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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雪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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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徐公子勝治] 地師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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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5-6 21:42:15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中部 風水奇人 二百六十八章、隱忍 徐公子勝治

  劉黎歎了一口氣:「說起來,水印並非是我的傳人,我只是教了她一些功夫,在這深山之中行走也輕便些,還能強身健體滋養形神,不是你說過的嗎,習武的目的是為了享受生活,我教她武功,目的也無非如此。」
  
  遊方不解道:「教就教唄,您老歎啥氣啊?嫌她功夫煉的不精嗎?這麼年輕的女孩家,身手已經相當不錯了!若是滋養形神的話,修煉風門秘術更佳,只要達到移轉靈樞之境,自可全形而延年,您沒有教她秘法嗎?」
  
  劉黎:「秘法也教了,沒那麼多旁枝末節,只是養煉神識之道,但她現在還沒有移轉靈樞的火候。其實所謂秘法,天下並不僅止風門有傳承,苗人也有秘法,她的母親就是一位懂秘術的巫師,她也會。」
  
  遊方:「巫師?聽您剛才說的話,我還以為水印姑娘的娘是一位郎中。
  
  劉黎:「過去苗寨中的巫師也是朗中,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嗎?只是她所習的世代相傳秘術若無相當福報容易傷及己身,影響壽數啊!想當年她習術已深中年天折,我也無可奈何,但總不能看著水印重蹈覆轍,所以教她內家功夫還有秘法中神識養煉之道,希望她能強身健體,早年可借天地靈樞滋養形神。」
  
  遊方:「原來如此,那水印姑娘家傳的是什麼秘術?」
  
  劉黎不緊不慢的答道:「蠱術!」
  
  遊方怔了怔:「聽著怪嚇人的,是傳說中養毒蟲的那種嗎?」
  
  劉黎笑了:「傳聞殊不可信,這種蠱術也就是一種秘法,用蠱而已。其實真要說起來,你也是用蠱高手啊,而這次栽在你手底下的安佐傑也是一位盅術高手,就看你怎麼理解了。至於水印姑娘的盅術,說是說不清的,領教了才知道,不過她不會用來對付你,人家的家傳隱秘,你也最好少打聽!」
  
  遊方一聳肩:「我沒打聽啊,都是師父你主動說的,我不問了還不行嗎?」
  
  劉黎一偏腦袋:「你是我徒弟,水印姑娘的功夫是我教的,算是你半個師妹吧,你這做師兄的大老遠來了,還喝了人家那麼多酒,總不能空著手連份見面禮都沒有吧?」
  
  老頭主動伸手,替水印向遊方要東西。遊方把背包拿到了身前,掏出了七枚鎢光石與一枚七耀石,皆是靈性洗煉精純的秘法晶石,屬於緣法難求之物,原本走向影華在松鶴谷答謝他的東西,後來在白雲山煉劍無意中將之洗煉精純。這八枚晶石有各種用處,還可以布成璇璣星辰大陣,在江湖風門各派人眼中絕對都是寶貝。
  
  劉黎的眼神亮了亮,卻搖頭道:「如此貴重之物,師父一句話你就掏出來了,不簡單!但水印也不習陣法,晶石在她手中發揮不了最大作用,你還是自己留著吧,換個東西。」
  
  老頭還挺挑剔,遊方無奈,將自己以神識煉化多年的那枚鐵獅子拿了出來,放在了板凳上。劉黎笑了,卻仍然搖頭道:「不錯的東西,雖然來歷尋常,你所用的功夫卻不簡單,假如修習定山地氣秘法的話,一定會愛不釋手的。但水印又不是臥牛派弟子,送一個女孩子家這種東西,不合適不合適。」
  
  遊方的表情有點苦,伸手從背包裡取出羅盤看了一眼自言自語道:「這個肯定也不合適,水印姑娘又不是風水師。」然後又拿出來一塊帶有機玻璃罩的東西,還有另一個很精巧的木匣,將這兩樣都放在了師父身前,打開木匣問道:「弟子隨身帶的東西不多,恐怕就只有這兩件能送人了,您老自己挑吧。」他身上還剩的東西就有秦漁和畫捲了,當然不能送人。
  
  有機玻璃罩中裝的是他從南海帶回來的龍涎香,老頭看了一眼就搖頭道:「這東西臭烘烘的,還得以神識之力慢慢煉化,不合適不合適,哪有直接送人的道理?「然後又低頭看著那個木匣,咦了一聲道:「小遊子,你幹嘛帶著這樣一雙筷子,用來吃麵嗎?」
  
  遊方哭笑不得:「師父,您老什麼眼神?這明明是女人用的長誓,多漂亮啊!」
  
  劉黎一撇嘴,拿起一根誓子道:「這麼合適的東西,你怎麼不早拿出來?我只是奇怪,你一個大男人出門,身上怎麼帶著這種女人用的東西,還這麼精雅!」
  
  劉黎手中的菩子有七寸長,約筷子粗細,通體透碧毫無瑕疵,是整支翡翠雕成,一端尖銳細長延展,造型如一朵被風吹開的雲,又像極了飛起的浪,其雕飾的紋路就是水雲紋,另一端似是捲起的雲或浪花造型。
  
  這東西是離開杭州之前,新任九星派掌門一情居士送給他的,一看就知是價值不菲之物,出自那樣一位清雅的女子之手,能不漂亮嗎?一情居士幹嘛要送遊方女人用的菩子?應該是見遊方攜向影華與蒼嵐同游,假他之手送給這兩位姑娘的。
  
  但走向影華與蒼嵐挽髮時都不插長暫,而且遊方覺得這東西如果送給蒼嵐有點彆扭還容易引起誤會,向影華又不是很喜歡的樣子,於是就自己暫時留著了。此物不僅是珍貴精雅的翡翠玉器,而且物性玄妙,經過神識養煉有獨特的靈性,可以做為秘法器物,格鬥時還可以突然拔下來當分水刺用,既好看又實用。
  
  遊方這次帶在身邊主要是為了研究,想琢磨一情居士是怎麼煉化的器物,一般的玉匠雕工做不出來此物的紋飾和造形,這是家傳冊門的習慣。
  
  「九星派楚芙姑娘送的東西,我覺得好看想研究研究,就帶在身上了,如果您老覺得滿意,那我就拿這一對翡翠誓當見面禮好了。」遊方很大方的答道。
  
  劉黎笑了:「一對?這種東西就是要送人,也是一對當中送一支,那才叫心意,你就送這個,吧,一支就行了。」
  
  遊方點頭答應:「我回頭見到小印姑娘,送她一支,按您老的吩咐。」
  
  劉黎又搖頭了:「不用特意去找她,如果你走的時候她來送你還,也送你東西的話,你就用這個回贈吧,師父先驗一遍,是怕你到時候沒準備。」
  
  遊方:「您老人家心還挺細!好不容易找到您,該談正經事了,這把楊公量天尺,弟子拿著十分之燙手啊,還是趕緊還給您!」
  
  劉黎接過量天尺,看著他又問道:「你就還我這個嗎?沒有別的東西讓為師過目?」
  
  遊方笑道:「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師父您,您交待的三項師命,弟子已完成一件,這是三兩陰界土。」他從背包裡掏出一個香拍木小棺材放到了小板凳上。
  
  劉黎掄起量天尺迎頭便砸,口中罵道:「來見我這個老頭子,居然送口棺材,嫌我是老不死嗎?」
  
  遊方早有準備,從椅子上蹦起來閃身躲過,在一旁叫道:「師父息怒,莫把量天尺打壞了!這棺材是給安佐傑與唐朝尚準備的,裡面裝著您老人家的吩咐。」
  
  劉黎收起量天尺一翻白眼:「我還真捨不得用量天尺打人呢!算你小子做的不錯,收起來吧,我知道你完成師命就行,這陰界土大有用處,想必你也都清楚了,師父沒有白白讓你這麼做吧?」
  
  遊方下拜行禮道:「您老人家用心良苦,弟子深為感激,這陰界土豈止大有用處,收友的過程也是人生很多收穫啊!幸未辱師命。」
  
  劉黎很滿意的點了點頭:「嗯,很好,比我預料的要快得多,你小子的運氣真不錯!搞定尋巒派火候已成,你只需明年正月出面即可,但是養煉秦渣終究憑不了江湖手段。你的手段之老道已不亞於我當年,但修為畢竟不足。雖不能僅憑秘法立足江湖,可秘法修為不能傲視當世,也不可能成就一代地氣宗師。小遊子,接下來你該隱忍一段時間了,至少在尋巒派宗門聚會之前,為師建議你不要再露面出風頭了。」
  
  師徒兩人在勾灘苗寨中談話時,遠在太平洋彼岸的美國某地,也有另一對師徒在長談。他們坐在公園邊的長椅上,面前是水壩攔河形成的湖泊,羽se艷麗的水鳥悠閒的在湖面上游來游去,不時潛入水下又飛起。
  
  唐朝尚看著湖面上的水鳥,眼神卻像在凝望很遠的地方,緩緩的說道:「安佐傑的手段畢竟不如梅蘭德,玲瓏山一戰,心機用盡卻敗給了他。他是按我的吩咐去做的,我也不便i斥,但犧牲了那麼多高手,卻沒有完全剷除九星派,還是太嫩了啊!」
  
  吳玉腫在一旁皺眉道:「師父,您讓安師兄這麼做,對無沖派並無好處啊,也許報仇可以用更好的方法。」
  
  唐朝尚搖頭道:「這就是我心目中最好的方法,本可以很成功的徹底滅了九星派!只是安佐傑沒有辦到而已。他想利用梅蘭德,卻被那梅蘭德當成了梯子,踩著他成就江湖地位。
  
  若不知隱忍之道,繼續這樣下去,他簡直就成了送梯子的,那梅蘭德會越踩越高。沒有他做的這些事,梅蘭德會有如今的聲望人脈嗎?接連設局對敵,卻讓對方名利雙收,事情做成這樣,該好好反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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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5-6 21:42:45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中部 風水奇人 二百六十九章、慢說流水無痕 徐公子勝治

  吳玉翀有此不解的問道:「隱忍之道?該怎樣隱忍?」
  
  唐朝尚解釋道:「這世上不可能有人一出道就是高手,說自古雄才多磨難也罷丅,吃一塹長一智也好,總之不栽跟頭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心高氣傲風光慣了的人,遇到這種挫析就兩說了。
  
  如果氣急敗壞連出昏招企圖翻盤,在那種對手面前就離死不遠了,我聽說梅蘭德括集風門五派共懸花紅,要我和安佐傑的人頭,真以為是抬舉他嗎?」
  
  吳玉翀眨了眨眼睛道:「那安師兄應該怎麼辦才最有利?」
  
  唐朝尚冷哼一聲:「鋒芒過露卻被崩了刀口,再揮刀就得析了,他如果聰明的話,就應該學會韜光養晦,暫時隱忍勿動等待風平浪靜,畜積力量瞅準機會暗中發動必中一擊,現在只要一露頭就是死路!他如果學會這麼做了,也就意味著成熟了,沒有白白經歷風霜,那樣的安佐傑才真正可怕。」
  
  玉翀:「可怕?」
  
  唐朝尚:「是啊,一條毒蛇看著雖然嚇人,但其實並不可怕,誰都知道它危險,到處亂走怎會不被人打死?而幻化成美女的毒蛇才是真正的危險。我倒是希望安佐傑真正變得可怕,才能對付風門各派那些老江湖,他如今借口無高手可用,將總部這邊的心腹手下調往中國境內,我就隨他調。他若隱忍善用,我倒真正佩服他,一個美國人能學會這些並不容易。」
  
  吳玉翀輕輕說了一句:「師父,您沒拿我當美國人嗎?」
  
  唐朝尚轉身看著她道:「我和你朝和師父都對你寄予厚望,所區別的是,大哥一心想發展的是我們經營的這個組織,而我今生大願是報了當年之仇,但有一點是共同的,無沖派的傳承一定要交給可信之人,就是你。我發現你從中國回來之後人變了很多,看樣子你也長大了,你雖然是在此地土生土長,但是與安佐傑完全不一樣,畢竟根基不同,你很容易就能理解的道理,在他看來卻很難。」
  
  吳玉翀低下了頭,輕輕用一隻腳的腳尖踢著另一隻腳的腳後跟道:「我明天就要動身去中國了,師父還有什麼話要吩咐嗎?」
  
  唐朝尚道:「還是兩個字口隱忍!你不要暴露自己,就跟隨在梅蘭德的身邊,如今他的江湖聲望更隆,在杭州曾暫掌楊公量天尺,有很多人恐怕早就懷疑他就是地師傳人,你只有留在他身邊給人留下很親密的印像,將來以地師傳人的身份出現才不會顯得太突兀引人起疑。記住,不論是安佐傑甚至是師父我,都可以出手也都可以犧牲,但你不能。」
  
  玉翀有些驚訝的抬頭:「師父,您說什麼?您可以犧牲,您要親自出手?」
  
  唐朝尚有些遺憾的點了點頭:「劉黎已經老了,而大哥死後我也自覺暮氣沉沉,此生大願怎能假手於人,劉黎是我的,我要親手了結他,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這代價甚至包括我自己,只將無沖派的一脈傳承托付給你。」
  
  吳玉翀抓住唐朝尚的袖子道:「朝和師父已經不在了,您又何必不好好保重自己呢?有些事交給弟子和那些手下去辦就可以。我會去找到梅蘭德,並盡量與他接近,給他留下好感,但是這樣做真的就能不引起風門各派的疑心?假如將來以下一代地師身份出現的人不是梅蘭德而是我的話。」
  
  唐朝尚看著吳玉翀目光中有少見的慈愛之se,也有些許無奈:「江湖上的事虛虛實實,就算在意料之外也只需在情理之中,這沒什麼,只要你能辦到就行。那梅蘭德如今風頭正勁,但已是鋒芒過露,小小年紀還要四處擺前輩高人的架子顯揚各派恩人的身份,對他反倒不是好事,他若聰明的話也該當隱忍,正是你接近他的時機。」
  
  在勾灘苗寨之中,劉黎正勸徒弟這一段時間莫要在江湖上太張揚,問遊方道:「接下來你打算去哪裡?若沒有別的事,乾脆就在這苗寨中隱居一段時間,此地正是習練移轉靈樞的好地方,也適合滋養形神。」
  
  遊方有些為難的答道:「弟子還有很多事呢,就算不在江湖上拋頭露面,還得複習功課準備拿學位,也就剩幾個月時間了,家裡還有一堆事情要處理,來拜見您老人家之後就得趕緊回廣州。我又不是腦門上刻著地氣宗師傳人幾個字,就什麼俗務都沒有了,在世間該做什麼還得做呀。」
  
  劉黎瞪了他一眼,這回卻沒伸手敲他,又問道:「那你什麼時候走?」
  
  遊方:「如果師父不嫌我煩的話,我當然先在柳州陪您老人家幾天,等您諸事吩咐妥當之後再走。」
  
  劉黎師了一聲:「我是問你什麼時候離開苗寨!」
  
  遊方笑了:「我是隨旅行團來的,當然要隨旅行團走,今天就得離開苗寨,等回到柳州再見您。您也是隨老幹部旅行團來的,待會兒也得跟團離開吧?」
  
  劉黎意味深長道:「你可真是守紀律的好孩子,我還打算假如你想脫團我也脫團,但你決定今天就走的話,恐怕就錯過行歌坐夜了。」
  
  遊方:「啥叫行歌坐夜?」
  
  劉黎:「苗寨的老規矩,晚上在山林裡唱山歌,姑娘小伙的事,你不明白嗎?」
  
  遊方趕緊道:「弟子真不會唱山歌,您老也沒教過呀,還是今天就走吧。」
  
  劉黎微有些不悅道:「既然你走的話,那我也走,柳井再見。」
  
  遊方見師父不高興了,一時沒敢再吱聲,恰在此時電話響了,居然是老頭衣兜裡傳來的彩鈴。劉黎接過電話臉上的表情立刻就變了,笑容與語氣都很柔和:「哎呀,小苗啊,你找我嗎?」
  
  遊方耳朵尖,能聽見電話裡是個很甜、很悅耳、很柔美的女聲:「老瘋子,大家都在跳竹竿舞玩的開心呢,我怎麼到處找不到你?」
  
  劉黎:「噢,我到寨子旁邊看風景了。」
  
  電話那邊道:「風景好看嗎?一起看好不,我去找你。」
  
  劉黎抬頭看了看天se道:「時間不早了,待會兒就要**;回去了,你還要照看那些老頭老太呢。」
  
  「哎呀,是不早了!那你也早點回來呀。」
  
  劉黎:「放心吧,我不會走丟的,一會兒在碼頭上等你們一起上船。」
  
  等劉黎掛了電話之後,卻發現徒弟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似乎在偷笑,他板著臉道:「臭小子,為何這樣看著為師?瞅你的樣子,怎麼就像誰家小公雞價吃了黃鼠狼?」
  
  遊方一咧嘴終於笑了:「誰呀,那麼大膽子,膽敢叫您老人家老瘋子?對您老不敬是弟子之辱,我得去找她算帳!」
  
  劉黎:「你瞎咋呼什麼?那是老年大學的工作人員,這次陪著老幹部一起出來的領隊,我在柳州姓水名峰,她不叫我老水叫我老峰子,是山峰的峰,暱稱!」
  
  遊方嘿嘿笑道:「我聽你叫她小苗,是老年大學的老師嗎?」
  
  劉黎:「不是老師,她在老年大學坐辦公室,管理老幹部的,工作很輕閒算是組織上的照顧。」
  
  這個,小苗」遊方還真有印象,剛才在山頂上他就仔細觀察過老幹部旅行團的所有人,領隊應該是老年大學的工作人員,是一位三十出頭的少婦,人長的非常甜美,有一種柔中帶剛的氣質,說話的聲音帶著客家口音非常好聽,那些老頭老太們都叫她小苗。
  
  「組織上照顧,為什麼呀?」遊方有些不解的問道。
  
  劉黎歎了一口氣:「她丈夫是輯毒警,兩年前執行任務時犧牲了,後來我查過,兇手就是姜虎。我上次去重慶主要是為了找你,順便也想手刃姜虎幫她報了仇,結果真沒白收你這個徒弟呀,你已經把人給宰了,我替小苗謝謝你!」
  
  遊方歪著腦袋仔細瞅著劉黎道:「師父,弟子也泡過妞,有經驗,我看你剛才打電話的神情語氣,很有些不對勁啊。」
  
  劉黎面se一沉道:「你這孩子,亂開什麼玩笑,又不是不知道我多大歲數?」
  
  遊方故作認真道:「我不管您有多大歲數,就想問您老一句實話,您現在的戶口上也就是小苗能看見的歲數,寫的是多大呀?一定要說實話,反正我也能查出來。」
  
  劉黎竟然有點不好意思的答道:「想當初我農轉非,把戶口從勾灘苗寨遷到柳州的時候,又把年齡給改小了一點,到現在是五十六歲。上老年大學的時候,人家說我年齡沒到不讓進,還是找人托關係送禮才搞定的。」
  
