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的話前後矛盾,他神色慌張地把楊推回去。穿著便服,楊也變得毫不起眼了。突然
間,楊有股衝動,他想明示自己的身分問個水落石出,不過,楊最後還是不發一語地回到無
人駕駛的計程車上。因為討厭行使特權的憎惡感比好奇心更為強烈。繞了一個大圈子,事情
終於真相大白,那是兩人在回到位於銀橋街上那空了四個月沒人居住的宿舍之後的事了。
扭開立體電視的新聞專用頻道後,當時的情景立刻映入眼前。
「--最近,遣返兵接連犯下罪行,今天,哈其遜街角再度傳出慘案,目前尚未調查清
楚,己知至少三人被殺害--」
播報員悲傷的表情和強加壓抑的聲音,顯得極不調和。
為擺脫戰場上死亡的恐懼陰影而吸食迷幻藥和濫用興奮劑的士兵們,成了毒癮患者,重
返市民社會。總有一天,恐怖和瘋狂勢必像無形的熔岩爆發出來,沛然莫能禦之。
楊靈機一動,叫尤里安從資料供應庫傳送關於犯罪的統計資料。楊沒有自己動手的原因
是,不曉得如何操作電腦,並非特意要尤里安去做。
楊的猜測沒錯,和五年前相較之下,犯罪事件的比率增加了百分之四十五,相反的,犯
罪的破案率則降低了百分之二十二。不但人心頹廢,連警官的素質也日趨低落。
由於戰事曠日持久,許多官兵陣亡沙場,軍隊只得不斷補充兵員,結果造成社會上各行
各業人力資源不足。醫生、教育家、警官、系統管理員、電腦技師--等,各類專業人才大
量減少,空缺不是由生手接替,便是任其荒置。
於是,維繫軍隊根本的社會體制日漸萎縮,一個衰弱的社會,其軍隊必然隨之衰弱,而
衰弱的軍隊又損失官兵,如來一來,勢必得再向社會要求補充兵員--
這種惡性循環,就是那名為戰爭的紡車所編織出的矛盾累積吧!
楊不禁想到,應該讓那些高唱「和平所產生的腐敗比戰爭所帶來的破壞還可怕」等論調
的戰爭讚美論者看看眼前的社會景象!他們已經加快了社會崩潰的速度了,卻還要辯稱自己
是為了保護什麼而戰的!
究竟是為了保護什麼而戰呢?
放下手邊的資料,楊仰躺在沙發上,反覆思考著這個問題,因為,他不得不捫心自問,
自己所做的事情意義何在?當想到自己所做的事情毫無意義時,楊的心情就輕鬆不起來了。
***
第二天下午的典禮,如往常般地在華麗空洞的詞藻和歇斯底里的軍國主義狂熱中,劃上
句點。
「我覺得一輩子的耐心都在這兩個鐘頭以內消耗殆盡了!」
楊走出會場,對著在旁等候的尤里安大發牢騷。
「的確是讓人受不了!」
--尤里安心中頗有同感。以前,楊對這類的典禮,總是毫不避諱地表現自己的反感,
有時甚至當全場都起立時,獨他一個人兀自坐著。這次,他只是嘴巴上咕噥幾句「不知所云
!無聊透頂!」而已。
楊深深地吁了一口氣,像要把方才在會場上吸進的毒氣都排吐出來似的。突然,他看到
前面的街道上,有一為數約一百人的群眾。他們身穿滾紅邊的白色長袍,高舉「還我聖地」
的標語,嘴裡不知在吟唱什麼,緩緩地向前走去。
「那邊是怎麼回事?」
楊問身旁的年輕軍官。
「噢!他們是地球教會的信徒啊!」
「地球教會?!」
「你不知道嗎?這個團體是在最近才形成氣候的!至於他們所崇拜的神體,便是地球-
-!」
「崇拜地球--」
「人類的故鄉是地球,也就是所謂的最高聖地,現在由銀河帝國所支配。他們希望藉著
武力奪回地球,然後在上面興建引導全體人類的大聖堂!不計任何代價,也要為達成這個目
標而共赴聖戰--」
楊錯愕不已。
「他們們不是認真的吧?這種事根本不可能嘛!」
「我倒不這麼認為!」
年輕軍官正色應道。
「--我們是正義的一方,最重要的是。楊提督!我們擁有像您這樣偉大的軍人,一定
能夠消滅殘暴的銀河帝國,把地球奪回來,不是嗎?」
「哦!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啦!」
楊一面掩飾心裡的厭惡,一面回答。
不論在哪個時代,總有狂熱的信徒。不過,儘管如此,這件事也太荒謬了!地球的確是
全人類的母星,但是極端說來,它只不過是傷感主義的對象。八世紀之前,地球便不再是人
類社會的中心了,文明的範圍日益擴大,其中心也隨之移動,歷史可資證明。
為了奪回邊境上一個古老的行星,犧牲數百萬人的生命也無妨--這種念頭是從何產生
的?
