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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種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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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沐軼]大唐小郎中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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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
發表於 2011-11-6 08:30:26 |只看該作者
第281章 黃雀在後

    老者哀嚎著:。我不行了一一一,一一,我真的不行了一一一一一一,妹子,那些東西都給你。,佛珠、糧食,還有金銀珠寶。,都給你,我一件都不要。,只求你饒過我吧。」老者努力伸手想去取脖子上的那串五眼六通佛珠,可是手腕抬了抬,卻沒力氣夠到佛珠。

    大胸女聳動的頻率更加快了,嘻嘻笑道:「那怎麼行?我昨晚費了好大勁,躲在被子裡把**抹上藥水,做之前又悄悄在嘴裡含上催情丹,目的就是想讓你快活舒坦啊。這藥水和催情丹,是我們花船的閨中寶貝,專門讓光顧的大爺們爽的,但一次不能用太多,含在嘴裡的這催情丹,一次只能一小粒,我又不會數,結果把小半瓷瓶的都含在這裡化成瓊漿,送到了你嘴裡。哥哥,別替奴家擔心,這種催情丹只有男人用了才有效,女人整把吃都沒問題的。」

    老者眼睛已經翻白了,嘴角白沫直流。

    大胸女咯咯笑著,又道:「我抹在**和身上的這催*情藥水,本來嘛,花船上我們姑娘用」在奶頭抹一點就足夠了,不過,看在你那麼喜歡我的份上,我把整瓶都抹了,全身上下都是,你這人又太色,到處都想親,所以,這不能怪我喲。對吧大哥哥?」

    老者哪裡還能搭話,已經出氣多進氣少,手腳抽搐了。

    大胸女笑得更歡,聳動更快,笑聲中充滿了得意:「對了,老哥哥,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其實我不是石鏡河花船上的小丫鬟,我原先可是石鏡河的花魁,人稱「白骨精」嘻嘻,知道這個名字怎麼來的嗎?我出道半年,就有五個男人死在我的肚皮上,差不多一個月一個!才得了這個名字,嘻嘻嘻,媽媽怕我影響生意,這才不讓我接客了,讓我專門調教姑娘們。你要是早知道,只怕也不敢爬上我的身上來了吧?咯咯。」

    老者頓時兩眼一翻,精關再也堅守不住,一瀉千里。身子抽接了幾下,便癱軟不動了。

    大胸女打了他兩巴掌:「別偷懶,繼續來啊。」

    老者兩眼圓瞪,再無氣息。

    大胸女咯咯笑著,將一對大**耷拉在老者臉上,嘻嘻笑道:「我可不太放心,你別裝死,你不是喜歡奴家的大**嗎?就用這給你送終吧。」

    說罷,往下一撲,一對豐乳整個蓋在了老者嘴鼻之上,同時兩手抱緊了老者的頭部,將他緊緊貼在雙峰之中。

    老者果然手腳又抽*動了幾下,然後再也不動了。大胸女大笑:「我說得沒錯吧,你這老傢伙就是狡猾,得多讓你享受一會。」

    大胸女用一對**整整將老者口鼻捂了兩盞茶的工夫,這才起身放開,老者早已經被她的豐乳活活憋死了。

    大胸女滿意地起身穿衣裙,嘴裡還哼著小曲。整理好衣衫,伸手從老者脖芋上取下那串五眼六通佛珠,掛在脖子上,扭了扭身子,雖然沒有鏡子,卻也像在鏡子前臭美一般。然後拉開門走子出去。

    掃了一眼院子裡,空空蕩蕩的,那具男屍還躺在雪地裡,大半已經被積雪覆蓋。

    大胸女哼著小曲,登上台階,推開大殿門,邁步進去。

    猛然寒光一閃,小腿一陣劇痛,她哎喲一聲慘叫,摔倒在地。扭頭一看,只見自己一隻右腳怪異地翻轉著,迎面骨已經折斷,小腿扭成了一個不可能的角度,一條腿成了三個關節。

    大胸女發出淒厲之極的慘叫,抬眼望去,昏暗的大門後面,赫然站著一個人,一個拉著枴杖的男人,手裡握著一柄單刀,刀背上沾有血跡。正是左少陽。

    左少陽笑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想不到吧?」

    大胸女痛苦地抱著腳,呻吟著:「左公子。你為什麼。,要打斷我的嗯。。」

    「因為我的腿斷了,你要跑了我追不上,所以打斷你一條腿,讓你做事不那麼利索,但又還能走,嘿嘿。」

    大胸女拚命忍著雙腳折斷的劇痛,恐怖地望著他:「你不是下山去了嗎?」

    「沒錯。」左少陽道:「我們是下山了,到了懸崖邊才發現吊橋沒了,可能是被昨夜的狂風吹下懸崖了。我們砍樹架橋,可是橋怎麼都架不過去,懸崖太寬了,想盡辦法也不行,我們又編繩子,想吊下止崖,可是,這懸崖實在太高,只怕沒有可能槎繩索吊下去。我就殺了我乾妹子,還有丁小三。現在就剩你,我打斷了你的腿,不過,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讓我不殺你,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知道我為什麼要殺他們?」

    「你想通了,不願放棄這此財富!你是要回所有佛珠、寶貝。還有糧食這些東西。」

    「不完全對,再猜。」

    「你見吊橋斷了,下不了山,只能在山上住,但是又怕別的人見財起意,先殺了你,所以你先下手為強,同時還可以佔有所有寶貝。」

    「對了。」左少陽得意地笑道:「看見吊橋不見了,我當時突然就想,山上就我們幾個,有糧食有寶貝,只怕你們會被這些財寶誘惑,生怕我跟你們分贓,到時候會殺我,還不如我先殺你們。就剩我一個人在山上,那才安全。如果所以我殺了我乾妹子,她力氣太大,如果見財起意要害我,我半點反抗餘地都沒有,必須先殺掉,反正只是個乾妹子,下了山有了錢,要多少妹子都沒問題。再有就是那丁小三,我也不能讓他活著,所以我趁他們睡著的時候下手,把他們兩都勒死了。」

    「我答對了。」大胸女大喜,一臉媚笑:「那你饒了我的性命了。」

    「嗯。」左少陽點點頭。

    大胸女欣喜若狂:「太好了,謝謝你左公子,這些東西我全部都不要了,一樣都不要,全給你,包括我的身體,你要想,現在就可以來,來吧。」

    「嘿嘿,你兩各腿完整的時候,你都沒興趣,更不用說你現在一條腳都斷了,嚇死人了。就更沒興趣了。我之所以用刀背打斷你的一條腳,而不是直接砍斷你的腿讓你流血而死,你知道目的是什麼嗎。」

    大胸女喘了一口氣,呻吟道:「你剛才說了,想讓我幫你做事。」

    「又答對了,你可真聰明。」左少陽從門後面取出一條繩索,「這是剛才你在屋裡用房事折磨那老頭致死的時候,我用大殿上的帳幔編的繩子,怎麼樣?我剛學的手藝,不錯吧。」

    左少陽說著,走過來,將繩子捆在大胸女的脖頸上,想了想,提起單刀,寒光一閃,在她左手腕上割了一刀。

    大胸女長聲慘叫,哭著說道:「左公子,無論你讓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為什麼要割斷我的手腕筋絡。」

    「為了不讓你逃脫,幫我辦的事情,一隻手就足夠了,另一隻手閒著也是閒著,所以割斷了。這樣安全。」

    「你好狠的心。」

    左少陽淡淡一笑:「比你連殺五人,我這真的不算什麼。」

    「啊?你說什麼?我沒殺人啊。」

    「禪房裡的老者怎麼死的。」

    「他。」大胸女立刻知道,左少陽一直在暗中監視她,這事狡辯不了,便道:「他是,他是跟我行房時,連續不斷地做了大半天,結果得了。得了馬上風死的,跟我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真的,左公子,你一定要相信我!」

    「就算這個老者的死是他咎由自取,那塌鼻女呢?少婦和他丈夫呢?那逃兵呢?還有了禪大師呢?這幾個人的性命,又怎麼算。」

    大胸女大吃了一驚,「他們幾個?不是我殺的啊。」

    「行了,明人不做暗事,殺了就殺了,沒什麼。起來,幫我做事。」

    「好好。」大胸女掙扎著站起來,踮著一條傷腿,捧著滴滴答答往下滴血的左手,「左公子,我幫你做事,我當你的奴婢,要我做什麼都行,只求你別殺我。」

    「你這麼怕死,被你殺的那些人,難道就想死嗎。」

    「真的不是我殺的。左公子」你誤會了。」

    「誤會了?那好,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我就幫你回顧一下你的兇殺經歷,看看我分析是否正確。一一那少*婦的丈夫被人殺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你幹的。推論其實很簡單,殺人的時候,我和我妹子就在隔壁,你一尖叫,我妹子和我就跑去了,立即對現場進行了初步搜索,我還特別要求妹子對地上的腳印進行搜尋,沒錯,那天風雪很大,但是,前後也就片刻時間,地上的腳印不可能這麼快被掩蓋,可我妹子他們卻沒有在現場找到腳印,樹上也沒有發現人影,兇手不可能懸浮在空中射箭,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兇手是在籬笆牆外面射箭的。」

    大胸女腳上的傷痛得她額頭冷汗直流,但她只能忍著,如果不說服左少陽相信自己沒有殺人,後面等著的便是死亡。所以她注意聽著左少陽的每一句話。聽到這,忙點頭道:「是啊,肯定是的。」

    「可是這根本就不可能。」左少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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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
發表於 2011-11-6 08:31:23 |只看該作者
第282章 色字頭上一把刀

    「為什麼?」大胸女驚訝道。

    左少陽道:「籬笆牆距離你們大概有五六十步遠,而射箭是一項技巧性很強的運動,一般人知道怎麼射箭,但是要想射準,特別是在那樣的風雪之下,這麼遠的距離想射中一個人的後腦要害,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山頂上就我們十個人,我和我妹子不是兇手,再除去你們兩個,便只有六個人,這六個人裡似乎沒有誰具有這樣的能耐,包括那個逃兵,如果他能在五六十步準確射中人的後腦,他就不用當逃兵了,在軍隊裡肯定會混得很不錯。所以,從實施犯罪的可能性來看,沒有人具有這個能力。既然遠距離射死死者不可能,還就只有另一種可能了。」

    「什麼可能?」

    「你射殺了他」

    「我?他就跟我在一起,我不可能拿著弓箭跑到菜地射他呀吧?」

    「箭不一定用弓來射,直接用手握著,一樣能扎進人的後腦,而且肯定比遠距離射得更准」

    「可是,我沒有弓箭啊。」

    「當時我和小妹不在大殿,你完全能十分從容地拿走我們放在大殿的弓箭的,然後用箭刺死那男人。事實上,死者也是被我們帶上山的白羽穿甲箭射死的。」

    大胸女臉色一變:「那,那也不行啊,他是男人,我一個女人如何能刺得到他?而且他是後腦中箭,我們是在歡愛,女人背對著男人還可能,男人不會背對著女人的啊,——對了,你還沒成親,不知道這些的。」

    她說左少陽不知道*房時男女姿勢,卻不知道眼前這位是穿越過來的,對男女之事雖然還沒有經歷,但現代社會性信息太豐富了,什麼樣的姿勢不知道呢。眼見左少陽笑得有些譏諷,還以為不相信,便努力扮出一個笑臉:「左公子別擔心,奴家可以教你,現在山頂就我們倆了,有的是時間,奴家可以把每個姿勢都讓你嘗試一遍嘻嘻。」

    「我可不想當第二個老者,被你活活掏空身子而死。」

    「不會的,我一條腿都斷了,怎麼害得到你?如果你還擔心,就把我綁起來再做啊」

    大胸女雖然臉上在努力想笑得**一些,但是腳上的劇痛卻讓她的笑瞧上去十分的勉強。

    左少陽沒理她的誘惑,繼續道:「說實話,當時我推斷也不是很肯定,原因之一便是你說的男女做那種事的時候,男人不可能背對著女人,姿勢不對,不過現在我知道了,你狐媚的本事很高,能把男人身子掏空,讓其精盡而亡,當時你用這本是,掏空那男人一身勁力讓他虛脫無法反抗,這也是輕而易舉的。沒錯吧?」

    大胸女勉力一笑:「左公子,我真沒有殺那男的。再說了,我幹嘛要殺他?」

    「動機?很簡單,大師留下的整整一地窖的糧食,以現在的糧價來說,少說也值上萬貫,還有那串價值千金的佛珠,還有那一箱不知道價值多少的大師數十年化緣所得的財寶。誰都會動心的。而這絕頂之上,天高皇帝遠,殺了人往懸崖下一扔,或者一把火燒了,誰會知道?正是圖財害命最好的地方。要想獨佔這些巨額財富,不殺人,便只有被殺。」

    「你說我是為了貪財?那好,就算這個理由能成立,或許我真的有這想法,可是我一介女流,真的做不到的。那人真的不是我殺的,肯定是別人殺的,你剛才也說了,會不會射箭,射得準不准,只是你的猜測。」

    左少陽道:「你說的沒錯,我的確只是按照常理推測他們都不會射箭,或者說都不可能從五十步之外準確地射中一個人的後腦。因此,當時我雖然懷疑是你,但沒有揭穿。因為這個推斷還缺乏足夠的說服力。但是,緊接著發生的事情,讓我肯定了這個推斷。」

    「什麼事?」

    「你給**做的是否*房的檢驗」

    「這個怎麼了?行過房的是能檢驗出來呀。」

    「或許真能檢驗出來,也或許真能檢驗出是否在半個時辰之內行的房。但是,是否能證明**跟逃兵已經*房,其實並不影響認定逃兵是否有殺人時間。因為男女*房時間可長可短,半個時辰的時間,他完全來得及行完房再去殺人,如果他真的是兇手的話,但是,他一個逃兵真有這膽量射殺別人,他就不會當逃兵,而且,他要真是兇手,他就應該知道其實外面並沒有兇手,也就不會借口刀子抽不出來而不敢跟著了禪大師他們一起出去尋找兇手了。另外,從殺人動機來看,他都已經佔有了那**,有必要殺死他丈夫嗎?」

    「為什麼沒必要,長相廝守啊。」

    「嘿嘿,這逃兵似乎不像是個情種,對他而言,但凡是個女人都行,好比你和那個塌鼻女,他也同樣色迷迷垂涎著,那**相比你們兩人,並沒有什麼出色的地方,何況年紀還比你們大一些,身材也沒你們好,狐媚工夫也比不上,他只不過是藉著人家受委屈肚子餓,想乘機佔點便宜罷了,這樣的心理,指望他為了這樣的女人而殺掉她的丈夫,不覺得太牽強了嗎?」

    大胸女靠在供桌上,忍著痛,莞爾一笑:「想不到左公子分析問題頭頭是道,看東西看得那麼準。您恐怕不是郎中,而是衙門捕快吧?」

    「嘿嘿,我是郎中,我們行醫的,望聞問切,這望診是第一位的,從病人的神色、體型、皮膚顏色、大小便、痰、說話聲音,尤其是舌苔的各種變化等,能推斷出病人的病位和病性,這就需要準確仔細的觀察。」

    大胸女道:「如果你真觀察清楚了,你就該知道,我不是兇手我檢驗逃兵跟那***房,只是我知道怎麼檢驗,不能由此就推出是我殺了人吧?」

    「光憑這一點當然不能,」左少陽微笑道,「你利用你這個所謂的技能,想幫逃兵找到不在場證據,雖然我知道這證據有漏洞,但我還是承認了,因為我想知道你這麼幫他,究竟想做什麼。我原以為你只是想跟這逃兵有苟且之事,卻沒想到,你是為了殺死**」

    「啊?」大胸女慌了,「殺**?**是因為與逃兵通姦被揭穿,羞愧之下上吊自殺的,不是被人殺害的」

    「這正是你主動說出你會檢驗是否*房的目的你通過檢驗,來坐實逃兵與大胸女*房了,從而讓大家誤認為大胸女會羞愧難當,那樣一來,她上吊自殺就順理成章了,可是,我知道,**其實並沒有跟逃兵通姦。你的檢驗也是撒謊騙人」

    「我沒撒謊她是跟逃兵通姦了」

    「我問你,你是如何檢驗的?」

    「這個是我的秘密,不能說。」

    「你不說我也知道房一般都能檢驗出來,但是有過性經歷的女人,就像這位**,只要不是新婚燕爾,發生性行為之後,**一般不會有特別的改變,至於你們花船上的天天當新娘,夜夜入洞房的姑娘們,久經沙場,更不可能有什麼明顯變化,所以,你們檢驗所謂是否*房了,無非是檢驗女人下面是否存有男人*房後留下的**。沒錯吧?」

