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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夢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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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蕭舒] 金庸世界裡的道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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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19 17:16: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二十章 難易
  觀瀾山莊位於嘉興南湖前的一大片樹林中。
  下了南湖的堤壩,向北走,便見是一片莽莽的樹林,面積幾十頃,樹木參差不齊,松樹、楊樹、柳樹以及無法細辨的樹種,它們長得高矮不待,枯榮不同,即使是在寒冬,仍有些青松尤自倔強的生長,不肯休眠,使這片樹林仍是綠意盎然,少了幾分蕭索。

  樹林深處,眾樹遮掩中,有十幾棟青磚瓦房毗鄰而處,那便是蕭月生的觀瀾山莊。山莊前一大片花園,只是此時已經孤孤零零,不甚好看。

  自從觀瀾山莊建成,這周圍的樹林便成了山莊的私地,蕭月生在林中設立了幾個陣法,自此,此間樹木便越發旺盛茂密,也成了動物們的樂園。

  有人曾想到裡面砍柴伐木,卻發覺這些樹木根本砍不動,且有更詭異之處,進了林子,便會暈頭轉向,昏睡過去,醒來時,便發現自己躺在樹林前。

  這樣的經歷,很多人都遇過,自然會被當做異事奇聞傳開,其中不乏頗有見識之人,點明其中關竅,這是有人在樹林中佈了陣式,不欲別人進入樹林。

  人們恍然,自此觀瀾山莊的樹林便是一處禁地。

  聯想到樹林的主人,人們便自然知道那觀瀾山莊莊主是隱世的奇人,觀瀾山莊隱隱成了嘉興最神秘的存在。

  蕭月生他們回到山莊時,已經是晌午時分。

  看到他們一幅風塵僕僕的模樣,前來迎接他們的孫子明有些驚奇,自己這個師父最是喜歡享受,自己還未曾見過他騎馬呢,不知為何今番竟騎著馬回來了。

  孫子明剛吃過午飯,正想睡個午覺,這個習慣是學自他的師父,這時有人通知自己的師父回來了,他便忙從家裡跑了出去,來到山莊前,迎接自己的師父。

  還好孫子明的莊子就在觀瀾山莊旁邊,兩座山莊毗鄰而居,一大一小,與其輩分倒也相當。

  他今天穿著暗青色的絲綢棉袍,高高大大的身板兒,立在那裡,倒是氣勢雄渾。

  「子明,給這三匹馬弄些精料,獎勵他們幾頓好吃的,馱著我們跑了這麼多的路,也算是辛苦它們了!」在山莊的大門處,蕭月生對垂手肅立的孫子明說道。

  「是!……師父一路真是辛苦了!」孫子明看了看師父被風吹亂的頭髮,微微帶笑的說道。師父在外面是頗重儀容,常是衣衫整潔,髮髻不亂,難得見到今番這般不修之態。

  「哼,你也知道辛苦!把你師父我累得好慘!你也別笑,過幾天你也騎馬跑一趟,就知道其中滋味如何!」他雖然心中帶有心事,卻並未表現出來,仍跟自己的弟子開著玩笑,往山莊裡面走去。

  身後自有僕人將馬匹接過,牽去打理。

  觀瀾山莊與原來相比,已經擴大了許多,三進院子,前院是僕人住所,二層是蕭月生一家子,最裡面一進,則是後花園。一進比一進大,但房子卻並不多,因此僕人也不多,只有十來個人,山莊顯得有些人煙不旺。但並不顯空曠,山莊整個被花草樹木籠罩其中,即使是寒冬的現在,仍有大片的綠色映襯其中。

  山莊大門吱吱的被推開,這兩扇大門是桂木製成,木質堅硬沉重,四角再包以銅皮,推開這兩扇門,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勝任。

  「乾爹——」一道白色身影一閃,從門縫裡鑽出來,撲到蕭月生懷中,卻是個明眸皓齒的半大姑娘,玉琢一般的冰雪可愛,正是楊過的女兒楊若男。

  「好若男,赫赫,又長高了,快到乾爹嘴巴高了!」蕭月生輕摟著她,呵呵笑道,他對這個乾女兒,是由衷的喜愛,甚至是溺愛。

  正門完全大開,三個俏生生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身後跟著十幾人。

  「大哥!」完顏萍秀美柔弱的雙眸微微帶霧,來到他身前,輕聲呼喚。

  「夫人,想煞為夫了!」蕭月生輕輕拉住她的小手,溫柔的說道。

  完顏萍玉面騰的紅起來,忙輕輕一掙被他握住的小手,嬌嗔道:「大哥,別人正看著呢!」

  都老夫老妻了,她還是那般容易臉紅羞澀,宛如少女一般的清純動人,讓蕭月生極為喜愛。

  蕭月生知道她仍抹不去重儀態的習慣,也不再為難她,呵呵一笑,對站在完顏萍身後那長得甜美的小丫頭道:「小鳳,等會去做幾個好菜,這麼多天沒吃小鳳的菜,可把我憋壞了,等會兒要大吃一通!嗯——?小星呢?」

  「公子,小星又出去找人比劍了,這兩天都不見人影呢!」小鳳柔聲細語的道。

  她長得嬌小玲瓏,面容溫柔如水,聲音中卻總帶著幾分嬌膩。

  「這個小星!總是這麼瘋,去哪兒了?」他有些無奈的問道。

  小星在四個丫頭中武功最高,雖然內力深厚之極,卻是喜歡劍法,平時總用劍為器,對劍法的喜愛達到癡迷的境地。

  開始時,蕭月生還抱著看好戲的態度,將自己搜羅到的劍法挑了十套逐一演示一番,不想小星的武學天賦高得駭人,有過目不忘之能,看完他的演示,自己拿著劍,竟能照葫蘆畫瓢,完全模仿下來。

  蕭月生修道大成,達到過目不忘之能,並不稀奇,小星雖在蕭月生的雙修大法下道家修練層次極高,能提高靈智,但還未能達到出大神通的境界,能過目不忘,那全是天賦如此,這般聰慧之人,倒並不是沒聽說過,聽說東海黃藥師已逝的夫人,就有此能。

  既然她有此天賦,若強行壓制,有些可惜,便一股腦兒將搜羅來的劍法教給了她,讓她慢慢消化,自己練著玩吧。

  後來她將這些劍法練熟,蕭月生又懶得動彈,她便自己跑出去跟人家比試,且專挑那些高手,各派掌門人,更是一個不落。

  她人長得實在美貌,令人不忍傷害,又帶有隱符與遁符,可謂來無蹤去無影,憑空而現,逼著人打完了,又倏然而逝,令人不禁懷疑是一場夢,但她自封的「小星神劍」名號已經暗中打響。

  「好像她是去了姑蘇慕容家。」小鳳柔柔的道。

  「慕容家?」蕭月生正在往裡走的腳步頓了一下,看了身旁的小玉一眼。

  「那小星這兩天一直沒回來?」小玉會意,忙問。

  「那倒不是,昨天下午回來的,今天早晨又去了,說是那慕容姑娘人很好,便去找她玩了。怎麼了,小玉姐?」小鳳有些迷惑的問。

  完顏萍玉臉變色,急問:「大哥,小星有危險麼?」

  「待我一查。」

  蕭月生輕閉雙目,靜靜站立。

  一股厚重的氣勢漸漸在他身上凝聚,天地間的能量彷彿慢慢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他們正是漩渦的中心,附近的能量被這個巨大的漩渦源源不斷的捲了進來,湧入他的身體。

  而他宛如虛無之體,洶湧驚人的能量湧入他體中,卻化為虛無,未能引起一絲波動,身處他身體周圍的她們,感覺到的卻是一陣寧靜平和,彷彿自己入定時的平和寧靜。

  她們彷彿是處於風暴的風眼中,保持著寧靜,周圍卻是風暴肆虐之地,山莊前的樹林,正籟籟做響,樹身上的落雪被抖落下來,隨即打著旋兒向她們飛來,在她們一丈遠處落下來,雪越來越多,漸漸堆積,最後以她們為圓心堆成一圈。

  孫子明站在眾女的身後,他也感覺到了師父身上的異狀,沖身後幾個僕人擺了擺手,他們帶著幾分狂熱,幾分崇拜,默默向自己的莊主行禮,便很快散去,各自回到自已的位置。

  俄爾,天地間洶湧澎湃的能量漸漸溫馴,漩渦慢慢消失,蕭月生長吁一口氣,睜開雙眼,兩道刺目的金光自他眼中一閃而逝,他眼神帶有一絲疲倦,面容鬆弛下來,忽然笑道:「沒事兒,呵呵,有趣,實在是有趣!」

  「大哥,怎麼回事?」完顏萍一直膽顫心驚,雖知他剛才正在引動道法,但這個道法威勢這般驚人,反噬定是極為厲害,她深怕出什麼意外。

  在她成為蕭月生妻子以前,見到這種情形,她會如那些僕人一般滿懷崇拜,但成為蕭月生妻子以後,見到這種情形,她則滿是擔心,深怕出現意外反噬。

  小玉她們也是有些擔心的望著他。

  「不妨事,小星這個丫頭,正在慕容府上坐客呢。」他擺擺手,微笑著繼續向莊內走。

  「這個慕容家的小姐,倒真是個有趣的人物呢。」他低聲自語,腦海中浮現出剛才使用水月術時見到的倩影。

  水月術是他自創的一種道術,可以遠距離傳送音像,運用遁符為道具,將遁符持有者一定範圍內的音像傳入自己神識中。

  他當初制做遁符時,靈機一動,想起現代社會的電視與無線電,既然遁符能夠傳送人,為何就不能傳送音像呢。

  經過潛心研究,遠遠超過常人的靈智,作用彰顯無遺,他最終成功,道法的神妙就在於此,它可以做到很多無法用現代科學解析的事情。

  於是,本來只需刻入兩道陣法的遁符,硬生生加入了十幾道不同的陣法,其精妙之處,縱使深諳陣法精微之妙者,也難以完全理解,因為這其中還摻雜了一些現代科學的思想。

  每個帶有他所制遁符之人,他可以隨時看到持符者的一切,其性能比現代社會的偷窺攝像機還要強上許多。

  他試過效果之後,足足有半個月的興奮期,晚上自然將完顏萍與四個小丫頭折騰得精疲力竭,疲不能興,對他是又愛又恨,只能求饒,讓他放過自己。

  嘗過了遁符的甜頭,他便醉心於陣法與道術之間綜合運用的研究,各種稀奇古怪的陣法與道術被他創造出來。然後,他自己去找玉石礦,親自動手磨製,然後製成玉符,在他的芥子空間中,堆著無數的玉符,其作用是千奇百怪,無奇不有,好在他靈識超凡,不虞有忘記之憂,說不定在什麼時候,就能用到某一張。

  進了家門,他徹底放鬆下來,雖有件大的煩心事還未解決,他卻刻意不去想,先讓自己好好歇一歇再說。

  沐浴更衣,吃飯睡覺,等得他醒過來,天色已經有些發暗,他已經睡了一個下午。

  他的臥室,佈置得有些奢華,四壁書畫掛滿牆,一張春江花月夜掛滿了南牆,畫下案幾擺放著一些珍奇的古董玉石,屋子北面,則被一張巨大的床所佔,幾乎屋子的一半全被這張大床所佔據,床上能並排躺下六七個人。

  此時,兩個人正相偎躺在躺的中央。

  看著身邊躺著的那嬌柔的身影,蕭月生心中充滿了溫馨與安寧。

  「你醒了?」完顏萍輕聲問,聲音溫柔,蘊含著深深的愛意。

  「嗯……,夫人,你瘦了!」蕭月生輕撫著她的黑亮柔髮,愛憐的看著她。

  「是麼?……我總是擔心你又跟人動武,你武功是高,但事情都有意外,萬一……,我都不敢想下去!」她柔軟的聲音裡透著一股擔憂與軟弱,再配上楚楚動人的神情,不能不讓人憐惜。

  「你呀……!」蕭月生將她緊緊摟到懷裡,讓她嬌柔玲瓏的身子緊貼著自己:「我的本領你又不是不知,我如今的身體,已是金剛不壞之軀,當今天下,沒有什麼能夠傷害到我,你又何須憂心?!」

  「我是知道,但是世事無常……,我總是不放心,大哥,以後盡量別跟人動手,那些道術能不用就別用,多避著些那些危險之事,好麼?」她滿臉哀求的看著他,他感覺自己的心彷彿被化開,變成了一灘清水,只好點點頭。

  「你答應了?!謝天謝地……,大哥,我不求別的,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我就比做什麼都開心。」完顏萍又往他懷裡擠了擠,讓自己貼得他更緊,想要把自己擠進他的身體裡,變成一體,永遠不能分開。

  「大哥,我成為你的女人已經十多年了。」她又輕聲細語,彷彿在喃喃自語。

  「嗯,是呀,眨眼間,已經過去十多年了,想想彷彿就在眼前吶!」蕭月生感慨了一聲。

  「這十幾年來,我過得非常快活,一生中從來沒有過的快活,每次睡夢中醒來,我總是擔心,擔心這是不是一個夢,我是不是正在夢中與你生活在一起。」她美麗的臉輕輕摩擦著他的胸膛,仔細體味著他的體溫。

  「傻丫頭——」蕭月生輕聲說道,右手輕輕撫摸著她嬌弱的後背,帶著濃濃的愛意。

  她鬢髮間帶著幽幽的香氣,繚繞在他的口鼻間,讓他醺然欲醉。

  「我常想,像大哥這般英雄人物,到底什麼樣的女人才配得上做大哥的妻子?我完顏萍是這麼一個平常的女人,無才又無德,根本就不配不上大哥!」她的聲音逐漸低沉,微有哽咽。

  蕭月生輕輕推開她,將她嬌美動人的面龐捧在掌中,她睫毛極為修長,雙眸中著帶著嬌弱的氣息,令人心生憐愛,此時,長長的睫毛上沾著兩滴晶瑩的淚珠,更增楚楚憐人風姿。

  他輕輕親了親,吮掉她眼角睫毛上的淚珠,挺直小巧像一塊柔和的白玉雕成的瓊鼻,薄薄的兩片紅唇,像初夏早晨的玫瑰花,鮮艷、柔軟而濕潤。

  他大嘴輕輕吮著她薄薄的眼皮,接著輕啃精緻的玉鼻,然後含著花瓣一般的雙唇,雙手探入她柔軟飽滿的胸襟中,熟練的解除本已有些鬆垮的衣物。

  「大哥,……不要,嗯……,晚上再……」完顏萍欲拒還迎,心中未泯的理智知道如今是白天,白日行房,於禮法不合,但推拒的雙手早已酥軟無力。

  蕭月生視禮法如無物,需要時遵從,不需要時,便扔在一邊。

  況且這種事,他以前也做過不少,有時來了興致,便拉過身邊的五女中的一個或幾個,做起了那白日宣淫的荒唐事。

  接下便是一室皆春,胡天胡地…………

  …………

  雲雨初歇。

  女人男下,蕭月生摟著完顏萍肉光緻緻的身子,讓她趴在自己身上,大手仍不老實,輕輕撫捏著如白麵團一般的翹臀,體會著掌心傳來的細膩光滑,親了親她仍未褪去紅暈的臉頰,笑道:「夫人,你是不是都聽小玉說了?」

  她扭了扭雪白光滑的身體,將頭埋入他懷中,用臉貼著他勻稱如玉的胸膛,輕輕摩挲,嗅著他身上令她著迷的氣息:「嗯,你沐浴時,小玉將事情說給我聽了。」

  「唉——這個小玉呀,對你這個夫人也真忠心,我還求她別告訴你,最終,她還是說了!」蕭月生無奈的歎了口氣,語氣中透著不忿。

  「哼!大哥——!你跟我還裝模作樣!知夫莫若妻,我還不知道你?!」本來趴在他身上的完顏萍,一隻玉臂支起身,絲被自她光潔如玉的後背滑下一段,她兩團堅挺渾圓的乳球離開了擠壓它的胸膛,暴露在空氣中,雪白的球體上,帶著幾道紫紅的指印,在雪白如玉中格外顯眼,卻又有著強烈的,令人衝動的魅惑力。

  他忙將絲被給她拉上,遮住了她露出的無限春光:「我怎麼了?!」

  他這是死撐,不到最後,絕不主動承認。

  「哎喲!」他忽然大叫一聲,帶有幾分誇張的意味。

  這是完顏萍看他死鴨子嘴硬,芳心氣憤,忍不住扭了他胳膊一下,但他渾身硬如剛,柔若水,根本無從使力,沒扭上。他裝做被扭疼,誇張的大叫,以便使她消消氣罷了。

  「哼!我還沒用勁呢!」她撲哧一聲,嬌笑道。

  蕭月生雙手一拱,臉色一肅,道:「佩服佩服,完顏女俠神功驚人,尚未發力,小的我已經是不堪忍受,還望手下留情,饒過小的!」

  「咯咯,咯咯,大哥——」完顏萍咯咯的嬌笑,聲音如同玉珠滾盤。

  她渾圓挺拔的雙峰隨著她的嬌笑而抖動,那一點嫣紅散發著誘人的光澤,他忍不住誘惑,猛的吸入嘴中。

  「嚶——,……大哥——」她緊緊抱住他的頭,修長優美的長頸伸直,頭用力後仰,膩人的喘息聲響起。

  蕭月生知道她承受不住再次的撻伐,只是淺嘗輒止,品了品粉艷的紅櫻桃,便不再逗她。

  好一會兒,她臉上的紅暈方才退去,狠狠白了他一眼,又趴在了他身上,兩團玉乳被兩人擠壓成扁圓。這樣的姿勢,身體全部貼在他身上,她感覺極為安心舒服。

  臥室忽然變得安靜下來,兩人靜靜偎著,不言不語,窗前的青松輕輕搖動,夕陽的餘光射在窗上,將窗紙染成桔黃,清脆的鳥鳴陣陣傳來,室內的空氣都變得靜謐下來。

  隔了一會兒。

  「大哥——」完顏萍輕輕叫了聲。

  「嗯?」他懶懶的應了聲。

  「小玉這丫頭,心裡只有她的公子爺,她先告訴我,是因為知道你難開口。」完顏萍語氣平和,不帶喜怒。

  「呵呵,什麼都瞞不過夫人,小玉這丫頭,確實貼心。」他乾笑兩聲,讚了兩人。

  「其實——」

  「嗯?」

  「其實,大哥,你不必感到這般為難!」完顏萍輕咬玉牙,抬起身,看著他的眼睛。

  蕭月生有些發虛,不敢注視平日最喜歡的那雙眼睛。

  「大哥,你要娶郭大小姐進門,我知道了,雖然心裡不舒服,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我並沒有你想像的那般難過,甚至——」

  「甚至什麼?」

  「撲哧!咯咯——」完顏萍忽然咯咯的笑得花枝亂顫。

  「你這丫頭,是不是非要這麼逗我,才解氣呀?!」他苦笑兩聲,無奈的搖頭。

  「咯咯,我不笑了,說心裡話,大哥——」完顏萍收起了笑容。

  「我聽著。」

  「說心裡話,大哥,我聽說你要娶郭大小姐,我當時確實難過,但你睡覺時,我心裡想了想,又感覺到一陣輕鬆。」

  「…………」

  「我自小雖然錦衣玉食,但過得卻很苦,沒有別人無憂無慮的童年,只知道努力練功,努力練功,將來為自己的父母報仇,我很想歇一歇,可是身邊那麼多雙眼睛都在殷切的望著我,我不能不努力啊!……無數次,我累得動不了,真想這麼死了,省得受這麼多罪!」她臉上露出回憶往事的表情,眼神迷離,帶著幾分淒美。

  蕭月生用力摟了摟她又香又軟的嬌軀。

  她回過神來,看著那張乍看普通,卻越看越動人的臉,忍不住用柔軟泛香的櫻唇親了親:「但自從遇到了大哥你,我才知道,原來,生活是可以這麼美好的!我從未想過自己可以過上這麼幸福的生活!」

  蕭月生輕笑。

  「但我心底深處,總有一團陰影。大哥是天底下最強大的男人,沒有什麼女人能完全配得上你!我一個人獨佔你,不知會不會受到老天的懲罰,我真的從心底裡感到惶恐!」

  「傻丫頭,我也是個平常人,只是武功比別人略強些,有什麼了不起的?!」他的大手插在她披散的長髮中,輕輕撫摸。

  「現如今,你要娶郭大小姐,我雖然心中有些難過,但也是大鬆了口氣,這種惶恐,彷彿分攤到兩個人身上,所以,大哥你也不必有什麼擔心。只要大哥你高興,我也就高興。我們現在五個人伺候你,也不多郭大小姐一個。」完顏萍貼著他,低聲訴說。

  「唉!夫人,為夫慚愧!」蕭月生心下有些難過,對自己的夫人深深愧疚。有妻若此,夫復何求,自己確實有些太貪心了。

  「只求大哥不會有了新人忘舊人,讓我陪在你身旁,我也就別無所求了!」她忽然摟緊了自己的丈夫,深怕從此失去他。

  「為夫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當初有了小玉她們四個,我難道就忘了你麼?」他輕聲笑道。

  「也是,大哥的心像天上的浮雲,是從來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安定下來,我早就看清了!」完顏萍嬌嗔。

  「哈哈,真是知我者,夫人也!」蕭月生無恥的大笑。

  「厚臉皮!」她扭動著嬌軟的身子,笑嗔。

  「夫人,陪為夫再睡一會吧,在家真是好哇,摟著夫人,睡覺格外的香甜!」

  「嗯,被你折騰這麼長時間,我也真有些困了,先睡一會兒吧。」

  臥室恢復了靜謐,夕陽進山,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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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19 17:32:33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二十一章 淡樂
  按照傳統,提親之人,應該是長輩,最好是德高望重的長輩,顯得鄭重,也讓女方於有榮焉。
  可是對於郭靖夫婦來說,德高望重的長輩,實在寥寥可數,只有當初的五絕中人算得上,可惜他們已經遁跡武林,行蹤成迷,難見其人。

  九指神丐洪七公與西毒歐陽鋒這十年來,倒是來過的次數不少,每年都要逗留一段時間,跟楊若男小玉她們玩耍一陣子,便又離開,要去訪山水勝地,吃天下美味。如今用到他們時,他們倒是不見人影。

  一燈大師如今不知是否還在世,黃藥師也是行蹤漂泊不定,無法找得到,就是找到,也無有,他是女方的長輩。

  只能罷了找他們的心思,況且能找得到,也有些來不及,只有一個月的時間,緊得很。

  最後,只能派他的弟子孫子明出馬。

  孫子明雖然輩分不夠,好在還有些名氣,天雷神爪在如今的武林中是威名赫赫。

  在自己的師父面前,孫子明是越發恭敬謙虛,因為蕭月生一見他有翹尾巴的苗頭,就會找他對練一番,讓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每次都要把他變成現代社會的國寶,讓他極為丟面子。

  這樣做的效果極為顯著,孫子明自思自己現在已經是有身份的人了,總是被師父打得鼻青臉腫,面目全非,實在抬不頭來做人,而要說服師父不要打自己的臉,那除非是頑石點頭,還是自己謙虛一點更容易做一些。

  師父有命,他哪敢不遵,帶著三個弟子,攜著幾件聘禮,快馬加鞭,向襄陽城趕去。

  蕭月生不喜歡羈絆太多,當初收孫子明為弟子,也是一時心血來潮,感覺自己有些孤單,現在,對弟子是敬謝不敏,對他而言,除妻妾之外,多一個親近之人,則多一層羈絆,他是能減則減。

  但孫子明乃是社會底層的百姓出身,將好漢架不住人多奉為真理,對廣收弟子情有獨鍾,蕭月生禁不住他的軟磨硬泡,便給了他五個名額,規定只能收五個弟子。

  對千辛萬苦得來的這五個名額,孫子明是珍惜萬分,在孤兒乞丐中千挑萬選,收了四個天賦絕佳,性情正直的弟子。

  可惜蕭月生再也不肯出手,這四個弟子沒有孫子明的福分,只能一點一滴的勤修苦練。

  但他們修練的是九陰真經,這本身已經是曠世奇緣。他們的師祖雖然從不指點他們,但祖師娘們卻誨人不倦,打人不厭,在她們半是指點半是蹂躪的教導下,他們的武功想不高明都不成。

  如今,蕭月生下了指示,要孫子明派兩個弟子到郭大俠府內聽調,保護郭大俠家小的安全。

  孫子明的四大弟子,兩男兩女,孫秋風,孫秋雨,孫明珠,孫白霜,都是孤兒,進入孫子明門下時,只有七八歲,如今,已經長成英氣勃勃的青年,武功雖然無法與自己師父相比,卻已經算得上是一流高手,畢竟是經過了觀瀾山莊大棒政策的鍛煉,尋常人物根本不是對手。

  孫子明讓孫秋風與孫秋雨兩人前去,他二人是大弟子與二弟子,況且他更疼愛兩個女弟子一些。孫明珠喜歡熱鬧,便跟師父與師兄一塊兒去襄陽城的郭府提親送聘禮。

  觀瀾山莊,則要開始籌備婚禮,一片忙亂自然是免不了的。

  第二日清晨,觀瀾山莊後花園。

  他是久曠之軀,昨晚在那張大床上,將五個女人折騰個夠,直到五人齊聲求饒才罷休。

  但五女畢竟體質已經不同,第二天清早,仍能如常起身,神采奕奕,不復昨夜疲乏的模樣。只是起床時,彼此無意間的目光相撞,眼神都有些飄忽,面泛紅雲,想到昨夜的荒唐,雖然早已經歷過無數次,仍是羞澀難言。

  夜晚就是這般奇妙,人們在夜晚很容易放縱自己,到了早晨,難免會驚異自己昨晚的恣意,心中有些羞意也是難免。

  觀瀾山莊的最裡一進,是後花園,山莊的女主人完顏萍喜歡養花,對花的品種也不挑剔,什麼花都喜歡,因此品種繁雜,千姿百態,平日沒事時她喜歡呆在花叢裡,修修剪剪,樂此不疲。

