦貨物,為武林集近年來最大戶頭的游雲莊,也在他們所居住的客棧中,打出了收購藥材的告示。
  武林集的藥材商笑了,因為,武林集中,雖然任何東西都有,然而藥材的供應,卻並不是最重要的,藥材到大西南去,蠻荒去採購來,需要很多時間與人力,武林集的藥材雖全,卻數量不多,原因是來此採購藥材的人,畢竟不多,除了自行煉製些要損傷的人,到此來採購外,其他的藥材,卻甚少有民間不是武林集人物的醫者前來照顧。
  武林名醫;多數都不會到這裡來,因為這些人,多數是自——深山大澤,親採藥石,故而藥材商在武林集的家數最少,只有三家,顧客也只是賴經過此地的武林人物,與附近的開林人物照顧。
  軍爺通知三家藥材商,凡他們所有的跌打損傷與傷寒科的藥材,一律盡其所有購買,請藥商開出價目數量,即至迎賓棧,先行算錢,然後裝車起運。
  三家藥材商,忙得不亦樂乎,皆大歡喜的藥。
  更絕的是金老太;他竟然通知三家藥材商,軍爺們不買的藥材,無論剩有多少,隨藥商開價,統統購買,連一月內即將進的貨也並在內,只要開出價錢數量,即可至高昇客棧兌取銀兩,藥材倒不急,先請存在店內,但不能再賣,為請三家講求信用,表示不混水摸魚,請他們暫時休息一個月,關上店門,不做買賣。
  當三家店東,領取到軍部與金家的銀票以後,游雲莊的人,按照往常的採購方式來時,三家店門正在上板,準備暫時歇業。
  游雲莊的人怔了!
  氣急敗壞的跑了回去。
  採購人同熱鍋上的螞蟻,在客棧踱來踱去。
  因為,這種情狀,顯然對他們不利,這個月來採購量尚未接到通知需要多少,即是按照往例約計採購,也得等到昨日甫出的主持人返來,才能定案。
  然而,上持人何時返來,他心裡明白,起碼也得明天晚間。
  採購的人,明顯的看得出,金家園子的金老太,同軍爺的進入武林集採購,顯然是有所為而來。
  而他們,幾年來平靜無波的在武林集採購,因為是大顧主的關係,有點兒對商家不利之處,如今有了這兩家勢力雄厚的採購對象,將使他們商家隱忍多年的怨恨,一股腦兒發洩出來。
  更可怕的是,不知為何,這個月的採購銀票,竟然沒有開來,採購者手上,只有前兩個月的銀票,而這是需要還給商家的。
  按照往常的狀況,他們可以先運貨,後付現,然而如今的情況,恐怕是行不通了。
  更巧的是就在主持人親催銀票快將返來的時候,出現了這兩個勁敵。
  採購人為難了,他不知所措。
  高昇棧裡,最為寬敞的一座小院落中,正屋裡坐著金老太太,同他的那行走不離左右的護衛胖鷹肥鷂杜翱翔兄弟,老大對面坐著,赫然是榆柳此的老掌櫃,江湖中人聞之頭疼的鬼見愁柳遇春。
  金老太向鬼見愁道:「柳大俠!藥材問題解決了!下一步是什麼呢!」
  柳遇春道:「軍爺們可能是武器,我們向日用品下手吧!」
  金老太道:「哪一類?」
  柳遇春道:「鹽!」
  金老太詫異的道:「鹽?」
  鬼見愁點點頭道:「正是!」
  金老太道:「為什麼先選它?」
  鬼見愁柳遇春道:「老太平日都經歷此大事,對廚房中這些玩意兒,已是久違了,開門七件事中,柴米油鹽醬醋茶的重要性,可能是鹽茶最次,豈不知,在某些地方,卻是最重要的,尤其是鹽,您可知道,人是不能離開鹽的?」
  金老大道:「似乎不大對,吃鹽的很少呢!」
  笑笑,鬼見愁道:「吃得少,用處可大,人多了,才顯得它重要。」
  金老大道:「這話有意思啦!」
  笑笑,鬼見愁道:「其實,還有個重要的理由,您不認為它重要,那是因為您不知道它的來處是多麼的困難。」
  金老大道:「你是說鹽不是中原產?」
  鬼見愁道:「中原雖是中原,只是產地在北海,在巴蜀。」
  點點頭,金老太道:「如此的遙遠,就無怪你選中了它了!」
  鬼見愁道:「正確的說點,別處都是官鹽,而且是有數量,有限制的買賣,獨有武林集是運用了關係,半官半商的,所以游雲莊的鹽,都是從此處採購!」
  金老太道:「如此說來,我們能控制武林集的鹽商,就控制游雲莊的部分生命?」
  鬼見愁道:「雖不是那麼嚴重,可是打擊定然不小。」
  金老太道:「看來天下事,倒是到處有學問,我自小不喜下廚,故而對這些雞毛蒜皮小事不大注意,以後主持金家事,這種瑣事更不用我操心,誰能曉得此中央卻大有問題。看來我得從頭了!」
  鬼見愁道:「這可不是什麼大學問,聽起來嚴重,說穿了一文不值,假若我不是這多年來與油鹽醬醋茶整日為伍,還不也是不懂其中奧妙?」
  金老太道:「只有記得武林首鹽集一家,也是我們金家的老主顧了,只不知如今的掌櫃換了沒?」
  鬼見愁道:「這簡單,問問小二即知!」
  金老大當時叫杜翔去請小二。
  小二進來,恭謹的施禮問安。
  金老太道:「不敢動問小哥,武林集鹽商,可還是李掌櫃的?」
  小二道:「是?是李金水,李老太爺!」
  金老太道:「好多年不見,李老太爺可還健朗?」
  小二道:「托您福,李老大爺健朗如昔,而且去年還被全集各行商家公推為總調呢!」
  金老大詫異的道:「這是什麼官兒啊?以前怎沒聽說過。」
  小二道:「這是因為各行商家中間,往往因小事而爭吵!所以大家商議,公推個全集德高望重的人出來,做大家的公眾總調解!」
  金老太「噢!」了一聲道:「原來如此,顢頂小哥,能否請李老太爺過來一敘契闊如何?」
  小二滿臉堆笑道:「是!是!我這就去請!」
  小二退出後,鬼見愁柳遇春道:「老太認識鹽商李大元?」
  金老太笑道:「聽柳大俠口氣,似乎對這位李大元也不陌生了呢?」
  鬼見愁柳遇春道:「鹽梟中的鹽梟,李大元在這行業中,是個人物!」
  金老太道:「李大元,原本是我家的貴客。」
  鬼見愁道:「此話怎講?」
  金老太歎息一聲道:「我有位妹妹,就是嫁給了他,被他給氣死了!」
  鬼見愁道:「有這等事?」
  金老太道:「我們金家的女婿,以他最不爭氣。所以他不太上門走動!但,自從我當家的去世後,他才收斂了,是我勸他洗手,他這才在武林集幹上這一行,還總算是不錯,多少年來總算是創出了個局面。」
  鬼見愁道:「人各有志,年輕時,總是狂傲點。」
  金老太道:「正是如此,所以我才原諒了他。」
  不多時,小二領著一個瘦削的老人,來到後院。
  老人老遠就向金老太拘拳道:「老嫂子,你怎地親自來了,你不招我,我可不敢來見你!」
  金老太,待他進屋,道:「來,見過這位柳大俠!」
  瘦老人正是鹽梟李大元,聞聲運目細一打量柳遇春,驀地歡容一展,撲地便拜道:「柳大哥,您可想煞小弟了……」
  柳遇春趕緊上步扶志,緊握其手,道:「大元,你怎地如此模樣,豈不怕老太笑話?」
  李大元道:「笑話,老嫂子要是知道,我這條老命是鬼見愁手下的遊魂復生,恐怕他還要感激呢!您不知道,我的後半生乃是你們兩個促成的!」
  金老太聽出其中道理,道:「看來,當年我勸你洗手時,正是柳大俠,放你生時吧!」
  李大元道:「要是放生,我的感激可能就小了,柳大哥是救生,從鬼卒那兒救我回陽世的。」
  金老太道:「可是被人整了,柳大俠適逢其會?」
  李太元道:「可不是,那群昧盡天良的私梟,既要我的錢,又要我的命,若非柳大哥,我哪還有命在?」
  金老太道:「怪道當年你竟然以鹽梟之梟的身份,竟然身無分文。原來有這麼個插曲。」
  李太元道:「是啊!嫂子出資助我在此成了個局面,那時,我可不好意思將那些丟人事說出來,如今人老了,臉皮也老了!」
  金老太道:「好吧!你坐啊!我有事找你幫忙呢!」
  李太元請柳遇春坐下,然後道:「老嫂子,你別折我的壽好不?什麼叫幫忙,有事你就交待吧!」
  金老太道:「也好!你的鹽從現在起,不賣給游雲莊可成?」
  李太元道:「成也成,不成也成,只是老嫂子可否告訴我原因呢?悶在心裡總是不好受!」
  金老太道:「沒什麼,我們幾位道上的朋友,共同與游雲莊這武林敗類對上了!」
  李大元道:「好,既然如此,我就進一步試試,看能不能使全集商家,都同他們斷絕往來!」
  鬼見愁道:「那是最好!恐怕他們看在利的上面不太願意吧!而且你如此做,游雲莊對你會不利的!」
  李太元道:「放心,柳大哥,游雲莊是大顧客,卻不太受歡迎呢,兄弟在這集上,這多年來,也混的小有局面,大半的商家都還賣我的面子!」
  鬼見愁略作沉吟道:「假若你能影響他們在一個月之內,不同游雲莊來往,那就可以說有把握打贏這一場武林中有鮮的商戰了!」
  李太元一聽道:「那還不簡單,我只同他們講從現在起,為了保障各行業的收益,一律銀貨雙割,就可以維持一個月不交往,而且一定能成。」
  金老太道:「這是為什麼?」
  李太元道:「游雲莊在這兒採購都是用寅吃卯糧的方法。」
  鬼見愁道:「你可以向他們透露,現今武林局勢,游雲莊已成了公敵了,一個月後,是否還能存在這世上,可真成問題,因為他的對手,是神手無相戰飛羽的所有朋友。」
  李太元道:「這麼一說,恐怕游雲莊採購人,那個鐵算盤朱大利,可就每日債主盈門了!哈哈……」
  金老大道:「你也可以同他們保證,凡是現今游雲莊平日所採購的物品,自現在起,我金家園子同八極莊,共同各買一份,絕不使他們受到沒有主顧的威脅,直到了他們的生意恢復正常為止。」
  李太元道:「這當然好啦!平白地他們可多做二倍的生意!只是老嫂子,你要那多東西,給誰用啊?」
  金老太道:「你大小瞧了我金家園子,如今已不是昨日的隱晦了,我要趁我有生之年,干個樣子出來,重振金家園子在武林的聲威,何況,還有幾處地方,也需要我支援他們,他們呼應我。再不濟,我買個救濟人總行吧!」
  李大元道:「行!行!只要老嫂子要大幹一番,我沒話說,假若就此定局,那我也不侍候您了,打鐵趁熱,我這就去召集他們!先啟開這一場,武林中罕見的序幕戰——奇特的商戰如何?」
  金老太與柳遇春,同時站了身來送客。
  李太元瘦挺的身形,滿身是勁,矯健的離開了高昇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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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生死、關頭、挽瀾議

  「去找修堂堂主來!」盛怒,嚴厲,氣憤至極時的厲聲,出自游雲莊莊主江可元的口中。
  這是極為華麗的房間,奇怪的,竟然沒有一個窗子,四周是藍色的,屋頂中央,吊著一盞琉璃燈,四角也多有四盞吊燈,屋裡似不缺光亮,然而與藍色的牆壁一映,卻有一種慘淡的感觸。
  顯然是一處秘室,有幾有椅,甚至於床,所有的陳設都極華麗。
  與江可元隔桌對坐的是江可亨,在一張躺椅上的是江可利,床上,卻是江可貞,江氏四兄妹,都在場!
