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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雪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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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徐公子勝治] 地師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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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5-6 21:45:25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中部 風水奇人 二百七十八章、我清楚你是誰 徐公子勝治

  那女子似乎被遊方剛才投出的弦聲嚇著了,嘴唇發抖了幾下竟沒有再多說什麼,披上外套裹緊前襟走出了樹林。遊方與吳玉翀就並肩站在林邊,看著她一瘸一拐的走下了草坡,到了遠處的路上。「遊方哥哥,你把人家嚇著了。」吳玉翀忽然說了一句。
  
  遊方淡淡的答道:「嚇著她的人可不是我,若說嚇,已經有人嚇著她了,而我應當是救她的人才對。」
  
  吳玉翀看著他道:「遊方哥哥,我創造你有時候也挺狠心的,難道就一點都不憐香惜玉?」遊方故做不解的反問道:「嗯,絡什麼意思?」
  
  吳玉翀:「人家都那樣了,要是換個人確定會送她下山的,也不費什麼事,反正人都救了。」
  
  遊方淡淡一笑:「雪中送炭已畢,還怨我沒有錦上添花嗎?我不是害她的而是幫她的人,玉獅,若是站在她的角度,應當說我的好話才對。」你難道認為我應當把她送回住處,再留下電話號碼嗎?」
  
  玉剩!忽然笑了,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道:「別,可別那樣,萬一再有什麼別的事,我回去之後可不好向小仙姐姐她們交代。」我創造你有時候也挺壞的,剛才還盯著那位姐姐身上看來著,很好看嗎?」
  
  遊方若無其事道:「我看她有沒有受傷,什麼人能把衣服撕成那樣,力量可不小,弄不好人也會被抓傷的,還好,她身上沒事。」吳玉翀卻不依不饒的追問:「好看嗎?」
  
  遊方一聳肩:「很好看,看見了就看見了,那又怎麼樣?我又沒有非禮山!」
  
  這話答的讓吳玉翀半天無f6,過了一會兒才又說道:「遊方哥哥,你似乎不太高興哎?」
  
  遊方點點頭:「正沉浸於弦聲琴韻之中,卻碰上這種事,無論是誰心情都不會太好吧?」
  
  吳玉翀手拉著他的胳膊晃道:「好了好了,不要不高興,我再彈給你聽就走了。」
  
  遊方終於笑了,挽起她的手臂道:「險惡之息染此妙境,實在令人遺憾,也只有你的琴聲能將它洗滌,有幸見到你,真是我的福緣。」
  
  吳玉翀:「還在這裡彈嗎?」
  
  遊方轉身看了一眼剛才的樹林,若有所思道:「在這裡再彈一曲吧,等你的曲聲讓我的心情平復,我們再去遊湖。」兩人又在草坡中石墩上坐下,遊方問了一句:「玉翀,剛才沒有嚇著你吧?」
  
  吳玉翀輕聲道:「遊方哥哥,我並不是總像在你面前這樣,你明確的,我也不是一般人,經歷過很多事。」
  
  遊方:「可是你在我面前,給人感到真的很美好!也許有人心坎中認為自己並不是那麼美,但他又盼望將自己美好的一面展現於人,於是這樣做了,不知不覺中,這便是他在世間真正的美好,雖是刻意但畢竟是真意。」
  
  吳玉翀抬起頭,撫著髮絲道:「遊方哥哥,你說話好有哲理!」
  
  遊方微微苦笑道:「這不是我的話,而是你外公曾經對我說過的話。
  
  吳玉翀微微一怔:「我外公為什麼要對你說這些?」
  
  遊方解釋道:「當初我就是一個小混混,偶然熟悉了他老人家,心中非常敬佩,把平時那些壞弊病警惕收起,總想在他面前做個好學生,但心裡卻非常不安,總感到他老人家能一眼把我看穿。後來有一次吃晚飯喝酒,多喝了幾杯,就把這些警惕眼說了出來,他老人家則對我說了這樣一番話,我一直記在心裡。」
  
  吳玉翀有點出神,似在回味,遊方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其實最可怕的人生,是不知道該怎樣展現自己的美好。
  
  吳玉翀忽然就似想起了什麼,露出不解的臉色問道:「遊方哥哥,我剛才聽你撥動琴弦,竟然能將我震得站立不穩全身發軟,尤其是最後一聲,我差點沒暈過去,這可不是琵琶能發出來的聲音,你畢竟是怎麼辦到的,是哪一門工夫啊?」
  
  遊方答道:「這是神識之力。」
  
  吳玉翀很好奇的追問:「什麼是神識之力,怎麼練?」
  
  遊方並不隱瞞,思忖著說道:「這是武功之外,另一條養練身心的道路,從含養靈覺開端達到元神清明之境。學起來並不輕易,需要天生靈覺非常敏銳能力入手,一時半會我也解釋不明確。玉翀,這兩天你看我畫畫都有什麼感到?」
  
  吳玉翀眨著眼睛答道:「感到非常非凡,昨天看你在洗藥湖作畫,你沒有畫水,我卻感到群山之間的水意全部被你的筆尖吸走了。今天看你畫瀑布,我似乎聞聲了簧樂齊鳴的聲音,就像真的有那條瀑布一樣。只有定神的時候能力聞聲,像幻覺又不是幻覺,感到可強烈了,我感到遊方哥哥好神奇啊!」
  
  遊方感歎的說道:「你的天生靈覺相當敏銳,資質絕佳實屬罕見,無論誰見到都會愛好你這樣的好苗子!」
  
  吳玉翀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傾過上身湊近了問道:「遊方哥哥,你能教我嗎?」
  
  遊方笑了:「當然能了,這幾天就是在教你養煉靈覺的基礎,我只是沒有明說罷了,有可能我教的不好,只在盡量讓你領會,等功天到了火候,再細說其中講究。」
  
  「現在,彈一曲琵琶給我聽好嗎?」
  
  吳玉翀拿過琵琶輕輕撥響了琴弦,散指慢彈初似風中混亂,漸漸成韻曲調溫柔,這一曲似在安撫四周的山野,山野之境清靈,心情亦清靈。短短一曲彈罷,吳玉翀站起身來道:「遊方哥哥,我們走吧。」
  
  這天他們沒有吃午飯,可是一點都沒感到到餓,興趣脈脈衝和,在伏龍山中遊玩了一整天,到了山水意韻靈秀之處便停留下來,聽那天綸之音,遊方的神情如癡如醉,但一雙眸子卻如玉琴湖一般越來越清亮。
  
  最後遊方接過了琵琶讓吳玉翀不要再彈,主動幫她揉手指和雙臂面帶歉意的說道:「我聽的太入神了,差點忘了你已經彈了這麼多曲,再好的指力也受不了啊。
  
  吳玉翀微微一撅嘴:「原來遊方哥哥也知道我累了,看你聽得那麼入神,我還認為你真忘了呢。」
  
  遊方訕訕的笑道:「聞天音而忘情,可是這琴聲畢竟是你所彈,終不敢忘人啊。」
  
  兩人回去之前,最後參觀了洪崖書畫院,遊方畢竟還沒有忘記自己是來南昌畫騰王閣的。從書畫院出來,落日的餘輝下,吳玉翀問道:「我們明天去哪裡,騰王閣嗎?」
  
  遊方搖了搖頭道:「不不不,剛才看了那些真正的大師畫意,我感到若想一次畫成還欠點火候,明天去青雲譜。」
  
  南昌青雲譜,相傳周王之子曾在此處開爐煉丹,至漢代立有梅仙祠,數千年來是歷代道家聖地,各朝遺跡極多,是保存至今地氣環境非常完整的道家明淨派傳承源流地。明末清初的書畫家、一代山水寫意大師八大山人朱耷曾經隱居於此,五十多年前,在道觀原址成立了國內第一座古代畫家紀念館一十八大山人紀念館,而周邊則是一片有著濃郁江南特點的風景園林。
  
  他們並沒有打算換住處,仍然住在梅嶺山莊,明天準備讓華有閒辛苦一趟,開車當司機送他們去青雲譜,回頭再把他們接回來。
  
  回到山莊之後,華有閒還在外面玩沒有回來,快吃晚飯的時候來了個電話,只說玩的正高興呢,假如遊方他們沒事的話,他晚上就不回來吃了,要晚點才回來。遊方在電話裡笑道:「玩的挺辛苦啊,悠著點,可別不警惕跟人學壞了,那樣我回去可沒法向宋老闆交待。」
  
  華有閒直到晚上十點多才回來,一張小臉紅撲撲的,衣服上帶著明顯的酒氣,看樣子沒少喝呀。吳玉翀今天真的有些倦了,晚飯後在遊方的房間裡聊了一會兒就忍不住打哈欠,遊方趕緊勸她早點洗漱休息。
  
  子時,無風,玉琴湖平潔如鏡,湖邊的小道上走來一個人影,身形飄忽,腳步踩在草地上只發出稍微的聲響。
  
  他穿過遊方與吳玉翀白天停留的草坡,進入了山林。初冬的山林靜靜靜的,月光在樹影間留下斑駁的印記,他一直低著頭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總是在一片處所轉來轉去,在草叢、落葉、樹根下翻揀。此人所站的地位,距離白天那名女子被非禮的香樟樹下大約有二百多米遠。
  
  找了半天一無所獲,黑暗中那人的臉色有些驚異不定,於是在一株參天大樹下站直了身材閉上了眼睛,凝神開端做深長的呼吸。他的身形必定,彷彿有形容不出的變更,就似嵌入夜色下的樹影中不可查覺。
  
  而他身旁那棵大樹,假如從高處繁茂的樹冠間遠望,恰好可以看見白天那位女子被非禮以及後來遊方扶她起來的場景。
  
  他在延展神識感應什麼,在這夜間的樹林裡,想憑肉眼去找什麼東西遠不如神識好用,然而神識展到近處此人忽然一驚,睜開雙眼低喝道:「什麼人?」
  
  「這位同道,您是在找這件東西嗎?真巧,我恰好揀著了!」有一個人從遠處的樹叢中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個相機,看上去設備挺專業的,接著長焦鏡頭像個大炮筒,此人正是遊方。
  
  遊方沒有刻意暗藏身形也沒有故意裸露自己,站的地位大約有六、七十米遠,那人展開神識擾動地氣自然就創造了。遊方走到林間的一片空地中,月光灑落在他身上,身形十分明確,對面那人瞳孔在壓縮,下意識的喝了三個字:「梅蘭德!」
  
  遊方的語氣有點冷:「原來你熟悉我,白天那一出是衝著我來的,你是什麼人,又怎麼知道我會來到此地?
  
  話音未落那人轉身就是,身形快的就像夜幕下的虛影,不是往林外,而是跑向密林中土垅後的深溝,顯然對這一帶地形比較熟悉。梅蘭德如今在江湖上威名赫赫,在某些人的描寫中簡直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嗜血狂魔,這人倒也機靈,認出他之後連比劃兩下子都不敢,以最快的速度逃走。
  
  他一動遊方就動了,速度比他還快,但距離畢竟有點遠,眼看就見那人要翻過土垅,在這山夜中神識一旦被阻隔,還真不輕易再逮著他。但遊方似早有準備,離著幾十米遠手中忽然飛出去一樣東西,不是晶石也不是鐵獅子,而是帶著勁力的半塊板碣。
  
  俗話說的好,武功再高也怕亂刀、飛天遁地撂倒,更何況無論是武功還是秘法遊方都明顯在此人之上,又是有備而來,這一記板磚那人根本沒躲開,正拍在他的後背上。
  
  沒有筋斷骨折之聲,板磚的勁力很巧,打在後背發力卻不似在一點,那人全身都像被巨錘擊中「啊」的一聲從土垅上打著滾翻進了溝裡,體內氣血翻滾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創造自己正躺在白天那名女子遭遇非禮的樹下,而遊方站在樹影外的月光中,手裡擺弄著相機,沒有扭頭卻知道他已醒來,冷冷的說了一句:「葉鳴沙,你的膽子不小,竟敢設計壞我的聲名!」
  
  「你,你知道我是誰?」那人的聲音中滿是驚慌之意,掙扎著想起身,卻創造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從四面八方鎖定,只要一動就有凌厲的煞意侵入體力,讓他全身發寒又躺下。大名鼎鼎的蘭德先生站在那裡似無動作,可元神中能聞聲劍嘯長鳴,彷彿隨時能將他碎屍萬段。
  
  「是的,我明確你是誰,只是想問你何要這麼做?」遊方輕飄飄的答話道,但暗中運轉神識給葉鳴沙的心神施加了宏大的壓力,同時也在暗笑這人真是個沒有江湖經驗的雛,出來做夜行人帶著錢包也就算了,錢包裡居然還有身份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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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5-6 21:49:32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中部 風水奇人 二百七十九章、白露為霜 徐公子勝治

  面對月光下的梅蘭德,葉鳴沙毫無反抗之力,夜氣陰森他全身都出了冷汗,心中暗道今日死期已至,突然一咬牙道:「梅蘭德,你殺了我父親,人人皆道他是江湖敗類,而你卻名利雙收洋洋自得,舒舒服服的攜美色遊山玩水!可知你手下的亡魂也有妻兒家小?我雖能力有限,卻也不願見你如此得意,天下美事難道都是你的?」
  
  這時就看出小遊子腦筋轉的快了,江湖驚門的神仙話隨即出口,轉念間就說道:「你是說形法派敗類葉幽之?他並非死於我手,不過這筆帳倒是可以算在我頭上。」
  
  遊方只知道面前這個人叫葉鳴沙,秘法頗有根基,運轉神識似有形法派的傳承痕跡。他可沒有得罪過形法派的人,而且與形法派掌門楊弈程、長老雲飛絮、弟子慕容純明關係都不錯。若說真有可能結仇的話,只有一位曾勾結安佐傑參與青山湖血戰的高手葉幽之,面前的人恰恰也姓葉,聽他說的話,此人應該是葉幽之的兒子。
  
  葉鳴沙的語氣中充滿怨毒:「我父幾十年來只潛心修習秘法.在門中遭小人嫉恨始終不得重用,卻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而你一出現,便翻起連番殺伐爭端,將他捲入喪命青山湖。
  
  今日死則死爾,但叫我心中如何不恨?」
  
  遊方不驚不怒,反問了一句:「你有妻兒嗎?」
  
  葉鳴沙的聲音在顫抖:「有,還有臥病在床的老母親。梅蘭德.你就作孽吧!」
  
  葉幽之的死其實和遊方半點關係都沒有,青山湖血戰發生之前,遊方甚至都不知道有這個人的存在,大戰之時他也根本沒與葉幽之交過手。葉幽之一直與姜天寒聯手纏住了向影華,最後見勢不妙企圖逃走,本來也許可以走脫,但恰恰碰上了暗中佈陣設伏的萬書狂夫婦.最終死在向雨華的劍下。
  
  江湖兇殺之事,自不會將那血腥場面詳盡的描述,更不會一一轉述到底是誰給了誰一刀誰又刺了誰一劍,天下傳聞的只是這一事件本身以及哪些人都扮演了哪些角色、最終有什麼下場?
  
  在葉鳴沙看來,父親這幾十年過的安安穩穩,雖然不受門中重用,但啥也不愁、啥也不缺,秘法修為高超足以自傲。可是蘭德先生現身江湖,掀起連番爭端不止,就連一向「與世無爭」的葉幽之也被捲了進去,落了個身死名裂的下場。也不知葉幽之是怎麼想的,反正將這筆帳算到了梅蘭德頭上,心中極恨卻又無可奈何。
  
  遊方聞言半天沒說話,只在默默的看著手中的相機,將葉鳴沙白天潛伏在樹冠上拍的照片一幅一幅翻了出來,鏡頭真不錯,把焦距拉近了拍的十分清晰,最後停留在一幅照片上定格?——
  
  只見遊方俯身伸手,而面前的女子一臉驚恐的也伸出手來像是竭力要推開他,胸前的衣衫已被撕裂破碎。無論誰看見這樣的畫面,都會毫無疑問的認為他正在在施暴,背景是無人的山野,鏡頭抓拍的真好啊!
  
  遊方終於不緊不慢的開口說話了:「葉鳴沙,你很有才啊,看你拍的照片,完全可以去當一個專業的攝影記者,但如果你真做了記者.那才叫造孽!就看這張照片吧,你親手拍的應該心中有數,造孽的人是誰,難道還不清楚嗎?
  
