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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柳殘陽]神手無相[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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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8 21:56:39
二十、三死、一生、駝救命  

  戰飛羽連第二句話都沒說,飄身走了。
  他是厭惡這一對武林怪物,還是有著急事待辦呢?
  華駝子心中有這種疑問,但他並未開口說出來,怪物總是有種與人不同的行為的,何況,此時的鐘魁,在見到了丁元一後,渾忘一切,喜極的正在詢問著丁元一的經歷,與頻頻詢問他的傷勢!
  丁元一在一一回答了他的問話後,關切的向華駝子柔聲道:「華叔的傷勢怎樣了,可礙事嗎?」
  華駝子牽一牽唇角,道:「死不了,過二天就好了,看你的情形,可是又受了內傷?」
  丁元一點點頭,道:「那傢伙走時,震裂了我的內腑。」
  突然掙扎了一下,本是無神的小眼,倏然放出一抹晶光,華駝子道:「你的內腑又傷了?」
  丁元一點點頭。
  喜形於色,華駝子道:「天數,天數……」
  一旁的鐘魁,不耐煩的道:「臭駝子,精神剛好一點,你就在這冰天雪地裡正事不辦的胡嘮叨些什麼?我們還是走吧……」
  華駝子一瞪小眼道:「走?怎麼個走法?你能背兩個人嗎?」
  鐘魁虎目圓睜,大聲道:「不走,難道在這雪地裡等死?」
  不理睬,華駝子向丁元一道:「元兒,我們到地道內去!」
  詫異的,丁元一道:「華叔,我勉強可以行走,讓鐘叔背著你,我們暫且離開此地,骷髏幫在此已立分舵,我們不宜久住。」
  固執的,華駝子道:「一炷香的時刻就夠了,他們不會這樣快,過了一炷香,那時嘛,嘿嘿,就是骷髏魔來,也沒什麼了不起。」
  鐘魁突向丁元一道:「元兒,不要聽他的,我看他是傷得太重,發燒燒昏了頭啦,走吧!」
  怒瞪小眼,駝峰聳動,叱聲厲吼,華駝子道:「大個子,你敢不敢同我賭個東道?」
  搖搖頭,鐘魁道:「我哪裡敢,你越吹越大,我怎會吹得過你?」
  不屑的,華駝子道:「想你也不敢,你莫忘了,元兒已服了我兩顆奪命丸,再服一顆就是三顆了!」
  鐘魁促狹的道:「對對,二加一是三,這個帳要不是你算給我聽,我還真糊塗得弄不清楚,真是天才,天才!」
  華駝子笑笑,輕哼道:「我不吃你這套,少同我來,可是誰又能死三次?三次都服奪命丸?你可知三服奪命丸的人,是個什麼樣兒?有什麼特異嗎?」
  鐘魁猛一拍腦袋,突的道:「好!好!聽你的,元兒走!」
  一把抱起華駝子,向地道口,率先走去!
  丁元一緊跟後面,艱難的舉步,邊走邊輕聲道:「鐘叔,你怎麼變卦了?」
  歡愉的,鐘魁道:「我忘了,三服奪命丸的人,是會徒增十年功力,匯聚所學於一身,若是個天才,那不就是個開門立派的祖師爺嗎?你自小即被這駝子從閻王爺那兒奪了一條命來的,今天你又服了他一粒奪命丸,如今你內腑震傷,他的奪命丸又可派上用場,一炷香後,你的功力,恐怕已不是我兩個老怪物能夠企及的了!」
  丁元一疑惑的道:「華叔的藥,不是要死人才可以有嗎?」
  華駝子輕笑一聲道:「傻小子,死人才用那是對武林同道的限制,要不,凡傷就用,我哪來那麼多的藥,你可知道,我這一生,一共只煉成了幾丸?」
  丁元一道:「幾丸?」
  華駝子道:「十九。」
  丁元一驚啊一聲道:「十丸?我一人就服三丸,華叔,你還有幾九?」
  華駝子道:「怎麼?你想多吃一丸嗎?」
  丁元一道:「不,不,我是說太浪費了。」
  華駝子道:「浪費?嘿嘿,想叫你死三次還辦不到呢,對你是浪費?對別人那不成了暴殄天物?」
  丁元一道:「到底還有幾丸?」
  華駝子道:「兩丸!」
  眼前一暗,三人已進入地道,華駝子道:「大個子,你放下我,將門堵上,以防萬一,我已可自己行動,你弄好了就來,元兒,你領路。」
  戰飛羽飛射林中,略一停身,驀然向林深處射去,深入十丈,突然面前紅影一晃,那匹神駿,出現面前,人畜相見,歡愉之情,溢於言表,戰飛羽縱身落在馬上,愛撫馬首輕柔的道:「小龍,讓你久等了,走吧!」
  揚首抬蹄,馬兒輕悄無聲的,踏著林中積雪,向外穿出,不多時,已至林緣,一望無際的銀白,隱隱中,尚能顯出大道中的楞痕,一拍馬頸,戰飛羽道:「小龍,走吧!」
  一聲低嘶,奮蹄揚鬃,得得聲中,紫雲遮掩紅日,人馬剎時上路,銀白的大地上,只看到一溜紫紅相間的星光,向前疾射!
  天已暗下來了,灰雲滿天,白雲蓋地,天地間卻並不是暗,馬行如風,一炷香的時間,已出去了十餘里路。
  大道貼山而行,前面就是一個拐角。
  馬至拐角處,驀的人立而起。
  紫雲飄動,紅影倏停。
  馬兒噴鼻揚蹄,傍依著戰飛羽的紫衣。
  大道上,一排站著五個人!
  一式的黑衣蒙面!
  戰飛羽輕拍馬兒,馬兒後退了,達達的。
  雙手籠袖,穩立如山,那寂寥而森寒的眸瞳中,露出了無比的犀利,掃射得蒙面人,只覺得寒氣生自心底。
  一聲粗厲的吼聲,起自一個高大的黑衣人之口,道:「娘的皮,戰飛羽,你他媽的擺出這副熊樣子,就能唬住了人?保住了你的狗命?」
  緩緩的,戰飛羽道:「五條狗中,你最窩囊,因為咬人的狗是不叫的。」
  最矮小的蒙面人,尖聲吼叫道:「戰飛羽,老子們不是來聽你賣弄嘴皮子,考量你的俏皮的,老子們是來給你送終的!」
  戰飛羽深沉的道:「我在等著。」
  逼近幾步,同時的,「刷」聲齊響,每一個人都抽出了一條蛇形鑽。
  心下一動,戰飛羽沉聲道:「骷髏幫的『煞使』已十年未出現江湖,想不到戰某人有此幸運!」
  低沉的啞聲……
  是其中那個肥胖出奇向橫裡發展的人出聲道:「幸運?哼,你該說算你倒霉。」
  穩立如山,冷冷的戰飛羽道:「那要看你們的本事了!」
  火暴的叱吼,另一蒙面人道:「這一遭,姓戰的,你沒什麼皮可調了,多管閒事,管到骷髏幫來,你那是霉星高照!」
  古並不波,戰飛羽道:「你能唬的住我姓戰的嗎?朋友。」
  從未講話的瘦削型蒙面人開口道:「怎麼,份量不夠?」
  譏誚的冷哼一聲,戰飛羽道:「你說呢?」
  斬截的信心十足,瘦削的人道:「小題大作。」
  沉穩的,戰飛羽道:「在江湖上混了二三十年,我還沒有碰到過見不得人的夠份量的角色。」
  一聲咆哮,又是那粗厲的高大蒙面人道:「娘的皮,戰飛羽,老子今晚非要將你大卸八塊!」
  眸瞳射出精光,掃射大個子一眼,戰飛羽淡淡的道:「我講過,你最窩囊,等會你就曉得第一個吃虧的必定是你這個草包!」
  暴跳如雷,口沫四濺的大喊,高大蒙面人道:「娘的皮,戰飛羽,你敢嘲笑我?你他媽的真正是不知死活到家了!」
  戰飛羽道:「說的不錯,閣下正是如此!」
  是那個瘦削人,沉聲道:「戰飛羽,今晚你就做個糊塗鬼,讓我們這見不得人的角色,給你送終!」
  人影晃動,寒芒旋閃,五個不同的方位,將戰飛羽圍圈當中,迴旋,遊走,旋風激盪,如海浪漩流!
  戰飛羽,耳目並用,穩如泰山,神色自若,仁立當中,慢騰騰的啟口道:「各位注意臉上的蒙面黑中,我這雙手的第一目標,將是揭穿你們的面貌!」
  神情一滯,動作倏停,心神大震,怒吼連連中,蛇鑽閃耀,像極了五隻餓虎撲食,五支蛇鑽,翻騰著交相飛射,齊集一點!
  森森的鑽芒,一道道形成一蓬光流,交織穿射,一時劃為圓弧,一時如暴雨傾瀉。
  毫無聲息,籠袖雙掌倏翻,兩股力道,分向散射,倏又集攏,像兩道天河似的光雨,壓向那道道光流,那麼白慘慘,藍汪汪的,如絲如箭般,罩射蛇鑽。
  驀的裡——!
  藍芒幻影,擴浪蓬散,一聲淒嚎,數聲驚叫,光流四散,人影衝撞,蛇鑽噗噗落地!
  戰飛羽喟歎佇立當地,依舊是那種老樣子,好像似剛剛的那場爭鬥,他是一個旁觀者。
  輕喟後一聲長長的歎息!「想不到,想不到,竟然是你們哥兒五位!」
  令他想不到的事多著呢。
  嗤嚓連聲中,突然五人同時左手捂著面孔,生生抓爛,右掌「噗噗」擊碎天靈,五具身體同時倒地!
  神情倏愣,戰飛羽望著手中的五條黑色罩中,心中倏然一緊,而上初次出現了悲淒之色。
  「大河五義」藍氏兄弟,為骷髏幫做助紂為虐的「煞使」已使他戰飛羽大出意外,在揭穿他們本來面目後,竟然齊齊自毀面容,擊碎天靈而死,這更使戰飛羽大為驚懍!
  戰飛羽站在當地,陷於沉思。
  骷髏幫,能役使大河五義,這俠義道中,盛名久著的人物,使他百思不得其解,煞使向來是一人清醒,餘眾迷失的,但看這五義卻是全部清醒著,這與往昔行徑,又大相逕庭。
  原使他慚愧的是,若非他揭穿了他們的面目,他們不會死得如此快捷,淒慘,他相信,在他逼迫之下,他們突然露出本門武功,那時,他大可一走了之,不至於使五人自殺而死。
  但戰飛羽卻忽略了一件事,何以五義在揭穿面目後,全毫不思索的齊齊自殺?這是骷髏幫的規矩,抑是五義恥於其行,而羞憤自斃?
  戰飛羽搖搖頭,走至山旁,三掌兩掌,將傍山的一處坑窪之地,擊得深下三尺,快捷的將五義屍身,搬入坑內埋好,他立在新墳前,輕輕禱告道:「安息吧,看在五位先前俠行義舉分上,戰飛羽絕不願再讓骷髏幫橫行下去,更不會再有類似事情發生,你們為什麼如此,我不會去查究,我會給你們保持聲名的,放心的安息吧。」
  一代武林豪客,也生出了無比的淒側。
  戰飛羽輕縱上馬,上道了,神情是落寞的,心情是沉重的,向來沒有如此沉重過。
  十餘里下去了,再未有岔眼的事情。
  一處依山傍水的山窪子裡,數十戶茅屋中,挺立在盡頭的一處荒陋的客棧,戰飛羽進入裡面。
  馬兒被牽到後進,戰飛羽特意的囑咐小二,用最好的草料。
  戰飛羽自個兒找了副座頭,要了壺白干,幾樣山居野味,鄉村小店,自斟自酌的,心中猶自思索著這一日的遭遇,他有幾個解不開的結!
  丁元一似是骷髏幫的逃犯,今天他就是個導火線。
  丁元一又與武林二怪華駝子有關係。
  華駝子怕一個叫九姑的人!
  骷髏幫與武林二怪為了丁元一而敵對。
  戰飛羽思至此處,腦中靈光一閃,自忖,難道丁元一是被骷髏幫劫持?不,噢,誘使後逃亡?
  戰飛羽自信,這個判斷不錯。
  還有……
  戰飛羽懶得再想了,他叫來小二道:「可有上房?」
  小二滿口應承道:「有,有,爺要住店,請跟我來。」
  小二引著戰飛羽走至最裡面,一處靠山的三間茅屋中,小二道:「客爺,這是小店最清靜的地方,再好的可沒了,你看可以住?」
  戰飛羽聽小二說話甚是誠實,不似城鎮中幹此行的人那種油腔滑調,即微微點頭道:「好,我就住右間吧!」
  小二送過茶水等物,房中只剩下戰飛羽自己。
  小二那樸實的面孔,真誠的話語,與那棉衣中裹著的強壯體格,使戰飛羽又認識到人的另一面。
  不久,傳來小二接待客人的聲音。
  戰飛羽摒擋紊亂的思緒,剎時人於忘我。
  練武人的驚覺,使戰飛羽驚醒,小二的聲音,由左房傳來,聲帶關切道:「客官,你強忍著點,我這就去請隔壁的客官來,看能否為你治傷,唉,這些天殺的,最近越來越不像話!」
  腳步聲中,有微弱的呻吟與憤恨聲,門簾起處,店小二惶急的神色,期求的目光,望著戰飛羽,期期艾艾的,欲待講話……
  戰飛羽已立於當地,擺手道:「知道了,小二哥,走!」
  小二感激的,高高舉起門簾,緊隨在戰飛羽身後步入左間。
  暗淡的燈光下,木板床上,躺著一個委頓的自淨面龐的書生,失血似的面色,兩眼深陷,濃濃的眉毛,格外挺突,雙頰高聳,更形顯得削瘦。
  小二緊隨戰飛羽進內,在身後道:「這位相公,路過前面天時已晚,在距此不遠的『美婦家』碰上了三個人,硬說這位相公是什麼『骷髏幫幫主』,一拳給打昏了過去!」
  小二在身後講話,緊貼戰飛羽身軀,床上的書生,無力而虛弱的翻著無神的眼睛,無助的望了戰飛羽一眼,咳喘的唉了一聲,痛得全身起了痙攣!
  戰飛羽道:「怎麼樣的三個人?」
  小二遲遲的道:「據這位相公說,是一個年輕人和一個駝背老人,還有一個于思滿臉的高大老人。」
  戰飛羽漫不經意的道:「是他們……傷在哪裡?」
  小二道:「相公說是前胸被那高大老人擊了一掌,就昏過去了,他醒來已不見了三人,強忍著來到小店,客官您能否察看這位相公的傷勢,行行好,救救他吧!小店也會感激您,菩薩也會保佑您的!」
  戰飛羽輕笑道:「菩薩保佑不保佑,那是他的事,小二哥看來真的感激了,否則,客人死在店裡,你可就吃不完兜著走!」
  小二不好意思的道:「客官你真是……唉!這是實情,但救人總是好事,客官,您就行行好吧!」
  戰飛羽道:「好,待我看看再說。」
  小二一聽,突然將桌上油燈端在手上,緊傍著戰飛羽,高高的舉起,使燈光明亮的照在床上。
  感激的,強忍著疼痛,書生將胸前衣襟敞開,一聲驚呼,油燈突然翻倒,店小二驚慌手顫!
  戰飛羽雙掌齊飛,一手接燈,一手掃油。
  驀然全身一麻,勁力全失,身後兩處大穴,被人制住,床上的書生,倏然躍起,迅捷的出手連點戰飛羽全身大穴,伸手接過了油燈,置於桌上。
  將衣襟扣好,躍落地上,沙啞的冷聲道:「戰飛羽,我講過我要收拾你!」
  閉著眼,戰飛羽道:「無恥!」
  一聲得意的冷笑,書生道:「罵得對極了,罵得再對也沒有用,罵是你,死也是你!戰飛羽逞英雄,裝好漢,不能保命,假假真真,那才是立身求生成功成業之道,你嘗嘗我無恥的滋味如何?」
  「刷」的一聲,一支小巧玲瓏的無腸劍,執在手中「噗嗤」一聲,自戰飛羽的右胸,齊柄沒入,迅即拔出,「噗嗤」一聲,左胸又是一劍。
  鮮血突然外冒,紫色的衣袍上,流著紅色的鮮血,看上去像是兩條流淌的小溪。
  站在身後的店小二,此時突的開口道:「主上,給他個痛快算了,我們不是要趕著去辦事嗎?那分……」
  在書生搖手之下,小二停止了未完的話,沙啞的,書生道:「戰飛羽,你多管閒事,管到我頭上,我要讓你流盡鮮血而死,這兒不會有人來了!就是有人來,也救不了你,這兩劍,離你的心房,只那麼一點點,血流的會很快的,不要一個時辰,你就會血枯而死,多謝你的仁慈,給了我這麼個好機會,嘿嘿,你就多多體驗一下,流血枯死的味道吧,本座不陪你了……」
  人影晃動,書生與店小二,業已出屋而去!
  戰飛羽只感到極度的憤恨,噁心,憤恨自己的無知,噁心自己的行動。
  行道江湖,對任何人,戰飛羽都沒有今晚如此仁慈過,他恨他自己無知的竟被他自己的眼睛騙了,那店小二的樸實,誠摯,得了他的信任!
  噁心自己竟然未能瞧出,這「無恥公子」的喬妝,如今他已知道,骷髏幫在十年後,業已不是原先的骷髏幫,幫內主持大計的,竟然是「無恥公子」,這江湖中下三濫的人物!
  他恨他知道的已晚,如今他無能為力了,他以無上玄功,連連試驗,能否衝開所有被制穴道,但他失敗了,他只有眼睜睜的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無恥公子,用的手法至為霸道而狠絕,使他無法提氣,無法運功,空有一身至高武功!
  血一滴滴的外湧,心跳隨著加速,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溜走了,感到土命亦隨著接近尾聲!
  他有不甘就死的心,卻沒有不死的力量!
  無恥公子,臨走時,點了他的啞穴,連他呼喊他人的希望部斷絕了!
  他望著那搖晃的燈焰,孤獨的身影,心中起了無比的落寞,他閉上眼睛,靜靜的等死!
  「店家,店家!」
  熟習的聲音傳入戰飛羽耳中,他的心房狂跳,血流加速,生的意念,反不及羞恥之心來得重,戰飛羽急昏了過去!
  人就是這麼種動物,當他活著的時候,名譽似乎是較生命重要,戰飛羽就是如此,那呼店家的聲音,他聽的出是氣死鬼鐘魁的,他判斷得到,店小二走了,全店裡只有這裡有燈光,在找人不著的時候,鐘魁自會到這屋裡,那時,他是活命活定了,但卻羞於見人,他怎能不急怒得昏過去?
  昏過去的時間不久!
  當戰飛羽醒來時,只感到傷處清涼舒適,毫無痛苦,強忍羞齦,睜眼去看,面前站著丁元一同華駝子。鐘魁三人,只見丁元一喜形於色的道:「戰大俠醒了,可還覺著有不舒服的地方?」
  自豪的,華駝子道:「元兒,您怎的不相信叔叔的奪命丸與傷藥,包管這小……戰大俠休息一二日就恢復原狀,嘿嘿,說不定還較一往更強上一倍呢!」
  鐘魁在旁挪揄道:「你懂什麼,奪命丸碰到『神手無相』。能不功效加倍?那還有什麼資格叫神功靈藥?」
  戰飛羽一聽,治死人華駝,竟然給他服的是華駝子視為性命的「奪命丸」,不由得起身抱拳,雙目凝注華駝子。
  這種無聲的感謝,發出肺腑,格外真誠。
  丁元一在旁急聲道:「戰大俠,小弟蒙兩次搭救,我華叔這點意思,算得了什麼?看來你似無大礙,我們到外面談談如何?」
  戰飛羽點點頭。
  四人魚貫出得房來。
  只見店小二正端著茶壺茶杯進來,戰飛羽驀的飄身迎上,一把將其肩腫按住,略一運力,只聽嘩啦啦一陣大響,茶具墜地,茶水四濺。
  店小二齜牙咧嘴的吼叫著軟癱地上。
  華駝子一見,驀的喝道:「戰大俠住手!」
  戰飛羽詫異地望著地上的店小二,早已鬆了手,怒嘿一聲,首先落坐!
  店小二強忍著疼痛,仰臉望著戰飛羽,驚悸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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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株守、無恥、謝入塊

  華駝子道:「戰大俠可是中了小二的算計?」
  一抹羞愧,略現即隱,無言的戰飛羽點點頭。
  丁元一驚咦一聲道:「什麼?是他?他不是被人點了穴道,剝了衣裳,窩在櫃桌下的嗎,他怎會……噢,噢,那是說戰大俠遇到的是武林中擅於易容之人了?」
  戰飛羽沉默的望著地下那驚悸的店小二,道:「沒你的事了,小二哥,你給我們去準備點酒菜。」
  店小二撫著肩胛,收拾一下地上碎瓷,蹣跚艱困的出屋而去。
  戰飛羽目光移視丁元一三人道:「三位怎的如此巧,也向這方而來?」
  丁元一不答所問,反道:「山路拐角處,有一座新墳,那可是戰大俠所築,但不知內中埋的何人?」
  淡淡的戰飛羽道:「五位『煞使』。」
  華駝與鐘魁互望一眼,丁元一欽佩的望著戰飛羽,華駝子道:「戰大俠殺敵埋屍,可是你的規矩?」
  戰飛羽神色一怔,旋即意會的道:「老大好高的機巧,只是戰飛羽實不願再給死者揚惡名於人,尚請三位原諒!」
  鐘魁豪爽的道:「戰大俠有揚善隱惡之德,老夫怎能不知好歹,原諒二字應是我等出口!」
  稍停又道:「戰大俠在荒剎中,將元兒放手即走,事後,老夫百思莫解,老夫還一度認為戰大俠不屑下交老朽呢!」
  戰飛羽道:「不敢,老俠言重了。」
  此時小二已整治好了一桌酒菜送來,擺好後,戰飛羽遞了一錠約莫有二十兩的銀子送給他,道:「小二哥,我們恐怕要在你這兒,多打擾幾天,你拿這個去給我們預備一切,走時再算。」
  小二本是推拒的雙手,聽到最後一句話,這才接下,恭謹的道:「四位爺就是住上半年,這也足夠,既然你老說走時再算,我就收下了。」
  薛身退出。
  戰飛羽道:「鄉野中有此誠樸之店,真是難得!」
  丁元一道:「我知道了,戰大俠就是因他誠樸,才著了……」在華駝子的眼色下,丁元一收口不語,尷尬的望著戰飛羽。
  輕俏的,戰飛羽道:「人有失算,馬有失蹄,戰飛羽在江湖上也不是第一次栽跟頭,老丈何必為我掩飾,難得丁兄弟一片真誠,更不需阻擋他,此次若非三位來得湊巧,還真不知是什麼結果呢!」
  丁元一道:「就是我們不來,華叔不用那最後一顆『奪命丸』,以戰大俠的神功,也會自救的!」
  戰飛羽眸瞳中精光陡射,注視著丁元一道:「小兄弟,你說『奪命丸』是最後一——顆?」
  語氣之重,神色之煞,真使丁元一打了個哆嗦,期期的,點點頭道:「是,是啊!」
  戰飛羽神態一斂,長歎一聲,向華駝子道:「老丈太糟踏靈藥了,過於暴殄天物了!」
  華駝子敞笑一聲,歡愉的道:「紅粉贈與佳人,寶劍贈與烈士,這『奪命九』不給你,難道要我給那些該殺的死胚?」
  略現激動,戰飛羽道:「老丈能否再煉,需時幾年?」
  華駝子搖搖頭道:「老朽不再煉了,一者是藥物難找,二者老朽決定此次與戰大俠一別,即閉門不出了,治死人的事,找閻王爺去作吧,我是不願再搶他的生意了。」
  廢然一歎,鐘魁道:「臭駝子從閻王爺那兒搶生意,我老鐘就替他補缺,專門將陽世間的活鬼氣死,給閻王爺拉生意,既然他不搶了,我也就不需要再替他拉了,想想自行道江湖來,我們這所以被武林同道稱為怪物的兩塊廢料,確也對得起爹娘生,天地養了,終此一生嘛,我托句大,戰老弟,在我們有生之年,還望你常來『丁家莊』走走!」
  戰飛羽雙目一睜道:「『丁家莊』?可是那大善人丁善玉家?還……」
  鐘魁點點頭!
  戰飛羽疑惑的道:「據我所知丁善人無後,丁兄弟亦不是他的……」
  華駝子道:「是啊,一點不錯。」
  戰飛羽詫異的道:「那兩位不是武林人物嗎?」
  鐘魁笑接道:「戰老弟,我們到了那裡,就不是武林人物了。」
  恍然大悟,戰飛羽道:「絕,絕,這種分法,也真難為善至叔了!」
  「什麼?你叫丁老大什麼?」
  華駝子與鐘魁二人同時問話。
  丁元一也急急道:「戰大俠叫我大伯叔叔?」
  戰飛羽笑笑道:「不錯!」
  「為什麼?」三人同聲問。
  戰飛羽道:「因為我是他自小養大的!」
  三人你望我,我望你,滿面驚容,張大的嘴巴,連聲音都叫不出來,這實在是驚人之舉,以一個不同武林人物交往的人,卻養大一個武林中盛名赫赫的「神手無相」戰飛羽,這讓誰聽了,也會驚詫莫名的!
  戰飛羽淡淡的道:「我自記事的那年,就離開了他,但每年總要去看他老人家一次的。」
  望望他們的冀求神色,笑笑又道:「兩位不久就見到善至叔了,其中詳情您倆就問他吧,來,我們只說不吃,可有點辜負小二哥的好意,我敬二位老丈一杯。」
  說罷舉杯一飲而盡。
  話題又繼續下去,戰飛羽道過他被襲經過後,道:「化裝小二之人,我尚推測不出是何人,但那無恥公子此次攜骷髏幫殘餘復起,恐將為禍不小,走時甚為匆匆,說有急事待辦,但據我判斷,他事情辦完,總不放心我的死活,會再來此地的,所以我想留此三天,等他一等,兩位老丈是否要先返丁家堡一趟?再去丁家莊?」
  二老怪點點頭!
  戰飛羽道:「那麼我們丁家莊再見吧,或許時日不多,更不一定誰先到呢。」
  二怪同時道:「戰老弟此行目的亦是那兒嗎?」
  戰飛羽點點頭!