  這一進幾乎是花的世界,但也是蕭月生他們六人練功的所在,

  花園的最東頭,有兩間小屋,裡面擺設極其簡單,幾近簡陋,一榻一案而已。

  榻卻是玉榻,由一整塊暖玉製成,瑩瑩的玉光,充滿生機。這兩間小屋,乃供他們夫婦專心靜修之用,周圍環境清幽,是靜修的極佳場所,僕人們是不容許進入花園的。

  但她們平時靜修,都是在各自的屋子裡,根本用不上到這裡,平常也就蕭月生自己喜歡到這裡,完顏萍她們,很少來這裡做靜功。

  花園的最西頭,在花叢中開闢出了一小塊平地,旁邊放著一個兵器架,十八般兵器俱全。周圍有幾架紫籐編成的鞦韆,她們練功累了,就蕩一會兒鞦韆。

  正是寒冬臘月,花園裡百花休眠,唯有幾株寒梅傲然獨立,散發著幾絲幽幽的清香。

  此時,蕭月生悠閒的坐在後花園的紫籐鞦韆上,興致勃勃的看場上一個玄色勁裝少女凝神練劍,正是那極為喜歡劍法的小星。

  小星長得骨肉勻稱,肥纖合度,配以冷若冰霜的絕美面容,渾身自然散發著冰清玉潔的高潔之氣。洪凌波氣質與其倒有些相近,但洪凌波氣質更顯清遠,小星則更多幾分冷冽。

  蕭月生不會去比較,在他看來,美人各有其美,大可不必去比較,只要能令自己心動,則足矣。

  小星穿著一身玄色勁裝,手持一把平常的青鋒劍,颯爽之氣撲面而來。

  此時,這柄普通不過的青鋒劍,搖身一變,彷彿一柄鋒利無匹的神兵利刃,劍身比陡然明亮異常,閃耀著灼灼鋒芒,在她手中,幻為一道道電光,在空中閃動。

  「太快!」蕭月生說話的聲音並不大,彷彿是正在自言自語,一塊巴掌大的翠玉在他指間翻動,其靈活自如處,恍如水中游魚。

  小星杏眼、劍眉、直鼻、薄唇、芙蓉面,雖冷若冰霜,仍是風姿動人。

  她練劍極為專心,精、氣、神皆化入劍中,出劍如風如電,令人無法興起沛然莫能御之意。

  一套劍法練完,狂風般的使出幾十劍,她仍氣定神閒,呼吸均勻無礙,清澈的雙眸更加明亮。

  「公子,這套劍法如何?」她倒挽長劍,腳步輕盈,帶著獨特的韻律,走到蕭月生身前,殷切的問。

  「劍法倒是好劍法,……但被你這般練法,卻有些糟蹋它了。」蕭月生瞇著眼,看著東方天空中高掛的太陽,口中懶洋洋的回答。

  今天的天氣極好,天空澄澈,碧藍如洗,太陽剛剛升空,萬丈光芒卻帶著幾分柔和。

  「來,過來坐!這般好天氣,曬太陽是最合適不過。」對小星拉長的俏臉視若未見,帶著懶洋洋的語氣,伸手招呼她坐自己身旁另一個鞦韆。

  小星本想將自己新近從慕容家偷學來的劍法炫耀一番,賺得幾句公子的誇獎,倒並非是誠心求教,沒想到卻碰一鼻子灰,心情鬱悶是自然的,但公子的話,她也不想違背,只好悶悶的坐到鞦韆上。

  她從沒見過自己的公子使過劍,即使當初教自己劍法時,也只是演練了一遍,讓她自己領會,還好自己夠聰明,他慢吞吞的施了一遍,自己已經記住,然後,他便撒手不管,不聞不問。只是偶爾有了興致,便指點自己一番,如何刺,如殺挑,如何轉,儘教些基本的東西,但看他拿劍時松跨跨的架式,劍法也高明不到哪裡去。

  於是,她趁著自己公子心情不錯的某一天,提出跟他切磋一下,接受公子的親身教導。

  完顏萍與其它三個小丫頭跟著起哄,她們也沒見過他使劍的模樣,心中著實好奇的緊,蕭月生心情不錯,也就答應了她們。

  結果,比試的情形讓她們大失所望,本以為會來一番激烈的龍爭虎鬥,卻只是兩三招便結束。

  一擋一刺,蕭月生只使出兩劍,心中熱血沸騰的小星便已束手,心頭冰涼。

  她便耍賴,不服,要重新比過。

  結果與先前一模一樣。

  她滿腹的精妙劍法,還未有機會施展,便已告敗,感覺實在憋屈。

  於是再次耍賴,先要讓自己攻十招,他才能還手。

  蕭月生笑咪咪的答應,滿臉寵溺憐愛。

  這次小星使出渾身解數,施出自己最為精妙、威力至強之劍招,以自身極限的速度,往他身上招呼,劍快如電,竟出現幻影,彷彿十幾把劍同時罩他而去。

  面對這般攻勢,蕭月生從容自如,身法速度並不見快,卻恰到好處的踏在劍與劍的空處,讓小星恨得貝齒緊咬,無可奈何。

  十招一過,蕭月生一擋,一刺,小星右腕一鬆,劍向下落,半空中被另一把長劍一挑劍柄,劍身朝下,輕刺入泥土中。

  小星的右腕並未被劍刺到,隔著一段距離,劍氣已經侵入,令其右手酥麻,握不住劍柄,自然長劍落地。

  當時小星茫然而立,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她知道自己公子武功通神,世人難敵,但自己這麼不堪一擊,心中也著實難受。

  她劍法天賦極高,幾乎未遇敵手,時間一長,心中難免滋生傲氣,知道沒法跟公子比,但單論劍法,公子不靠他肉眼難辨的速度,恐怕也難勝過自己,這樣的想法,不時會從心底泛起,又被她強行按下。

  蕭月生幾乎從不沾劍,認為劍太長太笨,帶在身上礙事的很,時間已久,便給人以不會劍法的錯覺,小星對公子敬如神人,拿公子幾乎不會的東西與自己顫長的東西相比,心中仍是惴惴,感覺自己太過狂妄,沒想到自己確實太過狂妄,小星暗自失神。

  見小星的失落模樣,完顏萍眾女忙是一通安慰,事後,完顏萍語重心長的對四個小丫頭說,跟他比什麼都行,就是別跟他比武。

  眾女大是贊同。

  但小星對劍法是由衷的喜歡,並未因此而心灰意懶,棄劍不學,反而是變本加勵,更加癡迷。

  蕭月生也是不聞不問,對眾女的習武,他都是抱著放任自流,不聞不問的態度。

  眾女想讓他指導自己武功,那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首先他得心情格外好,他修道有成,心境極為平和穩定,想讓他心情格外好,並不容易。

  其次他得有練武的興致,這一點,更難。武學相對於他的道法而言,實在是與小孩玩泥巴無異,實在難以提起興致。

  達到這兩條,他才會可有可無,漫不經心的說上幾句。

  他的妻妾由於他的造就,擁有著絕對的速度與力量,對敵時用不用固定的招式對她們而言,區別不大。

  但他有著防患未然的性格,怕她們將來遇到對手。這個層次的高手,比的是對招式的領悟。他如果太多嘴,指點過多,讓她們形成依賴思想,不肯自己用心領悟,對她們並無益處,這番苦心,她們當然不知。

  小星坐在他身旁的鞦韆上,小蠻靴輕輕踢踏,帶動鞦韆晃動。

  「小星……」蕭月生轉過頭來,看著有些無精打采的俏臉,微帶笑意:「這幾天,你去慕容家了?」

  「嗯,慕容家挺好玩的,那慕容家的小姐,人很好的。」小星聽他提起慕容家,臉色恢復一些。

  「唔?能讓小星認為好玩,那一定是有劍術高手了?」他腦海中慢慢浮現出那個倩影。

  「是呀,那慕容莊主劍法奇高,精通多種劍法,很多劍法我未見過,實在有趣!」小星的臉上的不樂已完全消散,冷若冰霜的臉上,現出一抹笑意,兩頰梨渦隱現,極為動人。

  「那你剛才的劍法,就是偷學自他那裡了?」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將她看得有些羞澀,一抹桃紅自她雪白修長的頸項升起,爬至兩腮,為她陡增幾分艷麗。

  「嗯,這套劍法最為精妙。」她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輕點臻首,像極了羞羞答答的小媳婦,小鹿皮蠻靴靴尖點地,鞦韆前後搖晃。

  「他的劍法勝過你?」

  「那倒不是!」小星抬起頭,止住鞦韆晃動,昂著俏臉,眉宇間竟有幾分睥睨之氣,「不是小星自誇,那慕容莊主劍法雖高,比起小星,還差得遠。」

  「你這小丫頭,爭強好勝之念太盛!」蕭月生笑罵。

  小星有些不好意思,又垂下了頭,公子一直讓她少些勝負心,自己卻做不到。

  「這個慕容家,可不簡單,你去問問你小玉姐,瞭解一下他家的情況,對了,你說的慕容莊主,多大年紀?」他忽然略帶緊張的問。

  觀瀾山莊內設有清秘閣,主司情報,由小玉掌管,小月輔助。

  「嗯——」小星不解, 不知公子為何忽然問起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不會是個年輕的小帥伙吧?我可要吃醋了!」蕭月生一臉認真。

  「公子——!」小星輕跺小蠻靴,難得的露出了小女兒嬌態。

  「哈哈——,當然不會,當然不會是小伙子!」蕭月生哈哈大笑,然後臉色一肅,認真的斷定。

  「公子如何得知?」小星倒是好奇,顧不得羞澀。

  「很簡單,如果是小伙子,見到小星你,縱有再精奇的劍法,也施展不出,早被你的美貌迷得心神大亂!哈哈——」他認真說完,再也忍不住笑意,哈哈笑了起來。

  「公子——!你真不正經!」小星跺了跺腳,再也忍受不住他的調笑,一溜小跑,跑出了後花園。

  「乾爹——,小星媽媽怎麼了?」楊若男穿著一件月白裌襖,杏黃襦裙,頗有淑女氣質的自花叢間小徑走來。

  「小若男也來練功?」蕭月生忙叉開話題。

  原本楊若男一直叫小玉她們四個姐姐,後來蕭月生將她們收入房中,楊若男一直不願改口,最後經過楊過與小龍女輪番說服,這才改口叫媽媽。

  「小星媽媽臉通紅,還捂臉,笑得傻傻的,是怎麼了?」楊若男不上當,繼續追問,走到他身旁,上前摟住了他的脖子,坐到他腿上。一陣幽香撲鼻而來,蓋過花園裡的梅花香氣甚多。

  楊若男芳齡雖比小星她們小了幾歲,身體卻已發育,出落得玲瓏有致,曼妙無比,姿色氣質漸追小玉四女。

  她父母皆是容貌絕頂之輩,集兩人精華而出的楊若男,其容貌自然風華絕代。

  「咳咳」對這個小魔女,他也沒什麼辦法,「嗯,可能是剛才她練功過度,累得吧……。」

  「嘻嘻,乾爹——,你糊弄我!是你調戲小星媽媽了吧?!」楊若男扭了扭身子。

  「咳咳!你……」她的話將蕭月生嚇了一大跳。

  看到乾爹用一幅不認識自己的目光看自己,楊若男有些驕傲的道:「乾爹,別以為人家還是小孩子,什麼都不懂,你剛才一定是調戲小星媽媽了!」

  真是人小鬼大,童言無忌呀,饒是他皮厚無雙,也感到有些訕訕,如同偷吃東西被人發現了一般。

  「既然你不是小孩子了,那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呀!還賴在乾爹身上,成何體統!」他也不是善主兒,畢竟是從現代商場打滾出來的人,看到她有窮追猛打的架式,忙反咬一口。

  楊若男如晶瑩的玉石雕成的面龐飛上兩朵紅雲,身子貼著蕭月生用力扭了扭,嗲聲嬌嗔:「乾爹——,我可是你的女兒呀,哪用講什麼授受不親!別的男人,我看都懶得看上一眼呢!」

  「喲,我們家若男眼界還頗高呢,那孫秋風孫秋雨怎樣?」蕭月生摟住她的纖腰,

  「乾爹——,他們兩個跟我叫師姑,見到我,連頭都不敢抬呢!」楊若男揚著頭,不屑的說道,像只高傲的小鹿。

  「那張開石如何?」

  張開石是嘉興城的士子,有江南第一才子之稱,長得英俊瀟灑,文采風流,倜儻不群。

  蕭月生無事時,便在南湖泛舟,或釣魚,或彈琴,或讀書。他找人造的船有兩層,雖算不上大船,在南湖眾船中卻是鶴立雞群,獨領風騷,以他喜歡享受的性子,裡面自然裝修得頗為奢華。

  想熱鬧時,便領著眾女坐這條大船,在南湖中飄蕩,船上,完顏萍陪他下棋,小玉看書,小鳳做飯,小星練劍,小月釣魚,幾人各得其樂,倒也逍遙。

  想一個人清靜時,一葉扁舟,自由的在湖中飄蕩,他則躺在舟中,什麼也不想,半睡半醒的曬太陽,極為自在。

  張開石便是他在泛一葉小扁舟時結識,兩人都是躺在小舟裡,任其自由飄蕩,沒想到,兩葉小舟竟然撞到了一起。

  蕭月生雖然處於半睡半醒間,卻早已知道要撞船,但他懶得動彈,也樂得沒事找點兒樂子,便聽之任之,結果真的撞上。

  這一撞,兩人可謂不撞不相識,張開石聰慧穎悟,見識不凡,雖是書生之軀,仍有幾分英氣,他對青蓮太白極為推崇,故對劍術頗有造詣,雖與武林中的劍術高手相差甚遠,但用於防幾個毛賊,倒也有餘。

  張開石的思想崇尚自由,倒也頗合蕭月生的胃口,而張開石對於觀瀾山莊的莊主,也是帶有幾分好奇,兩人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兩人的情形與此大為相似。有時泛舟,兩人遇見,便一塊兒聚聚,琴棋書畫,他無一不通,相談甚歡,自是當然。平時則不往來。

  張開石如此人物,自然是嘉興城裡少女們的夢中王子,故蕭月生便問楊若男是否中意。

  「張開石?那個酸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也不怕被風刮跑了!」楊若男倒是見過張開石,但顯然印象不佳。

  「張開石可是文武雙全,劍術不錯的。」

  「他那點花拳繡腿,掛著劍,純粹是擺設!乾爹——,你是不是嫌我煩,想早點把我嫁出去?!」楊若男撅起小嘴,有些不樂。

  「當然不是!我恨不得小若男永遠長不大,陪在乾爹身邊。」蕭月生連忙否認。

  「若男也不想離開乾爹,還有乾娘,小玉她們四個小媽媽!」楊若男將那張絕美的玉臉貼到他臉上,親密的說道。

  對這個從小在自己身邊的長大的乾女兒,他沒有一絲雜念,對頗為好色的他來說,殊為難得。

  「可是,那張開石你真的看不上眼?」蕭月生仍未放棄努力,可憐天下父母心吶。

  「哼!乾爹——,你壞死了!不跟你說話了,我找小月媽媽玩兒去!」楊若男真有些生氣了,推開他,從他腿上下來,跑了出去。

  看到小魔女被自己氣跑了,他心中大樂,輕輕蕩起了鞦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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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19 17:33:00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二十二章 水月
  孫子明已經走了五天,算算日子,可能已經到達襄陽城,不知道事情進展如何。
  蕭月生躺在自家的一葉小舟上,靜靜飄蕩在南湖之上,心中胡亂想著心思,不知道芙兒曉得自己派人去提親,當時的表情如何,真是可惜,自己是沒有機會見到了。

  唉,當時竟忘了送給她塊遁符,有了遁符,自己就可以通過水月術,看看她的情形,失策,實在是失策!

  怪只怪當時自己被兩位未來的岳父岳母大人弄得心神失守,顧不得了。唉,還是自己的修為不夠,心境的穩定性還是太差。

  天氣清朗,輕風陣陣,早晨的南湖顯得格外清澈,湖面上只有他一艘小船,顯得極為寥靜。

  霽雪初化,空氣中帶有幾分雪的味道,清新寒冽,吹在臉上,如冰雪敷面,極為冰涼。

  微風拂過,帶起湖面幾絲粼波,小舟也隨風盪開,輕輕飄浮,船舷處固定住的釣桿也隨之移動,扯起魚線,漾開幾道波紋。

  他躺在舟中,靴子被放在船頭處,只穿著雪白的布襪,身下鋪著厚厚的棉褥,頭枕旁邊,尚放著一張古箏,箏身深紫,隱隱透著光澤,顯得古樸厚斂,一看即知,不是凡物。

  提起水月術,他忽然想到了洪凌波,不知道她們師徒二人,是否已經平安回家,她們正在做些什麼。

  耐不住心下的好奇,他翻身而起,盤膝而坐,手中憑空閃現一隻墨綠圓形玉珮,玉珮如掌心般大小,樸實無華,深綠的光澤凝而不散,反有深沉內斂之質,

  兩掌疊於丹田位置,掌心夾著玉珮,他輕輕合上雙目,面目靜肅,旋即,磅礡浩瀚之氣陡然顯現,釣桿上的魚線如被風向外吹起,扯成弧形。

  這股浩然之氣乍現即逝,歸於平靜。

  漸漸,魚線又被扯成圓弧,形狀與剛才恰恰相反,如同被人往裡吹。

  小舟下的水波,亦是一反常態,波紋竟不向外擴散,反而向舟下相聚,遠處相望,小舟竟變得若隱若現,朦朦朧朧,瞧不真切。

  水月術對能量的消耗極為龐大,上次沒有借助手中的聚靈玉符,施完法後,竟有疲憊之感。

  要知他如今已是半仙之軀,天地間能量如同他自身能量,故從無匱乏之虞,但要駕馭這般龐大的能量,需要的神念之力亦是極巨,有疲乏之感,也是自然。

  按他自己的理解,能量可分為三個層次,精氣、元氣、神氣。

  精氣即練精所化之氣,道家所言,人由精氣神三者構成,精者,身體中無所不在。遵循一定方法,便可將精練化成氣。

  此氣,便是循環體內的內息,武林中人的內力,便是此精氣。

  元氣,是天地間自然的能量,謂之一元初始,萬象生成,天間初開時所爆發的能量,這股充斥於天地間無窮無盡的能量,便是元氣。

  而神氣,則是更高層次的精神能量,在他認為,神氣,是宇宙間最高層次的能量,它能跳出宇宙的規則,而獨立存在,是總懾一切能量之能量。自己能夠長生不死,超脫時間空間,便是修成神氣,凝出元神,打破時空束縛,來到這個時空。

  精氣產生最易,只要不是蠢笨之人,能集中精神,功夫一到,則自會產生,武林中人便按一定經脈通道推動運行,通過不斷循環,不斷增加其量,便是所謂的內力修練之道。

  人體是一個小天地,一切造化微妙,釋自足具。與外界這個天地相對隔絕。

  百會與會陰,是任督交匯之處,也是天地與人體小天地交匯之通道,當人的內力達到一定程度兩穴自然洞開,打開小天地與大天地之通道,此時,天地間的元氣自然會湧入,這就是所謂的打破後天,達到先天之境。

  到達此待境界,內力自然不再是束縛自身的關鍵,關鍵在於其自身的能量容量,此時修練的方向不再是內力,而是身體,這也是先天高手容貌遠遠年輕於年齡的原因所在。

  而神氣的產生,則不僅僅是修練所能達到,它是元氣與精神能量不斷融合凝練,遇到某種變異方才生成,他至今對其產生仍不能深悉其因,只知它才是長生不死之關鍵,千百年來,無人永生,可見其產生的機率大小。

  沒有神氣統攝,即使能運用天地元氣,也只是化為內力一途,而有了神氣,則天地即為自己身體,元氣即為自己體內的內力,如臂使指,莫不如意。

  他如今的身體是神氣凝成元嬰所化成,是超脫於宇宙的存在,不受一切法則的束縛,此謂為仙體。

  但盡用這般仙體之能,活著還有何趣味?

  於是,他棄種種大神通不用,變得相對普通一些,來體味平常生活的種種樂趣,沒有樂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所以,他的氣質與先前迥然有別,其森嚴懾人已經不再,反而給人隨和飄逸之感。

  不過,他的相對普通,對於常人,已經有些驚世駭俗,疑為神人。

  此也是他心性所致,他喜歡自由無拘,逍遙自在,想偷懶時,便用神通,想玩玩時,便棄神通不用,看他心情而定,此等行為,自然給人高深莫測之印象。

  像上次郭府之行,聽到郭靖夫婦有危險,他便縮地成寸,瞬間而至,而往回走,卻偏偏要騎馬,長長見識,這種古怪之行,只是他一念之間而已,眾女習以為常,不以為異。

  有了聚靈玉符,他省力許多,不必花費力氣將天地元氣從極遠處聚攏過來,濃郁的元氣蜂擁而至,在他頭頂上空的虛無之處,按其五行特性,形成一道無形的大陣。

  他腦海深幽處,黑暗的空間逐漸變亮,一個亮點始現,亮點漸漸變大,彷彿宇宙初生之像,點變成團,猛然炸開,形成一幅活動著的圖像。

  距吉安府不遠的北面,有一處名叫梅林的小鎮,仍處吉安府境內,此處道學興盛,山林亦多。在山林隱處,有一處道觀,頗為隱蔽,甚少有人知曉,私建的道觀,山林之處,無法勝數,極少有人問津。

  李莫愁師徒即隱於此。

  此時,道觀內,正殿台階下,三人正在一起。李莫愁身穿玄色道袍,洪凌波則著白衣,冰兒一身水紅裌襖襦裙,宛如庭中三朵鮮花怒放,階下的幾棵青松如有雙眼,定會神魂顛倒,暈頭轉向。

  李莫愁正手持蕭月生送給冰兒的寶劍,怔怔而立,洪凌波與冰兒站在她身邊,洪凌波仍舊一幅清冷的神情,冰兒卻神情有些惴惴,看一會師祖,又看看師父,生怕寶劍被人奪去的可憐模樣。

  「師父,此劍如何?」洪凌波看了一眼徒兒,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心下不由好笑,便開口向自己的師父發問。

  「唉——,奇劍!神劍!」李莫愁一手握柄,一手輕撫劍身,動作輕柔,一幅生怕用力即碎的神情。

  李莫愁與十年前變化不大,修眉朗目,鼻若懸膽,兩頰豐潤,面容極美,雖著寬大樸素道袍,仍難掩其秀美丰姿。

  按冰兒的性子,看到炫耀的機會,定不會錯過,但看到自己師祖的神情,深怕其心生歹意,奪了自己的寶劍,便不敢再說起這把寶劍的珍貴之處,她的小心眼轉動得極快,很像小孩子捨不得將玩具讓給別人一樣。

  「師父,你且用此劍練一套劍法。」洪凌波自然不會知道自己徒兒轉動的小心思,如果知曉,定會一通教訓,告訴她,師祖又怎會貪圖她的東西。

  「哦?莫非另有奧妙?」見到瑩瑩發光之物,女人大多挪不開眼睛,李莫愁亦不能例外。聽到弟子的建議,她心中好奇,不知如此鋒利的寶劍,還有何妙處。

  看到洪凌波殷殷的目光,她奈不住心中的好奇,輕扎道袍,束於腰間,一套美人劍法施展出來。

  美人劍法是古墓派劍法,由創派祖師林朝英女俠所創,與美人拳法異曲同工,皆是取古代著名美人的丰姿為名,如貴妃醉酒,飛燕起舞,昭君梳頭,等等,姿勢風雅優美,如同劍舞,令人迷醉,溫柔中暗藏殺機,取人頭於無形,是一套殺氣極強的劍法。

  這套劍法由李莫愁使來,端得是千嬌百媚,風華絕代。蹁躚裊娜,仙袂飄飛,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舉手投足,無一不美。

  即使是正是施展水月術的蕭月生,也為其動人風姿深深迷醉。

  眨眼間,這套劍法已經使完,洪凌波心中暗暗歎服,自己師父的武功確實已達至境,這套殺氣隱隱的劍法,在她施展之下,竟完全隱去了其鋒利之風,威力則愈強。

  冰兒雖也學過這套美人劍法,但她尚處殺氣不足之境,在她眼中,反而覺得師祖練得也並不怎麼樣。

  「妙,妙!這柄寶劍,竟能供人內力!」李莫愁輕閉雙眸,仔細體味自劍柄處傳來的溫熱內息。

  「不錯,師父,據說這柄劍可令人增強內力,比起靜修的效果要強上許多。」洪凌波毫不隱瞞。

  李莫愁點點頭:「嗯,這倒不假,實在難以相信,天下間竟有此等奇物!」她長歎一聲。

  她睜開雙眼,收起寶劍,橫了一眼洪凌波身後站著的冰兒,看她著急的模樣,輕笑一聲:「咱們小冰兒倒是好福氣!」

  洪凌波也是輕笑,清冷的面龐梨渦乍現,明艷照人。

  李莫愁自隱居後,偏激的脾氣大有改觀,這般風景秀麗之處,將她心中的戾氣化去不少。

  歲月雖然沒有在她容貌留下痕跡,卻將她的心傷慢慢抹去。

  對這個徒孫,她是極為寵愛。

  她拿起洪凌波手中劍鞘,仔細撫摸其上熠熠閃光的寶石,輕歎道:「這柄劍鞘,也非凡物啊,呵呵,好大的手筆!這蕭月生莫不是在向我示威麼?!」

  洪凌波一怔,沒想到自己師父竟生出如此想法。

  「即使是示威,我李莫愁也認了,咱小冰兒有這樣的寶劍,比什麼都強!」她將劍入鞘,遞給冰兒,帶著慈愛的笑意。

  她這種表情讓江湖中人看到,定然咋舌不已,那心腸毒辣的赤練仙子,如何竟有這等柔情。

  「冰兒,你有緣得這種奇物,須當加倍努力,方能不負此等神劍!」

  她神情肅穆,盯著冰兒,語重心長的說出這番話,語氣滄桑,帶著幾分暮氣。

  「冰兒謹遵師祖教誨!」冰兒乖巧的答道。

  李莫愁笑笑,為其乖巧心喜。

  「你去玩吧,我與你師父說話。」李莫愁語氣輕柔和藹,「嗯,以後此劍不能輕易示人,以防宵小覬覦。」

  「是,冰兒知道!」

  「噢,冰兒,你去燒些熱水,待會師父洗個澡。」洪凌波將轉身向外走的冰兒叫住,兩天沒有洗澡,感覺皮膚有些發癢,渾身不自在。

  她生性好潔,一直是一天洗一次澡。前兩天,她們取水的山泉裡,忽然有一隻死去的扁鵲,已經腐爛,讓她有些噁心,將泉水全排出去,待其蓄滿,再排出去,如此反覆三次,仍不放心,便讓其往外溢上兩天,再去取水,因此前兩天節約用水,無法洗澡,每晚覺都睡不好,總覺著身上有什麼東西沾著,極為難受。