  你父葉幽之棄妻兒而去,你心中理當有恨,可惜你恨錯了人!在你面前說這些話也許傷人,但你真正應該恨的是你父親他自己!無沖派的好處是白給的嗎,這些年受人之利也就罷了,最終因利慾熏心卻去殘害無辜同道,他若不該死,難道反而是九星派合該被他屠戮嗎?天下何人無父母親朋?你有我也有,既然想要珍惜的話,那就請自重吧。」
  
  說完這番話,遊方就站在月光下抬頭看天。葉鳴沙在地上微微活動了一下腿腳,發現自己能動了,那纏繞他的神識之力已經消失,而蘭德先生一幅漫不經心的樣子,看上去毫無防備。假如他想報仇的話.現在倒是絕好的偷襲良機,但是他沒敢出手。
  
  「梅蘭德,我今日已落到你手裡,要殺還是要剮,你究竟想怎樣?」葉鳴沙說話時神情還在發狠,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可是聲音在打顫明顯底氣不足。
  
  遊方轉頭有些好氣又好笑的看著他:「殺你剮你?憑什麼,你夠格嗎?這照片拍的不錯,場景抓拍的太妙了,我連相機一起留著做個紀念。你目才責怨父親棄妻兒而去,這筆帳不論你怎麼算,那就請你自重,好好想一想老母妻兒,我給你一個不棄他們而去的機會。
  
  但這件事我又不可能不追究,否則江湖人道蘭德可欺!選擇在你自己,請你三日之內自去消砂派執戒長老雲飛絮處,將今日之事解說清楚,領受門中責罰。我念你心懷激忿只是一時糊塗,不想多說什麼,此事也沒造成什麼後果,想來雲飛絮也不會重罰於你。假如你不去的話,我自己會帶著相機去找楊弈程掌門,好好與他聊一聊。」
  
  「你,你讓我去師門領罰?」葉鳴沙聞言一時沒反應過來。
  
  遊方有些輕蔑的笑了:「那個女人是怎麼回事,你心裡應該清楚,演技不錯!這本是一樁小事,如此了斷最好,我雖不怕陰謀但很不喜歡玩陰謀,你如果還想遮掩搞什麼殺人滅口,那真是自己找死了。……我最後問一句,你為何能認出我,而且還知道我在此地?」
  
  葉鳴沙:「這倒沒什麼不可以說的,蘭德先生如今聲望正隆.你一到南昌火車站就被人認了出來,有人打電話告訴我可以在伏龍山等你,並給了我照片,我今天果然等到了你,但我不知那好心人是誰。」
  
  遊方轉身看著葉鳴沙,黑暗中眼睛如寒星一般,那隱含的光芒彷彿能將他刺穿,最後說了一句:「好心人?哼哼……現在,你可以走了!」
  
  說完這番話遊方看也沒多看葉鳴沙一眼.背手逕自先行離去,走的並不快,在月先下踱步而行,留給葉鳴沙一個完整的背影。假如這時候葉鳴沙想再動手的話,機會比剛才還好,可是他卻愣住了,下意識的坐起身體一直望著遊方消失在夜色之中。
  
  ……
  
  第二天起床後,遊方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按原計劃帶著吳玉翀去青雲譜遊玩,華有閒是司機,但今天有牽不用當跟班了,因為遊方未拿畫夾吳玉翀也未帶琵琶。到了青雲譜景區門口,華有閒笑嘻嘻的說道:「游大哥和玉翀姐姐慢慢玩,我先開車去市裡轉轉,還是第一次來南昌呢,下午三點半來接你們。」
  
  遊方搖了搖頭道:「你五點半再來吧,這裡需要好好逛逛,晚上一起去市裡吃飯。」
  
  華有閒看了景區大門一眼,有些故意撩閒似的說道:「這裡也不大呀,逛不了一整天吧?」
  
  遊方則答道:「我等行丅游,其是走馬觀花?胸襟中要印記它所有的美妙,園中駐足只恨時日太短。」
  
  華有閒趕緊一擺手:「那好,我就不耽誤游大哥的時間了,下午五點半就在這裡接。」然後一溜煙似的走了。
  
  景區內是一片園林,可以看見生長數百年的香樟樹與羅漢松,隨著腳步前行,遠處殿宇的青磚、灰瓦、紅柱、白牆在林間時隱時現。冬日的暖陽穿過樹梢映在小徑上、照在池塘中,籠籠修竹、樹影搖曳、清溪蜿蜒.便是這人間的江南。
  
  丹桂已謝、冬梅待放,遊人並不多,青此時的雲譜別是一番清幽。
  
  兩人挽臂在園中漫步良久,走的很慢並無特定的目的地,經過一片桂樹叢時,吳玉翀輕輕歎了一口氣。遊方扭頭問道:「玉翀,為何事感慨?」
  
  吳玉翀幽然道:「時間不對,地點也不對,如果不是這個時間和地點,就更美了。這裡的丹桂已經凋謝,假如早來兩個月,可以聞見滿園飄香。」
  
  遊方笑了笑:「滿園飄桂?有的,當然有,你現在來也不算晚.閉上眼睛好好體會一下,什麼是靈覺?地氣印記可以心念察微,這裡滿園飄香千年,你可以感覺到的。」
  
  吳玉翀聞言很聽話的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也似雕塑般靜止不動,遊方挽著她在桂樹叢中林立,日影移轉天光變換,脈脈的站了很長時間,再抬頭看太陽已升到當空。吳玉翀的睫毛突然動了動,深吸了一口氣,帶著既驚訝又陶醉的語氣道:「真的呀,真的是滿園飄香。」
  
  遊方的笑容很是輕柔:「你還看見什麼了?」
  
  吳玉翀:「我還看見了桂花隨風飄落了遊方哥哥滿肩,還落在了我的頭髮上。」
  
  遊方伸出一隻手輕輕捻過吳玉翀肩上的髮絲,笑著說道:「指尖猶有餘香。」
  
  若論秘法修為,吳玉翀的境界明顯超出此時的遊方,不僅已化神識為神念,而且能運轉幻法大陣於無形,甚至在唐朝和之上。但此刻她被遊方挽住手臂,離的這麼近,不可能運用神念而不被遊方察覺,方才閉目聞滿園飄桂就是用的秘法修行中最根基的、最純粹的靈覺感應。
  
  這種感應是每個人都有的,否則也談不上什麼秘法修煉,就像每個人都會思考一般,所區另的就是思考的結果不一樣,人人都是一面鏡子,有的光潔如洗,有的卻蒙滿灰塵,還有的鏡面看似能清晰的照見一切,卻有意想不到的變形,分不清鏡裡鏡外何處是真。
  
  遊方在運轉心盤,悄然於潛移默化中引導她的靈覺,這就是秘法修煉發端處的玄妙,吳玉翀沒有撒謊,她真的聞見滿園丹桂飄香,也體會到了瓣香長留的意境。像她這種高手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卻仍然感到驚訝與陶醉,兩腮有點紅像是喝醉酒了一般。
  
  「玉翀,你累了嗎?我們去吃飯,順便坐下來歇歇。」遊方關切的問道。
  
  吳玉翀甩了甩頭似是從一場夢中回過神來,有些不安的答道:「我不累,遊方哥哥是來看畫的,吃完飯我們就去看畫吧。」
  
  中午吃了些西點簡餐,午後參觀了八大山人紀念館,又在幽翠深黃掩映下的書畫碑廊間漫步,邊走邊看,宛如跨越時空。就算是八大山人紀念館也不可能有太多真跡收藏,展出的大部分是原跡的仿品,而遊方恰恰是來看仿品的,因為他便是要仿製吳屏東的書冊。遊方的書畫水平自然遠不能與八大山人相比,可是他模仿畫意的筆力,卻不比這些仿製者差。
  
  書畫院外面有一條林間小徑,兩邊以石刻的形式展現了八大山人的畫意精品,遊方在這裡的收穫更深!穿行其中他莫名想起了北京八大處精印谷,當時他在精印谷中主要是感應地氣靈樞,尋找整個八大處的地眼所在滋養形神。
  
  而此刻的小遊子感受的並不是地氣,而是印記上的畫意,那些本不在眼前的山水名作,通過這些石刻的表達,彷彿穿越時空呈現,凝虛為實似見山水。遊方在賞畫,卻閉著眼睛,而吳玉翀則沒有看畫,挽著他的手臂有些出神的看著他的側影,腳下就跟著閉眼的遊方在走。
  
  當遊方走出書畫碑廊終於睜開眼睛的時候,長出一口氣道:「心意終於用足,我可以去滕王閣了。」
  
  滕王閣就在江邊,想去就能去,有什麼不可以的?但吳玉翀明白他的意思,不僅僅是吳老畫冊上的滕王閣筆意已領會,而且遊方已經到了化神識為神念的關口,只待那最後一筆落下。……
  
  當天夜裡,從古梅仙祠回到梅嶺山莊的吳玉翀失眠了,拉開窗簾盤坐在床上,看著窗外的夜色不知在想些什麼?山裡的空氣很清新,天上沒有雲,星光依稀照入房中,卻沒恰好沒有照在她的身上,眼前就似一片白露為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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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遊方到達南昌的第三天,終於來到傳說中的千古名樓騰王閣。
  
  今天他沒讓華有閒再去別處,反而特意叮囑他就跟在自己身後,下車的時候華有閒去拿畫夾,遊方卻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拿著。這多少讓人有些不解,遊方遠道來南昌不就是特意畫騰王閣嗎,怎麼到了地方反而連紙筆都不帶了?
  
  遠望今日之騰王閣,高二十丈立於贛江之濱,花崗岩鑿階高台上的樓閣層鋪碧色琉璃瓦,梁枋彩畫為宋代碾玉裝風格,斗拱作解綠結華裝,雄偉與絢爛交輝。遊方早已對此閣的結構瞭然於心,外看三層飛櫥迴廊,內部卻是六層半。
  
  從景區大門走入,遊方的步子彷彿很凝重,就是前方有什麼無形之物在在阻擋,就連跟在後面的華有閒都覺得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壓在心頭,莫名的沉重。
  
  這種感覺很奇怪、很難形容,不看遊方會覺得很輕鬆很愜意,在這樣的天氣到這樣的地方遊玩感覺當然很好,可以一旦凝神望著他的背影,卻會莫名感覺到天地之間有物無形渾然凝煉。吳玉翀挽著游右手臂的姿勢也有點小心翼翼,手只是虛扶沒有絲毫著力。
  
  她當然能看出來,遊方是在行走中入了定境,心神已融入地氣靈樞移轉匯聚與山水風景交融的意境中,似虛而是實,元神心像正是眼前所見。這是在行丅游中凝練神識之功,而且境界正在門檻處,只須一線莫測機緣堪破。
  
  遊方在這種情況下挽著她走,是一種完全坦然毫無疑忌的姿態,裝是裝不出來,胸臆舒展便是如此。吳玉翀在暗自歎息,收攝神念不敢有一絲共鳴擾動,唯恐不經意間流露出內心深處的不安,她感覺到一絲輕鬆,至少遊方沒有猜疑防備她,同時又說不清為什麼感到難言的沉重與無奈。
  
  她若是同道高手,此刻應身處為他護法的位置,她若是他仇敵,就算此刻不打算殺他,也是打斷其破關精進機緣的天賜良機,然而吳玉翀什麼都沒做,只是挽著他隨步行走。
  
  當遊方邁步走過一座牌樓時,後面的華有閒突然感到心神一片輕鬆,輕鬆中還帶著奇異的寧靜,彷彿剛才那無形的凝重壓力一剎那間消失了。再看遊方已經停下了腳步,挽看著吳玉翀回首而望,恰好看見牌樓的枋楣上有一塊匾,上面橫書四個大字一十地接衡廬。
  
  吳玉翀也順著遊方的視線抬頭望著這四個字,華有閒也走到他們身邊回頭看去,一時各有所思盡皆元語,最後還是吳玉翀輕輕推了遊方一把道:「遊方哥哥,咱們別站在這裡了,去參觀騰王閣吧。」
  
  如此引人注目的男女,而且還站在道路的正中央如錄像定格般發呆凝望,已經引起過往遊人好奇的關注,再站一會兒,估計就會手L發圍觀事件了,以為他們在進行某種行為藝術表演。
  
  吳玉翀這一堆,遊方就似從沉睡中醒來,伸手又拍了一下神情同樣癡迷的華有閒道:「小閒,別發愣了,去騰王閣。」
  
  華有閒打了個澆靈這才反應過來,再一轉身發現遊方已經挽著吳玉翀又往前走了,姿態、步履與剛才一般沒有變化,彷彿那回首定格的一幕根本就沒有發生過。可是走著走著,華有閒又感覺到不對勁,非常的不對勁!一一凝神望著遊方的背景時,恍然間會有一種錯覺,遊方邁步前行時彷彿身形未動。
  
  身形不動如何行走?遊方像一座立地的樓閣,邁步之間隨之移轉而動的是周圍的景物天光,每一步邁出就似移動了天地!華有閒趕緊甩了甩腦袋收攝靈覺不敢再看,心神隨之而動的話會覺得自己都站不穩。
  
  而吳玉翀一直在看著遊方,腳步也有點不穩,卻沒有勉強自己站定,也沒有移開視線,只是手挽的更緊了,已經是被遊方攙扶著在行走,就似不勝酒力。在她看來,遊方彷彿一座立地樓閣,前方的滕王閣也是一座樓閣,當遊方邁上台階走向騰王閣時,不是這個人和這座樓在動,而是天地空間靈樞變換,融為一座樓閣。
  
  她很清楚,遊方已然化神識為神念,就在剛才邁過牌樓的那一剎那,這踏破境界門檻的機緣來的是如此玄妙莫測卻又是水到渠成。她是他的敵人,應該阻止他變得更強大,可是他的修為境界不到,又不可能繼承劉黎的地氣宗師衣缽,這是一個很令人糾結的問題,按照計劃,她只能隱忍等待。
  
  在遊方身邊「潛伏」了這麼久,他的秘法修為遠不如江湖傳聞那麼可怕,這些底細吳玉翀已經很清楚,但她絲毫不敢因此小看遊方,手段高低可不僅在秘法修為境界,游尋還有多少手段與底牌她到現在也不是很明白。但有一點她很清楚,梅蘭德絕對不是某些認所說的那樣心黑手狠、嗜血成性的惡魔。恰恰相反,與他在一起有種春風化雨的感覺,這讓她莫名喜歡卻又感到害怕。然而今天她什麼都沒想,反正都是將來的事,將來再說罷,今天不願意去想。
  
  參觀騰王閣層層而上時,三個人居然一言未發,也不像其他遊客那般尋各種角度拍照,只是將所見所聞默默峰在心中。登上第五層,在閣外迴廊中憑欄遠眺贛江,那江流盡處的浩淼煙波在可見與不可見之間,吳玉翀只覺置身的樓閣與身邊的遊方一體,隨江流前行,宛然已在水中央。
  
  恰在此時,遊方卻突然身形一晃伸手去扶欄杆,彷彿是在高處感到暈眩沒有站穩。
  
  這回是吳玉翀伸手扶穩了他,很關切的問了一句:「遊方哥哥,你怎麼了,是不是累了?」遊方笑了笑道:「可能是有些累了,歇一會兒就沒事,我們進去巴。
  
  他剛才是真的暈眩,想當初剛剛掌握靈覺之時,平常所沒有的感覺變得那麼清晰,一時也有些不適應,需要漸漸涵養淬煉。而如今甫化神識為神念,清晰的不僅是常人所沒有的感覺,而且感受到周圍地形靈樞中充滿了無形的力量,可以隨念運轉化虛為實,但神魂沉浸其中一樣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所包圍,在騰王閣上登高遠眺不自覺神念舒張,以至於一陣暈眩。遊方很有些不適應,本能想起初秘法時在北京天壇等地的經歷,神念也需要學會收聶不隨意擾動周圍的地氣,但想掌握純熟又不能不延展淬煉,因此總是有些恍惚,在騰王閣這種地氣雄偉的靈樞匯聚之處自然受不了。
  
  下了騰王閣,吳玉翀又問道:「去吃飯嗎?遊方哥哥既然累了,今天要不要早點回去休息?」
  
  遊方搖頭道:「我不是累,就是見風景雄渾一時震撼,因此有些恍然。先去吃飯吧,下午找個鬧市中環境輕靈的所在散散心,感受紛擾中之安然,不知哪裡合適?」華有閒插話道:「百花洲,那裡挺合適的,我昨天去過。」
  
  吳玉翀點頭附和道:「好呀,好呀,百花洲,好美的名字,我喜歡!」
  
  中午吃的是南昌特色瓦罐與拌粉,口味實在一般,遊方的唱一向很刁,滋味好壞甚至未沾舌尖就能嘗出來,但他並不挑,否則行走江潮不得經常挨餓啊?有美味就享受,平時填飽肚子就行,更何況此時正神念恍惚,什麼美食也吃不出滋味來。
  
  吳玉翀嘴上不說,可是看她表情就知道,也覺得這裡的飯菜不好吃。華有閒看出來了,笑著說了一句:「要想嘗嘗正宗的瓦罐,明天可以去繩金塔,不僅參觀古塔名勝,還能逛逛市場。」這小子昨天才在市內轉了一天,情況倒摸的挺清楚,哪裡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知道。
  
  遊方愣愣的答了一句:「好,明天去繩金塔,順便吃個晚飯,然後我們就謀回去了。」
  
  繩金塔建於唐代,經過歷代修葺如今已屹立千年,塔記有云:「今之墨角淨牆,朱欄青瓦,飛簷銅鈴,遵古標新。直視碧湖,下窺新城,皆賴政通人和,重振而恆昌。繩金如是,媵閣亦然。滕斷葫蘆剪,塔圯豫章殘,昔之動盪,民謠亦不妥。滕壯葫蘆燦,塔矗南昌靚,今之氣象,出自民之心志。」
  
  它與騰王閭一樣是此地標誌性的風水建築,不過立此塔的用意是饋豫章地氣,遊方既然來到南昌去了騰王閣,不可能不去繩金塔。但是今日神念恍惚未定之時,這種鎖地氣的所在他可不敢立即就去,滄州鐵獅子前的經歷猶在眼前,有過教「至少要等到收攝神念自如之後再參觀。
  
  吳玉翀似是想到了什麼,開口提醒道:「我們後天就回去嗎?遊方哥哥,你是來畫騰王閣的,畫還沒畫呢,不用那麼著急去繩金塔。
  
  遊方笑著搖了搖頭:「不必在此地作備,我要找尋的意境已經領略,玉翀,你呢,還有什麼想看的沒有看到?」
  
  吳玉翀低下頭吃東西,似乎這菜又能對冒口了,一邊吃一邊答道:「我跟游-方哥哥走,下午先去百花洲。」
  
  所謂百花洲原指古時東湖上三個以拱橋相連的小島,如今水面尚有兩洲,從唐時起便是吟詠行丅游的佳處。現在是初冬,雖賞不到「蘇圃春蒗」的景致,但鬧市中一池清波蕩漾,曲橋通往水中小洲,就似婷立千年的天然舫船。
  
  遊方來到湖邊時微微皺了皺眉道:「難得塵囂之中有這一池清波,居然有人在湖邊亂丟垃圾,真是焚琴煮鶴、大煞風景。」
  
  吳玉翀牽了牽他的袖子道:「世上什麼樣的人都有,別和他們生氣了,破壞了自己好心情,走吧,我們過橋去那邊。」
  
  遊方:「我不是生氣,只是無奈之歎。有你在身邊,心情怎會不好?我們走,去賞我們的風景。」
  
  來到百花洲上,眼前雖無繁花錦簇,但四面清波靈動,似含情未訴、欲說還羞。
  
  吳玉翀暗暗驚歎,遊方的腳步不經意間真有化境之妙,宛如一篇無字文章。上午在滕王閣感受他的神念意韻,宛然隨江流前行停留在水中央,而下午跟著他走,便真的置身於水中央的百花洲,就似天地方寸運轉移步成境。
  
  他對神念之境領悟的非竄快,已經開始掌握如何收攝並與地氣靈樞相融。吳玉翀的秘法修為已化神識為神念,當然瞭解那「恍惚有物」的感覺,沒想到遊方掌握的這麼自然,並且沒有閉關不出,而是在地氣靈樞移步運轉中體驗,用不了幾天就會成為真正的神念高手,如此看來他將來的潛力驚人啊!在身邊看著他,隱然已有一代地氣宗師風範,看來那一天的到來已不會太遠。
  
  古時東湖的水面從明代起被分為四片,也稱南昌城中的東、南、西、北四湖,走出百花洲,他們又去了位於南湖中的南昌畫院,這已經是三天來他參觀的第三處書畫館,不經意間就是這麼巧,誰又能說他不是來作畫的?這一路就是畫卷展開,或妖嬈、或雄渾、或清雅、或靈動
  
  南昌畫院景區明代稱杏花樓,來到這裡令人不由自主想起一出名劇《牡丹亭》,湯顯祖就曾在此吟詠留書。清代杏花樓景致又稱觀音亭,立於湖中小洲四面環水,只有一橋向北與湖岸相連,是如今的南昌一景「水觀音亭」遠望還真有一幅水墨觀音的意境。
  
  從水中央的百花洲,又來到水中央的觀音亭,遊方長出一口氣,終於完全收攝那陌生的神念感受不再恍惚,眸子清澈如水,元神中彷彿聽見了一聲歎息,不知是腰間奏漁的歎息還是身邊玉翀的歎息。
  
  從觀音亭往回走,遊方已經打算回梅嶺山莊休息了,他今夜需要定座行功。然而剛剛走到來時的路上,他的瞳孔悄然收縮站定了腳步,扭頭道:「玉翀,你和小閒不要過橋,坐船離開這裡。」小閒,在市區內開車多轉轉,你明白我的意思。」我可能有點麻煩事要處理,你們不要跟著,回頭電話聯繫。」
  
  只見遠處的橋頭,一左一右站著兩個人,正是形法派掌門楊弈程與長老雲飛絮,顯然是在等人,在這四面環水只有一橋相連的水中央堵住他了,遊方想躲都不好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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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5-6 21:49:53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下部 地氣宗師 二百八十一章、毒棋 徐公子勝治

  遊方邁步走向橋頭的時候,楊弈程和雲飛絮迎了上來,然而只走了幾步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住了一是蘭德先生的神念。遊方沒有讓他們再往前行,也沒有讓他們在這個地方拱手行禮。兩人皆有驚駭之色,雖然早就聽說蘭德先生手段高超,個天才知道他年紀輕輕已然是一位神念高手,難怪在江湖上與月影仙子並稱一對璧人。

  他們卻不清楚,「蘭德先生」就是在今天上午剛剛化神識為神念,片刻之前才能夠完全收攝,轉眼就第一次施展。假如這兩人運轉神識相對抗,會發現遊方的神念運轉尚未掌握純熟,那凝虛化實之力飄忽而微弱且很不穩定。但他們怎麼可能在此時此地與遊方動手,一旦被神念阻擋身形,兩人立刻就站定。~遊方想要的就是是這個效果,用的時機真巧啊!