「說到這個,倒是有一個類似的團體存在,憂國騎士團現在怎樣了?」
「不太清楚,不過,好像有很多團員都加入地球教了。啊!因為想法雷同嘛!這不衝突
吧?」
「背後的靠山也是同樣的人吧?」
楊聲音壓得很低,軍官似乎沒有聽到。
***
晚上的宴會時間未到,楊和尤里安想先回官邸休息,坐上無人駕駛的計程車後,楊陷入
沉思。
很久很久以前,地球上有所謂的十字軍。他們以奪回聖地為由,假借神的名義,侵略他
國,破壞都市,掠奪財寶,虐殺住民,他們非但不引以為恥,反而向世人誇示著迫害異教徒
的功績。
這一塊歷史的污點,是由無知、狂熱崇拜、自我陶醉和心胸狹隘所產生的。事實上,那
些信奉神與正義的人才是真正兇暴殘忍的人,這應該已是個慘痛的證明了。然而,二千五百
年過去了,地球教徒竟在宇宙中再度演出這種愚昧荒唐之舉!
有一句警句如是說道--好施善行者喜歡一個人默默耕耘,盲信愚行者希望有同伴一起
做。他可絕不願成為那種跟隨他人愚行的同伙!
而地球奪回運動是否就只是表面上所看到的盲信愚行呢?
在十字軍背後操縱一切的是伯納喬、傑諾巴等的海上商人,他們的目的不外乎削弱異教
徒的勢力,獨佔東西貿易。支撐著這個狂熱崇拜的正是這個包藏禍心的企圖!這段歷史倘若
一再重演--
躲在背後的是第三勢力國--費沙?
這個想法閃過腦際,楊不禁為之愕然!計程車坐位本就不寬,他突然急促地挪了挪身體
,尤里安不禁好奇地瞪大眼睛看著他,問他怎麼回事,楊含糊應了幾句,又陷入沉思之中。
站在費沙的立場來看,當然希望帝國和同盟環伺在地球周圍來一場更加憎恨的廝殺!不
過,一旦帝國與同盟垮臺,秩序破壞殆盡,這樣一來,對於以商業立國的費沙而言,反而是
一大困擾吧!根據費沙的企圖和用心,如果不是在其控制的範圍之內,就毫無煽動的價值;
但可以肯定的是,盲目信仰的精神張力,最後勢必突破控制防線爆發開來,費沙理當明白這
層道理才是。
莫非--他們真的志在以武力奪回地球,恢復過去的光榮--
「實在搞不懂,費沙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楊喃喃自語,想著想著苦笑了起來。地球背後的主謀者未必是費沙哩!自己倒先杞人憂
天了,豈不可笑?!