    大胸女很是驚訝:「原來公子知道這方法。」

    「這有什麼稀奇的,」左少陽冷笑道,「既然你承認是用這種方法檢驗,那你為什麼要沒有做檢驗就斷言他們兩人行過房?」

    「我檢驗了呀。」

    「你只是讓**脫了褲子看了一眼,就讓她穿上了,沒錯吧?」

    大胸女又吃了一驚:「公子如何知道的?」

    「很簡單,我叫我妹子去照顧**的時候,曾經把她叫到身邊叮囑她去好好問問你是如何檢驗的。我妹子回來告訴我說**說的,你只看了一眼就出去了。男人是否在女人體內留下**,你只看一眼就能斷定?莫非你有透視眼,能看穿肚子?」

    大胸女有些慌亂:「我猜的,她這種女人,肯定會跟男人*房的,不用檢驗我都知道」

    「這就是說,你承認是說謊了。」

    「是。」大胸女點頭道:「就算我說謊,也不能證明我殺了人啊。」

    「任何人說謊都有他的理由,你為什麼要說謊?」

    「我……,我看不慣她」

    「錯」左少陽道,「你說謊的目的,是想一箭雙鵰。其一,可以讓逃兵感激於你,略加勾引,便能讓他為你所用。其二,等你害死**的時候,別人就只會以為是她是羞愧自殺。」

    大胸女身子一顫:「公子,我沒有殺那**。她真的是上吊自殺的。」

    「不是」左少陽斷然道,「是你夥同逃兵,用繩子套住她的脖頸,將她拉上房梁勒死的」

    「公子是有證據還是推測的?」

    「當然有證據。我已經仔細檢驗過**死亡現場,發現**是被人拉上房梁類死的,而不是自己上吊而死。因為套住脖頸拉人上吊而死,人體的重量會讓繩索或者在房樑上產生很明顯的摩擦痕跡。而自己上吊的話,房樑上不會有這種痕跡。我檢查了房梁,找到了清洗的新鮮摩擦痕。說明她是被人拉上去吊死的,而不是自己套好繩索上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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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6 08:34:29 |只看該作者
第283章死而復生

    大胸女問:「公子是有證據還是推測的?」

    左少陽道:「當然有證據。我已經仔細檢驗過**死亡現場,發現**是被人拉上房梁類死的,而不是自己上吊而死。因為套住脖頸拉人上吊而死,人體的重量會讓繩索或者在房樑上產生很明顯的摩擦痕跡。而自己上吊的話,房樑上不會有這種痕跡。我檢查了房梁,找到了清洗的新鮮摩擦痕。說明她是被人拉上去吊死的,而不是自己套好繩索上吊的」

    大胸女臉色蒼白了,不僅僅是因為腿傷:「就算是吧,也不能說是我把她拉上去吊死的啊,我一個人能把她拉上去吊死嗎?」

    「是不能,所以你找了逃兵做幫手。」

    「你不是說逃兵膽子很小嗎?他怎麼敢幫我殺人?」

    「我又不在場,我怎麼可能知道這麼詳細?不過我相信你有辦法,比如威脅他。」

    「威脅?我一個女人怎麼威脅他?」

    「把柄啊。」左少陽道,「所有的人對了禪大師的財物都有興趣,包括他的五眼六通佛珠。你或許唆使他潛入了禪大師屋裡盜竊,然後故意吵醒大師,逃兵慌亂之下,用香爐砸死了他,你就用這威脅他讓他幫你殺死**。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實情可能不是這樣的,到底是怎麼讓他幫了你,我不清楚。需要你來告訴我。」

    「你這一切都只是推測,你說我殺人,有真憑實據嗎?」

    「證明你直接殺死**的證據,說實話沒有。但是,我有你殺死逃兵的直接證據」

    大胸女嬌軀一顫,勉強笑道:「公子認為,那逃兵也是我殺的?」

    「沒錯你夥同逃兵在**住的禪房裡吊死**之後,趁逃兵不備之機,就像你殺死**的丈夫一樣,從後面用箭突然插進他的後腦,戳死了他。——這箭叫做白羽穿甲箭,可以射穿鎧甲,非常鋒利,以你的力量已經足夠戳死他了。然後你將屍體拖到了院子裡。」

    「你有能證明我殺了那逃兵的證據嗎?」

    「當然有」左少陽道,「我在檢查逃兵撲到在院子裡的屍體的時候,抬起屍體上半身,在他的身下,發現了你殺人的鐵證」

    大胸女咬咬牙:「什麼鐵證?」

    「一雙腳印」

    「腳印?」

    「沒錯,留在雪地上的腳印院子裡的積雪了禪大師掃過,落下來的雪鋪得不太厚,所以留下來的積雪足夠讓人留下清晰的鞋印。——你當時拉著屍體的雙肩,倒退著將屍體拉出房門,一直拉到院子裡。你看見了屍體將你留下的腳印都抹平了,你以為等一會你走開之後,天上飄落的大雪,很快會掩蓋掉你留在院子裡的其他鞋印,沒人知道你來過這裡。所以你安心地回房睡。可是你忘了,你是抬著屍體雙肩拖出來的,放下時,屍體肩膀位置處你留下的鞋印,卻沒有被屍體抹掉,讓我辨認出這是一雙嬌小的女人腳印不可能是我們幾個大男人的大腳丫留下的。」

    左少陽上前兩步,瞧了瞧大胸女的一雙小腳:「當時活著的女人,就你跟舍妹,舍妹一直在我身邊,所以只有你——屍體沒有挪動過,這雙鞋印現在肯定還在,要不要用你的鞋子比比?」

    「那**的鞋子跟我差不多大,為什麼不能是那**?」

    「當然不是,就按你偽造的現場來說,**在屋裡射死了院子裡的逃兵,但是,**如何在逃兵身下留下一雙鞋印?她射死了逃兵,然後出門抬起屍體,在他肩膀下踩出兩個鞋印來?」

    「她可以先走到院子裡跟逃兵說話,然後回來,拿弓箭射死逃兵,逃兵撲到,不就正好蓋住了那鞋印了嗎?」

    左少陽笑了:「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好,我告訴你,我已經很仔細地觀察了,屍體肩膀下面的那雙鞋印裡面很乾淨,表面很光滑,連一朵雪花都沒有,如果像你所說,她先出去跟逃兵說話,再進屋拿弓箭射死逃兵,昨夜一直在飄雪,屍體都覆蓋了雪花,鞋印裡怎麼會沒有一朵雪花呢?」

    「這個……」

    「還有,如果逃兵是站著被**從後面一箭射死,以他的重量,撲到在雪地裡,下面的鞋印絕對會被震動得很凌亂,而不像現在那樣完整,這只有輕輕放下才會如此。由此可以推斷,逃兵是被人殺死之後,拖動屍體到院子裡來的。——勘驗現場的時候,我發現**屋門方向到屍體之間,落雪比其他地方淺,這是因為屍體拖動帶走了部分積雪,形成了一個凹槽,你當時沒有注意這一點。以為飄落的雪花會幫你掩飾拖痕,但沒想到積雪厚度不一樣,讓我發現了屍體是被拖出來的」

    大胸女苦笑:「公子觀察得好仔細。還有一點,除了我,那個塌鼻子女人偷了我的東西跑了,為什麼不能是她?」

    「不可能是她」

    「為什麼?」

    「因為她早就被你殺死了。」

    大胸女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公子又是推測?」

    「不是。」

    「那公子是有證據了?」

    「是的。」

    「什麼證據?」

    「我找到了塌鼻女的屍體,」左少陽拄著枴杖走到那塊覆蓋著佛祖塑像的那塊巨大的黑綢布的左邊,「你把屍體藏在了這裡」抓住黑綢往上一撩,下面赫然一具女屍,眼睛瞪得溜圓,脖頸上死死纏繞著一根白綾。正是失蹤的塌鼻女

    左少陽冷笑道:「剛才你在跟禪房掏空老者的身體的時候,我並沒有閒著,我把整個大殿裡外都搜索了一遍,因為我知道,你要殺塌鼻女,最好的地方就是大殿裡,最好的時機就是我和小妹離開的時候,而以你的力量,你不可能把屍體扔得很遠,也沒有這個時間,只可能藏在近處,我沒有費很多時間,便在這下面找到了她的屍體。另外,我還在她手心裡找到了一件東西,證明了兇手就是你」

    「什麼東西?」大胸女身子開始發軟。

    左少陽從塌鼻女緊攥著的手裡輕輕抽出了一根頭髮,一根很長的頭髮,走過來,亮給大胸女瞧:「這根頭髮很長,山上其他女人的頭髮都沒有這麼長的,唯獨你。如果你認為不是你的頭髮,可以扯一根下來比比,再把其他人的頭髮扯下來比比,就知道了。——幸虧大殿裡光線昏暗,你才沒有發現她被你勒死之前扯下的這根長髮。」

    大胸女身子一軟,差點癱在地上,她強撐著扶住供桌,望著左少陽苦笑:「是,是我殺了他們四個,但是,了禪大師不是我殺的,也不是我指使逃兵啥的。我承認我也有心殺他,但是沒等我動手,他就已經被人砸死了。」

    左少陽冷笑:「行了,做了就做了,承認了四個,為什麼不承認這一個?」

    「因為真的不是我殺的。」

    「那你是如何讓逃兵幫你殺死**的?」

    「我說了,你是不是可以饒我性命?」

    「我剛才也說了,只要是你幫做一件事,做得好,我可以不殺人。」

    「好你答應了的,不准賴皮」

    「我說話自然算話」左少陽嘴角有一抹不易察覺的譏笑。

    大胸女沒有看見,理了理長長的披散在腦後的秀髮,說道:「我先**他,讓他yu火中燒,這時候的男人,你讓他幹什麼都可以,更何況我譏諷他沒吃到羊肉惹了一身騷,他就說想去把那**奸了,我就說可以,這時候去用強,那**會破罐破摔順從的。我就假裝過去道歉,騙開了房門,然後逃兵就進來了,先是賠罪,那**只是低聲哭泣,然後逃兵就動手動腳,**便讓他滾。」

    左少陽歎道:「這女子雖然最初為了一口饃饃,忍受了這逃兵的猥褻,但是到了動真格的時候,還是很貞烈的。」

    「是啊,」大胸女道:「我示意逃兵用強,逃兵就抱住她,她拚命掙扎,但是沒有喊,我故意碰倒了桌上的燈,屋裡很黑,我就乘亂用事先準備好揣在懷裡的白綾掛在房樑上,一頭套在她脖頸上,使勁往上拉,屋裡黑逃兵不知道,還以為是她要爬起來,就緊緊抱著她的兩手,我就這樣把**半吊著勒死了。逃兵不知道**已經死了,還以為她順從了,就開始脫她的衣裙,我進來的時候帶了一支箭,趁那逃兵向**賠罪的時候,瞧瞧藏在屋裡的,取出來扎死了這逃兵,後面說的跟你說的一樣,我把**拉到橫樑上假裝上吊,又把逃兵的屍體拉到院子裡,然後關上門回房睡覺了。事情就是這樣。」

    「那了禪大師是誰殺的?」

    「不可能是逃兵,因為他出來之後就跟我進我房間了。可能是那老者吧。他也垂涎大師的佛珠、糧食和寶貝。或許是乘亂想偷大師的佛珠,結果被大師發現,就殺死了他。」

    「嗯……,應該是這樣了。兇手已經伏法,也算是因果報應吧。」

    大胸女哀求道:「公子,你答應了我說了實情之後,你就不殺我的,這就放了我吧?」

    「你還沒幫我做事呢。」

    「做什麼事?」

    「我要你幫我做的事情,其實就是你殺這些人的原因。——了禪大師寶藏」

    大胸女強忍劇痛,嫣然一笑:「我明白了,原來公子才是真正的高手,你也垂涎大師的佛珠、糧食還有那一箱寶貝,你早已經洞察我做的一切,卻不動聲色裝傻,讓我替你殺人,而且,你還把自己的妹子都殺了,真是夠狠。」

    「這叫無毒不丈夫。行了,咱們別廢話了,起來做事吧。」

    「要我幫你做什麼?」

    「進地窖啊」左少陽掏出一串鑰匙,「這是從了禪大師身上找到的地下室的鑰匙,我得打開地下室,才能取到糧食和其他寶貝,但是,了禪說了,這地下室是他一位擅長機關的師兄修建的,裡面布有機關,當初是用來防範強盜的,雖然先前大師說過,裡面的機關已經關閉了,可是我這人生性多疑,不敢亂相信人,所以,讓你進去探探路。」

    大胸女臉色煞白:「公子,求你了,我不想死,你說過的,我說了實情,你就饒過我的」

    「說了,我也說了你幫我做了這件事之後啊。」

    「可是你說了不殺我的,而我進那地窖,肯定會死的」

    左少陽笑了:「沒錯,我是說了不殺你,——是我不親自殺你,要是機關殺死了你,我就沒辦法了。那是你命不好,不過,你一口氣殺了四個人,也算夠本了。如果地窖要了你們命,那是你命該如此。如果地窖真的被了禪大師關閉了機關,你僥倖沒有死,那是你命大。」

    大胸女想了想,道:「要是我進了地窖沒有死,你是不是就不殺我了。」

    「是的,不過為了安全,我會把你趕出寺廟,讓你在山頂自生自滅。」

    「那不是跟殺了我一樣」

    「你沒得選。除非你寧願讓我一刀刀活剮了你。我連我妹子都能殺,千萬別懷疑我的這句話。」

    大胸女慘然一笑:「我信,你夠狠你做得出來。好,我認命,反正跟你說的一樣,我殺了四個了,也夠本了。再說,老天爺也未必會收我走」接過左少陽手裡的鑰匙,又道:「我一條腿傷了,怎麼走?」

    左少陽走到供桌旁,一刀劈斷了供桌的一條腿扔給大胸女,然後把手裡的繩索扔過去:「套在脖子上勒緊」

    大胸女照做了,撿起那供桌腿撐著,拖著那根繩索,一瘸一拐走進了禪的禪房。左少陽握住繩索另一頭,跟在後面。

    禪房裡,了禪的屍體依舊躺在床上,腦袋扁扁的,血痕已經成了暗紅色。

    大胸女用鑰匙打開了禪房門,一手靠著牆壁,一手用枴杖在地上和牆壁四周戳著,包括頂部,戳完之後,這才往前跨一步,然後再戳。

    就這樣一步一探,花了一頓飯工夫,這才走過了這短短的通道,進到了地下室裡。

    左少陽拿了根凳子坐在地下室入口外,攥著那繩子瞧著。見她平安地走進了地下室,也舒了口氣,叫道:「把箱子打開。鑰匙應該在那一串裡面。」

    大胸女一把把試,終於吧嗒一聲,把箱子上掛著的銅鎖打開了,小心地取下來,然後慢慢揭開那箱子的蓋子,往裡觀瞧。

    這一瞧之下,大胸女愣了,隨即仰天大笑,笑得甚至連眼淚都出來了。

    「你笑什麼?」左少陽奇道。

    大胸女回頭瞧著他:「想知道,怎麼不自己進來瞧?我都已經探查過沒有機關了,你這麼怕死啊?」

    說著,大胸女又走到那一堆糧食麵前,扯開了一袋糧食,便聽見嘩啦啦的聲音響,大胸女又是發出一陣大笑,甚至笑得都彎下了腰。

地下室裡沒有燈光,而通道又比較窄,所以裡面很昏暗,左少陽除了能看見大胸女身影外,看不清地下室的情況,不知道她到底在笑什麼。便叫道:「行了,你把箱子拖出來」

    「拖不動咯咯咯」

    「那就把箱子裡的東西拿出來」

    「想看?好,我拿給你看」大胸女依舊笑著,彎腰從打開的箱子裡抱起一包東西,便在這時,就聽嗖嗖幾聲,大胸女一聲短促的慘叫,便栽倒在地,扭了兩下,便一動不動了。

    一灘鮮血,慢慢地從她身體下流淌了出來。

    左少陽大聲叫了幾聲,還是沒反應,便收緊手上的繩索,將大胸女拉出了地窖,翻身過來一瞧,大胸女頭面部,胸腹部,插著幾枚鋼鏢已經氣絕而亡。手裡還緊緊抓著的東西,卻是幾件舊衣服。

    左少陽拿起那幾件衣服,滿是疑惑,扔掉衣服,取下繩子,點亮了禪房裡的一盞燈籠提著,拿著繩子一瘸一拐走了進去,小心翼翼來到箱子旁邊,將繩索套在上面,然後退出地窖,將那口箱子拉了出來。