  遊方笑了半天才讚道:「真有您的,將歲數瞞了整整一甲子!不過我看您老人家的精氣神,也就是四十出頭吧。」
  
  劉黎一翻白眼:「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張!」
  
  遊方:「一點都不誇張,看看您老今天的打扮,忒年輕了!」
  
  劉黎今天的打扮確實挺年輕的,一頂旅行杜的小紅帽罩住了花白的頭髮,臉se白裡透紅保養的極好,也只有遊方這種眼力才能勉強看出他印堂中有一絲暗紋。身上穿著休閒T恤,還是半緊身的,身材很勻稱既不消瘦也未發富,再看雙手一點也不顯蒼老,連指甲都是粉紅se的。
  
  劉黎也嘿嘿笑了:「你小子誇人別誇的太狠,否則就顯得假,話說夾生了。」
  
  遊方拍馬屁不嫌肉麻,接著說道:「不假不假,真不是誇你,也不想想您老是誰?我可是聽影華說過,秘法不僅可以滋養形容,若達到神念合形之境可百歲不衰,再享常人一世之壽。說您老四十出頭都委屈了,隨便找個十八、九歲的小伙,能在您手底下過一招半式嗎?」
  
  劉黎就有些感慨的一搓雙手:「話雖這麼說,我五十歲前秘法修為高超足以傲視江湖,離那傳說中的神念合形之境只有一線之隔,只可惜身心皆創功力大損,這等機緣此世難求了。……「唉,只怕我等不了太長時間,所以希望你盡快能完成師命,對你逼得的有些緊了。」
  
  遊方安慰道:「機緣難求未必一定不可求,來日等我正式繼承您的衣缽,您也就可以頤養天年,在這天地靈機中忘形而滋養生息,說不定老來之後卻機緣將至。」
  
  劉黎抬頭望天看不出是什麼表情:「哦,是嗎?那我謝你吉言了!其實我老人家這一輩子早就夠本了,你不用安慰我。……大熱天的喝了那麼多酒出了這麼多汗,你也喝茶吧,拿這茶堵你那張八卦的嘴。」
  
  遊方給自己倒茶喝,見話題有些傷感,於是岔開了又問道:「師父,您老人家在老年大學上的是哪個班啊,學什麼專業?」
  
  劉黎顧左右而言他:「我混進老年大學的時間有點晚,各個班名都報滿了,什麼書法呀篆刻呀都沒報上。」
  
  遊方追問道:「沒報上的您說什麼,您現在究竟在哪個小班上課呢?」
  
  老頭的神情竟有些扭捏,小聲答了三個字:「電子琴。」
  
  遊方剛含了一口茶,終於沒忍住一口全噴了出來,咳嗽著笑道:「電子琴?您老太考驗我的想像力了,真是又年輕又時髦啊!您咋不學古箏或琵琶呢,鋼琴小提琴也可以啊。」
  
  老頭一撇嘴:「你說的那些,我無一不精,真以為一百多歲白活了?可是老年大學沒有啊,當時只剩下電子琴班人還沒報滿,我也只能學這個了。……沒事彈彈電子琴又怎麼了?難道在你眼中我老人家就應該在天橋底下拉二胡,懷裡揣著十幾本秘籍扮演隱世高人嗎?」
  
  遊方打趣道:「您老不是上大學去了,我深刻的認識到,您之所以混進老年大學,就是衝著小苗去的。」
  
  老頭站了起來,看上去很生氣的說道:「不和你這孩子亂扯,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我這個老不正經教出你這個小不正經!……走了,我們團待會兒就要**;回城了,我去碼頭上等他們,你也跟我來,在這裡還有幾句話要交待。」
  
  遊方跟著劉黎出了院子,穿過勾灘苗寨走向貝江碼頭,路上碰見的苗察老鄉都非常尊敬的沖劉黎點頭,看見遊方跟在老頭後面,也都很和善的衝他笑。來到江邊碼頭上站著,清涼的江風吹來,四面有風拂竹林之聲如含韻之歌,老頭說有話要交待,卻站在那裡半天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江水流過。
  
  「師父,您老還有什麼話要說?」遊方在一旁小聲的提醒道。
  
  劉黎微微一皺眉:「水印那丫頭怎麼還沒追過來?……呃,她來了,你的見面禮準備好。」
  
  遊方回頭望去,水印姑娘從長階上一路小碎步蹦蹦跳跳的跑了下來,臉se紅撲撲的,來到近前衝劉黎道:「水峰大爺,您這就走了?」
  
  劉黎笑呵呵的答道:「我是跟團來的,當然要跟團回去,假如路上丟了,領隊也不好交待,回去辦點事,有空再回來看你,你有空進城的話也別忘了看看我老人家。……咳咳,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小遊子說呀,大老遠來一趟,不能讓人家空手回去乙」
  
  這老頭兩邊攢動,又替遊方向水印要見面禮,水印微有些失望的撅著嘴道:「哥哥,你今天也要走嗎?」
  
  遊方笑道:「是啊,我只是行丅游的過客而已,跟著旅遊團來的當然要跟著旅遊團走,等有機會再到柳州,再來看你和水峰大爺。」
  
  水印抿了抿嘴唇道:「那好,你可別忘了,一路順風,這個送給你。」
  
  她遞過來一支牛角,打磨的很精緻,應該用過很長時間了,表面被手握的非常瑩潤,牛角中央還鑲著兩個銀圈,銀圈之間有一個小小的提鈕把手,可以穿絲繩掛在牆上,就是今天攔路敬酒以及在舞台上捧酒用的那支牛角。
  
  遊方接過牛角收起,雙手捧出一隻翡翠長簪道:「我也和水峰大爺學過功夫,應該叫你一聲師妹吧,水印妹妹,這個送給你。」
  
  水印接過長簪握在手中道:「好漂亮啊,我明天梳個新髮型好插簪子。」然後又抬頭道:「水峰大爺,你好偏心,哥哥的功夫也是你教的,可比我厲害多了!」
  
  老頭在一旁呵呵笑:「這可不是我偏心,你好好學好好練,將來說不定比他更厲害,還怕收拾不了他?」
  
  水印也笑了,然後看著遊方道:「哥哥,你就要走了,還會回來嗎?」
  
  老頭在一旁咳嗽,遊方低頭答道:「剛才不是說過了嗎,等有空的時候我會回來的,水峰大爺還在這裡呢。也祝你開開心心,每天唱唱讓,歌練練功夫,日子過的舒舒服服。」
  
  水印有些不捨的追問了一句:「哥哥,你還有什麼話要問我嗎?」
  
  問她?遊方還真沒什麼好問的,又不想讓她失望,想了想才說道:「你叫水印?這名字很別緻,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嗎?」
  
  水印望向對岸的山與山下的貝江流水答道:「水至柔,卻蘊骨。水骨無痕,卻致山川河谷。所經之處,高縱萬壑,是為水印。」
  
  本來只是隨口一問,遊方聞言卻怔住了,心中莫名有難以形容的感觸就似頓悟一般,從南海行丅游至今領略水意靈樞,最終卻彷彿被這一言點化。慢說流水無痕,天地山川中那萬千谷壑,便是心盤中的水印,他站在江邊一時恍然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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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5-6 21:43:06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中部 風水奇人 二百七十章、驚 徐公子勝治

  頓悟何如?對於小遊子而言是厚積而薄發!遊走天下山川,自蒼茫南海至秀麗青湖,玲瓏山一番血se殺伐,湮滅入梅花竹葉,苗鄉風情萬種,皆印入這貝江畫卷。無形中似攜非攜、化入意境自如心念轉動,若無這番歷練之功,也無今日風中聞聲而悟。
  
  元神中傳來劍嗚清嘯,似蕩漾在清江群峰之間,也蕩漾在所攜的畫卷之中。
  
  水印莫名覺得眼前的遊方身影一陣模糊,似乎很清晰似乎又看不見,他彷彿是一座山,這四面群峰靈樞薈萃難以形容的一座山,他又似一江秋水,天下流水含情之至印而無痕的流水。再仔細看,還是那位在寨前與台上喝了她牛自裡所有的酒的那位哥哥。
  
  她見遊方出神而若含神,神彩妙不可言,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或者說對了什麼,正欲開口叫他,劉黎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作聲,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徒弟,眼中神se複雜似感慨又似欣慰還有幾分憂慮。
  
  綿綿若存、含神若無、攜境無形、化境自如,突破移轉靈樞之境的層層秘法修為次第,遊方已悟至盡頭。至於化神識為神念,運轉靈樞如有實形之功,就不能僅憑神念精微而取巧,必須功力具足,一般高手到了這種時候,往往都會擇地閉關。
  
  小遊子可沒空閉關煉功,老頭子想留他在苗寨隱居一段時間也沒留住,只能讓他於江湖中隱忍莫再鋒芒過露。
  
  「水印妹妹,多謝你的點化,聞卿一語,不枉我行萬里來此!」當遊方終於回過神來,轉身向水印躬身長揖行禮。
  
  水印一閃身把他的胳膊托住了,有些羞怯不安的問道:「哥哥怎麼了?我沒念過什麼書,難道說錯話了?」
  
  遊方詫異道:「你沒念過什麼書?方纔如此意境悠遠之談,如萬里長卷點睛之辭,真讓我很意外啊。」
  
  水印低下頭撅了撅嘴道:「我只讀了九年書,初中畢業就沒上學了」小時候性子野就好玩,在這山裡面也不講究那些。剛才話中的道理,都是水峰大爺教我的,如今才後悔讀書太少。」
  
  遊方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沒關係,你還年輕的很吶,我的學歷也比你高不了多少,等有機會的走出大山,咱想上清華就上清華,想上北大就上北大,哈佛、劍橋啥的也行。」
  
  劉黎嘿嘿直樂道:「水印啊,他還真不是吹牛!」然後又衝遊方道:「小遊子,你說話可要算數呀,別忘了這是在我老人家面前!」
  
  水印抬頭笑了,這笑容很是開心燦爛:「哥哥,我信你,就在這苗寨裡等著。」然後一轉身沿著石階跑回了冪中。
  
  看著她的背縈消失在遠方的苗家木樓中,遊方轉身問道:「師父,水印姑娘真的沒讀過太多書嗎?」
  
  劉黎點頭道:「當然是真的,這丫頭不會騙人,有時間的話你不妨教她讀書,琴棋書畫啥的也行啊,我可聽說你最近很用功,想混進知識分子隊伍了。
  
  遊方:「您都混進老幹部隊伍了,我憑啥就不能當鈣只分子?但您要我教水印姑娘讀書,又收我為弟子繼承一代地師衣缽,江湖漂泊,我哪有時間?」
  
  劉黎:「我又沒說現在,地氣宗師又不總是身處江湖兇殺,要不然這些年我的日子咋過呀?等諸事安定,你總得有休養生息之處。告訴你,這苗寨中的木樓我本打算留給你的,此地適合隱居休養,最近幾年開發旅遊雖然人來人往有點鬧得慌,但仍是很好的閒居之所,而且江湖上沒人會想到。」
  
  遊方哭笑不得的反問:「這苗寨裡的木樓也是留給我的?您不是在白雲山送了我一座山莊,我還沒有來得及感謝呢,您老到底還有多少埋伏?」
  
  劉黎:「那座山莊只是送給你的產業,手頭沒點零花很多事情不好辦,反正我知道也有人幫你打理經營,那種地方,你自己能住的慣嗎?」
  
  遊方一聳肩笑道:「當然能住的慣了,還挺舒服呢!我打算等將來有了錢,就自己搬山莊裡去住,大隱隱於市,出門就能逛超市。」
  
  劉黎讓他給氣樂了:「這麼個隱於市啊?那你住超市裡得了!」
  
  遊方頂嘴道:「師父您老人家不是也隱於柳州市嗎?地方選的真不錯,沒事還能到苗寨裡享受風光,您老的壽數還長著呢,這麼好的地方別著急留給弟子,有機會與小苗一起來度度假也好啊。既然您在柳州這麼清閒,為啥不親自教水印姑娘多讀書呢?」
  
  劉黎瞪眼道:「這些年我一直在教啊,能教的我都教,但是我老人家也忙啊,什麼時候等你正式接過量天尺為下一代地師,如果我還活著,才可能真正享受清閒。所以,這一切還得看你出不出息。」
  
  話說了半天又繞回到這個繞不過去的關節,遊方突然抬頭望向山集道:「師父,您該走了,那位苗,苗,苗翠花已經帶人下來了。」
  
  老頭踹了他一腳:「喵什麼喵,學貓叫呢?再敢胡說八道小心我撕你的嘴,她叫苗言言,以後萬一見面打交道,你可得給我放規矩尊重點!」
  
  遊方閃身點頭道:「那是應當的,我也就在您老面前開句玩笑而已,沒想到您還真挺在意的,那就不開玩笑了!……上船之前,還有什麼話要吩咐?」
  
  劉黎正se道:「有一句話你要給我記好了,你在江湖上那些事我老人家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絕對不許欺負水印姑娘!」
  
  遊方微微一怔:「我欺負她?這怎麼可能,絕對不會。」
  
  劉黎:「你記住了就好,我上船了,明天柳州再見。」
  
  遊方從兜裡掏出來一張紙片道:「等等,這上面是您在柳州的電話號碼嗎?」
  
  劉黎看了一眼就笑了:「這是水印的電話,連手機帶號碼都是我送的,沒想到她已經給你留了。」
  
  遊方揣起紙條打岔道:「師父要我去柳州找您,總得留個地址吧。」
  
  劉黎一擺手:「打電話問水印,她認識我家!」然後甩開遊方迎向長階上走下來的老幹部旅行團。那邊集合點名,魚貫登船而去,遊方又掏出紙條看了一眼,微微歎了一口氣,上山找自己的旅行團集合去了。
  
  劉黎在柳州的住所很大,在單元樓的三樓,進去之後才發現裡面是三、四樓的躍層,樓上樓下都有客用洗手間,主臥室還帶著專用洗浴間。一層是餐廳與客廳,還有一間給保嬤準備的臥室,二層有一間主臥、一間客臥、一間書房、一間琴房,樓梯口的二層玄關處還佈置成一間小巧的會客廳。
  
  一看這房子就知道是在未竣工之前就買下來了,特地讓開發商安要求設計成三、四樓連通的躍層,不張揚顯眼,卻是隱藏在這一處環境幽靜的小區內的豪宅。
  
  遊方第二天晚上到了老頭家,樓上樓下看了一圈,咂著嘴道:「師父,您老人家一個人住這麼大房子,挺懂享受嘛?」
  
  劉黎笑了:「你這沒見識的土包子,我像你這麼大年紀的時候,家裡的園子比這個小區還大。這個地方也就是環境不錯而已,而且不會讓人太吃驚。」
  
  遊方咋舌道:「太腐敗了!真是萬惡的舊杜會啊。」
  
  劉黎白了他一眼:「你的評價倒也不錯,但如今世上又如何?不說當年了,我年輕時確實紈褲無行,幸虧遇到了一位好師父。但到了今日回首也沒什麼話好說了,像你我這種人都不會很挑剔,露宿荒山野嶺也是習以為常,但日常起居何必委屈自己?身為地氣宗師難道不能讓自己過的舒服點?我這一生所作所為,想享受什麼都能當得起,誰不服的話,愛找誰說理就找誰去!」
  
  遊方趕緊點頭道:「那是當然,以您老人家這半生所為,裘馬美人有何不可擁享?誰愛不服就不服去,我倒覺得您在柳州住這種地方,有點委屈了。」
  
  劉黎有些想笑:,「小遊子呀,如今我也不瞞你,將來要留給你的東西恐怕要超出你的想像,不論是財是物。但懂風水之人應該清楚,再大的房子,臥室也不能大,假如房子小了,院子也不能大「」
  
  遊方立刻接話道:「假如人丁少了,房子也不能大,否則人氣不足易致神虛。……「師父,我看您一個人住在這裡孤單了些,弟子又不能時常侍奉您老人家,是得找個伴呀。」
  
  老頭似笑非笑的哼了一聲:「少跟我扯這一套,我這個老不死的生氣旺的很,鎮得住。,小遊子,你以為你那兩下子很了不起嗎?和我當年比,你就是個不會泡妞的純情少男!」
  
  遊方訕訕而笑:「師父就別提這一出了。」
  
  劉黎:「不是我要提,是你老把話題往我身上拐。我可要提醒你,情懷藉蘊是有生之幸,但莫要浮行濫筋。回去之後,不必尋深止,幽谷,就在這江湖中閉關修行吧。」
  
  遊方正se道:「弟子遵命,您老人家還有什麼吩咐?」
  
  劉幕一擺手道:「別的廢話就沒有了,我請你出去吃飯,柳州特se螺螄粉,味道很不錯值得一嘗。」
  
  遊方本還想在柳州多留幾日陪陪老頭,但是第二天有人約劉黎去逛街看電影,老頭嫌徒弟煩,告訴他要麼去苗寨隱居要麼就趕緊回廣州,遊方只得背包走了,臨走之前還在價著樂。
  
  就在遊方到達廣州的同時,遠在杭州的沈四寶接到了一個電話,有一個非常妖嬈的女聲在電話裡說道:「四寶哥,你猜,我是誰?」
  
  沈四寶正在四寶齋的後間與人談事,怔了怔才突然道:「吳玉、翀,你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
  
  吳玉翀在電話裡笑嘻嘻的說道:「我到杭州了,但是迷了路,找不著四寶齋在哪裡,怎麼辦呀?」
  
  沈四寶吃了一驚,吳玉翀遠道而來,想起在宜賓的交情,總不好意思讓人家在杭州城中迷路,只得放下手中的事情問清楚她的地點,開車到西湖邊把吳玉翀接到了四寶齋。
  
  沈四寶最近的心情很鬱悶,吳玉翀來做客他也很高興,總算遇到點開心事。吳玉翀進了四寶齋四處看了一圈,讚歎道:「這裡佈置的真好,比我奶奶在紐約的玉翀閣靜雅多了,這些東西真漂亮,我看著什麼都好喜歡。」
  