  前天夜裡出了葉鳴沙那檔子事,在這裡遇見形法派的人並不意外,形法派世代傳承的根本道場在廬山,離南昌並不太遠。看來葉鳴沙真按他的吩咐去找執戒長老雲飛絮自行領罰了。但是這兩人來見他卻在這種場合,當著吳玉翀與華有閒的面,看似望道相迎,實際上是堵住去路,著多少讓遊方有些不悅,因此才展開神念攔住。這兩人順勢止步,看來並無明顯的敵意。

  可是遊方仍然感覺很奇怪,因為這兩人的神情不對,他們的眼圈是紅的,顯然帶著悲憤而來,與他私交不錯的雲飛絮還有尷尬難言之se,難道出了什麼變故?假如僅僅是因為葉鳴沙的舉動而覺得心中有愧,還不至於此啊。

  遊方走到兩人灬身邊點頭示意道:「你們是來找我的嗎?此處說話不方便,也不要打擾不清楚我身份的朋友。」

  雲飛絮似是硬著頭皮答了一句:「我與掌門師弟是專程來請蘭德先生走一趟的,有件事必須要向您當面問清楚。如有得罪之處,請您千萬見諒。」

  走一趟?什麼意思?難道形法派想要在這光天化ri之下挾持他不成?遊方聽見這話心中就是一驚,可不能就這麼稀里糊塗跟著他們走,剛想停下腳步問清楚,就聽楊弈程以壓抑的語氣說道:「宗門不幸啊,釀此慘劇,卻牽連到蘭德先生的清名,楊某無地自容!松鶴谷與疊嶂派同道亦被驚動,我不知如何向滿門弟子與天下同道交代。」

  遊方又吃了一驚:「松鶴谷與疊嶂派也來人了?究竟出了何等大事?」

  雲飛絮低頭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蘭德先生請隨我等來,大家都在橋那邊等著呢。」

  走上橋頭遊方才發現,原來這兩人是專程來接他過橋的,橋那邊遠遠的還站著幾個,人,有幾個不認識,但他看見了萬書狂與向雨華夫婦還有男裝打扮的李永雋,這些人的神情都很凝重,看來真出事了!

  李永雋看見遊方,一雙妙目似想說話的樣子,同時又充滿擔憂。

  這個場面讓遊方意識到可能事態嚴重,但也鬆了一口氣,有這些人在場,反倒沒人會把他怎麼樣了。他來到眾人近前微微抬臂拱手道:「不知此地有何變故,將諸位同道都驚動了。」

  萬書狂答道:「蘭德先生,我們還是去松鶴物業大廈那邊再說吧……」楊掌門,你可有意見?」

  楊弈程:「只要能將事情弄清楚,在那裡都一樣,形法派無意見。」

  聽他的語氣,是形法派出了事,要來找梅蘭德問清楚,但是萬書狂卻不放心,要把大家帶到松鶴谷的地盤上。松鶴谷就在江西,遊方原打算在南昌的行丅游結束後,讓華有閒和吳玉翀先走,自己順道去松鶴谷看看向影華呢,沒想到先碰見萬書狂夫婦了。

  松鶴礦業不僅在南昌有分公司,而且還擁有一座大廈,眾人離開水觀音亭來到的地方就是松鶴物業大廈七層的一間私密會客室。有松鶴谷弟子上茶,眾人安坐之後打發走閒雜人等,遊方終於問道:「在這裡有什麼話可以儘管說了,究竟出了什麼事?」

  雲飛絮歎息一聲道:「蘭德先生,請問您昨天晚上在哪裡?」

  一旁的的疊嶂派弟子唐萬方語氣微有不滿的插話道:「明知故問!我和李師妹都看見了,只是蘭德先生攜伴私游,未亮身份我等不便上前打擾。」

  說來也巧,遊方住在梅嶺山莊,而這幾天李永雋也住在梅嶺風景區的一家道觀中。自從她返回青城山之後,緊接著就聽說青山湖發生了一場血戰,梅蘭德又遭遇莫測之凶險危機,著實捏了一把汗,恨不能與梅蘭德並肩作戰。當皓東真人從杭州返回之後,她問師父為什麼不帶她一起去?

  皓東真人是接到沈慎一的秘信又被劉黎攔住,帶著量天尺秘密趕到杭州的,確實沒有來得及通知門下弟子。回山後見徒弟每ri在觀蘭台長坐出神,皓東真人就讓李永雋也去行丅游,在山水靈樞之間安撫心神。

  梅嶺是自古道家洞天之一,又是風水鼻祖郭璞曾行吟仙遊之地,疊嶂派自古傳人大多都是道士,在梅嶺也有一個分壇,是山中很小很不起眼的一座道觀。李永雋來到這裡並非偶然,她的想法居然和遊方一樣,打算在梅嶺呆幾天然後再順道去拜訪向影華。

  梅蘭德離開杭州後又一次音信蹤跡全無,想知道他的消息只能去問向影華,李永雋走出家女冠,她並不是要和梅蘭德發生什麼,就是單純的關心,哪怕知道他一切平安也好。

  沒想到在山中遙望洗藥湖地氣的時候,居然看見他了,雖然離得很遠,可是李永雋一眼就認出了他,那行走坐臥間的氣度與神采,在心中莫名已成印,除了他絕對不會是別人。但李永雋並沒有下山與遊方打招呼,可能還沒有合適的機會吧,但這幾天她一直留在梅香觀沒有離開。

  李永雋看見在梅嶺看見了梅蘭德,而且知道他就住在梅嶺山莊,這件事梅香觀的住持唐萬方清楚,但沒有對別人提起。

  身在江湖,他們也很清楚梅蘭德如今的處境凶險,平時絕不會用「本來」身份,結伴行丅游時也不希望被撞破。

  唐萬方此時開口語氣明顯不悅,雲飛絮趕緊解釋道:「我不敢有猜忌之心,只是想讓蘭德先生本人說清楚。」

  遊方面se一沉,坦然答道:「我住在梅嶺山莊!外出私游,你一定要問我行蹤,我也想知道是為什麼?」看剛才的場面,他只能說實話了,也幸虧說了實話,因為唐外方並沒有提到梅嶺,只是說雲飛絮明知故問。

  雲飛絮沒有立刻問答遊方的反問,歎息一聲又問道:「那麼,蘭德先生在梅嶺見過葉幽之之子葉鳴沙嗎?」

  遊方一怔:「豈止是見過,那葉鳴沙來向雲長老領罪了嗎?他若不領罪,我還打算找你呢!」

  話剛說到這裡,就聽角落裡的形法派弟子段園很激動的說道:「如此說來,葉鳴沙滿門被滅,果然與你有關!」

  遊方震驚道:「你說什麼!葉鳴沙滿門被滅?什麼時候的事情?」

  楊弈程不由自主提高音調問道:「蘭德先生真的不知?」

  李永雋冷哼一聲道:「蘭德先生當然不知!就別兜圈子了,又什麼話痛快交代,你們難道還想審問不成?」

  雲飛絮站起身來道:「不敢,不敢,事關四條人命、滅門慘劇,不得不問清楚,否則難以交代。蘭德先生,昨ri夜間葉鳴沙連同老母妻兒一家四口被殺,就在事發前的昨天晚上,葉鳴沙曾給我打過電丅話,說是在梅嶺洪崖開罪了你,心中驚懼不安,今ri要向我稟明詳細經過,領受門中責罰。

  不料凌晨有鄰居發現血跡從他家門縫下流出,於是報警,等警丅察趕到才發現一家四口已遭毒手,死裝極其淒慘。葉鳴沙雖不能稱當世高手,但修為絕對不弱,能毫無聲息滅他滿門者,修為絕對不弱。但殺人不過頭點地,為何還要滅其滿門,一定是有仇!

  因為其死前不久給我的電丅話中提到了蘭德先生,言語之中驚懼不安,出了這樣的事,我等不得不向你詢問清楚。又恐有逼問尋仇之嫌,故此將在恰好在南昌的松鶴谷與疊嶂派幾位同道也請來,孰是孰非只要說清楚自有公論。這是警方勘察現場拍的照片,我拿來的一份,蘭德先生您自己看看。」

  說著話雲飛絮遞過來一個文件夾,遊方打開翻看了幾眼就立刻合上了。一案發現場的場景極為淒慘,連遊方都不忍心多看,現在他完全明白初見楊弈程等人時他們為何是那樣一副神情。

  「我在前天夜裡確實見過葉鳴沙,當時發生了一件事,其人行止實在不堪。」遊方將文件夾還給雲飛絮,一五一十詳細介紹了在玉琴湖邊發生的事情,最後道:「空口無憑,請諸位看一樣東西。」

  從葉鳴沙哪裡「沒收」的相機遊方就放在隨身的背包裡,包一直讓華有閒背著,看見楊弈程等人打發華有閒與吳玉翀走,遊方把背包拿了過來,此刻掏出相機打開存儲文件夾將葉鳴沙拍過的照片一幅幅放給雲飛絮看。

  如果只看其中的一兩幅,完全就是梅蘭德在無人山野中對一女子施暴的場面,但是將所有照片前後連起來看,事情的經過就一目瞭然。

  雲飛絮看了之後額頭微微見汗,一言不發又將相機遞給楊弈程,這相機在每個人手中都轉了一圈,眾人大多默默無語,只有李永雋咬牙罵了一句:「心計如此歹毒,該死!」

  她不這麼說還好,這樣一聲傳出來反倒容易引起誤會。楊弈程與雲飛絮是一臉愧se一時無語,遊方則沉聲道:「葉鳴沙設計欲敗壞我的聲名,但他不認識我也不知我到了南昌梅嶺,有人告訴他我的行蹤。見過我又恰好在南昌的人不多,瞭解葉鳴沙心中所想的就更少,請問楊掌門,能查出那幕後欲陷害我的人是誰嗎?」

  他沒有糾纏昨夜的慘丅案,而是將問題交給了形法派,語義已經很明顯了一暗中煽動葉鳴沙的人,應該就是做下這樁慘丅案的人,目的都是一樣的,就是毀了梅蘭德的聲名,將他搞臭搞倒。

  話雖說得清楚,可還是有笨蛋沒聽明白,只聽形法派弟子段園又說道:「葉鳴沙用心險惡,蘭德先生想責罰他自無問題。可是滅門慘丅案發生的這麼巧,不解說清楚恐引人遐想。葉幽之死,其子陷害蘭德先生,蘭德先生素來下手不留情,故此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他話還沒說完,遊方伸手一拍面前的茶几喝到:「放肆!」

  隨著這一聲喝,遊方拍的那張茶几倒是紋絲未動,只聽卡嚓響聲一片,段園坐的那張椅子一下子就碎了,他猝不及防間一屁股就墩在地上。遊方當眾施展神念之功,若是對付高手自然還不能運轉自如,但對付一張椅子那是毫無破綻。

  遊方也在暗暗心驚啊,這段園心直口快把話說出來了,這件事如果傳揚出去,其實很多人難免都會這麼想。江湖上真正認識他、瞭解他的人並不多,大多是聽近來的傳聞,蘭德先生這位年紀輕輕的前輩,風頭正勁名利雙收,佩服他的人很多,恐怕也會有莫名嫉恨他的人。

  更何況他殺人不少,每次出現幾乎都是一番殺伐,一方面確實是揚名立威之舉,另一方面給人的印象卻是手段狠決,出手不留情也不留後患。假如說不清這件事是誰幹的,真的有很多人會這麼猜疑。

  心驚歸心驚,但是遊方該生氣的時候一樣毫不掩飾的發作,否則豈不顯得他心虛?他自知年紀太輕,所以在各派同道面前並不刻意擺前輩的架子,待人十分謙遜,但謙遜是他自己的事,終究是前輩的身份,他人怎可以當面如此不知輕重?該把架子擺出來的時候也是一點都不含糊。

  蘭德前輩怒而生威,楊弈程趕緊站起來道:「前輩息恕,晚輩說話不知輕重,請您千萬莫計較,我自會責罰。」然後又訓斥段園道:「你怎可如此口無遮攔?就別坐著了,閉嘴站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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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5-6 21:50:06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下部 地氣宗師 二百八十二章、徒取風流薄倖名 徐公子勝治

  校園的座位讓蘭德前輩給撤了,閉嘴在屋角侍立。
  
  雲飛絮今天的角色很尷尬,論私交他在形法派中與遊方是最好的,但是葉鳴沙死前最後一個電丅話是打給他的,他又是門中執戒長老,不論孰是孰非他今天必須得問清楚,只得站在那裡拱長揖,硬著頭皮小心翼翼的說了一句:「蘭德先生昨夜在何處?若是有人清楚,也就不必說別的,我等追查那行兇之人便是。」
  
  遊方仍然沉著臉反問了一句:「若是無人知我昨夜在何處,你仍然猜疑於我嗎?有沒有搞錯,是你形法派弟子無行,我寬宏大量沒有為難,讓他自行回門中領罰。若真想殺他,他還能活到昨夜,還有可能稟告雲長老曾開罪於我嗎?」
  
  遊方昨天夜裡在哪?當然在梅嶺山莊的房間裡睡覺。有人能證明嗎?真沒有,他是一個人睡的,直到第二天早上,房間裡沒別人。
  
  雲飛絮腦門上又開始冒汗了,低著頭道:「晚輩絕對不敢猜疑蘭德先生,葉鳴沙已死無法再追究他本人,但我形法派仍要向蘭德先生致歉,不能就這樣不了了之。晚輩之所以有此一問,不過是因為段園剛才的胡言亂語,只怕有江湖同道不瞭解您,憑空猜疑。」
  
  他的想法倒也簡單,遊方此番在南昌攜美se同游美景,晚上總不可能是一個人睡的吧?這種事情說出來反而省了不少麻煩。雲飛絮早在遊方殺孫風波到松鶴谷拜山時就認識他了,也絕對不相信葉鳴沙被滅門之事是蘭德先生做的。
  
  九星派穿杖堂主孫風波曾險些置梅蘭德於死地,掌門沈慎一領眾堂主到松鶴谷「問罪」。可最終的結果是蘭德先生不計前嫌,聯合消砂派挽救了九星派的滅門之禍,也救了沈慎一等人的性命,這樣一個人,怎可能嗜血無情?如今梅蘭德已然是九星派門外供奉長老的身份,就與他在消砂派的地位一樣。
  
  雲飛絮心裡很清楚是有人企圖陷害梅蘭德,但是這位小前輩是萬萬不可輕易得罪的,這件事最終的結果有可能是形法派下不了台階,得把這位小爺供起來才好收場。可是這又能怪誰呢,是自己門中出了敗類,讓人有機可乘啊。
  
  這時李永雋寒著臉說話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就算蘭德先生不說出他昨夜在何處,又能怎樣?是消砂派弟子無形,蘭德先生大度。難道就因為葉鳴沙開罪過蘭德先生,就可以無端猜疑嗎?……蘭德先生不願說出昨夜的事情,自然是因為貧道。」
  
  雲飛絮有點摸不著頭腦:「因為你?」
  
  李永雋:「昨夜我和蘭德先生在一起,長談一夜未曾稍離,現在說出來,請問雲長老是否滿意?」
  
  別說雲飛絮摸不著頭腦,就連遊方本人也是苦笑不已,心中暗道這真是個傻姑娘。然後大家都沉默了好一陣子,萬書狂與向雨華對望一眼神情很古怪,因為他們不約而同想起了向影華,這話該怎麼說呀?
  
  李永雋傻,在場的人還有比她顯得更「傻」的,雲飛絮只得揣著明白裝糊塗繼續問道:「請問是在何處,所行何事?」
  
  李永雋:「就在梅嶺山莊,談靈樞之妙、神念之功,觀月影山河象、水涵星斗文。蘭德先生是謙謙君子,可世上總有心念齷齪之小人,蘭德先生不言,是為貧道之聲名,恐有人憑空非議。
  
  哦,原來他倆昨夜就是談玄論道來著,並無男女私情之事,李永雋還話中帶刺等於在罵人誰要是胡亂編排就是心念齷齪!
  