    原以為會很重,拉的時候才發現其實並不重,沒費多大勁就將箱子拉出來了。

    左少陽探頭看了看,裡面只是一堆衣服還有一些雜物,用枴杖將衣服都挑了出來,卻什麼金銀財寶都沒有,連一枚銅錢都沒有。

    左少陽大失所望,罵道:「他祖母的,這老和尚騙了我們,什麼一箱寶貝,連個銅子都沒有靠我去看看糧食,別他娘的也是假的。」

    他提著燈籠和單刀慢慢走進地窖,先看了一眼剛才大胸女解開的米袋口子,頓時大吃了一驚,只見從米袋流出來的,哪裡是什麼大米白面,只是一堆泥沙

    左少陽刷刷連續揮舞手裡單刀,挨著個將所有的米袋全都砍開,漏出來的東西,全都是泥沙,連一粒米都沒有

    他又衝到兩口大缸前,伸手撈了撈,兩口缸裡只有表面一層是米面,下面也全都是泥沙

    左少陽破口大罵:「他祖母的,這個死禿驢,原來是騙我們的,害老子們自相殘殺,害得老子連自己的女人都勒死了,真他娘的」

    說著話,左少陽一瘸一拐出了地窖,狠狠朝禪房的床上了禪的屍首啐了一口,滅了燈籠,提著單刀慢慢往大殿走,邊走邊自言自語道:「現在完了,糧食是假的,財寶是假的,吊橋也斷了,女人也沒了,老子一個人在絕頂上怎麼……」

    剛說到這裡,他猛地站住了。因為在大殿面前,站著一位乾瘦的老者,卻正是已經被人砸扁了腦袋的了禪大師

    只是,了禪大師腦袋上完好無損,別說癟了,連半點血痕都沒有

    左少陽驚恐地一轉身,瞧向禪房的床上,那具屍體赫然躺在床上,依舊腦袋扁扁的。他又猛轉身過來,瞧著供桌前的那個了禪大師。

    了禪笑了,笑聲很得意:「哈哈哈,我最喜歡看的,就是這種驚愕的表情,看見我死而復生,很驚悚吧?哈哈哈。」

    「大師?你……,你沒死?」

    「沒死。」

    「那床上的那個……?」

    「那是一具身材跟我差不多的人的屍體,穿上了我的僧袍而已。腦袋又被砸扁了,你自然認不出來。」

    「原來如此。」左少陽又驚又喜,「那大師為什麼要詐死啊?」

    「為了搞清楚你們幾個當中,誰最惡毒最凶殘。呵呵,現在搞清楚了,你是最惡毒最凶殘的一個嘿嘿嘿」

    左少陽臉色一變:「大師什麼意思?」

    「你沉著冷靜,心思縝密,而且冷酷無情,明明知道那大胸脯的女人在殺人,卻不制止,借刀殺人,聽任她將一個個同伴殺死,最後為了奪取老衲的寶藏,不僅勒死了那小夥計,還活活勒死了你自己的乾妹子。這等凶殘冷酷,連老衲都有些佩服了。」

    左少陽更是臉色大變,強笑道:「原來大師一直在暗中偷窺,早已經洞察了這一切?」一邊說著,一邊提著單刀慢慢往大殿門口移。

    了禪大笑:「是的,我把你們引上山來,讓你們知道我這裡存有大量的糧食,還有價值千金的佛珠,另有一箱寶貝,引發你們的貪念,便是讓你們自相殘殺,最後確定到底誰是最兇惡最狠毒也是最貪婪的一個。實話跟你說了吧,用這個辦法,我已經不知道引得多少人自相殘殺了。」

    左少陽已經慢慢移動到了門邊。

    了禪冷笑道:「行了,別做夢逃走了。別說是你一條腿已經受傷,就算完好無損,也不可能從這鬼谷峰上逃下山去的剛才你們三個不是試過了嗎?想架橋過懸崖,結果如何?哈哈哈」

    左少陽慢慢轉身過來,盯著了禪道:「大師要殺我?」

    「嗯。」

    「為什麼?」

    「哦,呵呵,以你這麼聰明的人,也猜不出來原因?」

    「我真的猜不出來,或許是大師誤會了,能說說?就算我死了,也做個明白鬼。」

    「你放心,我會告訴你的……」

    了禪剛說到這裡,左少陽猛地拉開門,一瘸一拐往外走,走的急了,枴杖拌在門檻上,咣當一跤摔出門外。

    了禪哈哈大笑:「我都說了你逃不了……」


    一支白羽穿甲箭從了禪身後三四步之外的佛像側邊帳幔後飛射出來,電閃而至,直奔了禪後心

    了禪聽到弓弦響便知不好,可是相距太近,他只來得及一側身,撲的一聲,那一箭貼著心臟透胸而過,從前胸冒出一截陰森森的血淋淋的箭頭

    了禪悶哼一聲,騰空後躍,空中轉身一掌擊出,一個嬌小的身影被打得倒飛出去,空中鮮血狂噴,灑向空中,猩猩點點。

    「蘭兒」左少陽狂著爬起身,瘸著腿踉蹌走了兩步,手中單刀指向了禪,「住手有本事衝我來別為難一個女人」

    了禪站在佛像基座上,一手捂著胸口,看了一眼地上不停嘔血的苗佩蘭,有些驚詫:「中了我這一記大力金剛掌,竟然沒當場死掉,小姑娘有點本事。」轉頭過來,又瞧著左少陽:「好小子,原來你們也會玩假死這一套,嘿嘿,我居然被你們兩個小娃娃給騙過了。當真是一輩子打鷹,反倒被鷹抓瞎了眼。嘿嘿——看樣子,你們已經知道我的計劃了,我倒很有興趣你們是如何知道的?」

    左少陽沒理他,彷彿他不存在一般,拿起枴杖踉蹌著跑到基座後面,將單刀放下,將苗佩蘭攙扶了起來,急聲道:「蘭兒,你怎麼樣?」

    「我……,我沒事,咳咳……,」說到這,苗佩蘭不停咳著,隨即哇的一聲又吐出一口鮮血。

    左少陽急忙從懷裡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枚藥丸,送到她嘴邊:「快吞下去」這是左少陽用數百年老山參按照現代經典傷藥配方七厘散配置的跌打損傷專用特效療傷藥,摟著她讓她靠著自己,把藥丸餵進她的嘴裡。苗佩蘭艱難地把藥丸吞下。

    左少陽心疼地捧著她的臉:「我不是讓你離遠一點放箭嗎,你幹嘛要這麼近?」

    了禪在基座上笑了:「這小姑娘很聰明,她知道她箭術不行,遠了放箭,生怕射不準,這反倒幫了你們,其實,就算神射手,離我十步開外放箭,即使背對著,我也能輕易躲開。這小姑娘天不怕地不怕,不顧性命靠近了才放箭。真是歪打正著,是我大意了,我已經聽見了後面有動靜,但是外面風太大,我親眼看見你勒死了她,不相信這山頂上還有別的活著的人,這才讓她靠得這麼近沒有警覺。能傷到我算你們的造化,嘿嘿。可惜,沒射中我的心臟,我死不了。」

    說到這,了禪伸手抓住箭輕輕一折,箭頭折斷,回手抓住後背的箭桿,慢慢拔了出來,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從懷裡也取了一個瓷瓶,到了一粒藥丸,放在嘴裡吃了,傷口也不包紮,只是用手捂著,輕輕地咳嗽了兩聲。

    左少陽小心檢查了一下苗佩蘭,發現她胸部骨折,觀察了一下她吐出的血跡,有少許泡沫,應該傷到肺部了,不禁一陣心驚。忙將單刀放在地上,解開她的外衫,取下她貼身穿著的輕便鎧甲,——這是頭一晚在被子裡左少陽讓她貼身穿著的,這鎧甲胸前的鋼的護心鏡已經被打凹。幸虧有這一面精鋼作的護心鏡擋住大半掌力,加之苗佩蘭本來身體就很結實,要不然,苗佩蘭已經橫屍當場了。

    了禪一見便笑了:「我還當這小姑娘武功高強,受了我一掌居然不死,卻原來裡面穿了護心鏡鎧甲,算你命大,不過,估計也活不了多久了,因為你們兩有一個必須死。小姑娘雖然力氣挺大,但受此重傷,肯定不是左公子的對手。呵呵」

    左少陽充耳未聞,自顧自己忙碌著。他跑進了禪的禪房,拿來一根木椅,攙扶苗佩蘭起來,倒騎在木椅上,準備給她骨折復位。

    了禪站在佛像基座上,瞧著左少陽忙碌,道:「別著急,你有的是時間救她,我不會親手殺你們的,我會等你把她治好,然後再給你們一個公平決鬥的機會,看看誰有幸活到最後。」

    左少陽沒有理他,將苗佩蘭兩臂外展,自己站在她身後,一隻腳踩在木椅上,用膝蓋頂住她的後背,兩手繞過她腋下勾住她雙肩,向上抬並向後扳拉,將重疊的骨折拉開,然後用拇指將突出骨折遠端用力向下向後按下,便將她骨折的胸骨復位了。

    左少陽提起單刀,抓住佛像旁邊的帳幔,割了一道口子,然後哧喇幾下,撕下一條長長的布帶,給苗佩蘭進行「8」字纏繞固定。

    然後,他跑到大殿門口,用單刀砍斷一扇門的樞紐,將門板取下來拖了回來,攙扶苗佩蘭在門板上仰面躺下,讓她昂首挺胸,然後拿了繃帶將她固定在門板上,輕輕捋了捋她的秀髮,道:「沒事了,蘭兒,我在你身邊呢。」

    苗佩蘭勉力一笑,點點頭,不停輕輕咳著,皺著眉努力想忍住,卻忍不住。

    左少陽這才回過身,瞧著了禪:「你剛才說什麼?」

    了禪道:「既然你們暗中偷襲我,而且用裝死來騙過我,說明你們已經很肯定地知道我在暗處做的事情。我很好奇,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左少陽道:「你露出的馬腳太多了,瞎子都能看出來」

    「是嗎?請指教。」

    「老和尚救濟災民我相信,可是,老和尚從這麼高的山峰頂上下來,把饑民領到這千丈高的絕頂小寺廟裡救濟,這方式太也令人費解,為什麼不把糧食拿到山下去救濟?」

    「有點道理。」了禪捋著鬍鬚道,「還有嗎?」

    「你把我們領上山,獻寶似的把我們領到地窖裡,展示你的堆成小山的糧食,偏偏又不讓大家吃飽,每頓一個饃,美其名曰為後面的人考慮,但真正的目的讓人一想便知。你還特別說明你有一箱子數十年化緣所得的錢財,又特別強調你脖頸上的那串奇怪的項鏈是來自西域的無價之寶,很容易讓人覺得你是在故意勾引起別人貪念,**大家內鬥。」

    了禪又點了點頭:「這個的確有點明顯了,以前沒人告訴我,現在老衲知道了,下回做得更隱蔽一些才行。你接著說,我還露出了什麼馬腳?」

    「那些糧食」

    「糧食怎麼了?」

    左少陽道:「其實,進地窖看你獻寶的時候,我就知道那整整齊齊碼著堆成小山似的米袋,裡面根本不是米」

    「哦?你是如何知道的?」

    「很簡單,糧食存放跟藥材一樣,講究通風乾燥防潮。那地下室只有進口沒有對流的出氣口,行不成通風,糧食是直接堆放在地上的,達不到防潮的要求,最主要的,我只聞到了泥土的霉味,而沒有聞到米面的香味。小山似的糧食堆,又是在地窖裡,怎麼會聞不到米面香味?只能說明一點,那就是裡面壓根就沒有什麼糧食」

    「呵呵,看來這個漏洞還真不小,下回我還真的去找一些糧食來才能糊弄你這麼精明的人了。——還有破綻嗎?」

    「還有你的死」

    「我的死怎麼了?」

    左少陽道:「你找到了一具跟你身材差不多的屍體,應該是你前面殺死的人的屍體,而且從出血情況來看,也是生前被人真的用香爐砸死了。然後穿上你的僧袍移屍床上冒充你,讓我們相信你被人殺了。但是,你選擇假死的地方不對,選在了我們隔壁。而且用香爐砸碎了腦袋,這是不可能一點聲音都沒有的,我們卻一點聲音都沒聽到,很讓人生疑。」

    「說得有理。還有嗎?」

    「還有最後一個,也是你最大的一個破綻。」

    「什麼?」

    「屍體」

    「屍體怎麼了?」了禪愕然道,「我選的屍體不像我嗎?」

    「很像,但是,你選錯了,出現了致命的無法解釋的問題,讓我立即知道是你在搞鬼」

    「哦,有那麼神奇嗎?」

    「是,」左少陽冷冷一笑:「你不知道,人的死亡時間不同,屍體會出現不同的症狀,在屍僵和屍斑的出現時間以及緩解時間上是有明顯區別。我檢查你放在床上那具屍體時,發現屍體的屍僵已經開始緩解,屍斑指壓也不褪色了。說明這具屍體至少已經死了三天以上所以根本不可能是頭天晚上死的,所以我斷定,這個腦袋被砸扁的男人,絕對不可能是你。」

    了禪愣了,隨即捋著鬍鬚笑了起來:「我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想不到露出了這麼多馬腳。我得承認,你比我相信的還要難對付。居然能憑屍體出現的反應就能推出不是我。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知道這些東西的?」

    「別忘了,我是個郎中,郎中能給活人看病,也能看出死人是怎麼死的,以及死了多長時間了。」左少陽讀醫科大學的時候,學校開有法醫學選修課,他選了,而且也用心學了,所以這些一般的法醫知識還是知道的。

    了禪道:「我還有一個疑問,我明明親眼看見你將你小妹吊死在樹上,她是怎麼活過來的?」

    「很簡單,昨天晚上我們在被子裡,我把你的搞鬼的事情告訴了她,要她配合我裝死,我讓她穿上了這護心輕便鎧甲,然後在腰上捆了一根腰帶,把腰帶打了個活結,穿過內衣,一直延伸到後衣領處。我套她脖頸的時候,把吊她的腰帶穿過活結拉死,這樣,我將她拉起來吊在空中的時候,重量全在她腰間了,脖頸活套並沒有勒緊,所以她不會有事。你離得遠,這個細節是看不清的。而且,你不可能想到我會知道你在背後搞鬼,所以不會想到我也會搞鬼,自然不會上前仔細查看。」

    「那個小夥計呢?他也是裝死?」

    「不是,」左少陽歎了口氣,「沒辦法,我必須勒死他,如果兩個人都裝死,我擔心你會察覺。」

    「嗯,膽大心細,拿得起放得下,夠狠。佩服。」

    「沒辦法,因為你的武功太高,我們妹子力氣大,但實際上沒有學過武功,明著來我們肯定不是你的對手。」

    「你又如何知道我的武功高?」

    「很簡單,我們一起過吊橋的時候,你上吊橋,那吊橋都沒有晃動,而我們上去,晃得都快被嚇死了。足以說明一切。」

    「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這個的確不太好裝。我已經盡力掩飾了,你還是發現了,足以說明你觀察很仔細。」

    「其實不需要仔細觀察也能知道,因為你露出的馬腳實在太多了。」左少陽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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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
發表於 2011-11-6 08:35:34 |只看該作者
第284章 人之初性本惡

    「哦?我還露出什麼馬腳了?」

    「帶他們上山」

    「什麼意思?」

    「這些人都是你帶上山的?」

    「沒錯,這算什麼露馬腳?」

    「我問了丁小三,問你是如何帶他們上山的,是否遇到敵軍,他說沒有,說你知道敵軍崗哨之間的間隙,穿過間隙上山的。我很懷疑這一點,因為我們上山的時候知道,敵軍崗哨不是一個,而是一隊,而且是交錯移動的,並不是固定地點,這樣很難找到敵軍的縫隙,我們都是通過暴露行蹤,然後用速度衝擊才上來的,你一個人穿過縫隙還好說,帶著男女老幼一起,很難想像能通過。所以我就知道你在說謊了。其實,以你過吊橋的身手,要想制服崗哨,然後帶他們上山,實在是太容易了。根本不需要去費時間尋找什麼縫隙。」

    「嘿嘿,果然是個不大不小的馬腳。細細琢磨的確有點難以解釋得通。」

    「我問丁小三這件事的時候,是發現你被人用香爐砸死的之後。」左少陽不緊不慢說道,「以你的武功身手,如何能讓人潛入禪房而不知,又如何能讓人舉著那麼沉重的香爐砸你的腦袋你把砸扁呢?所以,進一步證明你是找了個屍體來假死的。」

    「哈哈哈,」了禪笑了,笑得很有些自嘲的意思,「聽你這麼一分析,我還真是漏洞百出呀。你觀察得很仔細,也抓到了我說話的漏洞。不過,你雖然知道我在搞鬼,但是你卻不知道我為什麼搞鬼,對吧?」