  冰兒答應一聲,離開殿前。

  正在施展水月術的蕭月生心下一震,沒想到竟然這般巧,遇到這樣的機會,偷竊美人沐浴,實在是件刺激之事。

  冰兒的身影消失在門前,兩人一直靜立不語。

  「凌波,你見過蕭月生,……他……還是老樣子麼?」她站到松樹旁,輕輕折了一段松枝,背對洪凌波,有些漫不經心的問。

  「嗯,他……更加成熟一些,人也隨和許多。」洪凌波強抑心中的羞意,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回答。

  「是麼……,唉——,轉眼間,已經過去十六年了……」她長長歎息一聲,語氣中充滿感慨。

  她眼睛望向遠處的天空,一片迷茫。

  洪凌波腦中閃現出她與他在映泉樓相處的短暫時光,嘴角處,漸漸噙起一絲笑意……

  不知不覺間,兩人竟無語站立了良久。

  「唉——,……」李莫愁又是一聲長歎。

  她張開手掌,已經被捏碎了的松枝隨風灑落。

  「凌波,你且去吧,我想自已再呆一會兒……」她仍背對著自己的弟子,語氣落寞的輕聲言道。

  「是,師父。」她點頭,看了看師父的背影,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弟子告辭。」她只能深深一禮,轉身離去。

  「唉,十六年了……,十六年了……」李莫愁看著遠處天空中飛過兩隻飛雀,口中輕聲低語,一片蕭索。

  洪凌波離開觀門時,忍不住再回頭看了一眼,師父那背影,透著落寞,孤寂,蒼涼……,她不禁鼻頭一酸,淚珠湧滿眼眶,清冷的面龐,帶著難言的淒美。

  洪凌波漸漸離開,施展水月術的蕭月生腦海中李莫愁的背影越來越遠,逐漸消失,但那背影中透出的蕭索寂寞,卻在他心中久久不散,不停的湧動翻滾,讓他心中鬱鬱。

  腦海中,那幅圖像漸漸變淡,最後消失。

  他心情鬱結,再也沒有興致去看洪凌波的沐浴春景,便撤去了水月術。

  輕睜雙目,射出的刺眼的金光久久不散,似能刺破虛空,顯示著他內心的極不平靜。

  「唉——,……」他長長的歎息,收回了聚靈玉符。

  自堤壩處只來的輕風掠過湖水,拂過釣桿,將他的衣衫吹起幾片衣角。

  他站起身,四顧寬闊寥寂的湖面,湖上,空曠無舟,安靜無聲。

  本是清幽之景,此時在他看來,卻顯得有幾分蕭蕭之氣。

  他盤膝而坐,將船頭的古箏置於膝上,他雙手如美玉,手指修長。

  「錚——,錚——,錚錚——」手指撥動,箏聲響起,在寂寥的湖面上散開。

  「錚錚錚——,錚錚——」他隨手撥動,不按曲譜,隨心所欲,箏隨心動,暢抒幽情。

  箏聲開始尚還舒緩,比較平和從容,越到後來,箏聲越急,曲調愈高,殺伐之氣越來越重。

  箏聲在湖面上翻湧,遠遠傳開去,湖面上,恍如千軍萬馬藏入其中,激烈昂揚,平闊遼靜的南湖,變得不再平靜。

  激昂之聲響起一陣,漸漸鬆散,越來越稀,箏聲亦變得舒緩平和,如高潮退去,回復平靜。

  他的心亦如箏聲,由激烈變得平靜。

  正在此時,一陣幽幽的簫聲自堤壩處響起,飄飄蕩蕩,傳了過來,進入箏聲中。

  「原來是他。」他心神一動間,遠處的人影已經出現在他腦海。

  「錚錚——」他眼睛上揚,望向碧藍如洗的天空,心神契入那自由無拘的白雲中,手下自然撥動,箏聲中透著天高氣清,一切如雲的高遠滄桑氣象。

  那簫聲仍絲絲縷縷,不絕於耳,夾雜在箏聲中,如天空中翱翔的長鷹,縱橫捭闔,睥睨萬物。

  箏聲簫聲婉轉相合,帶著一動一靜之和諧。

  「呵呵,黃島主麼,小子蕭月生有禮了——!」蕭月生雙手輕按箏弦,箏聲戛然而止。

  「噢?是蕭兄弟麼——」黃藥師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露出一手精純深厚的內力。

  「正是小子。」蕭月生恭聲回答,這可是自己未來的外公。

  坐下的小舟,忽然無風自動,向堤壩處駛去,如同水下有人托起,越行越急,越行越速,竟似離開湖水,掠過湖面,在空中飛行。

  長堤上,楊柳無枝,有些干禿,卻多幾分遼闊。

  堤上立著三個人影。

  蕭月生神目如電,極遠處,即已看清,兩人青衫,一人白衣,在風中飄飄而立。

  「見過黃島主!」離岸十幾丈遠,他便如浮雲般冉冉而起,飄向堤上,身影一閃,來到三人面前,向身穿青衫,面龐清奇的黃藥師躬身行禮,態度極為恭敬。

  黃藥師對他驚世駭俗的武功早已瞭解,並未露出驚訝表情。

  另兩人正是他有過一面之緣的程英與陸無雙表姐妹。

  程英一身綠衫,手持綠玉簫,欣長的身材,雪白的瓜子臉,脖頸修長,使其顯得清雅秀麗,氣質宜人。

  陸無雙一襲白衣,腰間一柄短刀,雖皮膚微黑,仍不減俏麗,帶著幾分野性之美。

  黃藥師托住他的雙手,帶著幾分笑意:「不必多禮,我們兩人好久未見了!」

  程英與陸無雙上前給他見禮,他倒也未謙讓,坦然受禮。

  此時那無人的扁舟方輕輕停靠與岸邊,力度恰好,穩穩當當,彷彿上有老水手操控。

  黃藥師看了一眼,面上雖未顯露,心中卻震驚不已,面前站立的蕭月生所顯露出的功力,實在令人難以置信,令人不禁想起鬼神,其武功,實在是可畏可怖!

  程英陸無雙姐妹看到小船靠岸,卻並不能體會其中奧妙,以為是慣性使然,反而並未露出異樣。

  「黃島主,難得你能光臨寒舍,快快進莊,讓小子一盡地主之誼。」蕭月生轉身往堤下走,引領眾人進莊。

  下了湖堤,往堤下的林間小路行進,便是通往觀瀾山莊之路。

  黃藥師與蕭月生兩人在前,兩女在後,長衫飄動,恍如神仙中人,正彼此相伴來此凡間採摘晨露。

  走在林間小徑,黃藥師看了一眼兩旁的樹木,心下若有所思,隨之仔細觀看。

  清晨的林間,最是喧鬧,各種鳥鳴聲不絕於耳,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這些鳥兒倒都是極為遵循此訓。

  林中繚繞的絲絲清氣,格外的爽潔,令人聞之頭腦一清。

  「蕭兄弟,我這次來,倒是受人所托!」黃藥師一直盯著兩旁的樹木看個不停,此時轉過頭來,對他開口。

  「哦?不知是哪位,竟能使得動黃島主大駕親來?」蕭月生有些驚詫,確實,黃藥師身份奇高,性格又有些怪僻,難以想像還有誰能讓他跑一趟。

  「呵呵,倒也不是別人,正是我那寶貝女兒!」黃藥師哈哈一笑,眼中閃現一絲喜愛,顯然是愛極了自己的女兒。

  「郭夫人?」蕭月生恍然,所謂一物降一降,黃蓉便是黃藥師的命門要害。

  「據說你要對我家芙兒提親,蓉兒怕事有不諧,非要我親自走一趟方能放心。」黃藥師無奈的說道。

  黃蓉也是愛女心切,關心則亂,如果蕭月生無法擺平家裡,讓黃藥師來,又有何用。

  想必黃藥師也深明此理,故此才一臉無奈。

  「還未恭喜蕭大哥!能娶郭大小姐為妻,可喜可賀!」程英此時忽然插話進來,向蕭月生恭喜。

  蕭月生對她頗為陌生,雖見過一次,但接觸時間不長,不過,對她溫婉秀雅的氣質,卻頗為喜歡。

  黃藥師不拘禮法,並未覺得弟子此舉有何不妥,但那陸無雙對乃姐卻深為瞭解,不得表姐平時溫雅懂禮,為何剛才如此失態。

  程英被表妹不時掃過的目光看得有些尷尬,心頭自己也有些迷惑,為何自己剛才如此失禮,感覺只是身不由已,好像頭腦一熱,便不知做了些什麼。

  「小子已派劣徒前去提親,此時應該已到達郭府。」蕭月生對黃藥師言道。

  「如此甚好,好事終成,確實是可喜可賀。」黃藥師點點頭,心中放下一塊大石。

  他性子生來高傲,眼高於頂,又被妻子的離世刺激過甚,性格便變得有些孤僻。

  但縱是絕代英豪,也難擋歲月之威。

  隨著年齒漸增,天倫之樂,吸引力漸增。時間也證明,自己蓉兒挑選女婿的眼光極準,曾經的傻小子,如今已成一代大俠,聲望之隆,遠超自己這個岳父。因此雖對他談不上和顏悅色,也只是放不下老臉忽然改顏相向,心下卻沒了芥蒂。

  於是,他每年前去郭府的次數漸增,時間漸長,芙兒冷漠,破虜憨厚,襄兒古靈精怪,都讓他喜歡莫名,自然也極為擔心芙兒的婚事,深怕如自己般孤苦一生。

  而芙兒能嫁得這等佳婿,自己也老懷大慰,心底還有一番自豪,自己女兒孫女,皆是目光奇準,所挑女婿,皆是人中龍鳳,此等美事,也足堪自豪一番了。

  一行人快速前行,很快便到了山莊之前。

  在山莊大門前,蕭月生招呼一個正忙著掃地的僕人,讓他去湖中小舟上拿回自己的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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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19 17:33:30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二十三章 笑談
  
  還未進山莊,完顏萍幾人已經聞訊趕來,前來迎接黃藥師大駕。

  按照當時禮法,內眷不輕易見客人,喚內眷前來相見,則示將其視為一家,不必避嫌。

  如今,是未來的外公駕臨,完顏萍這個女主人自然需要前來迎接,小玉諸女則未出現,實因蕭月生知道黃藥師是個專情之人,看到這般多的美女忽然出現,都是自己的妻妾,鬧不好,當然會跟自己翻臉,真出現那般情況,可就不妙之極。還是未雨綢繆,防患未然最好。

  其用心,不可謂不良苦也。

  完顏萍與當初遇到蕭月生之前,變化極大。

  這十幾年來,她再未於武林中行走,過得一直是豪族貴婦的生活,或在家陪自己丈夫,或跟嘉興城中的貴婦們一起說些家長裡短,或呆在後花園的花海裡靜靜修剪、發呆,過得舒適安逸,幸福無比。

  居移氣,養移體,於是,原本一國公主的氣質漸漸彰顯,柔弱中,帶著凜然的高貴風華,再兼其在蕭月生雙修幫助下,體質已是超凡脫俗,靈氣逼人,身體隱隱帶著光華,故其容貌之美,有令人不敢正視之感,小玉諸女亦是如此,平常男人見到她們,往往自慚形穢之感頓生,低頭不敢再看。

  黃藥師以前雖見過完顏萍,但並未留意,他除了對自己女兒,對其他女人是看如不見,從不放在眼中的,此時雖見到風華絕世的完顏萍,也並未露出什麼異樣,只是心下感歎,蕭月生這個夫人實在是個絕頂美人,自己的芙兒可被比下去了。

  程英陸無雙兩人與完顏萍雖不熟悉,卻是共過患難的好友,當初一起被李莫愁追殺,被蕭月生演了一出英雄救美,抱得美人歸。

  這些年,兩人不時會想起那一段時光,但再未聽過完顏萍的消息,還以為她隨耶律齊兄妹回轉大漠,沒想到,她竟然成了蕭月生的夫人,世事之奇,莫過於此了。

  故人相見,令完顏萍極為興奮,雖想拉著程英二人好好敘敘,但恪於禮貌,仍端敬自守,陪在蕭月生身邊,指揮下人,慇勤的招待黃藥師,她敬於黃藥師大宗師的身份,也有郭芙的緣故,自然不能怠慢。

  「夫人,你先帶著程姑娘與陸姑娘下去修整一番,黃島主這裡有我相陪即可。」蕭月生也能理解自己夫人的心情,便遂了她的心意。

  「這樣……太失禮了吧?」完顏萍略帶猶豫之色。

  「蕭夫人,就按蕭兄弟說的這般吧去,我這老朽不必在意,英兒與無雙跟著我一路勞頓,極是辛苦,先讓她們歇息吧。」黃藥師也甚為憐惜自己徒兒與其表妹,兩個弱質女子,跟著自己一路風塵,確實辛苦得很。

  如今是清晨時分,經過一夜歇息,兩人並未覺得累,只是也極想與完顏萍敘舊,便未推辭,與完顏萍三人辭過端然而坐的一老一少,邁著輕快的步子,走了出去。

  待三人一去,客廳中只有他們二人,黃藥師再也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放下手中白玉茶盞,出聲問:「蕭兄弟,剛才我們經過的林間,其中頗有古怪呀。」

  「黃島主,叫小子觀瀾即可。」蕭月生也忙放下玉盞,肅手端坐,恭敬的說道。

  「呵呵」黃藥師嘿然一笑,擺了擺手,道:「倒也是,芙兒很快成為你的人,咱們也是親戚了!」

  他雖然不將世俗禮法看在眼中,但能聽到眼前這個高深莫測的年輕人叫自己外公,也是美不可言。

  蕭月生也是嘿嘿一笑,灑脫的風度消失無蹤,摸了摸鼻子,微帶幾分苦笑。

  「呵呵,觀瀾,你那莊前的樹木,好似隱隱帶著奇門之術啊。」他星相星卜,無一不通,尤精奇門遁甲之術,桃花島上桃花陣,更是奇門遁甲的巔峰之作,無人能破。

  對於自己的領域,總是特別敏感,這是人所並然。

  「黃島主法眼如炬,那樹林確實被我佈置著陣式,在您老面前,倒是班門弄斧了!」蕭月生深諳圓滑三昧,得承厚黑精髓,知曉威儀所施對像與場合,應該何時抬頭何時低頭,故此,跟未來的外公說話句句不離「捧」字。

  「你也不必往我臉上敷粉,……我那桃花陣,全是桃樹,自然帶有迷惑礙眼之效,如有其它樹木夾雜其中,威力便損其十之七八了,而你那樹林中,各種樹木參差而立,顯然是天然長成,你能因勢力導,而成陣法,境界上便已不同。」黃藥師搖搖頭,無奈的說出事實。

  他素來高傲,自負為天下絕頂俊才,不想,晚來卻遇上這麼一個處處強過自己這人,心中自然不舒服。

  但一想,這樣的奇才,很快將成為自己的孫婿,心中也覺幾分自豪,種種滋味,難以理清。

  「這幾年不知黃島主見沒見過七公?」蕭月生叉開話題,他知處處顯得太強,會令人不舒服,尤其對於黃藥師這等自負之人,自負之人,是容不下同樣自負之人的。

  「哼哼,他與那歐陽峰混到一塊了,世事變化之奇,無過於此,他們二人去我那桃花島轉了幾次,我常不在島上,沒遇上幾回。」提到洪七公,他倒像是恨鐵不成鋼般的氣憤,實在沒有想到,那兩個死對頭竟然化干戈為玉帛,攜手共游天下。

  「那東海桃花島,可真是世外桃源吶!」蕭月生嘖嘖有聲,擺出一片神往狀。

  黃藥師微微泛笑,那東海桃花島,確實是他生平得意之作,地處偏僻,人煙罕至,環境優美,資源甚豐,算得上是世外桃源。

  自己當初剛娶阿衡為妻,便買下那座荒島,兩人一起建設,島上一草一木,無不經過精心設計,凝聚著自己二人的一片心血。

  可如今,阿衡早已不在,惟有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縱有那世外桃源,又有何趣味。

  想到此處,面色有些黯然。

  自己這幾年,漸漸有些怕寂寞,那桃花島,也不常在,大多數時間,或在江湖之中遊蕩,或住到女兒府上享天倫之樂,島上僕人,凋零殆盡,現如今幾乎變成一座荒島。

  「桃花島麼,近幾年,我倒也不常住。」他隨口說道。

  「唉,所謂英雄所見略同,長久以來,小子也有獨擁一座小島,逍遙於世間之念。只可惜此等所在,可遇而不可求,東海之上,荒島眾多,但適宜居住者,卻是再也沒有,實是我心頭一件憾事!」他臉上一臉遺憾,帶有誇張之嫌,其話中之意,已昭然若揭。

  住在女兒府上,芙兒襄兒膝下承歡,這等天倫之樂,實是世間最幸福之事。

  他心神沉浸於以前與芙兒襄兒所處的時光,芙兒那鬱鬱寡歡的模樣,最是憐人,眼看大好年華,卻孤芳自賞,幽閉於室,他長恨老天不公,竟讓芙兒受此痛苦。

  「嗯,可居住之島確實可遇而不可求,當初也是幸運所致,才能找到那處所在。」黃藥師點點頭,輕嘬玉盞中的龍井,鎮定一番心神,方才從獨思中跳出。

  「唉——,如能與芙兒一起,在島上垂釣,在海上泛舟,人間至樂,亦不過如此!」蕭月生仰天長歎一聲,旋即表現憧憬狀,表情變換之快,令人驚詫。

  黃藥師放下茶盞,心頭又泛起外孫女那冷漠的淒涼的雙眼,芙兒長得並不像她外婆,唯獨那雙眼睛,像極了阿衡,如今芙兒能夠獲得幸福,臉上能夠帶上笑容,實是天大的喜事。

  於是,他頭腦一熱:「芙兒嫁入你家,我也沒有什麼拿出手的嫁妝,那桃花島,就算給她的嫁妝吧!」

  「多謝外公!小子就卻之不恭了!」蕭月生忙起身行禮,心下大喜,終於如願以償,忙出言敲定,板上釘釘。

  「嗯……」黃藥師話剛出口,便有些後悔,這桃花島,本想留給自己的外孫郭破虜,破虜資質有限,估計武功練不出什麼名堂,將來活不下去,也好有個安身之處。

  沒想到鬼使神差,竟然順口把它送給了這小子,自己真是有些暈了頭!罷罷,他黃藥師說出的話,又怎能反悔,破虜有這個姐夫,也不會吃虧,兒孫自有兒孫福,自己也管不了那麼多。

  「盼你日後莫要欺負芙兒,否則,老夫可不會客氣!」他心情不爽之下,說話也就不甚動聽。

  蕭月生知道他剛才的話也是一時衝動,這番醒過味來,心情不太好,也是想當然之事,便笑嘻嘻道:「外公放心!芙兒嫁於我,入我家門,即是我的人,我自然會如珍似寶的呵護。」

  「哼哼,但願如此!唉……,芙兒受了這麼多年相思之苦,也該苦盡甘來了!」他心情漸漸平復,想想芙兒,覺著送這麼一件嫁妝,也算是相得益彰。

  然後兩人說些江湖上的奇聞異事,在蕭月生巧舌之下,兩人相談甚歡。

  完顏萍帶著程英陸無雙兩人步出客廳,踏著鵝卵石鋪就的小路,穿過月亮門,進入了內院。

  內院極大,四角是房間,中間空地上,全是綠草地,還種著十來棵滿枝粉紅桃花的桃樹,桃樹下,幾張石凳石桌,看上去竟有些像玉石,透著晶瑩。

  「完顏妹妹,你過得好舒適!」陸無雙看著周圍的環境,院子裡空地全是嫩綠小草,而那些盛開的桃樹,也令她驚異,這才感覺,在這裡,一下子暖和許多,彷彿身處春天,絲毫感覺不到寒意。

  「來,我們到那裡坐吧,這個院子沒有外人。」完顏萍指了指桃花樹下的石凳,拉著程英那只未拿玉簫的玉手。

  程英點點頭,心神仍被這個院中的異樣所牽引,這個院子,與外面好似兩個世界,溫暖如春,綠意盎然,桃花竟然盛開,著實令人難以置信。

  三人離開鵝卵石小路,踏上了草地,向桃樹下的石凳走去。

  「哎呀,這小草好硬!」陸無雙腳有些跛,對地面更為敏感,她踩在草上,感覺有些硬,便蹲下身,摸了摸,這些看起來柔弱的小草,竟然出乎意料的硬。

  「嗯,這些草與平常的小草不同,不怕踩,平常的小草,踩幾次,便會死去,這些草就耐踩許多,無雙姐姐,過來坐吧!」她與程英坐到石凳上,看到陸無雙仍在摸著小草,嘖嘖稱奇。

  「這等異種,也就在這裡看到,完顏妹妹,這些都是蕭大哥弄的吧?」程英拂了拂腿部的長衫,輕聲問道。

  「嗯。」完顏萍露出極淺的微笑,卻令程英感覺出她笑容裡透著滿是幸福甜蜜。

  「我小時候生長在草原,後來為了拜師習武,才不得已離開,但心中仍是喜歡草原。蕭大哥便把這座院子弄成草地,雖比不上草原遼闊,卻很舒服,有時候,我們便在這兒院子裡搭個帳蓬,體味一番草原的生活,也很有趣。」她看著周圍一片綠意,心下有幾分甜蜜與自豪。

  「蕭大哥待你真好!」陸無雙此時坐回到石凳,讚歎了一聲。

  這一句稱讚雖平凡,卻讓完顏萍極為喜歡。

  「是呀,蕭大哥對我是極好的。」她點頭,忽然笑了笑,道:「不過,他對女人都很好,憐香惜玉之心有些過盛。」

  她的笑容中帶著幾分羞澀,幾分甜蜜,還有幾分無奈。

  此時,幾瓣桃花忽然自枝上輕輕下落,悠悠落於她身,恍如天女散花,落於塵間,她身上閃現著脫於凡俗的美麗。

  程英兩女忽然被她的美態驚呆,怔怔說不出話來。

  「乾娘!」嬌滴滴的聲音忽然響起,楊若男已經站在她們旁邊,程英陸無雙竟然沒有察覺。

  她此時身穿杏黃色勁裝,腳下踏著雪白的小蠻靴,身材顯得玲瓏有致,恰到好處,紅撲撲的臉,顯然是經過一番劇烈運動,定是跑著回來的。

  「咦?若男?怎麼這般早就回來了?」完顏萍早就聽到有人接近,是若男的腳步聲,仍是裝做不知,按蕭月生的吩咐,平時裝做武功低微,只是三流身手。

  「給小白的桃子忘拿了。」楊若男盯著程英陸無雙,好奇的眨著大眼,口中應付式回答。

  「若男,這是你程英姑姑,這是你無雙姑姑。」

  「程姑姑,無雙姑姑,若男有禮了!」楊若男對兩女感覺很親切,一看就喜歡,況且她自小被完顏萍教授禮儀,接受的是極為嚴格的禮儀教導。

  「好美麗的小姑娘!完顏妹妹,她是……」陸無雙感覺對這個美麗異常的的小姑娘感覺極為親切,好似早已見過,眉宇間總有幾分讓她熟悉之感。

  「噢,她是楊小叔的女兒。」

  「楊小叔?」程英陸無雙不解,不知道是誰。

  「瞧我!楊小叔就是楊過。」她輕拍了一下自己玉膝,忙補充。

  「楊大哥的女兒?」陸無雙驚詫之極。

  這一刻,她忽然弄不清自己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面上的表情便有些豐富。

  程英看了自己表妹一眼,心下替她難過,心知她此時心情定是複雜難言。

  「原來如此,你叫楊若男?」程英心中也有些感慨,不知不覺間,自己竟已被人稱為姑姑了。

  「是呀——,程姑姑,你真漂亮!」楊若男的話一半是真心,一半是出自蕭月生的教導,對待長輩,要多運「捧」字訣,絕不會錯,楊若男對乾爹的教誨深記於心。

  程英輕笑,小孩子的讚美總是令人無法拒絕。

  「若男長得還真像楊大哥呢,……現在就這般美麗,長大了還得了?唉……世間的男兒們可要受苦了!」

  程英對這個美麗可愛的女孩感覺極為投緣,天真可愛,美麗無邪,看到她,自己的心情莫名的開朗許多。

  「哪有啊,若男可沒這麼好,……程姑姑,你是我爹爹的朋友麼?」若男臉上帶著幾分忸怩。

  「是呀——,你爹爹沒提過我們麼?」程英聲音溫柔,帶著幾分疼愛。

  「他——?」若男撇撇嬌艷欲滴的小嘴,「他整天就知道圍著娘轉悠,哪有時間理我?……真是個沒出息的男人!」

  「若男!」那端嫻靜而坐的完顏萍開口,帶著斥責的語氣。

  若男吐了吐紅潤的小舌頭,故意露出怕怕的表情,說不出的天真可愛。

  完顏萍看她裝可憐的模樣,不由又氣又笑:「你怎可這樣說你的爹爹?!」

  旋即歎了口氣:「你呀——,都是被你乾爹教壞了!……是不是你乾爹這般譭謗你的爹爹?」

  「咯咯,乾娘真聰明。」若男咯咯嬌笑,笑容天真爛漫。

  完顏萍無奈的搖頭,帶著幾絲苦笑,對驚奇的程英兩人笑道:「蕭大哥在外面與在家裡,根本就是兩個人,聽聽,有他這般詆毀自己兄弟的麼?!還在若男面前肆無忌憚的說。」

  程英莞爾一笑,陸無雙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這個蕭大哥越是靠近,越是感覺不可捉摸。

  「看來楊大哥夫妻感情很好哇?」陸無雙笑了一陣,平抑心情,帶著莫名的語氣,輕聲問。

  完顏萍並不知陸無雙對楊過的感情,她笑著點了點頭:「那倒是!他二人十幾年如一日,如膝似漆,著實令人羨慕!」

  「楊大哥確實是至情至性之人,龍姑娘也是好福氣。」陸無雙神色黯然,強笑著說道。

  「楊大哥夫婦如今在江湖中可是赫赫有名,神雕俠侶的大名幾乎婦孺皆知。」程英見表妹神色不佳,心下也是暗歎一聲,卻無能為力。

  「我爹爹媽媽在江湖上很有名麼?」若男小孩子心性,聽到父母這般出名,心下也是興奮。

  「是呀——,提起神雕俠侶,江湖上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們二人行俠仗義,人人欽佩!」程英溫柔的笑道,玉手輕輕摸了摸若男的紅撲撲的小臉。