  只有一個女婢,在門口站著伺候。
  女婢聞聲,起身舉步!
  突地江可貞道:「慢著!」
  女婢聞聲停身,回首望去。
  只見江可元道:「小妹,什麼事!」
  江可貞道:「這地方危烽煙來合適嗎?」
  江可元沉思一下,道:「那麼我們到前面去!」
  江可貞道:「我看我們不需要將他找來!」
  江可元道:「你的意思是?」
  江可貞道:「我們決定了通知他就行了!」
  江可元道:「這與以往行事不同,恐怕不便吧!」
  江可貞道:「沒什麼不便的,如今我們遭到了從來沒有的困擾,就得改一改作風,往日不過是為了籠絡他們,才那樣做的,如今假若還是按照以往的行事方法,既費時又費事,我們幾十年的辛苦,也該按照原定的理想去作了,終不成老聽他們的話!」
  江可亨突地立起道:「對!我贊同四妹的說法,不管鏢局的遭人算計,人亡鏢失,招牌被砸,鏢局被封,是不是戰飛羽那狗娘養的作的,也不管武林集的收購站,與我們作對的是不是戰飛羽一夥的,我們現在是該改變改變作風,不需要再作表面的事了,敞開門,用所有與我們為敵的,來個拚搏,才是天事,再這樣作下去,這窩囊氣,實在受過了!」
  江可元驀然望著江可亨道:「老二,這不似你以前的行為與想法!」
  江可亨道:「不錯,我變了,我自己也知道,但這原因,我卻不知道?」
  江可貞突地道:「我知道!」
  兄弟三人,同時望向他們的妹妹。
  江可貞緩緩的道:「閒鶴死在鐵李生之手,他帶去的四人,曾有一天一夜的時間,坐在郭大公那老鷹大的囚車上,他們瞭解了一些戰飛羽的小事情,然而,在我聽來,卻並不認為事情小,我反而覺得甚有價值。」
  江可利道:「這與二哥的性情改變,也有關係嗎?」
  江可貞道:「當然!」
  江可元道:「說起此事,我尚想不透,郭大公將他們四個人囚在車上,為什麼又會放了呢?」
  江可貞道:「那是因為他們認為閒鶴的案子,足可以銷了,帶著他們,反而累贅,同時,他們似乎也改變了計劃!」
  江可利道:「說來說去,你還是說到與二哥……」
  江可貞道:「你的性急,不知壞了多少事,現在還是這樣!」
  江可利不好意思的聳肩推手道:「江山好改嘛!」
  江可貞繼續道:「他們四個人說到李鐵生同閒鶴門前的對話,就會說,鐵李生的性情改變的太大,如同另一個人,對我們游雲莊可說是恨到極點,而且本來是不想同閒鶴斗的,是閒鶴逼他,他才不得已,後來這四人在囚車中,曾聽到郭大公問戰飛羽,為什麼鐵李生會變,戰飛羽又為什麼要追趕二哥?給他解穴,戰飛羽告訴郭大公,他替鐵李生解穴的手法,是無數神功中的指提手法,可以使人改變性情,他要給二哥解穴,意即在此,想從二哥身上,使點手法,要我們兄弟間,心意不一,可惜,陰錯陽差的,他的點穴是教那位古怪老婆婆給解的,大概,易天虹的那位乾娘的手法,是只能解穴,不能恢復原來個性,因而大受影響吧!」
  江可元道:「四妹推測的甚合道理,我突然想起,八極莊的人我們都撤了,那東方俊人同南官秋,易天虹找他們,幹什麼去了?」
  江可貞道:「那是一步狠棋,我在使郭大公,永遠法再干捕頭!叫他嘗一嘗公門的無情滋味。只不知易天虹,有沒有消息來?」
  江可元道:「易天虹已經背叛了我們,怎人有消息來?」
  江可貞道:「背叛,那麼容易!」
  江可元道:「難道你……」
  笑笑,江可貞道:「易天虹那種角色,我若控制不了,那我們豈非什麼也不要干了?」
  江可元道:「四妹你有把握?」
  江可貞道:「哼!他死,也會為我們死的,背叛嗎?永不會是他做的事,對我來說,可是極為有把握!」
  江可利道:「我們暫不談這個,還是眼前的事要緊!」
  江可貞道:「假若易天虹有消息來,對於鏢局被毀,武林集被阻的事,我們可能知道點。」
  江可利道:「四妹也以為這與戰飛羽有關?」
  江可貞道:「想想看!江湖上,有誰敢同我們正面為敵?就算上五大門派也沒有這個膽量,除了他!還有誰?」
  江可利道:「既然如此,我們還等什麼,乾脆就宰了他!」
  江江可貞道:「誰?你?還是我能夠?」
  江可利道:「我們四個人不行?」
  江可貞道:「四個人,八個也不行,要知道,戰飛羽不是傻瓜,他不會要我們四個人同他單獨相。」
  江可利道:「那麼豈不是越多越好?」
  江可貞道:「越多越好,三哥,你想到哪裡去了?就憑我們對游雲莊的控制尚未達到『令出必行』的程度嗎?你莫忘了,我們籠絡他們的方式,太『溫』,所以,到必要時,我們控制不住他們!」
  江可利道:「你也莫忘了,我們後院那一步棋!」
  江可貞沉吟道:「這得看看……易天虹的消息如何了!」
  江可利道:「你有把握?」
  驀地眼睛一亮,江可貞目注著門口,那個婢女肩上落下的信鴿,道:「正是時候,香兒,把腳環解下給我!」
  婢女看見,聞聲將信鴿腿上的黃色腳環解下,捧給江可貞,江可貞仔細的將腳環扭轉,自環中倒出一個紙卷,展開後,紙質非薄,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蠅頭小字,幾乎難以辨認,然而,江可貞卻映著光影,仰首細瞧,邊看邊皺眉頭,看完後,怒形於色的道:「可惡,果然是戰飛羽這惡魔!」
  江可元道:「是誰的?」
  江可貞道:「易天虹!」
  江可亨急聲道:「寫的什麼?」
  江可貞道:「綠女會的人,為了報仇,運用在京師妾侍的力量,將我們的鏢局,給毀了,毀秦可威的,是代執役中的佼佼者鬼刺客戈涼,與大紅雲凌剛!加上盜君子劉須鐸。」
  江可利道:「綠女會不是已經擺平了嗎?」
  江可貞,怨懟的,怒哼一聲:「三哥!你實在不可如此健忘,綠女會的那一步棋,幾個月前就被戰飛羽,戈涼勾結了綠女會大會姐把無恥等解決後,也就廢了,二會姐不但換了人,那孩子活生生的被他們『挖苦得氣死』了!」
  稍等,江可貞繼續道:「戈涼同綠女會結成一家,與大會姐成了夫妻,代執役與綠女會合流,我們鏢局那幾個人,會是戈涼劉須鋒,凌剛,與綠女會的對手?」
  江可元恨恨的道:「是我們粗心,我們不該輕視他們!」
  江可貞道:「不錯,我們就是這小地方砸了,知道那在武林集上同我們鬥法的是誰嗎?」
  江可亨道:「是誰?」
  江可貞幽幽的道:「金家園子的金老太,久已不聞消息的神仙愁,而出面的還有鎮三關卜將軍府的卞都統!」
  剎時一陣風聲的驚呼:「啊……」
  金家園子,誰不知道富可敵國,神仙愁武林人,誰不聞之驚魂?江可元大皺眉頭道:「易天虹如何得知?」
  江可貞道:「因為他現在每天都在『盛延款待』他們!還有更壞的消息,知道一直在八極莊靜養的那怪老婆子是誰嗎?」
  江可利道:「那是易天虹的乾娘啊!」
  江可亨道:「唉!不錯,我的穴道,就是她為我所解的!她對點我的穴的人,甚是忌恨!」
  江可貞道:「現在變了,她不但對點你穴的人不忌恨,而且愛護喜歡的不得了!」
  江可亨疑惑的道:「為什麼?」
  江可貞道:「因為她是霹靂神婆!」
  「啊!是她?」
  江可亨道:「會是他?那就無怪她能解戰飛羽的獨門點穴了!」
  江可元道:「他們這些人,又為什麼突然在這個時候,到了八極莊?」
  江可貞道:「這是我們最為頭疼的事,八極莊來了位智謀心思最為武林人物聞之頭疼的人,我們千方百計,想找都找不到的那位!給他們出主意!」
  江可元廢然道:「是他!」
  江可貞道:「正是他,他就一直隱在八極莊旁邊,神龍隱居的那個小村落裡!」
  江可元道:「如此一來,我們豈不是遇到了厲害對手?唉!」
  江可貞驀地柳眉倒豎,恨聲道:「得不到的就毀了他,毀不了他就鬥鬥他?大哥,沒什麼好歎息的,戰飛羽,雖然強,但與我們還沒分出高低來,如今既然有了更富心機的人,正好,我們就鬥鬥看,我不相信,我鬥不過他!」
  江可元道:「我只是歎息,他不能為我所用而已,哪能就此擺休,就此退縮?四妹;我們得提前實施我們最後的計劃了!只不知戰飛羽同我們相約,一個月的期限,即將到了,他們如何表示?」
  江可貞道:「一切都對我們不利,只有此點,確實是有利於我們,他們本是決定要戰飛羽一人赴約,但後來變了,改期的通知即將到來!」
  江可利道:「戰飛羽一人赴約,正是除掉他的機會,改期怎會對我們有利?……」
  江可貞嗤之以鼻道:「三哥,你以為戰飛羽一人來,能除掉他?」
  江可利道:「怎麼,不成?」
  江可貞道:「憑什麼?」
  江可利道:「就憑游雲莊現有的實力……」
  江可元截斷了他的話道:「老三,你省省吧!戰飛羽的機智武功,兩不可欺,以我們現有的實力,是沒有把握的,雖然他討不了好去,然而想除掉他,可沒那麼容易,最低限度,在我們現在的狀況之下,我們無法將他毀在此地,而他卻因為我們本身的未能「統一」而啼可全身而退!」
  江可利不言語了,因為他聽得出來,江可元話中之意,如今的游雲莊,是在「尊重每一個組織份子」的先決條件一,才能得以鞏固,沒有一個真正的發號施令者,立莊以來,游雲莊都未曾像現在的強盛過,然而,也從未曾像現在的情況一樣,游雲莊主,幾乎是個對外的代表性傀儡,任何重大事情,都得取之於公決,莊主並不能決定,這就是他們的隱憂。」
  江可亨道:「難道說,我們就罷了不成!四妹你說……」
  江可貞道:「沒有的事,功敗垂成我不幹!也不甘心!」
  江可亨道:「那該怎辦?你說對我們有利的是什麼?」
  江可貞道:「一者運用易天虹這一著棋,知彼工作要做得徹底,一者要運用我們的最後一招,提前實行,將知己工作也做的鞏固,對我們有得的,就是他們將期限延長!戰飛羽不會在月內來?那麼,我們豈不是可以實行我們的計劃,將內部先整頓一番?」
  江可亨道:「那麼就趁早實行!」
  江可利道:「你急什麼,讓我先復了易天虹的信!我們就按計劃行事,香兒,傳下去,五院院主來密室聚會!」
  香兒依話傳去!