  一旁的唐萬方露出恍然大悟表情,看上去他完全相信李永雋說的話。李永雋在山中望見梅蘭德是怎樣一副牽掛神情他完全清楚,而且昨天夜裡李永雋真的不在梅香觀,只說是去梅嶺觀悟地氣靈樞之妙,原來是夤夜拜訪蘭德先生去了。
  
  說實話,李永雋昨夜去哪兒了?她本來還真想去梅嶺山莊夜訪梅蘭德,結果到門前而怯步,於是就在梅嶺中獨坐一夜,遙望洗藥湖,觀月影山河象、水涵星斗文。至於她究竟在想什麼,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雲飛絮只能轉頭問遊方:「蘭德先生,是這樣的嗎?」看他的神情已尷尬萬分,恨不能找條地縫鑽進去,居然當面問出了這種事。
  
  遊方沒有回答他,而是看著李永雋歎息一聲道:「你何苦要說這些呢?」
  
  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但聽在旁人耳裡顯然不一樣,以為他默認了。先前之所以不說,是不想有損李永雋的清名,但為蘭德先生的聲名著想,李永雋自己說了出來。其實對於他這種行走江湖、一直在刀鋒起舞的「英雄」來說,風流浪跡之名無傷聲望,但對於李永雋這種出家女冠而言卻有損清譽啊。
  
  但是李永雋自己也說了、只是長談而已。
  
  這時楊弈程又站了起來,一臉愧色的拱手道:「消砂派上下今日失禮了,請蘭德先生萬勿怪罪!其實事情很清楚,有人利用葉鳴沙欲敗壞蘭德先生的江湖聲望,一計不成又設一毒計,滅葉鳴沙滿門之人應該便是那利用他設局之人。
  
  葉鳴沙這麼做,是被父仇蒙蔽不清楚真正的仇敵是誰,經蘭德先生教誨已有悔改之意,只可惜沒有來得及。葉幽之當年也是被無沖派奸人所惑,執迷不悟越陷越深以至於走上不歸路,所以設局之人應當就是無沖派敗類,很可能就是從青山湖逃脫的安佐傑主使。」
  
  這位掌門倒是個明白人,說的都是正理,剛才從段園「胡說」開始,越說越顯無禮,趕緊打住吧,形法派今天肯定的是得罪人了,就看怎麼處置妥當了。
  
  眾人紛紛點頭附和,岔開了剛才尷尬的話題。唐萬方清咳一聲道:「如果確係安佐傑所為,利用形法派敗類構陷蘭德先生,那麼如今很可能仍在南昌。此地是形法派根基所在,楊掌門怎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不論是何人所為,也必須交代明白!」他的話中隱含著問責之意,矛頭指向了形法派。
  
  萬書狂接著說道:「蘭德先生還在南昌,而奸徒借形法派發難,若尚未離去,可能還有異動。楊掌門攜門中眾高人在此,豈能容他們猖狂,若需我等協助,楊掌門儘管開口。
  
  」這話說得倒客氣,可是也有問責的意思這本來就是形法派自己要處置明白的事情。
  
  向雨華倒沒有理會楊弈程,似是不經意間看了李永雋一眼,眉頭微皺沉吟著沖遊方說道:「蘭德先生,假如真有高手暗中凱覦對您有所謀,我是否通知影華趕到南昌?」這話聽上去考慮倒挺周全,假如安佐傑真在南昌,還是把向影華叫來幫忙更穩妥。
  
  遊方輕輕搖了搖頭:「月影仙子那般出塵之人,怎忍心總是煩擾她沾染此等人間險惡事?在南昌城中形法派根基之地,只因幾位喪家之犬,何須向松鶴谷求援?這樣豈不是太抬舉宵小之輩,卻小看了楊掌門等一眾形法派高人?」
  
  話說的挺好聽,可是遊方的神se卻不是很好看,一絲笑容都沒有,腦門上就似寫著三個大字一不高興!他確實不高興,無論誰聽說那樣的慘劇心情都不會好起來,而且是形法派弟子招惹他在前,今天卻又當眾被「逼問」一回。
  
  大家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下面就該形法派掌門好好表態了,楊弈程又不是傻子,當即拍著胸脯保證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決不能讓奸人的詭計得逞。然後又問遊方還要在南昌停留多久,需不需丅要派高手隨行聽命?
  
  遊方卻仍然搖頭道:「我到南昌只是私人行遊,既未想打擾江湖同道,也不願暴露身份於無關之人,江湖中事不必牽連太多。我本打算明ri就離開南昌,但既然形法派出此變故,我也有我的責任,就多留幾日,但在南昌城中就不,必派人隨行了,藏頭露尾宵小之輩,我何懼之有?」
  
  李永雋勸道:「說雖如此說,但凡事還是謹慎為佳,蘭德先生雖然無懼,但還是有人在暗中側應的好,察覺異狀也好通知楊掌門派人追查。」
  
  遊方想了想道:「這樣也罷,我不介意再做一次釣魚之餌,明ri我要去繩金塔,那就請楊掌門派一名弟子暗中隨行吧,但此人我有要求。」
  
  他讓楊弈程派個人跟著他,這個人不需丅要是高手甚至不必掌握神識,不會引起特別的注意,但又需丅要瞭解秘法修行與江湖各派,是真正是風門弟子。此人應該是南昌本地人,非常瞭解當地的情況,而且是大家都不熟悉的生面孔,只需暗中跟隨他,發現異常不必出手,隨時通知楊弈程等人即可。
  
  遊方並不畏懼安佐傑之流,假如對方真的就在南昌的話。自從在杭州五派共懸花紅之後,安佐傑已注定無法冒頭掀起什麼大風浪,更何況是在這裡?如果這件事是安佐傑干的,他只是暗中使絆子利用葉鳴沙設計,而自己根本不敢公開現身,就很能說明他現在的處境。
  
  楊弈程直接說幕後兇手可能是安佐傑也是在借勢,都不用刻意招呼誰,聞說消息願意主動去追查的人有大把,如今安佐傑的下落可是太值錢了!
  
  安佐傑真想直接對遊方的下手,最好也是唯一的辦法就是仗著修為高超孤身突襲與他單挑。嗯當初在青山湖遊方尚且不懼,今天更不會怕,正可親手宰了他!只是這件事真是安佐傑策劃的嗎?什麼人能對他的行蹤這般瞭解,他事先可沒有通知過任何人。
  
  遊方心中也很疑惑,有另外的想法,但是跟誰都沒法說出來。
  
  這天晚乒,遊方仍然回到梅嶺山莊休息,就似沒有受到意外的打擾。吳玉翀問他下午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何悶悶不樂?遊方只說有話要找她私下聊聊,然後又獨自出門了。
  
  等到晚上十點多鐘,遊方還沒有動靜,吳玉翀有點等不及了,主動打電丅話給他:「遊方哥哥,你怎麼不在房間,不是有事找我嗎?」
  
  電丅話那邊聽上去環境很噪雜,遊方的聲音帶著醉意:「對不起,我在外面喝酒忘了時間,沒想到已經這麼晚了。」
  
  吳玉翀很關切的問道:「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嗎?怎麼一個人喝悶酒,我去找你好不好?」
  
  遊方:「這個地方亂糟糟的,你一個女孩子家,就不要過來了。」
  
  吳玉翀:「你到底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可以對我說嘛,要不你回來吧,我陪你喝酒好了。」
  
  遊方答應的很痛快:「那好,如果你不嫌我煩,就在房間裡等著。」
  
  半個小時後,吳玉翀房間的門鈴響了,她起身打開門,只見遊方提著一個五斤裝的小酒罈站在門口。她接過酒罈一把將他拉進來,關上丅門道:「遊方哥哥今天晚上怎麼了,一直怪怪的,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遊方看著她,眼神中不知事什麼表情,歎息一聲道:「坐下慢慢說吧,我有事要告訴你。」
  
  在沙發上坐下,吳玉翀剛剛將酒放在茶几上,遊方就取過喝茶的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緩緩的飲下一大口,看著吳玉翀道:「玉翀,我一直把你當親妹妹一般,而你也瞭解我不少事情,所以有些話也應該對你說了。前天在洪崖,我對你說過什麼是靈覺還有神識之力,並說想學可以教你。
  
  今天我要告訴你,我所修習的是一種秘法,能運轉地氣靈樞有滋養形神之妙,它已經傳承千年,祖師是風水宗師楊松筠楊公,在如今的江湖上有風門各派。我的真名不叫遊方,你所見到的我,只是一個於江湖中隱逸的身份而已,在江湖同道面前,我叫梅蘭德,大家都稱我為蘭德先生。」
  
  遊方竟然對她講述了風門秘法的傳承淵源以及如今的江湖各派,而且介紹了自己的「身份」。吳玉翀的神情驚訝不已,很有些不安的問道:「遊方哥哥,你能告訴我這些,我真的好高興,可是為什麼會在今天突然說出來,難道有什麼事情發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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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師 下部 地氣宗師 二百八十三章、醉臥紅顏青絲裡 徐公子勝治

  說到這裡,遊方的語氣明顯低沉起來,一邊飲酒一邊緩緩道:「今天,我得知了一樁滅門慘禍,與我們前天在玉琴湖邊的經歷有關,你可知當時是什麼狀況?」

  他向吳玉翀講述了那天有女子在山中「遇險」的實情以及葉鳴沙暗中的圖謀,還有後來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最後又說道:「別的錯或許可以容忍,但無論是誰做下了這樣的事情,是絕對不可原諒的!我對那葉鳴沙並無好感,但給了他一次機會,他也準備去領受責罰,卻全家無辜受戮,是可忍孰不可忍!」

  吳玉翀捧起酒罈子給他斟了一杯,又拿過一個杯子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舉杯道:「難怪遊方哥哥這麼不開心,我陪你喝。」

  遊方和吳玉翀喝了一杯酒,這茶杯挺大的,而且他剛才也喝了不少,也牽虧是酒量好才未失態,此刻似乎有點後悔酒後失言,看著吳亞、翀的眼睛道:「這些是我的秘密,我身邊的人並不知情,今天告訴你,也希望……,

  吳玉翀打斷他的話道:「遊方哥哥,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對小仙姐姐他們說的,絕對不會!」

  遊方的視線一直沒有移開,問了一句:「你小仙姐姐還有小閒弟弟他們對你好嗎?」

  吳玉翀低下頭,弱弱的答道:「他們對我很好,從小到大,真正對我好的人並不多,我會記住的。,遊方哥哥,假如我做了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你會怎麼怪我?」

  遊方反問道:「你會嗎?」

  吳玉翀突然笑了,臉頰上已有紅暈,看上去似酒意上湧,顯得格外妖嬈:「當然不會了!」

  遊方似是帶醉開玩笑:「你發誓!」

  吳玉翀翹起一隻小指頭伸過來,以那種最可愛最可愛的表情撒嬌般的說道:「好的,我發誓,遊方哥哥也發誓不許欺負我,我們勾勾手。」

  遊方也伸出小指和她勾在一起,笑著說道:「發誓總要有個綵頭吧,就和打賭差不多。,我知道你練過功夫,如果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情,那就廢了這身功夫。」

  吳玉翀眨了眨眼睛,一撅嘴佯作生氣狀:「那你呢?」

  遊方想了想道:「看見你就想起了你的外公,我是無論如何不願意傷害你的,假如有負誓言,你已經知道我是修煉秘法的,那就廢了我這一身秘法。」

  這誓發的可夠重的,但江湖人虛虛實實的忽悠多了,喝多了酒拉手指就和小孩子的玩鬧一般,他勾著吳玉翀的小手指搖了搖道:「心情總算開朗了許多,你真是我的開心果。」

  兩人繼續喝,遊方的醉意越來越濃,卻勸了吳玉翀一句:「你看著我喝就行,不用陪我喝,喝多了不好。」

  吳玉翀:「我的酒量一般,就陪遊方哥哥喝一點點,小口抿,你也別喝多了,傷身體!」

  這兩人互相勸對方別喝多,可是杯子並沒停下,喝來喝去這一罈子酒空了,遊方喝了一大半,吳玉翀喝了一小半,然後兩人都「醉」了。

  第二天八點鐘,遊方睜開了眼睛,覺得臉上癢癢的,再一看吳亞、翀躺在身邊,滿把青絲披散在枕頭上,而他就枕在她的長髮上。兩人昨天都喝多了,居然就這麼睡著了,衣服沒脫就倒在床上,連鞋都還穿在腳上。

  遊方一睜眼,看見吳玉翀睫毛一動也把眼睛睜開了,兩人一對視,他趕緊起身站到了床邊,低著頭神情既慌亂又尷尬的說道:「真不好意思,昨天喝的太多了,居然醉倒在這裡。」

  看上去吳玉翀比遊方先醒,可是她沒敢動也動不了,頭髮被人壓著呢,此時也坐起身來低頭理著髮絲道:「我昨天也喝多了,居然什麼都不知道,就這麼倒在枕頭上一覺睡到大天亮。」

  遊方似是為了化解尷尬的場面,岔開話題道:「我睡覺打呼嚕,你聽見了嗎?」

  吳玉翀的頭垂的更低了:「沒,沒有啊,遊方哥哥有這習慣?」

  遊方:「是啊,平時不打呼嚕,可是一旦太累或者喝醉了就會打呼嚕,真不好意思,這個毛病讓你知道了。」

  吳玉翀突然撲哧一笑:「終於知道了遊方哥哥也有缺點,否則你真的太完美了,不過這個缺點不太容易被人發現。今天不是要去繩金塔嗎?快點回房間洗漱吧,一會兒小閒要來叫我們,看見了會誤會的。」

  誤會?確實太容易誤會了!昨天他們啥也沒做,就是喝多了合衣倒在床上躺了一夜,遊方的腦袋纏繞在吳玉翀的髮絲中。但是一男一女在一張大床上過了一夜,什麼都沒發生,說出去誰信啊!

  他們說話的時候還有些醉意,似是宿酒未醒,遊方出門的時候腳步帶著酒意闌珊,可是等他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丅門,哪裡還能看見半點醉意,眼神明澈無比就像穿越激流的蛟龍。而吳玉翀看著遊方走出房門之後,眼中的醉意也消失了,清醒的就像一隻站在水邊企圖伸爪子撈魚的貓。

  遊方洗漱完畢整好衣裝,不遲不早華有閒恰好來了,遊方和他聊了一會兒,然後又招呼吳玉翀一起去吃早飯,就是山莊餐廳用自助早餐。吃飯的時候華有閒接了個電丅話,是宋陽打來的,接完之後他很有些擔憂又有些抱歉的對遊方道:「老闆娘病了,店裡又有一個夥計請假,都沒人照顧引佳了,老闆問我什麼時候回去。,、

  以吳玉翀和遊方的耳力,剛才電影裡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確實是這麼回事。遊方想了想說道:「店裡面忙成這樣,你繼續留在這邊遊山玩水也不合適,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吃完飯我們就去客服中心查一查航班號,這裡就能訂機票,先送你走。」

  其實遊方昨天晚上就已經分別給張望和宋陽打了電丅話,聊了很多事情,既然在南昌洩露了行蹤,在廣州有些意外不得不防。當然了,目前最大的麻煩還是在南昌,遊方提前把華有閒打發走了,這是昨天晚上就商量好的。

  華有閒剛才在房間裡還有些擔心的問:「師父讓我暗中關照一些事情,游大哥現在就讓我回去嗎?」

  遊方歎了一口氣:「她若真可能對我不利,昨天夜裡是最好的下手機會,我還能怎樣試探?你回去吧,行蹤小心點,該怎麼做我都教過你。此來南昌行丅游你也應該收穫不小,我如果沒有看錯,離掌握神識不遠了,回去好好消化一下這一路所得。

  吃完早飯去訂票,去廣州的航班是下午的,吳玉翀道:「吃完午飯再走吧,一起去繩金塔,你不是想嘗嘗正宗的南昌瓦罐嗎?」

  今天沒有開租來的那輛牟,換了一輛當地的公牟,居然是南昌市總公會的,是形法派借來的讓遊方用的。在繩金塔下的美食街嘗了當地的特se瓦罐,果然滋味不錯,遊方吃的很滿意。吳玉翀也覺得很開心,一幅心情大好的樣子,華有閒低頭吃東西的時候,她還總瞅著遊方抿嘴樂,樣子很是頑皮,也不知在樂什麼。

  吃完飯時間已經差不多了,華有閒打牟去機場,遊方挽著吳玉翀去參觀繩金塔。彷彿昨天的事壓根就沒有發生過,該怎麼樣還怎麼樣,他仍然很有興致的攜美同游。

  遠望繩金塔的造形非常輕靈,甚至可以說是輕盈,有一種彷彿要破空飛去的感覺,立塔之相便是如此。但是越走近它,神念中的感應就越沉重,地氣靈樞越來越難以運轉。不是此地缺乏靈機,而是此塔匯聚靈樞以鎮地氣,置身其中很難以神念去擾動。

  遊方本能的想起了滄州鐵獅子,但感覺又有區別,繩金塔現輕靈之相,卻含渾厚之勢,如今修驀粉刷一新之後,並不顯蒼涼悲壯,將那一切深邃都隱涵在表面的浮華之中。

  此塔外觀七層八面,內藏一暗層塔剎,朱欄青瓦、墨角淨牆、紫金葫蘆頂。它的各層塔門分別象徵風、水、火之象,每層八門四虛四實,翹角飛簷懸掛銅鈴,七層七音,在風中宛如編鐘之樂。正門牌樓上高懸一匾永鎮江城。

  傳說古時有老者在此掘地得金繩四匝、古劍三把、金瓶中舍利三百枚,每支劍柄上分別鏤刻著驅風、鎮火、降蛟。後太守命人在此地造塔,以金繩鉤鎖地脈,舍利金瓶溶於塔頂,懸三柄古劍鎮靈樞,故此名曰繩金塔。

  遊方能感受到此塔所蘊含的劍意,看不見鋒芒卻又似無處不在,秦漁在腰間發出鳴響,然後他身邊就多了一個「人」正是秦漁!此塔竟然能激引劍靈現形。

  此刻的秦漁神se有些茫然,抬頭望了望那座塔似乎還有些害怕,她在陽光下沒有影子,除了遊方也沒有任何人能看見她,殺氣鋒利無比的劍靈竟然顯得很柔弱。

  遊方化神識為神念之後,秦漁的靈xing已然徹底養成,今ri來到繩金塔下激引劍意便是最後一步機緣。這柄劍已融入遊方的神魂寄念,劍意收發由心。只是此時與他的神念之功一般,尚未完全運轉純熟,秦漁的神情便是遊方的修為體現。

  這小伙有意思,出來玩一左一右有兩位美女,妖嬈冷艷無可挑剔,一虛一實、似虛似實,就宛如繩金塔上那虛實相間的門戶。

  遊方暗歎一聲問道:「秦漁?」

  秦漁怯生生的答道:「是我!」

  這一問一答並不是真的開口,遊方既未出聲那柄劍也自不會說話,而是元神中的一種感應,神念發出而心像有言。話音剛落就聽秦漁低喝一聲:「小心身後,幻法大陣!」

  劍靈養成之後與以前有什麼不同?表面上並沒有什麼區別,但它卻包涵著遊方煉劍以來以元神心念所賦予的一切靈xing,能隨同神念感應,並以一種很直觀的方式交流。以前的秦漁都是以嘯音示警,而此刻直接在元神中開口。

  遊方沒有立刻轉身,而是第一時間扣住吳玉翀的手腕停下腳步。有人竟然敢在這個地方展開幻法大陣來偷襲他,遊方沒有看見來人是誰,而且眼前的景物並沒有發生任何改變,所見仍是繩金塔、兩邊的小販、塔下的遊人。

  但以神念感應,塔無鎮江城之氣,兩側的遊人也沒有生氣,已經成為一種幻象。以真景化為幻象,這種手段太隱蔽了,遊方不經意間就踏入了已經展開的幻法大陣。嗯在這裡破陣的話與青山湖可不同,那施法之人可能就是周圍遊人中的任何一位,他不可能拔劍衝過去。

  若是在無人處鬥法,遊方只需拔劍斬滅眼前所有的幻象,自然能逼偷襲者現身,可此時此地他不可能這麼做,因為幻象也是真人所在,他如果拔劍斬向周圍那不成了在風景區作案的殺人狂魔了?而且是震驚全國的血案啊。

  秦漁並非真人但靈xing已存,此時已化為一道劍光飛斬而出,遊方一招手又將她收了回來,再度化為女子的模樣,左手又扣住了她的手腕。旁人看過去,他其實是將手扣在腰間,隔衣按住了秦漁的劍柄。

  偷襲的人非常聰明也非常陰險,借助這樣一個誰也想不到的環境動手,並沒有直接對遊方展開攻擊,而是悄然運轉幻法大陣,以實境為幻法去牽動遊方的心神。遊方站在那裡一動未動也未回頭,卻感覺到周圍的壓力越來越凝重,對方在移轉地氣靈樞,借繩金塔雄渾劍意逼迫他,那無形之力似乎隨時能化為實質傷人。

  看不透攻擊的方向,周圍每一個人都是危險的,旁邊那兜售工藝品的小販手中的紅繩,彷彿隨時都會化為致命的血線。遊方明白,對方這是在逼他於光天華ri之下拔劍,一旦心神不定就容易誤傷無辜遊客,這手段好狠吶!