  店堂裡有一張根雕長案,沈四寶坐在長案並一邊泡茶一邊笑著說道:「那你就好好看吧,喜歡什麼就拿走。」
  
  吳玉翀驚喜道:「是嗎?你說的是真的?」
  
  沈四寶:「當然是真的,四寶齋不經營古董,這些文房雅室之物,我還是送得起的。,「對了,你應該正在上課呀,怎麼跑到中國來了?」
  
  吳玉翀:「我的學分已經修滿了,這一年都可以出來打工,在美國打工還不如到中國來打工,四寶哥,你說呢?」
  
  沈四寶:「你不會是想到四寶齋來站櫃檯吧?假如那樣的話,這四寶齋的門檻過幾天就得換了,恐怕我請不起你這種人才。」
  
  吳玉翀佯嗅道:「小氣鬼!我又沒要你給我開工資。這次來就是想看看你,而且我也想遊方哥哥了。」
  
  聽見遊方的名字,沈四寶神se微微一變旋即恢復了正常,如今在江湖風門中,也只有他才知道蘭德先生平時的身份就是遊方。遊方暗中叮囑過不得向外人透露,除了他的父親沈慎一之外,沈四寶確實沒有告訴任何人,沈慎一知情也是遊方允許的。
  
  這時吳玉翀從資架上拿過一個玉鈕琵琶道:「四寶哥,我喜歡這個,你能送我嗎?」
  
  沈四寶抬頭就笑了:「你可真有眼光,這可是四寶齋珍藏的好東西,別處買不到的,拿來給我上弦調音。」
  
  吳玉翀頑皮道:「我只要你這個玉鈕琵琶就行,自己上弦調音,回頭去找遊方哥哥彈給他聽,他喜歡聽。」
  
  沈四寶微微一皺眉:「要去找你游大哥?你可知道他在哪裡?,
  
  吳玉翀:「我當然知道,他在廣州,但是這幾天打電話總也聯繫不上,也不知道忙啥去了,我打算直接去廣州給他一個驚喜。」
  
  沈四寶無可奈何道:「你可別把人嚇著。」
  
  吳玉翀捧著琵琶扭頭,神情很俏皮的說道:「四寶哥,我看你的樣子好像有點擔心?放心好了,我知道小丁妹妹叫他姐夫,也知道小丁妹妹的姐姐和他的關係,只把他當親哥哥看,沒打算和別人拎姐夫。」
  
  沈四寶咳嗽兩聲道:「我也好久沒見過遊方了,自從宜賓分手後也沒聯繫過,你就這麼直接去廣州,萬一他不在,豈不是撲了一個空?」
  
  吳玉翀笑道:「沒關係呀,他不在的話我就自己在廣州玩,先把給他帶的東西留下,等他回家的時候給他一個驚喜。」
  
  沈四寶:「那還真是驚喜,這麼大老遠越過太平洋送來的禮物。」
  
  吳玉翀:「我也不能白讓四寶哥送我東西,我識資的,這琵琶不是一般的貴重,我也有東西送給你。」
  
  沈四寶忍俊不禁道:「憋到現在才說有我的禮物,存心逗我是不是?讓我看看是什麼好東西,在車上就見你大包小包拿了那麼多行李,一個女孩家怎麼能拎得動?「
  
  吳玉翀真給沈四寶帶了不少東西,有幾件美洲的工藝品,一看就很高檔,但其中最特別的是那把她在宜賓李莊門前買的青羽劍,她捧著劍笑嘻嘻的說道:「這把劍當初你就很喜歡,我也玩夠了,送給你。」
  
  沈四寶站起來道:「這怎麼好意思,這麼貴重的東西!」
  
  吳玉翀晃了晃手中的琵琶道:「你清楚我花多少錢買的,值不值這個琵琶?四寶哥若是不好意思收,我也不好意思拿它。」
  
  遊方到子廣州,背包回到自己在康樂園附近的那個溫馨小窩。中山大學早就開學了,今天是週末,屠蘇說不定又過來找肖瑜了,不知道謝小仙的工作忙不忙,不加班的話也應該在家裡。
  
  想到屠蘇,遊方不經意間露出自然的微笑,想起肖瑜,他又笑著搖了搖頭,念及謝小仙,他的神情有些苦,但眼se卻很溫柔。
  
  他剛剛換了手機卡,上樓的時候卻突然接到一個電話,看號碼是杭州打來的,眉頭一皺就想起了九星派。在九星派中知道他這個號碼的只能是沈四寶,難道有什麼緊急的事情,他腳步一頓接起了電話。
  
  接了電話才知道是吳玉翀溜回國內了,聯繫不上他先到杭州找到了沈四寶,還準備跑到廣州來給他一個驚喜。
  
  這丫頭,怎麼和肖瑜一個脾氣?真是夠頑皮的!肖瑜從英國逃學溜走,這回從美國又溜走了一個。還好吳玉翀不是想轉學,而是修滿學分之後以打工的名義溜出來玩,等見了面再好好說她吧。
  
  接完電話已經到了自己家門口,遊方知道屋裡有人還傳出打麻將的聲音。恰好被沈四寶這麼一打岔,遊方沒有太注乓,在這裡他一向很放鬆,伸手掏出鑰匙打開了門,然後一下子就定在了那裡,手扶門框差點沒站穩。
  
  驚喜,真是太驚喜了,遊方差點沒給嚇著!想閃身躲已經來不及了。只見屋裡圍著那張白楓木餐桌,有四個人正在打麻將,有謝小仙、屠蘇、肖瑜,另一個赫然竟是齊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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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5-6 21:43:15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中部 風水奇人 二百七十一章、打麻將 徐公子勝治

  齊箬雪怎麼會到遊方家裡來?這再正常不過,她又不是沒來過,上次來遊方看見了她的車停在樓下,一進門就發現她在屋裡,借口打醬油溜了。
  
  肖瑜在中山大學讀書,經常與齊箬雪聯繫。遊方不在廣州,齊箬雪反倒沒事就跑到他家裡來找肖瑜。齊箬雪來的勤,屠蘇來的也勤,當然和對門住的謝小仙混熟了,她們還經常在一起吃飯聊天呢,反正一個人在家也沒意思。
  
  遊方恐怕想不到,這些天他不在家,她們幾個反倒經常聚在他家裡聊的還挺開心,關係處的挺好。
  
  謝小仙以前見過齊箬籌雪,因為段信念的案子就是在她手裡結的,結案前本著負責任的態度,又走訪了一遍卷宗中能夠聯繫到的當事人,當然包括亨銘集團的董事齊箬雪,斷頭催死的那天,所辦最後一件公務就是和齊箬雪簽合同。
  
  當時她見到齊箬雪就很有些詫異,儘管也是女人,她甚至有些驚艷的感覺,沒想到亨銘集團的執行董事是如此年輕而性感的一位美人兒。後來她也聽說過一些傳聞,據說齊箬雪是趙亨銘的情人,心中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回事。
  
  後來謝小仙在遊方「家」裡又遇見齊箬雪還有些驚訝,從肖瑜那裡得知了她和齊箬雪的關係,此後相處打交道的時間一長,謝小仙自有一種職業的敏感,覺得傳聞不實。
  
  齊箬雪確實很有才幹,是亨銘集團中不可或缺的高層管理核心。而且在遊方家裡齊箬雪就當謝小仙的面接過趙亨銘好幾個電話,神情語氣中流露出來的信息,謝小仙也能看出來,她好像和趙亨銘並沒有那種關係。
  
  而齊箬雪這一陣子總是聽肖瑜談起「遊方哥哥」,這四個字在耳朵裡都快磨出繭子了,很好奇這遊方究竟是一位什麼樣的人?她讓肖瑜描述一下,肖瑜將遊方哥哥誇的是天上沒有地下無雙,世上哪有這種人啊,難道這丫頭迷上他了?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啊,肖瑜可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傻丫頭,而且肖家也不是一般的人家。肖瑜從英國轉學到廣州中山大學,家裡人不點頭安排是不可能的,也不可能不清楚女兒在廣州的狀況,怎麼就能放心的讓她在這普通的民房裡和一個小伙子「同居」呢?
  
  這個遊方絕不是一般人,甚至能讓肖家父母都很放心,齊箬雪很知趣的沒有刨根問底,但心裡也更加好奇了。
  
  令她更意夕、的還有另一件事,肖瑜和人家在同一個屋簷下住了那麼長時間,對遊方哥哥崇拜的更是不得了,可手頭居然連一張照片都沒有!這就看出小遊子的精細溜滑之處了,不經意間處理的如此巧妙,連肖瑜都沒意識到這一點。
  
  但小遊子再溜滑也有栽跟頭的時候,這天是週末,齊箬雪又到肖瑜家來串門,謝小仙沒加班也過來一起做飯,肖瑜一個電丅話把屠蘇也叫來了。他們吃完午飯也不知是誰的提議,擺開一副麻將開打,綵頭是晚飯,誰贏了誰請客。
  
  打的正熱鬧呢,齊箬雪又胡牌了,幾人正在推牌重洗,屋裡的噪音有點大,因此沒聽清門外樓道的聲音,等門打開才被驚動,一齊向門口望了過去。大家正好看見遊方背著包身形微微一晃,又手扶門框拿樁站穩,臉上的表情形容不出的驚訝。
  
  齊箬雪「蘭德」兩個字差點叫出來又嚥回去了,而謝小仙已經推開椅子站起了身,有些撒嬌般的含嗔斥道:「小遊子,出去這麼長時間沒消息,回家也不打聲招呼!」
  
  謝小仙說話快,有人的動作比她更快,肖瑜已經撲到了門口,伸手攬住了遊方的脖子歡呼道:「遊方哥哥,你終於回家啦,想死我了!」
  
  她不僅抱住了遊方,兩隻小腿還離地凌空翹了起來,整個人就掛在遊方身上。幸虧遊方身手好啊,從小就練過站樁下盤根基很穩,要不然這一下還不得被她撲倒啊?
  
  遊方現在想躲也躲不掉了,只得硬著頭皮拍了拍肖瑜的後背道:「你這丫頭,一見面就瘋瘋癲癲的,快下來,脖子都快給你勒斷了。」
  
  「哼,你是說我最近長胖了嗎?」肖瑜滿不在乎的說了一句,然後笑嘻嘻的鬆手落地,這舉止可夠親熱的,讓遊方很有些猝不及防,平常倒也沒什麼,但在謝小仙和齊箬雪面前,簡直和上眼藥差不多了。
  
  謝小仙正想過去又站住了,瞪著遊方神色似笑非笑。
  
  而齊箬雪則伸手扶了扶桌子,神色簡直可以用震撼來形容,胸脯起伏做了好幾個深呼吸這才恢復了正常,表情漸漸平定,就似平時坐在辦公室裡的那位冷美人。
  
  原來他就是「遊方」,難怪啊!在齊箬雪眼裡,梅蘭德不論帶來任何奇跡,她都是可以接受的,而且他早就告訴她自己名字也許不叫梅蘭德,她也許永遠不會瞭解他的身份。可是今天以這個身份出現這裡,實在太令人意外了。
  
  這樣一個,人,仔細想想,肖家父母確實也有放心的理由,他既不會欺負肖瑜而且也本事保護肖瑜。而且肖家可能也派人到廣州就暗中守護在附近,對門還住了一位副局長。
  
  遊方已經放下肖瑜,半低著頭進屋,屠蘇有些靦腆的迎了上來道:「遊方哥哥,你回家了,吃沒吃午飯?沒吃的話馬上就給你做。」
  
  遊方故作大方的伸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尖,儘管這是他的習慣性動作,但此時做出來總有點起意的痕跡,笑著說道:「在飛機上吃過午餐了,我不餓,晚上再一起吃飯吧。」
  
  在這種場合,表面看上去愈親熱或親暱的,可能沒什麼事,而裝作沒事的,卻可能真有事,齊箬雪和謝小仙在那裡一個坐著一個站著,都沒過來呢!
  
  和屠蘇打完招呼,遊方這才走到桌邊,腆著臉微笑道:「小仙,好久不見,最近工作忙嗎?我看你的氣色還不錯,比以前好多了!」
  
  謝小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伸手做了一個從腰間掏手銬的動作,掏出的卻是一串鑰匙,遞過去道:「剛下飛機啊,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會兒?我們在這裡打麻將挺吵的,要不你到我那邊休息。」
  
  遊方明明有她家的鑰匙,謝小仙上次出院後特給的,現在卻偏偏把自己的鑰匙掏出來又給他。遊方搖了搖頭道:「我一點都不累,昨天休息的很好,今天也就一個小時的飛機,你們繼續打麻將,我也看看熱鬧。我有你那邊的鑰匙,上次就給過我了。」這話說的可夠坦然的,謝小仙臉色微有點發紅,想瞪他卻又做不出狠樣子。
  
  這時齊箬雪終於站了起來,做出很大方的樣子伸出手道:「你就是遊方吧?經常聽肖瑜妹妹提起你,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齊箬雪不主動打招呼,遊方也不知道在這種場合該怎麼和她打招呼,此時也趕緊伸手相握,裝模作樣的說道:「我就是遊方,你就是肖瑜經常提到的那位雪姐姐?久仰久仰,果然是見面不如聞名!」
  
  謝小仙在一旁「嗯」了一聲,遊方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趕緊改口道:「抱歉抱歉,見到齊小姐感覺太驚艷了,一時話都不會說,聞名不如見面!」說話的同時看著她,眼神中分明有無言的感激之意。
  
  齊箬雪似乎也想瞪他,但表情卻有點想笑,眼中有疑惑之意,但有些話在這個場合又不好問,握完手之後很客氣的說了一句:「我們正在打麻將呢,如果不累的話,要不你上?我歇一會兒看你們打,順便給大家泡杯茶。」
  
  遊方一擺手,客客氣氣的說道:「齊小姐是客氣,不用這麼客氣,我給你們泡茶,你們接著打,黃花魚溜邊mai單,我看熱鬧。」
  
  謝小仙問了一句:「你坐誰後面看牌啊?」
  
  遊方活動了肩膀,似乎剛才壓力很大的樣子,現在才放鬆下來,笑著問了一句:「剛才誰輸了呀?」
  
  屠蘇笑瞇瞇的舉起小手:「遊方哥哥,我輸了!」
  
  遊方笑著點頭:「那好,我坐你後面看牌,你們先洗牌,我去泡茶。」
  
  屠蘇平時不過麻將,看牌出牌碼牌都是新學的,打牌也不怎麼會算計,在牌桌上輸的最慘。幾人中牌技最高超的當然是齊箬雪,剛才那幾圈幾乎都是她一個人在贏。等小遊子在屠蘇後面坐下來,不時出言小聲指點,屠蘇言聽計從,牌桌上立時風向大變,屠蘇一家贏三家,一路贏到底。
  
  雖然沒有出老千,但是論起打麻將的算計,這張桌上誰能跟他比?屠蘇贏牌贏的手都軟了。
  
  打牌的中途,屠蘇剛剛胡了一局,謝小仙去洗手間,遊方給大家倒茶,衣兜裡的手機突然響了幾聲,是信息提示音。
  
  遊方掏出來看了一眼就趕緊揣回兜裡了,信息是躲在洗手間的謝小仙發來的,很簡短,就三個字加一個問號是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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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5-6 21:43:32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中部 風水奇人 二百七十二章、吃飯 徐公子勝治

  這沒頭沒腦的三個字,遊方卻自然明白了,謝小仙問的那個「她」指的就是齊箬雪,因為他早就向謝小仙坦白過
  
  「既然要交代,那就徹底交代。我還有一個情人,我們之間犯過錯誤,後來我又救了她。這是個非常老套但是很真實的故事。她非常出se,是那種很多男人都想追求但她又不必依附任何男人的女人,如果她對我的心意不改變,我也沒辦法改變她。其實我不是一個好男人,仰望星空審視內心,我很多情,但是不願看見我在意的人被傷害,所以我也很小心。」
  
  這是女人的可怕直覺還是警丅察的職業敏感?遊方自以為掩飾的很好沒有露出破綻,而齊箸雪的反應也很自然的配合了他的掩飾。怎麼還讓謝小仙看出來了,而且猜的這麼準?遊方抬頭看了看天花板,只能無語啊!
  
  謝小仙出來後大有深意的看了遊方一眼,又瞄了一眼齊箸雪。而齊箸雪低著頭碼牌不說話。遊方有點心神不定,屠蘇的牌出錯了。
  
  結果這一圈肖瑜胡了,開心的哈哈笑。
  
  遊方也起身去上洗手間,然後謝小仙的手機來信息了,她掏出來一看上面只有五個字加一個感歎號一你太聰明了!
  