  丁元一道:「戰大哥,我想跟你在江湖上學點經驗,歷練歷練,不知戰大哥,可肯提攜?」
  戰飛羽一聽,為難的道:「這……」
  華駝子道:「戰老弟,實話實說,我們本不應與您走相反,的方向回丁家堡的,就是因為追您,才到了這兒,追你的主要原因,就是想請您帶著元兒在江湖上歷練歷練,先前可不好講,如今嗎,您就看在善至的面上,就勉為其難吧!」
  戰飛羽凝重的沉思一刻,然後正容道:「不是我矯情,一者歷練江湖,似以獨闖為宜,二者我行蹤飄忽,一向獨行慣了,若對丁兄弟一時照顧不周,豈不是……」
  華駝子駝峰聳動,接道:「戰老弟大可不必為此擔心,一者元兒亦非小孩,二者相信他絕不會給你增添累贅,尤其是武功方面,說句不怕您見笑的話,眼下他的藝業,我兩塊廢料加在一起,恐怕也沾不了多少便宜,只因他生性太過柔和,是以才想跟你經歷一下江湖的險域。」
  戰飛羽眸瞳中精光閃射,直看得了元一有點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有點娘娘腔,鐘魁一旁向戰飛羽道:「戰老弟,臭駝子可不是吹牛,只因為這傢伙在元兒身上蝕了三顆『奪命丸』,所以他才如此的說,你看元兒這個樣子,是不是硬扎一點?」
  點點頭,戰飛羽收斂了威態,丁元一這才恢復正常,但在心理上,他可仍是有點發毛,戰飛羽那無形的威態,似是對他收到了點啟示作用。
  只聽戰飛羽道:「既然如此,我當無話可說,只怕有負丁兄弟的一番心意!」
  丁元一聞言,喜形如色,仰頭乾了一杯酒後,望著戰飛羽喜滋滋的,但當他看到了戰飛羽不怒自威,毫無表情的神色威態時,突也斂起笑容,一本正經的坐在那裡,不動了。
  鐘魁向華駝子使了個眼色,二人會意的望了丁元一一眼,微微一笑。
  謙意的,戰飛羽道:「尚有一事,不知二位老丈,肯否為再下釋疑,此事實是難以開口,然而又忍耐不住,是以不知當不當說?」
  二人一聽,似是戰飛羽有極重大之事,華駝子道:「嗨,戰老弟,有什麼當不當,只要我倆能幫得上的,您就儘管說!」
  戰飛羽略露笑意道:「記得二位在我面前初救丁兄弟之時,曾提及華老丈是為了怕一個『九姑』而動手的,不知這位『九姑』是——」
  話尚未完,鐘魁業已「噗」地一聲,噴出一口酒來,笑得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
  而華駝子小臉上,頓時亦赤紅如霞,怒瞪著鐘魁道:「大個子,笑什麼,有什麼可笑的?」
  戰飛羽一看,知道自己這可問到尷尬的問題了,也滿不是滋味的低頭喝了一口酒,遮掩遮掩!
  笑猶未停的鐘魁,突的邊笑邊說:「嗨,戰老弟,你……竟連江湖中……大名鼎鼎的九姑……九姑奶奶……都不知道……喀……你真是……是……孤陋寡聞,嗨……她就是……那閻王爺見了……都要退避三舍的……」
  「呼」的一聲,華駝子一掌擊向鐘魁,鐘魁一式鐵板橋,仰身躲過,話聲立止。
  華駝子郝然的向戰飛羽道:「戰老弟,那是拙荊,你別聽這大毛蟲胡扯。」
  丁元一突然一本正經的,向挺身立直的鐘魁道:「鐘叔,九姑一點武功都不懂,你怎麼說她是這麼厲害?連閻王爺都怕?」
  此話一出,戰飛羽苑爾,華駝子老臉更紅,剛剛停笑的鐘魁,突的一本正經的卻向丁元一促狹的道:「九姑不會武功?那你駝叔怎麼怕她怕得跪在地上不敢起來?」
  華駝子驀然長身起立,怒目瞪著鐘魁。
  戰飛羽一看糟糕,趕緊站起,抱拳向華駝子道:「老丈,恕戰飛羽無禮好奇,鐘老丈您……」
  「好,好,不說不說,別那麼急臉子好不?」
  鐘魁擺頭向外,端起一杯酒一仰而盡,沉默一會,戰飛羽道:「天將放曉,咱們休息一會兒,送二位老丈上路!」
  華駝子與鐘魁走了,戰飛羽在這時知道了一個情況,骷髏幫的復幫,是極端機密的,骷髏幫中真正主事之人,並非原來的骷髏幫幫主,那骷髏三怪中的魔骨王塗印。
  塗印在丁元一住在幫中的時候,尚未露過面,而已死的魔骨彈塗禪與魔骨刺塗歸,在幫中的地位,似是僅為二流角色,一切都要聽那無恥公子的,若非戰飛羽講此人即是無恥公子,丁元一還是摸不清他是誰,因為在幫中,除掉三二人之外甚少有人能與他接觸。
  發號施令的時候,多數是由接近他的幾個人而為,而一切幫中執行大小事務,卻都是由塗氏二兄弟來料理,凡是以前骷髏幫中的幫眾,都在他二人的執掌管理之下,此外另有一批人物,卻不歸他倆節制,而自成一個體系。
  丁元一的進入骷髏幫,卻是受騙而去,當他瞭解了該幫的一切作為後,即思逃返丁家堡,但他並沒有機會,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裡,他得到了一隻丁家堡乏力的通信鴿,寫了個信息,約定了時日,他偷跑出了骷髏幫的監視,但旋即為塗歸追蹤趕至,他在傷了他們十餘人後,自己卻也中毒負傷,嚴重的內傷,跑不多遠,又被他們追上,據他所知,骷髏幫的老巢,至今尚未建好,他們經常在東飄西蕩的遊蕩遷徙中過活,但他又疑惑,這是他們的一種幻景,而實際並非如此!
  因為,自他進幫之後,他清醒的時間少,而不能常有,記憶中,似乎他曾不知做過多少次的出征,返至一密地,他就清醒一日,然後又不復再有記憶了,是以,他告訴戰飛羽的這些狀況,都是些在不連接的狀況下清醒時的牽強判斷!
  但,戰飛羽卻自此中,推測出,骷髏幫還是有一大本營的,只不過像丁元一這種被誘騙而遭控制的人,不能真實記憶而已,他們可能是以遷徙來迷惑他們在清醒時的印象,以免洩秘罷了。
  由這些情形中,戰飛羽下了個決心,骷髏幫的事,他要同他們周旋到底,而且必須在他們尚未能有最大勢力,構不成威脅之勢之前,設法挑了他們,最好的方法,那就是出其不意予以摧毀,各個擊破,是為上策。
  然而如何能夠找到他們去擊破呢?
  戰飛羽思之再三,認為無恥公子,是不會放心他戰飛羽的,他定會設法再來證實一下他死亡的事實,所以他決定在此處等他一段時間。
  「守株待兔」,是戰飛羽準備對付「無恥公子」的方法,但戰飛羽知道,他不一定能夠捉到個大兔子,可能是小兔子,也可能沒有,不過後者的情形較少!
  一天從日出到日落,過去了。
  這一天當中,雖然毫無消息,可是戰飛羽根本就沒閒著,他查遍了這個鄉村的小店,瞭解了所有環境,店東兼小二的店主人,原是樸實的農民,每年在冬季,他都為過往客商,提供最好的招待。
  一年中,其餘的時間,這個小店更本就不開張,可是卻一樣照顧客人住宿,至於食用,則需由客商自理,店東為客商準備蔬菜,客商自行動手,住不要錢,蔬菜也是夠本就成,所以老客商們,每年冬季路過這兒,都自動來照顧,走時都是加倍付錢。
  店東是真正的交了不少朋友。
  他這個店沒有招牌,但在普通的行旅中,卻有一個極端響亮的名字,叫做「孟嘗居」。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戰飛羽在「孟嘗居」中,無所事事的過去了,他卻毫不焦急,他決定再等一天。
  第五天——
  戰飛羽同往常一樣,從早到晚都在喝茶,同丁元一講些武林逸事,掌故,中晚兩餐都在大廳上,那店中唯一供客人吃飯的地方消磨。
  日正當中,戰飛羽同丁元一叫了點兒酒菜,繼續著他們的談話。
  當然,凡是店內店外,打尖住店,甚至門外那條大道上的過往行人,都沒有逃過戰飛羽那犀利的目光。
  這時,戰飛羽正面向外,丁元一打橫,側向進門處,在店中左側的一個裡角的桌子上,這個地方的角度,正好可將全店一覽無餘。
  門口,踏進了個中年漢,凶眉橫目,一臉肥肉,咧著張大嘴,上唇厚的將下唇都蓋了起來,一身短打扮,腰裡掖著二把屠刀,突著個大肚子,兩條肥腿,走一步不到半尺,看來艱難得很。
  尤其是他每走一步,那光禿禿得發光的腦殼,就像是個玩龍的珠子似的,搖晃一下,更顯得滑稽得離了譜。
  戰飛羽此人長像人目,心中不期然的道:「是他!」
  丁元一也看到了,輕輕的問戰飛羽道:「戰大哥,這可就是武林中有名的屠戶『一刀絕命』謝八塊?」
  戰飛羽點點頭輕聲道:「那貨兒來了,我們沒等錯。」
  兩人繼續吃喝,頭壓得低低的。
  「一刀絕命」謝八塊進門兩步,打眼向店家望了一遍,然後,向已到了他面前的小二道:「店家……可有什麼好吃的?」
  小二道:「客官請坐,好的沒有,鄉村野味,可以給爺準備那麼幾樣,多了就說不上了。」
  「那麼就來二斤燒刀子,先給兩樣下酒菜!」
  望了望走到左側中央的空桌子,一屁股坐下來。
  小二應聲去了,不多時照吩咐送來酒菜,「一刀絕命」謝八塊正仔細的在打量著店中每一個人。
  目光一亮,望著丁元一同戰飛羽,但旋即微微搖頭。
  店家正好恭聲道:「客官請用,不夠請招呼一聲,人手少,望你莫嫌怠慢,儘管招呼!」
  說著擺好酒菜,就待退走!
  粗短的手臂,拿著筷子夾了塊滷肉,向口裡送,「叭唧」一嚼,一口嚥下,向已邁步的店小二道:「店家,商議點事好不?」
  小二聞聲轉身立地,恭聲道:「不敢,客官請說,能辦得到絕對沒問題!」
  一刀絕命謝八塊道:「您這店聽說是只冬天開張?」
  小二點點頭。
  一刀絕命道:「那你是不靠這個維持生活了?」
  小二道:「客官明鑒,我是個農戶,這不過是給客商方便!」
  一刀絕命道:「那麼,你的店可否賣給我?我來做,一年到頭都做,不是更方便客商?」
  小二為難的道:「客官,不瞞你說,這是我的祖產。」
  眼一瞪,一刀絕命道:「怎麼,你不樂意了?」
  小二道:「不是不樂意,實在是……」
  接著,一刀絕命道:「好,既然不是不樂意,那就是樂意了,拿去,馬上走,飯後我自會來接收!」
  約莫有百兩紋銀,亮光光的放在桌上,店小二急得雙手亂搖,結結巴已的說不出話來——
  一刀絕命,根本就不理他的碴兒,自顧自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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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8 21:57:17
二十二、乳虎、初啼、一刀絕  

  店家急得臉紅脖子粗得說不出話來,「一刀絕命」謝八塊卻極似欣賞這個調調兒,無動於衷的瞪眼望著。這種情形,看在店中喝酒的客人們的眼中,可就惹起了不憤,尤其是那些土生土長的莊稼人,滿腦子的守望相助與不受外鄉人欺負的想法,甚是牢固,當時就有三個身壯的漢子,怒目瞪向「一刀絕命」謝八塊,不約而同「呼」的一聲站了起來,齊齊攏向前去。
  會家子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三人都是些老實農民,根本就毫無一點武功根基,如今竟然要惹「一刀絕命」謝八塊,這不啻是以卵擊石,是以丁元一一見,就待起來。
  突然——
  一支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戰飛羽的話聲:「何不在旁看看再說?」
  丁元一詫異的望著戰飛羽,他心裡又大是奇怪,何以戰飛羽竟願這些無辜的人去碰釘子!
  笑笑,戰飛羽道:「暗地裡幫忙,較明處要便利得多!」
  丁元一恍然大悟的笑笑,心想:「這就是江湖閱歷、武林經驗!」
  心安理得地,悠然地,丁元一坐了下去,順手抓起一杯酒,一仰而盡,雙目射出了一種躍躍欲試的神色,飛揚的神采,現於那俊秀的面上。
  點點頭,戰飛羽遞來讚許與鼓勵的目光!
  提足功力,正心誠意的丁元一準備功夫做好,目不斜視的盯著「一刀絕命」謝八塊的動作。
  「嗤」的一聲輕得再也不能輕的笑聲,眸瞳中閃爍著得意的光彩,那光彩讓丁元一看到後,臉色不由一紅,因為他自戰飛羽的目光中,知道自己又犯了大忌,哪有暗中幫忙,反而緊盯別人不放的?這不是同明目張膽一樣的嗎?一連串的丁元一得了兩次經驗。
  微微的赦然一笑,放鬆了外表的緊張,提高了警覺,用眼睛的餘光,包斜著那面的舉動,丁元一學乖了!
  戰飛羽笑了,滿意的笑著!
  三個壯漢,怒形於色,其中一人對「一刀絕命」謝八塊道:「你這人怎麼不講理?可別認為我們丁家窪好欺負,好吃!」
  「一刀絕命」謝八塊小眼一瞇,嘿嘿一笑,挑逗的望著三個站在自己面前,氣勢洶洶的漢子,道:「嘿,看不出來你們丁家窪還真有能人!欺負不得是不?你三個想怎樣?是想動手嗎?看你們那份——熊架式!」
  本來還是笑著講的,講到後來,已經是聲色俱厲了,那腮上的一團團肥肉,變成了一條條橫楞子,嘿,叫人看了有多惡劣就多惡劣!
  三個壯漢怔了一怔,色厲內荏的同聲道:「不想怎樣,想請您看明白點,丁家窪不受欺負!」
  冷冽冽的笑聲長長的,「一刀絕命」謝八塊,肥胖胖的身驅,壓得座下凳子,吱吱亂響,全身肥肉亂顫。
  「嘩啦,嘎吱!」凳子碎了,碎得成了寸長木屑。
  好笑不止,身軀不變,「一刀絕命」謝八塊,原式原樣的,仍然長笑。
  三個壯漢怔在當地,臉上神色煞青!
  全店房的人,都似傻了,一個個你望我,我望你,靜得除了那謝八塊的好笑聲外,什麼聲音也沒有了!
  「撲通!」
  「嘩啦!」
  「一刀絕命」謝八塊肥碩的身軀,突然跌下,壓在碎木凳上,就像是一塊斷碑,碎裂滿地。
  好笑聲止!
  瞬間沉靜,靜得奇突!
  突然爆發了,滿堂的笑聲——「哈……」
  笑聲並不長久!
  肥碩的身軀,猛然立起,動作乾淨利落,毫無一點點一絲絲拖泥帶水的味道,紫紅的肥臉上,那一對小眼睛的眸瞳,放射出二股狼毒犀利的煞光,掃射向哄笑的客人,笑聲止住了,笑容也跟著收斂,那是一種突然感受到生命威脅的心悸靜止,即連那三個壯漢,也被這種從未見過的煞光所窒懾,窒懾得全身發毛,剛剛的那一股「抱不平」的勇氣,突然散得無影無蹤,悄然向後退縮了。
  店東更是在這種威懍的情形下,全身宛如篩糠,哆哆嗦嗦地瞪著一雙驚悸萬分的目光,不知所措。
  「好威風!」
  輕悄柔和得幾乎沒有人聽到的一句話聲,帶著極度的譏誚,偏偏那「一刀絕命」謝八塊,卻是字字入耳,清清晰晰的,只是困惑的是他摸不清楚聲音的來源,捉不住方向,就如同這句話是客店中,任何一個角落的一個人發出來似的,他的臉色變得難看極了!
  一個人假若受了暗笑,侮辱,面上的表情,定然是憤怒已極,在憤怒中若受到一種心靈上無比的驚嚇,那臉色突然由紅變紫,由紫轉青,青中還定然泛白,這種過程在一個人的臉上現出,也不過是瞬間的功夫,可是你若能仔細的觀察,你會覺得這是世界上最最醜惡的轉變。
  這轉變使你覺得噁心!噁心得吐都吐不出來!
  「一刀絕命」謝八塊就是這個樣子!
  騎在馬上,上不上,下不下的是不可能的,他怒瞪著全客房的雙眸中,帶著那股驚悸的神色,強裝硬漢,色厲內在的喝道:「是哪位相好的,來找我謝某人尋開心?有種就出來!莫在暗裡使壞水,充漢子!」
  鴉雀無聲!
  怒嚎一聲,謝八塊挺一挺那滾圓的肚皮,沙啞的道:「見不得人的東西,你不出來,就莫怪老於不客氣了!」
  人說著話,臂部揚起,抓向那哆嗦不停的店家!
  猛然一聲清亮的怒喝:
  「住手!」
  丁元一在戰飛羽的眼神中,知道時候到了,不能再在暗中戲弄,是以一長身立起,怒喝一聲,大步走向「一刀絕命」謝八塊!
  揚起的手掌迅即放下,轉身面對著丁元一望去的謝八塊,先是一陣驚愕,驚愕這暗中之人的形色如常,繼而將一腔怒火,化為怨毒的一陣連續的陰冷至極的笑聲。
  笑聲一停,望著立身不遠的丁元一道:「暗中偷襲的,就是你這小子?」
  丁元一俊俏的面龐上,沒什麼表情,但那一對丹鳳眼卻露出了一股極輕視的神色,這種神色是「一刀絕命」謝八塊這種老江湖所極端不能接受的,就是拼了老命不要,也不能接受的神色!
  「一刀絕命」謝八塊怒火中燒,狠厲的道:「小子,你是活得不耐煩了,竟敢在老虎頭上拔須!你也不打聽打聽,是你自己卸下你一支手臂,還是要我動手給你一刀!」
  輕視的神色不變,齒縫中冒出了聲音,丁元一道:「吹大氣!」
  暴喝如雷,一刀絕命謝八塊道:「你先嘗嘗滋味!」
  他肥短粗壯的手掌,驀地如一場旋風似的飛向丁元一的胸腹!
  輕輕一點,細嫩的手指,如出洞毒蛇,迅捷的吻向肥短粗壯手掌的腕脈!
  神速、輕靈、詭橘的一指,如天際靈蛇!
  謝八塊掌出突然,收回迅速,雙目驚詫的望向丁元一,半晌始道:「靈蛇指,你是丁家堡的人?你叫丁元一?」
  丁元一輕聲道:「不及一刀絕命謝大當家的名頭十一。」
  神情突顯據做,大刺刺的,謝八塊道:「你既知我名,為何竟敢破壞我的好事?」
  丁元一一笑道:「看不慣!」
  大出意料,謝八塊道:「你小子敢是吃了熊心豹膽,難道不怕幫規制裁?」
  冷蔑地,丁元一道:「什麼幫規可以挾制丁家堡的人?哼!」
  聲色俱厲,謝八塊道:「果然你已叛幫,好!你莫怪我謝某人心黑手辣!」
  「嗆!」的一聲,腰中掖的兩把屠刀,抽之執在手中,口中猶不斷地道:「謝某人代幫中執法,讓你嘗嘗一刀絕命的滋味!」
  丁元一道:「慢著!」
  謝八塊:「怎麼?怕了嗎?可以,一邊候著,我處理完了此處之事,我們再一起算帳!」
  丁元一不屑的輕哼道:「看你腦滿腸肥的樣子,就不是塊料子,值得怕嗎?丁家堡的人又怕過誰來?哼!」
  怒聲如雷,謝八塊道:「你小子是……」
  搖搖手止住謝八塊話聲,丁元一道:「急什麼?你一刀絕命的滋味如何,丁元一甚是想嘗一嘗,只是此處不便,店後山坡寬敞,那裡如何?」
  謝八塊道:「你既選好了風水,那還等什麼?走啊!小子……」
  誠心挑逗、調理,丁元一道:「條件講好了再去不遲!」
  詫異中怒聲道:「一刀絕命的人還有條件?」
  丁元一道:「一刀絕不了命怎辦?」
  謝八塊一怔,旋即大笑道:「沒有的事,我謝某人還沒碰到過!」
  丁元一正色道:「今天就讓你碰到!」
  謝八塊道:「你?」
  丁元一點點頭,篤定的神色自雙目中露出。
  怒形於色,雙目噴赤,暴喝道:「那就試試!」
  電蛇繚繞,精芒暴閃,那個試字在謝八塊的舌尖上跳動,才只露了個頭,雙手屠刀已如雨灑大地,罩向丁元一,一刀出手,宛如千刀萬刀,奇門詭譎。
  在那流射交織的一刀光芒噴灑而下的一剎,丁元一的身於,業已閃動,在連串閃動中,一支金光閃閃的金筆,直飛而出,倏然猝旋,身形如飛,在刀光揮躍中,筆影快捷無比,如風嘯浪湧,堵截上了那排空而至的刀芒熱流,急逼敵人!
  回身似電,謝八塊一刀連綿,在藍汪汪的光華流燦之下,手中刀左右交移,雙刀齊出,快捷無比,匹練般異彩飛揚裡,謝八塊傾力賣命,全神貫注,「一刀」是不能絕命的了!大吼一聲,謝八塊猛力螺旋,吼喝連連,將心一橫,雙刀齊出,顧不得「一刀絕命」的規矩,由四面八方捲舞而上。
  首當其衝地,不是丁元一,而是那身前的桌椅板凳,克嗤聲中,業已被削得四散飛撤,店中食客業已有數人被破桌敗椅的木屑擊中,沾上了大不大小的殘碴,刀光劍影驚走了一眾客人。
  店中只剩下了萎縮櫃台中的店東兼小二,與擊斗中的二人,在那角落裡,還有神態不變,直似一場龍爭虎鬥的場面,就未曾發生過,猶自從容不迫,自斟自酌的戰飛羽一人。
  他竟連正眼都不看爭鬥中的兩人,似篤定的泰山。
  場地在桌倒凳垮木屑飛灑下擴大,雙方的接觸快不可言,同樣的變化也快不可言,謝八塊強悍如一頭猛獅,宛似一頭餓虎,屠刀突似光芒流射中穿出指向丁元一咽喉,丁元一接戰經驗終嫌較嫩,陡然間不得不斜退以避。
  敵人一退,謝八塊精神陡振,身形如飛,刀光如練,一片光影怪風呼嘯中,丁元一隻見對方身影猝現,將心一橫,金筆倏揚,貼地急進,自下穿射而上,如一支騰空的雲龍,猛將一圈銀光匹練,擾得七零八落,四散飛閃,剎時停轉。
  「奶奶的,小兔崽子!」
  猛叫著,一刀絕命謝八塊隨身轉,以無比凌厲之勢,削劈對方,竭力撲近!
  丁元一面容冷酷至極,雙目怒光如火,單足獨立,飛也似的舉筆橫截!
  「嗆嗆!」聲連串爆出一縷縷火光,丁元一被一刀絕命謝八塊這傾全力的一擊,撞擊得橫跌出去!
  大聲一喝,謝八塊歡然而叫:「小子,你嘗嘗『一刀絕命』的滋味!」
  刀如魅倏現,又一個快得不可思議任何人也想不到的角度裡,突穿而至丁元一的咽喉!
  就只差那麼一寸——
  丁元一的面孔自刀尖下斜斜歪向一邊,還未等到刀尖變勢削頸,突然如烏龜縮頸,在一剎那之間,沉落一尺,脫離險境,動作之快奇詭譎,使得謝八塊,神情一怔,簡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丁元一這一式動作,僅僅在那一眨眼之時,明明已是將喪命刀下之人,竟然躲了開去!
  就在他一怔神之際,腦中尚留有一點點思慮的剎那,驀感小腹一陣巨痛!
  頭晃動身微曲,金筆似怒龍出海,齊根插進了一刀絕命謝八塊的小腹,丁元一的動作,既乾淨又利落。
  鬼哭狼嚎般的慘叫,出自一刀絕命謝八塊之口中,血光湧現,金筆倏然閃爍,隱入囊中,丁元一已躍落一旁,挺立當地!
  當時的謝八塊,卻在痛嚎中,雙刀齊齊跌落塵埃,他自己卻痛得跳越五尺,一交跌落地上!
  「好!」
  戰飛羽的一聲喝彩,脫口而出!
  笑笑,丁元一穩穩當當的走向那櫃台中瑟縮的店東!
  手中突然拿出一塊銀兩,約莫有二十五兩,扔於櫃台,向那邊顫巍巍站起,青白色的面孔,驚嚇得神魂略定,臉露感激之容的望著自己的店東道:「這銀子賠償桌椅的損失!我知你是趁冬閒之時,為過路客立足留點心意,現在既然被惡人看上,恐怕我們走後,你也不能繼續下去了,您犯不著賠上全家生命,做此維生,我看您就收了!」
  店東連忙搖手,喘口大氣,定定神色:「不幹了,不於了,您救命之恩,尚未報答,怎又收您的銀錢,這是萬萬不能的!」
  笑笑,和煦的,丁元一道:「這是賠償,你不收怎行,何況……」
  驀然轉身,腳尖一抬,將一支飛來的屠刀,踢起三尺,伸手接在手中,雙目精光暴射,慢騰騰,一步步,走向屠刀射來之處,手上沾著刀把上的鮮血,目光凜毒至極。
  手捧肚皮傷處,血污染滿雙手,掙扎著站了起來的謝八塊,他的臉孔扭曲,五官也擠成了一堆,肥碩的面孔顫抖著,呻吟著,眼淚鼻涕夾著口沫流淌,竭力將身旁一柄屠刀,提在手中飛刺丁元一,大張著嘴,發出一種怪異的,淒怖的,但卻極端狠厲,充滿著惡意的聲音來:「啊!啊!啊!」
  「唔!嗷!嗷!」
  「丁元一你是……這小兔……崽子……老子到……閻王那……也……也不饒你……」
  對於丁元一的怒目而視,視若無睹,恨充滿了他的胸膛,流得過多的鮮血,卻未能將他的恨意消除,似反而加強了他的毒戾乖張!
  來到他的眼前,丁元一冷硬的注視著對方,然後,他的手中兩刀慢慢揚起,語聲寒冽的道:「現在,讓你嘗嘗真正的一刀絕命,謝八塊,你滿意了吧!」
  身體抽搐,忍不住疼痛的折磨,一屁股跌了下去,本能的瞪視著那刀把上的血跡,往後退縮著,滿腔的痛苦,滿腔的狠厲變作驚懼,恨意變為悲惶,逞英雄的念頭,在他的腦子裡,這時連一點兒都沒有了,僅只有行動上的後縮以及搖頭和下頦上的嘴唇顫抖著,僅只能發出一種含混的,嗥號般的嗚咽聲響!