  吳玉翀似乎也感覺到遊方不對勁了,因為她的手腕被扣住,同時有一股無形之力也將她包圍裹挾。遊方這麼做無疑是在保護她,但若她心裡有鬼的話,也可以看成是在挾持她。

  「遊方哥哥,你怎麼了,樣子好嚴肅啊。」吳玉翀在他的耳邊說話,聲音卻很飄忽,就似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有人施展秘法偷襲我,你千萬別亂動,否則很危險,只要不動的話我可以保護你。」遊方說著話緩緩的轉過身,然後鬆開左手輕輕一揮衣袖。此時的他不必抖開畫卷,已經可用神念展開畫中意境。

  周圍的所有景物都消失了,繩金塔與遊客全部不見,天地之間只有孤零零的四個人。遊方抓著吳玉翀的手站在原地,秦漁就立在他的身側,三丈開外的地方,他終於看見了安佐傑。

  安佐傑戴著一頂鴨舌帽,穿著一件灰se的夾克,手裡捧著一座小小的繩金塔。那是在附近的旅遊商店買的模型,在這個地方托著一座小塔毫不引人注目,以此為靈引展開神念運轉繩金塔劍意纏繞遊方。

  遊方一轉身兩人視線接觸,安佐傑立刻發動了攻擊,左手托塔右手一指,虛空如凝,一道劍光直接就斬了過來。

  遊方並未破他的幻法,而是以幻法入幻法,讓大家共同現出身形,他仍然不能隨意向周圍攻擊,卻找出了安佐傑所在,安佐傑見勢不妙先下手為強。

  這時出現了一點點小意外,吳玉翀也被遊方帶入了幻法之中,一轉身就看見一道劍光斬了過來,當即驚呼一聲身形一旋把遊方給抱住了,用自己的後背去擋這道劍光。

  這是神念化為實形之力傷人,吳玉翀要想擋住,也只能用神念,但那樣無疑會暴露她的修為。她也在賭,遊方不可能用自己去擋這道劍光,還真的賭對了,吳玉翀抱住遊方的同時,秦漁已經化為一道劍光山飛起迎了過去。

  兩道劍光撞在一起,元神中突然聽見一聲龍吟,有一股渾厚幾無可匹敵的力量瀰漫而開,絕不是遊方或安佐傑的神念,秦漁突然現形一瞬,然後就似被一個巨大的漩渦捲住消失。幻法也在同一時間被破,安佐傑手中的繩金塔模型落地摔的粉碎,人也一捂胸口轉身就走。

  在旁觀者看來這一切沒有什麼異常,實際上周圍就有很多人在看著遊方與吳玉翀,這樣的一男一女走到哪裡不會引人注目呢?他們走著走著突然停了下來,男的抓住了女的手一轉身,女的順勢抱住了男的,胸貼胸非常親暱的動作。

  而十幾米遠之外有個遊人剛剛買了一尊繩金塔的模型紀念品在手中仔細觀瞧,一下子沒抓穩落地摔碎了,卻一眼都沒多看轉身就走,一邊走還一邊捂著胸口不住的咳嗽,腳下卻快的像一溜煙,眼睛一花就看不見了。

  與此同時,周圍的人都感到一陣恍惚,彷彿繩金塔有一瞬間的顫動,塔上懸掛的銅鈴在風中齊聲作響,傳入腦海引起一陣耳鳴般的回音。但這僅僅是錯覺而已,那座千年古塔仍然靜靜的立在那裡。

  安佐傑走了,遊方卻沒有追,在這個地方也不可能拔劍去追,但剛才已經重創了他。看上去是安佐傑在偷襲,實際上安佐傑也中了遊方的偷襲。遊方早就在等著他出手,劍意凝聚蓄勢已久,剛才那一劍是遊方所能發出的最凌厲一擊,雖然沒有真的拔劍,但劍靈秦漁化作的劍光配合神念是前所未有的犀利。

  遊方集中全部力量於一擊,就等著安佐傑伸頭狠狠的砍中。而安佐傑是鬼鬼祟祟的跟過來,偷偷摸摸的展開幻法大陣,悄然運轉地氣靈樞,在遊方看見他的同時突然發動攻擊,顯得既隱蔽又巧妙,結果卻等於撞上了劍刃。就算他的秘法修為在遊方之上,這一記交手也是吃了大虧。

  可是這一記交手卻發生了兩個意外,一是吳玉翀竟然不顧安危把遊方抱在了胸前,劍氣激盪也侵入了她的體丅內,雖不至有xing命之憂,但一時之間遍體生寒已經動不了。另一個更大的意外是兩位高手的神念竟然引動了繩金塔鎮江城池氣的靈xing,一股無形的力量突然爆發,將遊方的畫境以及安佐傑的幻法都破了。

  這種地方是不能隨意運轉地氣靈樞的,遊方和安佐傑出手自己都能控制,可是兩道劍光交鋒時就超出了他們任何一人的控制範圍,千年繩金塔與滄州鐵獅子一樣也有獨特靈xing,結果那沉睡千年的劍意隨之被瞬間引發,遊方的神念並沒有完全阻止劍意激盪,餘波傷了擋在身前的吳玉翀。

  安佐傑更慘,被遊方全力擊出一劍就算吃虧也不至於傷得太重,結果卻因為那劍意衝擊受了重創。還好只是他們以無形之力交擊引發的繩金塔劍意侵襲,並沒有傷到周圍的其他人,只是導致了一個誰也意想不到的後果秦漁不見了!

  短劍還在腰間,遊方只聽見了劍身震顫發出一聲哀鳴,似是秦漁喚出的「遊方」兩個字,然後就寂靜無聲。這柄劍的劍靈竟然被繩金塔所鎮,劍還是那柄鋒利無匹的煞刃,作為秘法器物已經完全練成,是罕見的神兵利器,可是它卻沒有了遊方所擁有的那神奇的秦漁。

  遊方去過杭州,見過倒塌後又重建的雷峰塔,難道雷峰塔鎮白娘子的傳說是真的嗎?秦漁是真真切切被繩金塔所鎮,這個狀況是誰也想不到的。別說遊方,就算是地師劉黎恐怕也難以事先預料。世上的神兵利器很多,可是遊方煉劍的機緣太過獨特,其他人很難瞭解,更別提有同樣的經歷。

  劍靈是從此失去,還是有辦法再將她喚回?遊方並不清楚,他也感到深深的震撼,還沒來得及想明白,但也不容許他想太多,安佐傑已逃,而懷中的吳玉翀無聲無息的受了傷。

  遊方低下頭將臉埋在吳玉翀的髮絲裡,伸手撫摸著她的後背輕聲說道:「玉翀,叫你別動,為什麼要這麼做?我能擋下來的,真不該讓你看見!你現在被煞意侵入經脈,短時間內動不了,我以內勁幫你活血驅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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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5-6 21:50:35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下部 地氣宗師 二百八十四章、暗棋 徐公子勝治
  
  這兩人就在這人來人往的繩金塔下公然擁抱在一起,遊方還一直撫摸著吳玉翀的後背,全然不顧旁人的眼光,就像一對熱戀中如膠似漆的情侶。旁人並不清楚剛才發生了怎樣凶險的一幕,那驚心動魄的刀光劍意、殺氣龍吟都在無聲無息之間。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吳玉翀輕輕咳嗽一聲在他懷裡動了動,弱弱的說道:「遊方哥哥,我沒事了,感覺好多了。」
  
  遊方拍了拍她的後背鬆開手,順勢攬住她道:「我們快走,你需要好好調養休息。
  
  當天晚上,還是在梅嶺山莊,但是遊方的住處卻變了,換成了一座獨立的二層別墅,吳玉翀正在二樓臥室裡休息,而遊方在一樓客廳裡與楊弈程說話,臉色非常凝重:「我倒是挺佩服他的,安佐傑也有耍光棍的時候,選擇孤身來偷襲我,這是這種高手最厲害的威脅,換別的地方還真沒法防他。但他如今已身受重傷,你們派那麼多高手居然沒有查到線索,我妹妹豈不是白白受傷了?」
  
  楊弈程欲言又止道:「令妹……」?」
  
  遊方寒著臉道:「她不是我親妹妹,但和親妹妹沒兩樣,我從北美回國,她是我在美國認識的一位恩公之後。」
  
  楊弈程趕緊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想問令妹的傷勢如何?」
  
  遊方:「她替我擋下了一道無形劍氣餘波,劍氣侵入經絡,元神也被煞氣所傷,我雖然盡量運功驅散,但還需好好靜養幾日,就不知道這個地方是否安全?」
  
  楊弈程趕緊點頭道:「安全,安全,一定安全!我已經派門中高人在周圍警戒,明哨暗哨都有,派來照顧她的人也絕對可靠!唉,做惡之人果然是安佐傑!他在繩金塔走的很快,運用幻法藏匿身形,鄭瑞東一時未及跟上,我們隨即趕到居然沒有找到此人。」
  
  遊方:「他既然敢孤身來,就一定安排好了退路,但應該走不遠還在南昌城中,他也需要好好療傷,否則不敢貿然上路的。」
  
  楊弈程:「蘭純先生請放心,如果他還在南昌,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搜出來,我形法派的大仇不可不報,對蘭德先生仗義出手感激萬分!,只是您如何能確定那安佐傑是孤身一人來的?」
  
  遊方:「信不過的人他不會帶著,而且繩金塔那種場合,也只有他才能潛近我發動偷襲,有其他同夥反而暴露,至於他受傷之後會不會叫人來接應我就不敢肯定了,這幾天要注意有沒有潛入南昌的其他高手。」
  
  楊弈程:「我已經吩咐門中弟子留意,蘭德先生就放心陪著妹妹養傷吧。」
  
  遊方看了他一眼,眼神凌厲有點讓人發寒,又歎了口氣說道:「安佐傑畢竟是高手,帶傷做困獸之鬥也很難對付,而且他的幻法大陣最擅長隱匿蹤跡,我在青山湖那麼有利的地形環境下也沒有追上他,找到他並不容易。我也想去南昌城中走走,查一查蛛絲馬跡,不知將玉翀留在這裡能否放心?」
  
  楊弈程:「您儘管放心,她要是少了一根頭髮絲,你拿我是問。」
  
  遊方站起身來道:「那好,我就連夜出去一趟,她服了藥剛剛睡去,如果醒來問,就說我出去辦點事很快就回來。」
  
  楊弈程也站起身來:「蘭德先生要出去親自追查安佐傑的行蹤?要不要我派人跟著,也好幫忙打個下手。」
  
  遊方搖了搖頭道:「不必了,不是信不過你,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行跡,引起對方的警覺。」
  
  這時李永雋從樓上走了下來說道:「蘭德先生要出去嗎?玉翀已經睡著了,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
  
  遊方趕緊打斷道:「信得過,完全信得過,謝謝你在這裡照顧她。」李永雋本打算跟遊方一起出去的,聽了這話也就沒有再說什麼,仍然留在這棟別墅中。
  
  後半夜一點來鐘,形法派執戒長老雲飛絮突然接到蘭德先生的電話,要他帶人去南昌市的某個地方。雲飛絮以為安佐傑被找到了,當即帶著一批高手乘好幾輛車飛速趕到,到了地方才發現「對手」只有一個人,而且早被蘭德先生拿下,竟然是形法派弟子鄭瑞東。
  
  鄭瑞東倒在地上,旁邊還有一人背手而立,是松鶴谷高手萬書狂。
  
  雲飛絮一見這個場面大吃一驚,吶吶的問道:「蘭德先生、萬師弟,這,這是怎麼回事?」
  
  遊方一指鄭瑞東道:「安佐傑沒有找到,卻拿下了此人。他是你形法派弟子,我不想擅自處置,讓他去你那裡領罰才對。但有葉鳴沙前車之鑒,為防意外我就提前審了,為避免攜怨之嫌,我特意將萬書狂叫來做個見證,具體是怎麼回事,你可以問萬書狂。」
  
  萬書狂在一旁點了點頭道:「其實蘭德先生只是坐在這裡,鄭瑞東是我審的,若有開罪形法派之處,請雲長老多多包涵。」
  
  雲飛絮覺得自己腦袋都大了,趕緊追問道:「先別提這些了,把事情說清楚,鄭瑞東究竟是怎樣開罪了蘭德前輩?」
  
  遊方搖了搖頭道:「他沒有開罪我,不過是想收買我而已,開的價還不低呢,既然雲長老來了,就無需我多事了,你們慢慢問吧。」然後他背手走向門外。
  
  雲飛絮轉身道:「蘭德前輩要去哪裡?」
  
  遊方:「我當然是回梅嶺山莊,我妹妹還在那裡養傷呢,有些事也需要對楊掌門打聲招呼,能不能派輛車送我一趟?」
  
  遊方居然就這麼走了,將鄭瑞東交給了雲飛絮。雲飛絮剛想仔細詢問萬書狂發生了什麼事,萬書狂卻先開口問他了:「雲長老,葉幽之在青山湖死於我夫婦之手,因此這件事不能說與我無關,所以蘭德前輩把我叫來了,希望你不要誤會。請問葉幽之死後,形法派徹查他的私人賬戶以及與無沖派的財務往來,是何人經手?」
  
  雲飛絮一指鄭瑞東:「就是他。」
  
  鄭瑞東的秘法修為不怎麼樣,修習秘法已經有十幾年了,也不過是將將掌握靈覺而已,始終無法化靈覺為神識,在這一方面的資質實在有限,看來這一輩子的修為也不過如此了。但他的父輩與形法派上任掌門是至交,也算是世傳弟子,否則根本不可能入門修煉。
  
  這人的職業是一名註冊會計師,就在形法派開設的一家事務所工作,財務專業方面倒是很精通。葉幽之在青山湖「暴露」之後,形法派當然要追查他與無沖派的往來證據,究竟收了什麼樣的好處、受到怎樣的利益誘惑,才肯為無沖派賣命。
  
  其實在葉幽之看來那未必是賣命,因為他本沒想到自己會死,甚至也不會認為自己會暴露身份,安佐傑讓他去他不得不去,但也心存僥倖,只是遊方的手段更高。
  
  這算是另一種形勢的「抄家」吧,負責清查之人就是鄭瑞東,這項工作不需要秘法有多高深。葉幽之之子葉鳴沙也是形法派弟子,他很配合也不得不配合,但是他私下裡卻和鄭瑞東達成了一筆交易,希望鄭瑞東能夠手下留情,給他一家人留些生計余資。
  
  葉幽之在世之時,葉家過的自然是非常舒服,所收無沖派的好處,很多早就變成了家產。也許走出於同門之間的同情心,也許走出於私心,鄭瑞東查出了幾個賬戶中不少錢和一批珍貴的秘法器物,結果分成了大中小三份。小份留給葉鳴沙,大份留給自己,中份向形法派報告,算是最終的工作成果。
  
  若是僅僅如此也就罷了,葉幽之已死,形法派自不會刻意去為難他的家人,鄭瑞東小心別讓自己中飽私囊的事被捅出去就行。
  
  但這件事偏偏一個人知道了,就是安佐傑,連鄭瑞東自己都沒搞明白這位高人是怎麼查出來的。安佐傑首先聯繫了鄭瑞東,並沒有說出自己是誰,只是在電話裡聲明他已經知道了這些貓膩,希望鄭瑞東幫個忙。
  
  事情也很簡單,安佐傑就是要鄭瑞東告訴他形法派這幾天諸位高手的動態,都在哪些地方聚集、有什麼人、梅蘭德有什麼動靜、形法派將怎樣配合等等。如果鄭瑞東告訴他,將有一筆重謝而且沒有任何麻煩,如果鄭瑞東不告訴他,就等著倒霉吧。
  
  別看安佐傑在遊方面前總是栽跟頭,看別人看的倒很準。鄭瑞東身為形法派弟子,秘法修為這一輩子也沒什麼指望了,但心氣與眼界卻很高,不甘心一輩子只做一個普普通通的會計師,他也想擁有那常人難以享受的人生,否則也不會做出中飽私囊的事情。
  
  安佐傑開的價碼很高,而且不答應的話後果很嚴重,威逼利誘之下一念之差,鄭瑞東就點頭了。非常巧合的是,那天形法派暗中跟隨遊方去繩金塔的人就是鄭瑞東,遊方與安佐傑一番大戰發生的無聲無息,但他不可能看不出異常,卻把人給追丟了,通知楊弈程等人的時間也晚了那麼幾分鐘。
  
  事後,他收到一筆重金,直接打到私人賬戶上。這筆錢是下午到的,他晚上在家裡通過網上銀行查詢,剛剛確認,就察覺到身後有人,回頭一看是蘭德先生,也不知這位小爺是怎麼進門的。
  
  鄭瑞東嚇得是魂飛魄散,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已經敗露了,當即捶胸頓足哭天抹淚表示悔改之意,請求蘭德先生放他一條生路。
  
  遊方還沒怎麼審呢,僅是聽鄭瑞東主動交待的話,就已經把事情差不多搞清楚了。然後找了張椅子一坐,一言不發的看著鄭瑞東。鄭瑞東見蘭德前輩不說話,也沒有向他出手更沒有叫形法派的人來,以為事情可以商量,於是語氣一轉企圖收買遊方。
  