  謝小仙的神se似乎有點後悔,接連打錯了好幾張牌,而齊箸雪看見謝小仙接短信的時候,不由自主抬頭望了望洗手間方向,慢條斯理的繼續打牌。遊方是下午四點半左右到的家,眼看時間快六點了,肖瑜主動把牌一堆道:「不玩了,該吃晚飯了,說好的,贏家請客!」
  
  屠蘇小嘴一撅道:「我請你們吃什麼呢?」
  
  她們打牌沒放現金,而是用了一副撲克計分當籌碼,最後算帳是一家贏三家輸。遊方愣了愣說道:「贏家請晚飯?那你們快掏錢啊!」
  
  齊籌雪撲哧一笑:「**局長坐在這兒,誰敢聚眾賭博?我們就是打著玩的,只計分不算錢,最後贏家請客,你也不問清楚就坐下來幫人看牌。」
  
  遊方又擺了個烏龍,張嘴道:「啊,是這樣啊,你們這不是欺負屠蘇嗎?」
  
  齊箸雪:「沒人欺負她呀,屠蘇本來就不會打牌,你要不來的話,請客的是我。」
  
  謝小仙伸手一指遊方:「我們都看見了,贏牌的是你,今天晚上你請客!」
  
  屠蘇扭頭道:「遊方哥哥,還是我請吧。」
  
  遊方拍著她的肩膀道:「不不不,你小仙姐姐說的對,確實是我贏牌了!第一天回家就這麼熱鬧,心裡高興,我請客,你聽話!諸位美女,上哪兒吃啊?」
  
  齊箸雪小聲說了三個字:「夜總會。」
  
  遊方有點暈啊,連夜總會的典故她都知道了,看樣子最近沒少來。那邊肖瑜拍手道:「好好好,就去夜總會!」
  
  這時齊箸雪的電丅話響了,她接了一個電丅話很抱歉的說道:「哎呀真不巧,公司有點事,我晚上要趕回去加班,就……,
  
  遊方打斷她的話道:「加班也得吃飯呢,吃完飯再走。」他的耳朵尖,剛才的通話都聽見了,是吳琳琳打來的,齊箸雪確實有事,但還不至於連飯都來不及吃。
  
  第一次見面又是客人的齊籌雪,居然很聽話的點了點頭道:「那好吧,先吃飯,也沒什麼要緊事。」
  
  遊方領著眾人出門去吃飯,鶯鶯燕燕環繞,把路過的兩個小伙看的眼睛都發直,一陣暖風吹來,他莫名想到了《鹿鼎記》中的韋爵爺,覺得步子有點發飄。緊接著又看見了謝小仙掃過來的眼神,還有齊箸雪疑問的目光,又覺得這風有些涼颼颼的,頭皮開始發麻。
  
  來到飯店,把老闆宋陽嚇了一跳,揉了半天眼睛,這才帶著無比佩服的神se迎上來道:「老弟呀,真是驚喜啊!我剛才還在琢磨你什麼時候能回來,結果一抬頭就看見他帶著一piān春se而來。」
  
  遊方苦笑著貼過去給了他一記肘底錘:「吃飯,有包間嗎?」
  
  宋陽:「你再晚來一會兒就沒了,我就得把後廚讓出來給你擺桌子。」,對了,上次小閒的事謝謝你了。「
  
  遊方:「什麼事,謝我幹啥?借你們店的夥計出去當跟班,我還得謝謝你呢。」
  
  宋陽湊過來小聲道:「他從重慶回來,孝敬他師父我兩條黃魚,這孩子。「
  
  遊方:「恭喜你,收了個好徒弟,賺了!」
  
  這時華有閒也迎了出來:「游大哥,你回來啦?你們都是來吃飯的嗎,今天晚上讓我請客!」
  
  遊方伸手在他的肩膀上不輕不重來了一擊,要是換個人這一巴掌就得給拍趴下了,但是華有閒肩膀一抖有一股內勁反震彈開了他的手,身子站的很穩,看來這一陣子功夫練的不錯,已經有相當的根基了。
  
  遊方笑著說道:「打工掙點錢不容易,留著孝敬長輩娶媳婦吧,今天是我請客,你請算怎麼回事?快去拿菜譜。」
  
  華有閒:「菜譜?這幾位姐姐都能背下來了,還拿它幹什麼?倒是新添了幾道新菜式,你們先進去坐,我來介紹。」
  
  坐下吃飯,幾人各點自己愛吃的菜,又要了幾瓶啤酒,邊吃邊喝邊聊,看上去很熱鬧很開心,可是各有各的心思。剛動了幾筷子屠蘇突然一拍腦門道:「哎呀,遊方哥哥,我忘了一件重要的大事!」
  
  肖瑜很好奇的問:「什麼事呀?很少見你一驚一乍的。」
  
  屠蘇:「我姨父要請遊方哥哥吃飯。」
  
  肖瑜:「你姨父請他幹什麼?」
  
  謝小仙想起了在北京的事情,立刻反應過來了,笑著說道:「還真是生意上的事,你遊方哥哥發財了,給屠蘇的姨父介紹了一項工程,收了人家六十萬回扣。」
  
  屠蘇:「別說回扣那麼難聽,是介紹業務的提成。」
  
  齊箸雪也突然反應過來了,問屠蘇道:「我聽你提過,你姨父姓胡,是搞裝修工程的,是不是叫胡行健?」
  
  屠蘇點頭道:「是啊,雪姐姐認識他?」
  
  齊箸雪:「見過,他承包的是尋巒大廈弱電工程,我們亨銘集團下屬建安公司是總包,你姨父的合同還是在我手裡簽的。,怎麼不早說?用不著繞這麼大彎子。「
  
  屠蘇:「早也不認識你啊。」
  
  遊方端杯道:「來來來,菜上齊了,喝酒喝酒」屠蘇,你不能喝的話,抿一口就行。」
  
  屠蘇:「我可以陪你們喝一瓶,再多就不行了。,你啥時候有空去我姨父家,明天行嗎?」
  
  謝小仙問道:「去家裡請客?」
  
  屠蘇很高興的點頭:「是啊,去家裡啊,都是朋友又不是外人,就是表示謝謝。,對了,我姨父問提成什麼時候打給你,他還不知道帳號呢。」
  
  遊方一邊喝酒一邊答道:「不著急,等工程款結的差不多的吧。」
  
  齊箸雪插話道:「週一我就把下期工程款打過去,那樣的話進度就結算到百分之七十了。梅一沒什麼問題,遊方,你提供一個帳號就行。」
  
  謝小仙突然放下杯子道:「遊方,你明天有沒有時間,最近我們專案組有新情況,你是學考古專業的,我有這方面的專業問題想找你咨詢。」
  
  遊方趕緊點頭笑道:「有時間,當然有時間,配合警方的偵查,是每個守法公民應盡的義務,再說謝局長發話我也不敢不去呀,怕你派人給我銬走了。」
  
  大家都笑了,謝小仙一板臉道:「那我就謝謝你了,明天下午下班時間,你去局子裡找我。」
  
  聽見謝小仙說起這一出,遊方就猜到在南海的事情可能已經並案到劉黎專案組了,謝小仙不找他,他也得去找謝小仙,把南海的案情私下裡和她盡量說清楚。自從有了重慶的經歷,這兩人已經約好了互相通風報信,也說不清誰是誰的線人,但彼此又掌握著分寸。
  
  齊箸雪沒時間陪他們慢慢喝,吃完飯先走了,臨走之前肖瑜曾問她最近忙不忙,齊籌雪回答挺忙的,下個週末還要去香港出差。屠蘇又問遊方回廣州後忙不忙,是不是只待幾天又要到處跑?遊方則回答最近不太忙,只是下個週末要去一趟湖南談生意。
  
  齊籌雪走後不久,遊方又收到一條短信,就一句話:「下週末如果不忙,我在山莊等你。」看來齊箸雪既不去香港出差、遊方也不去湖南談生意,下週末都貓白雲山莊去了。齊箸雪既然已知道遊方這個身份,該交代什麼就交代什麼吧,不必再隱瞞。
  
  吃完飯遊方又主動要送屠蘇回學校,小丫頭卻笑道:「明天沒課,今天晚上不走了,我最近也經常住在這邊。「
  
  謝小仙起身道:「那就回家吧!遊方,晚上能不能幫我看幾份資料,不知道打不打擾你休息?」
  
  遊方:「不打擾不打擾,我一點也不累,謝局長工作辛苦了。「
  
  回家之後遊方就讓謝小仙叫對門去了,幫她看資料,一直工作到很晚,打招呼讓屠蘇和肖瑜先睡,不用再等他也不用再留門,看完資料自然會回來。這兩丫頭喝了點酒,睡得很早,第二天起床後看見遊方已經在餐桌上擺早餐了,不是他自己做的。
  
  他耳根後到左頰有兩條紅絲印,據說是洗澡時不小心被自己的指甲劃的。屠蘇吃早飯時盯著遊方的耳朵看了半天,卻沒說什麼,而謝小仙已經上班去了,星期天又加班了。
  
  白天去陳軍和林音家串門打聲招呼,這兩人已經搬一起住了,結婚證也領了,正計劃,什麼時候正式舉行婚禮呢,見遊方來當然很高興,留他吃了頓午飯。等到下午五點多鐘,遊方借了陳軍的車出門去接謝小仙,這麼多年來除了有一次不機心被銬進***,他還是第一次主動走進**局,一路上心情很忐忑。
  
  謝小仙就站在分局門口等他,已經換好了便裝,遊方莫名鬆了一口氣,好歹不用進局子了。
  
  謝小仙也不廢話,上車之後繫好安全帶直接道:「開車,往那邊走。
  
  遊方假意關切的問道:「不去辦公室嗎?」
  
  謝小仙:「去什麼辦公室,我請你吃飯。」
  
  遊方:「咱上哪兒吃啊?」
  
  謝小仙:「我聽你的,你選地方,我請客就走了。」
  
  原來她沒定好地方,遊方就開著車沿路走,遇見紅燈向右轉,然後在一家檔次看上去還不錯的飯店門前停了下來,問了一句:這家做的是上海菜,你能吃的慣嗎?」
  
  謝小仙:「有什麼吃不慣的,你能吃我就能吃。」
  
  兩人沒有訂包間,就在二樓大廳就餐,選了靠窗邊的一張小方桌,遊方身後就是飯店的演出舞台,這裡每天晚上還有民樂表演。
  
  點了兩隻沙田酥皮乳鴿,一盤外婆紅燒肉,還有一個蘭花豆腐,燙一壺十年陳釀女兒紅。乳鴿很好吃,豆腐也不錯,但是外婆紅燒肉實在太甜了,是謝小仙點的,兩人嘗了一口都沒動筷子。遊方笑道:」想吃紅燒肉,杭幫菜中的東坡肉和湘潭菜中的毛家肉感覺都不錯,至於這上海的外婆紅燒肉,實在不對胃口啊。」
  
  謝小仙白了他一眼道:「你真是個美食家,天下美味嘗過不少吧?」
  
  遊方謙虛的搖頭道:「也不走了,我這人的嘴很刁,你也不是不知道,就是去過的地方多點,經歷的事情多點,我也沒辦法。」
  
  周圍幾桌沒有客人,謝小仙乾脆也不兜圈子了,放下筷子伸手托腮,看著遊方道:「你曾經告訴過我你有一個情人,若她不放棄你就不會放下她,我一直在想究竟會是個什麼樣的人,真沒想到竟然是齊箸雪,你能耐挺大的!」
  
  遊方運轉神識悄然攏音,他的話只有謝小仙能聽見:「以你我的關係,我也不瞞你了,段信念的案子是在你手裡結的,卷宗你肯定看過了,我可以告訴你,人是我殺的。」
  
  他簡單的講述了齊菩雪那天的經歷,並沒有詳細說自己誅殺斷頭催的過程,最後乾了一杯女兒紅,淡淡的問道:「小仙,這人該殺嗎?」
  
  謝小仙一拍桌子:「人間如烘爐,所謂煉獄,就是給這種人準備的,殺的好!」
  
  遊方:「我全坦白了,你會抓我嗎?」
  
  謝小仙反問了一句:「你有證據嗎?」
  
  遊方搖了搖頭:「沒有,出手太匆忙,忘了留證據。
  
  但你可以去查,俗話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動用國家機器的力量用足人力物力財力,一定可以查到的。」
  
  謝小仙看著他似笑非笑:「警方辦案是要講證據的,也不能違法抓人,更何況是抓你這種手段通天的人,我要是真把你帶走調查,就不怕那位齊董事請一堆律師記看來找我的茬?以為我們警丅察閒得沒事幹了,經費和人手都緊張的很,正經事還忙不過來呢!」
  
  遊方:「昨天晚上提到南海那件事,已經並到你們專案組了,牽扯的情況比較複雜,你要謹慎點,但是那夥人可不能放過。」
  
  謝小仙:「該怎麼處理我自然會盡力,但有很多事也超出了我的權責範圍,不提這些了。我今天只想問你一個問題,私人問題,假如我容忍不了你身邊有一位齊籌雪,你想怎麼選擇,選我還是選她?」
  
  遊方眼皮也沒眨就答道:「她,然後祝你幸福,這句話我好像說過。「
  
  謝小仙好像被噎住了,氣鼓鼓的瞪著遊方半天沒說話,最後才道:」這麼長時間沒見面,枉我天天擔心你的安危,你連一句好話都不會說?「
  
  遊方低頭歎了一口氣:「記得我曾經向某個人求婚,被當面拒絕了。」
  
  謝小仙也低下了頭,想了想又問道:「假如那個人再給你一次機會呢?」
  
  遊方卻搖頭道:「不,我不敢再試。」
  
  謝小仙:「怕再一次被拒絕嗎?你可以試試看。」
  
  遊方再度歎息:「不,是我沒有資格,如今我將要面對有生以來最大的危機,根本沒有把握能否安然度過。這次回廣州,只想待一段時間,享受一下人生難得的寧靜。」
  
  謝小仙咬了咬嘴唇:「你永遠都要如此嗎?」
  
  遊方淡淡一笑:「希望不是永遠,無論怎樣,這一年內就有一件大事要解決掉,在此之前,我不會考慮其餘的事情,也不會再那麼衝動,這些都是實話。」
  
  話說到這裡兩人都沉默了,默默的吃菜,默默的品酒,一piān沉默中卻有悠揚的樂曲聲響起。謝小仙抬頭看去,舞台上的演出已經開始,三位穿著鵝黃se長旗袍的姑娘和一位微微有些謝頂的中年男子坐在台上,演奏的樂器分別是古箏、琵琶、二胡、揚琴。
  
  謝小仙見遊方扭過頭看的很入神,便小聲問了一句:「你喜歡聽?」
  
  遊方點了點頭:「嗯。」
  
  謝小仙:「那我們換個座位,你這樣扭著身子多難受呀。」說著話她已經站起身來,將自己的酒杯和碗筷拿到了這一邊,遊方也就換到了對面謝小仙的位置,正好面對著舞台。
  
  台上奏了一曲《彩雲追月》,然後兩兩合奏,接下來演奏的都是一些熱門影視劇主題曲。遊方聽的很入神,聽著聽著卻微微一皺眉,謝小仙問了一句:「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嗎?」
  
  遊方微微歎了口氣:「怎麼都是這些曲目。」
  
  謝小仙:「那你想聽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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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三章、聞音醉瑤琴

 二聲入耳似有天言的感觸,遊方回想起不久前那幾番兇,莫名又想起了南廣河上吳玉翀的琵琶聲,隨口答道:“琵琶,十面埋伏。”

 謝小仙一招手把服務員叫過來了,問了一句:“台上的演出可以點曲嗎?”

 服務員答道:“可以呀,您想聽什麼?”

 謝小仙:“琵琶獨奏,十面埋伏,會彈嗎?”

 服務員立即點頭道:“會彈,會彈,您等著,下一曲就是。”然後衝舞台走了過去。

 遊方一抬手卻沒攔住,衝謝小仙道:“你這麼多事幹嘛?”

 謝小仙:“不是你想聽嗎?”

 遊方看了一眼台上:“這曲子可不是一般的難,那小姑娘彈不下來的,何苦的難人家?”

 謝小仙有些委屈的說道:“是你想聽我才點的,那服務員也說能彈,沒想到你這麼憐香惜玉,心痛那小姑娘,卻說我的不是。”

 遊方只能陪笑道:“又不用服務員彈,她當然答應的痛快。小仙啊,你當領導習慣了,想做什麼事就直接發話,這曲子確實不好彈,待會兒你一聽就知道了。”

 彈琵琶的姑娘是舞台上身形最嬌小的一個,戴著一副圓框眼鏡看上去年紀也最謝小仙扭頭看向舞台,正巧那姑娘也看向他們這桌,臉上有無可奈何的苦笑,調了調琴弦,輕輕撥了幾下試試音,又整了整指尖的義甲,做了幾個深呼吸像是在蓄勢運勁,表情有點凝重還有點緊張。遊方面帶歉意的衝她點頭笑了笑。然後低頭喝酒。

 耳中突聞四弦一戈琴聲錚然而起,遊方手中的杯子得端很穩,但心裡卻忍不住一顫,讓這小姑娘彈出殺伐之音實在勉強。她怕自己彈不好所以太用力,反而顯得肩膀和手指都有些緊,弦聲也稍微有些急了。

 謝小仙一聽琵琶聲響,與剛才輕歌曼舞般的調子迥然大異,又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小姑娘半閉著眼睛抱著聳琶撥弦,額前的劉海都亂了。左手摩弦疾顫右手五指輪撥而臉色也微微漲紅。她這才看著遊方吐了吐舌頭道:“果然挺費勁的。”

 一曲十面埋伏彈了不到三分之一,琴聲就止住了,只見小姑娘低著看著自己的義甲,左手還在揉著右手的手指一她果然沒彈下來。

 旁邊演奏揚琴的中年男子應該是這三位姑娘的老師,適時的解圍敲出了另外一首曲子,彈古箏和拉二胡的姑娘也都跟著合奏,把尷尬的場面給遮掩過去。遊方繼續面帶微笑看著他們演出,並沒有再說什麼。

 又過了一會兒,謝小仙給遊方添了一杯酒,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道:“小游子,你的眼神怎麼直勾勾的,台上哪位姑娘長的漂亮啊?”

 遊方轉過頭來笑道:“五官普通而已,聽人認真自然看的認真,我其實誰也沒看,只是遙望空靈之處。”

 謝小仙一皺鼻子,竟很似屠蘇平常俏皮的表情:“哼,我才不信呢!你連菜都不吃了。”

 遊方站了起來:“我們還是把坐位換過來吧,我聽就可以了。”

 謝小仙:“不覺得可惜了秀色?”

 遊方:“秀色就在眼前,她們誰有你漂亮?”

 謝小仙也笑了,回頭看了一眼道:“嗯,那倒也是,本姑娘這點自信還是有的!”然後她也站起身來又和遊方換回了座位。

 遊方給謝小仙倒了一杯酒:“小仙,這段時間工作辛苦了,這麼久沒見面真的很掛念,我敬你!”

 謝小仙與遊方喝酒,慢品細飲喝的並不快,又添了一個菜,這時台上的音樂聲停住了,幾位演出者都走出了大廳的側門。謝小仙看了看表道:“這才七點半,這麼快就結束了?”