  丁元一不齒的道:「死並沒有什麼困難,謝八塊,你不是經常大卸別人八塊嗎?你不也是經常以此為樂嗎?何不拿出點勇氣來,像個人熊,你這樣子,實在是該死!」
  抬起的手尚未揮出那帶血跡的刀!
  突然——
  —句冷硬的語聲,自門口傳來!
  「對!該死,你兩個都該死!沒種的該死!叛逆的更該死!」
  「啊!」
  獰厲淒慘帶著一股極端恨意的悲呼,發自一刀絕命謝八塊之口,一支小巧的「骷髏劍」露著那惡劣的「骷髏」柄,插在謝八塊心口,抽搐了兩下,瞪著一雙狠毒的充滿恨意的眸子,望著門口,仰跌地上,結束了他「一刀絕命」醜惡的一生!
  猝然轉身,手中血染刀把的屠刀,忽然的指向來人!
  來人是個瘦長的身影,俊美至極,使人看上一眼就覺得他不像個男人的臉孔,鴦眉削落,鷹鼻高挺,一雙三角眼中精芒閃動,酷厲的盯視著丁元一,猶如鷹視獵物般的狠毒。一身華服,文士中,手握折扇,似一大家公子。
  身旁,還有一個身形略矮,軀體略壯的中年人,面孔死板板的毫無一點表情,一身打扮,既不像文人,也不像武士,倒有幾分像個江湖的郎中,可是他又沒有那郎中所經常攜帶的作為辨識的條幡!
  華服公子酷厲的目光,盯向丁元一,冷毒的道:「丁元一,你的命很長,竟敢反叛,又將本幫派來此立棧的使者傷了,更應罪加一等,是你自了,還是需我親自動手?」
  丁元一的生命,就似乎是掌握在了他的手中,話聲一絲兒也不保留,凶得很!
  話聲中,似乎他在骷髏幫的地位不低!
  丁元一似早認得此人,有點心悸的道:「丁元一進幫乃是自願,退出也應自由,且丁家堡在江湖上並不隸屬任何門派,參加你們的行列之時,業已言明,只是我年輕人在江湖上的抱負而已,對於以強壓弱,欺搾善良無數百姓的任何敗類,進幫之初,似亦為幫規之一,我並未有何違反貴幫幫規約束,至於說殺了你們的專使,那更是應該,想貴幫亦不願在江湖上留個有欺壓善良百姓的惡名,我不過是代勞懲罰惡徒而已,那又有什麼不對?」
  怒叱一聲,華服公於身旁的中年漢子,毫無表情的向丁元一大聲道:「好大膽的丁元一,你竟敢以『貴幫』稱呼本幫,就憑這一點,你就該碎屍萬段!」
  眉梢一揚,丁元一向中年漢於道:「貴幫中尚未見過閣下,你這狐假之威,還是有什麼倚仗?你要將我怎樣碎屍萬段法?閣下!」
  明面挑上了,這舉動,大出華服公子意外,冷哼一聲不屑的道:「丁元一,你實在是孤陋寡聞,本幫的獨立部門當家人,你沒見過,江湖上你難道也沒聽說過他的名聲?」
  神情詫異的望望中年漢子,丁元一搖頭道:「孤陋寡聞在我這初履江湖的人是免不了的,我不在乎,倒真正委屈這位閣下,我實在是看不出他是何許人物,更未聽過他的如雷盛名!實是抱歉得很!」
  當面折辱,在江湖上實是大忌,丁元一有了對一刀絕命耐八塊的經驗,業已測出自己功力方面既然能毫不太費力的將武林中盛名久著,狠辣絕毒的一刀絕命謝八塊收拾,那麼面前人,不管他有多麼的高明,他自忖足可應付,萬一應付不了,他還有後援,是以思及此處氣為之振,不由得即起了挑戰的念頭,故而在活語方面,盡量的不露絲毫怯意!
  這與他以往行徑,尤其在骷髏幫中的那一段時間,純粹是個雛兒的舉動言談,大異其趣,華服公子看在眼中,似有新警覺!
  但那身旁的中年漢子,似已為了丁元一三番兩次的挑逗,惹出了真火,驀地向華服公子道:「總座,讓我來……」
  華服公子略一搖頭,向丁元一道:「丁元一你真的不知道本幫有一個特殊獨立部門由何人主持嗎?」
  丁元一略作回憶,驀似起疑,略露詫容道:「總座是說那個執掌法堂,按幫規處理幫中眾人的『索使獨爪』單丹就是這位閣下嗎?」
  華服公子道:「怎麼,不像?」
  丁元一道:「看那副皮紋不皺的樣子很像,只是沒見那支鬼爪,就不敢確定了!」
  眉揚神飛,「索使獨爪」單丹道:「動上手你就知道了!」
  冷冷的,戰飛羽道:「淬毒右鐵爪,似不及肉爪子好用,能多伸出那麼一二寸,也不見得就算絕好獨活,元一,你說是不?」
  明著是譏悄敵人,暗裡是告訴丁元一這傢伙的絕活,場中四人沒一個聽不出來,索命獨爪單丹,尤其聽著難受,因為他那支毒爪,實在是被人砍斷手掌後裝上去的,這其中有著他的一段丟人歷史,戰飛羽一講此話,暗裡就隱指此事,所謂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索命獨爪」單丹,豈有聽不出之理!
  是以敵視丁元一的心理,剎時轉變,對像指向戰飛羽,全身功力暴揚,跨左一步,面向業已起身的戰飛羽道:「閣下是否要先嘗嘗我這不是絕活的把式?」
  戰飛羽身形一起,華服公子驀然心頭一震,驚凜、詫異、疑惑,齊湧心頭,目標亦剎時注意上了對方。
  對索命獨爪單丹的架式,毫不理睬!
  笑笑,向華服公子凝著視,眸瞳的冷寞寂寥的寒光陡盛,戰飛羽道:「奇怪嗎,閣下,戰飛羽並沒有流盡最後一滴血而死,活生生好端端的不就站在你面前,如今怎麼說?閣下。」
  突地冷哼,眼珠一轉,華服公子道:「除非有奇跡發生,戰飛羽是不會活的,就是他真活了碰到我也是死路一條,你這西貝貨,還是莫弄玄虛的好,否則你該知道後果!」
  長聲一笑,戰飛羽道:「西貝貨?戰飛羽幾時有過假的,莫道人人都會同你無恥公子一樣,需要假借那最沒出息的『幻形老千』幫手暗算別人,告訴你,一點不錯,奇跡出現了,你那任何人解不了的獨門手法,偏偏有人能解,莫忘了丁元一是何人所救,丁元一能在此處出現,戰飛羽還會是假嗎?」
  「戰飛羽!神手無相戰飛羽?」
  像是那拉開架式的「索命獨爪」單丹的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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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8 21:57:35
二十三、執法、索命、毒不斷

  「不錯,單朋友,正是戰飛羽當面。」
  輕柔的,慣有的那股冷凜的語聲與淡漠的態度,戰飛羽望了單丹一眼,答上了話。
  低低的,丁元一道:「戰大哥,你說他就是無恥公子常少巖?」
  戰飛羽點點頭,鼓勵的道:「老弟,我們等著啦!只是你的對手,得換個人了!可是也不差呢!」
  心中似是吃了定心丸,移動一下身形,丁元一一面對上「索命獨爪」單丹,輕聲道:「戰大哥,但願我能不辱使命!」
  笑得好自然,戰飛羽的笑容,是難得見到的,在那笑容裡有一份無比的鎮定,使丁元一意氣飛揚,心下大定,鬥志信心,剎時提高不少。
  無恥公子常少巖道:「兵不厭詐,戰飛羽你懂嗎?江湖上的道理是強者生存,沒什麼暗算不暗算,你遭暗算,只該怪你自己防備不嚴,警覺不高,智慧大差,你又怪得誰來?」
  點點頭,戰飛羽道:「高論,高論,江湖既然如閣下所說,是毫無道義規矩可言,那麼冥冥之中似也只有一個主宰,使邪不勝正,我已等你三天了,怎樣?」
  「索命獨爪」單丹怒聲道:「戰飛羽,你在江湖上是個人物,可是在我骷髏幫的眼中,可算不了什麼,來!讓我來稱稱你有多重,有多沉!」
  冷冷地,戰飛羽道:「單丹,你的份量不用稱,我就知道,你夠不夠我這位了老弟來稱量還是個問題!你就一邊風涼去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雙目一瞪,就待前撲,「索命獨爪」單丹的身形被無恥公子常少巖所攔,只聽常少巖道:「等等單丹,我還有話講!」
  轉面向戰飛羽道:「你在這兒等了我三天了?」
  戰飛羽點點頭!
  無恥公子道:「你是在我走後,被那臭駝子所救?」
  戰飛羽無言默認。
  無恥公子道:「那臭駝子呢?他可也在此處?」
  戰飛羽搖搖頭,冷冷地道:「閣下,你不配審問我,還是劃下道來,解決你我之間的事吧!你就是知道華駝的消息,對你也沒有用處!」
  無恥公子道:「有沒有用,那是我的事,你是不敢告訴我,怕我找他報復是不?」
  戰飛羽道:「常少巖,你該有自知之明,就憑華駝子怕你報復?就憑他來迎著你們追擊丁元一的人馬那份豪氣,是怕你們報復嗎?你們的人馬奈何得了他嗎?哼!」
  無恥公子冷哼道:「戰飛羽你答不答覆問題,都無所謂,但你以為華駝子能逃過我的人馬是真正憑著他自己的本領嗎?哼!沒想到你戰飛羽也不過是空有虛名,不誠不實之徒!」
  眉梢一揚,戰飛羽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一點倒是剛剛跟你閣下學來的,現蒸現賣有何不可?只要有利可圖就行!」
  無恥公子道:「你戰飛羽,戰大俠,仁義救主,也興這一套嗎?」
  冷慎地,戰飛羽道:「這要看對什麼人!」
  不以為件,無恥公子道:「恐怕是怕我宰了那臭駝子的原因吧!」
  戰飛羽道:「你的廢話還有嗎?」
  丁元一突地接聲道:「誰怕你報復?你今天能不能有報復的機會,你該明白,就讓你做個明白鬼有何不可,我華叔返回丁家堡去了,哼!」
  無恥公子,鷹目放毒,怨叱道:「丁元一你死定了,我要你死在我的手中,因為你的大不敬!」
  嘴角微微一撇,丁元一道:「現在就試試如何?」
  手一擺,戰飛羽道:「此處乃人家樸實農民所開之方便店面,想你常公子也不願再增別人麻煩,落個鳥名,後山有的是地方,怎麼樣,敢去嗎?」
  怒哼一聲,無恥公子道:「殺你戰飛羽,是我現在的第一號目標,任何重大事情,都可放下不管,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是要你如何死的問題!」
  古井不波的,戰飛羽道:「怎麼死我倒不在乎,我被你列為第一號目標,倒感萬分榮寵,只是這原因嗎,倒想請教請教?」
  眼珠子一轉,無恥公子道:「你真想知道?」
  戰飛羽一拉丁元一,騰身而起,穿向後門,迅速走去,空中傳來語聲道:「想告訴我就來後山,否則趁此逃命!」
  怒叱一聲,「索命獨爪」單丹道:「放屁!」
  無恥公子常少巖眉頭一皺,輕聲道:「單兄,沉穩點,戰飛羽並非易與,莫上了他激怒誘使你浮躁的當!」
  話落,人已展動身形,與單丹同時向後山走去,隱隱尚傳來他的話聲道:「我們見機行事……」
  叢生雜樹的平坦山坡上,五六丈方圓,儘夠施展,雜樹在武林人物眼中,不過是大自然的氈毯,與平地並無甚分別。
  戰飛羽同丁元一,站在背山的一面。
  無恥公子與索命獨爪二人相對,身甫站定,戰飛羽肅容的道:「閣下可以將原因告訴我了!」
  而無表情的索命獨爪單丹,似是想通了,毫無任何表情,木愣愣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無恥公子道:「說實在的,本幫有心請閣下加入,共襄武林盛舉,然而在未成功之前,為了達到目的,做事的一些手段,定然不能贏得閣下的同意,換句話說,閣下是會成為本幫的一項重大阻力的,是以我們在衡量情況之下,閣下就列為本幫的對手,只要閣下與本幫有一次遭遇,那我們即將永不放手,在沒有放倒閣下之前。」
  笑笑,戰飛羽道:「閣下既未曾和本人接觸過,又何能知道我是貴幫的阻力?」
  無恥公子道:「以閣下平日所作所為,本幫不會不知道的,而本幫在初期的舉動,正是閣下平日所認為不可行之於武林的,那麼本幫又何必去自找沒趣?何況閣下如神龍,行蹤不定,亦不好登門拜訪!」
  戰飛羽莊容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也是本人行道以來所信守的一個原則,對貴幫無甚妨礙吧,何況貴幫對我亦沒有開過條件談談,似是太過武斷,對戰某人瞭解似嫌不夠!閣下以為如何?」
  搖搖頭,無恥公子道:「閣下以為如此,本幫可不是這個想法,閣下願意擔任本幫的第二號人物嗎?」
  戰飛羽道:「戰某人一生從未聽過誰的指使!」
  無恥公子道:「是了,如此情形之下,本幫尚有任何可使閣下滿意,而不為敵呢?」
  戰飛羽道:「不做武林背義之事,不行無義之舉,本人即不會與貴幫為敵!」
  無恥公子道:「戰飛羽,你的所謂背義,無義的標準是什麼?」
  戰飛羽道:「公道自在人心,武林人所公認的所共同遵守的,也就是我戰某人的標準,你懂麼?」
  無恥公子道:「那麼你欺凌寡婦,擄劫人子為質,併吞藏寶地圖,也算是『義』了?」
  戰飛羽正氣慎然的道:「道聽途說,不知底細之事,閣下最好弄清楚了再說,戰某人向來行事,只有一點,只要無愧我心,仰不愧天俯不作人,外人如何講說,那是他們的事,戰飛羽並不在乎它!」
  無恥公子冷哼一聲道:「反也是你的理,正也是你的理,江湖規矩似乎是你立的,你所行所為似乎就沒有一點錯處,戰飛羽你大自恃了,不知天下之大,奇人異能之士多的很,江湖可並不是讓你一個人橫行的!」
  冷寞的,戰飛羽道:「常少巖,戰飛羽行道江湖多年來,可也從未聽人說過我橫行霸道的,奇能異士確也會過不少,你這句話倒是實在得很,我並未在江湖上橫行,只是有些想在江湖上不按規矩,橫行霸道的人,碰到我後就橫行不了,霸道不起來罷了,假若你是說我在這方面橫行的話,那麼今天我照樣還想在你身上橫行一次,讓你嘗嘗暗算人的現世報是什麼滋味?」
  面無表情的「索命獨爪」單丹怒吼道:「戰飛羽,你充哪門子的狗熊,先讓我來宰你!」
  邁前一步,列開架式,一派如臨大敵之姿態,戰飛羽連眼望都不望他一眼,冷冷地道:「單丹,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你夠不夠我這個丁老弟做靶子還成問題,想到我面前動爪子,還隔著一道關口,明白點告訴你,想稱量稱量我可以,問問那位剋星,讓不讓你過關!」
  怒叱一聲,似旋風般的欺進,揚臂向戰飛羽飛下,在近接尺許之時,右臂衣袖中,突現烏黑鐵爪,罩向戰飛羽頭頂!
  戰飛羽神態依然,冷寞而寂寥的眸瞳,依然不理會這突然暴襲,反而凝視著無恥公子常少巖!
  旋風似的攻勢中,突然匹練似的金光,「嗆」然聲中,烏黑鐵爪,被震得周旋,戰飛羽與單丹中間,了元一如鬼魅般插了進來,迎著單丹微微一笑,手中金筆,豎立面門前,雙目自筆側,注視著「索命獨爪」單丹,唇角微撇道:「閣下怎地虧於職守,對於這個貴幫的叛徒,不來執法,反倒去招惹外人?這豈不是叛幫的行為?」
  神色倏變,「索命獨爪」單丹,惡狠狠的道:「不知死活的東西,既然想早死,那你就先拿命來,嘿!」
  「嘿」字的語尾尚在他口腔裡打轉,烏光閃閃的鐵爪,早已抓向丁元一右肋!
  手法快捷詭異,伸縮之間,猶似靈蛇吞吐,尤其是他那支鐵爪,卻不似肉掌,受先天生理限制,不能反轉揚彎,相反地,鐵爪根本就無所謂方向,前後左右上下任一方向,任一角度,均可折轉抖灑,而爪指之間,亦是大異天生掌指,可以任意變換間隔,變換方向,同時攻打幾個不同的部位。
  丁元一突受此種特異「兵刃」的攻襲,實是措手不及,被逼得俯身揚筆,硬碰硬接,同時出腿,掃向對方下盤,應變之快,亦使敵人大出意外,不得不硬生生的向後退步!
  甫退即進,丁元一尚未直起的身形上空,業已壓下了烏黑的指爪!
  單足為軸,貼地飛旋,丁元一如陀螺般地閃於單丹身側,挺身前金筆如怒龍出海,一溜金光,點向敵人後臂,翻身再起,虛招變實,金光打閃,如天際暴射金星,罩射單丹全身三十幾處大穴。
  單丹一擊不中,下盤差點著了道兒,身軀電轉,腿部突然轉先,烏光迎擊時,金光倏施,緊跟著身形甫一轉正,即被金光纏繞,陷於重圍,不由得心中大怒,雙臂倏揚,右臂假手,吞吐伸縮,迎擊金筆,左掌如鉤,剎時間擊出了暴雨般的七七四十九掌!
  掌掌狠辣,式式惡毒,金筆如金蛇飛旋,烏爪如粼粼波光,旋繞成兩團交射的光弧,光弧下的兩條身形,跳躑追逐,正似正月十五日的走馬燈,與光弧成一個方向,變成了一種特殊組合的威力!「嗤!」聲輕響!
  光影中裂帛聲起,隨著丁元一的輕哼,緊接著「嗆嗆」兩聲,光弧倏橫了一聲痛哼!
  「索命獨爪」真成了獨爪,跌落塵埃!
  單丹踉蹌地衝前兩步,挺身立定,毫無表情的面孔上,那對眸瞳中閃出了惡毒的光芒,緊盯著那肩頭長約尺許的深及寸許的一條翻捲傷口,血漬業已變黑猶自淌流的丁元一道:「小子,你不久人世了,我這一支假手換你一條狗命,不算賠本,你要報仇,二十年後,老子還照樣等你!」
  「嗤」的一聲,自肩撕掉衣袖,擦一擦黑色血漬,丁元一精神抖擻的,雙目噴出一股毒厲的煞光,冷凜至極的,向索命獨爪單丹道:「單丹,不用二十年,我現在照樣是一條好漢,所以我現在就要報復,丟掉了你那支狗爪子,去掉了你那支狗爪子,你可還有兵刃?沒有兵刃,似乎是大不公平呢!」
  黑色血漬擦去,那裂口中竟然不再有鮮血流出,這是單丹有毒的獨爪傷人後,從未有過的情形,尤其是丁元一那種精光射閃的目光,告訴他毒對這面前的敵人,似乎是毫無影響,單丹由迷惑而驚凜了!
  江湖人物不到燈油燒盡,是不死心的,邪門人物更有種不信邪的邪門,單丹並不例外,驚凜於內,在外表上,卻依然像一條好漢,冷哼一聲,斷然的道:「有兵刃沒兵刃,都是一樣宰你這條半死的豬仔,小子你就用不著客氣,來送死吧,我這次要讓你嘗嘗被斷臂而死的滋味,向來也沒人嘗過的,你就佔個先!」
  丁元一精芒倏射,金筆一晃,插入身下,拍拍雙手,不屑的道:「單丹,我不會讓你吃虧的,丁家堡的公平,是江湖上任何人都有口皆碑的,你好好的準備好,我現在要讓你嘗嘗丁家堡的絕活了!」
  無恥公子笑道:「丁元一讓我來掂掂你丁家堡的絕活如何?」
  冷哼一聲,戰飛羽接口道:「狗走遍天下都是吃屎的,無恥公子永遠是無恥,兩個傷者捉對兒,是旗鼓相當,要掂份量,由我來掂掂你,那才是公平至極呢!」
  無恥公子道:「戰飛羽,我遲早會找你的!」
  戰飛羽譏誚的道:「在這裡,除非你找我,別人你都沒份!」
  無恥公子,暴烈的道:「姓戰的,我會整治得你如同那晚一樣,想快死都沒有辦法!」
  挑逗的,極端的不屑的,戰飛羽道:「姓常的,你那份無恥行徑,只能有一次,就只這麼一次,你再也沒有了,磨菇什麼?我早就等著你了!」
  暴跳如雷,無恥公子道:「戰飛羽,你只是一頭狂吠的惡狗!」
  點點頭,戰飛羽道:「有些人在口不擇言的時候,往往是說出自己的那分真實德行來,常少巖,你正是這種貨色,一個只會狂吠的惡狗,甚至於是一條躲在暗影裡狂吠的狗!」
  無恥公子道:「戰飛羽,你想不想知道,你今天的結局!」
  戰飛羽道:「姓常的,你同我耍心眼,還差那麼一截,你還是自己估量一下吧,為什麼你的那些跟班,到現在還沒來?過了許久啦,是嗎?這就是結局了,對不?無恥公子!」
  心中暗驚,無恥公子心內電轉,但就在這時,突然聽得「索命獨爪」單丹,一聲大吼道:「丁元一,你這狗娘養的小雜種,拿命來!」
  剎時間,丁元一與單丹,已糾纏在一起,拳掌腳腿齊飛,指點劈截過來,那是一場拚命的近身搏鬥!
  無爪的單丹,那支半截獨臂,帶著一片狂勁的罡力,有如鐵杵也似的兇猛的搗向丁元一。
  丁元一,右手斜揚倏翻,迎向單丹獨臂時穴,掌指伸閃晃縮,倏然閃爍,穿走飛挪,雙臂飛揚,吞吐中虛實互換,隱現難測!
  靜悄悄的,單丹的左掌,借右臂隱蔽遮掩,彷彿是鬼魅現爪,自斜刺裡,依然穿出,密密捲至!
  眨眼間,一百七十七掌交擊,暗鬥連串,雙方猝然分開!
  猝分倏合,腳步一閃,了元一倏移五步,剛好來到單丹的前面,動作詭異的斜身,一指點向單丹後腦。
  就像後腦生著眼睛,單丹挪移半尺,右臂似棍棒盤旋,帶住身軀,旋轉疾掄,砸向丁元一腰際!
  叭的一聲,磕開旋來臂棍,身邊旋進,指掌又一豎驀而插向對方心窩!
  吆喝如雷,單丹雙臂交叉猛架,身形飛旋,丁元一身軀倏揚,兩掌隨勢自一不可思議的反射弧度中,掌擊單丹左肋!
  猛然疾閃,獨臂抖擻,力道萬鈞的罩下。
  丁元一掌勢倏變,挺身後旋,倏忽來去,輕靈飄忽如蝴蝶飛花!
  人影凌空,單丹怒吼著,雙臂如乾,直搗飄閃的丁元一後心!
  猝然暴旋,丁元一螺旋般躍起,雙手像流星曳地般劃落揮閃,兩掌一彈暴合,硬硬接下敵人直搗而至的雙臂,雙雙下落之勢,身形在空中倏仰,雙腿如蹬鞦韆,單丹已經怪叫著跌落塵埃,雙手緊握陰部,痛吼嘶嚎的翻滾不停!
  聲音漸漸軟弱,終止僅剩呻吟,最後呻吟聲也沒有了,身形也不動了!
  戰飛羽同無恥公子,雙雙緊盯著對方,已成對峙狀態!
  丁元一翻身落地,望著畢命的單丹,吐了口唾沫,閃眼向無恥公子注視,口中冷哼道:「姓常的,你那劊子手業已向閻王處報到,你是不是有意同他做個伴?」
  輕喝一聲,戰飛羽道:「元弟到旁邊休息,或者去下面看看,店內情況如何了?我猜是華駝子返來了!」
  丁元一神情一怔,歡然一聲,向店房射落!
  一抹華彩,向丁元一身後追去!
  旋風暴起,紫雲倏然擋落華彩,戰飛羽道:「無恥公子,你我還沒了結,就想走嗎?」
  無恥公子猛的一變臉,冷酷的道:「戰飛羽,你太橫了,你會後悔你找上我的!」
  閒散的,戰飛羽道:「那是我的事,不勞費心,你還是先掂量一下現在的情況,打算打算眼下的行止吧!」
  猙獰的一笑,無恥公子邪惡地道:「戰飛羽,我早打算好了,我要剝你的皮,處處打算周到,我將抽你的筋。」
  戰飛羽冷冰冰的道:「我不是嚇唬長大的,無恥公子,我要的是你的行動,不是窮咋呼,剝我皮抽我筋的人,我承認不是沒有,但卻要付出點代價來,至於你?嘿嘿,常少巖,這輩子你是休想,你不是有一把『風流鎖嬌擒龍扇』嗎?來,來,讓我陪你走兩招,不過,我可事先警告你,我這雙手掌,已經是染上了不少血,聚上了不少毒,只需那麼一招,你受不了,就得去見閻王,我還可以告訴你,我要你左胸靠近心房那塊地方,中我『指刀,一招!就如同前天晚上你將你那把貼身的刀子,插在我的這個地方一樣!」
  戰飛羽手指胸前,凜然的望著無恥公子,話落,雙手又習慣的籠入袖中。
  無恥公子臉上現出一抹驚悸之色,一閃而沒!
  但是沒有逃過戰飛羽的眼睛。
  冷哼一聲,戰飛羽道:「心情有點忐忑,唔?」
  怒吼尖叫,無恥公子道:「我忐忑個鳥,戰飛羽,我既然敢動你,我就有這份實力不怕你報復,你以為你是什麼?英雄?豪傑?武林之王嗎?你差得遠呢!呸——」
  狠狠的一口濃痰吐在就地,似是將心中的怯意,去除了不少!
  輕鬆地,戰飛羽道:「那你還等什麼?亮出你那要飯的傢伙!」
  「刷」的一聲,一柄烏骨折扇,自袖中滑進手中張開,張於無恥公子常少巖手上。
  扇骨似鐵非鐵,烏光閃閃透亮,扇面似綢非綢,精芒閃閃中,繪著一副全美人入浴圖,搖動間,反面看得出乃是一幅栩栩如生的仕女畫。
  扇墜翠玉,金芒飄灑,金絲飛散,配上無恥公子的一身華服,活像似一個風流公子哥兒!
  只是那一幅長臉鷹鼻,與三角眼,破壞了畫面,使人心中嘔吐。
  扇影搖晃中,突然一聲輕叫,華彩流射,一團錦影,捲向戰飛羽。
  烏光暴射,飄然為天罩黑雲,差點雨絲蓬落,快捷奇幻,頓時戰飛羽全身見罩。
  這是快的映現,黑雲金絲中,暴散起雙股血絲,青芒芒,雨濛濛,天際神龍搖尾般,向四下擴展,剎時將烏光黑雲,金絲擾得四散飛揚,倏然無影!
