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斷蓮刺繡
射陽城無比熱鬧的大街上,一個蓬頭垢面的男子傻愣愣的望著突然暈倒在自己懷裡的姑娘,茫然不知所措,只能僵硬的架著雙臂,讓姑娘的身體不至於滑落到地上,而他則忍不住恨得牙癢癢。
該死的蕭連天!他早該想到那混蛋男人就愛玩他,又怎麼可能放過這次機會!該死的,居然讓這姑娘突然暈倒,這下該怎麼辦?難道要他把她背上扶桑?完蛋,若是被尊上看見,他會不會死翹翹啊?
男子正猶豫不決,站在牆角躊躇不前,忽然一陣熟悉的冷風從身邊吹過,帶來一個熟悉的可恨男音:「若是再不走,她的朋友可要來了哦~~~」
男子身子一僵,然後立刻開始火冒三丈,可惡!就知道看他出醜!就不知道來幫幫忙!男子腦袋一熱,蹲下身把丁兜兜往背上一丟,然後邁開大步就往那巷子深處奔去,不管啦不管啦,死就死吧,總不能把人家姑娘丟在這裡不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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陋室燈如豆,火苗兒跟著那從門縫裡吹進來的絲絲夜風忽悠悠的顫著跳著,在斑駁的牆皮上投下兩人的身影,一個身材瘦高,一個身材魁梧,一個坐立不安,一個穩穩當當的坐著。
「喂!」身材瘦高的那人站起身,壓低聲音沖另一人說道:「怎麼選了這個破地兒!」
身材魁梧的那人哼哼笑了兩下,涼涼的說道:「扶桑仙境裡哪裡有角落能塞下她,總不能擱你房裡吧。」
那瘦高之人再次被氣到啞口無言,恨恨嚥下一口悶氣,沒好氣道:「白天怎麼回事?不是說好讓我引誘這姑娘上仙境的嗎?你怎麼又突然把她弄暈了!!」
蕭連天勾唇傲慢一笑,道:「那你自己說,你引誘成功了嗎?」
西門殤汗顏,支支吾吾說:「是、是、是沒有很成功啦,但是你也不能不經我同意就弄暈她啊,搞得我措手不及!」
蕭連天瞥了瞥躺在床裡的丁兜兜,無所謂道:「等到你同意,她朋友早來了,還能讓你把她弄上來!我這樣弄暈她,直接綁了上來不是更方便。」
西門殤動唇嘀咕了幾聲,然後揣測道:「你說,尊上要是知道我們把她弄上來了,會不會生氣啊?」
蕭連天沉默一陣,手肘撐上木桌,伸手支著臉側道:「都已經到了家門口,難道要放著她這樣飛過去嗎?」
西門殤也跟著無言一會兒,然後摸著腦袋苦惱道:「話是這麼說,但是幹這違背尊上意思的事,咱可是第一次呢!」
「其實也算不上違背尊上意思。」蕭連天勾出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挑著自己下巴,眼神深邃,嘴裡淡淡道:「他要咱倆護著這姑娘,大概就是怕她出事,那我們把她弄上扶桑,豈不是讓她更加安全了?就在他眼皮底下待著,可以算是天底下最安全的方式了吧。」
西門殤的小眼睛瞄了瞄呼呼大睡的丁兜兜,突然想起了什麼,眼神大亮,賊兮兮的湊近蕭連天,詭笑道:「嘿嘿,你說這姑娘那天從雪山上下來時穿的那衣服真是尊上的衣服嗎?」
蕭連天也笑了,笑容格外詭異,瞇著一雙亮晶晶的眸子,沉吟道:「白衣斷蓮……看看不就知道了。」
「看、看看?」西門殤立馬愣住了,「啥意思?」
蕭連天眼底笑意更甚,伸出手指指了指丁兜兜的褲腳,輕聲道:「你去把她的襖裙掀開。」
「什、什、什麼??!!」西門殤立刻嗷叫出聲,被他弄得一陣愕然。
蕭連天歪歪嘴,毫不在意道:「又沒叫你輕薄她,只是掀開鞋子那裡一點點就可以了。」
「……」這還不叫輕薄……
西門殤剛想抗議,卻被蕭連天的寒冷目光瞪得一陣頭皮發麻,悻悻的摸摸鼻子,無可奈何,只得滿臉無奈的朝丁兜兜走去。
走到熟睡的丁兜兜跟前,西門殤瞅瞅丁兜兜的痘臉,突然覺得她臉上的痘似乎比第一次見要少了許多,頓覺怪異,直覺的就想要觸上那些怪痘,卻忽聞身後傳來一陣咳嗽聲:「叫你掀襖裙,怎的摸到臉上去了,還說不輕薄人家!」
西門殤手一僵,臉上瞬間煞紅,伸手摀住自己滾燙的窘臉,另一手則伸向丁兜兜的褲腳,小心翼翼的輕輕掀起了一角襖裙,卻突然發現那下面竟現出了一小塊銀色斷蓮的刺繡!