  若男芳齡已經十二,外表看上去並不太小,只是她說話語氣天真爛漫,令人不知不覺當做小孩子。

  若男嘻嘻躲過程英的玉手,眨了眨圓圓的眼睛,好奇的問:「那他有我乾爹名氣大麼?」

  「嗯,比你乾爹名氣還要大!」程英點點頭,看了看坐在那裡,一臉嫻靜笑容的完顏萍。

  「可是——,我爹爹的武功比我乾爹差遠了!怎麼會比我乾爹名氣還大呢?!」若男心中著實奇怪,看來,那些江湖人,眼睛都不大好使,她武斷了下了判定。

  「你這小若男,問得真古怪,姑姑回答不出了。」程英被她問住,實在無法回答。

  「若男,你乾爹名氣比不過你爹爹媽媽,那是理所當然,你乾爹太懶,不去幫別人做事,別人自然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怎麼會有名氣呢?」完顏萍輕聲笑道,這個小乾女兒,腦筋也是絕頂的聰明。

  「嗯,這倒是,乾爹自己都要小玉媽媽她們伺候,又怎麼會去幫別人做事呢!」若男想了想,想到自己乾爹平時懶散的樣子,覺得乾娘的話大有道理。

  「好了,若男,你不是回來拿東西麼?快去吧,讓我跟你程姑姑和無雙姑姑說會兒話。」完顏萍深怕她再說下去,什麼話都敢說,忙打發她自己去玩。

  「哎呀,差點忘了,我回來拿留給小白的桃子。」若男拍了拍小手,忽然想起自己回來的目的。

  「程姑姑,無雙姑姑,若男告辭了,兩位姑姑要玩好喲。」若男極為標準的斂衽一禮,極像個小淑女。

  程英陸無雙滿心喜愛的點點頭,笑著搖了搖手。

  「這小丫頭,真是調皮!」完顏萍寵溺的看著她一蹦一跳的離開,跑向院子西頭的北角的一排屋子。

  「若男說的小白是誰呀,他們很要好麼?」程英對若男喜愛的不得了,想知道的更多一些。

  「小白呀,他是莊前林子裡的一頭小白猿,通體雪白,極通人性,與若男玩得很好,若男常給它帶些好吃的。」完顏萍笑道。

  「乾娘,乾娘——!」若男剛進屋沒有一會兒,就跑出來,衝到她們面前。

  「怎麼了?看你急得!」完顏萍皺眉問道。

  「乾娘,你看沒看到我桌上的那兩個桃子?」若男急切的問。

  「桃子?沒有哇,我今天沒進你的屋。」

  「那我的桃子怎麼沒有了?有誰進來過?」

  「桃子?噢,對了,我想起來了,早晨你乾爹從你屋裡出來時,嘴裡好像是啃著桃子。」完顏萍低頭想了想,忽然想起早晨大哥從若男屋裡出來,兩手各捏著一個大大的水蜜桃,看到自己坐在桃樹下,便扔了一個給她。

  「討厭——,討厭——,乾爹真討厭,又來偷吃人家的東西!」若男用力的跺著小蠻靴,粉臉滿是氣憤:「那三個桃子是我留給小白的,現在只有一個了!」

  完顏萍掩嘴輕笑,程英與陸無雙聽了也是忍俊不禁,這一家子真是有意思。

  「乾娘——,你也不管管乾爹,上次都說好了,他不再偷吃我的東西了,現在又偷吃!」若男看到完顏萍一臉笑意,不依的嬌聲嗔道。

  「你乾爹說話不算話,你又不是不知,這樣的保證他說過無數次了,還不是與沒說過一樣?」完顏萍輕笑不已,對這次沒大沒小的爺倆兒,她是沒辦法。

  「哼哼,乾爹最狡猾,總說自己歲數大了,記性差,記不得說過什麼話,哼,我小時候就吃他一小葫蘆那個什麼破補天丹,他至今還念念不忘,還好意思說自己記性差!」若男忿忿不平,也知道拿乾爹沒什麼辦法,只能埋怨兩句出出氣罷了。

  完顏萍撲哧笑了一聲:「若男,這也怨不得你乾爹總記著,那補天丹是他花不少功夫才弄齊了藥材,費了很長時間才煉成,總共,也就煉了那麼一小葫蘆,剛煉成,你就當成香豆,一下子全吃進了肚裡,他能不心疼?」

  若男呱呱笑了起來,想想那時的事,心裡痛快莫名。

  「再說,那補天丹藥力奇猛,常人吃上一顆,都要有武林高手幫助抵禦藥力的作用,你卻一下吃了那麼多,不是你乾爹借助天力,你呀,早已經轉世投胎好多次了!那時的情景,想想都覺得發冷!」完顏萍說到後來,語氣帶著責備。

  「嘻嘻,誰讓乾爹把丹藥做得那般好吃,吃了一顆,還想再吃一顆,不知不覺就吃光了,我那時還想留幾顆給乾娘嘗嘗的!可一不留神,竟然就沒了!」

  「你呀你,太淘氣了!你快去找小白玩吧,你乾爹正見客人,不要去打擾他。」她拿這個小魔女也是沒有什麼辦法,善良、乖巧,就是不斷得惹禍,讓人苦笑不得。

  若男又向聽得目瞪口呆的程英兩女行禮,跑進屋,拿著一個有手掌大小的水蜜桃,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補天丹是蕭月生花了不小心思煉製的丹藥,功效是補天賦之不足,提高資質,其作用能逆天改命,藥力強弱自然可見。

  吃下一顆,則伐毛洗髓,易胎換骨,此等奇藥,只要一顆,也足以令武林中人發狂,其珍奇之物,顯而易見。

  楊若男將一葫蘆的補天丹吃進肚裡,後果自然是爆體而亡,沒有人能承受得住這般藥力。

  好在她在蕭月生的身邊,被他以通天之力壓住藥力,無形的藥力被他強行凝聚成丹,置於膻中,成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內丹。

  蕭月生又專門為她創出一門心法,以膻中為基,與天下間任何一派心法皆異。

  如此,楊若男的內功之深,僅次於她的幾位乾娘,雖限於乾爹的吩咐,隱瞞內力,但無意間的一些行為,仍難免表現出來,也是沒有辦法之事,剛才她的欺進,那程英兩女便未發覺。

  如此奇遇,楊若男卻並未覺其異,蓋因她所見到之人,皆是功力奇深之人,她只是最差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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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19 17:33: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二十四章 聘
  
  臘月初六 襄陽城 郭府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前幾日下得大雪已經完全化去,蹤影不見,而那日蕭大哥踏雪離去的情景,仍在自己腦海浮現。

  郭芙坐於後花園的石凳之上,身穿月白裌襖襦裙,兩隻瑩白如玉的手,輕托圓潤的下頜,無神望著練武場內正激烈打鬥的襄兒與破虜,心神又沉浸於與蕭大哥相處時的時光中。

  「哼,……二姐,你這個主意也不怎麼樣嘛,……你看,大姐又來了!」

  破虜身穿灰色英雄裝,拿著根青竹棒,正與穿著粉紅勁裝的郭襄鬥在一起,只是兩人看似鬥得激烈,卻無半分殺氣,如同跳舞一般,眼睛不時瞥向不遠處怔然而坐的大姐。

  見到大姐又開始發呆,他忍不住開始氣喘吁吁的抱怨,能讓郭破虜這個老實憨厚之人抱怨,定然是把他累得不輕。

  「你的主意好?笨嘴拙舌的,還去給大姐講笑話,笑話不好笑,你的傻樣倒是挺好笑!」郭襄有著一張白裡透紅的俏臉,此時兩腮嫣紅,小巧的鼻冀處沾著幾粒極小的汗珠,聽到弟弟詆毀自己的主意,自然反擊一番。

  「那我們還是停下來吧,反正大姐眼裡是看不見咱們的!」郭破虜建議,此時他感覺更累,快挪不開步伐,招式也越加散亂。

  這幾天,黃蓉吩咐他倆想辦法,讓大姐心情開朗一些,沒想到這個事情是如此之艱難。

  郭芙自從蕭月生離開後,心情便有些鬱鬱,周圍的一切都吸引不了她的注意。

  郭襄拉她出去逛街,她搖頭,懶得動彈。陪她溜出去找酒館喝酒,她也搖頭,說是沒興趣,也讓郭襄不要喝酒。

  郭破虜看實在沒有辦法,便到陸雲、夏侯傑他們那裡討了個笑話,巴巴的跑去大姐房間裡講給她聽,但他哪是講笑話的料,從他吞吞吐吐的嘴裡出來的笑話,縱是再好笑,也無法令人發笑。

  還是郭襄聰明,她看到平時大姐最喜歡練功,便拉著郭破虜,說要練功,請大姐指點。

  這次郭芙倒沒拒絕,練功,本就是她舒緩心中痛苦的方式。

  但到了後花園中的練功場,郭芙才發覺,以往一直百用百靈的方式,如今已經失效。

  看著場中弟妹兩人激烈的比鬥,她卻無法管住自己的心緒,不住飄到蕭大哥身上。

  她抬頭看了看高掛在半空中的太陽,那明媚的陽光,宛如沒有了往日的溫暖,照在自己身上,卻驅不走心頭的寒意,沒有了蕭大哥在身旁,這個世界,忽然再也沒有了溫暖。

  此時,郭府外,四匹駿馬踏著整齊的步伐,緩緩停至郭府大門前。三位彪悍的英武男人與一位嬌小貌美的女子躍馬而下。

  「師父,這便是郭府了麼?」那嬌小美貌的女子理了理腰間束帶,問身旁那位高大的中年忠厚漢子。

  「嗯,明珠,這便是郭大俠府上,秋雨,上前投帖。」這漢子便是奉了師命,前來郭府提親的孫子明。

  「是,師父。」另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恭聲上前。

  那郭府守門之人見人極多,俱有一雙慧眼,看到四人步伐沉凝,雙眼轉動間紫氣隱隱,定是高手無疑,便極為痛快的往裡通傳。

  郭靖夫婦聽人通報有孫子明請見,大喜,忙攜手出府相迎。

  「孫大俠……」郭靖拱出招呼。

  「不敢當,在郭大俠面前不敢稱大俠,被我師父知曉,定要教訓於我!」孫子明忙躬身搶先笑著說道。

  「呵呵,過謙了,過謙了,請,入府歇坐!」郭靖也不再客套,再客套便有些過火了,畢竟他的師父將要成為自己的大女婿。

  「先讓他們拜見郭大俠郭夫人,這幾位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子,師父讓他們兩個到郭大俠帳下磨礪一番。」孫子明的禮數極為周到,畢竟還有著師母的教導,他指了指孫秋風孫秋雨,示意他二人將會效力於郭靖帳下。

  孫秋風三人忙倒身相拜,對郭大俠,他們也是仰慕已久。

  郭靖大喜,他眼過精銳,自然一看即知這二人皆是難得的高手,受過三人之禮,急忙將他們延至府內客廳。

  進了客廳,賓主落座,開談正題。

  「郭大俠,我師父本想講洪老前輩前來提親,惜乎洪老前輩神龍見首不見尾,行蹤難覓,只好派我這個名薄望寡之人前來,真是委屈郭大小姐了!師父讓我代他陪罪!」

  孫子明剛放下茶盞,便開口謝罪。

  郭靖光風霽月,對這些事情並不注重,聞言忙擺手:「言重了,你師父也是超凡之人,又何必講那些俗套,這些形式,大可不必太過看重,小女蒲柳之姿,蒙他不棄,已是郭某高攀了!」

  話雖有些過於謙卑,卻是他心底之話。

  孫子明只當他謙虛,便笑了笑,隨即面目肅穆,起身,拱手道:「郭大俠,郭夫人,我代表師父蕭月生正式向貴千金郭芙小姐求聘,還望郭大俠郭夫人准允!」

  「准!」郭靖起身,穩穩的回答,氣勢極大,像極了帥府點兵。

  「子明拜見外師公,外師婆!」孫子明大舒了口氣,忙上前依禮拜見,不過,這稱呼倒有些拗口。

  「請起。」郭靖夫婦也是心中巨石落地,此事終於敲定。

  黃蓉心下喜悅,自己女兒這番苦戀,終於有了圓滿的結果,實在是老天垂憐,列祖列宗保佑。

  這番程序下來,終於一錘定音,不再有變數的餘地。

  眾人陡覺親近許多。

  「啟稟外師公,外師婆,師父有聘禮送上,他說,外師公伉儷不喜俗禮,便不再送那些俗物,略備一點薄禮,表示一番心意。」

  「呵呵,蓉兒,不愧是我們的女婿,對我們這般瞭解。」心頭一直壓著的石頭終於搬開,郭靖心情有種說不出的輕鬆,聘不聘禮的並不在意,女婿的話,倒是說到他的心坎上了,有些眉開眼笑的意味。

  黃蓉倒沒有那般高興,雖說她自己不在意那些,但關係到自己的女兒,如果沒有聘禮,真有些說不過去,說明女兒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高,令人堪憂,畢竟他已經有了一位妻子。

  孫子明輕弟子輕輕擺手,孫秋風孫秋雨各自將背在身後的包袱拿下,解開。

  孫秋風背後是如劍一般長短的長木匣,而孫秋雨則是一個方玉匣,色澤平常,並不顯眼。

  「外師公,外師婆,這些東西,容我先說明一番他們的用途。」孫子明指了指兩隻匣子。

  「請說。」黃蓉知道他這般說,定有其中的道理。

  「讓他們先下去歇會吧,這一路行來,他們受了不少苦頭。」孫子明指了指自己的弟子。

  雖知這是孫子明避嫌之舉,但既然他這般說,也不能拒絕,郭靖便喚來僕人,引三人下去休息。

  師命難違,既然師父不想讓他們知道,他們雖然心中極為好奇,也無法可施。

  孫明珠轉了轉眼珠,倒並不擔心,師父極寵愛自己,等過後一問,便會知道。

  待眾人離去,孫子明運功凝神,確定周圍沒有閒雜人。

  被他這麼一番行動,郭靖夫婦不覺也有些緊張起來,知道這些東西是些了不得的珍貴東西。

  孫子明先打開先匣,匣內一柄白木劍,兩件烏黑的裌襖,雙只透明的手套,裌襖下還壓著本書冊。這幾件東西看起來平常的緊,絲毫沒有不凡之處。

  殊不知,蕭月生所制之物,品級越高,其外表越是平常,而外表越是絢麗,其品級越低。

  那柄白木劍的劍柄,還纏著厚厚的麻布,有些怪異。

  孫子明小心的握住纏布的劍柄,慢慢的拿起白木劍,對黃蓉笑道:「外師婆,這是師父特意送給您之物,請滴一滴血到劍身上,切不可碰到劍身!」

  黃蓉遲疑了一下,看了看郭靖,將蔥白的食指放入雪白細密的兩齒之間,輕輕一咬,一抹嫣紅自雪白的食指湧出,她輕將食指舉於面前白木劍身之上,血珠緩緩從食指落下,滴於劍身,旋即消失。

  「呀!」黃蓉輕叫一聲,滿是驚訝。

  「怎麼了,蓉兒?!」郭靖忙問。

  「沒事,靖哥哥,這柄劍好似會吸血似的。」黃蓉搖了搖頭。

  正在此時,那柄握在孫子明手中的白木劍竟緩緩飄起,宛如一隻無形的手正在橫劍向空。

  劍身漸漸透出微弱的白光,越來越強,越來越強,最後竟變成朦朧的一團,倏的飛向正目瞪口呆的黃蓉,將其罩入其中,尚未等眾人反映過來,旋即不見,一塊長長的麻布緩緩落地。

  縱是郭靖夫婦二人見多識廣,也未見過如此奇異之事。

  「外師婆,現在,這柄神木劍已經融入你的身體裡,你隨時可以喚出。」孫子明對他們夫婦驚異的心情也深有體會,過了半晌,待他們醒過神來,方才開口。

  「哦?是怎麼回事?」黃蓉忙問。

  「外師婆你且在心中默想神木劍出現在你的手中。」

  「咦,真出來了!」郭靖看到黃蓉手中忽然憑空出現了剛才那把消失的木劍,忍不住探手,想拿來看看。

  「小心!莫碰!」孫子明倒不愧是天雷神爪之名,出手如電,抓住了郭靖的手。

  「怎麼了?」郭靖並未計較孫子明的出手,有些驚奇的問,這麼多年,從未像今天這般好奇。

  孫子明忙放下郭靖的手,略帶歉意的道:「這把神木劍太過霸道,除了木質之物,無堅不破,且吸人精氣,除去主人之外,別人千萬碰不得。」

  「這般霸道?吸人精氣?」郭靖皺了皺眉,心中略有不安,這般霸道之物,有些過於兇惡,怕是用之不祥啊。

  孫子明似看透他的心思,忙道:「如果外師婆熟悉以後,能駕馭此劍,則吸不吸人精氣,便隨心所欲。」

  郭靖緩緩點頭:「嗯,這樣甚好,吸人精氣,有傷天和,還是莫用為好!蓉兒,你說是麼?」

  「靖哥哥說得有理,蓉兒自然會約束於它。」黃蓉嫣然一笑,為丈夫的敦厚所感。

  她手中的神木劍忽隱忽現,讓她頗感有趣。

  「此劍融入身體之後,能自動吸納天地間靈氣,也會滋養劍之主人的身體,改造身體,使之延緩衰老,時間一久,身體便會堅愈金石,刀劍難傷。」孫子明繼續解說。

  這番話,自然令郭靖夫婦極為震撼,實難相信,天下間竟有此等神物!竟如神話傳說中一般,即使他們見多識廣,經歷不凡,這等奇事,卻也從未遇到。

  「這,這也太過貴重了!」黃蓉有些忐忑不安,這樣的神物,用以送人,確實太過貴重。

  「過段時間,外師婆自然會與此劍心意相通,其妙處還有甚多,到時自然知曉。」孫子明笑了笑,漫聲而談,兩手又拿起了那雙透明的手套。

  「外師公,這是送於您的,您也滴一滴血上去吧。」

  「不可,剛才那柄神木劍已經太過貴重,郭某恬顏收下,其它的,萬萬不能再收,還是帶回去,還給你師父罷。」郭靖忙用力擺手,神色堅決。

  孫子明輕聲笑道:「還真被我師父料中。」

  「料中什麼?」黃蓉將劍收入體內,感覺著它像一團內息,駐在自己眉心位置,緩緩釋放著一絲絲清涼的氣息,讓自己的頭腦越加清明靈透,心中的驚奇絲毫沒有減退,聽到孫子明的話,好奇的問。

  「我師父料中外師父會拒絕,他讓我說,既然已經是一家人,自然不需分什麼你我,他的東西自然就是您二老的東西,太過客氣,就算不上一家人了。況且他也沒有什麼長輩健在,子欲養而親不在,實在無奈,您二老如今成了他的長輩,就如同他的父母,他拿出點東西孝敬一番,心裡也高興。如若不收,他反而會心中難過。」

  孫子明對師父是極為敬重,先是往南方遙遙一拜,再轉身向二人敘述師父的話。

  這一通話,令郭靖頗為感動,黃蓉聽得也是憐意大生,母愛頓起。

  「好罷,你師父也是至情至性之人吶,他如此說了,我再拒絕,就矯情了。」說罷,用力咬破食指,向孫子明手中的手套滴了上去。

  白光頓起,情景如剛才一般模樣,那雙透明的手套融入郭靖的身體當中。

  「外師父,這幅手套與外師婆的劍差不多,水火不侵,刀劍不入,無堅不摧,對了,兩者都有放大內力之效,如將劍拿在手中,或者手套戴在手上,用一分內力,可發出十分威力。呵呵,總之,這兩件寶物妙處無窮,我記不大清,還需兩位細細體味。」孫子明對不再露出驚異之色的兩人笑道,心下佩服,果然定力驚人。

  他指了指那兩件黑色裌襖,道:「那兩件衣物,滴血認主之後,融入皮下,能保主人刀劍不傷,水火不侵,僅能自保而已,比起那神木劍與龍筋手套,要差上許多。這本是清心訣,練習之後能激發體內神秘之力,增強靈慧,師父曾言,這些禮物中,此物最貴重,關係重大,請外師婆馬上背誦,記住之後,馬上毀去,除郭氏弟子,不可外傳。」

  郭靖聽得此言,忙道:「蓉兒,你且趕緊背誦,你記性好。」

  黃蓉點點頭,面色凝重的拿起那薄薄的冊子。

  翻開一看,竟然一片空白,竟然只有兩頁白紙。

  她剛想開口,眉心忽然一跳,神木劍化成的那團涼氣,竟然分出一絲,緩緩注入她的雙目。

  前眼一黑,忽然間大亮,眼中的世界,變成了只有黑白兩色,令她有些心慌。

  無意間往手中的空白收頁看了一眼,心中一動,原來那空白的書頁,竟然佈滿了文字。

  在郭靖與孫子明眼中,黃蓉的雙眸忽然亮光頓起,眼光恍如實質,她輕輕掃了他們一眼,被目光掃過之處,竟感到幾分刺疼,如被利刃劃過。

  孫子明對這些情況見得多了,見怪不怪。

  郭靖則有些怔怔然,他本就不靈活,對這番眼花繚亂的奇異現象,弄得有些反映不過來。

  黃蓉緊盯著書頁,默默誦記,很快將這兩頁紙記住,直到倒背如流,那薄薄的書冊,忽然無火自燃,化為了灰燼。

  這一陣兒,郭靖夫婦經歷的奇異太多,令得他們幾乎麻木,對這種詭異之象,也不以為意。

  待他們夫婦喝完茶,定了定神。

  孫子明又將旁邊的小玉匣打開,裡面只有三隻羊脂玉瓶。

  「這瓶是補天丹,這瓶是駐顏丹,這瓶是返魂丹,各有五顆。補天丹是補先天之不足,伐毛洗髓,易筋換骨,但此丹藥力強橫霸道,須有內力深厚之人護持,壓製藥力緩緩釋放,否則服之無益,反而是絕世毒藥,駐顏丹能令人容貌常駐,不再改變,返魂丹是救命之藥,即使是人死,只要嚥氣不過一個時辰,憑一粒返魂丹,亦可救回,保一個月性命無憂。」孫子明將三瓶丹藥如數家珍的一一道明,一氣講完,不再拖泥帶水。

  有了那兩把神器的刺激在前,這些珍貴的丹藥,再也刺激不了他們麻木的心。

  「唉,這些東西,拿出一件,就是無價之寶,我這番才知,以前還是有些小瞧你師父了。」郭靖搖頭歎息一聲,感覺恍如在夢中一般,一切變得不真實起來。

  黃蓉這會兒一直輕閉雙目,細細思索那兩頁紙中的內容。

  聽到郭靖的話,她緩緩睜眼,眸中的銳光漸漸褪去,消失不見,黃蓉也回復了原來的視力。她輕輕微笑,神態間透著恬然寧靜:「這話不假,這些事物,聽都沒聽過,沒想到,竟爭相出現在我們面前,感覺像是在做夢,靖哥哥,我們是在做夢麼?」

  郭靖嘿嘿一笑,頗有年輕時憨憨的神采。

  「外師公,外師婆,你們好好收妥這些東西,子明先下去歇息,飯後我們再商量大婚之事。」孫子明看他們有些失態,便知趣的先行告退,讓他們夫婦盡情發瀉一番,不然刺激過甚,對身體不利。

  「也好,子明這一路定是馬不停蹄,一番急行,辛苦你了,好好歇息一下,我們再商量婚事。」郭靖這會已經定下心來,見孫子明告退,也不強留。

  「小姐,小姐!老爺和夫人招喚你呢!」郭芙的丫環翠玉跑進後花園,尖著嗓子喊道,絲毫不顧她清秀的形象。

  郭芙正在想著心思,郭襄與郭破虜那邊也打得綿軟無力,感覺筋疲力竭,聽到翠玉的叫喚,便順勢停了下來。

  「翠玉,爹爹招喚大姐有什麼事?」郭襄抹了抹頭上細密的汗珠,提著青竹棒,問道,她總覺著姐姐房裡的丫頭名字太過俗氣,翠玉,多麼俗氣的名字。

  「小婢也不知,不過,好像跟那個天雷神爪有關吧,他剛帶著三個弟子來見老爺跟夫人吶。」這個清秀的翠玉倒也不笨。

  「天雷神爪?是孫子明大哥吧!他怎麼來了?他師父沒跟他一起麼?」郭襄呱呱的將一串問題拋出。

  郭芙如水的雙眸驀然充滿了神采,卻不好意思直接相問,只是急切的望著翠玉。

  「他師父?不知道!只聽陸雲說,天雷神爪帶著三個弟子來了郭府,剛才客廳誰也不讓靠近呢,那人離開後,老爺才招呼我,讓我來找你。」翠玉伶牙俐齒,說話清脆,內容卻有些混亂。

  「大姐,你去看看吧,說不定跟蕭大哥有什麼關係呢!」郭襄出言相勸,她知道只要一提起蕭大哥,大姐就來精神。

  「我去看看爹爹有什麼事,你們先去歇息吧,練了這麼長時間,倒也辛苦你們了!」郭芙一直淡漠的玉臉忽然泛出一抹微笑,聲音裡也帶著幾分笑意。

  郭襄看著大姐婀娜的身影裊裊遠去,憤憤的哼了一聲,無奈的對郭破虜道:「大姐她倒也知道我們的苦心,卻故意裝做看不出來,讓我們這般折騰,真可氣!」

  郭破虜倒是受慣了兩個姐姐的欺負,感覺有些習慣了,麻木的道:「誰讓她是大姐呢——!」

  「哼,大姐就有什麼了不起啊!我還是二姐呢!破虜,我們去魯伯伯那裡喝酒吧?!」郭襄靈秀的小臉喜憤的轉換極快,眨眼間完成了從憤轉笑的過程,帶著幾分討好,又帶著幾分威脅,拉攏郭破虜。

  她性子異於尋常女子,極喜歡與那些豪邁漢子一起喝酒吃肉,對熱血的江湖更是極為嚮往。

  「二姐,你上次當了外公給的那支金釵,這次什麼也沒有了,怎麼有錢買酒喝?」郭破虜本是個極老實的孩子,但有這麼個古靈精怪的二姐,學壞也很容易。

  郭靖莽莽草原出身,酒量頗豪,他的兒子倒也繼承了這項優點,喜歡喝酒,而且酒量極高。

  郭襄喜歡喝酒,並非是喜歡酒,而是喜歡喝酒時那種氣氛與氣魄,本身的酒量是極淺的,帶著郭破虜,自己醉了有人背,放心又省心。

  郭襄豪氣大方,常常爭著付酒資,但家裡管教甚嚴,零花錢不多,根本買了不幾罈酒,她便將自己的首飾拿去賣了,可真是膽大包天,也不怕她父母知曉後,重重責罰於她。

  「這倒是個問題,……有了,去找孫子明大哥的弟子,讓他們請客喝酒!我可是他們的長輩吶!」郭襄以手托臉想了想,轉了轉靈動的眼睛,忽然想到了一個辦法。

  「好吧,我也想見見他們,看看天雷神爪的弟子是如何模樣。」他對自己二姐的決定,先是習慣於聽從,待施行不利,再開始抱怨幾句,以顯示自己的高明。

  於是,兩人手中提著青竹木棒,往賓舍區跚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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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19 17:34: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二十五章 老少
  
  「芙兒,來,到這裡坐下!」郭芙剛進客廳的門兒,便被父親吩咐坐到他對面。

  「爹爹,什麼事?」她的心跳得厲害,表情強裝鎮定,不知與蕭大哥有沒有關係。

  「芙兒,剛才你蕭大哥的弟子孫子明特意登門來見我們。」黃蓉橫了丈夫一眼,帶著幾分調笑之意,看著女兒。

  「孫子明麼?他來有何事?」看到父母眉梢間,透出的滿是喜意,心下大是放心,卻有些迷惑,實不知還有何事能令自己的父母們竟如此開懷。

  「他麼,他是代他的師父向我們提親來的!」黃蓉咪著明亮的雙眼,笑吟吟的說道。

  「提親?……代自己的師父?……娘,你是說——」郭芙如玉般晶瑩的臉上驀得煞白,帶著顫抖,輕聲問,嬌軀立起,卻不自知。

  黃蓉與丈夫對視了一眼,笑道:「你蕭大哥想要娶你進門,我跟你爹爹已經答應,芙兒你就要成為你蕭大哥的妻子了!」

  「啊……」她嬌軀一軟,緩緩滑到木椅上,腦中一片空白。

  「芙兒,芙兒——」黃蓉見女兒神情呆滯,精神恍惚,有些擔心的喚了喚她。

  郭芙聽到娘在呼喚自己,但聲音卻彷彿自極遠之處悠悠傳來,聽不真切。

  「娘,爹爹,我想回自己房裡呆一會兒!」郭芙臉上似哭似笑,複雜莫名。

  「去吧,去吧。」黃蓉忙擺擺手。

  郭芙緩緩走出,面色蒼白,搖搖欲墜,出了客廳,她忽然提起襦裙,飛快的跑起來,顧不得別人的驚詫目光,衝進了自己閨房,關上房門,撲到閨床上,捂著錦被,放聲痛哭。

  無數次,自己無數次盼望能有這麼一天,成為蕭大哥的妻子,能夠永遠陪伴在他身邊。

  這一天,終於讓她等到了,可是為何自己竟然會痛哭失聲?