  無恥公子常少巖,鷹目如鷙,怒瞪戰飛羽道:「神手無相戰飛羽,在江湖中盛名如日中天,今日一見,亦不過如此,哼!」
  戰飛羽道:「那是江湖朋友胡吹瞎捧,你閣下大可不必受這影響,施一施你的全力,讓我看看你那『勾魂奪魄十八扇』的威力以後,我自會讓你嘗嘗神手滋味!」
  怒瞪一聲,無恥公子道:「不用十八扇,也照樣收拾你!」
  扇影下落,如流星趕月,慧星下墜,驀然打閃,戳向戰飛羽!
  雙臂倏揚,似不願再有餘暇給予對方,視烏扇如金,雙掌利刃,邊削向執扇右腕,左掌甫至半途,戰飛羽突然輕呼一聲,轉負蹈步,右掌似蜿蜒而至的蚯蚓,快得如鷹提小鴨,「呼」的一聲,戳到無恥公子胸前!
  執扇右腕堪堪為掌刃所傷,差那麼一絲兒脫出險境,無恥公子大怒,震打戰飛羽突出而至的右掌,仰身蹬腿,倏退丈餘!
  身形甫自站定,戰飛羽那蒼白中略帶青芒的雙掌,業已分自左右襲來。
  那蒼白中的青芒打閃,映入無恥公子眼中,突似閃進了一對毒蛇般地戳進他的心靈,青芒中一絲兒黑綠,精光光的如同一頭鐵線蛇般,如射進他的雙目之中,直使他心中猛然驚跳,大為不安。
  這種臨敵之時,心生幻景,在他實是首次,不由得真的忐忑不定起來。
  激鬥中有一絲兒罅隙,即予敵人可逞之機,戰飛羽眸瞳中精光打閃,捉住此一機會,左掌連環拍出,削斬敵人肩頭,右掌倏忽間如同電蛇,夾帶著一圈光弧,已斬向無恥公子的胸際。
  招招不離胸際,無恥公子心中大為憤怒,怒聲中,折扇打閃,點戳挑磕,一連串的快動作,迎向戰飛羽的雙手。
  雙方接觸之快,實是不可名狀,只見烏光白芒,倏合倏散,如彈飛丸擲,即貼即離,如萬珠琉璃,兩條身影,拔地擎天般矯若游龍,快如閃電,相互纏繞,並成一圈風馳電掣的光圈。
  這是一場罕見的激鬥。
  無恥公子常少巖的折扇,陡然並成一圈又一圈的環環相套,驀然間在上下串連的弧光中,在空氣激盪的潮湧裡,扇影倏然張展,疾如轟電掣閃,快如電光石火般,錚聲展開,如孔雀開屏,倏然似一輪弧刀,斬向戰飛羽的面前。
  這一招乃是他「鎖嬌擒龍風流扇」的絕活「勾魂奪魄十八招」中的最精的功夫,煞手絕招之一的「汪洋流光」。
  戰飛羽的雙掌,在一剎間,停滯的同時,迎著折扇,倏然猛推!
  於是他雙掌變的一個支點,借力微揚,折扇被拒身前,戰飛羽整個人,卻如同一支倒滑的滑板,雙腳離地,驀地蹬向常少巖的下盤。
  戰飛羽那雙手雖離折扇尺許,身軀卻已成斜角,但卻如整個人被折成一支魚形被絲綿吊起來般,向前猛劃!
  他這一劃去勢之快,無與倫比,他在划行的同時,雙腳倏忽急絞,踢向敵人膝部關節。
  滿空的流光弧芒中,常少巖突然失去敵蹤,斬削的折扇被縮虛空,「汪洋流光」變成無險的風浪。
  驚怔中,膝關節處,突現綿綿的勁力,猝襲而至,罡氣凝勁,奮力拔脫似被拈滯的折扇,瞬息變招,雙腿運勁,雙掌甫下旋扼,借力彈起,變為頭上腳下,折扇如一支蛇矛一直戳向半仰的戰飛羽胸腹。
  雙腳倏定,身似陀螺猝旋,一個大弧,戰飛羽由下變上,左掌緣如刃刺向折扇,順勢而下,五指一攏,如一瀉千里的急湍巨瀑,緊握常少巖執扇右腕內力如波濤滾滾,傳入無恥公子脈穴之中。
  「嗆嘟」聲中,折扇落地,額際頓現汗珠,無恥公子強忍刺心疼痛,左掌橫擊敵人腰肋。
  拐時一撐,戰飛羽拒擊於外,迅捷的一指削向無恥公子胸前,指似利刃,噗嗤深入,兜手一振,無恥公子常少巖胸際噴出一道血箭,登登登,連連向後退跌!
  驚懼的目光,顫抖的神韻,都在一次痙攣裡,墜著虛弱的身體跌落叢樹之中,咬牙切齒的無恥公子道:「戰飛羽,你這個雜種,有種就給老子再來一招!」
  冷寞已極,戰飛羽撇撇嘴角,輕蔑的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是我戰飛羽在江湖上對待敵人的規矩,無恥公子你會慢慢流血而死,我向來做事徹底,不會讓你一個人在這兒寂寞的聽血流脈跳,我會守著你!」
  心悸變成憤怒,揚掌向天靈擊去,無恥公子的手臂甫起,突感全身一麻,戰飛羽只那麼輕鬆地遙遙一指,無恥公子常少巖即感全身虛軟無力。
  「啪」的一聲,如普通人,毫無兩樣,打在自己腦袋上,微微生疼。
  戰飛羽道:「你不能動了,想撞死自己卻不行,你必須流盡最後一滴血,才可以嚥下最後一口氣,結束你這醜惡的一生!無恥公子,這就是你醜惡的報應!」
  無恥公子常少巖,無助的道:「你好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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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陰險、詭橘、幻無恥

  店東正在收拾破碎的桌椅,門口出現了二人,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
  一個是位身軀肥碩的胖頭陀,長髮披肩,額上一道雪光燦燦的暗箍,箍下壓著兩道濃得似刷子似的長黑眉毛,銅鈴眼,蒜頭鼻,一張大嘴,怕不一口可以吞下兩個饅頭,絡腮鬍子,倒是剃得精光,粗粗的胡根,露出了暴突的青塊,根根見肉,兩條肥腿,明明高大粗壯,也因身體的肥胖,而顯得粗短。
  另一個乃是一個清秀的道人,高高的道髻,一身藍色道袍,五絡長髯看來真是飄飄如仙,只可惜那一股游動不定的眼光,卻破壞了他這一身仙氣。
  頭陀的腰中,鼓囊囊的一支黃綾包袱,圓圓的,顯然是盛裝著一對奇形兵刃,看來像是銅錢。
  清秀道人,卻只見肩頭馬尾飄垂,「拂塵」可能正是他的護身法寶。
  銅鈴眼瞪視店中的每一處角落,就如同搜賊的官差,頭陀絲毫都不漏,看得非常的仔細!當他看到了那具猶自躺臥地上的。『一刀絕命」謝八塊的屍身時,不由得回顧身側的清秀道人一眼!
  清秀道人面無表情,但卻自雙目中流露出一種狡黠至極的流光。
  頭陀驀的開口,假裝斯文的,粗啞的道:「店家……」
  聲尚未完,店家驀然震驚,扭身望向二人,不由得自心底裡發毛!心中一犯嘀咕,暗忖,這是哪輩子的霉運,怎麼今天來的都是些凶神惡煞般的人物!
  想歸想,人卻盡快的笑臉相迎著道:「啊!大師父,有何吩咐……」
  頭陀一指屍身道:「此人是何人所殺?」
  店東陪笑道:「不瞞大師父,我不知道殺人的姓名,不過我知道他們後山去了!」
  清秀道人突道:「去後山幹什麼?」
  店東道:「是和另兩人去的!」
  眉頭一皺,清秀道人道:「沒頭沒腦的,你從頭講講看!」
  店東於是將所知的斷斷續續講了!
  銅鈴眼一瞪,頭陀道:「你聽到其中一人是姓戰的嗎?」
  店東點點頭!
  銅鈴眼精光倏射,望向老道道:「老道,看來機會到了!」
  老道搖頭道:「你說此人並不是那姓戰的殺的是嗎?那是誰?他姓什麼?什麼長相?」
  店東道:「就是那位年輕客官,聽說是姓什麼來……啊!好像姓丁?」
  「姓丁?年輕人?是誰?」
  陀頭與老道,同時叫了起來!
  適時,門口又現二人!
  赫然竟是那「武林二怪」「治死人」華駝與「氣死鬼」鐘魁。
  頭陀一見二人,驀的嘿嘿連聲冷笑。
  氣死鬼鐘魁,打眼看了二人一眼,突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的一聲,道:「嘿嘿,晦氣,晦氣!」
  頭陀冷哼一聲道:「耍嘴皮子的王八羔子,不用來那一套,沒有用處的,十來年了,我們冤家路窄,劃個道兒吧!」
  華駝子看了頭陀與老道一眼,駝峰一聳,向氣死鬼鐘魁,做了個沒奈何的表情,兩手一攤,雙肩一聳。
  嘿!那副德性,直看得店家想笑,卻也不敢,因為他那動作,浩脫脫像極了烏龜縮頸!
  老道清一清喉嚨,斯文的道:「華駝子,縮頭烏龜像也解決不了問題,不用做出那種滑稽的熊像,今天我們是不了不散,怎麼樣,可有異議?」
  冷冷一哼,鐘魁道:「登徒老道你不用急,等會總叫你滿意就是了,看那塊臭料,似乎是和你們同道的,放在這裡,你們不感兔死狐悲嗎?你不去給他唸唸經超渡超渡?」
  頭陀接道:「不用啦,等一會兒,連你二位一起吧!」
  搖搖頭鐘魁道:「你身上的疤十多年來大概是不痛了,所以又使你發癢,想再增加點記號是不?假頭陀?」
  銅鈴眼倏放毒光,狠惡的道:「媽拉巴子的姓鐘的賣嘴皮子的混蛋王八羔子,我操你奶奶,老子正要你賠償十年前的那一傢伙,你不用窮嘟嚷!今天要不叫你去閻王爺那兒報到,老子就不姓佟!」
  鐘魁悠閒的道:「狗走遍天下吃屎,十年後還不是老樣,我老人家不過想省點力氣,你把那小子的臭皮囊處理了,就省得我多一件事,你既不願,那麼說不得我老人家就多費一次手腳,多挖個坑罷了!」
  老道突的一瞪流光眼道:「姓鐘的,你是光說不練嗎?」
  華駝子此時開口道:「你們這兩塊料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想怎麼樣,哪方面進步了,你們就揀那有出息的,有便宜可賺的挑吧!」
  罵咧咧的,餘怒未息的頭陀道:「來來來,姓鐘的,讓佟老子先超渡超渡你!」
  流光眼一耀,老道說道:「好傢伙你慢點,我還有句活要問!」
  又冷冷的向華駝子道:「一清聽說此處有戰飛羽的屍首,看一刀絕命謝八塊的樣子,恐怕是傳言錯了,臭駝子,戰飛羽可是你救的?謝老八是姓戰的殺的嗎?」
  挺一挺駝峰,華駝子昂聲道:「不錯,除了我這治死人,沒人能從閻王爺那兒奪他的命回來,是不是他殺了謝老八,這就得問你了!」
  老道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華駝道:「你先來這裡都不知道嗎?那你問我,我不問你問誰?你說!」
  老道啞口無言,稍停道:「有個姓丁的年輕人……」
  話尚未完氣死鬼鐘魁接道:「謝老八死在姓丁的年輕人手上,那可是不冤,就憑他嗎?兩個還差不多!」
  頭陀「呸」的一聲,吐了口黃痰,大聲道:「什麼東西,兩個還差不多,你叫那小子出來,讓俺老子宰給你看!」
  冷哼一聲,華駝道:「佟子豪,你記著,只要你還能夠活著,你到丁家堡去指名找丁元一,就會如願,記住啊!」
  頭陀佟子豪道:「那麼就收拾了你倆,再去丁家堡也不遲,丁家堡沒什麼可以威嚇老子的,哼!」
  「嗆嘟嘟」一聲銅震,一對黃燦燦的銅鈸,分握手中,佟子豪面向鐘魁道:「姓鐘的,還是我們兩個捉對廝,放馬過來吧!」
  鐘魁笑笑道:「十餘年你難道就沒有一點長進,佟子豪,還是以前一樣的火燒燎毛的毛躁脾氣,手上還是那麼一對破銅錢,你想想還配在我老人家面前逞能麼?」
  一派教訓的口吻,氣死鬼鐘魁的那副勁兒,直看得頭陀一愣一愣的,旋即回味過來了他話中的含意,驀的大怒,佟子豪吼道:「鐘魁,你他奶奶的少在你佟老子面前佔便宜,你要是怕老子動傢伙,說!你想怎麼樣?只要你說得出來,點得出名堂,佟老子十八般武藝,沒有不奉陪的」,說啊!姓鐘的,你他媽的是啞巴?」
  鐘魁高大的身形突然一挺,似是長高了不少,威嚴的道:「就憑你這副臭嘴,你也該得點教訓,來吧;既然你沒什麼出息,還是老樣子,你就玩一套給我老人家看!」
  「嗆」的一聲,雙鈸合併扣攏,唰的一聲放於囊中,怒形於色,道:「不用鈸,佟老子也照樣招呼你!」
  踏前一步,肥厚粗短的雙掌合攏,猛然翻轉,一股排山倒海的疾風,擊向鐘魁!
  腳蹬身旋,倏然暴退五尺,掌風挾怒浪排空之勢,將店中桌椅,連連擊翻,齊齊擠落一邊,空出好大的一塊空場,佟子豪鬚髮俱張,怒瞪鐘魁道:「狗娘養的,你是屬老鼠的?見人就逃?」
  怒叱一聲,鐘魁道:「佟子豪,你要為你那張臭嘴,付出無比的代價,記住了,我要打落你滿嘴的狗牙,割斷你的長舌,讓你現世現報到淒慘的苦痛,求生不可,求死不能。」
  佟子豪絡腮鬍戟張,吼道:「那要看你的能力,還要看看你有沒有種!」
  威凜的,鐘魁道:「過來,讓出那邊的位置,給他們,到這裡來試試活報應的現世報靈不靈?」
  騰身而起,旋風般暴捲而至。
  佟子豪腿短人肥,動作卻如疾風迅雷,捷速無比,雙掌如獵獵朔風,急湍巨瀑,挾著無比的威力,擊向鐘魁。
  身形猝旋,掌起如洪濤巨浪,幻影迷濛,煙鬟霧鬢中,兩道粼粼波光,倏忽隱現,疾迎迅拒,「砰砰」聲中,一連串勁的擠壓,使空氣壓縮成一道道罡風,四散飛揚。
  短肥雙掌如積電流光,源源湧激,漫漫勁氣,滔滔不絕,洩瀉而至,將對手圈人汪洋大海般的拳風掌影之中,佟子豪挾威煞至極的怒氣,展盡絕招,向鐘魁招呼。
  洶湧激盪的掌風拳影中,兩道如銀河倒瀉的掌刃拳勁,劃起陣陣漣漪,形成圈圈光弧,時而如懸崖絕壁的盤旋曲折的羊腸小徑,迂迴在狂激洶湧怒濤般勁風氣流之上,時而如鄉村晨間的裊裊炊煙,細絲慢挑的如山洞深泉,一灣小溪,穿行如層巒疊蟑之中,內蘊穿石裂鋼的無比鋒利之勁,突破佟子豪的罡烈!
  一剛一柔,一高一短,一肥一胖,我拳你掌的盤旋幻影,成了一團急轉的渦流,旋洩,回轉,洶湧澎湃,如萬頃琉璃,迴環不停。
  眨眼間,已是百餘招了,看來千招之內是分不出勝敗的!這是一場真正的龍爭虎鬥。
  登徒老道,驀地向華駝道:「臭駝子,莫辜負了他二人讓地方的好意,來吧!」
  懶洋洋的道:「劃個道兒吧!」
  登徒老道一清,驀地就地而坐,道:「貧道絕不佔你的便宜,我們就盡力而上……」
  華駝一笑,對面坐下,道:「不佔便宜是嘴上,你登徒道採陰補陽,內力特盛,在武林中誰個不知,你又找對了對手。」
  四雙鐵掌,緩緩提起,慢慢接近,微微一觸,粘在一起,瞬間二人由雙目精光閃閃,轉為雙目赤紅,滿面紅光,雙雙陷入力拼數十年內功的膠著糾纏之中。
  華駝駝峰顫動。
  老道高髻巍巍!
  微赤的面容,一絲絲褪落,由赤而黃,由黃而白,由白而青,雙雙施展功力,在另一對斗至三百四合之時,此一對業已進入拼盡餘力的陷阱!
  華駝子只感到原是旗鼓相當的均勢,對手那股怒濤排壑源源而來,滔滔不絕的洶湧內力,漸變為凝聚成鋼錐般的堅實涓涓細流向自己突穿而至。
  內力迴環,急將渾厚雄實的怒濤捲浪般的內力,轉向絲絲細流,與之糾結對抗,阻撓穿鑿。
  汗水染浸二人重衣,汗流臉頰頸項,熱騰騰的霧氣,自二人頭上冒起,漸漸消失!
  微微的氣喘,短促的緩吐,顫抖的掌臂,兩人的努力便已到了分際!
  驀的,一條玄色的身形,出現在店門。
  那是一個華服的公子,鷹鼻三角眼,蒼白而俊秀的面孔,啊,店東躲在暗處,看直了眼,來人不是同兩個客官至後山去了嗎?怎又轉來?
  赫然是那無恥公子常少巖!
  鷹鼻一聳,三角眼中射出兩道流光,掃視店中澈斗的兩對一眼,驀的冷哼一聲,邁步走向激鬥內力的一對之處輕悄悄得毫無聲息,如鬼魅的一旋之間,業已到了華駝子身後,提起一隻如玉般白晰的手掌,壓向華駝的頂門。
  驀然!
  「嘿」的一聲吼!
  華駝子的駝峰倏然後仰,撞向華服公子的腿。
  變起倉促,華服公子摔臂旋身而退!僥倖他應變迅捷,雙腿迎面骨被駝峰接觸到那麼一絲絲,已是如被錘擊般的生疼。
  緊接著一般勁疾的拳風,暴捲而至,其勢之雄,其勁之速,直如巨浪逐波,一瀉而至,華服公子不得不擰身旋閃,忍痛飛躍!
  「砰」的一聲,勁風將丈許外的店牆,撞開了斗大的一個洞穴。
  這是華駝在遭到暗襲前的驚兆後,猛凝全身功力,擠著力竭而死的威脅,冒最大的危險,力拒對手內力,一彈倏離,脫開糾纏,借餘勢後仰,以駝峰撞擊暗襲之故,同時仰身卸卻所有力量,躺臥在地,並躲過了登徒老道因其突然推拒,而逆擊的兩人合流勁力因失去目標而直向前擊的威力!
  華駝經此一來,人似虛脫般的臥地不起,剎時昏死過去,七竅中亦流出因強抑迴旋內力,致傷內腑的紫色淤血血塊!
  內力盡出,登徒老道一清虛脫前,睜眼望著華服公子投出一瞥怨毒至極的煞光,仰身翻跌在地,昏死過去。
  華駝的怒嘿,店牆的撞擊聲,驚動了激鬥中的兩人,鐘魁瞥目之下,突然大吼一聲,一線光芒,倏然而起,繞旋一團,一聲淒厲的慘嚎,一隻斷臂落地,頭陀佟子豪,驀的一個踉蹌!
  閃晃間,鐘魁手握鋼錐,撲向華服公子。
  大吼如雷,佟子豪衝刺奔躍,恍同鷹翔,雙目赤紅如火,翻滾的二支鋼鈸,夾著凜凜的勁風,雕射鐘魁!
  一道黃光平削鐘魁後腦,反手一錐,鐘魁利落地挑翻,銅鈸騰空,穿屋而去!
  另一道迴旋已至銅鈸,絲絲削向肩頭,鐘魁晃身一滯,左肩連皮帶肉被削落一片,咬緊牙根,無視血流如注的左肩,依然向華服公子衝去!
  一聲怒吼,夾著無比快速的衝力,騰沖而至,佟子豪一隻粗短的手掌,插進一心打擊華服公子的鐘魁右背,沖跌三步,突然擰身,一錐砸中佟子豪的腦袋,腦漿迸流一地,背部那佟子豪僅剩的獨掌,帶著一塊鮮血淋漓的肉骨,跌落塵埃!
  迴旋的身軀踉蹌跌翻,手中的鋼錐,飆然射向華服公子,怒聲如雷,鐘魁艱難的向上爬撐,口中罵道:「無恥的禽獸,偷襲的敗類,竟……」
  語聲在力盡中停止,人亦「噗」的一聲,靜止地上,背脊,肩膀兩處重傷,鐘魁昏暈不起。
  華服公子冷寞的望望店中,輕步走向華駝!緩緩舉起手掌,口中冷冷的道:「治死人,看你能不能治你自己!」
  「刷」的一條身形,驀自店房後門射入,身甫落地即如飆風狂捲般,疾射華服!
  眨眼間,一縷靈蛇般挾帶無與倫比威力的勁疾指風,點向華服公子抬起的臂腕!
  一聲急怒的叱喝道:「無恥之徒!丁元一斃了你!」
  華服公子驀然縮手旋身,暴退五步,目注翼護華駝身前的丁元一道:「丁元一,你敢對我無禮!」
  丁元一怒目如鷹,怒叱道:「乘人之危的無恥匹夫,你算什麼東西?小爺不但如此,還要宰了你!」
  華服公子嘿嘿一笑道:「有種,你敢對本座講這種話,那就證明你確是活得不耐煩了,我倒要看你小子怎麼個死法!」
  丁元一怒聲道:「莫以為你穿了無恥那身衣服,就可以瞞過小爺,現在,真正的無恥公子,怕不已到閻王那兒報到,你還在那兒充什麼殼子?」
  「刷」的一聲,金筆執於手中,莊容的道:「讓小爺剝了你的皮,看看你到底是什麼變的狗雜碎!」
  冷寞的,華服公子道:「丁元一,我要你受盡了最殘酷的刑法以後再死,以償報對我無禮之罪……」
  惡毒的,丁元一道:「不怕風大閃了舌頭?無恥的傢伙!哼!」
  哼聲中,右手上那支金筆的尖端,已在顫抖之下,毫無徵兆的點到了華服公子的眉心,穩立如山,華服公子雙掌倏翻,烏光暴射,手點丁元一腕脈,烏光折扇輕點金筆歪在一邊!丁元一沒有移動,挫腕之下,金筆猛揚倏壓,倏插華服公子咽喉。
  烏光繚繞,漫空幻影,像四散飄移的蝙蝠一樣,聚向丁兀一。
  猝然拔升而起,丁元一金筆幻為千百道金黃流光,在一片破空的銳響中,急瀉而至,如萬頃波光,粼粼打閃,華服公子的身形,也隨著這湧合紛射……光芒翻飛射騰,他的身體就好像颯漿在筆尖的四方,而那烏光折扇,卻如影隨形,穿隙蹈空,點削丁元一。
  一掄快攻稍歇,金筆一滯又起,幻散迴旋的金芒,已暴飛而起,光華密集的一圈又一圈的罩向敵人周圍。
  丁元一的金筆,陡然揮舞成一圈又一圈的連環套鎖,上下串連的弧光,在空氣中激盪排湧,筆尖飛顫如驚濤駭浪,點點同急湍巨瀑一瀉而至的流星電射,齊集向華服公子的身影。烏光折扇如川流不息的波光,逐囊颯灑,揮活得如同朔風獵獵,旋射如銀河倒瀉,快捷得無與倫比的一一破解了騰飛的金光巨浪,突化一線,騰躍而起!
  滿空密佈的金光烏影中,丁元一突失敵蹤,驀感勁風巨力壓頂而至,倏然間,一聲暴喝!「元弟速退!」
  只覺身軀被人一旋,如穿雲流星般,斜飄而起,耳聞「嗆,嗆!」連聲中,腳落實地,店中那華服公子已與戰飛羽對面兀立!
  只聽戰飛羽冷冷的道:「我以為你會來後山替你那替身解危的,誰知賊性不改,永遠做那欺軟怕硬女人活兒!無恥之尤,真沒弱了你寡情無義的無恥招牌!」
  華服公子竟然是真正的無恥公子常少巖,笑一笑,目凝戰飛羽道:「世上要找個瞭解我的人,恐怕你戰飛羽將是第一個,我還真可惜不能與你交一交朋友知己呢!」
  戰飛羽怒哼一聲,回頭對丁元一道:「元弟去把後山那個冒牌貨抓來這兒,快去快來!」
  丁元一聞言,飛身掠去!
  戰飛羽道:「把你的絕活抖摟抖摟吧!無恥之徒,小心你的左胸靠近心房旁邊的那塊即將被我掌指插進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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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茅舍、獵阱、陷豺狼

  無恥公子道:「這要看你的本領,吹大氣沒用!」
  意極沉穩,語極不屑,戰飛羽道:「一個假貨,不過爾爾,兩個假貨,亦不會強到哪裡!我有把握做到我說的!」
  怒目而視,無恥公子道:「戰飛羽,你說話小心點,你莫忘了只要我一動指頭,老駝子同那老鬼就會了結!」
  古並不波,不受威脅,戰飛羽道:「不用試探,你已知道你能不能辦到,以你的習性,你的為人,你的心腸,有哪種便宜你能夠不佔嗎?有這種機會,你會傻得提醒我嗎?閣下,戰飛羽不需要你的提醒,更不受你的威脅,只要你自付能夠逃得我的一擊,閣下儘管請便,手長在你的臂上,沒人攔著你,是嗎?」
  無恥當然不是傻子,他更不會無知到自己早已在戰飛羽一擊的威力範圍以內,戰飛羽的一擊威力,若非是他毫無便宜可佔,他能不動嗎?就因為他已覺察到自己已在敵人無形的氣勢包含之內,只要不是向他正面為敵,任何異動,都將受到雷霆萬鈞的一擊,而異動的目的,卻甚至可能一點點,一絲兒成效都沒有!