    「沒錯,對此我百思不得其解。」左少陽歎了口氣,憂傷地看了一眼苗佩蘭,「大師,既然我們倆必須死,能不能在臨死之前讓我也滿足一下好奇心?」

    「可以,不過還沒到最後時刻,這個秘密只能告訴最後一個活著的人。你們兩誰活到最後,不問我也會告訴他的,讓他死個明白。行了,老衲的好奇心也滿足了,該你們倆決定了,我不會騙人,你們兩都得死,只是誰先死誰後死的問題。你們自己決定吧。」

    左少陽轉頭輕輕撫摸了一下苗佩蘭的秀髮,柔柔地凝視著她。苗佩蘭衝她淒然一笑:「哥,咳咳……,就讓我先走一步吧。咳咳……」

    看來,苗佩蘭中的這一掌著實不輕,她一直在不停輕咳。左少陽心中疼惜,摟著她道:「大師的武功如此之高,我們反抗也沒用,只能認命了。反正只是遲早的事情,你在前面等我,我很快就會來陪你的。」說罷,附身下去,吻住了她的紅唇。

    苗佩蘭仰著頭回吻著,兩人渾然忘了世間的一切。良久,才慢慢分開。

    了禪皺了皺眉,身子晃了晃,嘟噥道:「行了,纏綿得差不多了吧?該決定誰先死了,說實話我也累了,早點完事早點休息。他祖母的,這一箭我以為問題不大,看樣子還是有點厲害,腦袋有點昏,還是早點打發你們上路,我好療傷。」

    左少陽悲聲道:「大師,能不能再給我們兩一頓飯的工夫,求你了,我和她已有婚約,既然要死了,能不能讓我們圓了房,了卻人生一件憾事,我們做鬼也會感激你的。」

    了禪捋著鬍鬚點點頭:「行啊,那就再給你們一頓飯工夫。我也順便去療傷,等我再進來,那時候得告訴我你們的選擇,如果還沒有選擇,只能由我來幫你們選了。我不會親手殺死你們,因為那違反我的原則,不過,不殺你們不等於不折磨你們,逼你們作出選擇,你們一定要相信,那會非常的痛苦,我其實很不希望這樣。還不如你們自己選擇,會死得很體面很尊嚴,最後一個死去的人也會死得很有意義。相信我」

    說罷,了禪輕飄飄跳下佛像基座,一手捂著胸前傷口,慢慢往大殿外走去,腳下步履似乎有些不穩。

    了禪慢慢地一步步走下台階,來到院子裡,他感到腳下發軟,全身無力,抬頭看了看天,開始飄落雪花了。

    他走過院子,一直來到掛著「鬼谷寺」的匾額的籬笆門前,選了一塊平整的地方,在積雪上盤膝坐下。脫掉僧袍,露出瘦骨嶙峋的身體。雪花落在他肩膀上,嗤的一聲便融化了。

    了禪感到越來越頭昏,眼睛也發花了,他皺了皺眉,撕下一條衣襟,掏出一個小瓷瓶,費力地拔掉瓶塞,將藥粉倒在傷口上,然後用布條包裹好,穿上僧袍,盤膝調息打坐。

    過了片刻,他突然隱隱聽到有什麼聲音不對勁,轟隆隆的,那聲音很熟,他猛地睜開眼,叫一聲「不好」旋身想騰空而起,只跳得一小半,便跌落在積雪裡。

    他心頭一凜,咬牙道:「好小子,敢陰我?在箭上塗了毒藥」

    跪爬起來,步伐踉蹌地衝過院子,上了台階,一腳踢開殿門,衝入禪房,便看見地下室的裡面的千斤鐵閘門轟然落地,將地下室封閉了。

    這鐵閘門當年是為了應付流寇山賊、亂兵和猛獸的,所有只要從裡面關上,外面是沒辦法打開的。

    這狡猾的小子,竟然騙自己什麼要洞房,卻是躲進了地下室。了禪發現被騙之後,怒氣勃發,一聲厲嘯,衝上去,雙掌如雨點般拍在那鐵閘門上。

    噹噹噹……

    厚重的鐵閘門竟然被他連續不斷的掌力打得變了形

    了禪狂吼道:「你們兩聽著,鐵閘門已經被我打壞了,再也打不開了,裡面四壁都是青石板,糧食都是泥沙,你們再也別想出來,就等著活活餓死在裡面吧」

    了禪狂叫了一通,他以為自己用盡全力擊打鐵閘門,應該頭腦會清醒一些,可是,那種頭昏眼花全身無力卻越來越強烈,他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上。

    他感到沉沉的睡意一浪接著一浪沖上頭頂,眼皮比千斤還重,用手撐著地,連滾帶爬來到大殿外,滾下台階,掙扎著站起來,踉踉蹌蹌衝進了廚房,將腦袋一頭扎進水缸裡,晃動了好幾下,才嘩啦一聲拔出腦袋。

    他以為涼水澆頭能清醒,可是,半點用處都沒有,依舊是兩眼發黑,全身發軟,越來越厲害,一急之下,費力地爬進了水缸,整個身子都泡在水缸裡,腦袋也沉進水下,片刻,才冒出頭來。

    可是,還是一絲作用都沒有

    他全身軟軟地爬在水缸邊,努力地抬起眼皮,看了看門外飄飄落落的雪花,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黑暗,腦袋終於無力地垂了下來,身子失去重心往前一撲,嘩啦一聲,連人帶缸翻到在地,就此人事不知。

    不知過了多久,了禪悠悠醒轉過來。

    他聽到有人在說話:「喂醒了沒有?」

    了禪費力地睜開眼睛,朦朦朧朧地,他看見遠處有個人影在晃動,看不清是誰。他閉上眼休息片刻,暗運氣息,卻感到體內真氣蕩然無存不禁心頭一涼。急忙又睜開眼。努力地辨認著。

    終於,他看清了,遠處那個人影,正是狡猾兇惡的左少陽

    了禪環顧四周,正是自己寺廟的大殿,左少陽便很舒坦地坐在大殿的門檻外面的椅子上。微笑著瞧著他。左邊的地上,放著一塊門板,上面躺著骨折了的苗佩蘭,旁邊站著一個小夥計,正是那死去的丁小三

    了禪怒喝一聲,邁步想衝過去,隨即發現兩腿根本不聽使喚,低頭一看,發現自己兩條腿全都軟綿綿的怪異地翻轉著想掙扎,兩隻手卻半點都不聽使喚,扭頭往身上一看,兩隻手臂,從肩關節以下,也全都翻成了一個不可能的姿勢。而脖子和腰間,分別纏著一根拇指粗的鐵鏈。琵琶骨上,也栓了一根細鐵鏈他發現,自己現在除了頭還能稍稍動一下之外,連挪動一下屁股都不可能。

    了禪驚恐地嘶聲叫道:「你對老衲做了什麼?」

    左少陽笑道:「我用鐵鏈捆住了你,但我不放心,你的武功太高了,我聽說人的琵琶骨被鎖住,再高的武功也使不出來,所以我把你的琵琶骨也鎖住了。但是我還是不放心,本來想打碎你手腳的骨頭的,那樣就沒法換回了,所以就把你的雙手、雙腳的關節都弄脫臼了,對了,我聽說武功高的人,不用手腳只用屁股也能殺人,為了安全起見,我把你的腰椎也弄脫臼了。——不過你放心,只要你如實回答我的問題,讓我滿意了,我可以考慮幫你把關節接回去。不過要快一點,時間長了,只怕你的手腳功能會受到影響,那我可管不著。」

    「你你們不是躲進了地窖了嗎?而老衲已經把地窖鐵門打變形了,根本不可能重新開啟的。你們是怎麼出來的?」

    「很簡單,嘿嘿,因為我們根本沒有躲在地窖裡。」左少陽得意地笑道:「把你騙出去之後,我把我妹子藏在了供桌下面,而我開動地窖的開關,我知道你很警覺,一定能聽到開關啟動的聲音,所以我立即躲在了你的禪房的床上,那具屍體後面,蓋著被子,屍體很臭,不過為了活命沒辦法。你中了我的麻藥,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無法清醒地思考,所以這個小伎倆還是奏效了,你果然誤以為我們躲進了地窖,一通亂打,加速了藥力在你的血液裡的運行,饒是你武功蓋世,也抗不過藥力的作用,等你跟死豬一樣在廚房呼呼大睡之後,我才出來,慢慢整治你」

    「你在射我的那枝箭上下了毒?」

    「嗯,不過準確地說,是一種麻藥,一種整個大唐還沒有人知道的麻藥,這種藥只有我會配置,以前我是用來給人做手術治病救人的。這一次上山採藥,要通過敵軍封鎖線,我擔心會受傷,所以帶了急救箱以防萬一。而急救箱裡就配有這種麻藥。打你的白羽穿甲箭的箭頭正好有血槽,我就把麻藥粉塗到了上面。你不覺得奇怪嗎?射中你之後,我一直在慢騰騰地忙這忙那,然後還跟你問這問那,耐著性子跟你解釋你到底哪裡露出了馬腳,——如果沒有目的,我馬上就要死了,還跟你顯擺這些做什麼?」

    了禪明白了:「你是在故意拖延時間,好讓藥力發作?」

    「是的,要是旁人,早就沉睡過去了,你的武功太高,堅持的時間遠遠超過旁人,這也是我為什麼要把你的手腳和脊椎全部弄脫臼,並用鐵鏈鎖住你的原因。」

    了禪瞧見他旁邊的的丁小三,苦笑道:「這小夥計也是假死?」

    「是的,我給他吃的饃饃裡,也加了麻藥,他快睡著的時候,我就用腰帶勒他,他這時候還是有一些反應的,所以手腳會亂動,但是無力掙扎,當然,我勒得力量是有節制的,絕對不會傷他性命。你相隔比較遠,又是在草叢裡勒他,你又想不到我會搞鬼,所以中計了。」

    丁小三訕訕道:「原來少爺給我吃的饃饃裡有讓人睡覺的麻藥啊。我在城裡聽病人說過,說吃了這種麻藥,整骨一點都不痛。想不到自己也吃了一回,卻是這個味道。就像睡了一覺似的。」

    左少陽回頭歉意一笑:「對不起,小三,我事先不能告訴你,免得這個鬼和尚察覺,讓你受苦了。」

    「少爺說得哪裡話,我只不過是在山上睡了一覺,你們辛苦抓這禿驢,我沒幫忙,心裡還愧疚呢。嘿嘿」

    了禪對左少陽道:「我這鬼和尚比不過你這鬼郎中,你夠狡猾的,佩服。好吧,你要我做什麼?」

    「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引這麼多人上山,用財寶、糧食作為誘餌,讓他們自相殘殺?」

    「這個,我可以不說嗎?」

    「你沒得選,你不說我只好刑訊逼供,我也很不喜歡這樣。不過,我相信我刑訊逼供的手法也不會遜色於你。而且,我知道你擔心說出來會加重你的罪,其實這個擔心是多餘的,因為目前我發現的你的罪行就已經夠讓你砍一百次腦袋了。」

    「是嗎?請問公子,我都犯了什麼罪?」

    「殺人,而且殺了不止一個人」左少陽扭頭對旁邊的丁小三道:「小三,去把雕像的黑綢拉下來」

    「好的少爺」丁小三跑過去,抓住黑綢用力往下拉,黑綢徐徐滑過,落了下來,露出了裡面的雕像。

    這不是釋迦牟尼佛祖,也不是菩薩羅漢的佛像,而是一隻怪獸,一隻人立而起的怪獸

    這怪獸有一個巨大的腦袋,一雙眼睛長在腋下,一張黑洞洞的血盆大口,有著兩排尖銳鋒利的尖牙,形象十分的猙獰。怪獸的巨大的嘴上,滿是黑紅色的痕跡,很像是血。

    左少陽又道:「將基座上的石板推開用力一點很重。」

    「好」丁小三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終於把基座前面的那塊大青石板推開了,一股惡臭直衝出來,嗆得丁小三踉蹌退了好幾步。捏著鼻子,小心上前查看。

    只見下面是一個大坑,密密麻麻全都是白晃晃的東西,定睛一看,卻是無數的人的骨架和骷髏

    嚇得丁小三倒退數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尖叫道:「骷髏頭死人骨頭下面全都是死人骨頭」

    左少陽一點驚愕都沒有,盯著了禪道:「你昏睡的時候,我徹底搜查了你的寺廟,發現了你供奉的是一尊怪物,在下面還有一個隱蔽地窖,裡面全是人骨,怪獸的嘴巴上,全是血跡,怎麼回事?」

    了禪不語。

    左少陽對丁小三道:「把那怪獸的肚子砸開我相信裡面肯定有還沒有腐爛的大塊人肉」

    「不要砸」了禪終於開口了,「求你不要毀壞這尊神。我承認這尊神的肚子裡有人肉,是我殺了之後,把人肉割下來進貢給神吃了。把骨頭都扔進了下面的基座裡。——求你不要毀壞這尊神,否則你會遭到報應的,我們都會」

    左少陽啐了一口,道:「原來你殺人是為了供奉這尊邪神」

    「是的,」了禪見左少陽已經找到了證據,只能承認:「老衲修習的是密宗,這是我們教派信奉的主神之一。這尊神是我的本尊神,也就是說,供奉他,我就能得到他的法力和庇護,將來死後也能飛昇成神。這神需要吸納邪惡之人的**和靈魂,供奉的人越邪惡越好,用一般的人去供奉沒有效果。而人的外表是看不出是否邪惡的,只能通過測試,才知道究竟誰最邪惡……」

    「所以你把人引上山來,顯露財寶,讓他們用盡伎倆自相殘殺,活到最後的,自然是最邪惡的人。然後你將活到最後的這個最邪惡的人殺了,肉餵給你的神吃,骨頭扔在了你的神的基座下面的地窖裡。對吧?」

    「是的,這是我們修習佛法必用的手段。」

    「為了你自己能得道升天,你就殺了這麼多人?你這樣的人不會升天的,只會下地獄」

    了禪道:「你不知道供奉這尊神的妙處,所以才這麼說,讓老衲告訴你,你知道之後,一定也會跟著老衲供奉的。供奉足夠多的人給這神之後,你就可以成神成仙……」

    「放屁老子寧可當凡人,也不會去殺人成仙」

    「公子,你殺了拿來進貢給神的這些人,都是壞人啊,就像那大胸脯女人那樣,這些壞人本來就該殺」

    他也是壞人?為了找到一個壞人,要死這麼多好人,這筆帳又怎麼算?」

    「公子,人之初,性本惡人生下來就是惡毒的,只是沒有機會讓他暴露出來,一旦情勢所逼,或者約束本性的規矩道德淪喪了,人的醜惡本性就會暴露無疑我這些年用這種方法修煉,不知道看了多少,上山之前都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或者清純無邪,一旦在財富、女人面前,一旦遠離世俗道德王法的約束,沒有了顧及,便會自相殘殺,無不用其極父子也好、夫妻也好、兄弟也好,只想著殺死對方。手段之卑劣,計謀之狡詐,讓人嗔目結舌這樣的人,有什麼可以值得同情的」

    左少陽愣了一下:「那是你設置了這樣的環境,是你逼他們這樣的做的,他們沒有選擇」

    「我沒有逼他們,我都是在暗處瞧著,包括這一次,一直到最後,只剩下你一個人了,——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我才會露面,我所做的,只是用他們的喜好去挑起他們癡』三毒的邪念,貪為餓鬼之源,嗔為地獄之源,癡為畜生之源。人都是有這三毒的,我只是讓他們發洩出來,看就看誰的三毒最深,這個人就是我教供奉的主神需要的祭品……」

    「行了」左少陽怒道:「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誰也不是聖人,我不想跟你辨別人性問題了,我只知道,你引了這麼多人自相殘殺,又親手殺了這麼多人,便是死罪國法不容」

    了禪笑了:「公子,人都有一死,我供奉主神這麼多年,積攢的陰德早已經夠了,就算現在死了,我也能飛昇成神成仙。」

    「是嗎?你真不怕死?」

    「不怕。死本來就是我的歸宿,只有死,才能讓我脫離苦海輪迴,飛昇仙界。」

    「哦?也就是說,我現在宰了你,你可以微笑著視死如歸了?」左少陽晃了晃手中的單刀。

    了禪道:「如果能不死,我自然不願意現在就死,這主神供奉的時間越長,給我的法力和庇護就越多,將來就能升為更高位的神。」

    你以為在寫玄幻小說啊?左少陽肚子裡暗罵,臉上冷冷笑道:「給你留條命,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得幫我做件事。做好了,讓我滿意了,我可以考慮不親自殺你,而把你送衙門處理。」