  只要蘭德先生能放他一馬,他從追查葉幽之那裡得到的好處以及這一次收到的重金,都可以交給蘭德先生。遊方未置可否,只是要他把私吞了哪些東西、都放在哪裡、一共收了多少錢、帳號和密碼多少等等信息都一五一十寫下來。
  
  寫完之後鄭瑞東鬆了一口氣,又順桿爬與遊方商量起另外一件事。現在已經知道暗中設毒計的人是安佐傑,為了表示悔改的誠意,鄭瑞東願意繼續「配合」安佐傑,假意通風報信,將這個人給引出來,好讓蘭德先生拿下。
  
  遊方聽到這裡就笑了,笑瞇瞇的說道:「你可真大方,知道五派共懸花紅要安佐傑的人頭,想送這份大禮給我,假如真的能夠謀劃成功,我的好處可不少啊,你想要什麼?」
  
  鄭瑞東腆著臉道:「只要蘭德先生放我一馬,不追究這些事,待到殺了安佐傑,便是人不知鬼不覺,五派共懸花紅所有的好處當然都是蘭德先生的,您如果願意分我一點點,晚輩也非常感激。」
  
  這時遊方突然收起了笑容,神色冷峻道:「若真能引出安佐傑而殺之,我就在南昌,而形法派眾高人就在我身邊,我卻為了獨享那五派花紅不通知任何人,與你合作私自行動,就算冒險拿到了這筆好處,將來還有何顏面在江湖上立足?」
  
  這話說的鄭瑞東愣住了,然後遊方一個電話把萬書狂叫來了。萬書狂來了之後可沒像遊方這麼「溫柔」,直接動用將鄭瑞東收拾的夠嗆,從頭到尾又審了一遍,遊方這才通知雲飛絮趕來處理刑法派門中的事情。
  
  當遊方返回梅嶺山莊時,南昌大學校園外的一處出租房中,安佐傑正在與另一個人悄聲說話。對方是個黃種人,韓裔美國籍,是今年夏天剛剛入學的南昌大學研究生,大學生在校外租房很普遍,在這裡並不引人注目。
  
  此人名叫樸姬政,是與安佐傑同時潛入中國境內的,也是他在美國的得力手下與助手智囊,安佐傑沒有帶在身邊,而是將此人安排在南昌。這附近有松鶴谷與形法派這麼兩個重要的風門大派,在此可以隨時觀望動靜,而今天還真用上了。
  
  只聽樸姬政說道:「二老闆只是讓我們設計敗壞梅蘭德的江湖聲望,你又何必冒險去刺殺他呢?」
  
  安佐傑咬牙道:「此人在青山湖企圖殺我,又在杭州搞了個懸賞,逼得我現在幾乎無法動作,一日不除終究難安。殺了此人是最好的警告,也無人再敢輕易為這筆懸賞來打我的主意。」
  
  樸姬政:「如今我們在中國境內以及美國那邊的佈局尚未完成,你這樣的動作,我如何向二老闆解釋?要知道,二老闆讓我負責匯報這裡的情況以及你的各項行動。」
  
  安佐傑撫著胸口道:「反正此人還活著,想交待也簡單。就說我剛剛發現此人已經掌握神念,所以行險孤身出手試探他的修為底細,果然是深不可測。」
  
  樸姬政點了點頭:「這倒是個好辦法,將此人描述的越可怕,其實對你越有利。那梅蘭德借對付無沖派蓄勢,成就江湖聲望,而他本人何嘗不是你的一張梯子?只要二老闆想對付他還有那地師劉黎,你就可以借此機會調集與控制組織內的資源與力量,國內的下線組織我們已經接手的差不多了,只要好好經營,將來潛力無限,只是暫時有些困難而已。」
  
  安佐傑突然歎了口氣道:「二老闆只是拿我當一把殺人的刀,但我怎能甘心如此?今天出手之後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我最大的敵人並不是梅蘭德,現在也不走動手殺他的時機,我應該隱忍一段時間。「
  
  安佐傑終於想到了隱忍,也許是受傷之後無奈的決定,也許是連番受挫突然的覺悟,這位美國人經過一連串的凶險遭遇,也開始反思,無論是誰都需要成長,遊方在成長,安佐傑也是這樣。
  
  樸姬政附和道:「你的決定沒錯,無論是二老闆還是那梅蘭德,都不是你現在能公開對付的,需要暗中蓄積力量,輕易別再露面,等待最好的時機發動扭轉局勢的一擊。」
  
  安佐傑突然一皺眉道:「梅蘭德在南昌的行蹤都是二老闆通知你的,由你再通知我。他在美國怎會知道的那麼清楚?一定是在梅蘭德身邊安插了眼線!」
  
  樸姬政也皺眉道:「一定是如此,可是這人是誰呢?好大的本事!我在美國時就聽說大老闆與二老闆共同收了一位弟子,打算將來傳以無沖派衣缽,這個人我們誰都沒見過,連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只知其代號叫閣主,難道會是此人嗎?」
  
  安佐傑:「梅蘭德來到南昌,身邊總有一個小娘們形影不離,在繩金塔下還企圖替他擋住我的攻擊。能將梅蘭德的行蹤掌握的如此清楚,此人有最大的嫌疑,可她若就是閣主,未免太年輕了,如何能繼承無沖派衣缽?」
  
  然後兩個人都沉默了好一陣子,安佐傑突然一拍大腿道:「就是此事讓我最恨!無沖派如今的弟子中,我的修為最高、所做的事情也最多,可是那二老闆竟從未打算傳位於我!如果僅僅是個傳承名份也就罷了,可是這個身份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們這些年辛苦打拼而來的,憑什麼讓一個面前沒露過的人白白佔據?」
  
  樸姬政眼中也有不滿的怨色,卻歎了口氣勸道:「傑夫,現在說這些話還為時過早,別忘了二老闆還在,不論是無沖派還是組織的根基都牢牢的掌握在他手裡,他有充分的時間一點點的完成傳承過渡,而你恐怕是他想清洗的人,否則也不會有今天的遭遇了。」
  
  他不勸還好,一聽這話安佐傑眼中就似有火在燒,情緒變的很激動牽動了傷勢,發出一陣咳嗽聲,喘了幾口氣才平靜下來,語氣陰沉的說道:「為時過早嗎?不,我覺得很快了!我清楚二老闆在想什麼,他的人生目標就是報仇,一個梅蘭德聯合江湖風門尚且如此難對付,別忘了地師劉黎尚未現身。真到了那一天,二老闆能坐得住嗎?大老闆死在劉黎之手,二老闆也懸!」
  
  樸姬政就似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神一亮道:「假如那小娘們真是閣主,二老闆讓你留著梅蘭德並安插人到了他身邊,很可能就是想逼劉黎現身,否則很難找到此人。
  
  以二老闆的個性,一定會謹慎安排的,到時候只怕會動用身邊所有的力量孤注一擲,無論如何不能讓劉黎走脫,新仇舊恨一併了斷。」
  
  安佐傑突然笑了:「假如真是那樣,不是很好嗎?如果二老闆將身邊的心腹力量全部投入到與劉黎一戰,我們應該幫他完成心願,從現在開始,就不要有什麼私心了,全力預助二老闆成功實現心願。」
  
  樸姬政也笑了:「是啊,我們真應該全心全意的為二老闆服務,假如他們都回不去了,整個組織自然就落到你的掌握中,省去了最大的麻煩。……,只是二老闆既然留下了一位衣缽傳人,那位閣主恐怕就是為了那一天而準備的。」
  
  安佐傑冷冷笑道:「如果二老闆本人不在了,一個未曾立威也未曾立功的人,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從我們手裡控制整個組織。
  
  從今天起,我就退到幕後不再公然現身,由你出面好好整合亞洲一帶的下線組織,二老闆想做什麼,全力配合他便是。借口梅蘭德難對付,將我們自己的心腹力量和高手分批調到中國境內來,我要好好訓練他們。「
  
  樸姬政有些擔憂的說道:「當初二老闆派你來,用意顯然不善,假如現在又調你回去呢?」
  
  安佐傑反問道:「事到如今,你認為二老闆還會讓我回去嗎?五派共懸花紅要取我人頭,我這把刀只能拚死自保,他怎可不用到底?那五派都是他的仇敵,無論有誰在我手中折損,都是為他報了仇。」
  
  樸姬政:「這樣的話便無問題了,只是如今形法派在南昌城中搜查你,你是否要早點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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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5-6 21:50:51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下部 地氣宗師 二百八十五章、看著辦吧 徐公子勝治

  安佐傑:「他們就是想逼我上路,這樣才好暴露行蹤,中丅國的心術門道這些ri子我也領教了不少,怎會輕易上當?我就躲在南昌城中養傷,他們還真能將地皮翻過來不成?那個鄭瑞東我也不會再聯繫了。若是沒有小看梅蘭德,鄭瑞東可能已經被他查出來了,他不會不起疑的。就是不知那小娘們究竟是何人,他自己有沒有查過?」
  
  三天過去了,沒有安佐傑的任何消息,他就似消失的無影無蹤,也沒有再聯丅系鄭瑞東。鄭瑞東先前還私下裡對遊方說要「戴罪立功」引安佐傑現身,看來是太想當然了,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但是遊方並沒有再理會這件事,甚至連問都沒問,該怎麼查怎麼辦,那是形法派自己的事情。
  
  吳玉翀的傷勢說輕不輕說重不重,正在靜養之中,表面看不出什麼異狀,但總是有點咳嗽。這幾天遊方陪著她在梅嶺一帶漫步,於山水之間滋養形神與情懷,同行的還有一位李永雋,她又換上了道裝,總是挽著吳玉翀的手臂,怕她在崎嶇的山路上走不穩。
  
  吳玉翀的乖巧可愛「本se」再次顯露無疑,李永雋非常喜歡這個小妹妹。
  
  她是自幼出家的道姑,在青城山中的道觀裡長大,是皓東真人收留的孤兒,沒有什麼親朋家人,有這樣一個妹妹天天挽著胳膊叫她永雋姐姐,說的話又都很貼心討巧,李永雋真的有一種找到親情的感覺。
  
  這幾天都是她在照看吳玉翀,調治她的傷勢,她還從來沒有這麼照顧過人呢,就像照顧自己的親妹妹一般。
  
  玉翀,遊方當然感激,畢竟是女孩子,很多事都方便。這幾天吳玉翀和李永雋就住在別墅二樓的套間裡,而遊方住在樓下,周圍尚有形法派的高手警戒。其實有遊方和李永雋這兩位高手在,那安佐傑藏身還來不及呢,現在也不可能有人到這裡來找什麼麻煩,但遊方什麼話都沒說,形法派也一直小心翼翼派人值守。
  
  每當夜深人靜,吳玉翀已經睡去之後,遊方就坐在二樓面對洗藥湖的涼台上夜觀星斗山湖,李永雋也會悄悄走出來坐在他的身邊,有時候就是默默的坐著,有時候小聲的交談。李永雋曾當著眾人之面撒謊說她與蘭德先生於梅嶺中徹夜長談,如今看來這倒是自然而然。
  
  兩人談的大多芝各地的山川風景以及風土人情,遊方自然是見多識廣,而李永雋特喜歡聽,遊方就說給她聽,其中還結合了秘法修行中的諸多感悟,他是知無不言。若論秘法境界,此刻的遊方已在李永雋之上,但若論根基之精純,他可趕不上李永雋。
  
  李永雋也曾很好奇的問他:「蘭德先生,你修煉秘法有多長時間了?」
  
  遊方掐著手指算了算答道:「從靈覺初動開始,一共是十六個月。」
  
  李永雋張著嘴半天沒說出話來,最後才歎道:「簡直不可置信,你如今已化神識為神念,要知道我這樣的秘法修行弟子,都是從小習練的。」
  
  遊方笑了笑:「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幼年習秘法也只是培養靈覺清晰而已,閱歷不足很難體會元神,真正入門都要等到基本成年之後。我小時候也沒閒著,練過各種功夫,不能說沒有根基,也算是自幼培養靈覺吧。」
  
  李永雋:「你的功夫非常好,當然是從小練的,可僅就秘法修為而言,當代江湖中除了你與月影仙子之外,還沒聽說過有誰未到四十歲就掌握了神念。」
  
  遊方:「我師父掌握神念時也就是二十多歲。」
  
  李永雋:「令師是奇才,你更是奇才,真沒想到,世間還有蘭德先生這樣神奇的人。」
  
  遊方岔開話題道:「永雋,那天當著眾人之面,你何苦要為我撒謊?」
  
  李永雋低下頭道:「能在生死關頭不顧安危救我性命的人,怎可能是冷血無情之輩?分明是有人企圖構陷於你。,但此時觀月影山湖,夜談靈樞之妙,我並沒有撒謊啊,各派同道都看的清楚。蘭德,你是有意如此嗎?」她的稱呼不經意間有了變化,省略了先生二字。
  
  遊方笑著搖了搖頭:「並非刻意,在有意無意之間吧。」
  
  他們坐著談話的時候,坐椅旁邊放著七枚鴆光石,安置在非常精緻的木雕座上,天空灑下的星月之光彷彿匯成一道朦朧的河流傾瀉在這一片空間,又化為星星點點的光霧消失,這便是滋養形神的璇璣星辰大陣。
  
  遠處的洗藥湖如鏡,倒映出滿天的星斗,似一篇無字文章,坐在這裡看過去,元神彷彿也能看見湖面上蕩謙的星月之光,似動非動似是一層輕紗在漫舞,美極了。
  
  話剛說到這裡,月光似在半空凝成舞動的光華,無形又似有質,甚至連兩個,人的影子都消失了。遊方立刻站起身來一招手,七枚鎢光石飛入懷中,而李永雋也有感應,回首一望梅嶺深處,遊方已經縱身從陽台跳上房頂,無聲無息的又從另一側躍入山野。
  
  躺在床上的吳玉翀突然睜開了眼睛,就覺得神念萌動似乎要被天地靈樞所激引,不由自主就想延展運轉,趕緊收攝心神掀開被子站了起來。推開後窗望去,只見梅嶺深處有月華如練飄舞,似不可見,神念中能感應到地氣靈樞漫卷,好像有兩個人在鬥法。
  
  「玉翀妹妹,你怎麼起床了?也不披件衣服還把窗戶打開了,你的傷勢剛剛好些,千萬別凍著了。」李永雋走了進來,順手拿起床上的毯子裹在她的肩上。
  
  吳玉翀:「謝謝永雋姐姐!我剛才睡的好好的突然被驚醒了,山上好像有動靜。」
  
  李永雋看著窗外道:「你的靈覺確實很敏銳,蘭德先生在山中與人演法,合舞之境神妙非凡。」
  
  吳玉翀驚訝道:「他與人打架?我們為什麼不去幫忙呢?」
  
  李永雋輕輕搖了搖頭:「不是打架,只是合演妙法而已,來的人是月影仙子,他們真是一對神仙眷侶。」
  
  吳玉翀瞇著眼睛道:「松鶴谷的向影華?我這幾天聽說過她,據說很了不起,長的也非常美,但也只是傳聞而已。」然後又轉身扭頭看著李永雋道:「永雋姐姐,其實我覺得你也很有魅力啊,溫柔恬靜秀麗大方,和哥哥站在一起很般配。」
  
  李永雋似是在苦笑,伸手輕輕摸了摸吳玉翀的後腦勺道:「我走出家人,不要亂開玩笑了。」
  
  吳玉翀有些調皮的一撅嘴:「出家人又怎麼了?我又沒說你要嫁給蘭德哥哥,紅塵中知己,礙著別人什麼事嗎?再說了,現在宗教信仰自由,國內的政策我瞭解的!」
  
  李永雋終於讓她逗笑了,伸手指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道:「你這小丫頭,倒是什麼都清楚,不要再胡說了,蘭德先生聽見會生氣的。」
  
  吳玉翀故意眨著眼睛做不解狀:「哥哥哪有那麼小氣?他才不會生氣呢,就是怕你尷尬而已。,那月影仙子怎麼會趕到這裡來,難道是聽說哥哥與你在一起,不放心或者是有想法?那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哥哥豈是輕薄之人,而永雋姐姐你也是名門閨秀,況且男未娶女未嫁……」
  
  李永雋趕緊打斷她道:「玉翀妹妹,千萬不要這麼說話,你沒有見過月影仙子,她與蘭德先生確實是一對璧人,也絕不會像你說的這般。
  
  遊方在山中與向影華鬥劍,天機手鏈發出一連串宛若天成的樂聲,山林間月華與劍光纏繞,而兩人的身形也似翩然起舞,神念引動地氣靈樞運轉,陰陽相合悄然如融為一體。這一番演法大約有一個多時辰,然後遊方停了下來,向影華就站在身前,額頭已見汗,胸口起伏微喘。
  
  遊方伸袖拭著她的額頭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一直在山中等候,月下起舞一時忘情,把你累著了。」
  
  向影華一低頭,順勢就偎在了他懷裡,柔聲說道:「再見時你已掌握神念,這番月舞妙至毫巔,竟無一絲相隙。只是你的劍似隱去了鋒芒,出手更加銳利,收劍如無形,神兵已養成,與以前相比卻有些不同。」
  
  遊方點頭道:「世上也只有你能看出來,此劍有靈,且劍靈已現形,但不慎被鎮於繩金塔。」
  
  向影華微微一怔:「自感成靈?傳說中的器靈居然真的被你練成了,松鶴谷的典籍當中提到過這種傳說,你在繩金塔與安佐傑對戰的情形究竟是怎樣?」
  
  游右手扶她的肩頭道:「幹嘛要提他呢,我還有很多別的話想對你說。」
  
  向影華:「山下還有很多人,形法派眾高手都在觀望山中。」
  
  遊方:「那也沒什麼,人人都知道是你來了。」說完話一抖手扔出七枚鎢光石,在周圍布成了一個奇異的陣式,向影華輕輕一搖手鏈,月影無聲卻似乳色沙幃垂下,遊方再一抖袖中畫卷,月華隱去,兩人的身形就似融入到夜se中再也看不清。
  
  第二天霞光升起時,遊方獨自一人走下了梅嶺,在別墅門等候已久的李永雋迎上前去道:「蘭德先生,月影仙子呢?」
  
  遊方笑道:「她趁夜而來,見我無事,而此間衝突已平定,已經悄然而去。」
  
  李永雋遺憾道:「竟然未及相見,我本打算去松鶴谷拜訪她的。」
  
  遊方:「你還可以去啊,她回松鶴谷了,近ri正在閉關感悟天機,聽說了南昌的事才特意趕來的。」
  
  李永娟:「蘭德先生離開南昌後有何打算,也要去松鶴谷嗎?那正好可以同行。」
  
  遊方搖了搖頭道:「我還有事要處理,這一陣子會比較忙。」
  
  李永雋眼中有憂色:「我聽聞剛剛掌握神念之後,都要閉關靜悟,可是蘭德先生事情太多,一定要多多保重。你若想擇地閉關,不論是松鶴谷還是青城山,都是絕佳所在,也是絕對安全的。」
  