  換句話說,他無恥著是想動任何一個人的念頭,都會被戰飛羽所狙,而且是致命的一狙,以他的經驗,戰飛羽最後那一步,與之形成對峙後,那種無與倫比的威勢,卻已形成!所以,他現在只有一條途徑,那就是戰。
  這種局面的形成,正是戰飛羽的特性,當他與敵人對峙時,絕對不容敵人有第二條路可走,這是血的教訓,血的經驗的累積,何況,地上有傷重的二位,急需他施救的人呢。
  形勢頓時呈現劍拔弩張之勢,無恥公子烏骨折扇,「刷」聲展開,雙目中噴射出一種毒狠無比的眼光,凝視著戰飛羽,冷冷地道:「戰飛羽,這是你在人世間最後一次說狠話了,我要讓你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冷冷的,戰飛羽道:「這種話,我聽得多了,不算新奇,因為我依舊還是硬梆梆的活在這個人世上!」
  狠惡至極,無恥公子道:「這次是真的了,我保證!」
  儀態從容不迫,戰飛羽道:「事實是最好的保證!」
  烏光突現如水銀瀉地,飄灑在空氣中,細密得形成一張天網,從天際罩落,快捷狠厲與勁疾猛烈組合,使無恥公子這一招的威勢,直於天雨落地,無孔不入。
  烏光雨網中,青慘慘的白光,突似兩道出洞的毒蛇,伸縮出蛇信,一輪閃爍,「嗤!嗤!」聲中,將雨網鑽開了兩道口子。
  如旋風般疾捲飄射的兩道人影,剎時又清晰的回到原地,鬥雞似地對峙不動!
  嘴唇一撇,戰飛羽道:「再有這麼兩招,閣下,你就得顯原形了,你記清楚了!」
  神情一怔,無恥公子旋道:「戰飛羽,你在放什麼狗臭屁!」
  寒光突盛,眸瞳電射,戰飛羽道:「這句話算是一招,閣下,已經有八成了,你是誰!就看這一招了!」
  突地咧嘴一笑,肌肉一緊,無恥公子道:「我是誰那沒有什麼要緊,要緊的是只要宰了你就行,對不,戰飛羽?」
  點點頭,戰飛羽道:「對!閣下的話沒錯,但你能不能宰我,你心裡明白得很,但是,你是誰,對我可很重要,閣下,知道嗎?」
  搖搖頭,無恥公子道:「不知道,我倒真有點兒榮寵莫名之感。」
  微微一笑,戰飛羽道:「就憑這句話,我已知道閣下絕對不是無恥公子常少巖!」
  突地恍然,無恥公子怒道:「戰飛羽,你只是個逞口舌之利的小人,無恥胚子,武林中的敗類,下三濫!」
  戰飛羽雙目一膛,譏道:「閣下,有句老話說,『罵人就是罵己』,對嗎?」
  全身抖顫,驀地大吼道:「我罵你,你能將老子怎樣,戰飛羽,狗娘養的!」
  怒形於色,戰飛羽道:「無賴……」
  急接,嚎叫道:「不錯,老子就是無賴公子,還不是照樣的給你一刀,你知道了又怎麼樣!」
  戰飛羽道:「不用你報名,繆繞,你早已將招牌露了出來,我現在再告訴你,本來我也想一樣的給你一下重的,叫你嘗嘗等死的滋味,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要留著你,留著你回去給無恥之徒報個消息,告訴他我已知道了你們是誰?」
  無賴公子纓繞狗道:「呸!狗娘養的,你在那兒做你的春秋大夢,戰飛羽,你死到臨頭,還是那副熊樣子,你也不撤泡尿照鏡子,是一副什麼熊像,你知道了我是誰了又如何?哼!」
  戰飛羽道:「你只配假扮無恥,不能夠取無恥而代之,道理就在這裡,等你回去告訴他,他會告訴你原因的,現在,你小心了,小心你那張無賴的嘴,我要讓你在那兒留點記號,再在心房稍遠點的地方,插上那麼一刀,一掌刀,然後就讓你流著血回去!無恥離這兒不遠,是嗎?」
  暴雷似的大吼,無賴公子繆繞驀地騰空而起,手上折扇,突灑萬點精芒,漫空激射,如雲氣翻湧,霞光倏放,籠罩了大半個店面!
  疾騰而起,雙袖翻飄狂揮,如狂風怒卷,晶芒頓成一束,射向店牆,身影不停,如沖天長虹,兩道白芒,後發先至,在烏光卷聚的滔滔滾流墜影裡,劃開一道裂罅,如掣雷轟電般衝擊而上。
  烏光翻湧,倏忽飄挪,風馳電掣般,反向略沉,迅即無風起浪,快如閃電般的一道烏芒,劃出一蓬光弧,矯若游龍的劈向戰飛羽的左肩。
  驀然猝翻倏轉,目送手揮,肩搖身動,化於無形,蒼白光影,如影隨形,鬼出電入的罩向烏光根際。
  烏光倏斂,人影疾落,折扇併攏,無賴單臂直指,折扇如怒龍出海,戳向戰飛羽。
  青白手掌,疾迎倏握,『砰』的一聲暗響,烏骨折扇從中折斷,戰飛羽如鬼魅般的身影,猝然暴旋,折扇一揚,輕「嗤」中,無賴嘴唇削掉一半。
  青芒伸縮,手掌倏收,戰飛羽後退五步,目注無賴撫胸之處的血漬,冷冷地道:「削唇是懲你口髒,傷處離心較遠是要你報信,無賴,你現在走吧!晚了就到不了地頭啦!」
  狠毒獰厲的望著戰飛羽,無賴公子纓繞道:「戰飛羽,你記著,我要以十倍如此的代價來償還!」
  戰飛羽輕輕地道:「套你句老話,那要看你的能力了,走吧?閣下!」
  「走嗎?這兒還有一個,要走一起走,沒種的東西……滾……」
  丁元一突地自店後飛落,雙手一丟,將一個軟癱癱的血人,丟在地上!
  戰飛羽道:「元弟,慢著,他不能走!」
  破口大罵,無賴公子繆繞道:「戰飛羽,你他媽的算什麼東西,說話不算話,你是個人嗎?」
  不予理會,戰飛羽道:「元弟,搜他的身上,瓶瓶罐罐通通要!」
  疑惑的望了戰飛羽一眼,丁元一一聲不吭的,邁步俯身就搜。
  剎時間自那假無恥身上,搜出了瓶瓶罐罐十餘個之多,戰飛羽向那如鬥敗的公雞似的無賴公子纓繞道:「現在可以走了,無賴!」
  無賴公子怒哼一聲,踉蹌而去!
  戰飛羽向丁元一道:「元弟,解開他的穴道,要他滾!」
  丁元一一腳踢去,地上血人,猛然而起,胸前竟已無血水流出,精神雖然萎靡,卻並不妨事,狠毒的望了戰飛羽一眼,扭頭向外走去!戰飛羽道:「無厭郎中,請轉告無恥,戰某人等他的下一招!」
  毫無反響,無厭郎中走了!
  丁元一卻瞪大了一雙大眼,道:「什麼?他是無厭朗中錢開心!怪道我到了那兒他已是好端端的了呢!」
  戰飛羽道:「將那綠瓶中的紅丸,給華鐘兩位前輩,一人一粒,再將那白瓶中的黑丸,給老道服下,然後將金創藥給鐘前輩敷一敷就行了,只可惜他們三位的功力,恐怕是無法挽回了!」
  丁元一欲言又止,趕緊遵辦,同戰飛羽分頭行事。
  盞茶後,首先見鐘魁翻身而起,疼得一皺眉頭,望望四周道:「那無恥小子走了!」
  丁元一接道:「負傷走了!」
  華駝頓時一睜眼,神色旋即一暗,欠身而起,解嘲的向戰飛羽道:「瓦罐不離井邊破,我駝子一生怪癖,想不到還能落個全屍而不死在武林中,倒是命大得很,戰老弟,你可是用那郎中的藥救我的?」
  戰飛羽道:「華前輩的奪命丸何不服下一粒!」
  駝子笑笑不語!
  丁元一在旁道:「華叔最後的一粒奪命丸已給戰大哥服了,他已沒了!」
  戰飛羽一怔,臉上露出了一股難以描摹的激動之色,雙目緊緊盯著華駝,久久不語!
  這是至情的流露!
  華駝子突地笑笑,起身道:「戰老弟,一切自有命運安排,任何事都是強求不得,計算不得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從此後,我可以脫身武林,與我那老伴安享晚年,難道說比這刀口上的生活差嗎?」
  說至此處,突地掉頭向地上的一清老道說道:「喂!老道,莫在那兒做夢啦!功力已散,你還想收回來嗎?我們之間二十年來的爭戰到此為止,你是回你的武當?還是同我二人一起?」
  歎口氣,無言地站起身來,一清老道,一聲不響,望了望店中的四人,轉身向店外行去。
  鐘魁此時艱難的撐持起身軀,搖搖頭道:「這臭道士可灰心極了,助紂為虐了一生,傷了武當的清名,自己最後差點死在自己人手上,他有什麼臉同我們一道?又有什麼臉回武當?哼!」
  華駝道:「好了!我們不管他人之事,如今戰老弟的行止如何?我倆可要回丁家莊了!這一輩子,就終老是鄉,安享田園之樂了!」戰飛羽面帶淒容道:「兩位前輩,略事休事,就請店家雇了大車,送二位上路!這裡的事,略一清理,我同元弟也就走了,我去個地方轉轉,很可能趕上二位,回返丁家莊。」
  鐘魁道:「什麼?你也要去丁家莊?」
  戰飛羽笑笑道:「是的!」
  鐘魁道:「為什麼?去看丁老大?」
  戰飛羽道:「那不是很應該嗎?前輩!」
  鐘魁道:「在這個節骨眼裡,恐怕不那麼簡單。」
  戰飛羽神秘地一笑道:「只要到了地頭,前輩想想看,有什麼能瞞得了你的呢?現在嗎,就算『法不傳四耳』吧!您請多包涵!」
  笑笑,鐘魁無言。
  一輛大車載走了昔日的武林二怪。
  兩騎馬,馱著一對武林健者——戰飛羽與丁元一也上了路。
  荒野村店沉寂了。
  武林的一股暗流,卻隨著兩匹馬的八隻鐵蹄,洶湧的轉向了另一個地方,另一個方向。
  北風依舊凜冽的刮著。
  雪沒有了,可是雪後的冷度,似是較雪前更盛。
  戰飛羽意識得到,在他的四周,天然的寒冷,並不是他最大的麻煩。
  麻煩的是那無形的,越來越近的,敵人的無恥行為,他想像得到,無恥公子連番受挫,再來的攻勢,將不是同荒野村店中的那種試探性的,再來的將是他無恥的連綿不絕的傾力一擊,這一擊,將如大海中的波濤,直至吞沒了他為止。
  相反的,戰飛羽在心底裡,似有無比的信心,經得起此無比威力的連綿撞擊,就是丁元一,他也毫不替他擔心,昨日的危機,是經驗的失敗,而非功力造成!經過戰飛羽的指點,丁元一似是有著莫大的領會,一種躍躍欲試的心情,自他臉上顯現。
  一路上,戰飛羽與丁元一埋頭疾趕,不交一語,但卻對四周的環境,從未放過絲毫。
  崎嶇越來越甚!
  戰飛羽也知道,敵人偷襲的時機,地點,亦越來越近,機會也越多。
  當他倆自晨至夜,經過一整天的勞頓後,路上竟然沒有任何情況發生,這是不是有點奇怪?丁元一或許以為如此,然而戰飛羽卻一點也不奇怪,反而認為非常的正常,正常得使他對無恥公子常少巖,有了一種特異的瞭解。
  與眾不同,出敵不意,是最難捉摸的敵人,戰飛羽對無恥公子,起碼有了這一點認識,無怪他無恥公子常少巖能夠指揮整個的骷髏幫,骷髏幫的死灰復燃,看來並不是幸致的!
  戰飛羽心知自己雖不怕他們人多勢眾,更不懼他們的藝業功力會在他戰飛羽之上,但敵暗我明,敵用鬼域伎倆,而我卻正大光明的與之決鬥,這在形勢上,就稍據於劣勢。
  戰飛羽思索挽回先期頹勢之法,不外一途,那就是反轉情勢,實施反盯梢。
  情勢越陰沉灰黯,戰飛羽同丁元一住店打尖一連兩天過去了,敵人的消息,竟然毫無。
  黎明前的黑暗,是暫時的。
  大風暴的來臨,亦必定是風平浪靜!
  似戰飛羽的修養火候,也因這陰霾的情勢,而稍嫌毛躁。
  丁元一早在一天多前,就已經開始訴之於口,大聲罵起來了,罵的都記不起是多少個千百遍了,甚至連最惡毒的字眼都被他用來罵了!再罵都得要想新辭兒了。
  第三天過午。
  寬闊的大路,業已連續走了一天。
  大路盡頭,是一望無垠,連綿起伏,橫亙眼前的山嶺,雲氣!
  山勢兇惡雄偉,除與寒霜厲雪爭勝的蒼松翠柏以外,光禿禿的都是虯枝結干,與嶙峋卓兀的陡崖怪石。
  山窪子裡,極目處,縷縷炊煙,裊裊上升,與山嵐風縷,幾乎分辨不清。
  若非白雪烏雲黯巖綠樹的襯托,那縷縷炊煙即是大羅金仙亦難從十里外望見。
  到得山窪近前,丁元一這才看清楚,此處僅有三五間茅屋,傍水依山而居,門窗前都張掛著鹿皮獸皮,與標槍刀矛之屬,家家如此,顯然這乃是獵戶人家聚居之處。
  戰飛羽似是對此處甚為熟悉,策馬直奔緊靠山邊的一家門口而前去。
  「吱啞」一聲,聞蹄聲開門的竟然是個面色紅潤,精神矍鑠,腰背挺直,粗皮糙肉的一個高大老頭子。
  一眼望到下馬的戰飛羽,突地欣然叫道:「哎呀:這是什麼風把您大爺給吹了來,大虎子啊!快點出來看,是誰來了?」
  「出溜」的由門縫中又鑽出了個半樁小子來,一見戰飛羽,歡叫一聲,張臂撲向前去,爬在戰飛羽的身上,再也不肯下來!
  戰飛羽對他卻真是自他心眼兒歡喜,悄悄道:「大虎兄弟,你現在練的怎麼樣了?」
  神秘地附在戰飛羽耳上,然而卻是大聲的,歡然道:「我已經會飛了呢!不信我飛上那棵者樹幹給你看一看!」
  戰飛羽縱聲道:「慢來,慢來!我怎會不信呢?你一飛不就洩了底啦嗎?」
  天真的做個鬼臉,一滑而下,邊走邊嚷道:「娘!趕快殺兔子、野雞,切鹿肉,好心大哥來了,快!快……」
  戰飛羽望著他的背影,聽著他的聲音,與高大老人,相互笑笑,高大老人道:「咳!這孩子就是生在這山窪子裡,要不啊……咳!人越老越糊塗,戰大爺這位是……」
  戰飛羽趕緊向丁元一道:「元弟,這位是岳者爺子,那個小兄弟是他公子。」
  兩位互相寒暄後,丁元一這才知道這位岳和岳老爺子,已是在此居住數十年的老獵戶了。
  岳和讓客進屋。
  三間茅屋,一明二暗,三人就在正屋坐地,剎時,小虎子已陸續自後邊端來了珍貴野味,一盤盤,一碗碗雖非珍餚,卻也是地道的山野風味。
  丁元一早已望得口水流涎了。
  自釀的竹葉青,更是芳冽異常,在岳和父子的慇勤招待之下,直吃得了元一眉開眼笑,大快朵頤,讚口不絕,直呼過癮不止。
  尤其是那一盤風漬鹿絲涼拌,更是被他吃得盤底朝天,尚意猶未盡。
  太陽此時已將落山,手舉酒杯,戰飛羽向岳老爺子正容道:「老爺子,山上的佈置,各家依舊嗎?」
  岳和道:「是啊!自那次你從那畜生口裡救過我後,我們這幾家都蒙您教導,可真省了不少力呢!我看時已不早,恐怕大龍他們也都該回來了,他們若是知道您來了,那不鬧翻了天才怪。」
  小虎子身子一滑,就待往外溜,突被戰飛羽一把抓住髮髻道:「小虎子,不要去告訴他們!我來的事,明天再同他們講,知道嗎?」
  小虎子聽話,但卻有詫異之色,望著戰飛羽點點頭。
  戰飛羽鬆手笑笑道:「明天你就知道為什麼了!」
  然後轉頭向岳和道:「老爺子,這房子周圍每晚是否還照樣佈置?」
  岳和道:「照樣!還是南卡北網,東吊西井各成雙。」
  戰飛羽突地向大虎子道:「小虎子,你不是會飛了嗎?今晚你飛到樹林打更好不?」
  這種新鮮事兒,在一個半樁小子講來,那正是求之不得,連忙的點點頭,也不問怎麼個打法。
  戰飛羽笑笑,稱讚的看了他一眼,只見他傻乎乎的咧著個嘴直笑,天真極了!
  戰飛羽道:「除了你看到有人進入陷阱同獸網木籠後,准許你偷偷的自下面爬高吊緊以外,不可以出聲呼叫,也不准動手動腳,你能辦得到嗎?」
  小虎子堅毅的點點頭道:「我們吃的這塊肉,就是我飛上去將他吊緊的。」
  岳和實是忍不住了,探詢的道:「戰大爺,你是說有人要來?」
  凝重地,戰飛羽道:「我也不敢確定,準備一下罷了,萬一有事,請老爺子同老太太莫出來,我自會應付,小虎子也由我來照應他,您放心好啦!」
  岳和哈哈大笑道:「戰大爺說哪裡話來,我哪有不放心的,就憑您,小虎子也不會少掉一根汗毛,不給您添麻煩就好!」
  戰飛羽道:「是給您添麻煩了,我聽他們已回來了,我暫不見他們了,老爺子您出去招呼招呼吧!」
  一剎時,果然有雜音的腳步聲走來,聽來約有七八人,一路上並有吱吱喳喳的嘟嚷與哈哈聲,聲音越來越近,當他們看到岳和時,都齊聲問好。
  突地,其中一個宏聲道:「大爺,怎麼您家裡來了客啊,這兩匹馬好駿。」
  岳和愣了一愣,打個哈哈道:「是遠途客人,業已歇息了,明天再給你引見,大龍!」
  接著又屬咐道:「大龍,你們哥幾個,可別因為近來安穩,前忽略了夜晚的防備啊!」
  大龍等聲應氣同,漸漸散去!
  夜幕亦於此時拉下!
  除掉幾間茅屋的搖曳燭光外,就是收拾獵具,點數獵物的聲音,間亦夾雜著幾聲,英雄式的吹噓,吹噓他出獵收穫時的英勇。
  山窪的夜,蒞臨得是早的!
  天未二更,人聲業已沉寂。
  大地被夜幕神籠罩,山嶺如同夜遊神緊臨,屹立不動。
  一條快捷的淡影,起自茅舍之下,倏然如鬼魅閃射般上了那棵巨大的中空蒼柏,人工開鑿的窠巢。
  萬籟俱寂,夜幕沉沉,除了剛剛那道淡淡的光弧,曾劃破了剎那的漆黑天幕以外,現在竟然格外的岑寂!
  除掉朔風刮樹,散雹落地的聲音,零零亂亂,此起彼落,再也沒有聲音。
  有,是那中空的蒼柏腹中,一個緊張的細微喘息。
  二更了,驀地——
  貼山林邊緣小道上,出現了幾個黑點,星飛丸擲般向茅屋方向趕來!
  來人似是均為武林高手,中空的蒼柏腹中,輕輕細語倏起道:「大虎子,小心看好了拉繩,千萬別出聲。」
  黑暗中點點頭。
  淡影如銀河倒瀉,倏忽射落茅簷之處,隱入暗中。
  稍頃——
  星飛丸擲的黑點,業已接近茅屋,因距離的縮短,目標的個體也放大了。
  那是四條人影!
  為首者高身量,其餘人都略現矮小,一色的夜行勁裝,臉蒙黑紗。
  步聲輕柔,看得出輕功甚有根基,個個了得。
  高身量蒙面人,率先射落,著地即上!
  阻止了後至三人的急衝身形,齊齊打量了四下一陣,突聽那高身量蒙面人尖聲道:「據透物眼鏡蛇那小子講,對手是在這靠山的一家,你我小心了,走!」
  低喝聲中,率先飄起,射向一處叢草之中。
  另三人,亦於同時,四散飛失!
  一條人影,射向一處柴垛!
  一條人影,飄閃至那棵翠柏樹幹下,另一條人影,卻直飄茅屋後窗!
  「砰」的一聲大震,一聲淒號!
  直飄茅屋後窗的身形,突然橫滾幾滾,跌落地上,慘號中,雙手齊抓肚腹,活活抓撓至聲嘶力竭,倏然靜止。
  「砰」聲同時,柴垛突然翻揚,柴火摟頭蓋頂,壓了下來,柴垛下之人揚掌運功,跺腳欲待騰閃,驀感雙腳踏空,身子在運功之下,迅速沉落,剎時被柴火埋在地底下,連一點聲音都透傳不出。
  草叢旁,死草突然變成活的,如萬頭蜿蜒的毒蛇,將人影活活勒住,草蛇上身,猶待掙扎,繩上的針刺,業已入肉,越掙越深入,高身量蒙面人,廢然喟歎,俯首不語。
  巨大翠柏樹幹之下的那條人影,甫聞砰聲,立生驚心,雙腳動處,突見天羅地網,倏忽自平地拔起,剎時將其從腳腿,箍個結實,樹下人影驚震中,勃然大怒,雙臂突張,兩支明晃晃的鋼刀,分握手中,向鋼繩砍去。鋼刀甫舉,驀感腳下一緊,全身不穩,一個倒翻,咕嚕聲中,突被倒吊而起,雙臂四下伸張,無奈身無施力之處,毫無辦法,躬身圈起,雙刀猛削,「砰」「砰」聲中,生牛皮浸上桐油的網繩,豈是普通刀劍所能損傷。
  人來兩對,放倒兩雙。
  大地又恢復了沉靜。
  夜幕似睜著一雙兇惡的眼睛,在怒瞪著為非作歹的人們。
  許久,許久,朔風怒號中,草叢旁的高身量蒙面人,高聲道:「姓戰的!你是英雄,就面對面的同大爺們爭個你死我活,用這些莊稼戶把式,也不怕失了你的身份。」
  久久,毫無反響!
  時光在沉默中流去。
  三更了。
  突然一聲長嘯,起自四人來的方向,那蜿蜒的山邊突處!
  沒有反響。
  躺在地上的,想回音恐亦無力。
  跌進陷阱中的,正不知如何將那深見寸許的幾處刀傷,止住流血,哪有時間回音?回音能否自丈許的坑中傳出再傳遠,那還是問題。
  倒吊的滋味並不好受,雖然他是唯一的沒有皮肉之傷的一個,但運氣卻總是不太自然。
  全身鉤刺蛇繩勒緊的高身量蒙面人,俯首不語。
  長嘯得不到反響,突然間如殞星閃墜,疾如星火般向茅屋馳來,來勢之快,心情之急,由其毫不隱藏身形,毫不選擇路線,即可知道。
  來人輕功之佳,遠非被陷四人可比,少頃即已臨近茅屋十丈。
  十丈處猛然停住身形。
  夜暗中,暴射出兩道寒光,如夜貓子眼瞳般慘綠,刀削般疾掃一遍四周,驀地怒哼一聲。
  凝視地上屍身,草旁俘虜,樹下吊人,冷笑不已。
  那是一個細高條兒的漢子,蒙面不見全貌,一身寬敞的衣袂,在寒風中冽冽飄蕩,雙目如鷹隼般,似欲冒出火來。
  雙肩削斜,雙臂特長,手上提了一個包裹,突地向茅屋方向道:「好朋友,幾天來已讓你逍遙自在的多活了如許時辰,你該知足了,本幫命使者前來恭請,竟然遭受拒絕,這也只能埋怨自己不夠機警,著了道兒,閣下,時候到了,先送你個小禮物,本座『魔林』候駕,接著!」
  「呼」的一聲,手中包裹在「著」的餘音裡,已如箭脫了弦般射向茅屋後窗。
  包裹一入暗處,即如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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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1 23:28:48
二十六、魔林、猴盜、苗花娘  
,戰飛羽道:「敵人將二位前輩擄去,其目的則在擾亂我們的心神,我們當要不受這事影響,一者可以理智的去分析事勢,不為敵人障眼法所蒙蔽,再者可以細察敵人好謀,由被動變為主動,從劣勢轉為優勢,這裡面的奧妙,就只有一個,那就是臨事鎮靜。」
  稍停將桌上燈火煽熄,暗影中道:「此處不宜久停燈火,以免為敵指示行蹤,我來過此處數次,附近地形亦甚熟悉,稍停我即前往探查,元弟留在此處,你可要弄清楚,留此較前往猶為重要,更為危險,若你能頂得下來,我實在不敢冒此奇險,因為敵人此處尚留有人質,萬不會不來拯救,如此,則敵眾而我寡,對於獵戶們將形成最大威脅,那你的責任之重,是可想而知的,二者敵方之人,萬不可放其自行回去,或揭穿他的面貌,那樣將是無辜的殺了他們,最好能在晴中,伺機而動,若有人來,實施各個擊破,讓他們自亂陣腳最好,這就要看你的機智了。」
  丁元一輕聲道:「我明白了,護人第一,斃敵第二,戰大哥你放心,我會盡力做好的。」
  戰飛羽道:「我走了,等我回來!」
  一條魅影,穿出茅屋,如一縷淡煙般,向「魔林」射去!
  成直線前射,就如同在林梢石尖,草端枝頭飛行。
  「魔林」,這廣近百里的地方,是獵戶們聞之色變,聽之心顫的禁區,就在離此不遠的山半腰上,戰飛羽對之甚為熟悉,毫不陌生。
  附近山區中的獵戶,凡是進過「魔林」的,都是「挺」著出來的,沒有一個例外,挺著出來的獵戶,身上都被「抓」得七零八亂,血肉模糊,傷處似非普通虎狼之傷,極似被一種特殊的獸爪所抓傷,而每一個屍首的面目,亦從未受過傷害,可是那較受過傷害,還要嚇人。
  因為那每一個屍身面容所呈露的那種「表情」,震驚、恐嚇,魂飛魄落時的那種驚悸神色,是使任何人看了後都會毛骨悚然,驚凜得啞口瞠目,手足無措,永遠印留腦際不忘的。
  「魔林」之名由此而來!
  魔林光景,卻永遠是個謎。
  可是在戰飛羽的印象裡,「魔林」不是那種情景,魔林不過是一個特殊人物曾經居住過的原始森林罷了。
  可是現在的魔林,與戰飛羽所知的魔林不同了。
  變成了武林中視為邪門惡幫之一的骷髏幫死灰復燃的地區。
  戰飛羽急想求取二個答案,一個是華鐘二老的下落,究竟如何,一個是他所知道的「特殊人物」狀況怎樣。
  戰飛羽飛行的身形,速度快得驚人,在人們一眨眼的功夫之下,也不過是覺得一抹淡影,曾橫過面前而已,這是一種神功極限的施展。
  速度使戰飛羽與魔林的距離縮短!