    「你先說什麼事吧?」

    「幫我們找回吊橋」左少陽道,「過吊橋的時候,我發現那吊橋非常結實,不可能被山風吹掉的,所以我相信肯定是你搞鬼,把吊橋移走了,但是,我搜遍了整個山峰,也沒找到吊橋。你把吊橋藏在哪裡了?怎麼安裝上去?」

    了禪道:「你很聰明,是的,我是把吊橋藏起來了,不過,我不會憑白告訴你的,當然,我很願意用這個吊橋來換我一條性命。——我送你們過懸崖,你們還我自由。」

    「還你自由?」左少陽冷笑,「你覺得我會同意嗎?」

    「你沒有選擇。除非你們三個想陪著我一起死」

    「什麼意思?」

    「很簡單,那懸崖非常寬,你們也嘗試過了,你的妹子力氣很大,實話告訴你,她扔出去的繩索只能到達一大半的距離,夠不著對岸,現在她又被我打傷,根本無法使力。你們兩就更不可能做到。而這個懸崖非常高,你們如果準備結繩爬下懸崖去,山上所有能接繩索的東西加起來,也不夠到一半的,這些我早就想好了。山上多餘的樹木籐蔓我都砍光扔下懸崖去了。你找到的這幾根鐵鏈,是我用來鎖人的,太短了,遠遠不夠的。山上的糧食想必你也找過了,就廚房那半缸,你們三個最多能堅持兩個月。這之後你們吃什麼?山上連野兔都沒有,紫背天葵子倒是有一些,那當藥還行,充飢就別指望了。不夠你們吃三五天的。」

    「哼,我們不會喊別人救我們過去?」

    「這個也別指望了,我在山上住了數十年,這是真的,這山峰叫鬼谷峰,由於煙霧繚繞,又有鬼怪傳說,所以人煙罕至,一年到頭也沒人上來的,除了我,可以說沒人能幫你們過這個懸崖所以,殺死我就等於殺死你們自己」

    左少陽歎了口氣:「原來你早就留著這最後一手了。」

    「嘿嘿,狡兔三窟,才能命長。」

    「那好,狡兔,我答應不親自殺你,你幫我們找到吊橋恢復原狀,我把你交給衙門,是生是死,看你的造化,如何?」

    「那也等於讓我送死。不行」

    左少陽又想了想,道:「要不這樣吧,等我們過了懸崖,我就廢了你的武功,燒掉吊橋,讓你在這山頂上自生自滅,如何?」

    「怎麼廢我的武功?」

    「把你手腳關節和脊椎都打斷了,無法修復。」

    「那也不行,我手腳不能動,不得活活餓死嘛?那不跟你們殺了我一個樣」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個法子」左少陽怒道。

    「你把我的骨頭接上,我幫你們恢復吊橋,送你們過去,這事兩清,我發誓不會傷害你們,我可以平安地把你們放下山。以後也不會傷害你們或者你們家人。如何?」

    「放屁,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啊?你的骨頭接好,就是我們的死期。這鐵鏈能鎖得住你?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誓言?」

    「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如果你不恢復我的手腳,我就沒辦法將吊橋恢復原狀,那吊橋很重的,必須武功全在的情況下,才能把吊橋拉上來……」

    「哈哈,」左少陽笑了,「吊橋原來在懸崖下?哈哈,你說漏嘴了吧」

    了禪冷冷一笑:「你這不是廢話嘛,吊橋又不是一顆針,這山頂又不大,除了吊在懸崖下,哪裡能藏得住?」

    「你準備怎麼會恢復吊橋。」

    「不能說,不過,必須要武功全在才行。我沒騙你們,真的,你們可以在懸崖上找到吊橋,莫說你那妹子現在重傷,就算她一點傷都沒有,也沒辦法把吊橋拉起來。只有我才行。」

    「這個你想都別想,我不會為了一個吊橋,把你這只猛虎放出籠的,那時候不僅我們三個沒命,還會有更多人沒命」左少陽道:「我不相信憑借你一己之力能把那麼重的吊橋拉起來,所以,啟動這座吊橋肯定有機關,我現在問你的是,這個機關在哪裡?」

    了禪道:「你們聰明,可以自己去找嘛。」

    「你不說,我可要用刑了」左少陽冷冷道,站起身,拄著枴杖提著刀慢慢走了過去,「我用刑可跟別人不一樣,我會把你的骨頭一根根全都做手術摘下來,就像你把那些死去的人的皮肉割下來餵你這怪物一樣。當你全身的骨頭差不多都摘下來之後,你會成為一具真正的軟皮囊,跟一灘爛泥一樣,但你卻不會死,不知道那時候你的絕世武功,還不能不能施展出來喲?」

    了禪淡淡一笑,望著他:「公子,我說過的話絕對算數,請你再考慮一遍,你放了我,我也放過你們,要不然,咱們大家一起死」

    「我說過的話也絕對算數。」左少陽也冷冷道,「放了你就是放虎歸山你會繼續禍害百姓再說了,你殺了那麼多人,將你凌遲處死都不為過別指望花言巧語我就會放過你咱們來吧,看看你是的嘴巴硬,還是我的酷刑硬……,餵你搞什麼?」

    左少陽發現了禪嘴角露出一股鮮血,隨即,微微一笑,腦袋垂了下去,一動不動了。嘴巴慢慢鬆開,吧嗒一聲,一大截舌頭血淋淋落在了地上

    這老小子竟然咬舌自盡了

    左少陽沒想到了禪來這一招,想想也是,這老小子武功超高,這種人自視很高,絕不會受人侮辱,否則寧可死。看樣子這了禪也是如此,加之他先前所說,他這輩子供奉這主神已經積夠了陰功,應該可以飛昇成神成仙了,所以就算現在死,也已經夠了。加上他年歲已高,這種情況下,既然不能換取完整的生命,他寧願現在就「飛昇」去見他的主神。

    左少陽伸手摸了摸了禪的頸動脈,已經停跳了,翻看瞳孔,也已經散大。這一次是真的死了。

    苗佩蘭在大殿門外問道:「哥,那大師死了嗎?咳咳……」

    「是的。」

    「那咱們怎麼辦?」

    了禪自殺了,怎麼找到這個吊橋?找到吊橋了,又怎麼把它拉上來?左少陽歎了口氣:「今天太累了,明天再說吧。」

    「嗯,咱們把這些死人都埋了吧,要不晚上……」

    「行,不過你千萬別動,一個月之內都這樣躺著,要是骨折又錯位了就慘了。有什麼事我們來辦。」

    「是啊是啊。」丁小三在一旁也陪笑道。

    當下,丁小三和左少陽在籬笆外空地挖了一個大坑,把所有的屍體包括了禪的全部放進了大坑裡埋了。

    這大殿供奉的那邪神還有很多屍骨和沒有腐爛的人肉,這玩意可不好清理,三人一商議,乾脆一把火燒了得了。反正外面還有兩間禪房和廚房。夠三人住的了。

    左少陽讓丁小三先把大殿裡能用的東西全都搬出來,包括掛著的帳幔,可以用來編繩索。丁小三還把左少陽從地窖拖出來的那一口箱子也搬了出來。

    左少陽便翻看箱子裡的東西,除了幾件不值什麼錢的雜物之外,還有幾件衣袍。苗佩蘭說山頂風大太冷了,讓左少陽把其中的一件絲棉裌襖加上。

    左少陽便把那絲棉裌襖穿在了身上,剩下的衣袍讓丁小三穿了。

    隨後,丁小三一把火將寺廟點了,山上風大,很快便燒穿了屋頂,熊熊大火一直燒了好幾個時辰,天黑的時候,這才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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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困在山頂

    左少陽把原先那對青年男女睡的房間整理出來,重新換了從了禪屋裡找到的新的鋪蓋,原先的被褥都扔到火裡燒了。兩人把苗佩蘭抬到床上。丁小三睡隔壁原先的房間,因為老者死在上面,所以也整理好了新鋪蓋。雖然兩間屋都死過人,但也沒法子,沒別的地方好住。

    丁小三在外面燒大殿,左少陽把門關上,坐在苗佩蘭的床邊,問道:「現在感覺如何?」

    苗佩蘭勉力一笑,一邊咳嗽一邊道:「我沒事……,咳咳……」

    「還說沒事。仔細把感覺告訴我,我想辦法找藥給你治。」

    「這山頂上沒什麼藥的,咳咳……」苗佩蘭苦笑,輕輕咳著。

    「沒找怎麼知道沒有。快說吧,及早治療才好。」

    「嗯……,我就覺得,胸部這痛。咳咳」

    「怎麼個痛法?」

    「就像……,有隻老鼠在裡面躥一樣……,咳咳,吸氣呼氣都痛。」

    「我給你摸摸脈。」左少陽拿過她的手腕診脈,感覺脈澀。又望舌,苔薄白。辯證為胸部外傷所致氣滯血瘀證。

    這種病最好的用方是血府逐瘀湯合導痰湯加減。這兩個方劑都是唐朝之後才出現的新方,是治療跌打損傷最常用的方劑之一。特別是血府逐瘀湯,乃是專門治療胸中血府血瘀之證的,方用桃仁和紅花做君藥,赤芍、川芎為臣藥,生地、當歸、桔梗、枳殼、柴胡為佐藥,甘草(與桔梗一起)為使藥。而導痰湯要用半夏、天南星、枳實、橘紅、赤茯苓等幾味藥。

    問題是,他們現在是在鬼谷峰頂,左少陽攜帶的是急救箱而不是以前跟老爹左貴當鈴醫巡診時的大箱子出診箱,裡面除了外科器械,以及人參四逆丸、麻醉劑之類的常用外科用的藥之外,並沒有攜帶其他常用藥。

    左少陽將急救箱裡所有的藥丸都倒了出來,想看看哪些藥丸裡配有藥丸哪些能做替代品。

    找來找去,便只有傷科的七厘散可以用了。

    七厘散是用水飛硃砂、麝香、梅花冰片、淨**、紅花、沒藥、爪兒血竭、粉口兒茶研成粉末配伍而成。主要用於刀劍金創外傷,也能治療跌打損傷,筋斷骨折的淤血腫痛。但不是主要功效,所以效果比血府逐瘀湯要差一些。但也聊勝於無。

    左少陽給苗佩蘭餵服了七厘散。然後從急救箱裡取出金針,拴好門,解開苗佩蘭的衣服,替她針灸止痛。

    穴道主要取內關、膈俞、心俞和血海幾處穴道,特別是內關,這是針灸治療胸部外傷的主穴。

    他將金針用消毒藥水擦拭消毒之後,在內關穴向近端稍平刺進針,進針之後,用捻轉補瀉手法,直到產生針感,讓苗佩蘭深呼吸,咳嗽,留針一刻鐘,其間行針兩三次。然後讓她用力咳嗽,隨即起針。

    經過一番針灸治療,加上七厘散和人參四逆丸的鎮痛作用,苗佩蘭感到胸肋部疼痛明顯減輕了。

    左少陽將那柄單刀放在苗佩蘭身邊,道:「我帶小三去給你找藥,看看還能不能找到別的藥,幫助治療。」

    「嗯,刀子你拿著,必要時可以防身」

    「不用,這絕頂之上就咱們三人,吊橋又斷了,其他人上不來,有小**著,沒什麼危險的。我們帶著弓箭就行了,說不定還能打到野兔什麼的。」

    苗佩蘭聽他說的有理,便叮囑他小心別摔著。

    左少陽檢查了門窗,拉上門,把門扣上,這樣野獸就進不去了。然後背著弓箭,拄著簡易枴杖,由丁小三攙扶著,開始在山上尋找藥材。

    這鬼谷峰絕頂之上範圍並不太大,而且很高,能找到的藥材很少,轉了滿山,只找到了血府逐瘀湯的臣藥之一的川芎和赤芍,還有佐藥柴胡。

    另外,左少陽還射中了一隻山雞。——或許是因為山頂上的都是和尚,不殺生,所以山雞也不怕人,站在不遠處瞧著左少陽。左少陽一直逼進到三四步遠處,山雞也沒有飛,所以很容易就射中了。

    拿著山雞和挖到的藥材回到寺廟,苗佩蘭見他和丁小三平安回來,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見他居然射中一隻山雞,驚訝地笑了。

    左少陽到廚房裡將藥炮製之後煎熬,同時檢查了一下,還有大半缸米面,一些青菜豆腐,還有做豆腐的黃豆。油鹽醬醋都是齊備的,出來對苗佩蘭道:「蘭兒,餓了吧?」

    苗佩蘭躺在床上,勉強笑了笑,點點頭,不時輕咳著。

    左少陽轉頭問丁小三:「你會做飯嗎?」

    丁小三訕訕笑道:「回少爺的話,我煮飯也就能煮熟,做得不好,家裡太窮,沒做飯炒菜的機會。」

    「蘭兒受了重傷,不能使力也不能亂動,在蘭兒沒有康復之前,咱們恐怕沒辦法越過懸崖,只能呆在這懸崖之上了。今後,我照顧蘭兒,做飯炒菜,——我做的飯菜還行,比不上大廚,倒也還能下嚥。你負責在懸崖邊等候有沒有獵戶或者樵夫之類的上山來,呼喊他們幫忙。同時編繩索,實在不行,咱們只能編一條足夠長的繩索從懸崖上吊下去,看看能否脫離困境了。」

    「是,少爺。」丁小三哈著腰答道。

    左少陽親自動手下廚,煮了一鍋香噴噴的米飯,做了一鍋豆腐燉山雞,因為山上沒有什麼佐料,甚至連蔥姜都沒有,所以左少陽也只能把飯菜做熟。他可沒有白芷寒那種不需要佐料也能把飯菜做的香噴噴的本事。

    飯菜做好了,左少陽先給苗佩蘭餵服了湯藥,然後把飯菜擺好,端著飯菜坐在炕邊喂苗佩蘭吃。

    丁小三則拿了個海碗盛了一碗,夾了一小點菜,然後蹲在門外屋簷下吃。

    左少陽道:「小三,你怎麼不坐在桌邊吃?」

    丁小三忙起身,端著碗哈著腰道:「少爺,我是夥計,哪有夥計上桌的道理,就在門口蹲著吃就行了。」

    左少陽已經答應收他做貴芝堂店夥計,所以丁小三以夥計自稱。

    「山頂上就我們三個人,你講究這些做什麼?坐在桌邊吃吧」

    「不不,少爺,還就在外面吃,嘿嘿,這是規矩。」說著,丁小三生怕左少陽叫他似的,橫著挪到自己房間門口蹲著去了,左少陽看不見他,也懶得叫他了。

    飯菜雖然簡陋,三人還是吃得津津有味的。

    晚上,苗佩蘭和左少陽住一個禪房,丁小三住另一間。苗佩蘭骨折了不能亂動,所以左少陽老老實實睡在她旁邊,但是端屎端尿卻是左少陽親力親為,把苗佩蘭感動得直哭。

    苗佩蘭和左少陽都受傷了,丁小三才十四五歲,年輕又小,就算找到那吊橋也沒辦法。只能靜等傷好。好在廚房米缸裡糧食足夠三人吃兩個月的。

    從第二天起,左少陽陪著苗佩蘭在寺廟裡養傷,還有準備一天的飯菜。丁小三就到懸崖邊編繩子同時等待是否有人路過,以便求救。同時尋找是否有隱蔽的通道或者機關。

    左少陽很著急喬巧兒、草兒和余掌櫃的傷勢,特別是喬巧兒,不過主要的藥材先前都已經採到了,讓李大壯送回去讓老爹左貴給他們用藥,草兒和余掌櫃應該沒問題,就是喬巧兒的藥還差一位,也就是山頂上這個紫背天葵子。可是,現在過不去懸崖,著急也沒用。

    隨後的時間裡,苗佩蘭和左少陽同床共枕,卻一直沒有越過最後底線。

    開始的時候苗佩蘭骨折,左少陽不敢動她,後來骨折大好之後,左少陽要跟她親熱,苗佩蘭只同意擁吻撫摸之類的初級階段,再往後,堅決不同意,要等過門之後才行。左少陽知道,苗佩蘭這樣的古代女子,對貞C很看重,雖然比不上明清時期那麼變態,但對婚前性行為也絕對不能接受。所以左少陽也不敢勉強,好在每天都能軟玉溫香抱滿懷,已經是十分滿足的了。

    這期間,左少陽一直用針灸和七厘散加山上採挖到的川芎、赤芍和柴胡配伍一起給苗佩蘭療傷。

    轉眼十數天過去了。

    左少陽的腿傷沒有傷到骨頭,癒合很快,基本上已經可以扔掉枴杖慢慢行走了。

    本來挑水打柴這些重活都是丁小三做,由於丁小三要守在懸崖邊編繩索,這不免耽誤時間,而苗佩蘭骨折還沒好,不敢讓她用力,所以,左少陽腿傷基本癒合不需要拄枴杖之後,便商量了,讓丁小三專心在懸崖邊編井繩和呼喚救援。而打柴和挑水這些事情,就由左少陽去做。反正也不急趕,腿傷還沒好利索,慢慢來倒也無妨。

    這天早上,按照約定好的,丁小三天天剛亮就到懸崖邊去了。左少陽起床去挑水,苗佩蘭還是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動,只能抱歉地望著他,叮囑他小心。

    左少陽吻了吻她的紅唇,微笑著出了門,把門鎖上,從廚房挑了水桶,到後山擔水。

    他慢慢地往後山走。這些天的霧比以前要薄一些了,能看清數十步以外的景色了,空氣濕漉漉的,好像有小雨,又好像沒有。耳邊不時傳來清脆的鳥鳴。

    小路兩邊都是青草,粘附著一顆顆清晨的露珠,見他走過,便依傍在他褲腿上,濕漉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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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雲霧中的思念

    好在天氣已經變暖了,雪也已經變成了雨。小雨,淅淅瀝瀝的,總是在早晨或者傍晚的不經意的時候,從濃霧中飄落下來,也不知道是雨,還是濃霧的露。

    他很喜歡山上的清晨,就像沐浴的仙女,濃濃的情絲一般纏繞著身上,抹也抹不開。

    挑著水桶來到水井邊。一個小木桶,繫著一根長長的井繩,扔在井邊的草叢裡。

    拿起木桶扔下井去,水桶是漂浮在水面的,他想左右晃動水桶,以便能把水舀進桶裡。可是」這個動作看著簡單,由於水井比較深,拉動長長的井繩舀水很不容易。累得他腦袋冒汗」也沒將水舀進桶裡。

    他喘了口氣,將井繩扔在井邊,一屁股坐在旁邊一塊大石頭上。心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要是桑小妹在這裡就好了,她經常挑水,一准知道怎麼辦。

    桑小妹!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想到這個俊俏的茶肆姑娘。

    想到她,左少陽感到心裡甜甜的,酸酸的,如果雜小妹的母親不是那麼市恰,不堅持索要巨額彩禮,說不定,桑小妹已經是自己的妻子了!