***
回到官邸,楊想喝一杯消除疲勞,他揚聲叫尤里安。
「給我倒杯白蘭地好嗎?」
「有蔬菜汁啊!」
「--嗯--你認為蔬菜汁可以消除疲勞嗎?」
「你認為它可以,它便可以!」
「咦?這句話是誰教你說的?」
「在伊謝爾倫,周遭都有老師啊!」
卡介倫、先寇布這幾位的挖苦專家的嘴臉一一浮現在楊的腦際,楊哼了一聲。
「少年時期的教育環境早該小心選擇才是呵!」
尤里安放聲笑了出來「只能喝一杯喔!」--他打定主意後,端了白蘭地走過來。
Ⅴ
和先前的典禮比較起來,宴會顯得有趣多了。
政治家、資本家和高級官僚繼續發表冗長而欠缺幽默感的致詞,不過,致詞內容畢竟不
是那種歇斯底里式的高談闊論就是了。
在伊謝爾倫時,偶而也有為了促進軍民交流的派對,但身為最高負責人的楊,始終都是
一派個人作風。當大家要求致詞時,他只說了一句話:「祝大家玩得盡興!」
軍中或民間均不乏熱衷演說的名士,但像楊這樣位尊權重的要人,致詞都一句帶過而已
,其他的達官貴人也只得長話短說了。
「楊提督的二秒致詞」成了伊謝爾倫的一大特色。
這位傳說中的主角--年輕的黑髮提督,是各家名媛貴婦爭相矚目的焦點,除了用餐之
外,她們的話題總是繞著他打轉。
「楊提督怎麼沒有配戴勳章呢?」
「因為勳章太重了,戴著那些東西走路,我的腰就直不起來了。」
「哎呀,是嗎?」
「我的被監護人告訴我,走路彎腰駝背,看起來像個老頭兒。」
婦人們笑得開心,說話的人卻無動於衷。這不過是在對自己的職務薪水所做的妥協罷了。
廣闊的會場一角,尤里安坐在椅子上,無所事事地望著熙來攘往的人群。多達一萬名的
出席者,無一不是赫赫有名之土,可謂冠蓋雲集,氣派壯觀!
同盟的元首及最高評議會會長--特留尼西特也在其中。他是大家公認的花言巧語能手
。楊對他極其厭惡,厭惡到他出現在電視畫面上時,楊就關掉電視。非但如此,楊也儘量避
免和他碰面。
「尤里安!咱們該溜嘍!」
「是!提督!」
兩人行動配合得天衣無縫。尤里安到櫃檯領回揹包,楊到廁所換上較不起眼的便服,將
禮服塞進揹包裡。隨後,兩人悄悄步出會場,誰也沒有注意到。
***
米海洛夫之家--名字是有點誇張!它位於勞動工人為主的平民區一角,也就是克特威
爾公園的入口處,是一家24小時營業的小店舖。
貧窮但卻擁有年輕和希望的情侶們,經常會來這裡買食物和飲料,坐在通宵軒亮的夜燈
下細訴情衷。
同時也為軍隊包伙的米海洛夫,一忙起來,便無法逐一和上門的顧客打招呼。不管來的
是老人、青年或少年,由於燈光很暗,大家也就不太在意。
三個人點了炸魚、法式烤馬鈴薯、法式乳酪派和奶茶後,同坐在一張凳子上。開始大啖
起來。三個年代的人一同在這裡進餐,因為他們方才在派對上都沒能好好地享用餐點--。
「唉!為了避人耳目得跑到這種地方來談,真是麻煩哪!」
「我覺得很好玩呢!想到軍官學校時代的事,那時,常常為了想辦法打破門禁時限而絞
盡腦汁哩!」
如果知道眼前這位老人是同盟軍宇宙艦隊司令長官--比克古上將、青年是伊謝爾倫要
塞司令官--楊上將,米海洛夫的老闆和一座客人必定啞然失聲吧!這兩個軍隊幹部是從方
才的派對上溜出來,在這裡歇歇腳的。
炸魚和馬鈴薯之類的便餐,勾起了思鄉情緒。軍官學校時代,楊經常和他的狐群狗黨-
-羅伯.拉普,溜出宿舍,到這種既便宜又可口的小吃店來,大飽青春期的食欲。
兩個人都是有酒喝就好,什麼事都不在乎,他們點了德國威士忌之類的蒸餾烈酒,大過