  縮短得只剩那麼十丈多一點的距離。
  紫色身形在暗夜中是模糊的。
  模糊的身影,剛剛落地,戰飛羽的那一雙寂寥而孤寒的眸瞳,卻已如利箭般射向那「魔林」的入口。
  魔林有入口,是令人奇異的,更使人奇異的,是「入口」
  竟然真正的是一扇門——一扇天然長成的樹門。
  兩棵參天巨樹中間,一條萬年籐,橫跨其問,滋生了條條枝蔓,高可丈餘,上自枝椏乾枝間,下自橫籐處,密排吊掛,直至地面,宛如天然的一道珠簾!
  「樹門」左右延伸,是一排高大樹木,每棵巨樹下,雜生人高的荊棘,荊棘上又爬滿了枯籐。
  巨樹,荊棘,枯籐,連成一道天然的樹牆。
  「樹門」的「籐簾」橫樑,粗如人臂般的枯籐主幹上,吊掛著一個血淋淋的人頭。
  若非在那人頭處飄蕩著一束黑白相間的布條,是甚難讓人看見那顆與籐條幾乎是一個顏色的人頭。
  其實腳甫落地的同時,戰飛羽已看到了那顆人頭,那是他熟悉的人所應有的,是武林二怪之一的氣死鬼鐘魁的頭顱。
  鐘魁的臉面,毫無表情,一如生時,平靜的出奇,就因為這顆人頭太平靜了,使乍見人頭,心生微悸的戰飛羽,也僅僅是那麼抽搐了些微的良心,瞬即平復了。
  不管任何巨變,戰飛羽是不會輕易讓心田波動的,那顆血淋淋的人頭,那雙緊閉著的眼睛,似是熟睡中被砍了下來的,也像是對人生已無所謂,從容就死的!
  戰飛羽一派無所謂的態度,熟視人頭約盞茶工夫後,安然的,無視人頭的存在,毫無激動之色的邁開步伐,走向深沉險惡的「魔林」「樹門籐簾」。
  人生,是常常要走那決定的一步的。
  戰飛羽「決定的一步」,終於邁進了「入口」。
  距離,間隔,漫無標準的參天古樹,直直的,粗粗的,錯雜參差的生滿林中。
  當戰飛羽那一步,那決定的一步,剛剛踏進「籐簾」那麼一絲絲之時——
  如牛毛似的一蓬烏針,毫無聲息的,勁弩射落。
  趁風揚船,戰飛羽臂揮處,衣展如幡,左右激盪,漫空烏針,無聲無息,如石沉大海湮沒無聞。
  古井不波,戰飛羽鎮靜逾恆,一如未生異態的順勢一拂衣襟,抖落烏針於地,目注丈餘林空中一棵較粗的樹幹,冷懍的道:「小氣,此豈待客之道。」
  身形如行雲流水,飄逸瀟灑的腳不點塵,滑前丈許,立於粗樹之前,冷聲道:「戰飛羽赴約!」
  挺立如山,好整以暇的雙手籠袖,長身直立不動。
  聲如裊鳴,暗中人應聲道:「有種,戰飛羽你他奶奶的來得好,接著!」
  一團黑糊糊的烏影,隨聲飄出,直射戰飛羽胸前!
  單掌倏翻疾收,一股勁風,將來物迎擊而回,戰飛羽沉穩地道:「無此必要,閣下留著吧!」
  烏影返回,磔磔鳥鳴又起,道:「戰飛羽,你曉得這是什麼?你將他擠成肉漿,不覺愧對敵人嗎?」
  雍容自若,戰飛羽道:「仰不愧天,俯不作地,何況敵人?」
  咄咄稱奇,暗中人裊叫道:「你他媽的撇什麼清?你可知道這是什麼?」
  視端容寂,戰飛羽道:「無此必要!」
  破口大罵,暗中人道:「戰飛羽,你是個冷血的禽獸,竟然將你的朋友大好頭顱,一掌擊為肉漿,還他媽的假撇清,你是個人嗎?你憑什麼在江湖道上稱仁道義?你簡直豬狗不如!」
  正顏厲聲,戰飛羽道:「貴幫只有瘋狗狂大的話,戰某人就不奉陪了,有個通人氣,懂人話的沒有?」
  一陣沉默,暗中一陣悉嗦微響,一聲輕啐的怒叱,突地,在戰飛羽的四周,響起了一種異響。
  剎時間,林中地上,離地五寸至一尺高度之間,亮起了無數的光,碧綠的晶光,成對應雙,齊齊指向戰飛羽立身之處,緩緩俯仰前進!
  戰飛羽凝神望去,心頭一緊,每對碧綠的晶光下,竟是一隻粗如兒臂的巨蟒。
  「蟒蛇巫婆」苗花娘。
  戰飛羽知道裊聲暗中人的身份後,心下大定,鎮靜的,凝聲道:「苗婆子,何必拿些不知死活的蛇蟲頂槓,何不當面較較勢力,比比苗頭?」
  磔磔怪笑,刺耳裊叫,「蟒蛇巫婆」苗花娘,隱於暗處,得意地道:「戰飛羽,不知死活不正是你最難受的一點嗎?較真勢力,比苗頭得要看你對我這些寶貝的狀況了!」
  「吱吱——」一連串高吭的哨聲,急如蛙鳴,如同鬼哭,傳揚於空曠的林中。
  綠睛突然如風馳,直射戰飛羽。
  黑夜密林,巨蟒行動,毫無阻止,十餘條蟒蛇快如閃電,疾如飛矢,剎時間齊齊噬向戰飛羽的全身,就在這蟒蛇毒吻齊齊噬來的一剎,距離只差那麼一絲絲的同時,磔磔的梟叫似的得意歡聲,「蟒蛇巫婆」苗花娘的笑聲叫聲如鬼嚎。
  也就在這同時,戰飛羽猝然暴旋,手腕倏展,掌出如刃,削割蟒身,「嗤嗤」微響中,碧綠睛光,齊齊蝟集戰飛羽全身,條條巨蟒,長尾翻騰跌落,頓成兩截。
  人影倏停,紫色衣袍上掛滿蟒頭,腥血四溢,腥風陣陣,中人欲嘔,戰飛羽那寂寥的眸瞳,無視於猥集全身,噬中衣袂的蟒蛇斷頭,目注粗樹冷聲道:「苗花娘,還有什麼招數?
  何必不一併施來?」
  磔磔笑聲,早已倏然停止!
  怒哼中,粗樹上射落一個鳩面雞皮,發白如銀的鵠形老嫗,一身大花綵衣,寬大散敞,癟著個干嘴,瞪著一雙綠豆眼,伸著乾巴巴的一隻右臂,露出一隻雞爪,就指著戰飛羽,狠聲道:「戰飛羽,有種,你能將大龍的兄弟們一招斬盡,夠資格同老身夫妻倆鬥鬥了!」
  說至此處,突地仰頭道:「老頭子,別當縮頭烏龜,下來同這小伙子幹一場!」
  磔磔聲中,樹上射落一個面黃體疲,囚首垢面,長頸鬼嚎的短小老頭兒!
  聲甫入耳,戰飛羽忖道:「原來初次講話的竟是這老傢伙,可是他怎與苗花娘是一對?」
  詫色甫現,小老頭兒長頸一伸狠聲道:「小伙子,看樣子你對我兩老夫妻有疑問是不?你是看她不配我?還是我不配她?」
  笑笑,戰飛羽道:「配得很,但不知幾時,你兩位湊在一起的?」
  長頸一伸,小老頭道:「這話長了,大概快四十年了吧!」
  戰飛羽道:「那就怪我孤陋寡聞了!」
  磔磔一笑,苗花娘道:「武林中知道猴盜彌子淵同苗花娘是老夫妻的,恐怕不多!小伙子,你算什麼?」
  猴盜彌子淵獨行江湖數十年,一向在中原行走,蟒蛇巫婆苗花娘,獨霸苗疆,誰又能將他二人給拉上關係?
  戰飛羽點點頭,道:「二位怎麼講?」
  苗花娘怒道:「什麼怎麼講,我那麼多寶貝在你身上,你想獨吞嗎?還不還我?嗑!奇怪!小伙子,你怎不怕毒蟒噬咬?」
  故示神秘,戰飛羽道:「老婆子,你自己去猜吧!猜對了還你寶貝,猜不對,就對不起了。」
  苗花娘道:「我哪有閒工夫同你小伙子玩花樣,拿來!」
  戰飛羽道:「沒那麼容易!」
  猴盜彌子淵一攔欲動的苗花娘道:「夫人,慢來!他留那東西沒用,就叫他帶著有什麼關係,我們辦正經的!」
  戰飛羽道:「是啊!這東西有什麼用,只不過是幾粒蟒膽,幾味藥材而已,你老婆子急什麼?留著等最後同你袖裡的金線蛇王與青絲蛇王合成『百毒散』以後,奉贈你幾副也就是了!」
  大吼一聲,怒瞪著猴盜,苗花娘道:「死老頭子,你聽聽,有沒有用,還不趕快去給我拿回來嗎?」
  猴盜彌子淵,皺皺眉,做個鬼臉道:「夫人,對方是神手無相戰飛羽!不是……」
  大吼怒叱,苗花娘蠻橫的道:「我不知道嗎?他要不是戰飛羽,老娘叫你下來幹什麼呢?哼!」
  猴盜彌子淵,長頸一伸道:「戰飛羽,我們這頭一關,你算是過了一半,現在我們賭個東道如何?」
  戰飛羽雙手突地下垂,圍腰慢慢的轉動,人卻雙目凝光注視著二人道:「怎麼個賭法,說說看!」
  猴盜道:「我們夫妻二人,同你斗上百招,只要你能翼護住身上的蟒頭,不為我所取來一隻,那我們就此脫離江湖,假若你不能做到,你得交出蟒頭,並且……」
  戰飛羽道:「彌子淵,這不公平。」
  雙雙瞪目,猴盜夫妻齊齊道:「不公平?」
  戰飛羽道:「正是!」
  猴盜突地罵咧咧的道:「戰飛羽,你他媽的是什麼東西,竟敢講我老人家不公平,我說你這臭小子簡直就不是人,是禽獸!就從你剛才將你朋友的腦袋都擊成肉漿,我就早已知道了,你乃是他媽的武林敗類一點不假!你說,你說!什麼地方不公平!嗯!你這個小雜種!」
  寒光陡盛,戰飛羽雙目怒視猴盜道:「彌子淵!我已容忍你許久,你莫要為老不尊,要我罵你無恥!連話都不會聽,你豈不是白在江湖上混了一輩子?」
  猴盜大怒道:「你他媽的教訓誰,臭小子,我無恥,你他媽的才是真正無恥呢!你說,你說哪兒不公平?」
  聲色俱厲,戰飛羽道:「一招之間,你二人即將落敗,豈不是不公平?」
  磔磔怪笑,苗花娘道:「一招落敗?戰飛羽你在為誰講話?」
  戰飛羽仰面朝天,凝重地道:「同猴盜彌子淵與蟒蛇巫婆苗花娘夫妻講話,老婆子沒記錯大名吧!」
  猴盜彌子淵突地舒眉展眼的嘻笑著向苗花娘道:「夫人!算了!莫生氣,他已被嚇得成了失心瘋子,何必同他一般見識?」
  笑容可掬,戰飛羽緩緩轉動的雙臂倏停,突地雙掌一合,暗夜中一股淡煙,自掌縫外冒,剎時間氤氳之氣中,傳來了陣陣濃香,苗花娘突地臉色大變,神喪氣沮的望著戰飛羽的手,瞠目結舌,雙手顫抖,期期說不出一句後來。
  戰飛羽驀地雙手展開,白芒芒的一堆粉劑,攤在左掌心,沉聲道:「苗花娘,拿來!」
  如奉綸音,伸手自懷中,掏出一隻白玉瓶,唰的一聲遙遙擲給戰飛羽,接瓶於手,左掌慢條斯理地,緩緩將粉劑倒入瓶中蓋好,放入懷中,身軀微晃,蟒頭離衣跌落地上。雙目凝視猴盜夫妻道:「三十年前,苗疆義塢中,老婆子親自所睹,可與今日情景相同?」
  苗花娘急速猛地點頭,惶聲道:「你是……」
  戰飛羽沉聲道:「戰飛羽。」
  苗花娘驀地神色一怔,突然面現獰容,睜大雙目,鳩頭搖晃,癟嘴伸得老長,活像只扁嘴鴨子,伸出一隻乾巴巴的右爪,呷呷吼叫,激怒的厲聲道:「拿來!」
  火上加油;猴盜彌子淵道:「夫人,受騙了吧!這小子是戰飛羽,誰不知道,看他那年齡,會是三十年前的那個老鬼?
  你……」
  鳩頭一擺,雙目一瞪,癟嘴咧到兩耳下,叱道:「住口,用著你放馬後炮!」
  猴盜縮肩退步,嘻嘻的涎道:「住嘴,住嘴,是夫人!」
  戰飛羽肅容道:「蟒蛇膽乃珍貴藥材,取自噬咬我的蟒蛇之內,憑什麼給你,你又憑什麼要?」
  苗花娘神情又是怔忡一下,但旋即磔磔怪笑道:「老婆子費了近三十年的工夫,小伙子你就想白白的得去?沒那麼容易!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你不是說你在一招之內可以傷我二老嗎?來!來!只要你能做得到,不但蟒膽不要,就連我的小紅小青,也都送你,老婆子從此不再踏入你中原一步!」
  猴盜驀地踏前一步,大吼道:「夫人,哪有那麼便宜?他小子要是不能在一招之中傷了你我二老,他怎麼樣?你怎不說出條件來!」
  苗花娘突然似老臉一紅,伸出那一雙雞爪,輕靈的摸著猴盜彌子淵那皺紋滿佈的老臉,嬌聲道:「唉!對!還是我的老伴兒聰明!喂!小伙子,你要是辦不到,怎麼樣?」
  那種肉麻勁幾,真虧她做得出,也虧了猴盜受得了,不但受得了,似乎是受用得很呢!賊兮兮的瞇著兩個小眼,希冀的望著戰飛羽,嘿!簡直就是小孩子見了他娘那股味道。
  冷靜地,戰飛羽道:「在未講明前,我有一事未明,倒想請教二位。」
  猴盜大刺刺的一挺胸脯,伸伸長頸,自得的道:「說吧!
  小子,我老人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呸!」苗花娘,狠狠的啐了一口!
  猴盜尷尬的張口欲言,笑笑,戰飛羽道:「二位為何受骷髏幫役使,來此助紂為虐!」
  疾言厲色,苗花娘叱道:「小伙子,你說話小心點,什麼役使?老婆子是靜極思動,才拖著老伴來你們中原走走,昨日在路上,碰到我收的義子,正將那鬼駝子倆捉來,要懲治懲治你這蔑視武林同道,欺壓弱者的戰飛羽,央求我二老為他出口氣,我怎麼是助紂為虐,助我義子一臂之力還不對嗎?哼!」
  戰飛羽道:「你義子可是無恥公子常少巖?」
  苗花娘怒道:「胡說!我豈會收那惡名久著的無恥公子為義子,我那義子乃是江湖上大名鼎鼎,新近崛起武林的少年英雄,骷髏幫總堂主『擒龍扇常風』。」
  笑笑,戰飛羽道:「奉勸老婆子一句話,我們事完,你最好去打聽清楚,你那義子到底是誰?至於說我在一招之中,不能將二位擊敗的話,即時將蟒膽奉上,如何?」
  猴盜急急接道:「你小子可要說話算數,一招若傷不了我們二人,你就得履行約言!」
  點點頭,莊容的戰飛羽道:「一定,只是我奉勸閣下一句,若果你二人只是一人出手,一人躲的話,可別後悔,我有信心,一招之下,二位同樣只傷不死,一人獨接,定然是陰陽兩界為夫妻。」
  苗花娘突地向猴盜道:「你聽清楚了,若果真如這小子所講,我到閻王那兒絕不饒你!」
  揚了揚雙袖,驀地青紅倏閃,只嚇得猴盜雙手連揚,急急道:「夫人,你別聽那小子胡說,我怎敢存此壞心!」
  苗花娘道:「這樣就好!準備了!」
  戰飛羽深沉的道:「是的,該準備了,希望你們準備得妥善點,這是一場一招判勝負,甚至判生死的拚鬥!最起碼對你們的盛名,是一個考驗!」
  猴盜不再嘻笑,苗花娘神色凝重,他們知道,戰飛羽的話並不是唬人!更不儘是靠是著他那武林中的盛名,在這種節骨眼的時辰,沒有人願耗費精神浪費神力。
  這既是一場慘烈而又短暫的拚鬥,浪費一滴唾沫,都是多餘。
  黑暗的樹林中,在他們三人的眼中,不啻白晝,晝夜僅是二個名詞,對他們除掉亮與較亮以外,再也沒有什麼意義。
  戰飛羽習慣的,還是雙手隱於袍袖,環抱胸前。
  只有那對寂寥而冷寞的眸瞳所顯示出的神韻,又使人感到了生硬與酷厲。
  他全身散發著一種無形的冰寒氣息,較周圍那已是冰寒至極的空氣,尤為冰寒,予人一種深刻的顫懍與懾窒的感觸!
  暈感使猴盜彌子淵受不了,他極力想將這種感受擺脫,他開始艱難而緩緩的舉步掙扎!
  驀然,彌子淵的身形,在暗影中閃動,騰空而起,直似一隻猿猴般,單臂一勾高大的樹幹,借力暴躍騰挪,在樹上三尺,旋轉射躍。
  苗花娘,雙爪緩揚,雙目圓睜,挺立地上,凝視敵人,直如尋人吞噬的母猴。
  一靜一動,一上一下,這是一種配合得嚴密已極的合擊之術。
  戰飛羽神態依舊,雙手隱於袖中,環抱胸前,雙目與苗花娘對視不動,雙耳如驚兔探風,豎立如戟。
  驀地,猴盜的身形猝然飄落,一道冷電,猝射戰飛羽的後腦。
  那是一隻尖銳的「三稜刃」!
  緩揚的雙爪,苗花娘突然猝展,有若一雙鋒利的短劍,直刺戰飛羽面前。
  戰飛羽凝立的身影呼聲飛射騰閃,怪異的到了猴盜上空,其快難言。
  猴盜有若一片暗雲倏然降落!側閃疾旋冷電飛射,右手揮處,三稜刃已遞至戰飛羽胸前。與苗花娘迅捷的換掌,同時而至鬼神莫測的雙爪,暴戮敵人雙肋。
  戰飛羽突然迴旋,明明向左,卻一下子閃到二人中間右邊,袍袖飛展,沒有出有什麼招式與動作,只見白芒飛射一團圓弧,寂然不動。
  猴盜已「吭」的一聲,一個倒栽,翻了出去。
  苗花娘同時亦「哇」的一聲,雙爪連抖,疾退三步,「哇」
  的一聲,噴出了一大口鮮血,剛剛翻落地面的猴盜,突然發出了淒厲的悲嘶痛號。
  「神手無相!」
  「名不虛傳!」
  猴盜彌於淵的驚呼!
  苗花娘由衷的稱讚!
  一抓將矮下身去的猴盜,苗花娘怒嘶聲中,騰身而起,穿射於巨木間隔間,消失於林蔭暗影中。
  冷寒的北風中,傳來了隱隱語聲,微弱而清晰:「小紅小青老身暫養三年,欲取請來苗疆!」
  語聲急促微弱,漸去漸遠,除掉北風刮得樹頭乾枝的聲音外,語聲終至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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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1 23:29:09
二十七、毒豺、黑熊、蟒蛇膽

  戰飛羽面色冷森,低哼一聲,毫無表情的掃了周圍一眼,突地飛身而起,直線向魔林射去。
  這是一座廣表達百里的魔林,深不見底涯,到處都是參天古木,粗可合圍的已是小的,是以,在這魔林中,處處都是隱蔽的好所在,都是設置陷阱的好場所,戰飛羽深知其中情形,是以,他衡量利弊,不願處於明處,為敵所算,採取借力飛行之法,搜索敵蹤。
  戰飛羽飛行的身形,以直線前進,快得如一縷星火,突然間卻折向而行,彎彎曲曲,一觸右樹,瞬至左樹,忽前忽後,忽左忽右,倏忽間圍樹繞行,驟然間騰身而起,踏枝而行。
  飄然而落,又如鬼魅般貼身樹上,略滯即行。
  此種不停的環繞疾射,約有盞茶工夫,忽見他疾然落向地上,雙手隱於袖中,環抱胸前,淵停嶽峙的立於當地,雙目凝視前面不遠處,一株大樹旁的一排四個黑衣人,沉聲道:「四位不該如此!隱蔽偷襲,豈是大丈夫所為?」
  那是四個蒙面黑衣人,骷髏幫煞使的特殊服裝。四人一式的手持精鋼長劍,一字兒排開,目注戰飛羽,一瞬不瞬,戰飛羽的話聲,四人充耳不聞!
  長劍緩緩持起,身形倏忽移動,向左右伸展,間隔拉開成扇形,向戰飛羽包圍,「刷」的一聲,四支長劍同時指向戰飛羽!
  海波不揚,沉默對沉默,戰飛羽對長劍相應不理,停立如山,從那凝重的神情,穩立的軀體,散發出一股股,一圈圈,冰寒的煞氣,凝重沉雄有如寒極的冰源,將空氣都為之凝結,使人感到冷顫!森森寒懍無由興起。
  刷刷!劍勢連變!長劍打閃中,純樸沉雄,如渾金璞玉,光明磊落敦厚踏實,顯見造詣至深,一派名門大派氣勢,毫無詭譎狡詐,輕靈陰冷之處。
  凝重的,戰飛羽連翻隨劍勢側轉身軀,化解其攻勢於無形,這是一種至高藝業的比鬥,絕無矯揉造作,裝腔作勢,虛與委蛇之可能,一舉手一投足,一招一勢,在在都生出一種光風霽月,深藏若虛的深厚純篤而凌厲至極的一招判生死的險惡境界。
  雙方都感受到一種如山的壓力,在中間滋生,業已到了一觸即發之勢。
  四支長劍筆直平舉,臂屈胸前,如撐推驚濤駭浪排湧而至的絡繹不絕巨瀑,四黑衣人額際已顯露出點點汗光,目中亦暴出撲朔迷離的茫然神色。
  稍頃,四黑衣人情緒隨形勢的扦格,相視一眼,突地忽然作色,齊齊狂吼一聲,匹練繞空,四條快捷的黑影分騰空際,驟間戰飛羽的頭頂集聚,四支劍尖一接之間,倏忽滑落,像一支整齊的十字架,各撐持著一條人影,壓向戰飛羽的腦門。
  刷刷!劍勢連變!長劍打閃中,純樸沉雄,如渾金璞玉,光明磊落敦厚踏實,顯見造詣至深,一派名門大派氣勢,毫無詭橘狡詐,輕靈陰冷之處。
  凝重的,戰飛羽連翻隨劍勢側轉身軀,化解其攻勢於無形,這是一種至高藝業的比鬥,絕無矯揉造作,裝腔作勢,虛與委蛇之可能,一舉手一投足,一招一勢,在在都生出一種光風霽月,深藏若虛的深厚純篤而凌厲至極的一招判生死的險惡境界。
  猝然暴飛,戰飛羽雙袖飛展,雙袖中的蒼白雙掌,如粼粼波光,皓潔星月,倏忽劃出一道強烈光弧,旋繞十字架一抹。
  風平浪靜,黑樹林中頓時多了四條屍身!
  劍折身斷,四人無一尚能喘一口氣,只是那麼一聚一散,就如同被拋落的包裹,被包裹的死狗般,散落枯葉頹枝上,聲音毫無。
  憐惜地,戰飛羽輕輕道:「你們不該來的!」
  邁動步伐,突又向前趟進!
  前進十丈,密林更形陰沉,戰飛羽突地停身仰視,語聲冷冷地道:「無恥,武當四劍與苗疆巫婆夫妻,走的走死的死,你我之間事,何不當面解決?戰飛羽不會含糊。」
  「狗操的,誰又含糊你了!」
  一個蜂目豺聲,枯瘦淡白的細高條子,突自一棵樹後轉出,目光炯炯的注視著戰飛羽,連連冷哼不絕!