  似委屈,似狂喜,還有其它的,卻又說不清,它們讓自己的心發酸,止不住眼中的淚水,彷彿十幾年來積攢的淚水,這今天都要流完一般,怎麼止,卻總也止不住。

  哭著哭著,不知何時,她竟慢慢睡了過去,恬靜的面容,微微泛著一絲笑意,帶著對未來的幾分憧憬,這般甜美的睡容,令人望之生憐生愛。

  不知何時,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她驚醒。

  揉了揉有些紅腫的雙眼,她忽然省起自己剛才在做什麼,忙到銅鏡前一看,頭髮有些蓬亂,想必臉上也有淚痕。

  「誰在外面——?」她一邊忙亂的用手絹擦了擦臉,一邊說話拖延時間。

  「大姐,……呼……,是我們,……我們有好消息……告訴你!」郭襄語氣中滿是興奮與急切。

  郭芙已經勉強收拾好,聽到襄兒的話,忽然有些羞澀,如玉的面龐升起兩躲紅暈,恐怕自己弟弟妹妹已經知道了。

  剛拿開門栓,郭襄與郭破虜便踉踉蹌蹌的撞了進來,帶起一陣輕風刮進閨房。

  「大姐,……好……好消息呀!」郭襄嬌喘細細,秀美的小臉帶著潮紅,已經頗見高度的胸脯劇烈的一起一伏,極為誘人。

  身後的郭破虜也是猛烈的喘著氣,一看便知兩人跑得很急。

  郭芙此時的心境變得格外清明平靜,感覺無論何事都不能影響自己的心情,見到他們這般狼狽模樣,便端出好久不見的大姐派頭,皺皺遠黛一般的秀眉:「襄兒,破虜,你看你們現在的樣子,成何體統,爹爹不是常教導我們,要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麼?!」

  郭襄顧不得分辨,忙拉住大姐的玉手,用力搖著,道:「大姐,那孫子明大哥是來給他師父提親的!你知道麼,蕭大哥要娶你呢!」

  「是呀是呀,我跟二姐去找孫大哥的徒弟們喝酒,聽到他們親口說的!」郭破虜怕大姐不信,忙加重事實保證,對他來說,這個消息委實有些難以置信。

  「這個……,爹娘已經告訴我了。」郭芙用力壓抑著自己內心的喜悅,盡量用平淡的口氣說話,但臉上的紅雲越發濃重,還好她反應很快,忙抓住他們的把柄:「……襄兒,你們倆又出去喝酒?!……看我不告訴爹爹!」

  「哎呀!臭破虜,你又說漏嘴了!……大姐,我們是為了探聽消息,只好請他們喝酒,但我們還沒去呢,是吧,破虜?!」郭襄打了一下旁邊目瞪口呆的郭破虜,他已經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了。

  「是呀是呀,我們還沒出去,他們就告訴了我們這個消息,我與二姐就忙著跑過來告訴大姐了。」破虜用力胡亂的點頭。

  郭芙現在倒沒有心思計較他們偷溜出去喝酒之事,其志在將他們趕走,免得讓他們看自己的羞態。

  「喲,你們三姐弟都在,襄兒,看你滿頭是汗!女孩子家要舉止穩重端莊,別粗手粗腳的。」黃蓉這時裊裊的走了進來。

  黃蓉剛才看到女兒的臉色,知道對她是極大的驚喜,應該會有一通發洩,沒什麼擔心的,但想了想,還是終究有些不放心,便過來看看。

  一進門,便看到襄兒破虜兩人氣喘吁吁,滿頭是汗的狼狽樣子,便出口教訓一通。她自己年輕時便如襄兒一般,只不過受郭靖影響,也要求女兒盡量穩重一些。

  但畢竟上樑不正,她管起來也底氣不足,常常是睜隻眼閉只眼,說說而已,並不動真格的。

  「娘,我剛才正在說他們呢,你怎麼來了,不陪爹爹麼?」郭芙畢竟愛妹心切,不忍讓她們再受責備,忙出口叉開。

  「嗯,讓你爹爹自己傻笑吧,我來瞧瞧我的寶貝女兒,你快成別人家的人了,我能多瞧一會便多瞧一會兒,……唉——,以後便不能這般想看便看了。」黃蓉說著說著,心中有些發酸。

  將自己的女兒送人別人,心中又如何能高興得起來,不捨,心酸,難過,種種心情糾纏在一起,在黃蓉的心間翻滾。

  看到自己母親雙眸泛紅,淚珠在眼眶中翻滾,郭芙也是鼻間發酸,眼淚欲流。

  「娘,大姐終於要嫁出去了,你應該高興才是!……大姐不在家,不是還有襄兒我麼,……還有破虜呢!你想大姐,以後讓姐夫常帶大姐回來便是了,不比原來看大姐愁眉苦臉好得多麼!」

  郭襄看自己的母親與大姐有對眼淚千行的架式,連忙開口安慰。

  「誰愁眉苦臉了?!」郭芙瞪起明媚的雙眼,狠狠看著郭襄。

  「襄兒說得也有理,你嫁過去以後,定要常回來看看,別有了丈夫,就不認自己爹娘了!」

  黃蓉說到此,忽然想起當初自己嫁給靖哥哥時,是如何的令爹爹傷心,當時爹爹便說,有了丈夫,便不要爹爹了,他當時傷心的情形,現在想來,才能理解。

  真可謂不當父母不知父母之恩,現在想想,自己真是不孝,事情的做法,可有千萬種,為何自己不能選擇一種溫和的方式,唉,不知爹爹現在到沒到觀瀾山莊。

  此時的黃藥師,正心情歡暢,帶著楊若男在南湖之上泛舟垂釣。

  黃藥師與楊若男可謂一見如故。

  他老來寂寞,對江湖上的打打殺殺再也生不出什麼興趣,小兒女之樂,反而更讓他喜歡。

  黃藥師身邊有程英陸無雙表姐妹,程英溫柔細心,將他伺候得極為舒心,陸無雙也懂事,有她們陪著,讓自己舒服許多,但程英性格文靜端莊,氣質如蓮,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令人無法開玩笑,而與陸無雙,又隔著一層,礙於身份,也不能平等而處。

  楊若男則不同,她自小被蕭月生他們寵壞了,沒有什麼怕的東西,長得絕頂美貌,兼又心思玲瓏,頗肖當年黃蓉之風,如何能讓黃藥師不喜歡?

  楊若男天真爛漫,卻不失狡詰,對老人的殺傷力極大,且洪七公與歐陽鋒每年都會在觀瀾山莊呆一段時間,楊若男與他們相處頗歡,所以她與老人相處極有經驗,也能玩得挺歡。

  這兩天,楊若男帶著黃藥師看了自己養的玉蜂,小白蛇,還有林中的白猿,黃藥師看得津津有味,讚歎不已。

  小龍女馭蜂之術極精,自然傳給了女兒,小白蛇則是歐陽鋒給她這個孫女的禮物,極為通靈,歐陽鋒雖然心性歹毒,但對楊過這個義子倒是情真意切,楊若男冰雪可愛,也令他極喜歡,便將其驅蛇之術,盡傳於她。

  楊若男自幼受蕭月生夫妻影響,極為熱愛自然,對那些動物有種與生俱來的親和力,觀瀾山莊周圍樹林中的動物們,對她都是頗為親近,防範之心極少,這也與她心地善良,沒有惡念有關。

  楊若男將自己乾爹的行為學了個十成十,帶著黃藥師,拿著古箏,清冷的清晨,便去南湖泛舟。

  釣桿上的魚鉤是直鉤,是沒辦法釣魚的,黃藥師問其原因,她答曰:釣翁之意不在魚,釣的是意境,是雅興。

  黃藥師大樂,哈哈大笑,他內力深厚,震耳的笑聲在南湖之上遠遠傳開。南湖之上,仍是空空寂寂,沒有人影。

  「外公,我說的不對麼?」楊若男只是鸚鵡學舌,並不能瞭解其中真意,見黃藥師笑得這麼大聲,自然相問。

  「呵呵,我笑你這話有趣,凡夫俗子可說不出這番話!」黃藥師止住笑意,一本正經的回答。

  「嘻嘻,這話是我乾爹說的。」楊若男嬌笑,語氣中帶著幾分自豪。

  她口中說話,手下麻利的操縱著船槳,慢慢往湖裡劃去。

  黃藥師坐在她身側,拿著那根無鉤釣桿,垂入水中,真像釣魚的架式。

  「唔,是他說的?看不出他倒還有一身雅骨。」黃藥師沉吟的點點頭。

  此時蕭月生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經大跌,不再是那高深莫測的絕世高手,而是一個狡猾的小子,將自己的桃花島三言兩語間騙了去,實在夠狡猾,沒想到這般透著雅致意味的話,竟能從他嘴裡說出來。

  「不過」,若男轉頭看了看四周,極為神秘的湊近黃藥師,招了招手,示意他將耳朵靠過來。

  黃藥師依了她,將耳朵湊到她嘴邊。

  「不過,我告訴你喲,這可是秘密,不能說出去的!」她鄭重的望著黃藥師,一臉正經嚴肅。

  「不說,我定嚴守秘密。」黃藥師也鄭重點頭,心下卻大樂,感覺實在有趣,好多年沒有這般開懷了。

  「嘻嘻,其實幹爹是怕小鳳媽媽生氣。」楊若男咭咭輕笑,明媚的雙眸瞇在一起,說不出的可愛動人。

  黃藥師聞著鼻端傳來的幽幽香氣,心中更覺這個小女孩冰雪可愛,極像蓉兒。

  「這是怎麼回事,你小鳳媽媽為何生氣?」他確實不解。

  這兩天,他已經見過小玉四女,也知道她們是蕭月生的妻室,為她們的絕世姿容感歎不已,也有鮮花插在了牛糞上之感,心中雖為蕭小子的用情不專惱怒,卻也無法表現,畢竟自己的外孫女將來也是那其中的一朵鮮花。

  「小鳳媽媽心腸好,說被釣的魚兒太可憐,先要受穿唇之苦,再被人殺死,說乾爹太殘忍。我告訴你喲,這個南湖可全是我乾爹的!」楊若男將船槳掛到船舷邊,說著話,兩胳膊撐開,示意整個南湖都是她乾爸的,自豪之氣溢於言表。

  說罷,她俯身趴到船沿,以湖水輕濯雪白如玉的小手。

  「他買這個南湖做甚?」黃藥師將自己袖中的絲絹遞了過去。

  「我乾爹將整個湖買下來,不讓人們在湖裡面釣魚,捉魚,這樣,小鳳媽媽便不會生氣了!」若男接過他的絲絹,優雅的拭了拭手,簡單的動作,卻透著一股大家之氣,一看即知受過極好的教育。

  黃藥師皺了皺眉頭,「這般不是太過霸道了麼?」

  「嘻嘻,現在是冬天,什麼也看不到,到了夏天,這湖面上全是蓮花,都是我乾爹種的,讓那些打魚的去採蓮,那時候,南湖可好看了,一片一片的,全是蓮葉荷花,那些酸秀才們,還有那些千金小姐們,都來這裡乘舟遊玩,熱鬧得很吶!」若男興奮的炫耀著,姣美的小臉滿是紅暈,艷麗異常。

  黃藥師這才釋然,其實他只是雞蛋裡挑骨頭,這湖一旦被人買下,裡面的魚自然是主人的,別人也不能任意捕撈。

  「那就沒人偷偷的釣魚?」

  「不知道,我乾爹自然有辦法的,我沒問。」

  「呵呵,你乾爹倒是滿疼你小鳳媽**。」黃藥師看若男小臉露出不高興的神情,忙轉開話題。

  「嘻嘻,我乾爹對每個媽媽都很好的,外公你看沒看到我們院子有什麼不一樣?」果然,聽到乾爹的好話,她小臉陽光燦爛。

  「不一樣?裡面很暖和,皆是綠色,便如春天。」黃藥師想了想,觀瀾山莊的內院跟外面簡直就是兩個季節,一個暖春,一個寒冬。

  若男將放在船頭的古箏拿過來,盤膝坐下,將古箏置於膝上。

  「我萍媽媽從小出生在草原,我乾爹便把地上全種了小草,綠綠的,真好看……。我聽乾爹說,我很快又會有個郭芙媽媽,……我記得她長得很美,我乾爹的眼光可是很高的喲!」她低頭調著弦,神態恬靜,口中卻不停的說話,一動一靜,倒有些不和諧之感。

  黃藥師無言。

  此時,湖面微微起風,若男的長髮自碧玉的髮簪裡溜出幾綹,飄在鬢旁,為她又增幾分嫵媚。

  在見到蕭月生的妻子們之前,他認為自己的女兒與外孫女容貌舉世數一數二,除了小龍女,其餘女子,皆得甘拜下風。

  待來到觀瀾山莊,才知道自己倒有些孤陋寡聞,這觀瀾山莊裡的女子,無一不是傾國傾城,風華絕代,自己女兒與外孫女與之相比,倒顯得少了幾分雍容之氣。

  芙兒嫁給蕭月生,開始他覺得委屈了自己外孫女,隨著接觸漸深,這種感覺越來越淡,反而有種高攀了對方之感,這種無形的轉變,只是內心,他是極自負之人,所謂的驢倒架子不倒,外表上仍是身在高處,心懷怨氣之狀。

  「外公,容若男為您談上一曲如何?」若男調好了弦,兩手輕按弦上,嬌笑著對黃藥師道。

  「那我就洗耳恭聽了,若男要談什麼曲子?」黃藥師看她腰直手輕,兩手按弦,即湧端莊之氣,心知必是經過名家調教,倒也不敢小覷。

  「就談曲悵寥闊吧,這是我乾爹最喜歡談的曲子。」若男平靜的回答,宛如換了一個人,陡然間長大不少,捏著蓮指,輕輕將鬢旁的長髮捋至耳後,舉止竟有透出幾分優雅嫵媚之氣。

  黃藥師怔了怔,覺察出其陡然變化的氣質,心中頗感驚奇。

  「錚——,錚——」平緩柔和的箏聲自她蔥白的嫩指間流淌而出,如波紋般向四周蕩漾開去。

  黃藥師卻聽得心中一動,這箏聲柔和溫潤,絲毫沒有箏聲特有的銳利,自是說明若男的技法精奇,對箏弦的張弛感覺極為敏銳,但那箏聲竟緩而不散,吹過的輕風絲毫沒有影響,這就不簡單了,說明若男竟身懷深厚的內力。

  「這觀瀾山莊裡的人,沒有一個不古怪。」黃藥師不合身份的暗中嘟囔一句。

  「咦,是我爹爹媽媽來了!」箏聲戛然而止,若男忽然停下彈奏,本是端莊肅穆的臉上忽然滿是興奮神色,又回復了小女孩的氣質。

  黃藥師同時也聽到遠處傳來一聲長嘯,如大浪拍岸,撲天蓋地,滾滾而至,剛烈無可御之。

  如此內力,與自己相比,雖失之醇厚,卻勝於剛猛,實是難分上下。

  「爹爹,我在這裡!」已經站起身的楊若男朝堤壩方向大聲喊道。

  這一句話喊出,證實了黃藥師聽箏時的猜想,楊若男的內力,比之剛才之人,更要高明幾分,著實令他驚歎。

  「是若男麼?」楊過清朗的聲音自遠處傳來。

  「是我呀,爹爹,我就過去。」若男高興的答應。

  黃藥師早已開始用劈空掌猛拍湖水,催動小舟向岸邊疾衝。

  他們尚未到岸,已經看到堤壩上走上兩個人影,腰佩長劍,衣衫飄飄,宛如欲乘風歸去。

  若男放下古箏,縱身而起,一道白光飛鴻般衝向了堤壩。

  眨眼間,她便撲到其中一人的懷中。

  黃藥師面帶微笑,心中能體會到若男的心情,便不去湊那熱鬧,讓小舟依靠慣性,自己緩緩向前,慢慢的靠岸。

  「黃島主,小子楊過拜見!」楊過忙上前等待,沒等黃藥師踏上岸,便躬身行禮,兩人是忘年之交。

  「呵呵,楊兄弟,好久不見了。貴伉儷可在江湖中闖上了偌大的名聲啊!」黃藥師大笑,對楊過,他引以為知己,兩人脾性相投,相處雖短暫,交情卻深厚。

  楊過如十幾年前一樣,劍眉星目,鼻似懸膽,英俊過人,而小龍女亦是如故,雪膚冰肌,容光逼人,兩人身上實難找出歲月之痕,她與女兒楊若男站在一起,倒極像姐妹。

  小龍女也上前拜見黃藥師,跟楊過闖蕩江湖這麼多年,她早已不是那個不通世故的小龍女了,只是因她修練的玉女心經有清心寡慾之作用,使得她淡漠如故,除了楊過的事,其它事,很少放在心上,清冷的氣質,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爹爹,媽媽,你們怎麼才回來呀——!乾爹說你們再不回來,他就去把你們倆抓回來!」若男噘著小嘴,很不樂意。

  楊過輕輕擰了一下女兒小巧的鼻尖,對小龍女道:「我們先去拜見大哥吧,再晚一會兒,大哥他還不知會如何編排我們呢!」

  小龍女清亮的眼睛透出一絲笑意,點了點頭。

  「黃島主,我們同去吧,拜見大哥之後,我們再一醉方休!如何?」楊過對黃藥師笑道,神情間自有一片豪氣。

  黃藥師點頭同意,於是,四人下了堤壩,步向觀瀾山莊。

  楊若男拉著媽**手,一蹦一跳,滿面歡笑。

  小龍女卻仍冷冷清清,未露什麼表情,雙眼中透出的慈愛,非是極親之人,倒也察覺不出。

  「爹爹,雕伯伯呢?」楊若男忽然想起了一直跟在爹爹身旁的大雕,奇怪怎麼沒見到。

  「噢,它早就跑進樹林裡自己玩去了,林子裡它也有不少朋友,等見過朋友了,它自然去山莊的。」楊過轉身回答女兒的問題,神色間一片寵愛,他不似小龍女,愛藏於心,他表現的更直接,兩人一個如冰,一個如火,卻能這般深愛,倒也是奇妙。

  四人很快便步進了觀瀾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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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19 17:35: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二十六章 相聚
  
  觀瀾山莊大廳

  大廳內,四角炭盆燒得通紅,廳內熱氣騰騰,如在炎夏,穿在身上的衣物,便顯得有些過厚。

  主座坐著蕭月生,一襲玄青長衫,使他平庸的容貌,多了幾分神秘氣息。他此時正懶懶的坐在暖椅中,一手捧著卷《異物誌》,另一手端茶慢慢往嘴裡送,眼睛兀自盯著書,頗為專注的模樣。

  他下首,依次是他的五個妻妾,對首則是程英陸無雙表姐妹,三個女人一台戲,這幾個女人很快就說得熱火朝天,將他這個一家之主扔在了一邊。

  她們談的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關於起床後,用什麼水洗臉,該用什麼水洗,洗完後塗什麼胭脂,敷什麼粉,這些看似雞毛蒜皮的小事,她們卻討論的極為認真,好似家國大事一般鄭重。

  蕭月生偶爾自書中抬眼,滿目皆是嬌容麗色,口鼻間幽香繚繞,宛如墜入盛開的花叢,神迷魂蕩,心中喜不自勝,這番美景,如此生活,方是世間至樂。

  「大哥,楊小叔今天真的會回來麼?」完顏萍跟姐妹朋友們討論了一陣兒,忍不住向轉身向座旁的蕭月生問。

  「夫人吶,……為夫的推算何時錯過?!今天他們一定會回來的!」蕭月生將手中的手卷放下,看了看周圍的情景,陸無雙雖仍在與小玉說話,卻雙眼輕斜,顯然正在豎耳聽他們的話。

  「咦?」完顏萍輕聲嬌語,接著眼波流轉,帶著笑意看了自己丈夫一眼,蕭月生輕笑一下,兩人了會於心:楊過夫婦回來了。

  此時正是楊過小龍女靠近南湖堤壩之時。

  小玉四女也已聽覺楊過夫婦的到來。

  忽然一陣長嘯聲響起,即使身在大廳,亦能聽聞。

  「這個楊過,總喜歡耀武揚威,來了就來了唄,非要吼兩嗓子!」蕭月生搖頭歎息,一幅不以為然的神情。

  「大哥——!程姐姐無雙姐姐在呢!正經一些罷。」完顏萍帶著幾分撒嬌,幾分責怪,嬌嗔的風情,令人著迷。

  「嗯,夫人吩咐,焉敢不從。」蕭月生帶著一幅嘻笑神態,全無一絲威嚴之氣。

  通過這兩天的相處,程英陸無雙也瞭解了這個蕭大哥的多變氣質。

  想想第一次見面時,他談笑間驚退赤練仙子李莫愁,是何等威風豪邁,第二次他彈指便敗金輪法王,氣度卓然森森,令人凜然,敬之如神人一般,唯能仰視之。

  如今,方知自己被騙得如何厲害。

  眼前這個嘻笑怒罵,肆無忌憚的男人,才是他的真正性情,與之前相比,少了一分威儀,多了幾分可親,孰優孰劣,卻也難以分得清。

  「楊小叔夫婦快有半年時間沒回來,怪想他們的!」小玉對完顏萍笑道,順便瞥了蕭月生一眼。

  「老爺,二爺回來了!」一個俏麗的丫環掀開厚厚的門簾,疾趨至他面前,垂手稟報。

  「走,我們去迎他一迎!大哥大嫂們迎二弟,折死他!」蕭月生將茶盞順手遞給那小丫環,丟書而起。

  完顏萍諸女莞爾一笑,起身相隨。

  還未走出客廳,門簾被掀開,楊過夫婦搶步而入。

  「大哥!小弟見過大哥與眾位嫂嫂!」楊過沒容蕭月生開口,忙上前拜倒。

  小龍女亦斂衽一禮,嘴角微帶一絲笑意,對眾女點頭為禮。

  「弟妹不必多禮!」蕭月生看也不看楊過,對小龍女虛空輕托,示意不必行禮。

  楊過有些訕訕的起身,嘿嘿一笑,帶了幾分憨氣,不復靈動狡猾的模樣。

  「大哥——!」完顏萍輕聲嬌嗔,示意他不要再給楊過難堪。

  「楊大俠,幸虧幸虧,大俠尚還認得觀瀾山莊的路!」他這才看了楊過一眼,語氣中帶著幾分諷刺。

  「嘿嘿,大哥休惱,實在是因為大雪封路,我們才耽擱了幾天。」楊過也不生氣,陪著笑臉解釋。

  「真是這般,弟妹?」蕭月生很喜歡逗小龍女說話。

  「是的,大哥。」小龍女淡淡點頭。

  「好吧,弟妹說的,我倒是相信。這次就饒過你們,若男想你們想得都哭過好幾回了!」蕭月生這才做罷,語氣之中,仍蘊著對楊過的幾分不滿。

  「乾爹,你胡說八道!我才沒有哭呢!」聽到自己乾爹的栽髒,若男忙挺身指正,又羞又急,細嫩的小臉通紅。

  「若男!怎可如此對乾爹說話!」楊過忙呵斥。

  「算了,小叔,他們爺倆沒大沒小慣了,不必去管他們,你們一路勞頓,先坐下歇息一番。一個月前你大哥就派人召你們回來,你們這般磨蹭,也難怪他生氣。」完顏萍輕笑,看了若男一眼,心中實不忍讓楊過責備。