 遊方頭也沒回的答道:“總得讓人家休息一會兒,待會兒應該還有。”

 說話間應該是那幾名演出者休息的差不多了,又有一位少女抱著琵琶走上舞台,在左手第二張椅子上坐下。遊方知道有人走上台,正顧著與謝小仙說話並沒有留意。他剛剛端起一杯酒舉向唇邊,身後忽有琵琶聲傳來,這一杯酒竟然灑了一小半,順著手指流到手心滴落到桌面上,然後剩下的大半杯酒未舉起也未放下,就這麼定在空中。

 武功練到了一定的境界,都有自己的獨創之法,音樂也一樣,音韻從指間發出到了一定的境界,便融入了演奏者的人生情懷。俗話說樂為神念之音、賞以通感之境,遊方沒有回頭,也能聽出這是一位少女所彈,素指纖纖柔弱無骨,卻隱含著一份網烈情懷。

 謝小仙不由自主的望向舞台,她剛才還在笑話遊方看美女看走神了,但此時她自己看見那少有時居然怔住了,心中的感覺實在難以形容,莫名的想到假如遊方還坐在這個位置。肯定會一眼出神。

 台上的少女接近二十的年紀,柔嫩的奶白色皮膚似吹彈可破。秀髮隨意披散只是在右鬢別了一個黑色的雙蝶發卡,身材自然是極好,性感中卻隱有一種含蓄內斂的氣質,懷抱琵琶。讓那裡,妖嬈中誘著清純,在錚錚琴音環繞中叉似狂昂典

 她彈的曲目就是才才那位小姑娘沒有彈下來的《十面埋伏》。

 弦聲初起錚然,隨即嘈嘈切切錯雜散彈,撥弦似亂卻有條不紊,若有金戈鐵馬漸行漸急。行到近處忽而婉轉低沉又高亢再起,弦聲如珠雨落玉盤,長輪指連拂,穿插抹、扣、撥弦之音,如兩軍對壘千軍萬馬望鋒列陣,一時凝重得讓人不敢大聲喘氣。

 無形的肅殺之意瀰漫到極致,樂聲又忽然一轉,變得凄清彷徨,似月色寂照荒原,曲調已經進入第二段,由列陣垓下、大軍合圍到了十面埋伏、靜夜聞歌。

 這一曲描述的是西楚霸王項羽被困垓下,劉邦大軍十面埋伏重重圍住,於大帳中聞四面安歌。美人虞姬舞劍歌罷自剜,項王從雞鳴山突圍而去,又至九里讓大戰,最後在烏江邊無顏再回江東,亦拔劍自剜。

 此曲不僅有金戈鐵馬的戰陣殺伐,還有落寞蒼涼的嘆息彷徨。聽到這裡,遊方只覺那千軍萬馬的鐵騎刀兵遠去,靜夜中有一位美麗的女子抬起溫婉的雙眸在凝望著他。是那項王帳中的美人虞姬嗎?不,曲聲中似不是古意,分明是一位現行裝束的妖嬈而嫵媚的美人。

 元神中聽見劍鳴輕吟,遊方伸左手向腰間去摸秦漁,這是他聽見此曲唯一的動作,然而秦漁卻不在腰間,他與謝小仙出來吃飯自然沒有隨身佩劍。那劍嘯吟聲似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似是就在樂曲縈繞中,那身後懷抱琵琶的少女,彷彿就似秦漁又非秦漁。

 弦聲妙境如斯,遊方卻好像聽出了一種內心的掙扎與彷徨,這是項王在垓下的心境嗎?不,不完全是這樣,樂聲自有她的情懷,還包涵了她的成長中所經歷的苦難磨礪與內心的驚惶不安,如泣如訴,弦弦掩抑聲聲思,低眉信手續續彈。

 琵琶聲到了最婉約幽然處。遊方的眼圈都莫名的濕潤了,以他如今所具之修為定念,竟然被這一曲撥動了心神。樂為神念,此神念非彼神念,卻有異曲同工之妙,那撫琴的少女未用一絲秘法,但琴聲卻彷彿有神念之功。

 心神甫動,曲調又轉,似在不經意間漸起肅殺之音,刀兵漸起氣息漸凝,如短兵交接帶有金鐵回音,一番衝殺之後,又聞輪指撫弦緩急不定,若馬蹄奔騰忽遠忽近。到悠遠處幾不可聞,又陡然弦聲大作令人心中一凜,整個曲調的高潮到來了。

 那是項羽最後一番生死決戰,突圍途中返身殺入漢軍大陣,於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又在烏江邊感慨長嘆不再偷生而逃,棄馬步行。復殺入漢軍陣中,連斬百餘人身被十餘創。這曲十面埋伏已經從“項王衝陣”過渡到“霸王棄馬”。

 那少女戈小弦、排弦、彈指連撥,似馬蹄聲、刀兵交擊聲、吶喊聲並作,聲聲震撼心神。遊方手中那杯酒始終定在空中,既未飲入也未放下。弦聲到了最密集處一緩,似變得零落與緊湊交替,最後便是項羽自剜烏江了。一段悲壯蒼涼的曲調,四弦陡然一戈聲如裂帛,全曲戛而止。

 整個飯店大堂中鴉雀無聲,所有客人全被震住了,一時忘了有任何動作,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四弦回音中。大家不管在什麼位置,都望著台上的少女出神,神情各異,只有一人例外。遊方始終沒有回頭端杯如定,神識也悄然似有實質,此時才唱嘆一聲將杯中的殘酒一飲而盡。

 面前的遊方動了,謝小仙第一個反應過來,立刻鼓掌,然後整個大堂中掌聲如雷動。唯一沒有鼓掌的人還是遊方,他只是輕輕放下了酒杯,神色似感慨還帶著一絲苦笑。

 那少女沒有理會滿堂彩聲,望著遊方的背影淺淺一笑,低頭輕輕一領裙裾,又理了理額前稍有些散亂的髮絲。抱著琵琶走下舞台,徑直走向了遊方這一桌。她來到桌邊站定,衝著謝小仙點頭笑道:“你一定就是小仙姐姐了!”

 謝小仙吃了一驚,認識她的人很多,她不認識也正常,但那些人不會叫她小仙姐姐,一推椅子很詫異的站了起來:“你認識我?你,你”你一定就是吳玉翀!”

 遊方暗嘆一聲,這女人的直覺真可怕,謝小仙從來沒見過吳玉翀,第一次見面就直接叫出了名字。至於吳玉翀叫出謝小仙的名字,他倒不是很意外。

 再轉念一想又在情理之中,想當初在宜賓的時候,謝小丁和謝小仙之間可沒少聯繫,私下裡通風報信談的最多的就是吳玉翀。吳玉挪在南廣河上撫琵琶,都彈了哪些曲子小游子聽的如何入神、最後還親手扶著人家下船,這些謝小丁肯定也說了。

 見到這樣一位妖嬈嫵媚,幾乎美的無可挑剔的少女,又彈出這樣一曲琵琶,然後直接衝這桌來了。謝小仙當然能想到吳玉翀。

 吳玉翀莞爾笑道:小仙姐姐好聰明,難怪小丁姐姐天天誇你,遊方哥哥也對你提到過我呀?,小

 “提到了,經常提到,對你是讚不絕剛訓訓口陽…!你不是在美國唸書嗎。怎麼會到這裡來。”謝小仙撒謊了。其實遊方在她面前真沒怎麼提過吳玉翀。

 網說到這裡,旁邊湊過來一位男子,從兜裡掏出名片衝吳玉翀道:“這位小姐。您的琵琶彈的太好了,我從來沒有這樣陶醉過!自我介紹一下,我是。。

 話還沒說完,謝小仙眉梢一挑,寒著臉輕聲呵斥道:“這不是龍騰龍總嗎?來吃飯就吃你自己的飯,別打擾我和妹妹說話!”

 那男子一眼看見謝小仙,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手也趕緊縮了回去,點頭鞠躬道:“原來謝局長也到這來吃飯啊?她是你妹妹?打擾了,抱歉,打擾了!”說完話轉身就走,看他的樣子顯然認識謝小仙,說不定還進過局子有案底沒結呢。

 吳玉翀的彷彿根本沒看見這一幕,仍然笑著對謝小仙道:”我的學分修滿了,也沒什麼事。就出來走走,到中國來看看遊方哥哥,同時也學點別的東西。今天剛到廣州,想找個地方吃頓飯,恰好看見小小仙姐姐要給遊方哥哥點十面埋伏,可惜沒有聽完。我就開個玩笑。和剛才那幾位演出的人商量了一下,抱著我自己的琵琶上台彈了一曲。”

 說到這服務員又過來了,拿著一個不鏽鋼托盤,托盤裡是呈扇面形展開的一疊百元鈔票,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咳咳,這位小姐。這是那邊那位先生要我送過來的,說是謝謝你的曲子。”


 遊方還沒說話,謝小仙一眼把那服務員瞪得一哆嗦,板著臉說道:“聽曲子給錢,很有錢嗎?她是我妹妹,也是到這裡來吃飯的客人,一時興起上台自己彈的,這些都轉交你們這裡的演員吧,替他們謝謝了!”

 服務員臉臊的通紅正準備走,吳玉翀卻拉住了他,笑盈盈的指著盤中的鈔票道:“你告訴那位先生,我的琵琶不是彈給他聽的,想要讓我上台專門為他彈奏一曲,這點錢太少了,後面加四個零,開張本票過來。”

 遊方終於忍不住插話了:“玉翀,好久不見,你還是那麼調皮!”吳玉翀笑嘻嘻的扭頭道:“遊方哥哥,我特意上台彈《十面埋伏》給你聽。你怎麼連頭都不回呀?”遊方也笑了:“不用回頭就知道是你來了。”

 他確實不用回頭就知道台上彈琵琶是吳玉翀,在南廣河曾聽過她彈奏此曲,當時就感覺神妙非常。但是今天再聽同一曲,卻覺感覺有難以形容的變化,弦聲中的韻意複雜了許多。高明的演奏家對人生、社會以及自身境遇的理解都會包涵在樂曲的表現中,若聞弦知意,自然能聽出痕跡。

 再見吳玉翀,她彷彿有一種微妙改變。方纔那一曲撥動了遊方的心神,她走過來時,遊方不回頭卻莫名覺得心跳,卻不明白為何心跳。而吳玉翀只顧著和謝小仙說話小反而一時將他晾在一邊,此刻才扭頭與他笑談。

 吳玉翀:“我彈的曲子,遊方哥哥喜歡聽嗎?”

 遊方點頭實話實說:“好聽,真好聽,我都聽醉了!”

 吳玉翀又俏皮的問道:“除《十面埋伏》,還有一曲《霸王卸甲》,遊方哥哥想聽的話,我再彈給你聽,好嗎?”

 遊方趕緊擺手:“算了,你不累呀?不是來吃飯的嗎,坐下一起吃吧。”

 謝小仙招呼服務員再添副碗筷拿菜譜來重新點菜,將吳玉翀拉到自己身邊的椅子上坐下。靠進大廳入口窗邊的一個琴盒也被服務員抱來了,吳玉翀將琵琶裝好,這只玉軸琵琶是吳玉翀自己隨身帶來的,就是瀋四寶送她的那支。

 遊方與謝小仙已經吃的差不多了,順便點主食陪著吳玉翀吃飯,也給她要了一份蟹粉湯包,帶著吸管一起端上來。吳玉翀拿著吸管好奇的問道:“這是幹什麼用的?”

 遊方:“這是吸湯汁用的,從包子最上面的褶中間插進去,小心別燙著嘴。”

 吳玉翀吸了一口蟹粉湯汁,謝小仙在一旁道:“玉翀妹妹,你喝點什麼?”

 吳玉翀眨了眨眼睛道:“你們在喝酒嗎?那我也來點,這是什麼酒啊?”

 遊方給她倒了一杯:“這是十年陳釀女兒紅。”

 吳玉翀睜大眼睛道:“女兒紅?好美的名字!我早就聽說過可是沒嘗過,謝謝遊方哥哥給我倒酒。”她端起酒杯低下頭輕輕抿了一口,微微蹙眉道:“我怎麼想起了中藥湯,這酒入口有點苦?”

 遊方笑了:“黃酒還真能入藥,有一些中藥丸就是用黃酒和著搓的,你在美國長大,可能真不習慣這種口味。慢慢品一品,回味很獨特很美。如果你能體會到,會喜歡的。如果實在喝不出來,那就算了。以前有人給我調你們那邊的洋酒喝,我一開始也覺得酸,後來仔細品品,覺得其中也自有妙處,好酒終究是好酒,要看什麼人去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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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師 中部 風水奇人 二百七十四章、胸臆情懷 徐公子勝治

  提到品酒之趣,吳玉翀笑著答道:「好酒不僅要看什麼人去品,也要看與什麼人品,遊方哥哥倒的酒當然是好酒。」然後舉杯一飲而盡,又將杯子遞過來道:「再來一杯!」

  她在酒桌上還真挺爽快的,還沒等遊方伸手,謝小仙已經給她倒上了,並且小聲勸了一句:「不要喝太多了,女孩子醉了不好。」

  邊吃邊聊,吳玉翀只是嘰嘰喳喳與謝小仙說話,大部分時間反倒沒怎麼理遊方。遊方找了個,機會才插話問道:「玉翀,你這一次要待多長時間,到中國來都想做點什麼事?」

  吳玉翀:「上次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的學分都修滿了,這一年其實都可以學別的,我想多留一段時間,多體會一些以前不知道的東西,比如這杯裡的女兒紅。上次和奶奶到中國來,遇見了遊方哥哥,真的教會了我很多。」

  遊方若有所思道:「今天再聽你彈琵琶,似有變化難以形容。」

  吳玉翀眨著眼睛道:「那是當然,我長大了嘛,也比以前懂事了!」

  遊方:「你打算在廣州待多長時間?」

  吳玉翀可憐巴巴道:「遊方哥哥如果不攆我走,我就盡量多留一段時間,想和你學怎麼修復古代卷冊,這是博物館專家的水準啊,而且對玉翀閣相當有用。」遊方哥哥,我還沒有住的地方呢,能不能先上你家借宿?」

  謝小仙截住話頭,半開玩笑半認真道:「他那兒住滿了,你可以住我那兒,有現成的空房間,我不收你房租,有空幫我打掃打掃屋子就行。你想找遊方也方便的很,他就和我住對門。」

  謝小仙很污楚遊方與吳屏東的關係,也瞭解遊方的脾氣,別說家裡有現成的空地方,就算沒地方,遊方寧願自己睡大街也會「收留」吳玉翀的。

  她乾脆不勸阻,將吳玉翀領自己家去了。遊方住的那套房子雖說是林音的,但林音現在根本就不管了,完全就像是遊方自己的家,空了一間房再也沒有出租。屠蘇串門時偶爾會住,也經常和肖瑜擠一間屋。

  「謝謝小仙姐姐,你真好!」吳玉翀抱著謝小仙的胳膊笑瞇瞇的說話,一見面就很親暱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們是親姐妹呢。

  謝小仙拍了拍她的手臂道:「吃完飯早點回去休息吧,你也是剛下飛機。」

  等回到家中,謝小仙直接把吳玉翀領到自己那邊了,幫她收拾行李,問她還缺什麼明天可以去買,附近採購很方便。等晚上洗完澡要睡覺的時候,吳玉翀長髮未干卻不喜歡用吹風,用毛巾擦拭一番等著自然晾乾,兩人就坐在那裡又聊了一會兒。

  吳玉翀湊近了問道:「小仙姐姐,我來找遊方哥哥,你心裡是不是不高興呀?」

  謝小仙矢口否認:「你這丫頭,胡說什麼呢?」

  吳玉翀笑嘻嘻道:「放心好了,我就是來看遊方哥哥,想和他多學點東西多見點世面,並不是來追遊方哥哥的,也不會找他約會!我知道你們倆的關係,也替你們高興啊,他如果是我的親哥哥,我就把你當親姓子。」

  見到吳玉翀萬里迢迢到中國來找遊方,謝小仙心裡沒想法那是不可能的,這吳玉翀真是玲瓏剔透,乾脆把這個話題給挑開了,說得謝小仙倒是很不好意思,只得掩飾道:「玉翀妹妹,你想的太多了,其實遊方…………

  吳玉翀立刻接話道:「其實遊方哥哥絕不是好色無形之人,在宜賓的時候,那麼好的機會,他都沒起過和我約會的念頭,也不知心裡在想著誰呢!小仙姐姐,是你嗎?」

  這話說的讓謝小仙簡直沒法答,只得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道:「他想什麼,我怎麼會知道?他這個人,能惹事的很。」

  回答的同時心裡也在琢磨,其實吳玉翀的話非常有道理,遊方的確不是好色輕浮之徒,否則也不可能與那兩個姑娘同住一套房子這麼久卻相安無事。而他與她之間的種種糾纏也是一言難盡。話又說回來,假如遊方真是位浪蕩登徒子,謝小仙也不可能對他動心,但是一旦動心又有了那種關係,又覺得小遊子挺可惡的,怎麼從美國又招來這樣一位妹妹?
但聽吳玉翀這麼說話,謝小仙莫名覺得這丫頭確實伶俐可愛又乖巧懂事。

  吳玉翀就在遊方對門的謝小仙家中住了下來,沒過多久,就和遊方身邊所有的朋友都混熟了,有時候她也溜到遊方家裡過夜,當然不是在遊方的房間,要麼住在屠蘇那間空屋裡,要麼和肖瑜擠在一起聊古今中外天南地北,沒多長時間就學會做中餐了。

  她的手藝不僅是和林音學的,而且還接受過「專業」的培訓,在宋老闆的夜總會裡跟著廚師學做菜。這樣一個姑娘總是笑盈盈的說話也甜,誰能不喜歡呢?尤其是華有閒在廣州重逢吳玉翀,更是高興的不得了,見了面大老遠就喊玉翀姐姐。

  吳玉翀和屠蘇同歲,但月份比她大了半年,屠蘇也叫她玉翀姐姐。也不知她私下裡和屠蘇都聊過什麼,反正屠蘇和她的關係非常好,沒事的時候就挽著胳膊一起逛街買東西,而肖瑜當然也要湊熱鬧,都快結成姐妹三人幫了。

  總之一句話,吳玉翀來了半個月,就贏得了幾乎所有人的好感,簡直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就連偶爾來竄門的齊箬雪也對吳玉翀的印相相當不錯,吳玉翀要給遊方買仿製畫冊的材料,齊箬雪週末有空還專門開車領著她逛廣州的各種市場。

  遊方回來後,齊箬雪主動過來的時間反而少了,有時候肖瑜給她打電丅話,齊箬雪這才來一趟,還總是幾個小丫頭買不少東西。但齊箬雪週末加班的時間顯然更多了,往往卻不在公司,只是說又到外地出差了,以前也沒見她忙成這樣啊?

  小遊子這段時間在幹嘛呢?他的日子過的很滋潤,非常的愜意。

  他去屠蘇姨父家吃過飯了,胡行健夫婦對遊方的印像非常好,。丁囑他有空常來玩,那筆工程款提成也拿到了。回到廣州後的第二個週末,遊方出差了兩天,後來的日子裡,偶爾也出差一、兩天,總是有生意要談嘛,怎麼著也得賺錢養家啊,雖然目前看來他還是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而且每天都有現成的吃。

  其他大部分時間,遊方都留在家中,複習功課、查閱資料、撰寫論文、仿製卷冊,用功的不能再用功,老實的不能再老實、寧靜的不能再寧靜,假如他是幼兒園的小朋友的話,天天都能得一朵小紅花。

  最關心他論文答辯的人是屠蘇和謝小仙,問他準備了什麼題目?遊方只說了兩個,字建木,然後笑著說不必為他擔心,有十足的把握能通過答辯。

  這個題目選的真好,建木傳世本就極為稀少,有幸參與現場發掘的人那就更少了。遊方不僅親手發掘了建木,而且手中還有池木釋轉給他的大量相關研究資料,自己也做了充分的案犢準備工作。

  他寫這樣一篇論文,對於在職碩士研究生的要求來說,水平是綽綽有餘了,至於論文之外其他的事情,還能難倒小遊子嗎?學歷學歷,不僅是案犢學問,還要有真正的閱歷。

  用功,但也不累;讀書,有人泡好茶放在一旁;餓了,總有人敲門問他什麼時候開飯;休息,還有人調弦彈一曲琵琶安撫心神;想出去走走,就在康樂園的林蔭中漫步,大多是在送屠蘇回宿舍的時候,有時也在放學後,恰好可以接肖瑜和屠蘇回家。而夜間時常到珠江邊練劍,有時也攜劍進入白雲山中。

  山高水遠,胸襟畫卷,談笑皆美境,往來無惡客,小遊子在廣待了三個月,雖在鬧市之中,可如此舒坦的像個世外逍遙神仙。難得啊難得,從幾番江湖血雨中潛隱,不知這人生難得的寧靜安然能享受到幾時?