喔喔喔……
西門殤轉身朝蕭連天相視一笑,各自都明白了彼此笑中含意。
果然是這樣啊!那日這姑娘身上穿著的果真是尊上的衣服,難怪那天尊上把他們召喚去的時候就沒穿外袍,後來還就那樣急匆匆的趕回清嶼山去了!嘿嘿,可沒想到這小姑娘居然還把尊上的衣服一直穿在裡面啊,莫非還真是……
西門殤奸笑著看了看蕭連天,濃黑的眉毛一陣亂跳,蕭連天一挑眉,好笑道:「幹嘛?」
「你說……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我怎麼知道。」
「你不覺得太詭異了嗎?尊上從來不會這樣反常的耶,這麼多年了,你什麼時候見尊上對一個女子如此上心過!尊上不是心如明鏡嗎,不是緣斷紅塵嗎?怎麼會突然……」
「夠了,殤。」蕭連天突然打斷了他,聲色俱厲,「我們沒有資格懷疑尊上的決定。」
「……」西門殤無言,啞然半晌,才出了聲:「這姑娘很奇怪,不是嗎?」
蕭連天沒有回答,只是自顧自的拎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已經涼掉的茶,然後送到唇邊微微抿著。
「我找了那天山方圓十里之內的人家,可沒有一個說見過這姑娘的,雪山上就更不用說了,那種地方怎麼可能住人,她還真像是從天而降的一樣!」
「……」繼續端茶、抿茶。
「還有她臉上那些紅色突起,長得還真是奇怪,莫不是中了什麼奇毒?可是,她體內並沒有什麼毒啊。」西門殤自顧分析著,極為不解,方才背她來時他已經探過她的脈象了,卻沒有發現半點毒存在,只是有一點點小傷寒。
「……初一。」蕭連天突然出了聲。
「什麼?你說什麼?」西門殤莫名其妙。
蕭連天望向她,勾唇一笑:「你忘了?年初一扶桑開門收徒,我們送她上去參加收徒大典。」
「啊?」西門殤已經詫異到不行,對蕭連天跳躍的思維徹底折服。
「尊上雖已閉關好些日子,但每三年一次的收徒大典絕對會準時到場,今年估計也不例外,到時我們送她上去,然後交給尊上去決定她的去留,你說如何?」蕭連天笑意盈盈,顯然很滿意自己的點子。
「……」尊上會不會直接把他們給趕出扶桑?「可她是女的……」
「把她變成男的嘍。」
「……怎麼說?」
「女、扮、男、裝。」蕭連天一字一頓的說道,異常堅定。
「……」他可不可以跟這個恐怖的男人絕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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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鳥脆鳴,陽光偷偷鑽進陋室,為昏暗的屋內帶來了暖洋洋的氣息,丁兜兜怔忪的看住這陌生的一切,不知身在何地,心下忐忑亦茫然。
吱呀--
顫顫巍巍的木門被人從外面推了開來,刺眼的陽光瞬間充滿了整件屋子,讓丁兜兜不由瞇了眼,卻仍是想看清楚那站在陽光裡的人。
「姑娘,你醒了啊。」一個年輕的聲音從那片陽光裡傳來,有點耳熟。
那人騰出一手關上了木門,然後手捧一碗熱氣騰騰的東西進了屋,丁兜兜這才看清了他,一個很年輕的男子。
「蕭給你煮了一碗熱粥,他可是很難得才下廚的哦,姑娘你有口福了。」那人自顧自的推銷他手裡的粥,走到桌前穩穩放好,然後笑瞇瞇的望向她:「裡頭加了些扶桑特產的白朮,喝點有好處。」
「……你是……」丁兜兜恍悟,大吃一驚。
「對了,就是我。」西門殤眉開眼笑,指指自己年輕俊俏的臉,朝氣蓬勃。
「你怎麼會這麼年輕?」丁兜兜張大了嘴吧,不可置信。
西門殤立刻泱了下來,眼淚汪汪道:「我就這麼顯老?」
「沒有……只是昨天你……」
「那是為了製造假象嘛!」西門殤無所謂的一擺手道。
「製造假象?」
「嗯!」西門殤笑瞇瞇的一點頭,沒有繼續解釋,卻突然換上一副三八兮兮的神情,神神秘秘的說:「姑娘,你想不想加入扶桑派?」
「扶桑派??!!」丁兜兜的耳朵都豎了起來,心跳瞬間加速,緊張問:「我可以嗎?」
「包在我身上!」西門殤意氣勃發的一拍胸脯,馬上打了包票。
「……」丁兜兜遲疑,將他全身上下打量一一遍,乾淨整潔的道袍,二十出頭的年紀,只是說話可信嗎?
「不信啊?」西門殤有些沮喪,然後又突然想到什麼,立馬跳了起來,激動道:「你想不想見我們扶桑派掌門?」
丁兜兜心跳頓時漏了一拍,慌忙躲開他的注視,掩飾道:「扶桑派掌門豈是隨便能見的。」
「是不能隨便見。」他表示認同,讓丁兜兜忍不住失落了一下,卻聽到他接著說:「但是收徒大典一定能見到他。」
「收徒大典?」
「嗯。姑娘,你願意加入扶桑派了嗎?」
他還在笑,高深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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