    不可能。那個念頭剛剛冒出腦海,就被左少陽斷然否定了,就算雜母不索要巨額彩禮,就算自己家利用戰亂的糧食能沖抵得起這筆錢,桑小妹也不可能成為自己的妻子,因為父親已經說得很明確,左家的兒媳婦,必須是官宦之家或者門當戶對的書香門第門,一般平頭百姓,不在考慮之列,這是老爹左貴的最後底線」決不讓步的底線,甚至已經威脅了,如果不採納這一點,就跟自己斷絕父子關係。

    老爹左貴是看不起雜家的,上次母親私下裡托媒問親,被老爹左貴知道之後,挨了一頓臭罵,那一次就明確說了,桑家女兒不是左家兒媳婦的人選。

    當然,老爹並不反對自己娶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之後,再納妾。

    小妹,左少陽眼前浮現出雜小妹俏麗的身影,那含怨帶羞的神情,不禁癡了,將來,要是她成了自己的妾室,會是怎樣的一番光景呢?

    想著這,左少陽心頭湧起一陣柔情。

    一轉眼,大半個月過去了。

    苗佩蘭傷勢已經大好,能下床慢慢走動,只是在情緒激動時偶爾會咳一兩聲,那是因為被了禪一掌傷到了肺,而山上又找不全藥材,沒辦法配置最恰當的藥來給她治療,所以留下了一點後遺症。

    好在不嚴重。

    胸骨骨折康復比腿骨要快,要求也沒腿骨那麼高,所以才一個月,苗佩蘭便已經能下床行走了。只是還不能幹重體力活,也不能大幅度活動上肢。所以,下懸崖尋找吊橋的事情還不能進行。

    這天,連日籠罩的濃霧終於消散一些了,甚至已經能看見淡淡的藍天。丁小三又到懸崖邊去編繩索,等著看有沒有人路過。左少陽攙扶著苗佩蘭慢慢上到了山頂。

    他們倆來到山頂,雲霧雖然比前些日子淡了些,但是還是看不見山下的群山,沒辦法感覺到會當凌絕頂的愜意。

    山頂有一塊很大的巨石,坡度很緩,兩人慢慢爬上岩石,在頂上坐下。

    大半個月之後,山頂的積雪已經大部分融化了,包括這塊大石頭上。

    左少陽攙扶她坐下,兩人意味著望著山下,誰也不說話,都在感受這份寧靜。四周只有不知名的鳥兒的鳴叫。

    苗佩蘭依偎在左少陽懷裡:「哥……,我想家了……」

    「我也是。」左少陽摟緊了她的小蠻腰,不知道爹娘姐姐他們怎麼樣了。」

    「嗯,我娘沒我在身邊,她可怎麼辦」咳咳………」苗佩蘭話語裡帶著哭腔,一著急,引起了輕輕的咳嗽。

    「別擔心」左少陽替她輕輕拍著背,柔聲道,「他們會相互照顧的……」

    「可是,糧食吃完了怎麼必」

    「放心,臨走的時候,我已經告訴他們糧食的隱藏地點,那些糧食足夠他們吃至少三四個月的。」,左少陽便把自己買糧和藏糧的經過跟苗佩蘭說了。

    苗佩蘭臉上終於綻開了笑容:「那就好了,那咱們也去編繩吧,爭取早點編好能下山去。」

    「不行!」,左少陽道:「你的傷還沒好利索,現在亂動,一旦再次骨折,更麻煩,你力氣大,我還指望你把我吊下山崖去呢。」

    「不,還是我自己下山,把繩子拴在樹上就行了。我天天上山砍柴,爬坡下坎的經常做。」

    左少陽知道他說的是實話,當初自己穿越過來附身懸崖上摔死的小郎中身上,就是苗佩蘭爬上去把自己的救下來了的,知道她比自己靈巧,身體也比自己輕,便道:「那也行,不過也得等你身體好了再說……」

    「當然時間越久越好,但是擔心爹娘他們沒人照料,再說了,咱們的糧食也不多了,能盡快脫困最好。再休息個十天八天的再說吧。這幾天我們可以先幫一個石頭放下去,看看繩子夠不夠長」若是不夠,感覺一下還差多少,咱們兩一起編,速度很快很多。」

    「你看那邊……」苗佩蘭一指遠處,只見雲霧正快速褪去,好像退潮一般快速消退下去。腳底下的山峰也顯露出了它本來面目。上面是湛藍的天空,嬌艷的太陽,一望無際的白雲組成的海洋就在腳下,延展開去,如同一塊巨大的絲棉,他們倆便如同雲端仙侶,彷彿一伸手就能抓住一把扯下來似的。

    「快……」左少陽驚喜交加站了起來,「咱們到懸崖邊去,趁著霧往下消退,看看這山崖到底有多高。看能不能找到那家隱藏的吊橋!」

    苗佩蘭也興*奮地站了起來,走出兩步又站住了,指著下面濃霧道:「鬼谷寺都沒有露出來哩,只怕下去也看不見懸崖。」

    左少陽也站住了,的確是,濃霧雖然開始往下消退,但是,那只是往下降落了十數丈,連鬼谷寺都沒有顯露出來,過懸崖的地方還在小寺下面,就更不可能顯露出來了,那下去也看不見的。

    就在這時,一陣寒風吹過,吹的山頂濃霧翻捲,竟然蕩了開去,露出另一邊的大塊山壁!

    左少陽喜道:「我們從這裡看看吧,便可以知道這山峰究竟有多高……」

    兩人相互攙扶著從山頂往另一邊懸崖邊上走。來到懸崖邊,山風吹風衣帶獵獵作響。

    左少陽取下腰帶,一頭讓苗佩蘭握著,另一頭自己拿著,小心翼翼跪趴到懸崖邊,往下一看,只見這一邊的懸崖同樣是刀砍斧劈一邊,山風吹拂之下,懸崖下濃霧翻滾如同開了鍋的兌水牛奶一般八或濃或淡,從懸崖下飄流而過,露出峭壁,透過飛梭而過的雲霧間隙,能看見數百丈以下的景色,依舊是峭壁森森,根本無法望到底。

    這濃霧只消退得片刻,很快,又重新捲上山峰,佔領了整個山頂,剛才他們意味著坐著的山頂巨石,已經消失在了濃霧裡了。

    等了大半個月,就這片刻功夫的清朗,而且還只撥開雲霧了一小截,還是看不到了這山崖到底有多高。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目前丁小三編好的繩索是遠遠不夠的。兩人都必須加入繩索編織了。

    隨後半個月裡,左少陽和苗佩蘭也幫著一起編製繩索,速度明顯加快,特別是苗佩蘭,編繩索很快,一個人可以當兩個人使。

    這段時間,他們抽時間將懸崖邊乃至整個山峰的地表都一點點捏索了一遍,也沒找到任何可疑的入口和機關。

    繩索足夠長之後,他們開始用繩索把苗佩蘭吊下懸崖尋找吊橋。他們用了好幾天的時間,在繩索最長的長度範圍內,把整個銷壁都搜了一遍,還是並沒有找到吊橋。

    三人很洩氣,看來,吊橋很可能被放到對面懸崖上去了。不在這一邊。

    他們便每天早上在懸崖邊呼叫,到了傍晚才回去。喊了好些天,還是沒見到半個人影。

    眼看天氣一天天暖和起來了,山上飄落的雪變成雨夾雪最後變成了雨,他們的糧食也一天天少下去了,三人都有些緊張了,開始減少每天的口糧標準」並適當加入一些紫背天蒂子之類的野菜。

    又一個月過去了,他們把山上所有的能編繩索的籐蔓、樹皮、帳幔等等,全部編成繩索,看看能不能吊下哨壁去。

    結果他們還是失望了,繩索一直吊完了,苗佩蘭往下扔的石頭也還沒聽到響聲,說明距離下面還非常高。根本不可能用這種方法下去。

    他們已經在山頂度過了兩個多月,剩下的糧食,再怎麼節省,也最多只夠維持大半個月了的。難道,真的跟了禪說的一樣,就這樣活活餓死在上面嗎?

    左少陽道:「,我們只能點烽火了,希望下面的人能看見,即便是敵人上來,只要能把我們救過懸崖,當俘虜也好過被餓死!再說了,我們又不是軍人,敵人應該沒興刨乎虜我們的。」

    如何才能燒出濃煙,這對苗佩蘭來說是小菜一碟。她挖了一個土灶,找來了半干的松枝,開始點火,很快,濃煙滾滾,直衝雲霧。

    雲霧太濃了,不知道下面的人能否看見濃煙。

    連著燒了兩天,這天豐午終於從對岸傳來一個聲音:「左郎中!左郎中一一!」

    左少陽一聽,狂喜道:「是蕭老哥!一一蕭老哥!我在這!我們在懸厓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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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牽掛

    接著,對面傳來蕭芸飛驚喜的聲音:「你們真的在山上啊。我都找你們好些天了!謝謝老天爺,都沒事吧?」

    左少陽高興得都快哭了:「沒事,我們都沒事。但是懸崖太寬了,原先的吊橋…………被風刮下懸崖了,我們過不來,糧食也快吃完了……」

    「別著急,我們再想辦法!一你們有繩子嗎?」

    「有,但是扔不過來,只能扔到一半……」

    「你們扔一下我看看……」

    「好!」,苗佩蘭這時候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也可以用力了。拿起繩索,栓了一塊石頭,掄圓了,使勁扔了出去。

    這邊,蕭芸飛站在懸崖邊上,凝神望著空中,只見濃濃的雲霧中飛出一根長長的繩索,剛剛冒出雲霧,便開始往下落,距離這邊懸崖還有數十步遠。

    蕭芸飛衣袖中立即飛出一根細索,凌空纏在那飛過來的繩索上,往回一拉。

    嗖嗖嗖,繩索飛過懸崖,落到了蕭芸飛手裡。

    蕭芸飛大叫:「井了,抓住繩責了!等我把繩子纏在樹上!」

    這邊苗佩蘭高興得蹦了起來,抱住了左少陽的脖頸又笑又叫,激動之下,又引起一陣咳嗽。

    丁小三道:「我去把糧食都帶上,還剩差不多兩斗糧食呢……」說著飛奔而去。

    左少陽用刀子割下一根布帶,先在苗佩蘭身上纏好,然後繫在繩索上當保險繩,等對面蕭芸飛大叫好了之後,苗佩蘭便手腳並用,倒吊著過了懸崖。

    很快,丁小三扛著一小袋糧食回來了,把糧食綁在肚子上,然後倒吊著爬了過去。

    最後是左少陽。

    他倒吊著沿著繩索往前爬,到懸崖中間,停下來休息片刻的時候,隱隱約約看見懸崖中間有個黑乎乎的東西,定睛細看,才發現是那架吊橋,懸空豎立在懸崖之中!

    搞了半天是這樣懸著的,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做到的,左少陽感慨,那了禪說的一點沒錯,就算他們找到了,只怕也沒辦法將這樣的吊橋拉上去。

    三人都平安地過了吊橋。左少陽欣喜地問蕭芸飛道:「蕭老哥,你怎麼找到這上面來了?得虧你來,要不然,我們三個恐怕要活活餓死在山頂了……」

    蕭芸飛道:「我大概十天前回到城裡的,聽令尊他們說,你們一個多月之前上山採藥,就再沒回去。李木匠說你們上了鬼谷峰,令尊他們曾經幾次上山尋找,被敵軍攆回來了。不准上峰,怎麼哀求都不行。急得二老天天抹眼淚,卻沒辦法。我聽了就讓他們別著急,我上山來找你們,我抓住了敵軍逼問,他們也不知道。這懸崖我來過兩次了」無路可以過去,我也大聲呼喊了,卻沒聽到你們的聲音。可能錯開了,今天早上我無意中發現峰頂天空有煙霧,好像是有人故意放的信號」所以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再次上來,沒想到果然找到你們了!」

    左少陽急聲問道:「我爹和我娘呢?怎麼樣了?」

    「都挺好,只是給這饑荒折磨得瘦的瘦浮腫的浮腫了,特別是你娘,老了好多歲似的,牽掛你給鬧的……」

    「那咱們快下山吧!」

    「跟我來……」蕭芸飛領著他們三個下山」又問道:「聽說你腿傷了,怎麼樣?」

    「已經好了。巧兒姑娘怎麼樣了……」

    「誰是巧兒姑娘?」

    「一個腿受傷的女孩,在我家藥鋪醫治,我就是上山替她採藥,被困在絕頂之上的。她的傷勢怎麼樣了?」

    「有點印象,不過我到你家藥鋪的時候,已經沒有幾個人留診了,那個女孩嘛,好像……,這個……」

    左少陽急了:「她怎麼了?」

    「你很著急嗎?」蕭芸飛回過臉瞧著他,捋了捋花白的鬍鬚。

    「不是啊,她是我的病人,緊張是應該的嘛。」

    「那好,你可以放心了,她沒死,不過,離死不遠了。」

    「什麼意思?」

    「她傷口化胳了,不很厲害,但一直發燒,一會醒一會睡,就這樣。反正我見到的時候是這樣。」

    左少陽點頭道:「可以理解,缺了紫背天葵子這味藥,她的病就很難好,能維持不惡化已經很難得了。別的人呢?」

    「誰啊?」

    「芷兒!」

    「哦,稱們家隔壁那個小美人?聽說你收她做了奴婢,好本事啊你……」蕭芸飛淡淡道。

    「是她老太爺病了,然後……,這個……,哎呀一時半會說不清,以後再告訴你吧,她怎麼樣?」

    「很美,傾國傾城,一點都不誇張。」

    「我沒叫你說她相貌!」左少陽哭笑不得,「我問你她現在怎麼樣……」

    「我就在你們家呆了一小會,聽說你在這絕頂之上,我就上來找你,好幾天都在山上呆著,風餐露宿,你都不問一聲,就知道問你的這個妹子那個美婢,哼!」

    左少陽愣了,不知道老哥怎麼突然生氣了,忙拱手道:「老哥救命之恩,小弟時刻銘刻在心,小弟也知道老哥這些日子在山上辛苦了,一切都是為了小弟,當真是大恩不言謝。是小弟欠老哥一份人情。只是在內心深處,我就一直當老哥您是親人一般,有事就想著你,有事就依靠你,所以沒有見外,以為你不會在意,沒想到讓老哥生氣了,真是抱歉。」