  江可貞就榻前几上,以針蘸墨,細細的描寫在一張特備的白綾上,始久始停,略為一吹,即捲成寸長一卷,插入信鴿腳環之中,交給香兒,香兒輕靈巧妙的將腳環仍然繫在肩上信鴿腳上,香兒削肩一抖,信鴿展翅出室而去。
  不多時,五院院主,業已陸續來到。
  首先進室的,是那位其貌不揚,矮小乾瘦,黃蠟鼠鬚,眼掛線吊墨晶鏡片的糟老頭子,人稱冬烘先生的武林怪傑,職司游雲莊中院院主的安瀾。
  第二位進來的,卻是那位細高桃兒瘦美人,以冷峻寡情出名的女魔頭職司後院院主的寒冰娘子玉冷翠。」她一進室,從眉稍眼角中傳出了一股寒媚,既冷又媚的使室中人,一個個都各不自在。
  緊接著玉冷翠身後,進來的是一男一女,執掌左右的武癡丁南與音韻魔姑鐵掙夫婦。
  最後進來的是前院院主鐵勺子朱添財。
  習慣性的笑容,擠在朱添財的胖臉上,兩個眼睛又自然的瞇成了一條縫,那把終日不離身的鐵勺子,插在腰身,一身油膩膩的衣服,油光發亮,尤其是前面那凸突的大肚子上的圍裙,更是光亮無比。一進門,朱添財就笑容可掬的向床上的江可貞道:「姑奶奶!找我們來這裡,可不大平常,可有什麼重大使命要我鐵勺子做?只要一句話,咱就拚命!」
  江可貞也笑容嫵媚的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噢!到真的用得著你拚命的時候,恐怕不大能對現吧!」
  面紅耳赤,青筋暴露,朱添財丑表功式的急聲辯道:「姑奶奶!你可莫冤枉人,我鐵勺子在別人面前耍賴,在你面前可是說一不二的啊!」
  寒冰娘子玉冷翠,冷冷的脆聲道:「胖子,別丑表功好不?有正事談的時候,你那麼囉嗦幹什麼?」
  兩眼擠成一條縫,向玉冷翠道:「是!大妹子,鐵勺子聽你的,我馬上閉嘴!」
  冬烘先生安瀾,山羊鬍子一撅撅的道:「姑奶奶!有啥事把我們給找來,在這個時候,想來定不簡單,何不直說,讓大家好參詳參詳!」
  江可貞道:「大家先請坐!事情雖然重要,可也不急在一時!」
  幾人聞聲,各自在房中繡凳上坐下。
  江可貞直挺身子,掃視室中一遍,然後沉聲緩緩的道:「游雲莊已面臨重大的生死存亡關頭,所以特地請五位來商酌!」
  室中諸人,均未做聲,亦無特異神色。
  輕歎一聲,江可貞續道:「戰飛羽在武林中,傷了我二哥,搗了危烽煙的巢穴,同時也與我們約定了日期,送下了戰書,我們的人,處處遭到他的殺害,前些日子,將『八極莊』也毀了,於今又傳來了消息,我們京師的『天漢』鏢局,也已砸了招牌,鏢師們全部遭害,武林集的採購站,也遇到了勁敵,有錢也買不到東西,本莊的供應,外來的即將斷絕!」
  沉默,無人搭腔。
  沉重的,江可貞接道:「戰飛羽的延期戰書,即將到來,而我們如何來對付這件事?要請各位出個主意!」
  許久,許久!
  山羊鬍子一翹,冬烘先生道:「鏢局,武林集,也是戰飛羽搞的鬼?」
  江可貞道:「雖非戰飛羽本人,卻都是他的朋友,鏢局是綠女會同代執役的戈涼、凌剛、盜幫的盜眉子劉須鐸,而武林集是金家園子的金老大,日久未行走江湖的神仙愁柳遇春,加上鎮三關卜將軍府的卞都院。」
  冬烘先生道:「如此一來,定不是他們聯成一氣,同我們作對了?」
  鐵勺子道:「安老兒您這推斷可真是對極了!」
  不溫不火,冬烘先生道:「朱老弟,你不用語帶譏刺,我再問你一句,既然他們聯成一氣,同我們作對,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一怔,朱胖子道:「吆!老兄,你說話都是這麼拐彎抹角的啊!那當然是我們只有一道路,同他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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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3 01:28:25
九十八、秘室、計謀、震江湖  

  玉冷翠冷聲道:「憑什麼?憑你?」
  人冷,語冷,冷得鐵勺子一怔,急道:「大妹子,我可沒得罪你!」
  更冷更峻,玉冷翠道:「不用客套!大妹子,親娘,都沒用,你已經得罪了所有的人!」
  鐵勺子看看房中人,一個個都不做聲,急道:「好!好!我錯!我錯,待會請吃頓上等席向各位賠禮就是。」
  江可貞道:「朱院主,你可曾想到,現在的情況,我們該怎麼同戰飛羽『拼』,而且用什麼拼?」
  稍作沉思,鐵勺子道:「各位的意思,是說我們不能『一致對外』?」
  玉冷翠道:「蜀地有句話,正合了你!」
  鐵勺子道:「怎麼講!」
  玉冷翠道:「生來豬頭相,心內怪嘹亮!」
  屋中人笑了!