  這時吳玉翀走了出來,撅著嘴有些不滿的說道:「哥哥,那傳說中的月影仙子呢?也不帶回來讓我認識認識!」
  
  遊方也伸出手指輕輕彈了她的額頭一下:「人家特意趕來的,見我無事也就放心而去,月影仙子一向不喜歡那些俗務煩擾,但今天我們要處理的可都是俗事了。」
  
  吳玉翀眨著大眼睛問道:「什麼俗事?」
  
  遊方在她的額頭上又輕輕敲了幾下,做敲竹扛狀笑而不言。
  
  這天下午,在別墅的一樓大廳中,疊障派弟子唐萬方、李永雋,松鶴谷弟子萬書狂、向雨華,形法派掌門楊弈程以及長老雲飛絮等人又再度聚會,相比上一次少了一位內堂執事段園,多了一位吳玉翀。
  
  只見楊弈程滿臉愧色的說道:「這些天滿城沒有查到安佐傑的蹤跡,而他也再未聯丅系過鄭瑞東。」
  
  遊方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這早在我意料之中,吃了這麼大的虧,他總該長點腦子,南昌這麼大,只要找個地方貓著不動也不與外界聯繫,是很難找到他的。看來他真的學聰明了,懂得燈下黑的道理,沒有帶傷立刻離開。」
  
  雲飛絮看了眾人一眼,有些尷尬的說道:「鄭瑞東那個叛逆
  
  遊方一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那鄭瑞東不過是一時鬼迷心竅,真沒想到給安佐傑暗通消息的人是他。」
  
  雲飛絮:「蘭德先生,依您看該如何處置此人?」
  
  遊方瞟了他一眼:「他是你形法派弟子,按形法派門規處置便是,只要不包庇縱容,旁人也不必說什麼。但我有一事不明,鄭瑞東徹查葉幽之,所查的結果不可能無人覆核吧?」
  
  雲飛絮臉都漲紅了:「覆核的人是內堂執事段園,他與葉鳴沙素來交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深究,這幾ri我已經查問,段園本人倒沒有收什麼好處。」
  
  遊方:「他對葉鳴沙留情不想為難,卻讓鄭瑞東藉機中飽私囊,而且這兩人不知心懷感念,都入了安佐傑所設的局中,竟然莫名來對付我。葉鳴沙已死,鄭瑞東已被拿下,我本沒有什麼好說的,只是回想起來覺得後怕呀。那天在繩金塔隨行接應的形法派弟子,應該就是鄭瑞東吧?」
  
  這一番話說的楊弈程等一眾形法派弟子簡直抬不起頭來,吳玉翀嘟囔了一句:「難怪那個壞蛋能追的那麼近,事先一點警告都沒有,蘭德哥哥差點遭人暗算。」
  
  遊方搖頭道:「我沒有關係,自不怕奸人的手段,只是不小心連累了你受傷,心中實在過意不去!現在感覺怎麼樣,傷勢痊癒了嗎?」
  
  吳玉翀咳嗽兩聲道:「已經沒事了,幸虧永雋姐姐照顧。」
  
  李永雋在一旁微笑道:「你也不用謝我,這幾天陪著我遊山玩水開心解悶,我也很感謝你啊。」
  
  吳玉翀:「等明天的,我彈琵琶給你聽,傷勢好利索了就可以彈了,蘭德哥哥平時可愛聽了。」
  
  遊方在一旁勸道:「再養幾天吧,你那麼彈琵琶太耗勁力神氣,不要牽動了傷勢。」
  
  他們幾個,居然在這裡聊開了,把形法派眾人晾在了一邊。萬書狂和向雨華想笑卻盡量忍住,唐萬方則是一幅看熱鬧的表情。蘭德前輩生氣了,卻沒有發作,只是用這種方式表明了態度,就看形法派怎麼善後了。
  
  不論於公於私,遊方都有理由發怒,形法派這次得罪人可得罪大了。安佐傑勾結形法派敗類葉幽之做下青山湖血案,幸虧遊方率眾出手力挽狂瀾並查明了真相,形法派本就欠他人情。這次倒好,安佐傑在南昌想對付他,形法派不僅沒能幫上忙,反而成了對方的幫兇。
  
  先是葉鳴沙設計構陷,用心十分險惡。接著安佐傑血洗葉鳴沙滿門,引楊弈程率眾逼問遊方。到最後形法派弟子鄭瑞東竟然也成了奸細,通風報信給鬼子帶路,安佐傑在繩金塔傷了蘭德先生那麼可愛的妹妹,這筆帳該怎麼算?
  
  別看蘭德先生此刻和顏悅色,那是他涵養好,在佳人面前也有風度,假如換個脾氣暴的,說不定早就掀桌子了!更要命的是,這些事都是遊方查出來的,然後告知形法派。葉幽之就像潛伏在形法派的一顆毒瘤,在青山湖暴露之後,形法派自查時去毒未盡,留下了極大的隱患,直到遊方到來,才算將這潛伏的毒性完全清理乾淨,這筆帳又該怎麼算?
  
  別說蘭德先生不高興,消砂、九星、疊障、松鶴谷等各派恐怕也不會答應的,於情於理不能就這麼算了。
  
  遊方和吳玉翀、李永雋柔聲細語的聊天,音聲不大卻像竹扛敲得梆抑響。楊弈程身為形法派掌門,這時候也不得不說話了,站起身來咳嗽一聲道:「青山湖血戰,敗類葉幽之暴露形藏,形法派本就有愧。然而去惡未盡,門中自查餘毒未清,幸虧蘭德先生到來,這才徹底剷除我門中隱患,卻連累令妹受傷,形法派上下不知該如何感激又如何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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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5-6 21:51:03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下部 地氣宗師 二百八十六章、擺明車馬 徐公子勝治

  楊弈程一開口,遊方沒法接話,他總不能告訴對方該怎麼致歉吧。但也沒說什麼客氣話,只是坐在那裡看著楊弈程。楊弈程的嗓子眼就像卡了雞毛,又清咳了兩聲。從懷中取出一物雙手捧著躬身遞到近前,恭恭敬敬的說道:「這是我形法派的撼龍令,懇請蘭德先生一定要收下。」
  
  遊方站起身來接過這件東西。仔細看是一枚巴掌長的玉圭,正面刻的是崑崙干龍圖,背面有四個古篆字——形法山河。
  
  剛剛拿到手中,就發現在場的形法派弟子一起躬身行禮,他也趕緊持圭還禮。……禮畢之後眾人卻沒有坐下,遊方隨即意識到是自己還站著的緣故,擺手道:「大家都坐下說話吧。」
  
  坐下之後遊方問了一句:「楊掌門,此撼龍令是何物?」
  
  楊弈程聞言似乎吃了一驚,這位蘭德前輩竟然不知道形法派大名鼎鼎的撼龍令。萬書狂趕緊在一旁解釋道:「蘭德先生自海外歸來不久。可能確實未曾聽說。撼龍令是形法派歷代祖師所傳,一共只有三枚。持撼龍令可招集形法派弟子聽令,也可以形法派的名義向風門其它各派求助,它是代表刑法派宗門承諾的信物。
  
  掘我所知,形法派近百年來只送出過三次撼龍令,皆傳書於風門各派,持令在手不過是一種象徵,蘭德先生用不著把它拿出來。前兩位接受撼龍令的前輩從未動用過,故去之前都派弟子將此令送回。此物不僅是一種象徵,而且是非常玄奇的秘法器物,以之為靈引運轉山河形法。更添威勢之妙。」
  
  原來如此,這表示遊方將來若有什麼事,形法派將全力協助之意!以前也有人收到過撼龍令,但從來沒有用過,遊方也可能不會動用,但這是一種地位的象徵,形法派給了他最大的面子。遊方捧著令牌道:「楊掌門,諸位同道,這,這,這太珍貴了!蘭德怎麼受得起?」
  
  楊弈程與雲飛絮等人齊聲道:「蘭德先生何出此言,您受不起,當代江湖還有誰受得起?這是形法派上下一致的誠意,請您萬勿推辭!」
  
  唐萬方、李永雋等人也在一旁幫腔勸說,遊方也就順勢將撼龍令正式收下,這好像沒有供奉長老的身份實惠,但是地位更加尊榮。要知道。消砂派或九星派的供奉長老。每月都是有「用度」的,參照門內長老的「補貼」,「雖然不多,都只有幾萬塊而已,但足夠普通人過舒服日子了。
  
  收下撼龍令之後,遊方取出一個大信封放在面前的茶几上道:「這是那天鄭瑞東交給我的,包括他私吞的錢財、資產、器物的賬號、密碼、清單,還有後來接受安佐傑酬謝的一筆重金,當時我走的急忘了交給雲長老,現在就讓諸位處置吧。」
  
  處置?東西放在茶几上沒人接。楊旁程回頭看了雲飛絮一眼,雲飛絮微微苦笑著走上前來,又在茶几上放了一個紙袋,紙袋上印的單位是「南廬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然後退後一步抱拳道:「蘭德先生所查的信息不全,這是我徹查的結果,無沖派以及安佐傑用於收買我門中叛逆的資金連同賬號以及秘碼全在此,至於查出的器物,我已另行分裝。」
  
  遊方一指紙袋道:「雲長老這是什麼意思?」
  
  雲飛絮笑道:「安佐傑花重金欲某害您,難道您還要把這些還給無沖派嗎?」原來形法派不是沒實惠,全裝在這裡了,而且是慷他人之慨。這筆重金來自無沖派,用以謀害蘭德先生,又被梅蘭德自己查出來了,無沖派能留下嗎?當著眾人之面不僅不能留,估計還會自己添點湊個吉利數。
  
  萬書狂也在一旁哈哈笑道:「這些個衰孫子,下次乾脆讓蘭德先生給個賬號,直接把錢打過來得了。反正是送錢又送命的貨!」
  
  遊方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矯情了,玉翀,替哥哥拿著,回頭看中了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哥哥替你買。」然後又自言自語道:「唐朝尚、安佐傑,好人吶!我將來娶媳婦的本錢,全靠你們了。」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笑了,楊弈程等人終於露出了鬆一口氣的表情。送禮收禮向來都是一門學問,在這種情況下遊方如果拒絕了,顯然就是不領情不願意解開梁子,而此刻的場面是皆大歡喜。
  
  這時遊方站起身來道:「這些天大家也沒少析騰,鬧心事暫時告一段落,那安佐傑也不過是等死而已,在形法派的地界上再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來。我們也沒必要因宵小之輩破壞自己的好心情,今晚我做東。款待與答謝諸位同道。」
  
  遊方當天在梅嶺山莊包下一間宴會廳,開了三桌酒席請客,到場的除了萬書狂夫婦、唐萬方、李永雋,其餘大都是形法派有頭有臉的人物。有很多人還是第一次與蘭德先生見面打交道,輪翻敬酒觥籌交錯,氣氛既熱鬧又顯親切。
  
  席間楊弈程等人當然要邀請遊方去廬山一遊,遊方還沒答話呢,捂著他的袖子道:「遊方哥哥,我很想去廬山玩,咱們就去唄。
  
  遊方笑著點頭道:「橫看成嶺側成峰,當然應該去,不過我們不能待太長時間,就三天吧。,「小遊子的胸襟畫卷已接近於真正的化境,廬山也確實是他應該去採煉靈樞之地。
  
  吳玉翀很高興的又拉著李永雋的袖子道:「永雋姐姐,我們也一起去廬江吧。」
  
  遊方的南昌之行至此告一段落,第二天出發去了廬山,李永雋也一道去了。吳玉胡中實現了她潛回境內的第一步計劃,那就是公開在風門各派中露面。現在人人都知道蘭德先生到南昌行遊,身邊還有一位「妹妹」叫吳玉翀,曾在繩金塔下捨身擋住安佐傑的偷襲。
  
  三天後,遊方帶著吳玉翀離開了廬山,臨行前李永雋問他:「聽我師父說,蘭德先生早想拜訪疊障派,請問何曰能成行?」
  
  遊方答道:「等忙完最近的事情。我一定會去青城。」
  
  李永雋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有准信嗎?也許我不該問。」
  
  遊方:「這有什麼該不該問的,明年農曆三月三,春暖花開之時。」他有自己的考慮,明年正月十五將到香港參加尋巒派的宗門聚會。正式完成:項師命之一。接下來他和池中悟還有一筆「生意」要做。這筆生意至少要做半年,但前期鋪開場面之後就不用他本人總是留在香港。
  
  辦完這些事,確實應該找個地方好好閉關了,青城山是絕佳所在。之所以定下準確的日子,他也想見見千杯道人。這位道人總是在外雲遊,不說准了時間和地點還真不容易見著。
  
  而在此之前,遊方還有好幾件事要做,首先是將那五本書冊複製完成交給吳玉翀,然後他該回家過年,年後要到北京去參加碩士論文答辯。
  
  李永雋聞言點頭道:「明年三月王,我在青城山恭候,沒想到在南昌能見到蘭德先生,此物留給你做個紀念,是永雋一點小小的心意。」
  
  她遞過來一枚小勺狀的東西,仔細看又似一枚花瓣,質地像是碧玉、雕成,以神念激引還能發出星星點點的閃光,這些光點在其內游移,就似很多螢火蟲在夜空中飄飛。遊方愣了愣問道:「這是什麼器物?」
  
  李永雋:「青城後山遊仙燈奇觀。我自幼常見,這是我煉製的雲中星光,以此物為靈引對疊障尋巒妙法或有所助。」
  
  一旁的吳玉翀伸手拿了過去驚歎道:「雲中星光?好漂亮啊!它和永雋姐姐一樣漂亮,你對蘭德哥哥真是太好了。」
  
  遊方轉念一想,取出一支翡翠長簪道:「如今簪發者已不多,你是一位道人,此物正合送你,也留著當個紀念吧。」在杭州時楚芙送他的一對翡翠長簪,既是珍貴的玉器也是秘法器物,本意是想讓遊方轉贈向影華和蒼嵐,結果他分別送給了水印與李永雋。
  
  吳玉翀又在一旁驚歎道:「好漂亮的簪子,蘭德哥哥還有嗎?我也想要一支!」
  
  遊方笑著說道:「沒有了,但是哥哥這次收了很多好玩的東西,想要的話你慢慢挑。
  
  吳玉翀一撅嘴:「你是說形法派給你的那些器物嗎?我才不要那些呢。我要遊方哥哥自己的東西。」她當然用不著要,那些原本都是無沖派的。
  
  遠處有人咳嗽,形法派內堂執事楊殿承走過來道:「蘭德先生,車已經備好了,這就直接送您去機場。雲長老封裝的那些器物,隨身上飛機並不方便,您是否給個地址……」
  
  遊方一擺手道:「送去松鶴谷月影仙子那裡,托她幫我收著就好,我有很多東西都放在她那裡呢。」
  
  遊方回到廣州已是十二月中旬,他先送吳玉翀回家,路上還帶著她兜了幾個圈子,講了很多防範人跟蹤的技巧,包括怎麼應付普通人、專業跟蹤者、秘法修煉者等等,並且叮囑她不要洩露自己在江湖上的身份。
  
  對於吳玉翀的聰慧遊方是相當的滿意,在南昌時於各派風門同道面前,吳玉翀一直就叫他蘭德哥哥,一次都沒有說錯過!
  
  將吳玉翀送回家中,肖瑜和屠蘇還沒放學,謝小仙仍在海南出差沒回來,遊方又仔細叮囑了其他的一些事情,最後道:「我還有點事要出去辦,兩天後回來。」
  
  吳玉翀有些不高興的說:「就把我一個人丟家裡嗎?遊方哥哥總是這麼忙!」
  
  遊方笑著解釋道:「你已經知道我在江湖上的名號,當然會有很多事。也不方便被這裡的人知道。再說了。你也不是一個人啊,屠蘇和小玉一會兒就放學了。這兩天你就乖乖待在家裡,一路上我教你的那些靈覺入門根基淬煉之法,你好好體會一下。」
  
  這天晚上,在齊箬雪的公窩裡。兩人正在一邊說話一邊算賬,齊箬雪面前放著筆記本電腦,靠在遊方懷中道:「所有的現金加起來,你已經有一千六百多萬了,這還沒算上資產。」
  
  遊方的手在她的胸前不安份的游移:「我對資產經營沒什麼概念,除了白雲山莊我想留著,其餘的變現怎麼樣?「
  
  齊箬雪微微喘著氣說道:「沒概念?我就沒見過你這麼精明的生意人!……變現幹什麼,就當投資留著唄。倒是那座山莊確實不怎麼掙錢。就算長年租出去一年也不過二百多萬的淨收入,偏偏是一定要留著的。……」
  
  遊方從身後湊到她耳邊道:「白雲山莊當然要留著,那是我們定情的地方,我已經不想出租了,自己住行不?」
  
  齊箬雪:「你想留著也沒什麼不可以的,一年少二百多萬收入,物管及服務費用五十多萬吧,加起來你每年損失三百萬。」
  
  遊方:「帳不能這麼算吧?」
  
  齊箬雪笑了,臉上紅紅的說道:「你又不是總在廣州,就算在廣州。肖瑜那個地方,我看你住的也很舒服啊,難道想搬走?」
  
  遊方:「這次去南昌,不慎暴露了行蹤,我也不清楚是否有人能夠追查到廣州,所以想乾脆示之以明,就以梅蘭德的身份公開住在白雲山莊。就算我不在那裡也是我的地方。省得他們找來找去。」
  
  齊箬雪:「原來是這麼回事,那我算算,你的賬號不提現有的資金。我發現每個月還有兩筆錢打進來,加起來一共有七萬多,足夠支付山莊的物管和服務費,你當然住的起。……你既然有遊方這個身份,那麼另外的賬戶裡是不是要留一筆錢隨時備用,不要全放在我這裡。」
  