    蕭芸飛一張老臉這才綻開了笑容,捋著鬍鬚道:「那好,你欠我一個人情,你準備怎麼還……」

    「全聽老哥的,要我的命都沒問題!」

    「嘿嘿,油嘴滑舌,你知道老哥沒那麼狠心的,不過,這個人情是要還的,至於怎麼還,我還沒想好,到時候會告訴你的。」

    「行啊!全聽老哥差遣!」,四人一邊說著一邊往山下走,剛才見蕭芸飛不高興,左少陽雖然惦記著白芷寒的安慰,但也不敢再追問,但見他這神情,應該沒什麼事。

    悶著聲望向走了一段路,蕭芸飛捋著鬍鬚斜眼看他,道:「怎麼,還在惦記你那美婢?」

    「嘿……」左少陽乾笑,也不否認,「她救過我的性命。」

    「哦?怎麼回事?」蕭芸飛問道。

    左少陽便把事情經過簡要說了,包括如何收白芷寒為婢女,如何前線救治傷員差點死,苗佩蘭如何捨命拚殺保了一各性命的經過。

    聽罷,蕭芸飛看了苗佩蘭一眼:「想不到你武功這麼高啊……」

    只有要生人在,苗佩蘭幾乎不說話,聽了這話,不好意思笑了笑,扭頭看看左少陽,見他似笑非笑看著自己,想起當初生死搏殺之下的溫情,不僅心中無限旖旎,也含情脈脈望了他一眼。

    蕭芸飛微微搖頭,道:「四處留情,唉,老弟,桃花劫太多了,並不是好事啊。」

    「是」左少陽訕訕道,「其實我也沒四處留情,我心裡只有蘭兒,她才是我的唯一。」說著,伸手去接苗佩蘭。

    苗佩蘭微黑的俏臉漲得通紅,一閃身躲了開去,又羞又喜瞧了他一眼,躲到了蕭芸飛的另一邊。

    蕭芸飛哈哈大笑:「好好,人不風流枉少年嘛,不能跟我們這些老傢伙比。你那美婢,還好端端在家等著你呢,只是太瘦了,你該好好給她補補身子……」

    「太瘦了?」左少陽愕道,「芷兒不瘦啊!」

    「廢話!」蕭芸飛笑道,「你都失蹤了兩個多月,看樣子你對這美婢著實不錯,就不興人家牽掛你嗎?」

    「為伊消得人憔悴?」左少陽信口念了一句宋詞名句。

    蕭芸飛站住了,回頭瞧著他,上下看了看:「喲,看不出來,你文采還不錯嘛。」

    抄襲的作品得到表揚,這種心情是很複雜的,好比偷了人家媳婦,高興得想唱唱不了,不唱心裡又不爽。

    只得轉開話題,問道:「對了,草兒怎麼樣了?她是我藥鋪的一個小病患,十一二歲……」

    「我不清楚,沒顧得上問。」

    「哦,那城裡百姓現在怎麼樣了?」

    說到這個話題,蕭芸飛臉色一下子凝重起來:「這之前我不知道,我進城之後,便到你們家找你去了,只走路上見到的死人很多,城裡空了很多,滿城籠罩著一股子的屍臭味道,城外萬人坑都填平了。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左少陽急了,忙問道:「那我姐他們家呢?」

    「你姐他們沒事,我去的時候,還見到你姐和你姐夫了,一家人都在忙著放粥賑濟饑民呢!」

    「賑濟饑民?」

    「是啊,再藥材熬稀粥。那藥味濃得簡直讓人受不了。可是,排隊等著領粥的,從你們家藥鋪門口一直派到了街!還有一隊是專門給官軍的!」

    「啊?」左少陽驚呆了,「官軍也來領粥?」

    「是啊,那些個官軍我看著跟骷髏頭差不多了,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了,不領粥,他們喝什麼?」

    當初他們開粥廠施捨藥材粥,來了很多饑民,可是前面的領了都走了,後面的聽說了就不領了,因為他們煮粥用的糧食非常少,而且用石磨碾碎了才放進去的。使用的又是乾燥的食用藥材,而當時到處都可以採到新鮮的野菜,所以饑民都不來領這干野菜熬的稀粥。嗯不到現在竟然排著隊來領,而且連官軍都來排隊。不過,這肯定不是好消息,只能說明合州附近的野菜,全都被吃光了,沒有比乾燥的藥材更好的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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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快餓死了

    左陽忙又問道:「那敵軍呢?來攻打合州沒有?」

    蕭芸飛道:「沒有,聽說下發徵糧令之後的這一個來月,敵軍並沒有發動過大規模襲擊。而官軍更無力反攻,雙方就這樣僵持著。不過,這樣熬下去,我覺得官軍肯定比不過叛軍。我從雙接鎮過來的,叛軍的糧食似乎比較充裕,還喝酒吃肉呢。」

    「清香茶肆呢?他們怎麼樣?」左少陽急聲問道。

    蕭芸飛瞧了他一眼:「對了,我還忘了你跟清香茶肆的小妹還不清不楚的嘛,早知道你這麼惦記,我會去看看她們的,當時我路過清香茶肆門口,大門是緊閉著的,現在城裡人都在為糧食著急,誰還有心思喝茶啊。應該沒事吧。」

    左少陽憂心仲仲道:「那個清香茶肆我已經買下來的。不能不惦記著。但願她沒事。一對了,我店裡還有一個余掌櫃,就是衙門旁邊開玉器店的那個。他也在我們藥鋪留診,腿傷了。」

    「他啊,也好也不好……」

    「怎友回事?」

    「腿沒事了,只是神情很不好,很憂傷的樣子。」

    左少陽道:「一各腿瘸了,肯定心情不好的了。雀老太爺他們家呢?就是我奴婢芷兒她外公家?」

    蕭芸飛站住了,瞪眼道:「老弟,我一進城就去了你們家找你,知道你上了鬼谷峰我就立馬出城上山來找你,要知道這樣,我就四處先把你關心的人都打聽清楚了再來救你們好了。」

    左少陽陪笑道:「呵呵,老哥別生氣,我也就隨口問問。沒事,反正馬上回去就知道了。」

    蕭芸飛白了他一眼:「沒事,那翟老太爺沒事,也在你們家喝粥呢。」

    蕭芸飛領著他們來到山腰,這裡有叛軍的巡邏隊和崗哨,蕭芸飛很輕鬆地制服了崗哨,帶著他們往山下走。

    過了半山腰,看見的情景讓人觸目驚心,半山以下部分,彷彿經過了一場蝗災似的,帶綠色的東西都很難看見了,所有的樹木都是光禿禿舟,樹皮都被錄光了,上面的樹葉也被捋光了,連地上的青草,能吃不能吃的都被扯光了。放眼望去,一片荒涼。山坡上隨處可見倒斃的屍並,衣著打扮都是百姓。

    四人心情十分沉重,下到了山腳。這時候已經是將近傍晚時分了。

    四人要趕在天黑關城門之前進城,健步如飛往前趕。

    苗佩蘭望著路兩邊荒蕪的一丘丘良田,歎息道:「今年好像熱得特別早,已經該耕地播種了」再耽誤,只怕就來不及了。」

    蕭芸飛道:「是啊,我這一路上過來,幾乎所有的良田都還沒有耕地,百姓都跑了,好多村子都毀於戰火,哪有人去管種莊稼的事情,都在找吃的,能保住命就不錯了。」

    左少陽道:「不能只顧眼前啊!地裡不種莊稼,這一年怎麼辦?山上的野菜樹皮都差不多吃光了,不種地,這一年怎麼過?那時候死的人會更多啊!」

    「是啊,誰不知道這個道理呢,可是,現在誰還有力氣去種地?若把稻種發給這些人播種,他們會立即吃掉稻種的!都是先顧眼前了。」

    「咱們家有八十畝良田,咱們得把稻種播下去,必須種地,來年才有收成!如果都不播種,耽誤了農時,一年就沒指望了。現在糧食是第一位的,種藥材以後再說了。無論如何得想辦法先把稻種播下去才行。可是」家裡沒有稻種,到哪裡買呢?」

    苗佩蘭道:「以前春耕之前,衙門都有稻種出售的,今年只怕是沒有了……」

    「衙門的糧食全都讓官軍收走了,只怕再沒有糧食,稻種也不可能留下。」

    左少陽歎了口氣,沒有稻種,著急也白搭。

    說話間,終於遠遠看見城樓了,這時,左少陽他們三個都聞到了一股濃烈的屍臭味道,不禁面面相覷,蕭芸飛苦笑道:「這是萬人坑亂墳崗飄來的屍臭。屍體都扔在大坑裡,估計是民壯們沒力氣掩埋了,只能這樣隨便扔著,這天已經慢慢熱起來了,臭不可聞。雖然敵軍不干涉掩埋屍體,可是誰有力氣去做這件事呢?民壯們還不知道下一個是不是自己餓死呢。」

    往城門樓走,路上已經可以看見餓死倒閉路旁的屍體,官道上,小河溝裡,山坡上,到處都是,有的已經高度腐爛,顯然已經死了多天了。

    四人心情沉重來到城門口,守城的兵士是蹲著靠在城門樓邊的,兵刃倒在旁邊也不管,進進出出的人也不盤查,不過,也沒什麼人進出了。

    四人直奔藥鋪,路過清香茶肆,驟然店門緊閉。

    左少陽覺得心中一陣不安,便站住了,轉身跑過去敲門,好一會,門才開了一小扇,出來的卻是黃芹。已經瘦弱的不成樣子了。

    黃芹一見左少陽,立即精神一振,踉蹌著撲過來抓住他的胳膊,嗚嗚哭了起來:「這些天你死哪裡去了?~小妹她……,她快不行了……!」

    「啊?」左少陽大吃一驚,「怎麼回事?她在哪裡?」

    「在樓上!她快餓死了……,嗚嗚……」

    「我不是讓芷兒每天給你們兩送吃的嗎?每天八個饃饃呢!」,左少陽一邊說一邊往樓梯口走。

    「都被……,唉!你以後就知道了!」,黃芹哭著道。

    左少陽衝到樓梯。桑母他們房門開了,集母探頭出來,一見左少陽,喜道:「哎喲,是左少爺來了,我就知道你會來的,我們家三妹都快餓死了,你再不來,就只能給他收屍了!」

    左少陽瞧了她一眼,見她比以前更胖了,只不過,這是虛胖,也就是水腫,很明顯,腦袋腫得跟豬頭似的。不過精神還不錯,心中頓時明白了幾分,快步如飛上了樓,衝到桑小妹房門前,房門是關著的,一開,便看見桑小妹躺在床上,一頭秀髮已經變得枯乾,散落在繡枕之上,兩眼緊閉,眼窩深陷,顴骨高起,嘴唇乾裂,早已經失去了那水靈靈的模樣。

    左少陽眼睛都濕潤了,搶步上前,抓腕診脈,脈象時有時無,探探鼻息,已經氣若游絲。急聲叫道:「小妹!小妹你醒醒!小妹!」

    片刻,桑小妹孱弱地睜開雙眼,望見是他,眼中閃現出無比的喜悅,柔柔地笑了笑:「左……左公子…………」,眼睛紅潤了。

    左少陽轉身對苗佩蘭和丁小三道:「把急診箱留下,你們先趕回去,立即煮一鍋稀粥,加人參一起熬!要快!人參在我睡的閣樓的枕頭裡!」,苗佩蘭和丁小三答應了,衝出了房門。

    左少陽打開急診箱,取出裝著人參四逆丸的小瓷瓶,倒了一棵藥丸,這是回陽救逆益氣固脫的。讓黃芹端一碗溫水來,把藥丸在桌上拍碎了,放在溫水裡化開,掀開被子,小心地將桑小妹抱了起來,讓她靠在自己懷裡,柔聲道:「小妹別怕,我回來了,我不會讓你死的!來,喝了這碗藥水,可以幫助你保住心脈氣息!然後我抱回去藥鋪去,熬粥給你喝。」

    桑小妹依偎在他懷裡,仰著脫了形的臉望著他,輕輕點點頭,一棵乾澀的眼淚,從她眼角慢慢冒了出來,緩緩滾落她皮包骨的臉頰,落在了左嚴陽的胸前。

    左少陽慢慢餵她喝了這小碗湯藥,然後抱著桑小妹出了房門,咚咚咚下了樓梯。

    樓梯口桑母攔住了:「左公子,你這是要把小妹抱回去嗎?那可不成,小妹還沒過門呢,不能這麼帶走,你得把聘禮先給了,說好了的,七十貫錢,折算糧食五斗,先把糧食給了,才能把人抬走……」

    左少陽很想一腳把她踢飛,到底還是忍住了:「你是不是把我給小妹的饃饃給吃了?」

    「沒有啊…………,那個什麼,那是小妹孝敬我的,我是她娘啊,女兒孝敬娘是理所應……」

    「出去!我說過了,你們只要敢吃小妹和芹嫂子的糧食,我就把你們攆走!你不僅吃了,眼看女兒餓得要死了,卻還在想著聘禮,簡直不是人!蕭大哥,麻煩你把她給我攆出茶肆去!芹嫂子,你再不許她進來!」

    「啊呀,左公子,我可是小妹的娘……」,蕭芸飛單手將桑母拎了起來,走到門口一放:「我如果看見你再敢進茶肆一步,我就把你扔出去,而不是這樣拎著出去,不信你就試試……」

    桑母見她一隻手就把自己跟小雞似的拎出門,知道厲害,他是不吃眼前虧的,倒退了兩步,哀聲懇求左少陽道:「左公子,你就看在小妹的面子上,救我一命吧,你攆我出來,我會活活餓死的,小妹不能沒有娘啊……」

    左少陽沒理她,扭頭問黃芹道:「桑老伯和桑大哥怎麼樣了?」

    「也餓得快死了,躺在床上呢!」

    「他們偷吃你們兩的東西沒有?」

    「沒……,沒有啊……,所以才餓得快死了。」

    「我回去馬上叫人送吃的過來。」

    「謝謝,你快先救小妹吧!」,左少陽打橫抱著菜小妹往藥鋪跑,蕭芸飛提著急救箱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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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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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飽經饑荒的親人

    桑母瞧見他們走遠了,嘟噥了兩句,邁步要進茶肆,黃芹攔住了:「婆婆,您不能進來。」

    「為什麼?我是你婆婆。」

    「我是為你好剛才人家已經說清楚了,下次再看見你在茶肆,會把你扔出去的。我不能看你老人家這樣,所以你就呆在外面吧。就在門口屋簷下就行,我給你拿被褥。」

    桑母也知道兒媳婦說的是實情,只好點頭答應。

    黃芹關上店門,走到桑母他們房前,推門進去,桑老爹全身浮腫,躺在床上,兩眼無神直哼哼:「是不是……左公子來了?餓……,好餓啊……,求他給點吃的吧……」

    飢餓導致人患浮腫病,再往下,就是極度消瘦而死。桑老爹的情況比桑小妹要稍好一些,只是也很危險了。

    黃芹哭道:「左公子已經把小妹抱回去救治了,說等一會就讓人拿吃的過來。」

    「好人啊……」桑老爹老淚縱橫,嗚嗚乾嚎著。

    黃芹道:「公公,左公子聽說婆婆吃了小妹的東西,很生氣,已經把婆婆攆出茶肆了。他問了你們偷吃沒有,我說沒有,以後見著他,你可千萬別說漏嘴了。不然就沒得吃了。」

    「難為你了……」

    「我給婆婆抱被褥出去,讓她睡在茶肆門口屋簷下吧,天暖和了,應該不會凍著的。」

    「好……」

    黃芹抱著被褥出去,幫著桑母在屋角背風處鋪了個地鋪,現在滿大街都是露宿街頭的饑民,她睡在街上,也沒人奇怪。

    黃芹又回自己房間,桑娃子本來是躺在床上的,一骨碌爬起來道:「是不是左公子回來了?我聽見他的聲音了」

    「要是他要是知道你偷吃我的東西,會把你攆出去的。他等一下會讓人送吃的來,你記住別說漏嘴了」

    「我知道還是我媳婦對我好,說著要去摟黃芹,黃芹厭惡地一甩手,將他推了個趔趄,省點勁吧你還嫌死的不夠快?」

    「親熱一下嘛,都好長時間沒親熱了。」

    黃芹扭身過來:「行啊,你那玩意只要能起得來,怎麼親熱都行。」

    桑娃子悻悻地哼了一聲,縮回被子裡,蒙頭睡了。

    黃芹坐在床邊,垂著頭望著地上的一塊塊青磚的裂縫,覺得就像自己的心。

    ————————————

    左少陽抱著桑小妹,與蕭芸飛回到了貴芝堂藥鋪。

    門口,左貴和梁氏、侯普都在翹首仰望,見他遠遠來了,梁氏哭著迎了上去:「忠兒忠兒你可回來了」

    「我們沒事,只是被困在峰頂了,幸虧蕭大哥趕來救了我們,才過了懸崖。」

    左少陽望見爹娘,眼淚都差點下來了,二老這樣子顯然飽受饑荒的折磨,都是一臉菜色,父親本來是極乾瘦的,此刻卻明顯浮腫,臉都撐圓發亮,白晃晃的看著挺嚇人,本來挺靈活的,此刻卻步履艱難,慢慢挪著才能走。