  那副長像,那副德性,人目戰飛羽已知他就是那江湖中以玩小毒物出名的「毒血豺」馬皇。
  毒血豺馬皇,自幼是個孤兒,被棄置荒山惡嶺之中,他憑著他天賦的異稟,以毒物毒草為食,長大了更憑著他的特異稟賦,從野獸飛禽毒蛇的行動中,悟出了各種武功,在一對無子的老獵戶指導下,學會了人語,略像人形,最後那對老獵戶,還是死在他的毒性下,當他初與江湖上人接觸時,毀了不少成名人物,但也被心機深沉的陰毒壞蛋利用過不少次,漸漸他在武林中立住了腳,也懂得了在社會中,需要如何生存。
  憑他的體質,他除了嗜食毒蟲之外,他並以他全身的毒血。豢養了幾隻毒蟲。這都是奇毒無比的毒物。
  一隻毒蝙蝠,一隻毒晰蠍,一隻毒蜂,一隻特大的毒蚊,這四隻毒物,每日均以他的毒血為食,長期豢養,人蟲已心意相通,武林人物傷在他的毒物之下者,已不計其數。
  戰飛羽望著這以毒物馳名江湖的野毒人,心中亦不禁略生怵惕。
  戰飛羽冷凜地道:「老毒物!我真沒想到在這兒會碰到你,真是可惜得很。」
  蜂目一瞪,吼道:「臭小子!可惜什麼?」
  淡漠地,戰飛羽道:「可惜沒有早碰到你。」
  毒血豺馬皇,不屑地吼道:「我現在碰到你,已是夠倒霉的了,早碰到你有什麼好的,誰知你倒可惜起來了!我也可惜我的夥伴們沒能早喝到你的血!」,
  戰飛羽道:「你碰到我何止是倒霉就算了,比倒霉還厲害呢!」
  馬皇怒道:「難不成你小子還能將我老人家吃了?」
  戰飛羽斬絕地道:「你那毒血毒骨毒筋,腥得很,煮上個三千六百日煮不出人味來,就是丟給狗恐怕也沒有吃的,可是我雖不吃你,宰你是一定的!」
  勃然大怒,毒血豺馬皇吼嚎道:「戰飛羽!我要你馬上死,即刻死在我的前面,跪在我的前面磕完了三百六十個響頭再慢慢的死去,我要將你的皮一絲絲的剝下來,一點點的餵我的夥伴,你記著,你就是這樣死,一定的,馬上。」
  古並不波,戰飛羽道:「野人就是野人,怎地不開始做啊!講有什麼用?」
  這違反了戰飛羽的常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甚少主動向人挑戰,但對這個毒血人,似是例外,他每一句話都帶有挑逗,卑視,極端的不屑,以期激怒對方而動手,他似是存心要置對方於死地,話語中無一絲一毫悲天憫人之味,且充滿了火藥味。
  毒血豺馬皇,吼嚎道:「小子,會的,你馬上就會嘗到血被吸吮的滋味。」
  一種極端細微的聲響,倏然進入戰飛羽耳中,聲甫人耳,突然後頸上一絲極輕微的叮刺,心忽生警,戰飛羽快捷無偏的舉掌一摸項頸,手上已有一股濃濃的黑紫鮮血濃腥,傳入鼻中,戰飛羽只覺得一陣噁心!頸項間傳來一陣麻癢,戰飛羽不由得心內大驚,雙目向毒血豺馬皇,冷寒的望去。
  只見毒血豺馬皇,得意的道:「這是剛開始,是探路先鋒,小蚊子的一個孫輩,滋味如何?小子!」
  「嗡」的一聲,一隻碩大無朋的蚊子,突然飛至,戰飛羽雙目緊盯它飛旋的身影,瞬也不瞬,這只特大的蚊子,竟然有拳頭那麼大,聲音響起來,有如牛鳴,「嗚,嗚」得震耳欲聾,在戰飛羽的左右前後飛繞,盤旋。
  它像是在伺機攻擊敵人,又像是在等待他主人的信號,戰飛羽看得出來,它的飛旋的角度,弧度,都是一個絕好的攻擊與退守的部位,這是一隻懂得攻守的毒物!並不是一種盲目的飛行盤旋的無知之物。
  驀地,戰飛羽身形突然飄動,在原地左右前後的搖晃,旋轉。
  頭上的巨蚊,一陣慌亂,似是找不到目標,突然地俯衝而下,叮向戰飛羽。
  白芒一閃,一股濃濃的腥膻,夾帶著二半巨蚊屍體,射向毒血豺馬皇。
  怒目急瞪,戰飛羽道:「馬皇,我從未起心殺人,但今天我要告訴你,你絕對逃不出我這一隻手掌!」
  遽然騰身時兩半蚊屍攫於手中,落地後,即放於口中大嚼,嚼得「吱吱」有聲,咂咂嘴,意猶未盡,既疼惜又滿意,想來疼借巨蚊之死,滿意於口味之佳。
  毒血豺馬皇。瞬然變色的向戰飛羽道:「戰飛羽,不用發狠,這僅是我倆的第一回合,還不知誰死誰活,馬上就分明了!我要讓你死得像個人,就不是人!」
  戰飛羽道:「你本就不是人!」
  全身倏顫,毒血豺馬皇道:「拿命來!小子,狗娘養的戰飛羽!」
  「呼」的一聲,一隻長有二尺的編幅,起自毒血豺的腋下。
  「嗡」的一聲,一隻如公雞的蜜蜂起自毒血豺的頸後。
  「刷」的一聲,袖中落下一隻碧綠發光的蜥蜴,大如田鼠,碧綠的二隻眼睛,緊盯著戰飛羽。
  「吱吱」一連串異響起自毒血豺馬皇的口中。
  響聲一起,毒蝙蝠飆然斜射,長翅掃向戰飛羽額際,毒蜂如鷹隼俯衝般,衝向戰飛羽的背脊,蜥蜴四腳一劃,怒矢般噬向腳背。
  同時毒血豺馬皇,推雲御氣似的狂捲而至,兩隻手臂,枯乾瘦削,點戮向戰飛羽的面前。
  猝然暴旋,戰飛羽紫影晃動,奇異的突然到了毒血豺馬皇身後。
  毒物毒人,雙雙失去目標,毒物落於毒人身上的同時,毒血豺突感後心如重錐擊,一個踉蹌,帶著毒物,衝前三步,扶於樹上始轉過身來,背脊上已被削落一片薄皮,紫黑的毒血,突然外冒,毒蜥蜴長尾一彈伏於其上,「咂咂」有聲的吸吮不已。
  毒蜂毒編幅同時爬落,各據一方,大事吸吮。
  全身暴顫,毒血豺馬皇口中「吱吱」急叫,一連串的暗號,飛起了蝙蝠,毒蜂,彈落了蜥蜴。
  毒血豺那一雙毒目,如夜的寒星,碧綠得如同一對王八綠豆,暗地疾旋,身形捷如狂風捲雲,掣雷奔電般飄射戰飛羽。
  無視上空毒物的攻擊,矯若游龍,戰飛羽的身形,驟然直射,如影隨形般,飄閃騰挪,虎吼連連的緊攝毒血豺馬皇的急轉炔旋的身形。
  剎時間,人形成了一股狂流,旋轉迴環,如兩股急驟的旋風,風馳電掣,如影隨形,追風逐電般纏鬥一起。
  毒血豺雙臂毒掌,一晃間連擊八十八掌,掌掌腥風四漫,式式狠毒凶辣,動作迅速敏捷,神情威猛凶厲如惡煞,恨不得一拳一掌置戰飛羽於死地。
  近身的纏鬥,頓時半空盤飛的毒物,與伏地伺機的蜥蜴喪失了目標。
  長翅展處,蝙蝠明明劃向戰飛羽,卻突地變為自己主人毒血豺馬皇,只急得蝙蝠於攻擊錯誤之時,吱吱亂叫,蜥蜴亦同樣的咬噬戰飛羽後,才發覺是毒血豺馬皇。
  毒物不攻,戰飛羽頓時無後顧之憂,翻飛的雙掌,一口氣擋住了毒血豺的八十八掌。
  驀然——
  蒼白的手掌,如一道經天長虹,瀉地流光,倏忽間自一個不可能的角度,突然插進了毒血豺馬皇的胸際,另一道蒼白的光芒,削向左臂。
  「哇」的一聲淒厲痛號,毒血豺胸前鮮血狂噴,肩胛毒血狂流,滿口毒血似怒箭般噴向戰飛羽的面門。
  紫雲暴旋,射向一處樹幹之後,戰飛羽凝神望去。
  只見挺立的毒血豺馬皇,肩上的毒蜂雙翅急展,胸前蝙蝠噗噗長翅,蜥蜴爬貼口面,嘴對嘴的喋喋出聲。
  「砰」的仰身跌翻,毒血豺馬皇伸蹬兩下長腿,寂然不動,只有吸吮毒血的三種毒物,展翅急鳴,似對這一頓美食,甚是滿意,猛力的吸吮,漸漸的,蜥蜴爬伏不動,毒蜂似已入眠,只有那只碩大的騙幅,卻「嗤嗤」有聲的吸血後,進而齒骨嚼肉。
  戰飛羽環抱胸前的雙掌,突地遙劈三掌,蝙蝠、毒蜂、蜥蜴,三種毒物,剎時中分為六。
  搖搖頭,戰飛羽望望地下的毒血豺馬皇,右手輕撫左肩,一陣劇烈的麻癢,業已過去,他對這毒血豺之毒,猶有餘悸,以他不畏劇毒之身,為他擊中一掌,劃破一層油皮,業已麻癢全臂,傷處猶自腫起二寸,其毒之烈,實是驚心動魄。
  安詳地,戰飛羽邁開大步,向魔林中心走去。
  魔林黑壓壓地,不見天日,即是稀疏的枝幹處,亦不能看到天際的星星,何況這是個雪夜,密雲遮天,更難知天像,揣度時間,約莫有四更天了。
  戰飛羽對無恥公子,又有了一種認識,武林中許久不曾露面的魔頭,如苗疆苗花娘猴盜彌子淵夫婦,剛死的毒血豺馬皇,他都有法役使唆弄,其人確是一個翻雲覆雨的人物。
  即連那名門正派如武當四劍,竟也為其網羅,逼使為煞使,戰飛羽不禁對他的毒計,亦感到欽佩——「卑劣的高明」。
  戰飛羽停身望望四周,知道自己已到達了魔林的中心,但奇怪的,卻不見無恥公子常少巖的影子,以常情而論,此處該是他最為適宜的「決戰」之所!
  驀地——
  在戰飛羽停身的四周,突然出現了十餘個紫色身影,每個人手上,都倒持著一支兵刃!
  這十餘人面貌不同,身材不一,但卻有一個共同之處,衣色一致,都是骷髏鬼使的特別標幟,一色的紫色勁裝,鬼使與煞使的不同處,即在服式不一,與蒙面不蒙面之分,鬼使是骷髏幫的心腹,煞使是骷髏幫脅迫的武林成名人物,然而,在藝業方面,卻分不出高下,一者是黑道梟雄,自願投效,一者是無心之錯,為其脅迫的正派人物。
  戰飛羽打量打量四周,驀地向一個腦滿腸肥,目光如炬的可憎人物道:「黑山熊康慷,竟然也為骷髏幫效力,這倒新鮮,閣下,是單打獨鬥,抑是群毆?來吧!別耽擱時間,打發了你們,好同無恥算總帳。」
  「哈哈……」
  「哈哈……」
  「做夢……」
  十餘人齊齊仰天大笑,戰飛羽冷寞的眸瞳,掃射一周,笑聲隨目光而止。
  黑山熊康慷,幸災樂禍地道:「戰飛羽,你他媽的在做夢!你想同我們總座鬥技,還差那麼一截,告訴你,你不但走不出這座魔林,就算你命長,能出得了這座魔林,也趕不上我們總座,就是趕得上,也只有送死的份!因為,你即使出去也是一個半死的人,你能是我們總座的對手嗎?」
  神色一怔,戰飛羽冷冷地道:「康慷,你是說無恥他不在這兒?他要你們在這兒送命?他卻逃走了?」
  康慷哈哈道:「送命?誰送誰的命?戰飛羽不錯,我們是來送你的命的,苗花娘,武當四劍沒傷了你,毒血豺的毒可中上你的肩胛,你已是半個活人半邊身子了,你瞪大眼睛看看,在場哪一位不能同你鬥上一個回合?喏喏!半天鷹半天空雷氏兄弟,九派四鬼,關中七豪,加上我,十四個人招呼不了你嗎?總座他還用著逃命嗎?笑話!快死的人了。告訴你,總座去你來的地方了,那兒不是還有我們的一個叛徒嗎?現在那不知死活的小子恐怕正在活受罪呢?戰飛羽,戰大俠!你明白了吧!你差得遠呢!」
  好奇的戰飛羽道:「此處尚有一個古怪老人,康慷你見過嗎?知道嗎?我看無恥不會告訴你,嘿!算了!」
  得意的一笑,黑山熊康慷道:「你問別人,可能不知道,你是說那個只有一隻人手的干老頭子是不?哼!他現在恐怕在他那窩子裡挺屍呢?」
  心情大放,戰飛羽暗暗舒一口氣,道:「那麼我現在就去看看!」
  黑山熊勃然大怒道:「戰飛羽,看看!你他媽的沒打發我們,就想走嗎?有這麼容易嗎?」
  紫雲猝翻,鬼影倏展,如一蓬流光,如一團旋風,戰飛羽身形,隴然閃射飛繞,或一種狂捲飛行的巨風,蒼白的光芒成一縷光弧,劃向十餘人的立身之處!
  驚呼慘號,慌亂如狼奔豕突,剎時間骨騰肉飛,此起彼落!
  紫影倏斂,倚著樹幹,張著大口,胸前一道尺許長的血口子,汩汩流竄鮮血的黑山熊,瞪著一隻驚悸的大眼,望著面前瀟灑的戰飛羽,疑惑地,真以為是在夢中。
  就那麼一瞬間,白芒倏現,紫影飄閃,一個圓弧,一道光圈過處,就如同閻王拘命使者殺的,十四個人倒下了六對半,只剩他這麼一個血流如注,倚樹而立的重傷之人,戰飛羽,這武林盛傳的強者,竟然是快得使人眼花,強得出乎意料,黑山熊嗒然若喪,雙目一閉,氣喘如牛,停半晌後,始艱苦的道:「戰飛羽!你行,你也夠狠……」
  頭一低,肥胖的軀身,就如同一頭死豬,躺倒粗樹之下。
  戰飛羽環掃四週一眼,突地展動身形,來至一處由五株組可合圍的古樹人,枝幹虯結,緊密連接而成的一座天然樹屋之下!
  仰臉望去,樹屋有門有窗,天然枝簾晃動中,燈影搖動,隱隱自樹屋中傳出了喁喁人聲。
  聲甫入耳,戰飛羽業已面露喜容,躍身而起,穿簾而入,燈影忽滅倏明。
  樹屋中一聲驚恐的叱聲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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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樹屋、祥如、茅屋滲

  魔林天然樹屋中,燈光倏暗又明,突然傳出了一聲恨怒驚慄的呼叫道:「是你……」
  哈哈,戰飛羽道:「不錯,是我,想不到吧,無厭郎中,假頭假腦袋,嚇不昏戰飛羽,同樣的毒物邪人亦奈何不了我戰飛羽!」
  無厭郎中微微一聲冷笑,掉頭不語!
  這是座六棵巨樹連續而成的天然屋樹,二棵一排,向後延伸,中間兩棵處,自然的將樹屋隔成了前後兩間,樹簾隱約間,屋裡似乎有人躺臥,外間除了無厭郎中外,尚有二人,卻是那被骷髏幫用做釣餌,引來戰飛羽的華駝與鐘魁。
  戰飛羽人屋後,頓時引起了與無厭郎中之間的緊張氣氛,一旁的華駝,卻適時接口道:「戰老弟,你來得正好,我們正有一事,難以解決,你對此亦非外人,何不坐下來。」
  鐘魁接道:「臭駝子,你講了些什麼,就這樣沒頭沒腦的誰能聽得懂?說你糊塗,你偏偏以為聰明,不會講話,就坐在一邊風涼,你不講話,別人不會說你是啞巴駝小子的!」
  華駝瞪他一眼,強忍著未發作,鐘魁根本不理他那個碴兒,轉向戰飛羽道:「戰老弟,坐下休息,別這樣劍拔弩張的,弄得人渾身發毛,喏喏喏,若非這郎中,對於替屋子裡那位獨臂老兄解除新中奇毒的方法著了迷,我同駝子,早已成了無恥的刀下之鬼,若非他力爭要我二人同他共研解毒之方,他立刻可就不是假頭假腦了……」
  戰飛羽一聽到此處,突地抱拳向無厭郎中道:「不知者不罪,戰飛羽在此謝罪!」
  戰飛羽勇於認錯光明磊落行為,頓使無厭郎中手足無措,尷尬的不知如何應付,一時之間臉上似乎轉不過來,鐘魁適時哈哈一笑道:「本來,話已講明,我們談正經的,臭駝於,你將你同郎中會見經過講講給戰老弟聽吧!」
  華駝子雙眉一聳,駝峰一凸,扭頭道:「有個能說會道的辯士,還用得著我這個笨嘴笨舌的再囉嗦了嗎?你就談吧!」
  鐘魁突地一笑道:「噢!怎麼拿矯啊!這屋子裡可不是你一個人懂得醫道,撇什麼清,擺什麼臭架子!你那一套唬一唬我可以,在郎中面前嘛,我看高明不到哪裡去……」
  戰飛羽一看氣死鬼鐘魁的老毛病已犯了,剛由他調和了的氣氛,又有點火藥味兒,趕緊笑笑道:「請問華前輩,到底情況如何?何不告訴在下,以釋心中之疑。」
  鐘魁怒哼一聲,自顧自的生悶氣去了,華駝子不好違逆戰飛羽之意,輕咳一聲道:「我們與戰老弟等分手,走到第二天,碰到了無恥,請我我們到了這裡……」
  鐘魁輕哼一聲,怒道:「那種談法,早三天我姓鐘的不剝他層皮也定要削他塊肉下來!」
  看來是不甚禮貌,華駝子不置可否的繼續道:「來此以後,無厭一見是我們就與無恥起了爭執,無恥要堅持殺我倆來誘你前來,無厭則堅持要研究此處主人獨臂老兄的解毒之法,需我們共同工作,二人爭執不下,最後無厭就以假頭攔你,效用一樣,並見說你能使此處主人中毒而不能解,有朝一日你被人暗中下了此毒又將如何?打動無恥之心,這才將我們送來此處……」
  戰飛羽道:「不知解毒之方可已研究成功與否?」
  鐘魁接道:「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方子倒是有了,奈藥引難求何!」
  華駝於不屑的道:「就你說得文繪繪的,也不怕拽下大腿來!」
  笑笑,戰飛羽道:「此中門道,略知一二,何不說來聽聽!」
  華駝子向無厭道:「郎中,你說吧,方子是你想出來的,老朽可不便掠美。」
  無厭道:「若非華駝子一句以毒攻毒,我也想不出此方來,普通的幾樣毒物,如同宮尿、蠍子尾、蜈蚣嘴、毒蜂針,我隨身尚有,只是藥引實在難求……」
  說至此處,戰飛羽心付,丁元一已將他身上的零碎,搜括殆盡,誰知他還有,看來無厭實在不愧計謀深沉之士,正是「狡兔猶有三窟」,何況此一江湖人物?
  戰飛羽這種想法,鐘魁天性嘴巴刻毒,接道:「你不是讓元兄將瓶瓶罐罐,搜了個光嗎?怎地還有?」這真是俗語說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戰飛羽只是暗叫糟糕,華駝子卻已怒哼出聲!
  鐘魁話出口,已知不妥,尷尬的望著無厭郎中,滿面歉意。
  無厭郎中反而灑脫的道:「鐘老兄!俗語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這種人行走江湖,樹敵又多,能不為自己余留條後路?」
  鐘魁點點頭!
  無厭郎中繼續道:「若果那苗疆巫婆子苗花娘在此就好了,看來是沒什麼希望,他豢養的千年蟒蛇膽,正是此藥最佳的藥材,有了此物,就不需『鶴頂紅』做藥引了。」
  戰飛羽一聽,微微一笑道:「苗花娘的蟒蛇膽,為我取在此處,既然郎中有用,就請拿去!」
  掏出懷中玉瓶,扔給無厭,無厭接於手中,拔開瓶蓋一聞,點點頭,沉思有頃,突地抬頭道:「戰飛羽,我無厭郎中,出名的貪得無厭,蟒蛇膽既到我手,本不該再還你,看在你對我信任的份上,我破例用多少,算多少,不多取一分,但話說在前頭,你我之間那一刀之賜,還是要算的!此事完畢,我們,我們約期再算!」
  戰飛羽正容道:「是非分明,正是江湖行徑,戰飛羽記下了!」
  無厭向華駝道:「我們開始吧!」
  華駝點點頭!
  許久,室內傳出微弱的呻吟,一陣腥臭之氣,瀰漫林屋,稍頃,室內走出一個目光炯炯的獨臂老人。矍鑠清瘦的面容細高的身材,白髮蒼蒼,一派隱者氣象,一見戰飛羽,面露喜容道:「少友何時來此,這幾位可都是貴友?」
  戰飛羽恭敬的道:「飛羽來此不久,前輩可好了,這幾位亦是飛羽忘年之交!」
  老人與眾人點個頭,當他聽說無厭的名字之後,疑惑的道:「恕老朽放肆,昔日江湖道上有一老魔,自稱無極老人的,可是令師!」
  無厭怵然震驚的道:「前輩認識家師?」
  獨臂老人道:「令師可還健壯,我們人豈止認識而已!」
  無厭詫異的道:「家師自我入門之日起,即患半身不遂之症,醫藥罔效,奇怪的是他又懂得醫理,卻不診治,我要為他診斷,他又拒絕,這中間前輩既與家師素識,可知其因?」
  獨臂老人,目露精光,緩緩道:「閣下可是帶藝投師?」
  無厭郎中,驚異的道:「前輩怎知在下是帶藝投師?」
  獨臂老人道:「閣下可知令師之名諱?」
  無厭搖搖頭,獨臂老人沉思有頃,目注無厭郎中,沉重地道:「不是老朽說壞說,閣下對令師恐怕尚不及我知道的多,就是我對令師,亦只是片段的瞭解,所知亦不算多,我能知道你就是他的徒弟,乃是從你醫道上判斷而出,另外我知道中了暗算,為人下毒之後,即知此人亦系令師之徒,令師有一特異之處,即用毒絕不留解藥,毒用一次,絕不再用第二次,是以我知道中毒之後,即不再尋求解救之道,但我卻又知道暗中下毒之人,即在半年前來此魔林中的一個年輕華服公子。亦即你師兄弟之一,自稱無恥公子,想來不是他的真名!」
  戰飛羽一旁接口道:「他是無恥公子常少巖,江湖中名聲狼藉的敗類!」
  無名老人請眾人環坐,道:「他來時即聲言是奉令師之命而來,當年我與令師曾約鬥三次,不分勝負,最後一次,他毀我一臂,我卻點他一穴,使其殘廢終身,他曾與我約定,有朝一日,他要訓練出一個徒弟,將我置於死地!」
  戰飛羽不以為意的道:「無恥是代師赴約嗎?以他之藝業與前輩相較,豈不是以卵擊石,自不量力?」
  獨臂老人搖搖頭道:「他來時,即遞一柬帖予我,柬中是一式武功招式,即可破我指法,當我展視柬帖研究其中所載圖形與說明後,就說出那一招根本不能破我指法!就在我要告訴他時,突然見他面露詭笑,對我說,柬中招式是偽,柬上有毒是真,招式雖不能破我指法,柬毒卻可置我死命,此人說完,最後放言說,今後武林,將是他『無極門』的天下,我因他叫無恥,你叫無厭而推知你們可能是師兄弟,而無極老兄,醫道甚精,與你這醫道似可關聯,故而問你一句,不想果然言中,但我可以告訴你一句話,無極有一特性,即不信任任何入,你為他診病,他怎敢放心讓你施為?他收你為徒,恐怕是另有原因,你今日救了我,更是大出他的意外!」
  無厭郎中俯首沉思,似對老人之言,有所領悟,久久始抬頭問道:「前輩與家師何以……」
  獨臂老人接道:「五十年前,江湖中有一無行公子魏無忌,為禍江湖,你可能聽說,那就是令師,他名稱無極老人,其實就是無忌老人,那時老朽在江湖中,有個匪號叫無影……」
  =「啊!無影君?老前輩複姓皇甫單名一個字鑒?」
  無厭瞪大眼睛,望著面前這清懼的獨臂老人,從輪廓上尚能看出老人年輕時,定是個俊秀已極的人物。
  笑笑,獨臂老人道:「五十年了!歲月不饒人,魏無忌如今竟然還有雄心壯志,老朽倒是早已看破紅塵隱居此處已三十年,其他的事不說,你們該知道了!」
  華駝道:「無影大戰無行,乃是江湖中的神話般傳說,不想今日得見前輩,倒是駝子想不到的。」
  無影君皇甫鑒道:「治死人華駝,氣死鬼鐘魁,號稱武林中二怪,你那份醫業,我奇怪怎地未被無極老人看中!』」
  華駝子笑笑道:「那恐怕是我的幸運,也是他的幸運!」
  獨臂老兄道:「此話怎講?」
  華駝子道:「我幸運他沒有看中我,多活了幾年,他也幸運沒看中我,也多活幾年,否則我一劑藥下去,豈不是治死他?」
  哈哈大笑,獨臂老人道:「看來無極老兄還不信任任何人的特性,倒是救了他一命!」
  話題轉到江湖近情,獨臂老人似對「骷髏幫」的死灰復燃,甚為注意,他屢次都想詢問無厭郎中,似是難以啟口,突地無厭講出了使他驚異的話,使他久久不能答覆,只聽無厭道:「無厭闖蕩江湖數十年,今才深悟昨日之非,前輩此處甚為清靜,可否容我棲一枝之身?」
  無影神君皇甫鑒的炯炯雙目,注視無厭良久,始道:「閣下號稱無厭,想來貪慾甚重,佛家講求徹悟,看來此言不虛,套句老話,老朽豈無容人之量,何況閣下對老朽有救命之恩?」
  無厭似是真的大徹大悟般,笑笑不置可否!
  無影神君突對華駝子道:「你倆功力一散,我看是『寒翁失馬,焉知非福』,不過二位假若還有留戀昔日功力之心的話,那就在此住上一段時間吧!」
  華駝子與鐘魁,相視一眼,齊聲道:「那就謝謝前輩之賜了!」
  無影君道:「先別謝,我可沒說有把握恢復你們的功力,不過以你與無厭二人的醫道,再補以我所知的一門武功,試試總是無害的。」
  戰飛羽道:「聽說無恥已去我居停的獵戶之處,我這就趕去看看狀況,前輩!告辭了!」
  無影君道:「時已不早了,想你們也餓了,你嘗嘗我那陳年松子酒,以及臘味,再走吧……」
  戰飛羽聞言,似甚熟悉的進入裡面,抱出了一大罐,放於中央,並將五六塊風醃臘味,分於四人!
  華駝子似是甚為喜愛杯中物,迫不及待的猛喝一口酒,連稱「好酒,好酒」!就將手中臘味向口中塞去!
  突地無厭郎中道:「且慢!」
  華駝子道:「怎麼?無厭,你自己的不夠別想要我這一份!」
  無厭笑笑道:「我貪得無厭雖然不錯,但對你那塊臘肉,可不敢稍存覬覦之心,記得在進入此處之時,無恥曾來這所屋子轉了一轉,防人之心不可無,對他我知之甚詳,你不妨試試看,手上之物,可有毒無毒?」
  華駝子聞言,一聲不響的自頭上拔下一支銀釵,向手中臘肉一刺,驀地面露怒色,恨聲道:「此人當真是蛇蠍其心,看來你們師兄弟間,確實離心離德!」
  無厭道:「若非如此,我何以留在此處?喂!喂!別丟!
  別丟!丟了豈不可惜?有我二人在此,難道會有不能吃的東西?那豈不是天大笑話?」
  華駝子手上臘肉出手又即抓回,笑笑道:「可不是!通通拿來,我來清一清吧!」
  在歡樂的心情下,樹屋中散溢著一股祥和之氣,談笑中,戰飛羽帶著一股豪情,離開了魔林!
  戰飛羽踏出魔林之時,業已是紅日東昇,雪溶風寒的時候,展動身影,急急向來路飛馳!
  距離非遙!茅屋業已在望!
  戰飛羽離茅屋十餘丈時,業已覺出情況不對!以常情而論,此時正當獵戶晨起整獵具,舉炊待發的時候,而五六家人家中,竟然毫無動靜,更使戰飛羽確定出了紕漏的是那昨夜裡曾經發生過威力,將來襲之人一一陷入的獵獸陷阱,此時卻已毀壞!