酒癮後,走出小吃店時,醉倒在走道上,之後一動也不動。透過老闆聯絡,潔西卡.愛德華
連忙趕到,為避免嚴厲的教官們發現,她把兩人移到店內看護。
「羅伯.拉普!楊威利!睜開眼睛,振作點!天亮以前沒有趕回宿舍的話,後果不堪設
想喔!」
潔西卡沖咖啡給兩個宿醉的年輕人喝下,咖啡沒有加糖,但喝起來卻有種甜甜的感覺-
-。
羅伯.拉普在去年的亞斯提戰爭中陣亡了。和他已訂婚的潔西卡.愛德華,當選為德奴
仙行星區的議員代表,是反戰和平派的急先鋒,在同盟議會佔有一席之地。
一切都變了,時間的腳步依舊向前推進,小孩子長大成人,增加的只有無法挽回的遺憾。
老提督的聲音打碎了昔日的夢憶。
「好了,在這裡誰都不認識我們。你不是有話要告訴我嗎?」
「是啊!」
幾條炸魚隨著奶茶流進胃袋後,楊徐徐開口說道:
「最近,這個國家有可能發生政變!」
楊的語氣雖然顯得蠻不在乎,但正待開口進食的老提督,手在半空中戛然停止。
「政變?」
「嗯!」
這是楊所下的結論。他語氣淡然但鉅細靡遺地說明自己對羅嚴克拉姆侯爵的意圖所作的
分析,不知道引發政變的人是不是直接受到羅嚴克拉姆的控制云云,比克古在明白箇中道理
後,點了點頭。
「的確!相當合理!不過,羅嚴克拉姆侯爵真的認為政變會成功嗎?」
「對羅嚴克拉姆侯爵而言,不成功也沒關係,因為就他的立場來看,能使同盟軍分裂就
算達到目的了!」
「原來如此!」
老提督兩手捏扁空的紙杯。
「只是--他既敢唆使政變,自是胸有成竹!事先必已擬妥一項縝密且達成度高的計劃
了!」
「嗯!--」
「地方性的叛亂即使規模再大,只要其他地方不發出連鎖反應。自然不會動搖中央政權
。最有效的手段是直入首都內部控制核心,一旦權力核心成為人質,我們便束手無策了。」
「言之有理!」
「最麻煩的是權力的中樞,也就是武力的中樞。叛軍雖然蜂湧四起,但若以強大而有組
織的武力直接鎮壓,叛軍必敗無疑,所以即使叛軍成功,也不過是三日天下罷了!」
楊把最後一塊炸馬鈴薯放進嘴裡。
「因此,他必須使首都方面權力中樞的奪取與地方性的叛亂能夠產生有機性的相互配合
!」
隨著年輕司令官的理論開展,坐在楊身邊的尤里安,目光益發炯炯有神。這是經過楊數
月以來,智慧激盪的成果。
「也就是說,必須分散首都的兵力,而要達到這個目的,得先在邊境發動叛變,屆時,
軍隊必定出動鎮壓。而在軍隊盡出時再以全力壓制首都。進行順利的話,結果將會如我們想
像中的精采哪!」
「你剛才也提到,羅嚴克拉姆侯爵並不一定要使政變成功,只要使同盟分裂混亂,同盟
便無暇介入帝國內部的動亂,如此一來,他的目的也達到了!」
「想起來還真麻煩!」
「做起來才麻煩呢!不過,指使人去做的話,自己倒是不須費多少勞力!」
楊以為這對所向無敵的金髮年輕人而言,這件事不過是茶餘飯後的遊戲罷了。
「那麼連您也不知道誰在支持政變嗎?」
「要知道此事實在太難了!」
「那麼,你的意思是叫我必須對最近可能發生的政變防患未然才行了?」
「如果政變發生了,即使能鎮壓也得要派出龐大兵力及耗費相當的時間,亦會造成傷害
,因此,若能事先防範,到時候只要一個憲兵中隊,就可以解決了!」
「沒錯!責任重大喔!」
「接下來,還有一事相託!」
「哦?」
楊的聲音壓得極低,老提督湊上耳朵。
坐在近旁的尤里安少年,聽不到他們談話的內容。他顯得有點沮喪,但如果是對他有益
的話,楊一定會一五一十地告訴自己吧!他們現在的談話內容,急速地鼓動著少年的胸膛。