  鐵勺子卻尷尬的摸摸自己的肥臉道:「大妹子,你,嗨!」
  玉冷翠道:「既然你要同戰飛羽『干』一場!乾脆點,就請你先說!前院的牛鬼蛇神,你可有把握號令他們?」
  鐵勺子道:「除掉二位,沒問題!」
  玉冷翠道:「幹掉一二位可有把握?」
  鐵勺子道:「大概沒太大問題!」
  玉冷翠道:「那好!我想你該找機會下手了!我後院是沒問題,上下一心,隨時準備同姑奶奶,同生共死,共榮共辱!」
  江可貞感情的道:「先謝謝大妹子了!」
  武癡丁南與音韻魔菇鐵掙夫婦互望一眼,同聲道:「左右兩院,願自我夫婦二人起,與姑奶奶共患難,誓生死,永矢不渝!」
  驚異的,感激的,激動的,神色連變,江可元突地立起身來道:「真想不到,各位如此忠誠的對待我兄妹!」
  山羊鬍子一撅,冬烘先生安瀾道:「這是姑奶奶平日為人的感召,說句不好聽的話,您大莊主可別多心!而且那個身份地位,自然養成了大家的『敬而遠之,的心理與行動!」
  玉冷翠道:「既然安老也如此說,那麼,我們還有什麼礙難?還有什麼顧慮的?只剩下修堂的那些『自以為了不起的人物』,不怕他們不聽我們的!」
  江可貞驚喜的道:「大妹子!你——難道——」
  玉冷翠語冷卻也斬絕的接著江可貞沒問出的話道:「自危烽煙來的,接連發生了二當家三當家的敗於戰飛羽之手的事,使我覺察出遊雲莊已面臨到緊要關頭,加上您平日同我談話時,透露的隱擾,我以為『養兵千日,用在一時』該是我以行動來表明的時候了,所以,我發動如歸院的四閣閣主,率領部屬,向各院進攻!剛剛,左右中前各院院主,已經表明了他們的心意,剩下的只有修堂的十位了,但,經過探察後,您平日的隱擾,亦正是他們的隱擾,所以,我以為本莊大可以召開全莊閣主以上的會議,來公開的決定游雲莊今後的行動公約。」
  江可貞倒沉靜了,心思略轉,緩緩道:「這道理我推測不出!」
  玉冷翠道:「修堂的人,異口同聲認為本莊以『兄弟招待』之情平日相處則可,應付武林變局,想有作為則兼『人多嘴雜』『群龍無首』而有耽誤戒機之虞!」
  江可貞道:「他們的最終心意是——」
  玉冷翠道:「嚴規峻法齊一步伐之效,齊心合力創武林一家之業,無後,以『兄弟』之情,賞『功勞』之身,以享其成果,就如願以足了!」
  江可貞道:「武林人多有獨霸之心,何以他們竟有功成身退之意;這不是有違常情嗎?」
  玉冷翠道:「說穿了也沒什麼,危烽煙以武林地牢之眾,竟不能擋住戰飛羽的一雙神手,如此推求,則以他們個人的力量一人能比危烽煙的『武林地牢』強嗎?戰飛羽既敢向游雲莊下戰書,又能將八極莊毀於一旦,他們獨霸武林之心,又如何能償?游雲莊集黑白道之精英,若不能有番作為,他們又能怎樣?事情想通了,也就可以除私慾,化為公志了!那一兩位天性不同,也就不關重要了,您說是?」
  江可貞道:「你認為可行?」
  玉冷翠道:「遲恐生變!」
  江可貞向安瀾道:「安老以為如何?」
  冬烘先生道:「時機不再?」
  江可貞向武癡音魔夫婦倆望去。
  音魔道:「四姑娘知道我倆的心意的。」
  朱添財未待詢問道:「大妹子講的,我認為沒錯!」
  江可貞最後望向江可元。
  肅穆的,沉重的,江可元道:「難得各位兄弟如此對待我兄妹!是時候了!」
  江可貞環掃一下全室,正容道:「危烽煙的反應如何?」
  玉冷翠道:「初時尚有野心,如今已知利害,我曾與他長談,已經是死心塌地的效忠了!」
  笑笑,江可貞道:「大妹子,我得謝謝您了!」
  玉冷翠那未有笑容的臉上,突地以春花般綻開了笑容,嫵媚至極的道:「您這是什麼話?這不是太過份了嗎?」
  歡喜的江可貞道:「事若大成,定不負各位同甘共苦之情意,我們明日就召集全莊弟兄議事,決定今後的行動如何?」
  玉冷翠道:「打鐵趁熱,現在也離天明不遠,何不略作休慈,先傳令下去,讓他們準備?我們在天亮時,即時開始。」
  江可貞道:「大妹子可從來沒有這麼性急這,看樣子您可真是鐵的心了!既然如此,香兒,傳令下去,閣主以上的弟兄,辰時集會迎賓閣!我們就在這兒坐息一陣,各位若想回院去也請自便,準時參加就行。」
  辰時未到,游雲莊的迎賓閣中,業已座無虛席。
  正中,渾沌老人江可元為首,兄妹四人,一前三後,江可元,江可亨,江可利,分坐三把紫玄色的大師椅上,他們前面,放置了一個可倚可躺的錦床,半倚半躺的正是江可貞。
  向左右延伸,同樣的太師椅,圍置於廳牆邊。
  聚靠江家兄弟左右的是修堂二位長老。、危烽煙。在向左,是中院院主冬烘先生及他院中的國位閣主。再下去是前院院主鐵勺子朱添財,同他的四位閣主。
  右邊是左右兩院院主武癡丁南,與音韻魔菇夫婦及兩院的八位閣主。
  奇特的,竟然是後院院主寒冰娘子玉冷翠,卻坐在大廳的中央,獨立成為一排,五把大師椅,面對著江可元。
  更奇特的,玉冷翠竟然首先站起來,面對著廳中群豪開口道:「此次聚會,輪到我如歸院支持,主要的,是因為本莊遇到了自建莊以來的最大困擾,與最堅強,狡猾的敵人,必得由諸位兄弟,作一次萬全的準備。」
  環掃一眼全廳。
  鴉雀無聲,無一絲兒反應。
  玉冷翠繼續冰冰的道:「我們在江湖上,有兩處供應總站,全莊日常用度,均由此兩處支援,一是八極莊,一是天漢鏢局,如今兩處均為敵人所摧毀。」
  更加冷凜,稍停又道:「武林集有我們的總採購處,如今也遇到了對手,任何東西都買不到,如今我們將斷炊了。」
  突地,坐在江可貞左首的一位白眉老僧宏聲道:「有」這麼嚴重?是誰?」
  危烽煙坐在江可利的旁邊,慢慢地道:「想來定是那神手無相戰飛羽!」
  他旁,正是那助他三招的三絕響談北,怒聲道:「什麼東西,戰飛羽竟敢與我們為敵,他一人嗎?」
  玉冷翠道:「一人那是高抬了他!」
  老僧旁的老道倏然開口:「說說看還有哪此有名有姓的助紂為虐者!」
  江可貞道:「道長!可記得神仙愁柳遇春?」
  長髯倏飄,站身而起,老道怒聲道:「這不敢見人的老狐狸,如今在哪裡?」
  江可貞道:「武林集!」
  老道猛然一擊座下的太師椅,「嘩啦」聲中,太師椅立時變為粉碎,一抱拳向江可元道:「莊主,恕貧道不能遵守與您約定,請准我即時趕到武林集!去了斷我與神仙愁的恩怨!」
  言罷,掉頭起步,向廳外走去。
  江可貞急聲道:「道長,何不等事情商妥後,再一起前去解決?」
  老道竟似沖衛不聞,竟自出廳而去。
  廳中人,一個個面面相覷。
  白眉老僧,宣一聲佛號道:「半劍道長,三十年積恨,一旦聽到使他變成『半劍』的神仙愁,如何能不急急前往了斷?莊主,好兒可有別的扎手人物?」
  江可貞道:「鎮安將軍府的卞都統同金家園子的金老太,都在武林集,與我們爭購。」
  長眉倏揚,白眉老僧道:「你是說昔年武林一怪卞正中,如今不在此地,而到了武林集?」
  江可貞道:「正是他!」
  白眉老僧道:「武林集可有個規矩,是不准私鬥,而可明挑,不准群毆,而可單戰?」
  江可貞道:「正是有此規矩。」
  白眉老僧,單掌問訊,道:「莊主,請准者僧同半劍道兄,前往武林集一趟,也好有個照應。」
  僧袍擺動,又是一個直向外走的不回頭者。
  江可元未吭一聲。
  江可貞,面色鐵青。
  玉冷翠冷聲道:「游雲莊碰到的真正敵人,並不是戰飛羽!」
  危烽煙點點頭道:「不錯!真正的敵人,乃是我們沒有一個主其事者,一人無上權威的主事者!」
  談北倏地起立,宏聲道:「從此刻起,我三絕響自願放棄一切自主權利,直至戰飛羽擒殺為止,絕對擁護江大莊主為我們的主事,哪一位若是不願意的,我奉勸他最好能在這個時候表明態度,不要變成游雲莊的沙子。」
  玉冷翠接道:「我代表五院之主,鄭重宣誓,自今而後,五院所屬對江莊主唯命是從,絕無二心,效死到底。」
  談北驀地道:「修堂的長者們,聽到了嗎?看我們的了,除危堂主以來,我們十人,本都是退休的五院院主,如今先後兩位中院院主,少林白眉與武當產劍,業已去找卞正中與鬼見愁去了!我談北也已表明心意,其餘的七位長老,就看在談北曾共事的份上,請各自說句話吧!」
  「楚平贊同談北兄決定!」
  「柴傑願意追隨江莊主。」
  「古華修誓同生死!」
  「郭良世同生同死!」
  「畢泰順永為莊中人!」
  稍作停頓,七人中尚有二人未開口。
  全廳的目光,同向二人集中!