    而母親一頭花白頭髮才兩個月便差不多全白了,灰敗枯乾,原本是有些稍胖的體態的,此刻卻消瘦之極,一張臉好像白紙糊在骷髏上一樣,看著有些滲人。哆哆嗦嗦抓著他的手,鼻腔裡嗚嗚哭著,眼淚卻落不下來,左少陽失蹤這兩個月,母親整日以淚洗面,加之饑荒乾瘦,眼淚早已經流乾了。

    母親身後還跟了個小女孩,瘦瘦的,跟秸稈似的。兩隻眼睛怯怯地看著他。正是要飯的那個姑娘草兒。

    茴香也是瘦得不成*人形,拉著他哭著說道:「弟你可回來了,一家人都急快瘋了,嗚嗚」

    「姐,我沒事,——先不說這些,小妹餓得快死了,稀粥熬了嗎?」

    「來不及熬,不過家裡有現成的,是藥粥……」梁氏道。

    「藥粥?」左少陽有些奇怪,「什麼藥粥?是我們以前放粥濟民時的那粥嗎?」

    「嗯……,是這個……,那個……」梁氏支吾著。

    左少陽還沒注意到母親為難的表情,抱著桑小妹進屋,說道:「算了,先拿來再說。娘,你再拿三個饃給清香茶肆的芹嫂子送去。她們也餓得不行了。不用多,三個饃就行了。」

    「這個……」梁氏有些尷尬地苦笑,瞧了旁邊左貴一眼。左貴也只能苦笑。

    左少陽一邊說著話一邊抱著桑小妹進了藥鋪,苗佩蘭已經把大殿裡的小床準備好了。

    他剛進藥鋪門,只見嗖的一道黃影閃動,從櫃檯到房梁再縱到了左少陽的肩膀上,正是小松鼠黃球。

    左少陽喜道:「黃球你還活著」

    黃球蹲在他肩膀上,吱吱叫了兩聲,彷彿在表示對左少陽消失這麼久的不滿。有親熱縱身跳到他橫抱著的桑小妹身上,接著又縱身跳到他另一邊肩膀上。

    白芷寒端著一碗藥粥站在那,兩個多月不見,更是清秀,眼睛也更大了,只是原先白膩如粉的俏臉,已經失去了些光澤,原先圓潤的俏臉,變成了尖下巴頦,跟動畫片裡的狐狸精似的。望著他,嘴角有一絲微笑:「少爺你回來了。」

    「哼」左少陽狠狠瞪了她一眼,將桑小妹放在床上,從白芷寒手裡接過粥碗,一股藥味直衝鼻子,不禁皺了皺眉,低頭一看,這碗藥粥應該叫藥湯,裡面連一顆米都找不到,用勺子一撈,碗底只有一勺磨碎了的藥末。

    左少陽急道:「娘,家裡就這種粥嗎?上次我們賑濟災民的藥粥,也比這個濃稠得多。」

    梁氏還是苦笑著望望左貴老爹。

    左貴輕歎了口氣,道:「這些天的事情你不知道……,唉,等一會再跟你說吧。」

    左少陽聽了這話,這才發現父母二人表情有異,似乎很為難,現在顧不得詢問,救人要緊,忙對苗佩蘭道:「你把我們帶回來的米,先熬一鍋稀粥,不要加藥材,只是稀飯馬上。」

    「好的」

    苗佩蘭提著從山上帶下來的那半袋米,趕緊跑進了廚房。

    左少陽將手裡的藥粥舀了一勺自己喝了,覺得味道差勁之極,跟和藥水似的,便放下藥粥碗,快步進了廚房,翻箱倒櫃找吃的,可是,除了小半鍋剛才那種藥粥之外,連一小塊黑麵饃饃都沒有。

    左少陽現在意識到,家裡的境況只怕比自己想像的還要糟糕。

    只能靜等稀粥熬好了。

    苗佩蘭已經找到了左少陽說的半截人參,切下一小截,放進熬粥的鍋裡。

    左少陽坐在床邊,輕輕撫摸桑小妹已經枯黃的秀髮,柔聲道:「再堅持一會,正在熬粥了。馬上就有吃的了。」

    桑小妹輕輕點頭。她吃了那一髁碾碎的人參四逆丸之後,雖然不止餓,但是回陽救逆益氣固脫之下,精神好些了,消瘦的臉頰甚至有了一點紅暈。

    稀粥熬好了,苗佩蘭端了一碗過來,香氣撲鼻,倪大夫留在貴芝堂當學徒的兒子智兒瞧得直嚥口水。

    左少陽現在可顧不得別人,端著那碗粥,用勺子舀了一勺,吹溫了,給桑小妹餵服。

    桑小妹輕啟朱唇,喝了一勺稀粥,眼圈又紅了,怔怔地望著他,眼淚滾落下來。

    左少陽微笑地瞧著她,慢慢一勺一勺給她喂粥,餵了小半碗,這才停下了,柔聲道:「小妹,先吃這麼多,等你的腸胃慢慢恢復功能,不然對身體有害。等一會再餵你吃。」

    桑小妹眼圈紅著,低聲道:「謝謝……」

    「傻話」左少陽把粥碗交給苗佩蘭,「等一會再接著給她喂。少吃多餐。」

    「好。」苗佩蘭接過粥碗。

    左少陽站起身,盯著白芷寒道:「我讓你每天給小妹和芹嫂子送吃的,不准給別人。你是怎麼做的?」

    白芷寒淡淡道:「這你應該問小妹。」

    「我要你說」左少陽厲聲道。

    「每天兩餐,我都按時送了,也監督她們兩吃的,開始還很正常,半個月後,小妹每次吃飯都說肚子痛拿著吃的上茅房,回來就說吃完了。」

    「你不會跟著她去監督嗎?」

    白芷寒依舊平靜地回答:「她和那個芹嫂子商量好了似的,兩人同時上茅房而且是分開兩地的茅房,我只能顧一頭。」

    左少陽傻眼了,回身坐在床邊:「小妹,你在茅房把饃饃藏起來轉給了你爹娘和哥哥吃,是不?」

    桑小妹艱難一笑,弱弱地說道:「我們不能……看著爹娘和哥哥……,餓死……」

    「他們不是有糧食嗎?五斗糧食他們三個人吃,就算不加野菜,光熬粥維持生命最低需要,也至少夠吃一個半月的加上野菜,夠吃三個月的怎麼只有半個月就沒糧食了?」

    「娘……,悄悄賣了三斗糧食……,給朱掌櫃家……」

    左少陽怒急:「那是救命的糧,她居然拿去賺錢然後跟你們搶吃的她還是不是人。」回身衝著白芷寒道:「你看著小妹餓成這個樣子,為什麼不多拿一些饃饃去,單獨給她吃?」

    白芷寒淡淡道:「家裡的糧食算下來每人每天還不到兩個饃,她們兩每人每天四個饃,要再分給她們,那家裡人吃什麼?」

    「你說什麼?」左少陽眼睛都瞪圓了,「家裡每人每天不到兩個饃?誰定的?家裡的糧食呢?」疑惑地轉頭望向父親左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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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
發表於 2011-11-6 08:41:15 |只看該作者
第290章艱難的日子

    左貴輕咳一聲,示意苗佩蘭把店舖門關上,招手讓做左少陽跟著進了炮製房,關上房門,這才低聲道:「忠兒,家裡的存糧吃完之後,我去找智空方丈取糧食,他說你走的時候交代了,這些糧食要是供我們家、你姐夫家、瞿老太爺家、苗姑娘家、桑姑娘家和喬老爺家一共二十八口人四個月的糧食。勉強夠四個月的,不能一次給我,生怕出危險,所以只能按天供給。因為瞿老太爺和茴香他們已經拿了一些糧食,所以頭一個月,每月只給我們每天一斗糧食,後兩個月,每天再給一斗五升糧食。三個月過去了,戰亂還沒有平息,就送我們逃難去。所以還得留下一個月的糧食供逃難路上用。」

    左少陽點頭道:「沒錯,當初我是這麼跟他這麼商量的。」

    「可是,你和苗姑娘走了之後,要供養的人多了很多啊。」左貴苦笑道。

    「啊?多了哪些人?」

    「倪大夫一家四口人、對面雜貨店蔡大叔家父子兩個、余掌櫃家三口人、李木匠一家人六口,趙三娘家三口,外帶你母親新收了奴婢草兒,後來有增加了樊黑臉和他八個快餓死的兵,總共多了二十七個」

    「啊?樊黑臉不是有官糧嗎?」

    「根本不夠吃的,好多官兵都餓死了,樊黑臉來求情,說他知道我們藏有糧食,不會告發的,只希望我們能留下他那八個快餓死的兄弟,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兄弟餓死。我想到當初若不是他把你的事跡上報上去,大將軍也不會賞賜咱們,也不會寬容咱們周濟親朋好友。再說也不忍心看這幾個兵士活活餓死,就答應了他們每天來家裡吃飯。」

    「那趙三娘呢?她為什麼也來找吃的?我賣了九斗米給她,足夠她一家三口吃三個月的」

    左貴歎了口氣:「她家那九斗米超過限量了的,為了掩人耳目,就將六斗米轉移到她公公家了,瞞過了徵糧。後來去要,他公公被砍頭了,兄弟幾個分了家,那糧食也分了,沒人願意退給她的。這還不算,還趁她不在家的時候,翻牆進去,把剩下的兩斗米都偷走了。」

    「這些畜生。」

    「唉,人餓極了,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不過那些糧食也沒能讓她公公家的人過得了多久,沒一個月,就餓死了好幾口人。」

    左少陽道:「原先是二十八個人的糧食,現在增加了二十七個人,總共四十五個人了,每人每天不到四兩,難怪不夠吃。」

    「要是只有這些也就罷了,可是,後來又得知薛郎中等一些同行快死了,看著可憐,周濟了他們一些,後來趕造繃帶,藥材不夠,需要人手上山採藥來換粥。這樣算下來,除了增加的二十七個人之外,每天差不多還要多出三四十個人的口糧。」

    「上山採藥換粥?採什麼藥?是三七嗎?」

    「嗯。」

    左少陽喜道:「那就是說,咱們已經跟官軍簽約了?」

    上次說好這件事之後,左少陽便出城採藥去了,結果一去兩個多月,也不知道這件事究竟辦成了沒有。

    左貴道:「簽約了,第二天就簽約了。交了一百貫的定金,一個月前,我們已經把所有的一萬卷全部交貨了。」

    「這麼快啊?」左少陽驚喜交加。

    「是啊,那時候官軍擔心敵軍會馬上進攻,官軍特別看重咱們止血繃帶裡止血和鎮痛效果,說使用了咱們的繃帶,一般情況下傷員還可以繼續戰鬥,官軍因為上次受傷的太多了,兵力不夠,想著法增加軍力,所以這繃帶對他們來說簡直是個寶貝,那傅隊正天天來催貨,要急著先配給前線守城的兵士們。簡直沒辦法。」

    「那就想辦法加快製作速度唄。」

    「是啊,你走的那天,我們就搬到瞿家老宅去了。芷兒組織了苗家、瞿家、你姐夫家,還有咱們家,一共二十來個人,老的老小的小,全部都叫到院子裡幫忙製作繃帶。炮製藥材的,裁縫繃帶的,敷藥的敷藥,各負其責,我就專門負責配藥,只是三七供應不上。」

    「增加採藥的人手啊」

    「可不是嘛,只能這樣了,正好薛郎中他們沒糧了,我就跟他們商量,請他們上山幫忙採藥,我給他們提供食物,當然是跟我們一起吃藥粥。他們答應了,上山採藥換粥,這樣三七才接上的。」

    左少陽這才明白採藥換粥是什麼意思,為了這,又憑白多了三四十個人,道:「那加起來咱家供養的就九十個人了攤下來每人每天還不到二兩難怪你們都餓得浮腫了。」

    「這還是家裡有你上次買的食用藥材加著吃,才堅持到現在呢。」

    「為什麼不跟智空方丈說,每天多給一些糧食?」

    「說了,方丈不同意。」

    「為什麼?」

    左貴老爹歎了口氣:「智空方丈說了,這是你蕭大哥臨走之前交代了,說我們一家人太心善,這也想照顧那也想照顧,到頭來誰也救不了,還把自家人性命搭進去,讓他有機會的話幫幫我們,別讓我們餓死了。他聽說要照顧這麼多人,一個勁搖頭,說這些糧食是供四個月吃的,現在就吃完,以後大家都得餓死。也得虧智空方丈這麼堅持,你母親才再也不增加救濟了,這兩個月大家也才能活下來。而且還有剩餘的糧食。雖然大家都浮腫了,但至少還活著。」

    左少陽明白了,原來這一個多月來,四家人便是野菜熬粥過來的,難怪都是乾癟消瘦一臉菜色。他現在也明白了,剛才母親聽說自己要給黃芹她們送兩個饃饃的稀粥去,為什麼會一臉為難的神色,因為家裡已經不堪重負。

    他也明白了白芷寒為什麼不給桑家再增加糧食,因為桑家每天八個饃饃還是不加野菜的,而這邊的這麼多人,只能吃稀粥熬野菜。自然不能再給桑家追加,白芷寒也知道,追加的,肯定會落入桑母她們肚子裡,她沒辦法阻止桑小妹不拿糧食給父母吃。

    左少陽道:「上次咱家放粥,沒人領,後來呢?有人領嗎?」

    「怎麼沒有,就像你當初說的,一個月的時間,山上敵軍封鎖的半山腰以下能吃的野菜都差不多採挖完了,城裡饑民沒得吃的,想起咱們家那次放的藥粥了,就來哀求施捨,你母親見門前那些餓得快死的老老小小的饑民可憐,就跟我商量,做了一鍋藥粥給他們吃,這下麻煩了,來了很多饑民,圍得藥鋪水洩不通的,亂糟糟哀求救命。我們都害怕了,躲進了老宅裡。傅隊正立即派了大批兵士來貴芝堂門口警戒,這才沒出亂子。你母親可憐那些饑民,天天哭,沒辦法,我經過跟傅隊正商議,傅隊正同意我們用家裡的藥材熬粥濟民。但不要加糧食,其實,我們家哪裡還有什麼糧食可以加,自己需要照顧的九十個人都已經沒得吃的了。」

    「官軍沒懷疑咱們家有糧食嗎?」

    「怎麼不懷疑?來搜了兩次呢」

    「啊?搜出來了嗎?」

    「沒有,智空方丈都是當天的糧食當天給,而且都是晚上悄悄地直接送到我們住的小院裡,沒人看見他進來,連我們都不知道,反正早上起床,就看見床頭或者廚房什麼地方放著一小袋糧食了,馬上加藥材熬粥,然後大家吃,吃完了就沒了。所以官軍來搜了幾次,都沒搜到。施捨給饑民的藥粥裡加的糧食,智空方丈都已經幫忙磨成粉,我們直接熬在藥粥裡面,用湯勺找,一顆米都找不到。加上官軍定做繃帶,我們拿了一百貫給劉火長打點關係,那傅隊正從中有了不少好處的,所以他明知我們藏有糧食,但也睜隻眼閉只眼,派人來搜索,也只是裝裝樣子,東瞧瞧西看看就算搜過了,更沒有為難我們。」

    左少陽舒了口氣:「還好,有錢能使鬼推磨。」

    「可不是嘛。」左貴老爹道。

    「後來呢?咱們家繃帶任務做完了,就不用供應那三四十個採挖藥材的人吃的,應該能吃好一點了吧?」

    「不行啊,那些大多是同行,像祝藥櫃、倪大夫、薛郎中他們,他們也都有骨氣,不肯白要東西吃,只能繼續用藥材換粥,要是不給他們換粥,不用兩天,只怕都得餓死所以,繃帶任務完成之後,我們沒有告訴他們,繼續給他們換,三七又不能食用,沒人挖,山上挺多的,他們上山挖三七回來換粥。三七太多了,堆得炮製房都放不下了,就放在瞿家老宅的後院空房裡了。也得虧有了這條生計,這些人雖然餓得不行,都浮腫或者消瘦了,至今命也都還在。因為我們在給他們換藥材的藥粥裡加了比較多的糧食,才保住了他們的命。我和你母親是苦了點,有時候想著,救了這麼多人的命,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是,捨己救人,這次爹的仁義醫德全城都知道了。咱們門口掛的那付聯句,這次在父親身上真的體現的淋漓盡致了。」

    左貴老爹咧著嘴有幾分得意地笑了,只是笑容裡有些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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