「好!我明白了!」
比克古用力地點點頭。
「在你離開海尼森之前,一定交到你手中,老實說,那種東西最好還是別派上用場為妙
吧!」
楊把裝炸馬鈴薯的空紙袋吹脹,然後用手拍破,巨大的爆裂聲震驚了四周的客人。
「實在給您添麻煩!不過,請不要一時大意走漏風聲!」
楊將紙袋揉成一團,向外拋去,這時,半圓形的機器人清潔車響起了二十年前的流行老
歌,步伐輕快的走過去,將紙團拾起放進自己的身體。比古克也把紙袋扔進機器人清潔車,
手撫摸著略微凹陷的下巴,站了起來。
「那麼,我先回去了!保重了!」
老提督的身影消失在夜晚的街道後,楊和尤里安也起身離去。
和楊並肩走向無人駕駛計程車的招呼站時,尤里安忽然想到,現在正在策商政變大計的
人,現在或許也在某個角落密談著這件事吧--。
尤里安才說起這件事,楊就奇怪地露出微笑來,說道:
「是啊!可能帶著嚴肅的表情,吃著比我們更高級的食物呢!」
Ⅵ
這是個沒有窗戶的房間,連顯示屋主個性的傢具也沒有,很是煞風景。光線昏暗,大約
十個圍著會議桌而坐的男子,臉部也看不清楚。
「好了!再確認一次!」
聲音低沉,在座的每個人,頭都轉向同一方向。牆壁的一部份成了展示板,圖上所顯示
的是由天頂向下俯瞰的自由行星同盟領域。
「第一起攻擊基地是聶普帝斯行星。標準曆四月三日!」
星圖的右下方,有個閃閃發光的紅色小點。男人之間引起了小小的騷動。
「距離海尼森一八八零光年。位於第四邊境星區的中心,是宇宙港和物資集散中心、?
星間的通訊基地。不要忘記!在四月三日!負責帶動這個地區暴亂的人是哈貝--」
被叫到名字的男子挪挪黑色的身影,緩緩地點點頭。
「第二起攻擊基地是卡佛行星,標準曆四月五日。距離海尼森二零九二光年,地點在第
九邊境星區--」
「第三起攻擊基地是帕爾梅倫多行星,四月八日。第四起攻擊基地是香普爾行星,四月
十日。從星圖上看來,四處發難起點均在以首都為中心的假想球體表面附近、彼此相隔遙遠
。政府的鎮壓部隊必須分別往各方向派出。」
「如此一來,首都海尼森便成了武力真空地帶。屆時,將可以少數的兵力控制基地。」
同盟最高評議會、同盟議會、同盟軍統合作戰本部、軍事通訊管制中心等各個佔據目標
,一一被列舉前來,攻擊時刻、指揮官、人數等等也經過確認。至於細節部分,由於在此之
前已討論了十次以上了,因此,出席人員對全盤計劃的內容和自身負責任務,均已瞭若指掌。
在自由行星同盟面臨危急存亡的危機感下,在座的每個人都深具共識。一方面是因為去
年的亞姆立札會戰敗北所帶來的巨大打擊,一方面則是因為政治的腐敗、經濟及社會的衰弱
現象急劇嚴重,大大提高了他們的危機意識。
現在的政客們實在是不值得賦予大任的,把權力當撲克牌耍的傢伙,是應該剔除掉的。
主席環視列席的每一個人。
「我們必須親手淨化失去理想、腐敗惡極的愚眾政治!這是一場正義之戰,國家若不重
建,只有走上滅亡之路!」
可以聽得出來,是一種極力壓抑的聲音,與瘋狂信仰者的自我陶醉,是有所不同的。在
座的人莫不猛然點頭,對他表示信服。
「不過,在這裡有一個問題人物!」男子的聲音嚴肅了起來,其他的人心情也為之悚然。
「這個人就是伊謝爾倫要塞司令官楊威利提督。他不在首都,所以未納他為同志,但是
,如果各位有任何意見--」
男子止住聲音,眾人開始議論紛紛。
「拉他進來好嗎,這個人謀略出奇,眾望齊歸,對我們大大有利,而且,伊謝爾倫的戰
略價值也不容忽視!」