  那是兩個同年兒的五十餘歲老者,顯是一對孿生弟兄,江湖中有名的「崑崙雙傑」戚同光,戚同華。
  戚老大,慢騰騰的起立道:「不知我們可否現在就走?」
  談北變色道:「戚兄之意?」
  戚老大道:「我們兄弟去一趟金家園子,然後再去一趟京城!」
  江可貞道:「金家園子,未能變成我們的人,如今金老太正在武林集與我們作對,戚兄之意,可是要同他了斷以前的過節後再去京師?只不知京師尚有何事?」
  戚老大道:「去找找天下第一名捕!」
  江可亨道:「戚兄忘了,郭大公同戰飛羽在一起!」
  戚老大道:「只不知道現在哪兒?」
  江可利道:「八極莊!」
  戚老大道:「那我們就去八極莊!」
  江可貞道:「戚兄若為此二人,倒不需要先走!」
  戚老大道:「怎麼?他們要來?」
  江可貞道:「雖然不一定要來,但我們也可能去啊!」
  戚老大道:「那就何不讓我先討個令?」
  江可貞道:「既然如此,那得先看看戚兄,如何個討法了?」
  戚老大道:「此話怎講?」
  江可貞道:「是以兄弟身份?還是以『屬下』之身份?」
  一怔,勃然變色,戚老大道:「江可貞你要我兄弟做你們兄弟的屬下?」
  鐵青著面孔,江可貞道:「怎麼?不成?」
  氣極反笑,戚老大道:「成,成,絕對成!」
  江可貞道:「那就好了!」
  戚老二一扯戚老大,道:「就請莊主,派我們兄弟,去鬥鬥金老太與郭大公如何?」
  江可貞道:「既然二位自稱屬下,那就莫怪老婆子托大,這斗金老太與郭大公的事,暫且擱在一邊,兩位稍停,尚另有更重要的任務!」
  暴然震怒,戚老二道:「江可貞,你是莊主?」
  江可元道:「她是我的代言人!」
  戚老二道:「一切由坤角來決定,這就是游雲莊主?」
  玉冷翠冷冷的道:「姓戚的,說話嘴裡放乾淨點!」
  戚老二道:「事實也不能講嗎?游雲莊的莊規,難道已經不算數,作廢了嗎,是徵求我們意見呢?還是在強人所難?」
  江可元道:「戚兄要走,就走,不用再講了!」
  戚老大同戚老二,雙雙向廳外行去。
  出得廳後,武癡丁南與音韻魔菇夫婦倆,雙雙起立,向江可元道:「莊主,要不要立威?」
  江可元沉吟道:「謝謝兩位,我們就坐收漁人之利吧!」
  坐收漁人之利,在座的人,可沒有聽不出來,其中的意思,戚氏兄弟若真的去找金老大同郭大公,任何人都知道,結果究竟如何無法推測,然而雙方勝敗,卻無損於游雲莊,反而有利。
  戚氏兄弟勝則代游雲莊除去敵人,戚氏兄弟敗,也將游雲莊眼中之刺拔出。
  江可元繼續道:「自現在起,本莊組織仍舊,惟中院危堂主接長,修堂則改為『監行院』由冬烘先生接受。本莊一切號令,均由監行院發佈,由各院執行。」
  稍停又道:「各位長者,分督各院,為監行使!現在就請監行院主持,決定今後的行動,如何來對付戰飛羽。」
  冬烘先生道:「我看此事由姑奶奶主持,較為妥當。」
  江可元道:「安兄不需客氣,冬烘先生安瀾,乃江湖『大智若愚』的智多星,定然能鬥得過我們的敵人!」
  冬烘先生道:「不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戰飛羽,武功智計不可欺不說,他現在那個軍師,也是武林中有名的狡狐!所以,得請姑奶奶來主持,我做個副手如何?」
  江可元道:「游雲莊呆了這些年,難道將安兄的雄心壯志,奇計,奇謀也都呆得生了銹不成?怎地會有了退縮之意?」
  安瀾驀地長歎一聲道:「不是如此說話,莊主,想想看,從我們在暗中與戰飛羽交上手後,哪一步棋不都是我的計劃,而哪一步棋不都是被他所破壞?」
  江可元道:「安兄莫忘了!那些都是被他們無意中所破壞的,我們原先,卻沒有把他當作對象啊!」
  安瀾道:「雖是如此,可也夠人洩氣的!」
  談北突地吼道:「安老兄!你他奶奶的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的推三阻四,婆婆媽媽的不像個男子漢來著?你要再這樣嘀嘀咕咕,可別說俺談北不顧老交情,俺可要開口罵人咧!」
  苦笑一下,安瀾道:「兄弟,不管你怎麼說,如何罵,我還是要堅持,此時此事,應由姑奶奶來主持,我當副手,但我保證,我絕對盡我所有心力就是了!」
  談北道:「那還不簡單,凡是你想出了點子,就同姑奶奶商量不就行了,何必一定要在名義上爭吶!」
  危烽煙道:「我認為談北兄此話甚有道理,安兄何必推辭?」
  冬烘先生安瀾苦笑笑!
  江可貞道:「我看安兄也不要為難,各位也不要勸說,我們變換個方法,俗話說三個臭皮匹,勝似一個諸葛亮,一切計劃請冬烘先生,玉院主,危院主同我來共同商酌定謀,然後請大哥採行,怎麼樣?」
  安瀾急應道:「如此最好!」
  江可元道:「既然如此,那麼四位就到密室去商量,我們散去,各自做妥善準備,一切到時行動就是!」
  人散後,江可貞等四人留在最後,江可貞恨聲道:「不同我們一道的,就是我們的敵人,我要將江湖攪得天翻地覆後,然後統一於我游雲莊下。」
  安瀾道:「各個擊破,不擇手段,就是我們成功的原則,狠,辣,毒,無情,將是我們成功方法。」
  危烽煙道:「對!無毒不丈夫!走吧!現在正是我們計劃萬全,實施攻擊的時候,先將呀飛羽的羽冀,幫手給剪除,剩下他一個獨夫,只要我們狠的下心,捨得犧牲,量他也無能飛上天去。」
  玉冷翠一抬頭,向站立在江可貞榻後的香兒道:「香兒,將姑奶奶抬到後面去!」
  江可貞一擺手道:「不用啦!我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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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風雲、狂飆、武林集  

  玉冷翠驀然驚喜的道:「什麼?你自己能走?」
  淒涼中帶著一份驕傲,江可貞道:「幾十年來,我都躺在這架床上,原先,我確實不敢有奢想,但近年來,我的功力,卻在靜中慢慢恢復,由其中我悟出了好多道理,就連這不治之病,也是因有此悟,而慢慢使我恢復了信心,也使我恢復了健康,治癒了癱瘓!」
  玉冷翠道:「這是多久的事?真該好好的恭喜你。」
  江可貞道:「近幾天來,才可以說是痊癒了,病有起色,已是一年前的事了?」
  玉冷翠道:「這麼大的喜事,你怎不早告訴我們?也好讓我們替你高興高興。」
  江可貞道:「大妹子,說來您可別生我的氣,我本來是不想講出的,但在三位面前,我認為不該再隱忍下去了,你們對游雲莊,對我江家兄妹,可說已是仁至義盡,我可不能再同你們動心機,心機要同敵人動,而我的隱忍不講,也是想要在緊要關頭,作為有效的武器。」
  玉冷翠道:「你可真是顧慮得太遠,沒成功先慮退路,必要時您是想用病來誘敵,而出奇不意的一擊,而挽回敗局?」
  江可貞道:「雖然說不能一定挽回敗局,也是可以保命吧!」
  玉冷翠道:「如今為什麼不隱藏了,那不也是很周全的一招嗎?」
  江可貞道:「大妹子,我們的對手,已不能達到我的目的了,恐怕那時,只有與敵同歸於盡了!」
  玉冷翠道:「我不明白!」
  江可貞道:「大妹子,想想看,戰飛羽不是我一擊成功的對象,就算我能將戰飛羽傷了,斃了,而其餘的,他們哪一位又能放過我?霹靂神婆?百靈仙子?戈涼,抑是神仙愁?」
  玉冷翠道:「你是說,這些人,每一個都是可以同我們為敵?」
  江可貞道:「你說不是嗎?」
  玉冷翠道:「依他們在江湖上的盛名論,該是可以,但以現在的狀況來衡量,恐怕不大可能?」
  江可貞迫:「為什麼?」
  玉冷翠道:「除了戈涼外,他們都是過去英雄!戈涼雖有盛名,卻無戰飛羽之號召力!」
  江可貞道:「那大妹子是贊成我依舊隱忍了?」
  玉冷翠道:「可能的話,既無害處,只有益處,我倒認為可以試試!」
  江可貞道:「本來我是想走回去的,那麼就還是照舊躺著去密室吧!香兒,招呼他們來,抬我走!」
  香兒出廳時江可貞道:「希望在十天之內,要江湖人看看我們游雲莊的大手筆、大作為!」
  安瀾在旁道:「一定的,江湖會震驚的。」
  半劍道人、白眉和尚進入武林集中,已是第三天了!
  金老太、神仙愁,自鹽梟處得到了消息。
  神仙愁向金老太道:「半劍來到這裡,證明了武林集被我們控制的事,已傳到了游雲莊,真沒想到,我這個久不蒞江湖的老朽,在武林集也未露鋒芒的人,游雲莊竟然也注意上了!」
  金老大道:「注意您那不是應該的嗎?這叫做知己知彼啊!」
  神仙愁道:「他知己知彼,我可麻煩大了!」
  金老太略作沉吟道:「半劍,白眉同時來此,你不提白眉而講半劍,難道你同半劍還有過節,他是衝著你來的?」
  神仙愁苦笑笑道:「說句往臉上搽粉的話,他這個『半劍』可是我送給他的!因為原來他的劍可是完完整整的一支呢!」
  金老太笑道:「原來如此,既然昔年能送他個半劍的盛名,如今也照樣可以再封他個『半半劍,的外號啊!」
  神仙愁道:「有道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他既敢只身前來,那就不是單下的阿蒙,我這不大喜歡惹麻煩的人,再惹這牛鼻子,實在是不太願意!」
  金老太道:「他明明同白眉兩人!你怎麼說他是只身前來?」
  神仙愁道:「白眉另有目標,不是找我!」
  金老太詫異的道:「難道是找我?」
  神仙愁道:「那要問你自己了!」
  金老太道:「不對!我同他無過節,同他們少林也無交往!這不可能的!」
  神仙愁道:「既不是找你,當然應該另有其人了?」
  金老太道:「難道會是找卞都統?」
  神仙愁道:「難道不可以?」
  金老太奇道:「卞都統是軍爺啊!」
  神仙愁道:「軍爺來武林集幹嗎?」
  金老太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
  神仙愁道:「既明知,而又故問,這豈不是一定有原因?」
  金老大道:「別拐彎抹角了,你乾脆就直說吧!」
  神仙愁道:「奇哉怪也,以你金家園子金老大的閱歷,竟然不知此事?」
  金老太道:「那真是既奇又怪,我怎會一定要知道?」
  神仙愁道:「你對卞都統知道多少?」
  金老太道:「說實在的,若非此事之事,我對他是一無所知。」
  神仙愁道:「武林一怪斗白眉,你竟不知?」
  金老大倏然驚呼道:「啊!武林一怪卞正中,就是他?卞正中,卞正中……真是笨,我怎麼想不到?」
  神仙愁道:「不過,我知道,白眉這次來是白跑了!」
  金老大道:「為什麼?」
  神仙愁道:「很簡單,卞正中雖然是武林一怪,卻是軍營一傑,昔年武林一怪斗白眉,兩人都在年輕時候,如今各人的身份年歲都不同了,卞正中已非武林人,他大可不必遵照武林禮數,而白眉也不會因個人而為他們少林惹上官家,只要卞正中給他個不理不應,他白眉就無計可施,何況今日的卞正中,已非昔日的好勇鬥狠!」
  金老太道:「不理是不可能,卞爺怎麼應付他呢?」
  突地室外一聲暢笑,宏聲道:「那還不簡單,我認輸就是了!」
  金老太與神仙愁,同時聞聲起立。
  門簾一掀,進來了「武林一怪卞正中」。
  神仙愁道:「我們幸好沒在背後說卞爺壞話,否則,豈不是不好意思?」
  卞正中笑道:「前輩!你可別客氣,您就是說,我也不敢怎樣!何況我一進這院落,您就已經知道了呢?當然得給我留點面子啦,是不?」
  金老大道:「卞爺坐,你說的話可是當真?」
  卞正中落坐後,莊容道:「老大,不瞞您說,我確實如此,而且我也已經做了,剛剛我就是到白眉那兒向他認輸的。」
  金老太道:「這是為什麼?」
  卞正中道:「我同白眉所講的話,就可以說明為什麼了!」
  金老太急聲道:「您如何說?」
  卞正中道:「我同白眉說:「當年我們都是年輕氣盛,為了虛名而鬥了三天三夜,毫無結果,以武林人好名之心來說,我們本該多斗幾次,但自我從軍以來,為國家也盡了一份責任,從這中間,悟出了私鬥不及公斗的道理,尤其是與敵國鬥,那更不是私鬥可比,因此,白眉你若是還是有氣,那麼我情願認輸,假若還不可以,我也願意束手待斃,但只有一個條件,你得代我去為國家出力!』」
  神仙愁道:「和尚當兵,這是新鮮事,他們這些四大皆空的人,當然不可能了。」
  卞正中道:「不但不可能,而且是化干戈為玉帛,他已決定明白返回少林,自領久不返寺的責罰了!」
  金老太道:「看來,你可真是功德無量。」
  卞正中道:「這是出乎我意料的事,我來這兒,是給柳前輩送信來的,半劍道人卻不肯化解與前輩之過節,而且游雲莊中今晚更趕來了五位扎手的助拳人物,實是一件討厭事。」
  金老太道:「他們準備群毆?我們可也不是好鬥的,何況這兒是武林集?來了些什麼的牛鬼蛇神?」
  卞正中心忖:這老太真正是急性人!