  吳玉翀也會蹭課,看上去是個老手不用遊方教,很快摸清了中大的情況,在遊方讀書很認真、家中不必有人打擾的時候,她就溜到中大去聽課。薛奇男從美國來電丅話了,不僅找到了外別女,還單獨打給了遊方。

  遊方對這位長者很敬重也很坦誠,如實告訴了她吳玉翀在中國的情況。

  薛奇男問吳玉翀住在哪裡?遊方說住在自己對門的警丅察局長謝小仙家裡:薛奇男又問吳玉翀現在在哪裡,怎麼電丅話剛才沒打通?遊方回答她到中山大學蹭課去了;薛奇男問吳玉翀平時都做些什麼?遊方回答……,
兩人聊了挺長時間,薛奇男最後很感慨的說道:「玉翀這孩子,因父母的關係,從小很受傷,性格很自我,這也怪不得她啊,真正關心她的人並不多,我把她接到身邊的時間也晚了。她肯聽你的又願意去找你,真是難得,就托你好好關照,假如有什麼得罪的地方請你多包涵,有事或有什麼需丅要,隨時給我打電丅話。如果她在你那裡鬧的不像話,我立刻去把她接回來。」

  這位長者說話這麼客氣,反倒讓遊方非常不好意思,吳老已不在,能為他的親人做點事情遊方求之不得,更可況吳玉翀如此乖巧機靈討人喜歡呢?

  他回到廣州兩個月,論文的事情就基本搞定了,發給姐夫幫忙潤色一下,一個星期後池木釋回信了。池木鍾告訴他這篇論文已經在國內篡權威學術期刊上發表了,為了發表方便,池木釋聯合署名,將自己的名字署在「遊方」之後。

  再看發回的郵件,池木靜不僅將論文修改的漂漂亮亮,並且將答辯摘要報告製作成了圖文並茂的OPT幻燈演示,還在論文中的最後加了不少註解說明,提醒遊方答辯時可能會遇到哪些問題。

  池木釋還告訴遊方答辯的日期與流程,要他儘管放心的去,校方指定的指導老師是周逍弦,也是兩名論文評閱專家之一,另一位來自校外的評閱專家就是池木釋本人。至於答辯委員會中另外三人也不會有什麼問題,遊方的論文以及專業水平足以搞定。

  又要碰見熟人了,鬼手周逍弦怎麼成了北大考古文博學院的導師?這並不意外,該學院本就是北大與國家文物局聯合辦的,而周逍弦的工作單位隸屬國家文物局,平常也帶研究生,只是很少在學院開大課。

  周逍弦知道他曾經化名梅蘭德,知道就知道吧,這完全是兩個圈子的事,事先登門拜訪溝通一下應無問題。在廣州元青花徵集那種場合,以化名送一件質品過去太正常了,心照不宣的事情,而且簽了保密承諾,誰都不會去宣揚。

  遊方混文憑本是小表舅劉寅安排的,但劉寅可辦不了這麼專業的事情,都是池木釋聽說之後特意打理明白的。池木釋夫婦對遊方拿學位這件事很上心,池木釋則直接告訴他一切毫無問題,最後還問他想不想讀博士?

  池木釋不是開玩笑,能看出來態度很認真,並且說專業和導師的問題都可以幫忙。而這位池所長本人最近出的成果很多,剛剛混上博導了。讀不讀博士?遊方還沒有考慮。

  論文答辯的事沒什麼問題了,只要明年二月初他到北京就行,答辯後的第三天,就是尋巒派宗門聚會之期,從行程安排來看,恰好能趕到香港。那將是他再一次出現在風門各派中,完成另一項師命。

  不論唐朝尚或史佐傑有什麼動作,屆時都應該展開了吧?

  接下來這段日子,遊方主要在仿製吳老留下的五本畫冊筆記,以他自幼江湖冊門的根基,這項工作本不難,但此刻的遊方閱歷與心境不同,卻覺得不是那麼容易了。吳玉翀見他進行的很慢,出奇的用功,有些好奇的問他:「遊方哥哥,以你水平連我覺得驚歎,可是你下筆為何這麼凝重呢?」

  遊方歎息道:「仿製這幾本畫冊,看上去很容易,但是畫中的情懷藉蘊很難描摹,我若匆匆成稿,就像製作卷冊質品一樣,既對不住你外公的心血與他老人家對我的期望,也不好意思把那樣的東西交給萬里迢迢趕來的你。你看看這幅滕王閣的描繪,我畫不出來。」

  吳玉翀嘟著紅唇,樣子很可愛:「難怪我昨天聽你關上門在房間裡背誦《滕王閣序》,這幅畫有什麼講究嗎?」

  遊方沉吟道:「潦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落霞與孤警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你在這圖上能看見潦水、寒潭、煙光、暮山、紫電、青霜、落霞、孤驁嗎?圖中只有一座樓閣而已,可是真的感覺不到嗎?」

  吳玉翀的眼睛瞇了起來,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聽遊方哥哥這麼一說,我還真的感覺到了,雖然這些外公一筆都沒畫。」

  遊方點頭道:「豈止如此,你看看落款的日期,是一九七四年,我查過,滕王閣早在一九二六年就毀於兵火,直至一九八丅九年才重建完成,你外公去南昌時這裡只有一片斷瓦殘垣,而他在胸臆中平地起高樓,畫了這幅圖。」

  江南千古名樓滕王閣,就建在南昌市靈樞匯聚的風水池眼處。其實自古形成的聚居之地,自然就是這一片山「中環境最宜修養生息之所,它也是一幢標誌 xing的風水建築,傳說中能懷抱天地之靈氣、聚攏日月精華之精華。傳說自有其荒誕的一面,但並非完全是虛指,至於究竟在說什麼,遊方這種人心裡應該清楚。

  一九四二年,吳屏東的導師、劉黎的同學粱思成先生俯助手莫宗江考察古建築路過南昌,根據宋代古畫《滕王閣圖》與宋代成書的《營造法式》,繪製了八幅《重建滕王閣計劃草圖》,包括平、立、剖面及演染圖,這些圖譜是建國後重修滕王閣的關鍵參照。今日重建的滕王閣,與粱思成手繪圖格局一致,但外觀並不完全一樣,台基比例稍低、樓層間距更高,突出了一個「高」字。

  而吳屏東的憑空手繪圖,是梁思成所繪的八幅圖中沒有的立面與角度,就是他自己觀景而作。原圖工筆描成,除了台基外的一片空地沒有任何背景,遊方卻似自然能填補他老人家的無限留白。

  吳玉翀一直看著圖冊,突然眼睛一眨道:「遊方哥哥,你是不是想去一趟南昌啊?看看那個地方、那座樓,又不僅僅是那座樓,還有你心中的樓閣?」

  遊方抬眼看著她,笑容中並未掩飾憐愛與欣賞之意:「你真的很機靈,畫到這幅圖的時候,我心裡就明白這一關是非過不可了。古人云胸有成竹,尚有人不得盡解,這胸中平地起樓閣的境界,化無形之物為胸襟實景,實在令我嚮往已久。」

  還有一番話他沒有說出口,「隱居」至此,在這塵世江湖中「閉關」,遊方看似閒暇無事,可是修行正在這點滴之中。畫到這幅圖的時候,遊方明白自己化神識為神念的機緣了。

  這就似情懷中有美麗美麗的夢,那麼就去,遊方已在準備行裝將要去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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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5-6 21:44:20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中部 風水奇人 二百七十五章、不速之客 徐公子勝治

  小遊子難得老老實實在家裡呆了三個月,眼看已是十一月底十二月初,又要出遠門,但這一次不是去談生意,而是去採風寫生,基本上屬於遊山玩水的性質。肖瑜也想去湊熱鬧,被遊方正色阻止,她轉學來之前就答應過不再逃學亂跑,如今功課正緊張呢,不論她在不在乎這張中大的文憑,也要說話算數。
  
  說來也巧也不巧,謝小仙正好要去海南出差,想請假一起出去玩都沒時間。屠蘇也動心了,皺著鼻子說:「遊方哥哥,我也想和你一起去,但是沒時間又幫不上你的忙。」
  
  吳玉翀則笑著說:「沒關係,我可幫你罩們著遊方哥哥,也看著他!」她當然要一起去,遊方仿製那五本書冊就是給她的,而且她來的目的之一就和遊方學這些。
  
  遊方反問:「你能幫我什麼?」
  
  吳玉翀笑吟吟的數著手指頭道:「我能做的事情可多了,訂酒店、訂機票、安排行程、幫你背畫夾、準備筆紙、收拾畫稿,還有,還有……向小仙姐姐、肖瑜姐姐、屠蘇妹妹報告你的一舉一動。」
  
  遊方笑呵呵的說:「你是誰派來的小特務啊?可不敢讓你做這麼多,回頭你奶奶會怪我欺負人的。」
  
  吳玉翀:「奶奶特意叮囑我少給你添麻煩,我幫忙總行了吧?你畫寫生的時候,如果累了,我就在旁邊彈一曲琵琶給你聽。」
  
  遊方收起笑容,很認真的點頭道:又,嗯,要挑選旅遊景點人來人往最多的地方,再放在一個缽在旁邊,一天下來,裡面會扔不少鈔票。」
  
  大家忍不住全都笑了。
  
  吳玉翀要和遊方去南昌畫滕王閣,還有一個人要一起去,是華有閒。他上次就和遊方一起去重慶遇到了吳玉翀,又與沈四寶、謝小丁結伴去了宜賓,就像一個,小跟班。這次仍然是小跟班的身份,而且是他師父宋陽主動找到遊方,請求遊方帶著小閒去南昌見見世面,有事還能幫忙跑個腿、報個信什麼的。
  
  宋陽是私下裡單獨請遊方喝酒時提到的這件事,遊方很痛快的點頭答應,又笑著問道:「上次小閒孝敬你兩條黃魚,你是不是收好處收上癮了?」
  
  宋陽也嘿嘿笑:「我的好處倒是其次,跟著你出去行色游,對他是難得的收穫,上才他跟在你與吳玉翀那丫頭後面,已經是熟人了。老弟啊,我讓小閒在旁邊,其實是有點不放心你啊,這孩子已經有根基,最重要的是人很機靈,小事可以幫忙。」
  
  遊方微微一皺眉:「不放心我,為什麼?」
  
  宋陽不笑了:「老弟,你身邊,唉,這些私事我就不多說了。若論年貌、出身、性情,旁人看上去誰都會認為那吳玉翀無可挑剔,不過,你應該能發現她會功夫,而且相當不低,這是在我面前掩飾不了的。她絕對不是嬌生慣養之人,性情也不會盡然像看上去那麼柔弱依人。「
  
  遊方低頭看著杯子:「我知道,我早就知道,她也沒有刻意掩飾,她練過功夫,且指間勁力驚人,雖不能與你我相Ps:但是絕對不弱,自然經歷過心志與筋骨之苦,怎會盡然柔弱依人?一個十九歲的女孩,能孤身從美國到了這裡,會是一個弱女子嗎?」
  
  宋陽:「喔,原來你都清楚啊,我只是覺得意外而已。」
  
  遊方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她外婆和我說過,玉翀從小父母就不在身邊,那麼小的年紀,恐內心彷徨非常,也沒少經歷磨難。至於功夫,她告訴我學的是詠春。我猜測可能是受過人欺負,所以含忿而練特別紮實,而且,她的天資過人啊!」
  
  宋陽歎了一口氣:「美國那種地方,她那樣一個女孩子,不說也罷!,聽你的語氣,好似很欣賞她的天資,難道想教她?這你可得想明白了。」
  
  遊方微微苦笑道:「我已經在教她了,前些日子我在江邊練劍時,她經常在一旁觀看。我教她的都是五行拳中的樁法根基,養氣、養心、養形、養神之道,我自幼練功,這方面卻理解不深,到了如今境界回頭看方知重要,曾用了很長時間重修跨步行樁,現在將這些心得教給她,只有益處。
  宋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弟,你既然心中有數,我就不多說了,有些事我。丁囑過小閒,你可別怪我多事。」
  
  遊方給宋陽到了一杯酒:「我應該謝謝你才對,來來來,敬你一杯。
  
  遊方和吳玉翀帶著華有閒去南昌,遊方不太喜歡坐飛機,於是這次改乘火車軟臥,準備在大後天也就是十二月一號晚上出發,睡一夜正好到地方。遊方出門習慣了,沒什麼好特意準備的,倒是來串門的齊箬雪領著吳玉翀逛街,還給華有閒買了不少東西帶著,吃的用的都有。
  
  這天吳玉翀跟著齊箬雪逛街去了,屠蘇和肖瑜上課、謝小仙上班,遊方一個人在家中看書,門鈴突然響了。遊方起身摘下對講機問了一句是誰,有個彬彬有禮的男聲答道:「我叫池中悟,來自香港,求見肖瑜小姐。」
  
  遊方聽見這個名字怔了怔,答道:「肖瑜白天上課,不在。」
  
  池中悟:「肖小姐不在家的話,我能不能上去等她?我是代表池家來道歉的,絕無惡意。」
  
  遊方想了想,冷笑道:「那你就上來吧!」順手把樓道門打開了。
  
  這裡有一段小插曲,上學期那位池中龍曾對屠蘇欲行不軌,後來莫名其妙被人打斷了右腿,過了一個暑假當然養好了。新學期老實了幾天又故態復萌,還是在大學裡專事泡妞,專找清純少色女下手,倒是沒再招惹屠蘇。
  
  上個月池中龍在校園裡偶遇吳玉翀,那妖嬈嫵媚風流體態讓他骨頭都酥了,當即決定無論如何要把這姑娘搞到手。也不知他怎麼糾纏的吳玉翀,總之沒過幾天,左腿又被人打斷了。
  
  那是在一個停車場,時間已經很晚了,池中龍剛停好車下來,左腿就挨了一記,骨折聲傳來,隨即一陣鑽心的疼痛,然而嗓子眼卻像被人捏住發不出聲音,倒在地上手扶車門只聽見腦後有人說話,是個冰冷如刀的女聲
  
  「池中龍,我從小最恨你這種人!我遇到過的,他們現在都已經不在了」聽說有人打斷過你的右腿,你今天很走運,我只打斷你左腿,請你滾回香港,假如再在這裡出現,斷的就不是腿了!不服是不是?我知道你們池家很有勢力,但我把話撂下,就算是你的父親池木錯或者你爺爺池嘉聲,敢在這裡像你這般,也是一樣的下場。」
  
  出了這件事,池中龍就被接回香港了,那池家不是一般的門第,隨即派了兩名「高手」來調查,還調看了出事時停車場的監控錄像。但是錄像裡只有池中龍自己手扶車門倒地的畫面,根本沒看見「兇手」的影子。
  
  這兩人回去之後,池家人就給池中龍辦了轉學,總之沒有繼續留在中山大學讀書。
  
  遊方只知道池中龍又被人打斷了一條腿,然後就回香港了,並不清楚詳細的經過,這件事還是聽肖瑜說的,她是語氣顯然是幸災樂禍。誰幹的呢?當然不是遊方,這一點謝小仙很清楚,因為事發當時遊方就和她在一起。
  
  會不會是肖瑜家派的人?遊方知道肖家派了保鏢到廣州,甚至還有人就住這個小區裡,只是不來打擾而已。
  
  有人暗中保護,遊方當然求之不得,既然相安無事他就當做不知道,反正這肖家和劉黎的關係很不一般。
  
  遊方私下裡也問過齊箬雪,會不會是肖家派人幹的?齊箬雪也很納悶,肖家在香港的財勢地位,與整個池氏集團不相上下,池家當然有所忌憚,若以肖瑜的父親肖常發的身份,自然不是池中龍能惹得起的。但是肖常發也不可能因為這種事與池嘉聲撕破臉,這和公然故意結仇差不多了,不太可能!
  
  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警方也沒插手,因為池家根本沒報案。想查這種事,如果沒有現場證據很難,因為池中龍得罪的人實在太多了,嫌疑人都不好確定,這就與當初斷頭催之死差不多的情況。事情過去了一個多月,卻從香港來了一位池中悟登門拜訪肖瑜。
  
  池中悟大約二十三、四歲,帶著一副銀架無框樹脂眼睛,五官端正、面容白淨帶點書生氣,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無論是相貌還是氣質都有幾分像池木釋。遊方打開門讓他進來時,池中悟很自覺的展開雙臂,在門口站住了。
  遊方歪著腦袋看了他半天,才問道:「你張著胳膊幹什麼,白鶴亮翅嗎?快進來,我好關門。」
  
  池中悟:「你不搜身嗎?我來見肖小姐是道歉,沒帶什麼危險的東西。「
  
  遊方想笑又忍住了:「你認錯人了,我不是肖瑜的保鏢,也是這裡的住客,和她合租這套房子。」
  
  池中悟把胳膊放下來,嘴卻張開半天沒合攏,顯然是非常吃驚。肖家大小姐在廣州讀書,住在這個普通的小區裡,還算可以理解,就有那些豪門千金為了好玩或者別的目的喜歡這樣的體驗,但是和一個大男人合租一套房子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了。
  
  遊方一看池中悟的反應就知道他不是來找茬的,因為準備工作做的很不充分,連肖瑜的情況都沒摸清楚就上門了,缺乏足夠的戒備心理。一般什麼情況下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充滿戒備,將對方的情況盡量摸得清清楚楚?就是想對付誰的時候。看來池中悟得知肖瑜這個住址也不是自己調查的,而是別人告訴他的。
  
  「過來坐吧,先喝杯茶,肖瑜一時半會還不能下課。」遊方終於笑了,招呼池中悟到沙發上坐下,並去廚房裡拿來杯子,親手給他倒了一杯茶。
  
  池中悟沒聽說過遊方,可是遊方聽說過池中悟,論起來兩人還是親戚。池氏企業集團的董事局主席池嘉聲有池木錯、池木鎮、池木銳三個兒子,如今都在集團中身居要職,但是池嘉聲本人今年七十四歲仍然大權在握。池中龍是池木楷之子,池中悟是池木銳之子,池嘉聲還有好幾個剎子。
  
  如今香港很多大型家族企業都面臨如何選擇接班人的問題,池氏企業集團也不例外,池嘉聲的三個兒子暗地裡的競爭非常激烈。遊方的姐夫池木釋也出身池氏家族,但如今屬於沒有地位的旁支,只在家族信託基金裡拿一份分紅而已。
  
  池木釋在大陸已是考古研究所所長、博士生導師,也懶得參與池氏企業集團的扯淡事,平時和池家來往也不多,偶爾回香港,倒是和池中悟這個侄子關係最好,打的交道也最多,經常住在池木銳家裡。池嘉聲愛好收藏,他的小兒子與別子也酷愛此道,因此池中悟與池木錚有很多共同話題可聊,也很佩服這位堂叔。
  
  這次他到廣州來當然和池中龍的事情有關,不知道是誰教干的池中龍,更沒有證據是肖家人幹的,貿然去找肖常發談這件事是自討沒趣。但池家人知道肖瑜也在這裡,還打聽出來池中龍曾經得罪過肖瑜,因此派今年輕人來道歉,同時探探口風,好明白是不是和肖家起了衝突?
  