  遊方想了想道:「遊方這個賬號。就給我放三百萬吧,到哪兒都可以隨身帶著,其他的全交給你打理,我有用的時候再和你商量。」
  
  齊箬雪玩笑道:「你就不怕我把它們都帶跑了?」
  
  遊方用嘴唇蹭著她怕耳垂道:「你會嗎?假如真這麼想的話,夠不夠。我得幫你再多賺點。」
  
  齊箬雪往後一聳身子回手勾住了他的腦袋:「我有那麼笨嗎?」然後又說了一句:「你是擔心身邊的人。不想給他們惹麻煩?」
  
  遊方歎了口氣:「是啊,我已經給你惹麻煩了。」
  
  齊箬雪:「據我所知,肖家一直派人在暗中保護,你那些江湖中事也與肖瑜她們沒什麼關係,你應該可以放心些。」
  
  遊方:「不僅如此,張璽也派人在暗中關照,應該沒有大問題,我也不太放心你啊,更加謹慎些好。」
  
  齊箬雪扣上了電腦轉過身來貼到了他懷裡,呵著熱氣問了一句:「山莊今天還空著,我們現在去那裡過夜嗎?」
  
  遊方低下頭去道:「不,就在你家。」
  
  第二天晚上,在白雲山莊,遊方設宴招待尋巒派以及消砂派眾人,來的有長老張璽、包旻、柳希言及門下弟子張流冰、何德清、方袁軍等人。怎麼會來的這麼齊還捎上了消砂派?這是遊方在南昌時就已經約好的,算是一種公示。
  
  消砂派的人怎麼會到廣州來,當然是因為生意上的合作,張璽上次去南海漁村時就已經商談的事情,他們要合作投資成立遠洋公司,而正式的簽宇儀式就在蘭德先生的酒會上舉行。
  
  張璽是生意場上的好手,這是雙方優勢可以互補的好事,蘭德先生也願意促成,而且還投資入股算是湊熱鬧。他平時沒有時間照顧什麼生意,所有事務都交給齊箬雪全權打理,是賠是賺不關心,反正信任張璽和柳希言。
  
  新成立的遠洋公司的辦公地址設在新建成的尋巒大廈中,還特意給遊方留了間辦公室,只是小遊子平時不可能去上班,齊箬雪也不去那裡上班,請個助理坐著就行。
  
  在酒會上蘭德先生還宣佈了一件事,回國這麼久一直在四處行遊始終沒有個落腳的地方,這次終於決定買下一處住所,就是這座有紀念意義的白雲山莊。江湖各派有事找他。可以到白雲山莊來,如果他不在的話,有什麼事就到尋巒大廈給他的助理留言。
  
  至於遊方的助理是誰,反正讓張璽選聘就是了,結果在酒桌上當場聘了消砂派女弟子萬俟辰就職,大家都哈哈而笑。
  
  蘭德先生擺開了車馬,他的「老巢」就在廣州白雲山莊。這裡是尋巒派的地盤,與消砂派有生意上的合作之後,消砂派也有高手長住廣州。不論明裡暗裡都不吃虧,除非是無沖派動用核心力量大舉進犯。
  
  遊方在白雲山莊只待了一天住了一夜,象徵性的亮了亮相,然後又外出「行遊」了。他倒也沒走遠。背著包又回到了康樂園附近的小區。
  
  接下來這段日子直到中山大學放寒假之前,遊方又成了一位老老實實的紅花好少年,天天待在家裡幾乎不怎麼出門,除了複習功課之外只做兩件事,一是複製吳老留下的那五本書冊,二是私下裡分別指點吳玉翀和華有閒秘法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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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5-6 21:51:25 |只看該作者
地師 下部 地氣宗師 二百八十七章、如臨深淵 徐公子勝治

  華有閒早有根基,而吳玉翀的資質真是相當出色,這兩人幾乎是同時掌握了靈覺。當然了,華有閒是真的掌握,而吳玉翀只能裝到底了,她不可能暴露自己早已是神念高手,而且不論修為境界還是功力都明顯在遊方之上。
  
  就在這個時候,遊方傳了他們地師五戒,有黎所傳他的監察天下風門五戒:一戒轉煞纏神、二戒顛倒靈樞、三戒遺局留患、四戒破敗地氣、五戒佔盡風光;也包括自古以來風水池師五戒:一忌承言萬諾、二忌挑利引爭、三忌妄加毀譽、四忌截地留私、五忌附會自欺。
  
  在此期間還有一位客人拜訪,就是香港來的池中悟,他不僅來了還帶了不少東西,是在各地搜集的中世紀的歐洲文物,大多是殘缺不全的,而遊方要的就是這些,他要考察材質、器形、紋飾、風格。
  
  若說傳世文物最為豐富複雜的當然是中國,若說世上製造質品的絕頂高手,也大多在中國,他們仿製的大多是中國文物,同樣的經驗和功夫若用在歐洲那些器物上,想做到以假亂真幾乎太容易了。還有一個背景因素,歐州甚至世界各地史料的記錄嚴謹和可印證程度,都遠遠不如中國,本身臆造的成份就相當大。
  
  遊方自己卻沒有辦法去仿造這些東西,不是沒水平,而是缺乏專業的設備,他計劃過年帶回家讓父親幫忙。
  
  池中悟帶來的不僅是文物殘件,還有很多鑒定分析資料,唯一完整的是一頂王冠,是他從肖瑜的父親肖常發那裡「借」來的,這次也交給了遊方。本來這麼貴重的東西隨手交給別人並不穩妥,但是肖瑜當場拍著胸脯道她來擔保,池中悟還能說什麼?
  
  池中悟問遊方要詳細的策劃方案,遊方勸他別著急,這種事情準備起來看似麻煩,但前期的算盤都打好之後,想動作起來也快,而且這是個連環局,前後持續大半年呢。
  
  池中悟走後,五本書冊已經完成,遊方則勸吳玉翀也回去。吳玉翀不想走,撅著嘴問道:「難道是遊方哥哥煩我了嗎?我這眸子表現的可乖了,為什麼要攆我走?「
  
  遊方拍著她的肩膀道:「不是趕你回去,歡迎你再來,但是肖瑜和屠蘇都要回家了,我也有事,別忘了很快就要過春節。你也許沒有過年的習慣,但是你奶奶一個人在美國,她心裡肯定是有這個傳統的,我建議你在農曆新年的時候陪著她,把這五本書冊也帶去讓她看看,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吳玉翀有些撒嬌般的說道:「你和池中悟商量的那些事情,我也清楚,昨天告訴奶奶了,奶奶說他有一件東西要托你幫她拍賣,至於手續費嘛該怎麼收就怎麼收。這件東西是玉翀閣收集的,奶奶告訴我全看你的本事了,超過她的限價,賺來的錢全歸我。遊方哥哥,你一定要幫我多賺點錢哦!」
  
  遊方追問道:「什麼東西啊?」
  
  吳玉翀:「一柄國王權杖,貨真價實。」
  
  遊方笑道:「玉翀啊,你就準備好發財吧。」
  
  吳玉翀笑瞇瞇的反問:「奶奶還沒報價呢,怎麼就知道我要發財?她可是準備報兩個價,一個是拍賣底價,另一個是她的期望上限,達不到底價沒法成交,達不到她的限價我也沒錢掙。」
  
  遊方笑瞇瞇的說:「我不需要問,你奶奶既然想幫我,自然不會為難,你就等著看遊方哥哥的本事吧,一定幫你賺一大筆嫁妝。」
  
  考完試,肖瑜又被人接走了,臨走的時候嘴裡嘟嘟囔囔的很不滿意,但還是乖乖的回家。屠蘇也放假回北京,臨走前胡行健還請遊方上家裡又吃了一頓飯,最近這位胡總很忙啊,尋巒大廈工程就要收尾,眼看又是年底,幾乎天天不著家,難得有空。
  
  屠蘇臨走前最惦記的還是遊方論文答辯,問他準備的怎麼樣了?遊方則笑著說道沒問題,等著拿學位就走了。屠蘇很高興,又一再叮囑遊方到北京一定要找她,那時候她應該還在,遊方也答應了。
  
  她們一走,家裡就顯得空蕩蕩的,遊方乾脆背著包上山了,住在白雲山莊每日練功。劍靈秦漁不在,他也不知道這柄劍究竟算不算養成,能否完成師命?但當務之急是將運轉神念之法掌握純熟,達到向影華所描述的身為天地靈樞,萬物生動常在,山川風情搖曳,神魂融煉其間。
  
  偶爾也會有尋巒派、消砂派弟子來訪,談玄論道請教切磋,齊箬雪每天下班後以及週末都到山莊來,兩人之間的私生活不足為外人道也。
  
  遊方住在山莊裡公然以梅蘭德的身份,此處便是江湖上的「梅府」,他覺得這段日子過的很「奢侈」,所謂奢侈當然不是指住這樣一座山莊,他享受得起,而是指如此怡然無一絲江湖紛擾事,彷彿所有的血光殺戮都已經遠去,自從他以梅蘭德的身份出現以來,還從來沒有這麼悠哉過。
  
  明知道這樣的日子不可能太久,但能享受還是享受吧,希望能等到將來有一天,將所有的煩惱事剪斷理清,就做這鬧市之旁、白雲深處的小遊子。
  
  算算日子他也該回家了,這天接到了謝小仙的電話,從三亞市打來的。謝小仙在那邊的任務結束了,卻沒有回廣州,打算從海南直接回北京過年,動身之前想在三亞玩幾天,問遊方在做什麼?遊方一聽就知道她想請他一起去,想了想說道:「在重慶的時候很遺憾,說好一起旅遊卻有那麼多事,幾年了,難得你有這幾天空,我過去。
  
  謝小仙:「我後天放假,想在三亞留三天,你過來的話,什麼我都訂好了,早該請你的,一直到現在才有時間。」
  
  他接電話的時候齊箬雪就在旁邊,掛斷之後齊箬雪看著他不說話,遊方問了一句:「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齊箬雪低頭用手撥弄著胸前的髮梢:「我沒別的意思,你別誤會,就是不太明白,以你的身份怎麼會一與警察局長……」,她只說了一半就沒有再說下去。
  
  遊方歎了一口氣:「想聽故事嗎?」
  
  他沒隱瞞太多,將自己與謝小仙認識的大致經過以及這些年來的交往說了一遍。這些事情齊箬雪以前從未問過,但既然今天開口了,他也就交待了。
  
  齊箬雪愣了半天才說道:「她,她用手銬?唉,我明白了,其實現在真正為難的人是她,小仙妹妹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遊方也有冒壞水的時候,故意撩撥著說道:「我們一起去海南?」
  
  齊箬雪伸手掐了他一把:「你想得美,小心有人直接把你拷進看守所,就不用回家過年了!,我也要回家過春節,其實前天就可以走了,因為你在這裡我不想走,明天你去機場送我。」
  
  遊方:「我去送你,今天先去逛逛街,給你家人選點禮物。」
  
  齊箬雪:「你選禮物,還用去逛街嗎?」
  
  遊方點頭道:「也是,也是,山莊裡的東西,挑幾件像樣點的吧。
  
  第二天送走齊箬雪之後,遊方開了。輛新車從張璽那裡出發離開了廣州市,車是元辰公司的,張流冰親自把他送到了樓下,他是以梅蘭德的身份大搖大擺的公開出行。
  
  他沒坐飛機,而是自己開車去三亞,這一路不短,假如有人暗中盯著他的話,沿途設伏的機會可是太多了。遊方是故意的,自從安佐傑在南昌不見蹤影之後,他也不清楚此人究竟是什麼打算,是否仍在暗中窺探?假如安佐傑還不死心的話,那遊方就再給他一次出手的機會。
  
  天天在白雲山莊等著也不是那麼回事,有尋巒派和消砂派兩派高手明暗值守,安佐傑不會在廣州市搞什麼動作的,那樣和找死差不多。遊方並不介意再做一次餌,故意落單引他上鉤,就看那條要釣的魚究竟有多笨了。
  
  遊方當然也不敢托大,要走的路線早就和張璽以及柳希言商量好了,在他前面有車保持一定距離,在他後面也有車跟著,都是從別的地方出發不引人注目。假如有人在途中截擊,很方便的就能形成反包圍,而遊方自己的車裡還藏了一把衝鋒鎗和兩隻手槍,他可沒打算完全憑秘法取勝,只要有效的手段就是好手段。
  
  出廣州到江門,經陽江、茂名、湛江到了瓊州海峽,這一路沒什麼動靜,經輪渡到了海口,遊方又一次來到了海南島。能否釣安佐傑現身,遊方並沒有把握,他自己也清楚十有八九這一計會落空,其實更重要的目的就是為了走這一路,親自開車的好處是可以時快時慢想停就停。
  
  他要以神念最終凝煉所攜畫卷的意境。
  
  在廬山時,他煉就的是山水群峰形法如凝、觀景如畫,到如今尚缺最後一步火候,那就是展畫如景,隨地氣靈樞而變身為天地靈樞,萬物生動常在,山川風情搖曳,神魂融煉其間,真如畫境中穿行。
  
  上了海南島之後,他驅車沿著環島高速繞東側而行,這一條公路風景極美,不時在崇山峻嶺中穿行,忽而一個轉彎又來到碧藍的大海邊,甚至能聽見海浪拍擊路基的聲音。
  
  海南樹木大多常綠,冬日裡不失生機之趣,而海風清涼微帶一絲絲寒意,放眼望去,左側是一望無際蕩漾的碧藍瓊玉波光,右側是連綿起伏不斷的蒼翠疊障丹青。這便是天地之間的畫卷,元神心象所攝、眼觀即神念所印,隨著他的前行無窮無盡的鋪展而開。
  
  遊方在海口歇了一夜,凌晨太陽未升霞光初吐時出發,繞島而行車開的不快不慢,過了中午前方已經是陵水黎族自治縣,這一段公路是離海最近的,幾乎就是貼著海岸線在山腳下開鑿,宛如在浪花升騰的水意中飄行。
  
  走到一半的時候,遊方卻向左轉,下了高速由一條簡易公路進山,了,原因無他,只因此處山勢對出如天然門戶,靈樞相倚成障,正似畫卷中無窮妙境變換。這一路有很多地方可以設伏,安佐傑並沒有現身,看來他是不會來了,遊方還是安心凝煉畫卷吧,後面有車遠遠的跟著,前方的車在二二三國道與環海高速交匯處等候。
  
  遊方從一條不知名的公路拐進了二二三國道,在山野中起伏穿行,他的心神也完全沉浸在山勢靈樞的變換中,袖攜畫卷,腳下的路便是胸中的畫卷。走著走著,突然覺得有一絲玄妙從未體會,周圍很寧靜,風景似乎顯得太美太如幻,真的就像丹青水墨。
  
  兩側都是山,這個地方叫作分界嶺。
  
  沒有看見山泉,卻聽見了水聲,就似有人撥響了古箏的琴弦,分明就在耳邊不遠。遊方有點沉迷,感覺就像喝的熏醉一般,明知不太尋常,卻仍然懶洋洋的不願意清醒。這是幻法大陣,施展的人可比安佐傑要高明!無形之中運轉,以山川美景為幻法,誰也分不清是何時展開的。
  
  這根本就破不了也不必去破陣,此幻法並不攻擊人,只是讓你所見所感最美好的一面如真似幻的展現,並沒有任何多餘的改變,這與安佐傑在繩金塔下所施展的手段是類似的,但顯得更加巧妙。
  
  什麼人,難道是唐朝尚親自來了?假如就是如此運轉幻法大陣,遊方不必出手,反倒要感謝他增添行遊之趣。他仍是一臉迷醉的神色繼續開車,手扶方向盤目視前方,瞳孔卻在不易察覺的收縮。
  
  車速大概是在六十邁左右,轉過一個彎前面突然有了狀況,也不知是因為山洪爆發還是地質災害,前方的公路突然斷了,在兩道山粱之間塌陷,形成一個懸崖狀的深淵。
  
  但遊方卻眼神一厲,未踩油門也未減速,直接開著車就衝斷崖去了。假如旁人看見,還以為這小伙子要自殺呢,但是車到斷崖邊卻神奇的開了過去,就似騰雲駕霧一般在半空中飄浮,輪胎虛轉卻保持勻速前行,走了半夜還能凌空拐彎呢!
  
  這可不是遊方的本事,因為這條路根本就沒斷,所見只是幻法而已。遊方沒有看破幻法,他眼前見到的也是一道深淵斷崖,但是神念感應到的地氣靈樞卻未斷,也就是說明明不應該存在的東西卻看見了。
  
  假如換一個定念不堅的人,肯定是一腳剎車,在拐彎途中說不定連車都翻了。清清楚楚的看見一道斷崖,卻毫不猶豫的開車衝過去,不論心裡能否感應到是真是幻,這都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事情。
  
  遊方亦有如臨深淵的感覺,但是車到了斷崖邊他所見的景象就變了,原先的公路自然延伸,收攝神念只能看見眼前的這一段,前方還是斷崖。很難形容這種感覺,車在前行衝向深淵,可是深淵永遠就在幾步之外,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
  
  繼續走下去嗎?遊方覺得暗暗心驚,少說他已經走了一公里了,對方並沒有發動攻擊,如果僅僅憑一人的神念之力,也不可能在這麼大範圍內運轉幻法大陣。這只有兩個可能,要麼這個人就在前方或後方隨著他走,要麼是借助周圍的地氣靈樞布好了陣勢,將這兩山之間徹底籠罩。
  
  松鶴谷的天機大陣是已經布成的,籠罩住整座山谷。據說幻法大陣也可以布成陣樞,最好的佈陣法器是一種晶石叫幻彩晶。幻彩晶向家並不出產,也極少有人見過,原產德國和羅馬尼亞一帶,向影華也只是在典籍中見到過記載。
  
  假如有人以十七枚幻彩晶為陣樞,在這一片地方布下幻法大陣匯聚山川靈樞之力,以神念激引運轉,完全可以把遊方困在此地。但這人的修為境界相當不低啊,幾乎可以與向影華相媲美,所以遊方懷疑來的人是唐朝尚,這大大出乎他的預料,事先完全沒想到也沒聽見一點風聲
  
  前方出現了兩條岔道,一條是通達坦途,一條仍是斷崖深淵等候,遊方向右拐彎仍然駛向斷崖,路是通的斷崖仍不存在,但下一瞬間他就知道自己錯了,剛才應該走另外一條路,這裡分明是一條岔道。
  
  幻法虛虛實實,最可怕之處並不在於有多強的攻擊力,而在於你根本看不見施法之人在哪裡,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就剛才的手段,對方是想讓遊方停下來,但第一時間已經失敗了,遊方根本沒停還在繼續開車,而車速已經明顯慢了下來。
  
  說起來複雜,其實前後也不過五分鐘,腰間的秦漁寂靜無聲,沒有了劍靈,遊方真有點不適應。他此刻不能讓秦漁在車外隨行,看不見目標也不好亂拔劍,除非他認準一個方向只想衝過去,但對方還沒有展開正式攻擊。
  
  其實以遊方的身手,有斷崖倒不怕,就算車衝下去了,他也完全能夠推開車門跳出來攀住崖壁,此刻最讓他摸不著頭腦的是對方想幹什麼?
  
  他想找人,然後就真的看見人了,只見路邊有一個墳包狀的土丘,土丘旁坐了一名男子背朝他像是在抽煙,頭頂上有青色的煙霧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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