  口中卻道:「群毆不群毆,現在還不知道,這得看當時勝敗而論,不過,他們既來了,就不會沒這個意思,來的是很有份量的幾個人呢。」
  神仙愁道:「卞爺說說看,是些什麼人物?」
  卞都統話尚未出口,門口使女突地傳話道:「戈涼、劉須鐸、凌剛三位大俠來拜見!」
  金老太三人,同時起身道:「快請!」
  一剎時,戈涼、劉須鋒、凌剛三人,魚貫而入。
  戈涼首先抱拳道:「戈涼拜見老太,柳前輩……」
  抬眼看到卞都統一身戒裝,不由的道:「這位可是威震邊疆的卞都統?」
  卞正中忙抱拳道:「久聞鬼刺客戈涼大俠之名,卞天中今日有幸一見。」
  戈涼道:「大俠可不簡單,只要卞爺以後不要當欽犯拿我就行了!」
  卞正中一怔道:「戈大俠此話怎講?」
  戈涼笑道:「我是刺客呀!」
  卞天中暢聲大笑道:「那時候,我恐怕不敢拿了呢?你也刺我一下,我豈不是去見鬼了?」
  哈哈大笑聲中,神仙愁為劉須鋒、凌剛與卞都統引見,又是一番寒暄,這才落座。
  神仙愁道:「三位既到了武林集,想來天漢鏢局是挑了?」
  凌剛宏聲道:「有姑奶奶們的胭脂粉,天漢鏢局那幾塊料子,還不都化成了一灘黃水!」
  金老太一聽,歎息一聲道:「毒這種東西,真是可怕!」
  劉須鐸接口道:「老太最慈悲為懷,其實,毒用在骨眼上,倒真正是功法無量,就拿我來說吧!我這雙手,要是伸錯了地方,相信會給武林製造些風暴,若是反過來,伸對了地方,那可也有意想不到的好處!譬如說,剛剛我在路上,就手發癢,伸對了地方,你們看……」
  嘩啦啦,桌子上突然多了幾樣特殊的暗器。
  一支中空三角的金錢鏢,一支風鈴,一支金筆,一串珠串,—副小弓箭。
  神仙愁一見,不禁大皺眉頭道:「會是他?」
  金老太向卞都統道:「卞爺,游雲莊的來人,可就是這五種東西的主兒?」
  卞正中點點頭道:「正是!劉大俠可真不愧是『盜君子』啊!」
  金老太道:「這五件東西中,我對那空心三角金錢鏢的主人熟悉,他是以輕功著稱的『平步登雲』楚平。他能平步登雲,所靠的是三角金錢鏢的功力,其實,他這三角金錢鏢的狠毒卻也不比他的輕功差。」
  神仙愁道:「金筆古華修也被游雲莊網羅?倒出乎意外!」
  戈涼道:「袖箭奪命郎柴節的看家傢伙讓劉兄給俘了來,你這不等於剁了他一隻手臂?」
  金老太道:「只不知這是哪只手上的?」
  劉須鋒笑道:「不是手上的,是他脖子後面的那支!」
  神仙愁道:「好,這豈不是剁了手,根本就是砍了他的頭來要他的命!這是他對敵時,保命的玩意兒呢!」
  凌剛道:「那個風鈴可就是江湖上人稱假瞎子郭良的嗎?」
  劉須鋒道:「正是風鈴瞎郭良,這老小於眼瞎是假,心瞎可是真的。」
  金老太道:「那串珠凡是誰的?難道是個女娃兒?」
  劉須鐸道:「此人最面生,男不男女不女的,我本不想下手,可是看到他那德性,心裡就生氣,我就毫不客氣的順手牽羊給他摘下來了,本來,我一直想不出他是誰,如今聽老大這麼一講,我突然想起這個妖怪來了!」
  敢情屋中人對此一珠串之主人,竟然無一人認識,所以每個人都得注意的在聽盜君子劉須鋒在講,他稍一停頓,凌剛已是忍不住的道:「這妖怪究竟是何來路?哪座廟裡的鬼神?」
  劉須鋒一指桌上珠串道:「哪個廟的鬼神?哼!他是個大廟不收,小廟不要,道道地地的妖怪!你們細看那串珠子就知道了!」
  眾人向桌上望去。戈涼將珠串提在手中,仔細端詳。
  卞正中,一臉疑惑。
  金老太滿臉迷惘。
  神仙愁也是不知何方神聖的表情。
  戈涼的臉色,突地一變道:「原來是他?」
  凌剛道:「我的好哥哥,你別賣關子好不?他!他是誰?」
  戈涼道:「人妖華泰順!」
  卞正中怒哼一聲道:「我雖被影兒代戰大俠說項,來到此處,可是沒想涉身武林集宿怨,只想按正常軍隊需求採購,暗扯一下游雲莊的腿,但,人妖既來此地,我也顧不得很多,明天讓我來宰他!為那些不是武林人的女孩子們報仇。」
  戈涼道:「不甲啦!卞爺!您還是以不涉武林為上策,這由綠女會自己來宰他吧!」
  金老太道:「綠女會的人也來了?」
  劉須鋒道:「公不離婆,秤不離銘,鬼刺客到武林集,大會姐能不『夫唱婦隨』嗎?」
  卞都統一聽,拱手道:「原來如此,卞正中在這兒恭喜戈大俠!」
  戈涼道:「不敢,卞爺,已經是老夫老妻了,哪還值得您這樣的鄭重其事的道賀,那不是叫我不好意思嗎?」
  劉須鋒道:「要是不好意思,就在這兒請桌酒席,補補禮如何?我們也跟著沾沾光!」
  金老太驀地笑叱道:「好傢伙!劉大俠你這是說我老婆子不懂禮,沒替你們接風是不?來啊,丫頭們!去弄一桌上等酒席,越快越好!把咱們自己帶的那幾罈子酒也給開開!讓爺們好好的喝個痛快!」
  神仙愁道:「完了,完了!就那麼幾壇,這不一下子就給報銷了,這以後的日子,叫我怎麼過?」
  金老太道:「你自己的足夠了,別打我的主意,我本來就沒給你帶下!」
  卞正中道:「聞說柳老前輩柳眼兒媚別有風味,只不知我有沒有口福?前輩願不……」
  「願,願!我開,我開!」
  忙不迭的趕緊答應,柳遇春搖搖頭,意思是愉雞不著失把米!
  劉須鐸一旁道:「老爺子!心疼是不?」
  神仙愁道:「心疼嘛,倒是有點,那是因為帶的不多!」
  戈涼道:「前輩可別準備在這兒過年啊!」
  神仙愁道:「事辦不妥,能走嗎?」
  戈涼道:「快了,這幾天,該有眉目了!」
  神仙愁道:「怎麼說?」
  戈涼道:「你不見游雲莊的人,已經趕來此地?」
  神仙愁略一沉吟笑道:「一言提醒夢中人!好!老弟,有你的!我們今晚來個不醉無歸。」
  酒是美酒,餚是佳餚。人得心歡,杯觥交錯。
  夜深入已靜!
  驀地!