  戰飛羽推測,只丁元一之力,恐怕不能對付無恥公子的大批人馬。
  急飛身形,迅即落入岳和茅屋之中,頓時間,戰飛羽目中精光陡射,臉寒如霜,露出一股無與倫比的殺氣。
  屋中央桌椅具已粉碎不堪,廚房門口,躺臥著岳和夫婦的屍身,懷抱著滿臉腫脹,口鼻流血的小虎於,一家三人,均已閉過氣去。
  小虎子滿口鮮血,咬牙切齒之狀,恨怒之色,猶自顯現面上。
  屋角處,兩名黑衣勁裝的屍身,死狀相同,面俯地上,看不清面貌,然而兩人的背上,均都是三條深達寸許長約有尺餘的裂口,翻肉露骨,凝血成塊,這傷痕,使戰飛羽記起了頹但敗瓦的破落風雪古廟,當他第一次望到這種傷痕時,並不能確定是何人的傑作,如今他知道:這個是丁元一的獨門傷敵手法。
  屋中滿地都是血滴灑射的痕跡。
  驀地!
  「勿動,這是獨門手法,由我來!」
  戰飛羽仰臉望去,只見廚房內,閃出了無厭郎中,凝重的望著地上的岳和夫婦屍身,緩緩道:「看來內傷不輕,不死恐亦殘廢,請戰兄將那孩子抱開施救,他僅受外傷,無甚嚴重!」
  戰飛羽身後,傳來無影君皇甫鑒的聲音道:「小友,此子可是你所提過的小伙子?」
  戰飛羽點點頭!
  皇甫鑒道:「那麼就將他交給我吧!無影神功無人隨,似甚可惜!」
  戰飛羽驀地起身,向皇甫鑒一抱拳道:「前輩,飛羽已為此子打下內功基礎,本想推薦給你,只是未便啟齒,今蒙前輩收錄,飛羽先代他謝謝!」
  無影君皇甫鑒道:「重傷之下,尚有內含英華,我早已看出根基甚固,倒是我該謝謝你才是!」
  戰飛羽道:「前輩兩人怎來此地?」
  此時無厭郎中,業已俯身察看岳和夫婦兩人之傷勢完畢,聞聲接道:「無恥行徑,兄弟略知,戰兄弟既在此落腳,且曾在此傷過無恥手下,他既聲言來此,豈能放過?唯你一人忙不過來,我就約皇甫前輩同來舒活舒活筋骨。」
  皇甫鑒此時立即俯身抱起小虎子,將他放在牆角窗下的一張木床之上,伸手將衣襟撕開,突地怒哼一聲。
  戰飛羽急驟的飆射而至,眼光到處,只見小虎於胸前顯然一處掌印,紫痕斑斑,顯明至極,不由怒道:「無恥之尤,對一孺子竟亦下此重手!」
  皇甫鑒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此一掌之功,恐我十年唇舌亦不及其效!」
  戰飛羽聞聲,知其是指小虎子可能因此一掌,而更加勤練武功,是以會意的向皇甫鑒望望,未再開口。
  只見無厭郎中,同無影君皇甫鑒,業已分別向岳和夫婦及小虎子施救!
  戰飛羽輕悄的,將屋中兩具蒙面人屍身,拖出屋外,然後在房屋四周,巡視一周,見無任何異狀,隨即挨門逐戶,將其餘幾家獵戶查看一遍,不看尤可,一看之下,大為憤恨。
  這幾家獵戶,竟然在不知不覺中,都中了暗算,為無恥點中死穴死去,十餘人中,竟無一活口,直氣得戰飛羽鋼牙磨穿,切齒痛恨!
  一臉怒色,進得岳和屋中,恰恰見小虎子在無君皇甫鑒的內功施救下,清醒過來!
  虛弱地,小虎子看到戰飛羽後,焦的的,囁嚅道:「爹和娘……」
  哽咽未能出聲,露出至孝天性,戰飛羽輕柔的安慰小虎子道:「小虎子乖,大丈夫豈可流淚?你爹娘沒有關係,郎中大夫在救他,這是你的師父!以後你好了,好好練功,將來好去殺壞人!」
  小虎子點點頭,破涕為笑的向皇甫鑒道:「師父,等小虎子好了,再給您叩頭!」
  哈哈一笑,歡然的持須,皇甫鑒道:「好!好!你別動!
  嗯!」
  小虎子點點頭,旋即扭頭向廚房門口望去。
  此時,恰見岳和夫婦,微微睜開眼來,看到屋中情景,驀地想掙扎坐起,然而身體卻虛弱得緊,未能如願。
  戰飛羽過去,將岳和扶起,道:「老爺子,你暫且坐息一下,有話慢慢講!」
  岳和卻吃力的,指指屋頂道:「那上面……」
  戰飛羽抬頭望去,只見屋樑上,一把雪亮的小刀,插著一塊白布,輕輕搖晃,白布上,似是有著血跡,點點滴滴。
  戰飛羽騰身而起,伸手拔起刀在手,輕悄悄的落在地上,展開布條一看,原是用血寫的一封信函,正是無恥給戰飛羽的。
  信中言明,乃系以丁元一鮮血畫就,推知戰飛羽能見此血書,當已闖過魔林,但警告戰飛羽,今後武林道上,將有無數關口,待他去闖,並約定一月後,在丁家堡與戰飛羽決戰,未後聲言,獵戶之死,乃系因獵戶茅屋周圍,防獸陷阱,太過於毒,竟然傷了他手下,是以用獵戶性命抵償,並預言「丁家堡」一戰之後,將是他無極派君臨天下的開始。
  戰飛羽看過,遞予無影君皇甫鑒與無厭郎中——過目後,即向無影君抱拳道:「前輩,此處獵戶之死,飛羽抱歉良深,意欲趁無恥未曾發動之前,早日趕至丁家堡,通知丁家堡防備其陰謀偷襲,並思欲在約期一月之內,先將丁元一救出敵手,免受掣時之累,故此處之事,擬請前輩偏勞,飛羽就此告辭!」
  無影君皇甫鑒,與無厭郎中,互視一眼,均無意見,即道:「小友珍重,此處之事,有我等處理,儘管放心,沿途以小心為上!」
  戰飛羽目閃激動之色,無言的抱拳一揖,騰身而去,小虎子的呼喚,遙遙傳來,似乎更堅定了戰飛羽早走之心,不多時,蹄聲傳來,戰飛羽已迎著撲面的寒風,踏著霜雪,懷著一股無比的恨意,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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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1 23:29:54
二十九、嬌啼、鶯轉、虺蠍心

  迎著寒風,戰飛羽的心情,就如同積雪般冰冷,如凜風般撕裂,一股「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愧悔之意,填滿胸膛,一股急待發洩的無比暴怒,充滿胸中,崎嶇的山路,毫未減少他焦急趕路的心情。
  一日後,戰飛羽滴水未進,業已趕出百里以外蔓延無盡的山林,已望到邊際,再轉過一處山腳,即將是但但大道,戰飛羽毫無欣賞沿途雪景心情,一味的冒著風寒,向前緊趕。
  驀地!
  一絲微弱的異響,使戰飛羽驚得一怔。
  天性使戰飛羽勒住了坐騎,側耳聆聽。
  就自轉角的背面,隱隱傳來叱喝聲,哀號聲,叱喝中,夾雜著叱喝。
  自己的麻煩已夠多了,管他呢!戰飛羽自忖著,一拉韁繩,馬蹄又動!
  更清晰地,喝叱聲中夾帶著嬌吁的焦急。
  暫疑了一下,戰飛羽搖搖頭,繼續前進,似是決意不管閒事。
  轉角到了,喝叱聲更形清晰!
  轉過轉角,不想看也不行,一幕奇景,映入戰飛羽眼前,突地使他義憤填膺。
  轉角過後,是一片漫無邊際的墓場。
  松柏遒勁的聳立於風寒雪中,荒草露出雪面,枯黃得已毫無生機。
  墳地中,刀光劍影,飄轉飛射,叱喝連連,人影幢幢,形勢又是一面倒。
  九個男的,分別圍住三個女的,以眾凌寡,以強欺弱,以男斗女。
  兩堆中兩個女的髻亂鬢橫,竭力的支撐著,忍受著穢語的侮罵,與輕薄的羞辱,張惶失措的舉止,與手足無措的樣子,直顯示對手似乎存心戲弄。
  另一堆,一個瘦瘦的美如冠玉的男子,正舉著支長劍,指著一個霧髻風鬢業已散亂不整,嬌軀正連連後退的女子,嘖嘖道:「小娘子,怎麼樣,沒轍了吧!同大爺玩玩別的,不比耍刀弄槍更好嗎?唔!」
  一個踉蹌,那美貌女子,突然間滑跌地上,長劍頓時遞到咽喉,半仰的身子,起伏不停的胸脯,驚悸中顯得楚楚可憐,他面容倏忽一變,嬌叱道:「你們骷髏幫今天欺負到我們『綠女會』的頭上,是瞎了眼,就是姑娘今天遭了不幸,你們也活不過明天!」
  美冠如玉的男子,劍尖一遞,女子一仰身,另一腸肥腦滿的男子,笑得打顫,捧著個大肚皮道:「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喂!皮老二,是不?」
  嘖嘖一笑,另一個賊眉鼠眼的男子道:「皮老二可能有這艷福,你胖子與我胡老三差不多,恐怕是要光棍打到底了!只不過今天嗎,看來頭籌沒份將就看來個二水貨,總不成問題!」
  嘻嘻哈哈聲中,仰面跌於地上的女子,業已杏眼怒睜叱道:「無恥的狗賊!」
  「啊!」一聲驚詫的嬌呼,另一堆中的一個女子,業已被其中一個壯漢,伸手擰住胳臂,擊落兵刃,反臂抱入懷中。
  紫影倏射,如天際流星瀉地,衝入仰地女子之處,長劍倏忽飛射空中,驚叱怒吼之中,緊接著三聲淒厲慘號,削瘦男子,首當其衝,一個翻滾,跌落墳地邊上,狂吐鮮血中,手撫胸際,驚瞪著一雙三角眼,顫抖的伸出手來,遙指紫影,期期未語,業已仰首跌翻。
  胖漢與賊眉鼠目的漢子,在驚覺到紫影飆至時,業已身首異處,頭飛身倒。
  紫影繼飄,反臂擰人的壯漢甫自俯首嗅聞,只覺後頸一緊,一陣清涼,手臂嗒然放落,撲通跌倒在地。
  與他一簇的二人,驚叱中兵刃甫出,驀感蒼白光影來處,兵刃一緊,頓時出手,心口一緊,如中鐵錐,哆嗦中身軀如斷線風箏,飛向另一堆激戰中的同伴。
  單刀飛頭,長劍削眉,另一堆的同道:生生將二人了結,與唯一支撐最久的女子面對面交擊長劍的年輕漢子,突被此一變異嚇怔一瞬,敵人長劍業已刺中胸腹,一命了結。
  紫影閃落,戰飛羽寒目寂寥的望望滿地狼藉屍身,向三位姑娘點點頭,一聲不響,邁步向仁入路中央的樹林走去,三位姑娘,相視一眼,臉上都有一種特殊的神色。
  突然一聲輕俏的嬌呼。
  「喂!」
  嬌呼得使人聽了心顫,那是一句既溫柔,又悅耳的脆膩的聲音,這種聲音,讓任何人聽了,都會有一種說不出的脆弱之感,只要你有一絲兒人的「情味」,那麼你聽了這一聲嬌呼,會自然的,如同中了邪魔符咒一樣的,想望上一眼,看看這迷人的聲音的來源,到底是一種何等模樣的天生尤物所發出。因為這種聲音,會給人一種幻想,幻想著發出這種聲音的一定是萬物主宰的傑作。
  萬物主宰一定是將她從頭至尾,都安排得勻稱而嬌美,不管是她一絲髮絲,都將是使人沉醉,使人望之茫然,說不出的茫然,茫然中卻有那麼一個似幻似真的常縈腦際的「純真美麗」的聖潔影子,這影子的髮梢,額際,鼻樑,眉間,眼中與嘴角,甚至身休上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是恰到好處,使你看了永遠有種若即若離的神秘感,飄渺在他那四周的那種氤氳之氣,襯托出她虛無的美,而這種聲音,卻似極地的磁源,會粘得你的心緊緊的極想去接近那聖潔的影子,讓那種神秘氤氳,虛無包圍著你,涵蘊著你,即使或者死其中,亦在所不惜。
  戰飛羽也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有血有肉的男人,有思想有情感,極端豐富的感情的男人,聲音入耳,不期然的心情一顫,身形動,幻想中的聖潔影子,現出腦際。
  那虛無的,飄渺的影子,一剎那變成真實,只是與幻想有所不同,真實的是前方左右都有一個形體出現,衣衫雖然不整,可是自有一番特異的丰采,更現出他們應有的奇異力量,使你的特性,也為之引發,有一種莫名的力量,極思沖激而出。
  形體似有意無意地在慢慢接近戰飛羽,激戰後的手汗,似未曾被朔風吹乾,又是一聲嬌俏而磁性的脆呼!「喂……小女子姊妹三人,承蒙大俠援手,尚未拜謝,敢問貴俠尊姓大名,尚祈賜告,以為小女子姊妹三人,日後永記不忘,並稟告令主供長生神位於敝會之中!」
  驀地……
  迷濛中戰飛羽眼前,突然現出一人的影子,腦海中有一個陰冷的聲音,告訴他:
  「此後武林道上,將有無數關口,要你去闖!」
  那是無恥公於常少巖的聲音,血書的血是丁元一的,激靈靈的一個冷顫,戰飛羽如夢初醒,靈光一閃:
  「攝魄音。」
  「攝魄音」乃是武林一種秘技,是昔年「蛇女」尹韻的絕藝之一,失傳江湖已有多年,凡為攝魄音所迷之人自會聽音人迷,不管定力如何高強深厚,如在未防備之前,突受「攝魄音」之襲擊,就會不知不覺,墜其術中,昔年「蛇女」尹韻,憑此藝業,在江湖上掀起了莫大的風波,毀壞了多少武林成名高手,最後遇少林當時之掌門人,以無上禪功「獅子吼」震傷逃逸,而不知所終。
  如今竟然在此三女發現此「神功絕藝」,戰飛羽心忖自己有恩於他們三人,竟然以此「神功」對待,看來其中定然有詐。
  警惕之心一生,眼前幻影頓時消失,真實的三個「萬物主宰的傑作」,在戰飛羽的眼中,那豐盈的身體,美艷的容貌,頓時變成了紅粉骷髏。
  茫然清澈的一股寒光,自雙眸中突然掃射三人,凜然的,戰飛羽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武林人之常事,三位不必記在心上,供奉牌位,在下更是不敢當!」
  話落,即依舊邁步前行。
  綠衣一閃,那支持時間最久,以長劍刺殺對手的女子,似是三人之首,眼中飄射出一瞬急急的微怒暗號,自身卻倏忽閃至戰飛羽身前。
  另兩個女子,見狀分為左右,齊齊飄至戰飛羽身旁。
  戰飛羽停步抬首!
  眼前的女子,此時長劍業已入鞘,鵝蛋臉上飄灑著一縷髮絲,斜遮左眉,高挺的瑤鼻,翁動著艷紅的櫻唇,突得老高,嬌俏的身材,搖曳生姿,到底是人間仙子。
  左首,是那被撞跌在地的女子,橢圓形的臉兒,尖尖的下額,那些微上翹的右唇角上,一顆如芝麻大的小紅痞,更增加她自己美艷至極的面容,幾分嬌滴,無怪她竟惹得敵人心生染指,那高聳的胸脯,勻停的軀體,簡直是一個火山,熱得使人炫暈。
  右首,是個貴妃型的臉如滿月,豐盈適中的艷麗女子,她的艷麗似尤勝過其餘之人,三個人一色的綠衣,立於寒流中,飄飄如仙,每個人都雖是發亂雜橫,衣衫不整,卻更增加她的魅力。
  戰飛羽與之相離不遠,一股蘭麝幽香輕輕飄來,中人人欲醉,然而戰飛羽「警心」早起,眼前的一切,都已變成虛無,是以入眼人鼻的色與香,並未對他發生什麼誘惑之力,相反的更增加了他的「防範」之心。
  寂寥而森寒的目光掃視一周,只使得對方三人,自心底生憐,不期然的俯首望地,不敢與之對視。
  冷冷地,戰飛羽道:「姑娘請讓路……」
  玉首倏抬,面前鵝蛋臉綠衣女,說道:「小女子綠衣會雷綠玉,與會中姊妹陶綠萼、景綠梅,蒙大俠援手之德,怎能連大俠姓名都不知道,豈不是顯得我們姊妹,毫不通人情,也不懂禮數嗎?傳出江湖,豈不是天大笑話?」
  搖搖頭,戰飛羽道:「沒這麼嚴重,姑娘,請讓路!」
  雷綠玉嬌媚的道:「大俠又何以如此吝相賜告尊姓大名?可是尊駕在江湖道上,有見不得人之事嗎?」
  勸將不如激將,但雷綠玉找錯了對象。
  戰飛羽道:「姑娘怎麼說都可以,請讓路!」
  雷綠玉一怔,驀地賴道:「那麼大俠就闖吧!」
  胸脯一挺,顫微微的雙峰抖動;走前兩步,距離更近,再近兩步,那峰頭即將碰到戰飛羽身上。
  眉頭一皺,戰飛羽道:「姑娘為何如此逼人?」
  嬌笑,雷綠玉道:「是大俠拒人,哪裡是雷綠玉逼人,綠玉怎敢,你是我們的恩人啊!」
  戰飛羽倏然驚覺,就在這幾句話之間,左右的陶綠粵與景綠梅,業已逼近三步,俏無聲息的,三人已將他包圍了起來,心下略轉,驀地決定,戰飛羽輕輕一笑道:「在下告知姑娘姓名,就可以走嗎?」戰飛羽道:「姑娘之意是……」
  雷綠玉眼角一撇道:「大俠何以如此不暢快,連我們女人都不如……」
  目光旺盛,戰飛羽道:「在下叫……」
  叫字餘音中,三女均似極為恭敬的側耳細聽。
  驀地……
  紫影飄飛,倏忽間,如紫雷奔射,戰飛羽詭異的,已轉到雷綠玉身後,展動身形,向高處飛奔而去。
  雷綠玉焦急的驚叫:「戰飛羽你不能走!」
  紫雷如電,倏然飄向面前。
  雲停影現,雙目如電,面寒如霧,戰飛羽凜聲道:「原來雷姑娘是明知故問,戰飛羽請教,姑娘有何意圖,不妨名言!」
  怔怔的神色中,一股愧悔之意掠過粉面,倏地毅然挺胸道:「沒有什麼意思,請戰大俠隨同小女子姊妹三人,去個地方……」
  點點頭,戰飛羽道:「可以,只是請雷姑娘講明原因……」
  雷綠玉道:「到了自知,戰大俠難道還有不敢去的地方嗎?」
  古井不波,戰飛羽不受挑逗的道:「有!很多……」
  大出意外,極有興趣的,陶綠萼道:「新鮮得很,戰大俠在武林中,可說是無往不利,不失為武林霸主,黑白兩道的總瓢把子,哪裡會是你戰大俠不敢去的地方?」
  深意地,戰飛羽道:「天堂與地獄……」
  格格嬌笑,三女同聲道:「原來戰大俠是怕死之徒……」
  正容,戰飛羽道:「姑娘們不怕死?」
  笑聲倏停,笑容一斂,三女互望一眼,深深的體會到了對手的厲害,不僅是傳聞中武藝之高強,智慧似是更高人一等。
  雷綠玉點點頭道:「我們乃是江湖中的無名小卒,當然怕死,但是戰大俠與我們不同,戰大俠乃是當今武林中響噹噹的人物,豈是怕死之徒?對不!戰大俠!」
  出人意表,戰飛羽道:「姑娘們不是人……」
  突然一怔,忽然大怒,齊齊嬌叱,三人同聲道:「戰飛羽,姑娘們是瞧你是個人物,你可莫自認為真的是個人物,可以隨便信口雌黃!」
  毫不在意,戰飛羽道:「那麼姑娘們是人了?」
  景綠梅,銀牙咬得出聲,道:「廢話!」
  突地一笑,戰飛羽道:「姑娘是人,難道戰某人不是人?」
  會過意來,三人齊都玉面飛紅!
  舉手掠掠左眉髮絲,嬌美中帶著一份赦然,未語先笑,雷綠玉道:「戰大俠,恕小女子愚蠢,這種弦外之音,實在也太離譜,雷綠玉保證不是引您到天堂的天兵神將,亦不是拘您去閻羅殿的牛頭馬面就是了!」
  點點頭,戰飛羽道:「這正是戰某人要請教的,姑娘要引在下到哪裡?」
  景綠梅道:「不是講過,到了自然知道嗎?怎地大名鼎鼎的神手無相戰飛羽,會是個婆婆媽媽的人物!哼!」
  戰飛羽望他一眼,道:「只因戰飛羽心中,有一個預感!」
  三人同聲急急的脫口道:「什麼預感?」
  慢條斯理,戰飛羽道:「三位雖非天兵神將,亦非牛頭馬面,戰飛羽卻認為三位是不知底細的金童玉女般的拘魂使者。」
  神情詫異,雷綠玉道:「戰大俠此是何意?」
  戰飛羽道,神情肅穆,沉聲道:「三位與骷髏幫之人在此交手,為了什麼?」
  陶綠尊道:「奇怪,戰大俠不是看到他們對我們三人的態度了嗎,你不亦就是為了這個原因,施予援手的嗎?」
  點點頭,戰飛羽道:「這是表面的,我是說實際!」
  突地似有所悟,雷綠玉道:「噢!戰大俠以為我們綠女會與骷髏幫串通好了,故佈陷阱,可是戰大俠,天下有自己人讓人殺死而不以為然的只是想請這殺人的去一趟的事兒嗎?」
  戰飛羽道:「苦肉計正是如此!」
  氣呼呼的,景綠梅道:「苦肉計可不是苦命計!」
  戰飛羽笑笑,向雷綠玉道:「姑娘在貴會執掌是……」
  雷綠玉道:「行掌使!」
  戰飛羽道:「聽來是以傳達與行動為主要職掌!」
  雷綠玉點點頭。
  戰飛羽道:「行堂堂主是直接指揮您嗎?」
  嬌笑,雷綠玉道:「戰大俠以普通武林組織,衡量我們綠女會,那就錯了,我們雖有行堂,卻沒堂主這個稱號,行堂乃是會中一個真正的處所之名,如是會中姊妹,居於此處者,均是行掌使,行掌使不分大小,一律平等,只是在執行任務時,有主從之分,屬於臨時的,任務的分配,則屬於宮掌,宮掌使是很少在外行動的!」
  戰飛羽,突感興趣,道:「那麼姑娘任何一位,都可以隨時隨地見到貴會會主了?」
  微微一笑,雷綠玉道:「會主之名,戰大俠亦是推測而來,我們會中,沒有會主這個名義!」
  戰飛羽道:「那麼貴會之主,究竟如何稱呼?」
  雷綠玉恭謹的道:「那是我們的大會姊!」
  戰飛羽道:「貴會有大會姊,那也有二會姊三會姊了?」
  點點頭,雷綠玉道:「我們共有會姊十位,使姊十位。」
  戰飛羽道:「那麼此次姑娘是奉了什麼使命外出?」
  雷綠玉道:「特意請戰大俠而來!」
  詫異地,戰飛羽道:「貴會找我做什麼?」
  雷綠玉搖搖頭道:「不知道!」
  尋思了一會兒戰飛道:「姑娘三人是奉了何人之命?」
  雷綠玉道:「十使姊之命!」
  戰飛羽道:「姑娘可以回去覆命了!」
  雷綠玉欣然笑道:「戰大俠答允同我們一起去了?」
  搖搖頭,戰飛羽道:「不!在下尚有要事待辦,不能赴約,相煩姑娘回復貴上,待得在下事完,請貴上傳語丁家堡,告知在下赴約地址,時間,戰某人定然應命而往!」
  雷綠玉道:「只是我們受到定要請到戰大俠的命令,假若請不到,就不能覆命,戰大俠可否體諒我們姊妹苦衷,撥冗委屈一趟?」
  戰飛羽截然地道:「礙難從命!」
  雷綠玉道:「戰大俠寧願因此而讓我們姊妹三人受到會規制栽嗎?」
  戰飛羽道:「那是貴會之事,在下並無此意!」
  陶綠萼惶急的道:「戰大俠可知我們會規的處分是削耳挖眼嗎?」
  神色一怔,戰飛羽道:「貴會處分竟如此之重?罪能至此嗎?」
  驀地景綠梅噗地跪倒,失聲痛哭道:「戰大俠,您是仁義君子,路不遠,費不了您好多時間,您就發發善心,救救我們姊妹三人吧!」
  剎時間,抽噎至再,一副雨打梨花的嬌俏模樣,實是惹人憐愛!
  綠梅這一招,大出戰飛羽意外,頓時不知如何是好,陶綠萼見狀,驀地撲前一步,身跪當地的叩頭如蒜,邊叩邊哭道:「戰大俠,您就可憐可憐我們吧!您……」
  戰飛羽雙手連搖,急聲道:「姑娘快不要如此!起來!起來!有話好商量!」
  雷綠玉道:「戰大俠,答應了!」
  戰飛羽道:「不是我不答應,實是因為我尚有急事待辦,而且是救人之事,所謂救人如救火,我怎能捨此而去貴會?這豈不是捨本逐未,不知緩急?」
  雷綠玉道:「戰飛羽,您是去救一個人嗎?」
  戰飛羽道:「正是!」
  雷綠玉道:「難到哪一個人的性命,竟然比我們三個人重要?」
  戰飛羽道:「話不是這麼說,姑娘……」
  雷綠玉驀地撲前,頭碰戰飛羽腳尖,哭道:「戰大俠,您若是不答應,我姊妹三人,就在這雪地裡,跪著不起來,活活凍死在此,您要是忍心,您就走吧!反正我們這三條人命,本是您救的,再為你死了,也是應該的!」
  戰飛羽心中大是懊悔,懊侮自己不該管此閒事,如今弄得脫不了身,不由得俯身伸手,扶起雷綠玉道:「姑娘請起,這樣不好,你們同我一起,待我先去救了同伴,然後再同你們前往如何?這樣你們總可以覆命了吧!」
  雷綠玉聞聲,隨著戰飛羽扶起的時候,慢慢起身,與戰飛羽站了個對面,二人幾乎貼身而立!
  微仰玉首,淚珠猶未干的,嬌笑著道:「戰大俠不能先同我們一起去嗎?」
  為難的,戰飛羽道:「實在是此事緩不得……」
  雷綠玉驀地接口道:「好!那我們走吧!」
  雙手一揚,看欲擦眼淚,驀地中途一變,雙掌分向戰飛羽襲去!
  掌似玲瓏,指如靈蛇,剎時間連連猝翻連點,頻頻點中戰飛羽的各處大穴!
  戰飛羽覺察時業已大晚,不由激得怒目橫眉,滿面厲容,嘿聲道:「臭丫頭,你待如何?」
  一躍而起,地上的陶綠萼與景綠梅,一抹臉上淚容,修改微笑嬌聲道:「不如何,請你戰大俠,隨姑娘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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