  「嫂嫂說得是,我們那時正在北方,那邊的雪下得太大,實在沒辦法行路,否則,半月前我們就已經回來。」楊過恭敬的回答。

  那邊蕭月生對著楊若男輕輕眨了眨眼,帶著幾分興災樂禍的笑意,他與若男玩鬧起來肆無忌憚,也不分大小。

  楊若男狠狠睜了睜圓圓的大眼,瞪了他兩眼,皺了皺小巧的瓊鼻,示意自己會報仇的。

  「楊大哥!楊大嫂!」看到楊過見完蕭大哥,程英與陸無雙兩女上前參見。

  「程姑娘,陸姑娘!是你們!」楊過自進入客廳,便被自己大哥壓得抬不起頭來,況且自己的幾位嫂嫂容光逼人,令他不敢多看,哪裡能看清竟然多了兩個人。

  他與程英接觸很少,他的原本命運軌跡,自在華山遇到蕭月生之後,便開始更改,與程英相處,只有遇到李莫愁那次,然後就再也沒見到。

  而與陸無雙,則是遇到蕭月生以前之事,並未改變,他與陸無雙是極熟的,兩人一共渡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但現在他已經是做父親之人,自然不能再媳婦媳婦的口無遮攔。

  聽到楊過這般稱呼自己,陸無雙心頭暗暗一酸,滿腹之語,竟一句也無法說出。

  「楊大哥,神雕俠侶大名,小女子是如雷貫耳,沒想到十二年前一別,楊大哥竟然闖出如此威名,佩服!」程英見自己表姐神情黯然,怕別人看出,忙出口解圍,稱讚了一通楊過。

  楊過也是心思敏銳之人,陸無雙黯然的表情,他自然是收入眼底,但也只能暗暗的無奈歎息一聲,心底說聲對不住,對她的一腔柔情,實在無法接受。

  小龍女對這些暗中的心思全然不知,她心中只有一個過兒,其餘之人,俱都沒放在心上,就是自己的女兒,在心中的地位,也是比不過過兒的。

  蕭月生的五個妻妾,俱是心思靈慧之輩,通過兩天的相處,陸無雙對楊過的心思,自然洞悉於心,只是明而不宣罷了。

  對別人的曖昧之事,有好奇心,這是人們的通性,她們幾女也不能例外,對楊過與陸無雙的見面,她們早就翹首以待,充滿了興奮。

  因此雖然表面上,幾人似乎根本不關心這邊,只是逗著兀自因乾爹的栽髒陷害而憤憤不平的小若男,實際上,幾人無不用心眼明察秋毫般的觀察著陸楊兩人的表情之細微變化。

  近朱者赤,近墨都黑,她們也不能例外,跟著蕭月生久了,不知不覺中就會染上幾分劣性,喜歡看熱鬧,看別人的好戲。

  再者幾個女人都是好奇心極盛之人,這也是大多數聰明人的毛病,變本加厲之下,對看熱鬧的執著,更是增強幾分。

  陸無雙黯然神傷的表情,楊過微帶歉疚的目光,都讓她們盡收眼底,心中也頗有幾分神傷,女人同情弱者,自然是替陸無雙感到難過。

  忽然之間,公子常說的那句話浮上心頭:專情便是無情。

  在此時,她們才能深深體會到這句話之意,驀然間,為自己感到一番慶幸,幸虧公子不是與楊過一樣專情之人,才有自己姐妹們這般幸福的生活。

  只是,唉——!公子他實在有些太過多情了!如果他既多情,又不那麼太多情,那就最好了,可惜世上事,不如意,十之八九,人要學會知足啊!公子故做慨歎狀說的這句話,倒也有些道理。

  聽到程英的話,楊過收斂自己的心思,忙笑道:「這些虛名,卻也算不得什麼,其實只是我們夫婦二人在家閒不住,在外遊玩時,順手管管閒事,才讓人們相捧,得到了一點薄名罷了。」

  完顏萍吩咐完丫環上茶,這時接口道:「大家也別都站著,快坐下吧,小叔,龍妹妹,你們要不要先下去休息?」

  楊過被程英陸無雙的到來弄得有些失措,看來有機會整理一番心情, 自然不會錯過,於是,他夫婦二人拉著楊若男告辭離去。

  「楊過這小子心裡很慌張喲——」蕭月生摸了摸自己無須的下頜,若有所思的說道。

  完顏萍迅速而隱蔽的瞥了正呆呆出神的陸無雙,輕聲道:「大哥,可能小叔他有些太累了吧。你看你,在程姐姐與無雙姐姐面前,也不給他留點面子,他當然得趕緊逃開了!」

  「呵呵,好夫人,是為夫的錯,那就饒了這不管女兒死活的小子吧。」蕭月生呵呵一笑,抓住完顏萍的柔軟的酥手,放到嘴邊,輕輕親了一口。嘴唇之上兩條濃黑細長鬍鬚,刺得完顏萍有些發癢,弄得她忍不住輕笑一聲。

  蕭月生拿手便親的動作極為熟練,完顏萍也不以為異,顯然這種動作經常出現。

  「呀,有別人在呢!」忽然完顏萍反應過來,想起來還有程英陸無雙在場,忙抽出小手,羞得滿臉通紅,恨不能抽身便走,或者找塊絲絹蒙處自己的臉。

  蕭月生瞄了瞄正羞紅臉,低著頭不敢看人的程英陸無雙兩女,而小玉她們則笑吟吟的看著他倆。

  他的這種舉動,在當時社會確實有些駭人聽聞,頗有不遵禮義廉恥之嫌,想要親熱,須在自己屋裡,屬於房中行為。

  但當時的人們受的是聖人之訓,即使夫妻行房,大多也是束手束腳,深怕有違禮法,給人輕狂浮蕩之印象。

  而蕭月生這個身世奇特之人,有著現代人的思想,兼且有通天之力,自然將禮法不太放在眼中,給人行為放肆之感,也是難免。

  完顏萍諸女皆是守禮之人,但遇到這麼個丈夫,也是無奈得很,只能在禮法與女德之間選擇後者了。

  觀瀾山莊外人根本進之無門,內院更是丫環也無,他行為肆無忌憚,完顏萍諸女也已習慣,日子一久,也漸漸不以為異。

  但這番在外人面前,蕭月生又做出這般親暱之舉,在外人看來實在太過輕薄,完顏萍羞澀異常,即使兩位觀者亦是臉紅心跳,驚嚇不小。羞紅著臉,用力低著頭,倒似她們被蕭月生輕薄了一般,又似地下有黃金萬兩,引人入勝。

  「小鳳,你今日去醫堂不去?」蕭月生問眼珠一轉,開口問坐在小玉身旁的絕美女子。

  這位身材嬌小,膚色如雪的女子正是小鳳,長得如水般嬌柔可人,又帶著幾分嬌媚,內媚之女也。

  「今日不去了,前兩天我一直呆在回春堂,都沒有病人。」小鳳回答,她的聲音溫柔中帶著幾分嬌膩,極為動聽。

  「那好,咱倆出去逛街,怎樣?」蕭月生微微笑道,望著她宛如清泉般澄澈的眼波,一幅篤定的神情。

  「好哇,咱們去逛街,公子好久沒陪小鳳逛街了!」小鳳從椅上站起,兩隻小手一拍,輕快的回答。

  她一身月白裌襖羅裙,一支雪白玉簪橫於烏黑髮亮的雲發之上,本是如雪般的的肌膚,更是顯得雪膚冰肌,容光照人。

  「夫人,你們好好招待程姑娘她們,我陪小玉出去逛逛。」蕭月生對兀自羞澀難言的完顏萍輕笑道。

  「嗯,那大哥你們早去早回,回來吃飯。」完顏萍強捺羞意,囑咐了兩句,很自然的矮身將他有些發皺的衫擺理了理。

  蕭月生點點頭:「知道,我帶著小鳳就逛逛南街,小玉,你看看有沒有人跟在楊過他們身後,別被人欺上門來才知道。」

  「公子放心,小玉省得。」這種小事,小玉早已安排妥當。

  「公子,夫人與小玉姐姐她們不一起去麼?」小鳳看了看眾人,轉身問蕭月生。

  「小鳳,讓大哥陪你去吧,我們都有事要忙呢。要早去早回啊,別讓你家公子玩瘋了,不知道回來!」完顏萍這時略微回復了平靜,雖然還是不大敢看程英表姐妹。

  其實這也是蕭月生的治家之策——均衡,雨露均施,不冷落每個女人。小鳳這幾天一直呆在回春堂,很少有時間跟他單獨呆在一塊兒,他自然找時間陪陪她。

  出去遊玩時,他也極少帶幾個人同去,常常是帶某一個人,或兩人在身旁,這是他熟悉女人心理,憐愛惜玉之舉。

  雖然由於自己的強勢,諸女如眾星拱月,極為和諧,沒有相妒之心,便畢竟人都是自我的,與眾人分享,自是不如獨享,何況是要分享的是丈夫呢?

  不能永遠獨享,有一段時間能獨享,也是好的。

  「小鳳,我們走罷!」蕭月生朝小鳳一揮手,忽然又閃電般的探頭,親了一下完顏萍如玫瑰般的紅唇,一聲長笑,大步掀簾而出。

  「嚶——,真是……!」完顏萍摸了摸自己紅潤的嘴唇,如玉一般的面龐滿是紅暈,更是看都不敢看程英她們。

  「嘻嘻,公子有時像個孩子似的頑皮!」小月咯咯笑了起來,小玉與小星也是滿臉笑意,對公子有些惡做劇般的行為,她們也是經常領教,習以為常了。

  蕭月生與小鳳兩人邁著輕鬆的步伐,慢慢踱出了觀瀾山莊偏門。

  此時已經是上午時分,太陽高懸半空,溫暖的陽光帶著幾分明媚,普照萬物。

  小鳳輕輕體會著吹面的微風,感到的不是冷,而是涼。

  她早已臻至寒暑不侵之境,冷熱對她而言,皆無痛苦之感。

  「公子,你好久沒有陪小鳳出來逛街了呢!」小鳳看左近無人,便上前抱住蕭月生的胳膊,膩聲撒嬌。

  「嗯,我想想,……沒有很久哇,也就半個月吧。」蕭月生細細品味著胳膊上傳來的柔軟,聞著身旁飄來的陣陣清香,眼睛略瞇。

  「半個月?才不是!肯定不止半個月!」小鳳用力搖頭,襦裙輕蕩,卻有一番媚態。

  「那就是半個月多一點罷,也算不得很久嘛!」他無奈的實話實說。

  「那還不夠久呀?!……公子,我們今天去哪裡逛呀?」小鳳仰著脖子問,她嬌小的身材,只到蕭月生的鼻尖位置。

  「隨你,你想去哪我們就去哪兒。」他摸了摸小鳳雪白嫩滑的小臉,滑膩的感覺傳入心底。

  小鳳嫩臉紅了紅,忙看了看四周,這純粹是下意識的反應,憑她的修為,若想知道,百丈之內,可聞落花之音。

  出了觀瀾山莊的林間小路,兩人便分開,不敢太明目張膽的親熱,畢竟還是要顧忌一下別人的眼光。

  蕭月生一身玄衫,小鳳則全身月白,一黑一白,倒也醒目得緊,再加上小鳳的絕色,蕭月生的普通,又是一大醒目之處,估計看到他倆的人,大多數會有鮮花插牛糞之慨歎。

  南湖離嘉興府中心並不太遠,兩人邊走邊說,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嘉興南城門。

  由於離南宋京都臨安不遠,有京杭運河與之相連,嘉興府便為畿輔重地,也是一個極為繁華之所,江南的繁華勝況,俱顯於此地。

  他們是自南城門進城,看到城門守衛竟然比原來多了兩倍,十幾個兵甲手按刀柄,雙目如隼,冷冷注視著進出城之人。

  其中兩個眉目清秀的小伙子雙目轉動間,精芒銳利,奪人心魄,他二人卻是觀瀾山莊出身的僕人,名喚孫逸孫游,兩人頗有報國之志,蕭月生也就成全他們,讓其進入嘉興府當了捕頭。

  已近年關,老百姓們辛辛苦苦,一年掙下來的錢,在這個時候,才是派上了用場,而那些城中的富紳豪門,這個時候更是大撒金錁,為自己增幾分派頭。

  「公子,這會兒,人比平時多許多啊。今年的人特別多。咦,還有不武林中人呢。」小鳳看了看四周,感覺平時熟悉的大街,比平日裡小了許多,自然是因為人多之緣故。

  剛進城門,繁華之氣撲面而來,鱗次櫛比的店舖便鋪排開來,展在他們面前的南北大街最為開闊,可容五六輛馬車並駕齊驅。以此為軸,再以另一條東西主路為線,將嘉興城分成四塊,規劃得頗為齊整。

  西城多為住宅,商舖多在東部,他們要逛的南街,就在靠近城門之處。

  此時陽光明媚,寒氣已弱,正是出門漫步之佳時,街上,行人如織,穿梭不絕,車馬倒不多,皆因那些富貴之人前去之所,是靠北城門的街上,那裡,多是些欺客之店,所謂店大欺客,平凡的老百姓,去到那裡,心中惴惴,懷中錢少,便膽氣不足。

  「小鳳,我們還是去小飾品街吧,今天人太多,就不去在看古玩了!」蕭月生感覺到現在的嘉興城,城內氣氛有些詭異,實在沒了去看古董的雅興。

  小鳳求之不得,她最喜歡到小飾品街,那裡對她來說就是一個聚寶盆,不時會找到幾件好東西,給她一番驚喜。

  小飾品街在嘉興城的東南,專賣一些女人戴的小飾品,象牙玳瑁,珍珠琉璃,胭脂粉盒,皆是女子之物,其品種琳琅滿目,繽紛繁雜,總能讓女人們挑花了眼。

  蕭月生不太喜歡到這裡,是男人都不太敢到這兒,就如同現代社會中男人鑽進女性內衣店一般,只是小鳳喜歡,他也就陪著她,對那些女人們投過來的異樣目光,見如不見。

  到是在來的路上,不少人上前對小鳳施禮,口稱「鳳仙子」,實因她妙手仁心,醫術精絕,救人無數,在嘉興城內的人望,遠非她家公子爺可比,在人們眼中,蕭大莊主也只是蕭大善人罷了。

  蕭月生拍了拍自己的頭,竟忘記讓小鳳戴上面紗。

  走走停停,嘉興城裡沒被小鳳醫過的人,倒是少有,讓他們的步子總是兩走三停。但終於還是到了飾品市。

  沒想到,在這裡,人還是那般多,那些女子中,很多身上帶著刀或劍,渾身帶著幾分英氣,一看即知是武林中人。

  蕭月生皺了皺眉,心中有些詫異,這個年關臨近之期,有這麼多的武林中人聚集嘉興城,實在有幾分不尋常,這般大的動靜,小玉早就已察覺,前兩天告訴他,說是在嘉興煙雨樓有一場比武,只是那種俗氣可笑的比武,真能令這麼多人前來?

  看來武林中人好看熱鬧,一點兒也不比他差到哪兒去。

  嘉興樓比武?他暗自好笑,倒是想起一樁舊事,當初那自己未來的岳父大人不就是在這裡與二弟的父親比武麼?

  此時小鳳正站在一個攤前,仔細在幾個暗綠玉墜中間打量,時而輕蹙彎眉,時而舒展帶笑,神情極為專注。

  蕭月生有些難以理解,這幾個玉墜都差不多,還有必有這般費神的去挑選?換成是他,早就隨便閉眼拿一個走人了。

  「就是這個了,公子,好不好看?」小鳳終於下定決心,將其餘那幾個圓潤的玉墜放下,手中剩下的那個在雪白的頸間比劃了一番,問蕭月生:「公子,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真是漂亮。」蕭月生忙讚歎著說道,這倒是實話,小鳳她們諸女佩戴東西,不是東西襯人,而是人襯東西。

  戴不戴什麼飾品,於她們來說,差別有限,倒是戴上了什麼東西,那東西倒顯得比平常黯淡幾分。

  聽到自己挑選的被公子肯定,小鳳也就下定了決心,就買這幅玉墜。

  「小鳳,乾脆把這幾個都買下來算了,也好輪流著戴!」蕭月生這話,頗有些牛嚼牡丹之味道。

  「公子——!」小鳳大是不忿,輕跺腳下小蠻靴,公子他根本不懂女孩家的想法嘛!

  「好吧好吧,不買就是了!……小鳳的眼光真是不錯,我也最喜歡這個!」他也知道這話俗氣太重,有暴發戶之感,忙將讚美送出,適當的恭維,總是能令女人愉快。

  此時,四五個身佩長劍的妙齡女子走走停停,指指點點,忽然看到了小鳳放下的那幾個玉墜,忙疾步走了過來,顯然她們亦是看上了這幾個玉墜。

  蕭月生掃了她們一眼,這幾個女子皆是楓葉劍派中人,相貌全都中人之上,湊在一起,輕聲歡笑,蓬勃的青春氣息迎面而來。

  將銀子遞給那頗具妖嬈風姿的女老闆,蕭月生便帶著小鳳離開,那女老闆不時飄過的笑意,也讓他感覺有些不太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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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19 17:36:15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二十七章 姐妹
  
  「咦?公子,今日不去雪春園逛逛?」小鳳買了個稱心如意的玉墜,心中歡愉,跟在蕭月生身後,素手捏著那碧綠的玉墜,愛不釋手的翻看,心滿意足。

  待得看到自己的公子並不是如往常般向北走,小鳳停下腳步,忍不住輕歪秀首相問,神情中卻帶著幾分似笑非笑之意。

  「咳,咳,嗯,今天是陪你逛街,我去那裡做甚?!」蕭月生每逢乾咳之時,必是心中尷尬。此乃歷史遺留問題,上一世養成的習慣,以他現在身體,如何能會咳嗽。

  「哦,我記得你每次到城裡,都是要經過雪春園,遠遠看上一眼的呀!」小鳳溫柔的眼睛裡帶著盈盈的笑意,口中一本正經的嬌聲說道,彷彿只是陳述一個事實,心中絲毫沒有什麼想法一般。

  「小鳳,你四個姐妹裡,就數你最乖了,而如今,怎麼也跟她們一起學壞了?!」蕭月生感覺有些招架不住,忙以攻代守,表情作出一副惋惜之狀。

  小鳳雖然溫柔善良,卻並非是個愚鈍之人,只是心腸好,不忍說什麼讓對方不舒服的話罷了。

  蕭月生對這個小丫頭自然是極為瞭解,不敢小瞧於她。

  小鳳還真怕自己的公子爺生氣了,便不再糾纏,上前兩步,與蕭月生並肩而行。

  「見過鳳仙子!」

  「鳳仙子!」

  問候聲不絕於耳,此起彼伏,弄得兩人有些怕怕,小鳳悔不該不戴面紗出行。

  也遇到兩家自己僕人所開的鋪子,卻也裝做不識,在外面,觀瀾山莊的僕人們都會裝做不認識自己莊上的人,這也是規矩。

  「公子,看來這個煙雨樓比武還吸引了不少人前來觀看呢。」小鳳收起玉墜,看著絡繹不絕的武林人士從身旁經過,對蕭月生說道,那些武林中人有些放肆的眼神令她微帶羞意。

  「可能是他們太無聊了吧,就那麼兩個人打架,有什麼看頭?」他總是將武林中人的打鬥說成打架,倒有些粗俗。

  「聽說那兩人挺有名氣呢。」

  「哦?那個葉重有名?還是那個清微劍派的有名氣?我怎未聽過他們什麼大名?難道是公子我孤陋寡聞?」

  「都很有名氣呀,那葉重據說劍法極高,在江南武林沒有敵手,而那張清雲的劍法也是好得很,在北方武林是數一數二的劍術高手,也難怪這麼多人來觀看。」小鳳雖不列入清秘閣中,但小星對這些興趣極大,常在她耳邊說,故她對天下武林中的事情還是有個大概的瞭解的。

  「呵呵,真是猴子稱大王了!」蕭月生哂然一笑,神情間幾分威嚴隱現。

  小鳳笑了笑,心下卻有些同情那些人,他們總以為自己的武功天下無敵,卻不知自己是那坐在井中的青蛙。

  南方楓葉,北方清微,在眾多新生勢力崛起之際,他們崛起之速,顯得尤為突出,兩派皆是以劍法聞名天下,給人以雙雄對峙之感。

  終南山的全真教,反而韜光隱晦,收攏弟子,一心一意做起了道士,這倒著實讓蕭月生佩服了一番。

  「那葉重,小星對他還是頗為讚賞的,他的劍法倒也不是徒有虛名,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不知那張清雲如何,呵呵,……這麼一說,我倒也有些好奇了!」蕭月生自嘲一笑。

  「那我們就去看看吧,煙雨樓離我們那般近,一點兒也不費事兒。」小鳳也有些看熱鬧的想法。

  「嘿嘿,等他們比試的那天,我先把煙雨樓包下,讓他們進不了樓,你說怎樣?」蕭月生嘿嘿笑了一聲,帶著幾分狡猾,將他漸顯的威嚴之氣破壞無遺。

  「公子——,你可真壞!惹那麻煩幹嘛。」小鳳畢竟還是溫柔之人,不想惹太多麻煩,帶著嬌嗔之意瞪著自己的公子。

  蕭月生也就是突如其來的惡作劇想法,那般欠揍之舉,實在有失身份,他自然不會去做。

  「唉,他們選的時間不佳,若是在夏日,坐在煙雨樓中,邊賞南湖上的荷葉,邊看他們打架,再好不過。」蕭月生帶著挑剔的語氣,惋惜的說道。

  小鳳輕笑……

  觀瀾山莊內院,陸無雙房中。

  這間屋子是女賓之所,佈置得頗有閨房氣息,布幔羅帳皆是粉紅,衾褥俱是錦繡,屋內一幾一台一暖椅,簡潔而雅致,西有軟榻,東置香幾,幾上玉製茶具,筆墨紙硯,琴簫棋秤俱有,南窗下為一妝台,胭脂眉筆之類列於其上,推開格窗,即可見桃花橫枝,疏影搖動,極為綺怩溫馨。

  此時這所屋內,軟榻上卻坐有兩位容顏嬌美的女子,正是程英陸無雙兩表姐妹。

  「無雙,莫再傷心,你又不是不知楊大哥,何苦還要自己折磨自己?」程英清雅的面龐帶著憐惜,低聲安慰坐於對面的陸無雙,此時陸無雙正低頭絞扭著修長的手指。

  「嗯,表姐,我沒事!」陸無雙聲音低沉,滿是苦澀。

  「咱們別再呆在這兒了,我明日稟明師父,陪你回桃花島或者去臨安遊玩幾日吧。」程英摸了摸她的鬢髮,滿是無奈。

  陸無雙忙搖了搖頭,「不用,呆在這裡很好,還能時常見到楊……楊大哥,我也心滿意足了。」

  程英不再說話,長歎一聲。

  陸無雙仍舊低頭絞弄著細白的手指,默不作聲。

  屋內極為安靜,窗外鳥雀清鳴之聲此時格外清亮,溫暖帶著幽香的風從外面吹進,掀動那粉紅的羅幔。

  「見著他又能怎樣,還不是徒自傷心?不如不見!」

  半晌,程英不忍,又勸表妹,她心知見到楊大哥與小龍女的親密之態,只會令表妹更為心碎,又是何苦呢。

  「表姐——,嗚嗚——」陸無雙忽然撲進程英懷中,失聲痛哭。

  程英只能輕輕拍著表妹後背,默默安慰,看到表妹這般傷心痛苦的模樣,她忽然對楊過生出幾分恨意,表妹何辜,為何要讓她傷心至此!難道愛上別人,就是讓自己傷心麼?!