  肖瑜在肖家的地位與池中龍可不一樣,肖常發只有這麼一個獨生女。
  
  這可不是什麼討好的差事,弄不好還容易得罪人,但又不能隨便派個無關緊要的人來,推來推去這件差事便落到一向不顯山露水亦不好與人爭的池中悟頭上。這些話,池中悟自然不對遊方細說。但是精明如小遊子,一見面就猜出了十有八色九,也不去追問他。
  
  池中悟坐下後就被茶几上的一堆東西吸引住了。遊方在沙發上看書,還在茶几上整理一堆資料,此刻都疊好放在一旁,最上面是一張乾隆粉彩鏤空瓷瓶的照片與拍買介紹。這件瓷器曾在國際拍買市場創造了引的萬英鏑、折合五億五千萬人民幣的天價。
  
  與以往蘇富比、佳士得大型拍買會不同,這個令人咋舌的天價是在倫敦郊外一個不起眼的小型拍買行舉行的一場小型拍買會上創造的,震驚了整個國際藝術品市場,連那家拍買行的老闆接受採訪時都沒有回過神來,感到始料未及。據說買家來自中國大陸。
  
  池中悟一眼看見這份資料,就問道:「請問您貴姓?也對藝術品收藏感興趣嗎?」
  
  遊方心中暗道:「你該叫我一聲叔。」表面上很客氣的答道:「我姓游,叫遊方,是學考古專業的,正在做這一方面的研究。池先生這麼說,也是很愛好藝術品收藏了?」
  
  池中悟一指那張照片,直言不諱的答道:「家父與我都愛好藝術品收藏,但很不喜歡這種新聞,分明就是做局炒作!游先生是研究考古的,真巧,我堂叔就是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的所長,一位考古專家,他對我說過這方面的道理,如今國際藝術品市場掀起的這股風潮,其用意不亞於二次掠奪,與其他很多事情一樣…………
  
  他提到了池木釋,語氣中分明有崇拜與尊敬之意,而且講的道理就是吳老在課堂上對學生們說過的。
  
  吳屏東遇見遊方之前,雖不知盤內滾珠局的詳細講究,但這些門道他老人家也看出來了,自然對學生池木釋提過,而池木釋娶了游成元之後,瞭解的也會更透徹。
  
  沒想到這番道理通過池木釋轉到了池中悟那裡,拐回一個大圈子,池中悟今天又說給遊方聽。
  
  這讓遊方對他的印象很不錯,在旁邊坐下,將那一摞資料展開問道:「池先生,你的觀點非常有見地,對我很有啟發,想請教一下,把這些事件聯色繫在一起又如何看呢?」
  
  只見下面堆放的資料大多是同一種類型的,有前幾年的元青花天價拍買,還有近幾年在香港以及世界各地舉行的一系列中國古代玉壘拍買,有圖片還有中英文介紹。池中悟一一翻看道:「原來你在整理這些東西,我在家裡也搜集了,越看越來氣!」
  
  兩人就在客廳裡聊了起來,話很投機,不知不覺就聊了一個下午,大有相見恨晚之勢。真把話講開了,池中悟是越來越佩服遊方,沒想到此人這麼年輕,在考古鑒定、文物鑒賞、藝術品收藏色、人文古跡研究方面的造詣與閱歷驚人,堪稱大師級啊!
  
  當然了,他並沒有感到太多的不可理解,遊方能和肖瑜住在一起還能得到肖家的默許,定然不會是一般人,只是沒想到會與他如此投哦
  
  聊到最後,池中悟主動提壺給遊方的茶杯裡續水,遊方則問了一句:「池先生,你在香港做什麼買買?」
  
  池中悟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我剛從學校畢業沒多久,沒進我父親的公司,想自己開創些事業,剛剛開了一家拍買行,規模不大名氣也很小。」
  
  遊方突然笑了,哈哈直樂,笑聲半天未止,池中悟有些納悶的問道:「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遊方又拿過那張乾隆粉彩瓷的資料道:「那怪你也會搜集這些資料。看看人家,也是個名不見經傳小型拍買行,一舉全球聞名,是否對你有點啟發?確實是有人在做局,但以你的條件,完全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將這一局做回去!令尊與令祖都愛好收藏,在香港這麼多年,手中就沒有那大英帝國的標誌性文物嗎?有的話,借來幾件用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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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5-6 21:44:59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中部 風水奇人 二百七十六章、梅嶺 徐公子勝治

  遊方與池中悟這天下午從玉壘拍賣的盤內滾珠局談到前幾年的元青花炒作,然後重點討論的問題是關於那尊天價乾隆粉彩花瓶的。為什麼變了一種花樣、換了一個新品種,而且選擇了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型拍賣行,行此驚人一炒?兩人討論的結果如下~
  
  元青花炒作是個引子,要想成功的炒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天價來,必須選擇傳世數量稀少、其價值得到公認的稀世珍品,元青花是最好的選擇。當這一輪炒作成功之後,其實是帶動了流散海外中國古文物的整體市場估價,成功的將其心理預期價位推高,瓷器是其中的代表。
  
  而真真假假的玉望拍賣,一方面是利益使然,另一方面起到了一個很重要的作用,那就是刺激了廣大中國收藏家的愛國情緒,同時也滿足了他們的某種民族虛榮心。
  
  然而無論是玉望還是元青花,其本身的傳世數量都相當有限,掰著手指都能數過來,只能此到一個引領風潮的作用,目的達到之後,實質xing的大規模套現應該另有所圖。清朝康、雍、乾三代瓷器傳世精品數量最多,工藝水準也達到了歷史巔峰,流散海外的數量也最多。
  
  因此選擇一件精品乾隆粉彩瓷炒出天價,雖在意料之外,從做局的角度卻在情理之中。此番炒作之後,海外大量的清三代瓷器將會浮出水面,不信等著看,蘇富比、佳士得等國際大型工藝品拍賣行會趁勢跟進,花樣會一波接著一波,掀起一輪海外中國文物套現高丅潮。
  
  這種情況出現在席捲全球的西方金融危機餘波不止,而中國整體經濟飛速增漲,購買力越來越驚人的背景下,實際上是一種歷史掠奪的套現。用比較難聽的話來說,只有你今天闊了,你家祖上的東西才更值錢,哪怕不值那麼多錢也能給你炒出價來,唯有如此盤內滾珠局才能滾得成。
  
  不僅僅是文物啊,其他很多方面發生的事情,道理都是類似的。
  
  遊方突然提到可以將這一局做回去,池中悟有些不解的答道:「英國的文物,我爺爺和我父親倒是收藏了一些,應該是英法百年戰爭期間散落的,但不算很珍貴,遠遠無法與如今國際市場上的中國古瓷相比。」
  
  遊方笑了:「不值錢沒關係,挑其中最值錢的,以你爺爺的交往,未嘗搜集不到更珍貴的,只要知道了器形、材質、風格、紋飾,有一批同年代的器物參照,什麼事都好辦。這需丅要面對很專業的鑒定,最好把能搜集到的器物光譜分析資料全部整理出來,時代畢竟不同了,凡事都需丅要考慮到高科技。」
  
  池中悟更納悶了:「聽您的意思,好像是給製作質品做準備?」
  
  遊方去了自己房間一趟,拿出兩本冊子遞給池中悟道:「這是當代人的筆記,一本作於近三十年前,另一本是我前幾天製作的,你儘管看,能分出來嗎?」
  
  池中悟接過這兩本筆記,要說一樣吧,確實能看出來區別,可是他分不出來哪一本是新的哪一本是舊的。遊方則低聲與他說了一番話,池中悟越聽是眼睛越亮,遊方最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弟,你如果有想法的話不妨試試,你辦不到的事情,我可以幫忙。」
  
  池中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游哥,你說真的?」
  
  遊方:「初次見面,無冤無仇的,難得一見投緣,我有必要騙你嗎?這只是很簡單的連環局而已,既可以讓你的拍賣行揚名海內外,我自己也有好處,何樂而不為?如果我辦到了,你再開始張羅,這樣會更穩妥。」
  
  池中悟抓著遊方的胳膊不放了:「游哥,什麼時候?」
  
  遊方想了想道:「糊弄洋鬼子,咱自己也得過年啊,明年二月差不多,這件事也需丅要時間準備,只要你把我要的東西準備齊了,我自然能給你需丅要的東西。」
  
  池中悟:「我還需丅要一份詳細的企刻案,好照著實施啊。」
  
  遊方不輕不重的給了他一拳:「這種事情你還想留文案嗎?我說你聽,心裡記清楚了就行,然後隨便找企劃人員做份官樣文章,拿出去明面上的話當然要好聽的,暗地裡的局還是那麼做。」
  池中悟興奮的點頭:「我明白了!你能不能再說一遍,需丅要哪些準備?「
  
  恰在這時,齊箬雪與吳玉翀逛街回來了,路上順道去了中山大學,接回了放學的肖瑜和屠蘇,四個人一起到家,卻意外的發現家裡有客人,是個眉清目秀的小伙,坐在沙發上與遊方聊的正起勁。
  
  其它人不認識,可肖瑜一眼看見池中悟就皺眉道:「塵塵,你怎麼來了?是因為池中龍的事情嗎?跟我沒關係,也和我們家沒關係,不知道誰幹的!他在中大得罪人多去了,一天到晚就沒做過好事,雖然不是我肖家干的,但話說回來,我高興的很!」
  
  這丫頭說話真爽直,一見到池中悟還沒等對方開口,她就把該說的話全部挑明了。與遊方在一起混這麼久了,曲直之間的門道肖瑜也不是不明白,看見池中悟就明白他的來意,說話非常省事。
  
  遊方微微吃了一驚:「肖瑜,你喊誰呢?」剛才聽肖瑜叫塵塵,他差點以為是在叫自己的小名成成。
  
  池中悟站起身來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我的小名叫塵塵,紅塵的塵。,肖小姐,你有點誤會,聽說我家龍哥在廣州的時候曾多有開罪,特地來向您致歉。」
  
  肖瑜一擺手:「他不學好,自己倒霉活該,和你沒什麼關係,你也不用替他道歉。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該說的也都說了,你就回去吧,我們該吃飯了。」
  
  遊方也起身微有些不悅的說道:「你這丫頭,既然是小時候認識的老朋友,大老遠來了,客客氣氣上門道歉,也不留人吃頓晚飯。
  
  肖瑜有些奇怪的問:「遊方哥哥,你要留他吃飯?」
  
  遊方笑著沖池中悟道:「吃完飯再走,事情還沒聊完呢。」
  
  肖瑜在一旁撅著嘴道:「那好吧!塵塵,遊方哥哥留你吃飯,你真走運,有運氣嘗嘗本大小姐的手藝。「
  
  遊方:「你們在廳裡吃,我和塵塵老弟在廚房的小桌上吃,正好可以談點事情。,老弟,跟我進屋聊,外面怪吵的。」
  
  池中悟有些發懵,肖瑜和遊方這麼一個大男人合租一起還不算,居然會自己做飯!而且到了晚飯點又來了大大小小四位風情各異的美女,把人眼睛都給看花了。遊方要留他吃飯,肖瑜就留他吃飯,一頓飯對於池中悟來說當然不算什麼,但這樣一頓飯,他可從來沒吃過。
  
  這天晚飯時,肖瑜真的親手做了兩個不算難吃的菜,遊方與池中悟在廚房裡的小桌邊一邊吃一邊嘀嘀咕咕不知談些什麼。
  
  遊方叫池中悟老弟,池中悟叫他游哥,其實論年紀遊方比池中悟還小了兩、三歲,但看上去卻要成熟穩重得多。論親戚間的輩份遊方其實是池中悟的長輩,叫聲老弟已經算客氣了,而池中悟「游哥」兩個字叫的是自然而然,雖然是初次見面,就像已經認識了很久的樣子。
  
  遊方與池中悟商量了一件事,計劃在香港進行一系列拍賣會,就由池中悟的拍賣行舉辦,具體細節都說的清清楚楚,但需丅要一些前期準備工作。至於這場拍賣會的影響效果究竟有多大,反正不能小了!而且越大越好,這一點是遊方聯合池中悟完全可以辦到的。
  
  他要池中悟提供一些資料,同時也承諾配合這一系列江湖局。計劃嘛當然是在明年元宵節之後,屆時遊方不露面,台前出風頭的全是池中悟,但兩人都有好處。
  
  反正遊方也要去香港參加尋巒派的宗門聚會,摟草打免子順便做點生意。他視吳屏東為人生導師,但他與吳屏東畢竟不是一樣的人,有些事情吳老肯定做不出來,但小遊子不介意適當冒一冒壞水,他可是有一肚子鬼主意。
  
  第一次策劃,這種事,只是一個簡單的江湖局,能不能成功還是未知數,但事情總要做了才知道,做不成就當白辛苦一場了。如今這年頭,洋鬼子都會玩盤內滾珠了,同樣的手段小遊子這種人難道就不會嗎,只是以前沒動過這心思而已。
  
  至於他和池中悟具體是怎麼商量的,外人暫時不得而知。池中悟走的時候笑呵呵的,就像揀著寶一樣。肖瑜很好奇的問:「遊方哥哥,你和塵塵究竟聊了什麼?」
  遊方:「也沒什麼,談筆生意而已。」
  
  肖瑜有些不高興的說:「遊方哥哥和池家做生意,還不如和我們肖家做生意。」
  
  遊方笑著解釋道:「湊巧了,池中悟新開了一家拍賣行,我恰好想策劃一次藝術品拍賣,你如果想幫忙的話可以問問你父親,有沒有收藏大英帝國的標示性文物?「
  
  肖瑜驚呼一聲道:「遊方哥哥真是神仙,我爸爸收藏了一頂英國王冠,你連這都知道?」
  
  遊方一拍她的肩膀:「真是太好了,和你爸爸商量一下,借來用用行不?這麼貴重的東西也不好隨便去借,你看用什麼抵押呢?」
  
  肖瑜:「抵押?遊方哥哥別開玩笑了,我媽媽可不喜歡那個王冠了,有一次見我爸爸放在書房裡,就建議他做個架子倒過來放當煙灰缸,後來我爸爸就扔一邊去了。小時候我還拿出來玩了給磕壞了呢,說是要找人修復,到現在也沒修。遊方哥哥要是有用,我回一趟香港從家裡拿來就走了。」
  
  遊方趕緊擺手:「別別別,你磕壞家裡什麼東西都無所謂,別人可不敢亂動!你可以和你爸爸說一聲,想借來用用,明年三月歸還。」
  
  肖瑜:「想啥時候還都行,那東西放家裡還落灰,什麼時候拿來給你?「
  
  遊方想了想道:「如果他願意可以的話,派人交給池中悟,讓池中悟拿東西抵押好了。」
  
  肖瑜有些不解的問:「你想讓池中悟拍賣王冠啊?」
  
  遊方又笑了,這笑容顯得壞壞的:「可不是一場拍賣會,賣的也不是一頂王冠,我本來沒想到這種東西,加入能借的話,那就是它了!」
  
  吳玉翀在一旁突然反應過來了,也笑著插話道:「肖瑜姐姐,你爸爸的王冠不會有事的,也不會被別人拍走,遊方哥哥打算讓池中悟自拍自買炒個大新聞。」
  
  遊方一扭頭道:「就你聰明!」
  
  這時齊箬雪吃完飯要回家,遊方說了一句:「等等,我送你。」
  
  齊箬雪搖了搖頭道:「不用了,又不遠。」
  
  遊方:「我還有事找你商量,想托你幫個忙,路上說好嗎?」
  
  齊箬雪笑著點頭道:「那好吧,謝謝你了。」
  
  等下了樓,遊方很自然的一伸手,齊箬雪就把車鑰匙給他了。開車送齊箬雪回家,在路上遊方道:「箬雪啊,你是從英國留學回來的高才生,所以想托你幫忙查點資料,關於歐洲歷史方面的,主要集中在英法百年戰爭這一段,王室有沒有可能有東西被劫掠,如果有的話,都主要發生在什麼年代。」
  
  齊箬雪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大概知道你想幹什麼,我會幫你搜集,包括民間傳說一類的東西都整理出資料,需丅要一點時間,等你從南昌回來行不?」
  
  遊方沒有住在南昌市區,他落腳的地點選在南昌西郊梅嶺風景區中的梅嶺山莊,酒店是吳玉翀訂的,行程也是吳玉翀安排的。遊方只是說了句不想一到南昌就直奔滕王閣,先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靜靜心,於是吳玉翀就選了梅嶺。
  
  找當地旅行社專門租了一輛車,遊方一到火車站,司機已經舉著牌子等在出站口了,將他們三人接到地方之後,拿出證件交押金辦手續,把司機打發走,車留下這幾天自己用。遊方還特意問華有閒會不會開車,華有閒點頭答道:「會,已經學了,最近店裡早上買菜,麵包車都是我開的,我在鄉下時還會開拖拉機和聯合收割機呢。」
  
  遊方一笑:「開拖拉機倒用不著,車鑰匙拿好,這輛車這幾天就歸你了,我們要用的時候就和你說一聲,沒事的時候你就自己開車出去逛,小心點注意安全。」
  
  梅嶺是自古以來的佛道名勝,道家第十二洞天,西漢末年嶺上建有梅仙壇,嶺下建有梅仙觀,梅嶺由此而得名,又稱梅仙嶺。古人云「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很恰當的形容了此處山水之清靈。
  
  梅嶺並不高絕,近依鄱陽湖遠望廬山,卻勢如疊嶂風姿各異,據說有大大小小山峰九十九座,主峰下有洗藥湖,倒映群峰如蕊中凝露。
  
  遊方尚未去過疊障派的根本道場青城山,卻知道這「疊障」二字在地氣靈樞中的含義,層疊如障方寸之間妙趣萬千,天地洪爐諸般神境天成凝練。
  
  坐車進入梅嶺風景區時,對疊障妙法倒是很有一層新體會。
  
  南昌有名不在山,更主要在於水,這是一座水意蕩漾的城市,卻與柳州那種柳江抱壺城的格局又不一樣。如今中國最大的淡水湖鄱陽湖就在城外,而周邊一帶水網密佈,贛江、撫河、玉帶河、錦江、潦河皆流過境內,市區內外還有艾溪湖又像湖、東湖、軍山湖、金溪湖等大大小小多個湖泊。
  
  此地是採集純陽水的最佳所在,也是養煉秦漁的極佳去處。遊方曾去南海感悟水意浩瀚,但真正精微處卻不在於水之多少,而在於地氣靈樞如何,只要他的功力到了能化神識為神念,南昌比南海更合適。
  