  使女遞來了一張大的帖子。金老太抽出一張白箋,箋上兩行影子,頓時顯入眼瞼,金老太推向神仙愁面前道:「生意上門了!」
  神仙愁略一打眼道:「他想要我的命,已不是一天了,狂雖狂了點,但也值得原諒,只是不知他那半把劍是否鋒利了點?」
  戈涼道:「戰書可共賞嗎,前輩?」
  神仙愁念道:「明夜夜半紫竹林,半劍劍召神仙愁!柳遇春天芽不發,劍光絛照九州。」
  戈涼道:「半條劍劍光能那麼盛?真是大言不慚!」
  劉須鋒道:「老爺子準備如何赴約?」
  神仙愁道:「你的話裡有話。」
  劉須鋒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有道是刀快不怕脖子粗,雖然是半劍牛鼻子一人的戰書,我們可不能不準備他們來個暗襲群毆!游雲莊最近的遭遇,是該不擇手段的時候了,我們不得不有準備!」
  金老太道:「劉大俠的意思,我認為對!不管如何!我們明晚都去,這裡卞爺照顧,也就行了!」
  神仙愁啟齒欲言。
  戈涼道:「前輩,我們絕不落人口實,更不會讓前輩在口齒上受人奚落,何況,紫竹林人人可去,不會有問題嗎?」
  這已是甚為明白,既然紫竹林人人可去,那半劍道人也不能說什麼的。
  當然,神仙愁豈有不知之理,所以也就只好不講話了。
  紫竹林,坐落於武林集的南面,是一座觀音庵的產業,庵中由一老尼主持,有十餘人,平日與人無爭,在紫竹林中央的空地,乃是武林集經常解決「單挑」糾紛的所在地。
  神仙愁自北進入紫竹林,人影綽綽,何止一二十人。
  神仙愁走到半劍道人面前十步。
  半劍冷聲道:「神仙愁,是我們了結的時候了!」
  神仙愁點點頭,半劍道人道:「怎麼?往側?」
  神仙愁道:「隨意!」
  半劍道人道:「那就亮你那些破銅爛鐵!」
  神仙愁柳遇春冷冷地道:「老規矩!」
  暴怒,半劍道:「在我面前,用不著擺你那份臭架子,接劍!」
  剎時!一支半劍,自道人手中飛刺而出,看似直直的毫無變化,射向神仙愁的面門,而實際上卻是罩住了神仙愁所有能夠運用應敵的空門。
  神仙愁眉頭微皺,手上頓時多了一支柳葉飛刀,薄薄窄窄的刀身,長不半尺,半劍直直的飛射過來,神仙愁卻直直的向後退走,快至紫竹林盡頭,突地斜身橫飄,手揚處,一支飛刀射向半劍道人的咽喉。
  猝然間——
  半劍一揚,柳葉飛刀,叮的一聲,折了回去。
  倏忽間——
  柳葉飛刀落於神仙愁之手,半劍道人身形半轉,仍是那一老式,半劍指向神仙愁。
  白光一閃,柳葉飛刀,映月如一匹絕細的白線,飆射向半劍道人的中部,絲絲白線,連連穿射,一連三把飛刀,分上中下射至。
  半劍環轉,飛刀騰空。
  唰!唰!又是三隻飛刀,直線射向肚腹,疾狠快准,手法利落,後發者先至,先發者轉折,削向雙足。
  騰空抬腿,踢落抑轉飛刀,半劍微撥,挑開後至的飛刀,借勢騰壓,半劍直向神仙愁面門,半劍道人就如同一隻攫兔的鷂鷹。
  唰!唰!三支柳葉飛刀,倏然成弧形,自下向上飛起,又是分上中下路削向騰空平飛的半劍道人。
  驀地!
  身軀橫滾!射開飛刀,半劍不變,又是一股衝刺猛勁,直刺神仙愁的咽喉。
  口中不由得吼道:「飛刀竟然由下向上射,老狐狸,你沒白活!」
  橫飄一丈!神仙愁閃開了半劍口中道:「半劍騰空,彼此彼此,你也不見退步!」
  驀然間;半劍道人,剛剛落地的身形,倏忽彈射而出,口中微嘯,半劍與道人,成一條旋風的滾轉,如流星,似閃電,方向不定,翻轉滾旋中,驀地裡合身撲向了神仙愁柳遇春。快!快捷如經天長虹,閃電流蛇。
  神仙愁似都無法躲開,白光倏射,柳葉飛刀,連成一條白線,驀然迎向半劍。
  叮叮聲中,半劍微哼一聲,驀地落後,一個踉蹌,跌地不起,半劍落地,猶帶著一支「半臂」——血淋淋的手臂。半劍道人身上,一連整齊的插了五把飛刀,鼻子,咽喉,心窩,下襠,有腳半劍道人,瞪著眼,狠毒的望著柳遇春道:「好!好!六刀追命!果然我不敵你這六刀追……命……」
  話落,頭一歪,人已死去。神仙愁,方待舉步,自西方紫竹林中,驀地射出了五種暗器,那是風鈴,金錢鏢,袖箭,珠串與金筆。神仙愁,挺身而起,飆然上舉一丈,腳踢又蹬,射落向紫竹林左方,人未到,刀先飛,唰唰唰,五把飛刀,射向暗器來處!
  人未落,突地自左邊竹林中,飄出了清脆的嬌音,輕靈地道:「老爺子!好準的刀法;只是削了些死人腦袋!」
  話落人出,綠女會的大會姐,在家姐妹簇擁下,步出紫竹林來。
  神仙愁,倏地落,詫道:「是你們,暗器不對啊!」
  大會姐斂襖欲言神仙愁背後戈涼的聲音自紫竹林右方發出道:「老爺子,風鈴,金錢鏢,珠串,金筆,神箭的人,違背武林集的規矩,群襲群毆,業已遭到報應!」
  神仙愁道:「綠女會……」
  凌剛道:「鬥不過他們是不?老爺子!可是他們也承受不起我這新嫂子新近得自秘林的胭脂粉啊!你進林裡看看!只有黃水幾灘罷了!」
  右邊竹林裡出來的正是金老大,戈涼,劉須鋒與凌剛。
  金老太道:「回去吧!看來武林集的事,是該結束的時候了,不知戰大俠進行的情況如何,我們該去接接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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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3 01:29:02
一○○、武林、盛傳、生死約

  游雲莊的秘室中,江可貞與玉冷翠相對而坐,面現歡容的正看著手上的一卷鴿信。
  喜滋滋的,江可貞道:「大妹子!好啦!雖然武林集上,我們全軍覆沒,可是八極莊中,我們可又伏兵突起,這一著棋,恐怕任何人也沒想到會狠到這種地步!」
  詫異的,但卻喜形於色,玉冷翠道:「姑奶奶,究竟是什麼狠棋啊!看你喜成這個樣子,竟然說的那麼厲害,卻又叫人不懂!」
  收起鴿信,江可貞帶激動的道:「大妹子你當然不懂啦!我可也是出乎意料啊!」
  玉冷翠道:「這就奇了,到底是什麼事?」
  江可貞道:「你可知道這是誰來的傳票?」
  玉冷翠搖搖頭。
  江可貞道:「這是八極莊易天虹來的。」
  奇詫至極,驚問,玉冷翠道:「易天虹,他不是?……」
  笑笑,擺擺手,江可貞道:「那不是事實,易天虹是我埋伏的一個狠著,如今發揮了力量,知道嗎?八極莊裡凡是戰飛羽的朋友,現在都已變成了他的階下囚!」
  高興的,玉冷翠道:「你是說,戰飛羽的一夥,已一網成擒?」
  汪可貞笑道:「大妹子!你比我還祈求的大,易天虹能做到這一個地步,已使我出乎意料了,我怎麼敢再奢望他把戰飛羽的朋友統統一網打盡?」
  玉冷翠道:「姑奶奶,到底是什麼情形?」
  江可貞道:「易天虹用了一種無色無味的迷藥,將八極莊中戰飛羽的朋友,一網成擒,囚了起來,他是趁戰飛羽出莊以後做的,因為戰飛羽不會中毒,他恐怕戰飛羽在場就不能成功,所以選了這麼個時機!」
  玉冷翠道:「那麼戰飛羽呢?」
  江可貞道:「他沒有提……」
  沉吟後,玉冷翠道:「姑奶奶,你對易天虹,有多少把握?」
  詫異的,江可貞道:「怎麼大妹子,有什麼可疑之處嗎?」
  點點頭,玉冷翠道:「姑奶奶,戰飛羽去哪裡,易天虹為什麼不講,這是一疑!八極莊中有多少位戰飛羽的朋友?易天虹如何能一一迷住他們?這是二疑,無色無味的迷藥,是哪裡來的?本莊的?易天虹自己的?以前他用過嗎?這是三疑,凡有『迷藥』,無論放於何物中,均不難被有經驗的江湖入覺察出來,因為藥入水則混,人物則黏,以戰飛羽那些老江湖的朋友,竟然都著了迷?這是四疑。『迷藥』迷人,藥力不可能同一,竟然沒有輕重之分?而無一得免?這是五疑!何況,這消息來得太巧……」
  江可貞急口接道:「大妹子,你對我這麼一講,也覺得有問題,可是易天虹他前幾次的消息,都很正確,而且,他也不是個甘心雌伏的人,何況他對本莊該有信心?」
  玉冷翠道:「信心?什麼信心?」
  江可貞道:「我們兄妹,曾與他有約,游雲莊成功之日,也是他神龍成功之時。」
  玉冷翠道:「姑奶奶既然這麼說,我可就不方便再說了!」
  江可貞道:「大妹子!你還有什麼話?可要盡情的說出來,你該知道,我對你是真心真意,絲毫沒有假的!」
  感動的,玉冷翠道:「姑奶奶,你別忘了,我們如今的對手是戰飛羽同神機客陳大成啊?何況還有一些老的成了精的人物?」
  沉重的,江可貞道:「如此一說,大妹子,我可也真沒把握了,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玉冷翠道:「追問!」
  江可貞道:「追問?」
  玉冷翠道:「是的,追問易天虹,戰飛羽哪兒去了?陳大成人呢,他準備如何處置俘虜的人?」
  江可貞道:「好!我就辦!只是我們究竟應該做何打算?我突地覺得我們好像與江湖脫節了,就如同瞎子一樣,沒有以前的那麼消息靈通,對江湖瞭若指掌了!」
  玉冷翠道:「這就是我們的基礎,並不穩固的原因,一遇阻礙,一切管道都隨之不通!」
  江可貞道:「這是什麼原因呢?」
  玉冷翠道:「這是因為我們採取的單線通訊的關係,武林集,八極莊,天漢鏢局一垮,我們的消息,即行斷絕,假若我們將江湖中的任何一處據點,都授予他們直接向莊中通消息的權利,那麼就不會如此受蹩了!」
  江可貞道:「真是一言提醒夢中人,可是現在太晚了啊!」
  玉冷翠道:「不晚!假若能夠有各處優點的地址,我們還是可以來得及的!」
  江可貞道:「大妹子,你的意思是——」
  玉冷翠道:「如歸院的每一個人,都是江湖中的生面孔,讓他們出去一趟,不會引起江湖人的懷疑,自可很快的與各處據點重新建立起通信的關係!」
  江可貞道:「大妹子,那麼就拜託你,此事由你負責。」
  玉冷翠搖搖頭道:「不行,不能這樣!」