「若讓他成為同志,我們就可以挾海尼森和伊謝爾倫控制全部領土,發揮四兩撥千金的
效能。」
「不過,沒有時間了!在三月末行動展開之前,計劃已經堆得滿滿的了,有辦法說服他
嗎?」
「沒有必要讓那種人成為同志吧!」
在同座之中,這個人的聲音聽起來最年輕,但奇怪的是,語氣森然且欠缺活力。一意蠻
幹的語調,和聲音的感覺略微突兀。在座其他人的熱絡討論一下子冷卻下來,主席像在教訓
似的開口說道:
「不要感情用事才好!只是,要想說服楊成為同志,時間上的確不夠,寧可在舉事之後
再重新考量。以地理條件來看,鎮壓香普爾一地攻擊行動的任務,必定是由楊負責--」
從伊謝爾倫到香普爾,以最大的速度--脈衝跳躍航行方法,也要五天的時間。從這裡
傳送首都發生政變的報告到那裡,再從那裡全速趕至首都,至少也要二十五天,合計是三十
天。這段期間,首都已完全在我們的控制之中,而且,只要擁有那個厲害無比的防空系統-
-十二個戰鬥衛星所形成的「處女神的首飾」,即使是「奇蹟的楊」,要拿下海尼森也沒有
那麼容易。只會讓自己陷入進退兩難的窘境罷了!
「在此前提下找楊商談,或許就可以輕易地說服他加入我們。目前,我們應照預定的計
劃行動,掌握權力中樞之後,再擴大新體制的實力和權威!」
「提議--」
和先前相同,年輕而死氣沉沉的聲音,再度吸引全場的視線。
「我們應該送一位同志到伊謝爾倫去監視楊,如果他採取任何不利於我們的行動,就立
刻殺掉他!」
過了一會兒,有幾個發出贊成的聲音。因為要成功必須排除危險的成分。
「有沒有人反對?好吧!我們就採用這個建議,速速找出適當人選!」
話是這樣說,可是,主席的聲音卻顯得不太熱衷。
***
--一位坐在角落裡,不發一語的男子,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氣息充滿酒味。男子手裡
拿著一瓶羅瑟蘭威士忌,瓶內的酒已喝掉了一半。
這位男於名叫亞瑟.林奇。惡意的咒罵像啤酒的氣泡一般,浮現在林奇的心頭。跳吧!
跳吧!讓大家在命運的掌握中瘋狂的跳吧!會在途中失足跌倒,或是會跳到死為止,就看你
們個人能耐了!林奇自己也搞不懂,究竟是希望政變成功呢,還是失敗?自九年前以來,他
對自身的未來,似乎也早已漠不關心了。
在這之前,林奇的人生並非如此悲觀消極的。不論在前線或處理庶務工作,盡皆成績斐
然,四十歲便晉陞少將,人人以閣下稱呼。但是他走錯了一步。
在艾爾.法西爾星域與帝國軍交戰之時,被一種莫名的恐怖攫住,捨棄部屬和百姓企圖
逃亡時,被帝國軍俘虜,成為階下囚。雖然保住了性命,但卻成了同盟軍的恥辱,從此,鼠
輩的污名便如影隨形地緊追其後。
然後!事情會如何轉變呢?
林奇閉上眼睛。酒精與虛無感交織成厚重的簾幕,簾幕的另一端出現了一個行星的模糊
輪廓。
那個行星--一萬光年之隔的銀河帝國首都--奧丁,在那裡,賦予他一項任務的萊因
哈特.馮.羅嚴克拉姆侯爵,那銳利而野心勃勃的目光,正穿透遼闊的星海,疾射而來![size=-2]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1-3-26 23:5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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