  有趣的是,南昌市區中也有一個青山湖,在車上遊方提到了全國各地名同之湖,包括武漢也有東湖,然後感慨道:「我知道杭州有個青山湖,沒想到在南昌又有青山湖。」
  
  吳玉翀莞爾一笑:「遊方哥哥,我們要去的地方是梅嶺,你可知道,在杭州也有一座梅嶺。「
  
  遊方錯愕道:「哦?這麼巧!你怎麼會對國內的地名這麼清楚?」
  
  吳玉翀答道:「我這次回國,先去杭州找的沈四寶,四寶哥還陪我在附近遊玩了兩天,路過一個叫梅嶺的地方,我特意下車看了半天風景呢。,遊方哥哥,你說想找個地方靜心,我們第一站去哪裡呢?」
  
  遊方反問道:「玉翀,你願不願意彈琵琶給我聽?」
  
  吳玉翀笑盈盈道:「當然願意了,只要遊方哥哥喜歡。」
  
  遊方:「若談及音律,此處伏龍山中的洪崖丹井遺跡,是傳說中的華夏音律發源之地。黃帝大巨伶倫定樂之律,隱居洪崖斷竹奏樂、鑿井煉丹,你選的地方可真巧。」
  
  吳玉翀微微低下頭一拂髮絲道:「我這點小心思都讓遊方哥哥給看透了,我查到了這個典故,特意挑選這個地方,以為遊方哥哥一定會喜歡的。」
  
  遊方點頭道:「是的,我當然喜歡,難為你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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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師 中部 風水奇人 二百七十七章、倚待與誰聆 徐公子勝治

  梅嶺風景區離南昌市區並不遠,路上還吃了頓早飯,上午就到了。吳玉翀在梅嶺山莊訂了三間套房,遊方、華有閒與她每人一套,這讓華有閒覺得很不好意思,遊山玩水是遊方請客還挺享受。
  
  遊方則笑著說道:「既然來了,你就好好玩吧,將來有找你幫忙的機會,到時候別推辭。」
  
  午飯時點了一道特色魚湯,下午幾人去遊玩洗藥湖。遊方出來行丅游和一般的遊客不一樣,既不趕著參觀景點,也不刻意到各名勝古跡擠在人堆裡拍照,基本上是跟著感覺走,背手跨步行樁,胸膠吞吐之間連眼睛都閉上了,只有到了靈樞薈萃之地才睜開雙眼停留,取過畫夾坐下作畫。
  
  吳玉翀一隻手輕輕挽著遊方背在後面的右臂,落後半步隨行丅,遊方的步子不緊不慢,卻又不顯拘謹,端正從容中自有瀟灑隨意,吳玉翀的腳步很輕悄,如行雲流水,走在遊方身邊竟有天成之妙,看得後面的華有閒暗暗點頭,就覺得這兩人就應該這麼攜手而行,錯開半步都不合適。
  
  有風從山間來,拂過湖面,吹起了吳玉翀的髮絲,拂在遊方的肩頭以及耳側。他當然能感覺到,只是默默前行,嘴角眉梢微微帶著笑意。
  
  至於華有閒,左肩背著吳玉翀的琴盒,右肩背著遊方的畫夾,手裡還提著個小馬扎,腰裡跨著腰包,純粹就是一個跟班的。別看前面兩個人走的不快姿勢很瀟灑,可這是在湖邊的山野中,地勢高低起伏還有大小碎石分佈,他要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幸虧有功夫在身,輕功練的已經相當不錯了。
  
  遊方在湖邊停留時,便坐下畫對面的山,每到一處畫一幅。這裡有山也有湖泊泉流,而遊方在湖邊卻只畫對岸的山水一筆未畫全部留白,但是筆意之中卻似自然能凝聚水意,就連華有閒也一眼便知遊方畫山其意卻在水。
  
  遊方在一處只畫一張畫,繞湖而行在多處停留,畫出了環湖群峰的不同角度,吳玉翀一直在旁看,好奇的問了一句:「遊方哥哥,你在畫什麼?」
  
  遊方未答話,手中炭筆在白紙上勾了四個字「疊障尋巒」。
  
  吳玉翀從華有閒肩上取過琵琶,輕輕彈了一曲,隨著她的琵琶聲,遠處有水鳥飛來就在湖邊遊蕩徘徊不去,弦聲清越若輕撫湖面的山風。遊方畫了一下午的畫心神皆倦,聽見這琴聲卻有一種難言的安適。華有閒則在一旁看著遊方的畫,微皺著眉頭若有所思。
  
  腰間傳來秦漁的微鳴聲,很像是舒適至極的呻吟,遊方的筆意凝煉的是純陽水意,這一路上他都在以畫入境養煉劍靈,而劍鳴似乎能與琵琶聲共鳴。老頭子還是小看小遊子了,他以為遊方未掌握神念之前無法凝煉劍靈化實形,但此時的劍靈已呼之欲出,只差那麼一個契機而已,遊方化神識為神念之日,就是秦漁若有實形之時。
  
  當然對於他人來說,世上並不存在秦漁,但對於遊方來說,秦漁如何與世人無關。
  
  山莊中有溫泉,從洗藥湖回來天色已晚,好好休息一夜泡泡溫泉,第二天上午遊方對華有閒道:「也不能總是辛苦你,今天就自己到風景區轉轉吧,不用跟著我和玉翀,兜裡有零花錢不?」
  
  華有閒趕忙道:「有有有,出門的時候宋老闆給了好多呢。,游大哥別和我客氣,跟在你們後面遊山玩水真的好享受,背點東西算什麼?」
  
  遊方笑著說道:「要你出去玩就出去玩,今天我和玉翀要去伏龍山中走走。」
  
  華有閒眨眨眼睛也笑了:「游大哥不希望被打擾的話,那我就自己玩去了。」
  
  遊方很乾脆的點頭道:「對,我不希望被打擾!此去聽琴,倚待與誰聆?」
  
  華有閒直皺眉:「游大哥知道我讀書少,就別說這些文縐縐的話,我聽不懂啊。」
  
  遊方伸手敲了他腦門一記:「那就多讀點書!」
  
  華有閒開車將他們送到伏龍山下的路旁,然後打聲招呼自己走了。
  
  抬頭看山勢,狀若一條長龍隱現,卻不見首尾,北望有一條山澗從絕壁間瀉下,形成蜿蜒的泉流沿山腳迴旋,恰似游龍戲水。遊方背起吳玉翀的琴盒,吳玉翀背著遊方的畫夾問道:「遊方哥哥,咱們去哪裡玩呢?要跟著那些去翠巖寺的香客一起走嗎?」
  遊方搖了搖頭道:「我不是來燒香的,就往山水佳處行走,先去看洪崖丹井,然後你喜歡去什麼地方,我們就去什麼地方。」
  
  吳玉翀:「我喜歡?那遊方哥哥你呢?」
  
  遊方背手道:「已在洪崖下,於山中望氣、吞吐江湖而已。」
  
  吳玉翀聞言微微怔了怔,山中望氣、吞吐江湖,好恢弘的胸臆氣魄,這可不是一般人能說的話,但遊方卻是輕描淡寫,既沒有故作高深之態也不像在開玩笑。
  
  此山中多見比海碗還粗的巨竹,鬱鬱成林有參天之勢,而各處硝壁分佈著歷代摩崖石刻,有的已淹沒在雜樹叢花間無人知曉,大多集中在丹井附近。傳說中的仙人遺跡洪崖丹井卻看不見井,沿峰峭壁氣韻非凡,上有巨大的摩崖字跡,古稱洪崖,洪崖下有一岸勢陡硝的深潭。
  
  在暴雨過後,山澗匯流瀉入深潭,水聲與四面峭壁回音合鳴,如奏天然鐘呂之聲。
  
  如今不是雨季,前兩天也只是下過一場小雨,因此著名的洪崖瀑布並不是很壯觀,只有幾條水線如珍珠簾般落下。
  
  如果是無風的靜夜,這裡可以聽見滾珠落玉之聲,宛如有女子撥動琴弦,可是白日嘈雜遊客往來,如果不是耳力特別好、用神情別精微的話,是聽不見的,只能去感覺。
  
  傳說中的樂仙伶倫鑿建的丹井在哪裡?就在此潭底,深不可測,也不知道是怎麼鑿成的?吳玉翀向下看了一眼潭水,身形微微一晃,遊方伸手扶住她道:「玉翀,你有恐高症嗎,這裡也不高啊?」
  
  吳玉翀很俏皮吐了吐舌頭道:「我沒有恐高症,但是這裡感覺怪怪的,雖然看著不高,卻如臨深淵。」
  
  此潭水讓遊方也不敢盡展神識去查探,與山體地脈相通彷彿沒有盡頭,雖然只是小小的幾十平米見方,凝聚的水意之精純前所未見。元神中聽見了秦漁的清嘯,也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此水非常適合燁劍!
  
  如果遊方也是一柄劍的話,那麼此處的地氣靈樞也非常適合燁煉神識。遊方曾打算去蘇州訪問劍池,當然是慕名而去為了養煉刻靈,但今日到了洪崖丹井,他意識到自己不必再刻意遠行一番了。
  
  遊方打開畫夾,就在洪崖下、丹井邊作畫,吳玉翀靜靜的坐在一旁,神情很是恬靜柔美也像一幅畫。
  
  有不少過往的遊客被這一男一女吸引,紛紛來到身後看一眼,卻露出不解的神色。他們以為這小伙在畫寫生,結果紙上畫的圖與眼前所見的景致完全不一樣。遊方畫的是洪崖飛瀑水如瀉玉的場景,畫面無聲,卻給人一種飛鳴成樂的感覺。
  
  今天他終於動筆畫水,描摹眼前並不存在的、被歐陽修所譽的天下第八泉飛瀑。秦漁在元神中的清嘯聲也漸似流水擊石成吟,真真切切如一位女子在吟唱,不知道她在唱怎樣一首歌,但曲調卻彷彿在山水間迴盪,婉轉無痕。
  
  自從遊方離開廣州之後,秦漁晝夜未曾離身,此刻落筆微微點了點頭,就像在和誰打招呼。這幅畫畫的非常快,落筆輕靈卻舉輕若重,畫完之後遊方收起了畫夾站起身微微歎息。
  
  吳玉翀在一旁問道:「遊方哥哥,你為什麼歎氣,有什麼不開心嗎?」
  
  遊方笑了,陽光下很爽朗的笑容:「沒有不開心,這幾日總覺得胸臆未盡舒,或有些許憂思,方才落筆,忽覺天地之間一片爽朗,爽朗的讓人想歎氣啊。」
  
  吳玉翀掩嘴笑道:「原來遊方哥哥是舒服的直歎氣。」
  
  遊方將畫夾背上肩,又提起了吳玉翀的琴盒,回頭問道:「接下來我們去哪裡?」
  
  吳玉翀:「你想聽琵琶,我們就隨著山水之音走。」
  
  這裡的很多地名都和音韻有關,兩人玩賞了樂神宮,又走過仙樂溪、踏樂溪、百樂溪,吳玉翀一路都輕輕挽著遊方右臂,而秦漁就懸在他的左側腰間。有一身好功夫真是人生的享受,翻山越嶺、穿溪過澗不會氣喘吁吁,因此興致更濃,否則的話當年詩仙李白恐也寫不出「俱懷逸興壯思飛」這樣的名句來。
  
  沿途流水聲、風聲、山石啃壁的回音聲合鳴相映,竟如天簌之樂,宛如天地靈樞素手撥弦。走過玉笛湖,來到玉琴湖邊一處四面無人的林間。十二月初的天氣,江南一帶微有些清冷,但山間仍有不少常綠的翠色,點綴著淺紅和枯黃。
  近處的草地如一張柔毯,是深黃的顏色,初冬中草葉已枯槁,踩上去沙沙作響感覺卻很是舒適。草坡中有兩塊圓石,就像兩今天然的石墩,兩人恰好可以面對面坐下,在半山遙望玉琴湖,吳玉翀拿過琵琶撥響了琴弦。
  
  素指輕撥,演綜之音,就似這一路所攜的天簌之樂,此曲卻不知何名。此情此境,無論心中有多少戾忿、幾多彷徨、一時也被滌蕩純明。
  
  遊方又想歎氣,開口吟道:「翡翠戲蘭苕,容色更相鮮。綠蘿結高林,蒙蕪蓋一山。中有冥寂士,靜嘯撫清弦。放情凌霄外,嚼蕊拖飛泉。赤松臨上游,駕鴻乘紫煙。左把浮丘袖,右拍洪崖肩」,
  
  他本不擅於拽文詞,但這一首是自古風水鼻祖郭璞所寫的遊仙詩,小時候聽過,今日到了梅嶺,突然想起風水鼻祖詩中描繪的恰恰就是此地,一時自然有感而吟詠。
  
  遊方一開口,吳玉翀的曲調一轉,指間四弦交錯而挑,有了一種抑揚的節奏,就像在給遊方伴奏一般。遊方笑了笑道:「玉翀,你彈你的琵琶,不用這麼刻意遷就我。」
  
  吳玉翀:「不,你一開口我的琴聲不變的話,就會被你打斷的。」
  
  遊方點點頭:「那好,我繼續聽琴,不打擾我自己。」
  
  吳玉翀繼續彈琵琶,弦聲掩映湖光山色,不僅是撥動了遊方的心神,而她自己彷彿也被這梅嶺風光所染化,一時抽身心如忘情。遊方靜靜的看著她,而她遙望著玉琴湖在出神。
  
  這個時候,無論是誰也不希望受任何人打擾,遊方的手機在褲兜裡無聲的震動,時間很短就掛斷了,然後又震動,又是很斷的時間就停下,而他就像沒感覺一樣,仍然沉浸在她的琴聲中。可是偏偏就在此時,不遠處的林中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流氓救命啊!」
  
  這一嗓子尖銳高亢非常刺耳,琴聲立刻就被打斷了,遊方喝了一聲:「什麼人!」
  
  喝聲低沉如滾滾雷音,讓人聽了就覺得腦海中嗡然作響,莫名生起懼意。話音未落,他已經飄身形越過草坡到了樹林邊緣。離著林邊幾丈丈多遠的一株枝椏參天的古者樹下,乾爽的落葉鋪成了厚厚的一層,正有個女子倒在地上,看上去大約二多十歲的年紀。
  
  她羊絨風衣被人扯落扔在地上,貼身絨衣的領口也被粗暴的撕開了,脫線處一直拉裂到臂彎,露出圓潤的肩頭和一大片白嫩的胸脯,肩頭上乳罩的背帶也斷了。
  
  附近沒有看見別人,遊方腳步一緩走了過去問道:「小姐,出了什麼事?」
  
  「有,有流氓非理我,幸虧你來了,他,他嚇跑了!」他女子驚魂未定的朝樹林另一側看去,說話的聲音還在打顫帶著哭腔。
  
  遊方朝前看了一眼,不遠處有一道土瓏,延展神識可發現瓏外面是一條暴雨沖刷成的深溝,假如那歹徒一骨碌身跑得快的話,還真不容易看見。
  
  「你沒事吧?怎麼會一個人到這裡來?」說話間他已經走近了。
  
  「我是來參觀玉琴湖的,看見山上有野果沒想到」那女子仍是驚魂不定的神情,在地上用一隻胳膊半撐起上身,另一隻手掌心向前伸向遊方道:「我被推倒了,腿好痛,扶我一把好嗎。」
  
  她身邊散落著七八枚紅褐色的野山果,支起身子的時候,撕裂的絨衣又滑落一截,一隻豐滿的右乳露了出來,緋褐色乳暈帶著體溫,暴露在空氣中似是有細微的收縮。
  
  遊方俯身去扶,那女子伸手一堆一搭,抓住他的上臂艱難的站了起來,看樣子膝蓋確實扭傷了。這時遊方身後有人問道:「怎麼回事,壞人呢?」吳玉翀已經走近了樹林,她的動作也挺快的,懷中還抱著琵琶。
  
  「壞人跑了沒看著,玉翀,你過來扶著她,我幫你拿琵琶。」那女子現在的樣子確實有礙觀瞻,遊方接過了吳玉翀的琵琶,順勢揀起地上的外套讓那女子披上,然後很突然的說了一句:「玉翀,站穩,站不穩就坐下!」
  
  話音剛落,吳玉翀扶著那女子就坐倒在樹根下,原因無他,因為腿發軟!
  
  只見遊方拿著琵琶信手一撥,撥響了最粗的那根大弦,竟發出洪鐘之聲混厚無Ps:猝不及防間讓人簡直站不穩。吳玉翀倒是還能站住,可聽見遊方的話她順勢就坐下了,恰好扶穩了旁邊軟倒的女子。
  
  遊方不會彈琵琶,看他拿琴的姿勢就像抱著一把吉他,隨即又撥響了第二弦,發出的是金鐵交鳴之音,比方才尖銳了許多。聽見此琴聲只覺得眼前一陣金星亂冒恍然不能視物,全身都軟了。
  
  二弦未絕又撥三弦,這第三弦很刺耳很像槍聲,聲音很小穿透力卻十足,聞聲只覺腦中一片嗡鳴回音,迷迷糊糊就像昏迷一般控制不了身體。
  
  然後遊方的手指頓了頓,輕飄飄的落下卻像壓著一座山,撥動了琵琶上最細的第四根小弦,琴弦顫動卻沒有發出聲!但是假如有人就在旁邊,會感到腦海中一片空白,瞬間什麼都不知道了。
  
  指撥四弦已畢,吳玉翀睜開了眼睛,眸子裡還帶著不知所措的迷茫。遊方把她拉了起來,手輕輕攙住她的腰肢,看著地上的女子道:「沒事了,你可以走了。」
  
  那女子的表情已經和白癡差不多,此刻才突然回過神來似被驚醒,披上衣服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道:「剛才發生什麼事了,什麼聲音?」
  
  「我怕附近還有壞人,先把他們趕走。你快穿好衣服走吧,自己走。」遊方看著她神色很複雜眼中似有憐憫,但表情有些冷漠。
  
  「我,我,我怕」,那女子看了看周圍仍是驚魂未定,似乎想讓遊方和吳玉翀送她下山。
  
  「出了樹叢走下草坡就是湖邊,視野開闊附近有遊客,你是安全的。一個人出來玩,不要往山野裡亂跑,自己打電丅話報警。,我們還有別的事,就不送你了,走路小心點。「
  
  「遊方哥哥,你怎麼可以這樣呢?她被壞人欺負了,腳也扭了。」吳玉翀在身邊小聲的嘟囔道。
  
  「壞人已經跑了!她還可以走路,要不,你讓我背她回去?」遊方轉過身小聲對吳玉翀說道。
  
  吳玉翀瞟了他一眼,扭頭也朝那女子道:「這位姐姐,你已經沒事了,能走的話就趕緊下山吧,到湖邊旅遊路線就沒事了。以後出來玩小心點,可不是每次都能碰見我哥哥這樣的好人,壞人倒是有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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