  江可貞道:「為什麼?」
  玉冷翠道:「這樣豈不是重蹈覆轍?」
  江可貞道:「那大妹子的意思是要如何做?」
  玉冷翠道:「把如歸院的人,同時也分歸屬左右兩院主,如此一來,他們得到的消息,就不止是一線傳遞了!最少可以向莊主同左右後三院,四線同傳!」
  江可貞道:「好吧!大妹子,我們就從現在開始,我把各地的伏線名冊,給你一份,就由你去辦這件事,可是希望越秘密越好!」
  玉冷翠道:「那是必然的,我會個別交代,個別給他們任務的。這要由公家多出點路費了。」
  江可貞道:「那還有問題嗎?一切你做主了,要他們支就是!」
  玉冷翠道:「以我估計,三天就會辦好,五天就會有首次的消息傳來。」
  江可貞道:「希望五天後,我們能得到真正的江湖消息,莫再同現在一「樣的,形同瞎子。」
  玉冷翠道:「但願能如我們之願,也不負所托!」
  江可貞道:「我有信心,預祝你我成功!」
  五天後——
  游雲莊首先傳來了一項令任何人聽了都感到氣憤,而又吃驚的消息。
  氣憤敵人的惡毒。
  吃驚消息的扎手。
  渾沌老人江可元,招集了五院院主同修堂堂主的緊急會議。
  凝重的,沉雄的聲音,散播在迎賓閣中。
  江可無道:「消息傳來,說江湖上業已傳遍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神手無相戰飛羽單挑游雲莊渾沌老人江可元,並請各大門派,立莊各堡,武林隱逸,有興趣的話,來為二人做一次最最公平的公證,地點在游雲莊,時間在一月之內!所以,要想做見證人,請在一月內來游雲莊!」
  氣憤的,江可貞尖吼道:「天殺的戰飛羽,這消息已傳出了十天了,若非我們最近……」
  玉冷翠一打眼色,接口道:「這恐怕不是戰飛羽的主意,一定是神機客陳大成搞的。」
  鐵勺子朱添財道:「他娘的,管他什麼神手無相戰飛羽,神機客陳大成,乾脆我們就大隊人馬開去,宰他個痛快算了,他奶奶的,把他們一個個剖腹掏心炒來吃就截了?」
  冬烘先生道:「說的倒是不錯,我們到哪兒去找戰飛羽?」
  鐵勺子吼道:「他媽的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問問夏婷,戰飛羽的老巢在哪兒,我們就去給他掀了!不行嗎?」
  江可貞道:「朱院主的話,聽來像氣話,可也是個辦法!」
  嘿嘿兩聲,朱添財道:「俺老朱是粗中有細呢!」
  玉冷翠道:「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夏婷就是知道戰飛羽的老巢,假若他老巢中裡沒有什麼人,沒有什麼值得抄的,又該怎麼辦?」
  音韻魔菇接口道:「聽說戰飛羽同代執役中的那位十敷巖的葉媚,已有婚約,我們要干,就將目標指向十敷巖,未嘗不可!」
  鐵勺子一拍手道:「照啊?這不是有了目標了嗎?還有什麼猶豫的,乾脆就請莊主發令吧!俺老朱同前院兄弟,願打頭陣,做先鋒建個頭功!」
  武癡丁南突地慢悠悠的道:「恐怕來不及了!」
  一盆冷水澆頭,眾人齊齊轉面望向丁南。
  慢條斯理的,丁南道:「剛剛接到了一個最新的消息,武林中各門派業已派出了『見證』的人,齊向我們莊上而來,恐怕此時,已有人到了我們的一線!」
  話聲剛落,閣外傳來了值日的聲音:「稟莊主,一線天傳來消息,少林監院長老了然僧,率領少林四大羅漢拜莊!」
  渾沌老人,狠狠的一跺腳道:「這麼快?來人是客,不管如何,我們總得接待,先準備他們的住處要緊!」
  玉冷翠道:「如歸院業已人去樓空,就讓他們住在我那兒吧!」
  一皺眉頭,江可元道:「如歸院脂粉氣太重了,適合他們出家人嗎?」
  修堂堂主金錯刀危烽煙道:「我看修堂裡似是可以接待他們!」
  江可貞道:「就是這樣吧!出家人由修堂接待,在家的就讓他們住如歸院!這事就請危堂主,玉院主即時去準備一下,既然少林來了,其餘門派,恐怕也不會不來湊這個熱鬧。」
  玉冷翠同危烽煙出閣而去。
  鐵勺子朱添財道:「怎麼!我們就在這裡等啊?這多憋氣,莊主,由我們前院去一趟十敷巖,搗他個稀糊爛出口氣怎麼樣?」
  武癡丁南道:「假若戰飛羽挑戰莊主的消息,未曾傳遍武林,此事倒是可行,現在去十敷巖,恐怕不起作用了!」
  鐵勺子吼道:「為什麼沒作用?難道他們會飛上天去不成?」
  武癡丁南笑道:「差不多吧!雖非飛上天去,可也到了雲中!」
  渾沌老人江可元點點頭道:「丁院主講的不錯!戰飛羽約鬥我的消息,若果得到十敷巖,那葉媚還不急急的來我們游雲莊嗎?我看此事確實不能實行!」
  洩氣的,鐵勺子對冬烘先生道:「冬烘,出個主意啊!平日我最尊重你,也是聽你的,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你要再不拿個主意出來,我就要從門縫裡看你了……」
  冬烘先生苦笑道:「兄弟,不瞞你說,在如今的情況下,除了應戰以外,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好想。倒是如何應戰,那倒是可以預先計劃一下。」
  江可貞道:「單挑,是武林中最為簡單的一種決鬥方式,也是最不能動心機的,安院主可是有好的安排?」
  手掠八字鬍,小眼一瞇著道:「用最簡單的方法!」
  江可利道:「最簡單的方法?那是什麼?」
  每個人都詫異的,急待的,望向安瀾。
  冬烘先生安瀾,嘴一翹道:「找碴!」
  笑了,江可貞道:「安院主的意思是說,在戰飛羽來後,我們可以運用『找碴』的方式,一個個先來單挑戰飛羽?」
  安瀾點點頭。
  江可亨道:「這豈不車輪戰?」
  安瀾道:「不錯,骨子裡是車輪戰,表面上卻不能說不讓人找碴啊!」
  渾沌老人江可元道:「這不太好吧?」
  江可貞急道:「大哥,你不要存什麼英雄思想,和敵人交手,應該只求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
  渾沌老人搖搖頭道:「我知你們是好意、我也不是存什麼英雄思想,我同戰飛羽未交過手,尚不知鹿死誰手,可是你們別忘了,這次他找了好多見證來啊!」
  不錯,車輪戰用在平時,是有利的,假若在見證人面前運用車輪戰,相信有人會出面阻止,每個人都懂江可元的意思,每個人都向安瀾望去一眼詢問的眼色。
  安瀾道:「能夠在同時連續的找碴,當然最好,可說是達到了我們消耗戰飛羽體力,與功力的目的,就是有人阻止,至必濟也同以先行探出他的武功招術,殺手來,也對莊主有利而無害,尤其是對個老弟,更該有啟發!」
  江可貞道:「安院主說的不錯,我們到時候,就如此辦,對敵人,對想致我們死命的敵人,沒什麼道義可講!」
  鐵勺子朱添財,大肚子一挺道:「有道是笨鳥先飛,俺老弟第一個向戰飛羽找碴!」
  江可利道:「我要報一指之仇!」
  江可亨道:「我這次不會放過他!」
  這時危烽煙進來道:「二莊主是說對戰飛羽嗎?請讓我先手如何?」
  玉冷翠走進門來,卻道:「剛剛接到得來的消息,武當之劍,已到山外!」
  渾沌老人道:「別的事先放在後面,少林的人來時,我們得去接一接才行!」
  恰於此時,傳來值日的稟報道:「少林來人,已到密林邊即將進入樹海!」
  渾飩老人道:「少林寺,一向執武林牛耳,我們不宜失禮,各位同我一起去迎接他們!」
  同迎接危烽煙時一樣,江可元在石洞中,等待看少林寺的來人,只是人數少了一點,只有他渾沌老人兄弟三人同主院院主、修堂堂主。
  船聲在瀑布聲中隱隱傳來。
  剎是,入口處登上了飛雲道長,緊接看上來來了少林五僧。
  為首的,乃是一枝枯瘦而乾癟的老和尚,身後的四僧卻恰恰都是壯碩的高個兒。
  渾沌老人一見,哈哈笑道:「游雲莊何幸,今日竟蒙高僧造訪,江可元在此恭迎了然大師!」
  枯瘦乾癟的老僧,正是少林監院枯佛瞭然,聞聲低眉合掌,向邁步迎來的渾沌老人道:「了然奉掌門之命,前來應約,來的匆促,尚請莊主原諒打擾之罪。」
  江可元宏聲道:「豈敢,豈敢!大佛師駕蒞臨敝慶乃是敝莊榮幸,哪裡說得上打擾,請都請不來呢!」
  說罷抱拳一揖道:「容老朽為大師介紹敝莊迎接之人!」
  回首即將安瀾、危烽煙、玉冷翠與丁南夫婦介紹一遍,最後又介紹了他的兩位弟弟,這才向了然僧請教道:「大師同來的四位是——」
  了然忙道:「乃是敝寺羅漢堂的四位師弟,了癡、了絕、了塵、了俗,來來見過莊主同各位院主。」
  四僧同時合掌為禮!
  渾沌老人江可元一擺手道:「此非談話之處,大師請。」
  了然合掌道:「莊主請!」
  渾沌老人笑道:「老朽帶路。」
  話落人已轉身先行。
  了然五僧魚貫隨後,來至迎賓閣中。
  一行人,魚貫進入莊中,來至迎賓閣中。
  分賓主坐定後。
  渾沌老人江可元道:「請問大師,此來敝莊想像為了江湖傳聞之事?」
  了然合掌道:「正是。十五天前,敝寺方丈,突接一封投書,敦請本寺在月滿之日前,來貴莊作一見證,老衲奉了掌門之命,同四位師弟,前來打擾莊主。」
  江可元道:「大師說,貴寺方丈,是在十五日之前接到投書?但不知是何人所下?」
  了然詫異的道:「善哉,善哉!投書具名,乃是莊主同戰大俠神手無相戰飛羽,怎地——」
  江可元接道:「原來如此,實不相瞞大師,此事乃戰飛羽一人所為,老朽並未同意!」
  了然突道:「莊主之意是說不接受挑戰、那麼老衲告辭!」
  江可元道:「大師旦請坐,老朽說未同意指投書之事,挑戰之事,老朽即使不同意,恐怕也不可能!」
  了然詫異的道:「莊主之意,此事乃戰大俠,無事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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