  待到陸無雙哭聲漸低,程英已能感覺出前襟的幾分濕意,「唉,楊大哥與蕭大哥雖是結拜兄弟,卻是如此不同,一個專情,一個多情,天差地別!」她此時不禁想到那張帶著幾分慵懶灑脫的面龐。

  陸無雙哭聲更低,顯然正是聽她說話。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話倒也不盡然吶,看他們二人,哪有一點兒相像?!」程英臉上微帶笑容,看了一眼懷中已經止住哭聲的表妹,心知自己的話效果頗佳。

  「人們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著黑,不知道楊大哥他會不會受他大哥的影響,變得多情幾分?」程英似笑非笑的說道,用著漫不經心的語氣。

  「不可能,楊大哥絕對不會變!」陸無雙猛的直起腰,眼角仍掛著晶瑩的淚珠,微微紅腫的雙眼,令人望之生憐生愛。

  「唉——,我倒是希望,他能變上一變,你看蕭大哥的幾位妻子,不也是極為幸福麼?過得並不比楊夫人差!」程英長長歎息一聲,想起了完顏萍那寧靜幸福的神情。

  陸無雙何嘗不希望如此,只可惜天意弄人,讓自己愛上了不應該愛上之人,才受此相思之苦。

  「唉,那郭大小姐,卻也是幸運之人,愛上的是蕭大哥。」她頗有羨慕之意的感歎一聲,想起自己,更感鬱鬱,人生際遇不同,幸與不幸,只在一線之間。

  程英淡淡一笑,輕聲低語:「是啊——……」

  此時郭芙完全生活在幸福與甜蜜之中。

  清晨的陽光從格窗外射了進來,照到屋中香幾的茶具上,青瓷茶盞泛著潤潤的光澤。

  郭芙躺在自己錦鍛衾褥中,蜷著豐滿動人的身子,雙手拿著只雪白的玉鐲,貼在自己如玫瑰般嬌艷的臉頰上,一會兒又小心的放到香枕之下,細心理了理香枕,才又帶著甜蜜的笑容躺下。

  她仰面躺著,瞇著雙眼,嬌艷的面龐帶著幸福的笑意,在錦被掩蓋之下,仍顯高聳的胸脯一起一伏,極為誘人。

  躺了一會兒,她又忍不住將手伸到枕頭下,拿出那只雪白髮玉鐲,輕貼在紅潤的唇邊,親了又親,玉頰酡紅,雙眸迷離。

  「蓬蓬,蓬蓬」敲門聲響起。

  郭芙一聽這敲門的韻律,就知是自己那寶貝的妹妹芳駕親臨。

  她忙將玉鐲收入自己懷中,若放至枕頭下,襄兒這個小傢伙說不定能找到。

  「怎麼了?襄兒,這麼早就過來!」她只著內衫,披上裘衣,秀髮微蓬,給郭襄開了門。

  「大姐,太陽都這麼高了,你還未起床?!」看到大姐慵懶的神態,郭襄進門開口便嬌聲問。

  「起這般早做甚?我還想再躺會兒。」郭芙將門關上,理了理自己的秀髮,讓其披散至肩,透出一股嫵媚的風情。

  「爹爹早晨練功時還奇怪的問你緣何不在呢!你可一直是爹爹引以為豪的勤奮的好女兒呀!」郭襄來到床前,三兩下甩開自己的小白鹿皮靴子,將雪白的裘衣脫下,解開外衫,扔在床頭,歡呼一聲,跳到了大姐的被窩裡,捲著錦被,一副享受的模樣。

  「那爹爹沒說我什麼吧?」郭芙也曲身脫下靴子,上床跟郭襄並排躺在一起,略有些擔心的問。

  兩人一個嬌艷,一個秀雅,俱是絕色,彷彿一朵玫瑰,一朵白菊,競相開放。

  「沒有」,郭襄舒服的扭了扭嬌軀,「娘說你可能要嫁人了,心情不平靜,讓你多睡一會兒。」

  「哦——,那你來做甚,打擾姐姐睡覺!」郭芙緊了緊身上的錦被,側過身來問她,嬌艷的臉龐對著郭襄秀雅光潔的面龐,兩人靠得極近,呼吸可聞。

  「嘻嘻,姐姐你真香,姐夫可有福了!」這般近的看姐姐嬌艷欲滴的面龐,越發感覺大姐的皮膚細膩如瓷,白裡透著紅暈,讓她有咬上一口的衝動。

  「壞丫頭,這樣的瘋話都說得出口!」郭芙嬌艷的臉上爬上紅雲,將胳膊伸到郭襄的腰上,一隻手去搔她的癢,「看你敢不敢再說!」

  「啊——咯咯……咯……」郭襄忍不住癢意,咯咯笑了起來,「咯咯……,啊,大姐……咯咯,饒命!……饒了小妹這一遭!咯……」她對這一招實在沒有什麼抵抗力,只能投降服軟。

  郭芙這才罷手,得意的笑道:「哼,看你再敢說瘋話!」

  郭襄秀雅的小臉此時也是佈滿紅暈,她嬌喘吁吁,幾綹秀髮散開,垂至耳旁,陡增幾分嫵媚的艷色,她輕喘著說:「呼……呼……大姐,你就會拿這招對付我,……呼,唉……,我要……反擊——了!」

  話未說完,小手就伸到被窩裡,搔起郭芙的細腰。

  「咯咯……好襄兒,……我也要反擊……」郭芙也是禁不得癢之體質,也是一碰就笑,她忍著癢,去癢癢郭襄,全然將其精通無比的小擒拿手置於腦後。

  「咯咯……,啊……好壞……咯咯……」兩人咯咯嬌笑聲不絕於耳,在郭芙閨房內陣陣響起,其間難免會摸觸到各自敏感羞人之處,直弄得兩人皆是衣松發蓬,臉紅耳赤,嬌喘吁吁,如玉的面龐滿是紅暈,極盡嬌艷嫵媚之模樣,如若蕭月生在此,看到這番誘人的情景,定會令其雙目大睜,喉結滾動。

  兩人笑得累了,才罷戰,錦被早已被掀於一旁,差點掉到地下,兩姐妹皆是面色酡紅,衣衫不整,襟開帶松,幾抹雪白若隱若現,透出無限的春光。

  「唉,大姐,你要嫁人了,我還真……」

  「砰砰,大姐,大姐!」

  郭襄話還未說完,郭破虜便在屋外急沖沖的敲門。

  「什麼事?破虜?」郭襄氣憤自己的話被打斷,說話便有些不耐煩。

  「二姐也在呀,大姐呢?」郭破虜性格駑鈍,自然聽不出二姐話中的語氣。

  「到底什麼事?」

  「大姐呢?」郭破虜一幅不見大姐絕不說的架式。

  「這個臭破虜,真氣人!」郭二小姐拿這個倔強的弟弟毫無辦法。

  郭芙在旁看得好笑,想想自己再也難見到自己弟弟妹妹鬥嘴玩,平時有些嫌吵,這時反而感覺有幾分可愛。

  「破虜,什麼事?」郭芙下了床,未穿靴子,赤著襪角,將門打開,迅速的跑回床上被窩裡,在自己的親弟弟面前,她並未太過著意衣裝,在她眼中,他還是個小孩子。

  郭襄將錦被蓋上,只露帶著紅暈的面龐,見郭破虜進來,忙嬌聲道:「關上門,有風進來了!」

  「噢」,正想往裡走的郭破虜答應一聲,轉身將門關上。

  除了有自己主意時,他會堅持已見,平日裡,郭破虜還是極聽自己姐姐的話的。

  「大姐,都這個時候,你們倆還賴在床上啊!」郭破虜站在床前,看到兩人並排躺在那裡,帶著驚訝的口氣開口相問。

  「哼,破虜,你還管起大姐來了,快說,有什麼事?」郭襄嬌聲嚷道。

  「大姐,剛才我看到府裡又來了幾個人,好像是蕭大哥,嘿嘿,是姐夫,是姐夫府上的人呢。」郭破虜想起了正事,忙對仰躺在床,用明亮的雙眸盯著自己的大姐說道。

  「哦?怎麼又來人了,不是有孫子明他們麼?」郭芙聽到與心上人有關,自然是打起了精神。

  「不知道,好像聽他們說,這些是府裡的下人,前來幫大姐搬運嫁妝的。嘻嘻,姐夫想得很周到哇。」郭破虜性格穩重,沒有一聽到消息就跑過來相告。

  「就這個消息,還用你眼巴巴的跑來麼?」郭襄聽了,雖然覺著未來的姐夫想得是很周到,卻也知破虜並不是大驚小怪之人,這個消息平常的很,沒什麼值得驚奇的。

  郭芙輕輕一笑,聽到這個消息,心下頗有些甜蜜。

  「當然不是了!」郭破虜來到茶几前坐下,搖了搖螭紋茶壺,壺裡卻空空如也,便將那半盞涼茶一飲而盡。

  「破虜,涼茶傷身!」郭芙忙制止,卻也來不及。

  她搖了搖頭,為這個弟弟的大大咧咧無奈。

  郭破虜潤了潤嗓子,說道:「那七八個人,嗯,我想想,……八個人,他們與我們差不多年紀,但我看他們的氣勢,可都是了不得的高手呢!」

  「高手?」郭襄來了興趣,「比陸雲他們幾個如何?」

  「陸雲他們?差得遠了!陸雲四人站在那幾人面前,感覺一下子就矮了幾分,看那氣勢,跟秋風秋雨兩位大哥差不多。」郭破虜搖了搖頭,示意陸雲他們不行。

  陸雲雖然只大了他們六歲,武功卻比他們高了不少,在年輕一輩中也是佼佼出群之人,但比起孫秋風孫秋雨他們,還是要差上許多,孫秋風孫秋雨一個十八一個十七,比陸雲他們少了兩三歲。

  陸雲他們卻也並未太過不服,畢竟是天雷神爪的弟子,比別人強些,也不奇怪,他們對天雷神爪極盡崇拜,愛屋及烏之下,對孫秋風他們也帶了幾分敬意。

  郭襄郭破虜私下裡,找過不少次孫秋風他們師兄弟及孫明珠,一塊兒喝酒,談些江湖之事。

  郭襄豪氣,郭破虜純樸,孫秋風孫秋雨孫明珠三人也俱是質樸之人,孫明珠則是因為年紀太小,被孫子明禁止喝酒,只能喝茶陪著他們。

  幾人俱是年輕之人,對未來充滿憧憬,對江湖極為嚮往,雖沒有闖過江湖,卻能講出不少奇聞異事,談得極為投機,如此這番幾次,很快便成為了親密好友。

  三個男孩,兩個女孩,坐在小酒館的角落裡,故做大人之態的講些武林逸事,大碗喝酒,大聲說話,令觀者感覺可笑又可愛。

  孫秋風他們最喜歡講的便是在觀瀾山莊習武的經歷,五位師祖婆婆如何貌如天人,如何武功通神,自己幾個師兄弟又如何慘遭她們的輪番折磨,武功實在是不得不勇猛精進呀,即使是師父,也是經常遭到師祖的毒手哇。

  他們這一脈,好像長輩都喜歡欺負晚輩,平常對他們極好,一到練功場上,便是從天堂來到了地獄,從佛祖變成了羅剎,師祖婆婆們如此,師父對他們也是如此,就是不知道師祖是不是也這樣。

  但觀察自己師父的樣子,很明顯就能得出結論,自己的師父是學自他的師父的,這罪魁禍首,還是師祖呀。

  還好,他們並非得過師祖親身教導,讓他們失望之餘,又有些慶幸,看自己師父的模樣,便知曉師祖的下手之狠了。

  郭襄郭破虜聽得他們的話,笑得直不起腰,好容易止住了笑,開始喝酒,郭襄卻又被酒嗆著了,只因她又想起他們剛才的話,實在忍不住要笑。

  原來,這便是他們年紀如此小,武功卻如此高強的秘密所在呀,郭破虜一本正經的總結,又惹得郭襄一通大笑,如玉的小手捶得木桌砰砰的響,碗碟震動。

  郭襄郭破虜對自己的未來姐夫更是好奇,原本以為他是個氣度翩翩的大俠,沒想到卻是個這般怪人,郭襄對怪人最趕興趣,郭破虜卻有些擔心姐姐。

  等到他們跑去告訴郭芙,大姐卻斥他們大驚小怪,她早就知曉蕭大哥是如何之人,畢竟兩人業已親密相處一月有餘,蕭月生在她面前也從不做作,嘻笑怒罵,無不隨心。

  但女人的喜歡,是極為感性的,不是因為你是什麼性格,而是在某一剎那,你令她心動了,於是便喜歡上了你。

  郭芙苦戀蕭月生十幾年,其實只是她美化了的,理想中的蕭月生,隨著那一個多月的朝夕相處,心目中那理想化蕭大哥的形象破碎了,理想與現實畢竟是不同的,但現實中的大哥卻代替了那個位置,反而愛意更深,便是這般奇怪。

  聽到大姐的話,郭破虜放下了心,而郭襄卻越來越對未來的姐夫好奇起來。

  「那他們真的是觀瀾山莊的下人?」郭襄好奇心大起,忙問。

  「當然,孫秋風大哥還告訴我,這八個人,在觀瀾山莊的僕人中,還是武功一般的呢,唉,當時去觀瀾山莊時候,我就覺得那些下人都是武林高手,但還有些不敢相信呢,實在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郭破虜感慨之狀,頗有老成之氣。

  「嘻……」郭襄忽然笑了一聲。

  「怎麼了,襄兒?」郭芙極為專注的看郭破虜說,忽然聽到身邊傳來妹妹的笑聲,自然是要問個明白。

  「嘻嘻,大姐,我忽然明白姐夫是如何狡猾了!」郭襄側身,用胳膊支起自己嬌軀,對滑下的錦被毫不在意,露出有些鬆脫的水紅內衫。

  「哦?你姐夫是怎麼狡猾了?」郭芙亦側過身問,將她身上滑下的絲被拉了上去。

  「嘻,你想呀,如果爹爹看到姐夫家裡這般多的武林高手,卻不知為國出力,定然是不高興的,而姐夫卻事先把孫秋風大哥與孫秋雨大哥送給爹爹當手下,這不就堵住了爹爹的嘴了麼?姐夫是不是很狡猾?」郭襄眨了眨圓圓的眼睛,狡詰的問。

  「你姐夫才沒那麼多鬼心眼呢!」 郭芙啐了一下,蔥白的食指點了一下妹妹光潔的額頭:「莫把別人都想成如你一般的鬼精!」

  雖如此對妹妹說,但郭芙心下卻有些猜不准,自己未來的丈夫絕不是爹爹般的老實人,真如襄兒想的那般也未為可知。

  「不會的,姐夫讓孫秋風大哥孫秋雨大哥來,那時他與大姐根本……」

  「你是說姐夫那時還沒有娶姐姐的想法吧?嗯,也對,……不過姐夫能掐會算得很,說不定早算準了,姐姐跑不出他的手掌心呢!」郭襄漫聲說道,她也就是嘴硬,心中也知道自己只是逞強罷了。

  「壞丫頭!」郭芙不樂意,一下按倒了妹妹,用絲被蒙住了她的頭。

  兩人本是共用一張錦被,這番一拉,自己一身水紅的內衫便露出來,凹凸有致的曲線極盡美妙,郭破虜已懂男女有別,頗有些不好意思,輕輕轉過了身,將已經沒有茶水的茶盞送到了嘴邊。

  兩姐妹一番鬧將開來,郭芙很久沒有這般與妹妹玩鬧了,以前總是淡淡冷冷,帶著幾分冷漠,即使兩人玩鬧,也是難掩她的索然無味,對什麼也提不起興趣,自然玩鬧不起來。

  這番多年苦思終成圓滿,心底多年的陰霾盡驅,少女性情還復,自然與妹妹便開始了親密玩鬧,令人歡喜之餘,卻也令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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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二十八章 北冥
  
  嘉興南湖 煙雨樓

  煙雨樓位於南湖中心的湖心小島上,共計三層。

  整個南湖皆是蕭月生的私產,湖心小份屬南湖一部分,自然也歸於他所有。

  湖心島稱之為島,也是極為勉強,地方極小,也僅能蓋上二十幾間房屋,地方大多被煙雨樓所佔,其餘之地,幾所商舖,僅此而已。

  地方雖小,但景色絕佳,實在是文人墨客所必遊之處,登煙雨樓望遠,必然詩興大發,文思噴湧。煙雨樓本只有兩層,蕭月生接手後,擴為三層,三樓專為士子文人所備,此處筆墨紙硯皆齊備,遊人只須揮毫即可。

  樓中四處貼滿懸掛前人所留之大作,以供後人觀瞻,自然其中難免良莠不齊,魚目混珠。

  故大凡文人墨客前來南湖遊玩,必到煙雨樓一座,或瞻仰前人大作,或親筆揮墨,書下自己詩篇,概莫能外。

  文人好名,蕭月生正是抓住此點,讓煙雨樓客人不絕,生意興隆,對於他來說,這也只是他隨口點撥一下,孫子明奉若臬詔,就按他說的辦了,於是便有了三樓。

  孫子明自然不知他師父是曾在現代馳騁商場的佼子,有著與他懶散外表絕不相符的精明頭腦,於是,在他的意識裡,自己的師父是無所不能的。

  此時的南湖,於其它季節遊人如織,舟行如梭全然不同,冷冷清清,越顯空闊。

  坐在煙雨樓上,打開閣窗,到處懸掛的書畫軸幅輕輕飄蕩,微微的西北風帶著料峭的寒意,令人只能長歎,如此天氣,確實非登高望遠之佳時也。

  因此偌大的三樓,竟只有臨窗的一桌人,顯得空曠冷清。

  一桌三人,正是黃藥師、楊過與蕭月生。

  「今年冬天嘉興格外的冷。」楊過手指伸進去,撥了撥桌上小焙爐裡的炭火。

  一隻高束腰白銀酒壺正坐於小焙爐上,壺嘴處升起裊裊的熱氣,醇厚的酒香瀰漫在整個樓層。

  「二弟,你的功夫是越加精純了,手指扛燒得很!」這幅取笑的口吻,一聽即知是出自蕭月生之口。

  「大哥,你總是不放過機會取笑我。」楊過取回手指,微笑道。

  以楊過的性格,哪容得別人這般取笑,早就一怒拔劍,但他知道大哥是極為關心自己,大哥的性子便是如此,越是親密之人,說話越是無忌,總喜歡挖苦取笑一番。

  「楊兄弟的內力果然深厚,沒想到進境如此之快。」黃藥師早知楊過內功超人一等,沒想到竟已強盛若斯。

  「黃島主……」楊過剛開口,聽到大哥的一聲乾咳,失聲一笑,忙說道:「外公過獎了,小子的內功練習方法獨特,剛猛有餘,精純不足,只是看上去嚇人而已。」

  聽到楊過叫自己外公,黃藥師一愣,隨即省然,瞥了一旁的蕭月生一眼,見他正懶洋洋的看著窗外的湖面,神態間說不出的灑脫悠然。

  「對了,外公,說到武功,我倒是遇到一樁異事。」楊過將白銀酒壺取下,微黃的醇酒注入三人的小玉盅中。

  「哦,何事?」黃藥師自微微冒著熱氣的玉盅抬開眼,注視楊過。

  楊過見大哥仍在懶洋洋的看風景,沒有好奇的模樣,心下微感失望,但也知大哥對武學實在沒有什麼興趣,便收拾心情,說道:「我與內子曾想去西域一遊,但路途太遠,並未能完成,但在往西走時,卻碰上一個怪異之人,竟能吸人內力,委實可怖,外公不知可曾知曉這是何種功法?」

  「吸人內力?唔,……我倒是想起一種武功,那只是百年前傳說的神功,我倒也未曾親眼見到,實為憾事。」黃藥師眼神一凝,皺眉思索一下,便緩緩道出所想,他見識廣博,對百年前的武林略窺一鱗半爪,尤其是奇功異法,印象深刻。

  不知何時蕭月生已經轉過頭來,將玉盅輕舉,笑道:「外公,二弟,說這些掃興之話做甚,咱們喝酒!外公,我先敬你一杯,祝你健康長壽,如松如鶴。」

  黃藥師微微一笑,心中頗為舒暢,暗道這小子倒也知禮,嘴上卻道:「如松如鶴,那倒不敢,如此長壽,豈不成了老怪物?!生生死死的,也沒必要勉強。」

  「呵呵,外公,您老委實豁達。」

  他兩手一扶,一盅酒便入肚。

  楊過便也敬了一盅。

  「大哥可知那是何種武功?我遇到的那人修為甚淺,故被我內力反震而亡,換做內力稍差之人,必會被吸盡內力,慘不忍睹,唉,此功法委實歹毒詭異!」楊過對那種功法耿耿於懷,心有餘悸。

  「呵呵,這便是你內功不純之禍了,換做是外公,對方吸他內力,如同放棄抵禦,敞胸對劍,實是自取滅亡。你內力不純,對內力的控制力差,自然會為其所稱,二弟呀,內力僅是深厚是沒用的!」蕭月生找著機會,便是一通教訓,頗有興災樂禍之意。

  楊過苦笑一聲,誰能想到天下竟有如此詭異的武功,果然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哇。

  「可能叫北冥神功吧,據說是兩百年前逍遙派的內家神功,只是此後不知所傳,估計修練極難,早已失傳了罷,……唉,這實是後人之恥,先人能創出這般神功,後人遵法而行即可,即使這般,卻有很多神功失傳,實在可歎!」

  黃藥師聰明絕頂,其武功多是自創,深知其中難辛,故對武功失傳深惡痛絕。

  「來,外公,再喝一盅,消消氣!」蕭月生將焙爐上的銀壺拿起,為黃藥師斟上一盅,再給楊過斟上一盅。

  三人同時舉盅一飲而盡。

  「大哥,我們這邊喝酒,與北方相差甚多,那邊皆是以大碗盛酒,酒多辛辣勁兒強,我喝不上幾碗,就承受不住。」

  楊過機敏,知機的將話題扯開。

  「嗯,喝酒,南方人求的是雅興,北方人取的是痛快,取捨不同吧。」蕭月生輕轉酒盅,漫聲答道,他的手轉玉珮成了習慣,閒不住,不知不覺就玩起酒盅來。

  「過兒,你所殺之人不知是何身份,就怕是某人弟子,或是某派中弟子,那就麻煩纏身了。」黃藥師有些擔心,對這些江湖仇殺,他經歷豐富,深知其中厲害。

  「估計不是幫派中人,至於是不是誰人的弟子,倒也不敢斷定。」楊過闖蕩江湖十幾年,也並非初出茅廬的小兒,對其中的厲害關係,也是瞭解甚深。

  「要說這北冥神功,我倒想起一人,他必是對此功極為瞭解的。」蕭月生看兩人對北冥神功這般感興趣,也是無奈,只好相告。

  「誰?」正在執壺的楊過忙問。

  「一燈大師!」蕭月生微微泛笑。

  「一燈大師?」

  「段皇爺?」

  兩人皆是驚詫,實在不解為何這種詭異的武功竟能與他扯上關係。

  看著皺眉的黃藥師,蕭月生放下玉盅,笑了笑,問:「外公應該知道一百多年前,天下第一劍法,是何劍法吧?」

  「天下第一劍法?……唔,應該是六脈神劍吧?」黃藥師眉頭仍未舒展。

  「六脈神劍?那是何劍法?從未聽聞。」在他們兩人面前,楊過只能算得上是孤陋寡聞了。

  「六脈神劍,喏,這便是了!」

  蕭月生輕描淡寫,左手斜前伸,先握拳,旋即伸出小指,一道金光自他指尖射出,射穿垂掛的畫幅,直入雕樑之上,卻消散無形,隨即伸收回小指,伸出無名指,又是一道金光,接著收指,如此反覆,依次從中指、食指、大拇指射出金光,最後一指,卻是將那被穿過四次的畫幅化為碎末,飄飄灑灑,落於地板上,與白楊地板化為一體,再也難以分辨。

  黃藥師與楊過皆怔然而立,震驚莫名。

  楊過雖知大哥的武功通神,但這般匪夷所思的武功,還是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黃藥師所震驚的是,內力外放能凝而不散,自己這個外孫婿內力之精純,實達到駭人聽聞的境地。

  內力能穿過薄紙即散,不傷雕樑絲毫,看似沒什麼,但要做到,卻是難比登天,射出的內力並非是體內經脈的內力,宛如那潑出去的水,如何能收回?尤其最後一指那碎畫之舉,更是驚人,要碎畫並不難,難的是碎的如此徹底,他可測知,定是內力均勻散於畫上,然後一舉破之,方能化為齏粉,一片不留。

  蕭月生這種平淡之中深蘊神奇的修為之境,委實令黃藥師歎服。

  看到兩人這般模樣,蕭月生頗感好笑,這有何值得大驚小怪的。

  「二弟,這便是六脈神劍,真正的六脈神劍有質無形,我只是能讓你看清,方讓劍氣有形。你說這般武功施展出來,你能抗得住麼?」蕭月生輕笑,將酒盅拿在手中輕輕把玩。

  楊過搖了搖頭,自忖對那種無形之力,確實防不勝防。

  「原來如此,怪不得六脈神劍被稱之為天下第一劍法,我先前一直以為,它是一套精妙至極巔的劍法,卻沒想到竟是這般。」黃藥師恍然大悟。

  「外公,其實這六脈神劍,乃是大理段氏皇族內傳之武功,本為天龍寺鎮派之功,外人無法得傳,其劍氣是以段氏家傳一陽指指力所化,一燈大師自然是知道的了。」

  「呵呵,當年段皇爺如能練得這等神功,王重陽又算得了什麼?!」黃藥師仰頭一盅酒入肚,他當年敗於王重陽,雖是心服口服,心底下仍是有著幾分不舒服。

  「想必這等神功,極難練成吧?一燈大師功力深厚,為何也無法習成?」楊過心下不解,如論功力的深厚,他所見的人中,無疑是一燈大師為最。

  他看黃藥師酒盅已空,便又執壺斟滿。

  這也是黃藥師的疑惑之處,一燈大師貴為皇冑,天資極佳,兼且習得王重陽的先天功,內力之雄,遠在眾人之上,難道他也不能習練這六脈神劍?

  「哈,這天下第一劍法,自然不是那般想練就練的,功力不夠者,練之不但無益,反而大有傷害,想必不是一燈大師不想,而是自度不能也。」

  蕭月生搖了搖頭,拿起楊過斟滿的酒,也是仰頭倒入肚中,這是煙雨樓的鎮樓之酒,酒名無痕,酒勁醇厚,餘香綿綿,令人無形中便已微酣。

  「段皇爺的內力之深,竟無法習練?要求也太過嚴苛,那舉世還有誰人有資格習練?!呵呵,如那王重陽復生,想必倒可練得吧!」黃藥師自嘲一笑,卻也沒想過眼前的外孫女婿剛才所使的是什麼劍法。

  「唉,如此神功,卻無緣習練,想必一燈大師心中也委實痛苦吧!」楊過這便是以已心度人心了,他亦將盅中酒一飲而盡,遺憾之情溢於言表。

  「所以我常說人外有人嘛,二弟,段皇爺的祖父,那大理的憲宗宣仁帝便是習成六脈神劍之人。」蕭月生笑道,這話明說楊過,卻暗中刺了一下自己的未來外公。

  那段譽後來即位,便是宣仁帝,堪稱英明,在位時間極長,是大理的一代名君。

  「哦?」楊過興趣大增,他忙又拿起酒壺,替三人斟酒,在此桌上,他輩份最低,自然成了斟酒之人。

  「小二,再上一壺無痕!」楊過揚聲示意。

  三人你一盅我一盅,不知不覺間一壺酒便已告罄。

  黃藥師皺眉思索,道:「段氏一脈的內功心法並不太過出眾,段皇爺內功如此深厚強絕,是因習得王重陽的先天功,他祖父的內功又怎會如此深厚,竟比段皇爺還要強,確實難測,確實難測!……難道段氏還有更強的內功心法?」

  看到兩人皆無比急切的望著自己,蕭月生乾咳一下:「這便得說起這北冥神功了!」

  「北冥神功?!」

  「不錯,當時宣仁帝內力之深,冠絕天下,才能修得六脈神劍,而他的內力為何會如此深厚呢?」

  「為何?」

  「那便是他有北冥神功在身,吸取別人內力為已用。」蕭月生緩緩道來,面帶著幾絲莫名的微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兩人恍然。

  「呵呵,關於這段掌故,二弟如有興趣,不妨問你的幾個嫂嫂,她們皆是知道的,就是你的女兒若男,也知曉。」蕭月生將酒一飲而盡,拂了拂衣衫,頗有些想走人的架式。

  楊過大急,自己剛聽得津津有味,如何能讓大哥走掉,忙給他將酒斟上,笑道:「大哥,你這酒樓的菜也上得忒慢,酒我們都喝了一壺了,菜卻仍未上來一個!」

  「這怪你!你盡挑些名貴的吃,都難做得很!」蕭月生笑罵。

  「觀瀾,你說,既然宣仁帝懂得北冥神功,那為何段皇爺竟不懂呢?」黃藥師聰明絕頂,自然是什麼事都想弄個明白。

  「難道是這北冥神功也如那六脈神劍,難練得很?」楊過也是心中好奇。

  「唉……」蕭月生讚歎一聲:「這便是宣仁帝的英明之處了!」

  說完這句,卻不再開口,看著端上來的一盤粉蒸肉,一盤清蒸鱖魚,用力嗅了嗅香氣,看了看模樣,審視一番其色香如何。

  黃藥師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也自尋思為何這等神功竟不得傳。

  「這北冥神功,與盜賊無異,甚至更為可惡,將別人辛辛苦苦修來的內力收為已用,此等行徑,難免令人嫉恨,我看吶,還是不要練它為好!」楊過想了想,說出自己的想法,語氣中,卻帶著幾分蕭月生平常的口吻,有些好笑。

  「不錯,老朽也是這般想法,這北冥神功,也算得上是一門邪功了!還是不沾為妙,免得惹起眾怒。」黃藥師贊同的點點頭。

  「來,外公,請吃菜,魚一涼腥味便重,得趁熱吃。」蕭月生拿起竹箸,請兩人夾菜。

  「如此說來,那宣仁帝真的是用心良苦。」楊過跟著拿起竹箸,心中神往,可惜沒見到這般人物。

  「那一陽指,就已經是難得的奇學,實在沒有必要再去學那六脈神劍,徒惹煩惱,一燈大師的武功,不也是絕頂的麼?這宣仁帝,端得心思不凡吶!」蕭月生竹箸停在半空,頗帶嚴肅之意。

  三人開始吃菜,就著溫酒,吃著魚肉,倒也自在。

  吃了一會兒,初歇一陣兒,開始喝酒。

  「大哥,聽說你要將郭大小姐娶進門?」楊過終於還是把這次來煙雨樓的最終目的問了出來。

  只可惜,蕭月生早防著他這一問,故死活把黃藥師請了同行。

  蕭月生微微笑了一下,瞥了黃藥師一眼,點了點頭,道:「是的,明日我就要動身去襄陽,將她迎娶過來!」

  「大哥——」楊過大聲叫道,神色有幾分激動。

  蕭月生推開木椅,起身來到閣窗前,料峭的寒風迎面而來。

  「二弟,你是不是又要勸我須專一對待你的嫂嫂們?」蕭月生望著平靜遼闊的湖面,輕聲問道。

  「不錯,大哥,用情須專一呀!」楊過最見不見別人朝三暮四,得蜀望攏,但對這個大哥,著實沒有什麼辦法。

  雖知沒有改變之力,他還是要說一說,不然心中實在不痛快。

  「二弟,這個問題,我們已經爭論無數次,再多談也是無益,人活一世,不就是要快快樂樂的活著麼,幹嘛非要遵循那些世俗道德?」

  這話雖說得有些驚世駭俗,卻極得旁邊黃藥師之心,對那些道德禮教,黃藥師是深惡痛絕。

  修身、持家、治國、平天下,這是當時社會人們普遍的理想,是最正統的思想。他這番話說出去,定會被斥之不思進取,毫無志氣,再加上狂放浪蕩,定被稱之狂徒也。

  「可是,大哥,你這樣,嫂嫂們該何等傷心?!」楊過昂聲責問。

  黃藥師心中也極為矛盾,在專一與外孫女之間顧此失彼,實在難以選擇。

  「唉,二弟,夫妻之事,別人又怎能盡知,感情之變化莫測,你又怎能盡知,你與你妻子之間,還如當初那般甜蜜麼?還是一刻也不能分離麼?」蕭月生微微歎息,其實,他內心之中,又何曾沒有幾分歉疚!

  楊過一怔,想了想,點點頭,道:「這個麼,我對龍兒的感情仍如原來那般。」說完,他臉色微微泛紅。

  「呵呵,二弟,你可沒說實話,感情一物,最是玄妙,它總是在變化之中,永遠不可能處於同一狀態,只是有時你自己沒有發覺而已!感情如流水,沒有阻礙或曲折,只會越來越平淡。」蕭月生輕笑一聲,戳穿了楊過的話。

  楊過將面前的酒盅端起,慢慢喝了一小口。

  「二弟,你說你的幾個嫂嫂過得不好麼?不快活麼?」蕭月生重新坐下,也抿了口酒。

  「這個……看她們的樣子,倒是過得很好。」這也是楊過不想接受,卻又不得不接受的現實。

  正因如此,他對大哥的不專情才說不出什麼硬氣的話。

  「她們過得很幸福,我也幸福,大家都很好,那又有什麼值得計較的,難道非要只娶一個人,另其他人傷心痛苦才好麼?你看無雙姑娘,嘖嘖,委實可憐!」蕭月生開始揚眉吐氣,並反戈一擊。

  「唉……」楊過長歎,陸無雙,也是他心底的結。

  「你若再娶那無雙姑娘……」

  「萬萬不成!大哥,你莫要再說,雖然對陸姑娘內疚,但我絕不會令龍兒傷心流淚!」楊過猛的站起,大聲說道,座下的木椅被他碰倒在地。

  「呵呵,知道知道,不必說得這麼大聲,我的耳朵好使得很!」蕭月生輕輕一笑,他也沒那番心思,只是看那陸無雙實在可憐,順口打抱不平一句而已。

  「唉——」一直在旁聽著兩人辯論的黃藥師忽然仰天長歎。

  陸無雙一直跟在她表姐身邊,她表姐程英一直跟在自己的師父黃藥師身邊,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他對陸無雙自然是極有感情的,見到她這般自苦的淒涼之狀,心中也著實發酸。

  一時,三人俱不說話,心情有些悶悶。

  「爹爹——,爹爹——」江面上,忽然響起若男脆如銀玲的叫聲,在廣闊的湖面上悠悠揚揚,極為好聽。

  楊過起身,面上表情唯有笑意,來到閣窗前,見到自己的女兒正乘一葉扁舟自湖上而來。

  「咦?……怎麼程姑娘也來了?」楊過好奇,他知道自己的女兒在湖邊長大,水術極精,常常操舟在湖上獨自往來遊玩,根本不需別人相陪。

  「呵呵,你看若男多想你,片刻都不想離開,你還四處遊蕩,拋下她,真是狠心!」這話自然是蕭月生說出的,對於這事,楊過已經被他教訓了無數次。

  「若男這小姑娘,冰雪可愛,與蓉兒當年極像。」黃藥師聽到若男的聲音,面泛微笑,捋了捋頜下的清須,心中愛意頓生。

  看到楊過在樓上的身影,楊若男行舟越速,湖面上如一條水蛇貼面而飛,劃開一道水線,眨眼間靠了岸。

  若男蹬著小鹿皮蠻靴,穿著杏黃長衫,飄飄若飛的踏船上岸。

  程英依舊一聲綠衫,手持玉笛,迎著湖面微風,婷婷玉立,衣袂飄飛,淡雅如仙。

  楊若男跟程英打了聲招呼,蹦蹦跳跳的上了三樓。

  「若男,你怎麼來了?」楊過走到樓梯口,寵溺的問。

  「嘻嘻,爹,乾娘讓我來的,讓我管著乾爹不能多喝酒!」若男咯咯笑著,精緻的小臉紅撲撲的,極為可愛。

  楊過微笑著搖了搖頭。

  蕭月生也是笑著搖頭,他喝酒不喜歡運功化酒,即使如此,也喝不醉,其身體已能自發的抵禦。

  但蕭月生喜歡找醉酒的感覺,常常裝醉,還喜歡耍酒瘋,別人也看不出他的偽裝,便以為他真的酒量不高。

  他也樂得如此,畢竟以酒蒙臉,可以做許多平時做不成的事,像夫妻間的秘事,許多荒唐之舉,他便可趁勢而為,而眾女看他酒醉,也不那般斤斤計較,半推半就,倒讓他享盡了艷福。

  「乾爹,程姑姑有事要跟你商談,讓你去船上找她!」若男對黃藥師見過禮,開口對蕭月生說道。

  「程姑娘找我?」蕭月生一愣,根本未曾想到,「不會是你耍得小詭計吧?是不是為了不讓乾爹喝酒拿話騙我?!」

  「哼,若男才不像乾爹那般喜歡騙人呢!」若男不屑的嬌哼一聲。

  「那好吧,外公,二弟,你們自己吃,我去看看程姑娘找我何事。」蕭月生看若男不似說謊,又見得外面程英站在舟中注視這邊,便開口辭行。

  下了樓,自遠處看到淡雅而立的程英衣袂飄飛的模樣,他有忽然些迷醉,這般氣質,這般女子,實在是造化鍾情之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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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6-19 17:37: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部 神雕 第二十九章 泛舟
  
  「蕭大哥——」程英遠遠招了招手,玉笛輕揮。

  「程姑娘,不知……」蕭月生踏進小舟,看了一眼面前玉容平靜的程英,心中實不知她為何事。

  「對嘉興南湖的勝景,小女子早已聞名,今天正想見識一番,不知蕭大哥能否指引?」程英帶著淡淡的笑意,盈盈的望著蕭月生。

  蕭月生掃了一眼四下遼闊的湖面,現在的季節,南湖上哪有什麼美景可供觀賞?他自知這只是一番托辭,程英確實有要緊的話要單獨對自己講,否則,又怎會做出這般近乎唐突之舉。

  「能為程姑娘效勞,求之不得!」他衣袖輕揮,暗勁湧動,小舟載著兩人緩緩離岸,向湖內而去。

  煙雨樓上,楊過捏杯望著漸漸遠去的小舟,對黃藥師輕笑:「外公,你得讓令徒多加小心,舉凡靠近我大哥的女子,最後莫不是被其吸引,實乃咄咄怪事。」

  黃藥師大笑,看了一眼弟子遠去的身影,笑道:「真有此事?我卻有些不信,這些日子,還真沒瞧出他有何優於常人之處,小若男,你乾爹哪裡好了,跟我說說。」

  心下卻是和微微一動,徒兒這些年跟著自己,絕口不提自己終身之事,他便猜想她定是心有所屬,只是不知何故,竟只埋在心底,矢口不提,想必心中也是淒苦異常,此番看到兩人在一起的身影,還真有些相配,只可惜他現在成了自己的孫婿,不然,定要將他們撮合到一起,也免得徒兒孤苦一生。

  若男也被這個問題問住了,歪著精緻的玉臉,想了想,道:「乾爹麼,他哪裡都好哇。」

  黃藥師楊過兩人皆笑。

  「外公,其實大哥雖然用情不專,但對自己的女人,卻是極好,呵護備至,我那幾位嫂嫂,都過得極為幸福,這也算大哥的能耐了,小子是萬萬不及的,我惟能使一人幸福而已!」楊過再次為黃藥師斟上無痕,大有感慨。

  「哼哼,是這小子運氣好,遇到這麼多癡情女子罷了,唉,我真看不出他有何處好,竟能使得這麼多女子鍾情於他,不就是武功強些麼!」黃藥師頗有憤憤的將酒一飲而盡。

  他的話倒有些酸溜溜的味道,其實也一語道破其中關竅。

  美人愛英雄,自古皆然。

  男人最大的魅力便是其力量,強大的力量,對女人來說,便是最致命的吸引力,遠遠勝過愛美之心。

  蕭月生雖相貌普通,但有著超乎想像的武功,只此便已足以令女人心動,況且其外貌雖不揚,但氣質灑脫超然,特立獨行,自有一股獨特的魅力,女人被其吸引,也是意料中事。

  「若男,怎麼不吃?」楊過看到女兒拿著竹箸,瞪著桌上的幾盤菜,卻並不去夾,只是看,心下奇怪。

  「爹爹,不好吃,若男不想吃。」若男癟了癟嘴,嬌聲回答,小手將竹箸放下。

  「不好吃?」黃藥師笑問,「哪盤不好吃呀?」

  「都不好吃!」

  楊過拿起竹箸,夾了幾口魚,幾口肉,細細品嚐,看其表情,對這些菜頗為讚賞。

  「味道很好啊,若男,你太挑剔了!」楊過嚥下口中的美味,有些責怪的對若男說話。

  「哼,比小鳳媽媽做得差遠了!」楊若男掃了一眼桌上的幾盤菜,面帶不屑。

  楊過與黃藥師皆是愕然,呵呵笑了起來。

  楊過搖頭歎息:「唉,你這小傢伙,都是被你乾爹乾娘寵壞了,都成了千金大小姐了,這般美味,竟然還說不好吃!爹爹我小時候,連飯都吃不上,每天能吃到一個窩頭,便極為歡喜了,哪裡還能管好不好吃!你呀,真是……」

  「可是爹爹,真的是不好吃,我吃不下嘛。」若男低眉順目,小聲的說話,帶著撒嬌的語氣。

  黃藥師不忍看到小若男受訓,開口解圍:「呵呵,小鳳姑娘那廚藝確實精絕,吃慣了她做的飯,這些菜,便如糟糠,難以下嚥,此點老夫倒是深有體會,當初蓉兒給我做飯,後來她嫁人,別人做的飯,確實極難下嚥,這也怪不得小若男吃不下!」

  黃蓉當初在桃花島,無事便研究廚藝,她聰明無雙,自然便做得一手令人稱絕的好菜。

  楊若男感激的朝黃藥師嬌笑,令他大樂,心中暢快。

  楊過狠狠看了女兒一眼:「那為何你乾爹並未嫌菜不好吃?他不也是吃慣了你小鳳媽**飯麼?!」

  「嘻嘻,這是乾爹家的酒樓,乾爹自然不會打自己耳光,說菜不好吃羅,就是塊石頭,他也會說美味無比的,乾爹的那點兒心思,我還能不明白?!」楊若男天不怕地不怕,見到爹爹狠狠的目光,也是絲毫不懼,笑嘻嘻的說道。

  「啊?這倒是,哈哈哈——」黃藥師一聽,哈哈大笑,痛快之極,渾厚的聲音不自覺帶上內力,滾滾傳開,遠離煙雨樓的程英,也能聽得清晰無比,心下疑惑,這是師父的聲音,很久師父沒有這般開懷大笑了,不知為了何事如此開懷?

  楊若男看到黃藥師這般笑法,也覺得乾爹好笑,跟著咯咯的笑起來,如玉珠滾玉盤的清脆聲音與黃藥師渾厚的笑聲夾雜在一起,繚繞不絕,四下散開,湖邊的鳥雀似被驚嚇,成群的撲愣愣飛起。

  楊過也是呵呵笑了起來,若男說得,還真將大哥的脾氣說個正著,怪不得剛才他吃菜時,動作那般優雅。

  已經離岸極遠的蕭月生自然沒有去留意煙雨樓中的談話,他此刻正沉醉於程英那淡雅如菊的氣質中。

  潔白秀雅的面龐,盈盈的眼波,若有若無的淡淡香氣,俱令蕭月生沉醉微醺。

  他們所乘小舟極小,只有兩人長短,蕭月生立於船中心,如此控船方便許多,此時,他已不再發力,讓腳下的小船在粼粼波上自由飄蕩,眼睛一直盯著程英秀雅的臉龐。

  程英持玉笛,靜立船頭,見蕭月生如此盯著自己,玉臉微紅,不自覺側過身,佯裝看湖面風景。

  兩人相隔極近,她彷彿能聞到對面蕭大哥呼吸的氣息,心中忽然有些後悔,竟然這般唐突的邀他同游,看他這般大膽的舉動,雖是光天化日,她心卻仍惴惴。

  蕭月生此時發覺,程英的側面竟也是如此之美,挺直的瓊鼻,薄薄微紅的嘴唇,深深的輪廓,透著清清的秀氣,削肩長頸,極盡優雅。

  「蕭大哥,聽說你明日便去郭府迎娶郭大小姐?」程英終於耐不住極為曖昧的安靜,以柔和的聲音開口相問。

  蕭月生收回有些迫人的目光,微微一笑:「是,打算明日動身。」

  說罷,便不再多說,仍是用眼睛盯著程英已轉過的眼睛。

  程英被他的目光看得微慌,目光閃動,不敢與他對視。

  而蕭月生微帶侵略的目光則不停的去追逐她的目光,小船上的氣氛更顯曖昧莫名。

  …………

  「難道蕭大哥沒想到完顏妹妹會傷心麼?」程英硬著頭皮,緊咬玉牙,眼睛平抬,注視著蕭月生。

  與程英微帶羞意的眼神相觸,蕭月生忽覺眼前女子倒也並非那般令人無法靠近。

  她的話雖有些咄咄逼人,但說話時沒有那般強硬的氣勢,威力便已大減。

  「這個麼……?」蕭月生微微沉吟,歎息一聲,仰頭向天,略帶幾分苦笑:「她自然不會好受,只是,唉……事已至此,只能向前,一切都會好的……」

  程英不言,只是用平靜如水的目光看著他。

  幾句話間,她的心情略微平靜幾分,不復被對方盯得抬不起頭來的窘迫。

  見程英這般望著自己,蕭月生倒有幾分心虛,但他的心理素質極為過硬,見狀便以目光回望,其中隱著幾絲愛意。

  程英畢竟仍是少女心境,如何能敵這般火辣的目光,很快便不堪承受,眼睛視向旁處,不再與他對視,倒讓他略感惆悵。

  靜靜的湖水波瀾不興,小船飄蕩時,水紋慢慢擴散漾開,越傳越遠,直至無形。

  澄澈的湖水倒映著藍天白雲,甚至兩人站於舟上的影子亦映入其中,在小舟旁的水波中搖晃扭曲。

  蕭月生看了一會兒程英,眼睛慢慢轉向周圍,清闊的氣象便映入眼簾,鼻間處是淡淡的水氣是隨風飄來的淡淡香氣,遠處的煙雨樓人影晃動,樓下岸邊楊柳收枝,略顯干禿,一切皆是冬日的景象。

  「唉——」他忽然長歎一聲,轉身背對程英,負手望遠,漫聲而言:「其實,蕭某是平凡至極之人,自私,貪婪……」

  程英望著蕭大哥一舉一動皆蘊灑脫無拘的身影,眼神漸漸柔和。

  「而且!」他忽然轉身,帶著懶洋洋,一切皆不在乎的笑容,眼神卻透著漠然孤寂:「只要我喜歡的,我就要變成自己的!」

  程英被他話中的霸道驚得一怔,呆呆的看著他。

  「如何,是很自私吧?程姑娘是否有些失望之意?」他蕭月生忽然笑容燦爛,帶著幾分調侃。

  兩朵紅暈迅速爬上程英秀雅的面龐,她躲開蕭月生略帶放肆的目光,輕聲道:「蕭大哥是何人,關程英何事,又怎有失望之說!」

  她心頭略有些迷惘,實不知蕭大哥的話是真是假,他表情變化太快,很難把握其中真實性。

  蕭月生只是呵呵長笑一聲,不再說話,兩眼四顧,專心的看起了這美麗的風景。

  程英亦低下臻首,雙手緊握玉笛,讓玉笛傳來的陣陣涼意,來驅除雜亂的思緒。

  小舟上又恢復了先前的安靜。

  ………………

  「程姑娘,我們坐下說話吧。」過了良久,蕭月生感覺有些無聊,便毫無風度的坐了下來,招呼程英也坐下。

  只是他坐的位置正在小舟中心,程英若想坐下,便只能跳下船頭的小小甲板,坐到他身邊。

  程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左右為難,如若站著,讓蕭大哥仰著頭對自己說服,確實於禮不合,但若坐下,要坐到他的身旁,距離又有些太近,有親密之嫌。

  見蕭大哥又拍拍身旁的棉褥,她只好輕移蓮步,走下甲板,緊緊低著頭,滿面緋紅。

  雖覺手腳有些發軟,她仍是姿態嫻雅,輕撫下衫,兩條修長的玉腿微並,坐於蕭月生身旁。

  淡淡的荷花香氣令蕭月生心神一蕩,隨即微醺,他看了身旁的佳人一眼,她正低頭埋首,不敢看向自己。

  她挺拔優美的雪頸透著幾抹緋紅,顯然心中極為羞澀,這般美人嬌羞的美態令他忍不住想要摸上一摸。

  兩人這般坐在一起,看起來確實極為親密,程英幾乎能聞到蕭月生身上的男子氣息,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想必對方亦能聽得清,令她羞澀得抬不起頭來。

  小船內彷彿成了一個密閉的空間,只有兩人在裡面,空氣中亦只有兩人的呼吸之氣,外面的世界,再也影響不了這裡。

  程英心中卻忽然升起一股安寧祥和的感覺,這般於蕭大哥在一起,自己的心竟然這般舒適寧靜,實在難以想像。

  「程姑娘,你找我,想必並非只是想責問我一番吧?」靜靜坐了一會兒,蕭月生終於再次開口相問。

  程英背對著他,低聲道:「嗯,我是想請你幫一幫無雙,她實在太可憐了!」

  「無雙?陸姑娘啊,……唉,流水無情,落花有意,這是自古以來便存在的無奈,蕭某又能如何?!」蕭月生是深知陸無雙對楊過的深情的,雖是為其感到遺憾,卻也沒有太過放於心上,畢竟感情之事,太過虛無,外人難以插得上手。

  「唉——……!」程英長歎一口氣,想起表妹的痛苦,便自纏綿的氣氛中清醒過來,「無雙深知楊大哥不會改變心意,卻仍是癡情不改,不肯忘記楊大哥,整日鬱鬱寡歡,實在令人擔心!」

  蕭月生側頭看了她一眼,她嫩白細嫩的肌膚,令他有種吹彈可破的錯覺。

  「感情之事,最是難纏,只有自己心中明白,別人是難以弄清的,你還是多開導開導她,讓她忘了楊過為好!」蕭月生心中已經隱隱猜到程英的心思,卻不能答應,只能先封住她的口。

  「難道無雙真的一絲希望也沒有?」程英轉過頭,清澈的目光看著蕭月生。

  蕭月生搖了搖頭,輕笑一聲:「看來,你還是不太瞭解我二弟的性子。」

  他轉首,目向遠方:「二弟的性格好走極端,一旦愛上一個人,便是生死不渝,一生一世,只愛她一人,不像是我,愛這個人,也愛那人,可以同時愛幾個人,算是沒心沒肺。」

  他又收回投向遠處的目光,轉過身,看著程英白嫩秀雅的面龐:「你表妹無雙姑娘,確實是個好女子,二弟少年英俊,極討女子喜歡,只可惜他名草有主,只能辜負無雙姑娘了!」

  「難道不能令他如你般再娶一名妻子麼?」程英急忙問。

  蕭月生緩緩搖了搖頭,看了看程英急切的目光,苦笑道:「此事絕無可能!」

  看到程英失望的神情,他歎息一聲:「唉……,他們夫妻感情實在太深,就是自己的女兒,也嫌礙事,丟在了我身邊,你說他能娶別的女人麼?」

  程英默然,本仍存著一絲希望,聽到他拋下自己的女兒,心中才是徹底死了心思。

  蕭月生對小龍女心中極有好感,倒並非那種男女之情,而是一種看到美麗花朵的喜歡,本來,以他的性格,只要自己喜歡的,必被括至囊中。

  但他對楊過與小龍女間的真情抱有一種敬意,不想褻瀆於它,便從未有其它的心思,只是純粹的欣賞與喜歡,小龍女冰姿絕色,男人不喜歡,那便不正常。

  小龍女性格冷淡,便是對楊過,心中雖愛意濃深,形之於外,仍淡淡的,況且對其他人!總是淡淡幾句,便不再理會。

  但對這個大伯,她是迥異於別人,顯得極外耐心。

  蕭月生對冷若冰霜的女子,總是喜歡逗弄一番,令其破去冰冷的外套,這也是一種征服欲作祟。

  對小龍女,他也不例外,總是喜歡逗引她多說話,小龍女對這個大伯敬重異常,自然會被他得逞,因此兩人的感情也是極好。

  想讓蕭月生說服楊過再娶一妻,是程英的天真心思,也是她心中憂慮,無奈之舉。

  莫說是讓蕭月生說服楊過,就是楊過自己真想再娶一妻,蕭月生也會極力制止,免得令小龍女傷心,這種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行徑,他做起來也是理直氣壯的。

  「其實,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支花!與其讓其抱著幻想,還不如另起爐灶,再接新枝!」蕭月生這話說得不痛不癢,且兼粗俗無比。

  程英歎息一聲,暗中斜了蕭月生一眼,說得輕巧,如這般容易,當年的李莫愁,為情而入邪途,造下多少殺孽,如果真能這般忘卻,天下間哪會發生那般多的恩怨。

  蕭月生看程英愁眉不展,蹙眉無奈的模樣,有些憐惜,輕聲道:「程姑娘,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也不必強求,再說,心有所寄,總比那些渾渾噩噩,沒有愛過的人強上許多,只須令陸姑娘放開胸懷,愛到極處,自然會忘了自己,也不會計較太多!」

  這幾句話說得頗得情之三昧,令程英刮目相看。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掠了掠鬢旁幾縷秀髮,泛開淡淡的笑容,點了點頭,道:「是呀,愛到極致,自不會計較自身得失。」

  蕭月生笑了笑,心中卻知自己只是說說罷了,愛本身便是一種自私的感情,又如何能不計得失?只是自欺欺人之談罷了。

  「我倒有一番想法,可供程姑娘參考一番。」蕭月生想了一想,抬頭對程英說道。

  「哦?還有辦法?」程英宛如溺水之人,抓到一根浮草。

  「可令陸姑娘暫住我府上,雖不能令其得償心願,卻也能略解相思之苦,再說我府中人多,也可解其寂寞。」蕭月生說出這番話,也是下了極大決心。

  如使陸無雙住在觀瀾山莊,他定然免不了受二弟的一通埋怨,再說院內有一個非自己妻妾之人,也是礙手礙腳,無法如同以前那般尋歡作樂,這對他,實在是個極大的犧牲。

  這是看到程英對自己的表妹這般擔心,甚至冒然跑來找自己幫忙,實在可佩,方才做出這般犧牲。

  當然,陸無雙住下來,她的表姐,自然也會跟著同住,能每天看到程英這個淡雅秀麗的美人,也是一種享受,他自然是喜歡的。

  事情對自己沒有一點兒好處,他也是不會去做的。

  「這個……」程英有些遲疑,有些無措,她實在沒想到蕭大哥竟會這般說。

  蕭月生轉過頭去,低首俯身查看湖中深水下的游魚。

  因為有他的禁令,南湖之中,無人捕魚,這裡便成為魚兒的樂園,十幾年下來,水中之魚越來越多,越來越大,蔚為壯觀,也是遊覽南湖的一景。

  「蕭大哥,我回去與表妹商議商議,看她如何想法。」程英最終沒有斷然拒絕。

  蕭月生可有可不有的淡淡點頭,看著湖水深處的游魚,心中想起小鳳溫柔如水的嬌顏,心中喜樂,眼前淡雅的美人兒,在他眼中倒褪去了幾分顏色,令他有些索然起來。

  「我們回去罷……」他開口,看了看天色。

  「嗯……」程英雖感有些悵然,卻只能答應。

  於是一葉扁舟,載著一男一女,緩緩向南面堤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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