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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種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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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沐軼]大唐小郎中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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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16 18:46:28 |只看該作者
第401章 重逢在冬日

    「我不」苗佩蘭扭著腰肢撒嬌,「回到家,到處都是人,想跟你說話都沒機會,就在這說說話再回去」

    「好啊」左少陽摟緊了她,把她的兩手捂在手心裡,哈著熱氣給她暖手。

    苗佩蘭開心地咯咯笑著,依偎在他懷裡,快樂地說著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包括秋收的辛苦和快樂,搶先別人家賣掉了二十畝地的雙倍收成大賺了一筆的喜悅,四里八鄉百姓的羨慕,移栽藥材時的苦惱,移栽成功的興奮等等。

    左少陽也簡單說了三次相親對方悔婚的事,以及給喬巧兒治病,喬巧兒跟著一起回了合州,還有自己給一個高官治病,高官推薦自己參加科舉考試,所以過完年又要回京城。

    苗佩蘭聽到這裡,笑容突然僵住了,就好像被冰雪凍住了一般。

    左少陽忙問道:「怎麼了?你不喜歡我考科舉?」

    「不不」苗佩蘭趕緊把已經僵硬的笑容融化掉,但笑得很勉強:「只是,只是哥靠上了進士,是不是,要在京城當官了呀?」

    「我當官不好嗎?」

    「當然好,只是,哥心地善良,一旦做官了,聽說官兒吃人不吐骨頭的,哥能拚得過他們嗎?」

    左少陽笑了:「呵呵,放心,我如果醫舉及第當了官,也當的是醫官,是給人治病的官,雖然掛了個官的名號,其實沒什麼權力,依舊是給人治病的而已,不管人,不管錢,不管事,不用跟人勾心鬥角,也就不會被人吃了連骨頭都不吐的。」

    苗佩蘭頓時開心了:「那樣就好,只是,哥在京城當官,那以後,蘭兒就見不著哥了。」

    左少陽愛憐地撫摸著她冰涼的臉蛋,笑了笑:「傻蛋這次你跟我一起進京趕考,若我真的醫舉及第,在京城做了醫官,你就陪著我,好不好?」

    「真的?」苗佩蘭心花怒放,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患得患失地望著他。

    「嗯當然是真的你母親和弟妹就留在合州我們家,有我娘在,會照顧好他們的。」

    「好啊」苗佩蘭又蹦又跳摟著左少陽,能跟心上人一起進京,以後能在一起,她覺得心中的幸福就像泉水一樣汩汩地往外冒,蕩漾到了全身各處。隨即轉念一想,又有些擔心道:「可是老爺會不會同意呢?」

    左少陽愣了一下,父親非常看重自己這次的入京醫舉,對自己將來當醫官寄予厚望,任何有可能損害這件事的事情都可能會強烈反對。苗佩蘭只是內定的妾室,如果一同去京城,兩人住在一起,有點類似於未婚同居,特別是自己還沒娶妻,便跟另一個甚至都不是自己的妾的女人同居,這只怕要引起非議,老爹恐怕也不一定會答應。

    但是,左少陽已經下定決心說服父親,便微笑道:「沒事,我來跟他說。」

    「嗯」苗佩蘭點點頭,「那小妹呢?她也跟我們一起去吧?」

    上次已經商量好了,三女共侍一夫,所以苗佩蘭自然而然想到了她。

    「如果她願意,自然可以一起去。」

    「嗯,那我們去問問她。」

    「不著急,過完年再說。我要過完年才走。」

    苗佩蘭回頭看了一眼山坡下的田地和山坡上的藥材,又道:「可是田地怎麼辦?」

    「租給別人種啊。」

    「藥材呢?」

    「交給別人照料啊。」

    「他們照管不好的」

    「學唄,招聘幾個藥農,給薪水高一點,這些天好好教教他們,便能學會的,種藥材比種莊稼簡單。沒問題的。」

    「不」苗佩蘭知道這些都是稀有的藥材,是在藥鋪裡買不到的,是左少陽給人治病必不可少的重要藥材,她一直在照料這些藥材,都有了感情了,如今要拋下,確實捨不得,仰著臉道:「要不,我們把他們移栽到京城去吧?」

    左少陽笑了:「移栽到京城?京城可不比鄉下,到處都是田地可以栽培,那裡沒地方栽種的。」

    苗佩蘭自言自語道:「要是我們能把老宅搬到京城去就好了,有老宅那麼大的一個後花園,就能種下這些藥材了。」

    左少陽道:「是啊,有位高官倒是送了我一處宅子,可惜很小,種花草還行,大範圍種藥材就不成了。——喬老爺家倒是挺寬敞的,比咱們老宅還要大好幾倍,後花園好多地方都是空著的,若用來種這些藥材應該是夠了。她這次生病了,我一直在給她治療,這一次也跟我回來了。不過,那是人家的地方,只能看著眼熱。」

    苗佩蘭忙道:「巧兒姑娘上次到合州來找你治病了,正好你進京城了,她也跟你回來了?」

    「嗯,是啊。」

    「她的病怎麼樣了?」

    「好些了,不過,還需要時間調養,她這病急不得,只能慢慢治。」

    苗佩蘭輕輕咬咬牙,伸手摟著左少陽的脖頸道:「巧兒姑娘不是你妹子嘛,跟她說說,借她後花園種藥材,好不好?」

    「這個……」

    「你要是考上了醫舉,定居京城了,以後就需要這些藥材給人治病的。我知道你為難,我來跟她說她跟我還是很合得來的。」

    「那也行,只要她答應,當然很好,不過得等我醫舉及第了,又在京城當官了,要在京城長期居住了,才能辦這件事,而且,現在大冬天的不好移栽,要等春暖花開之後再說。」

    「行,我先給她說好。等到時候再叫人專門移栽過去。」

    「行啊。」

    一陣寒風吹過,左少陽機靈打了個冷顫,苗佩蘭笑道:「行了,看你冷成這樣,咱們回吧」

    兩人手牽手踩著茫茫雪原,一邊說笑著一邊慢慢回到了城裡。

    兩人不急著回家,逕直來到清香茶肆。

    茶肆變了個樣了,大門改成了三大塊的厚厚的絲棉門簾,而臨街一面的木牆和窗戶全部重做了,窗戶全部改成了落地窗,減少窗欞的數量,貼上透光性好而不透氣的白紗做窗屜紙,這樣,大堂就顯得很亮堂了。

    他們倆挑起門簾進到大堂裡,頓時感到暖洋洋的。掃了一眼,發現大堂四處都生了大銅火爐。一個大銅管從廚房引出來,繞過大堂的四個角,然後伸到了外面,看樣子應該是灶台的煙囪。用燒水的餘熱進行取暖,桑小妹的想法跟自己還真是不謀而合。

    這茶肆裡很暖和,難怪茶客不少,差不多都坐滿了,鬧哄哄的說笑聲很是熱鬧。

    黃芹正提著一個大銅壺在跟幾個茶客續水說話,櫃檯後面,桑老爹正翻弄這一本賬簿,卻不見桑小妹,估計是在廚房燒水添柴呢。

    黃芹見到有人挑門簾進來,喜滋滋迎上來:「客官喝茶啊,請坐……,左公子?左公子是你嗎?」

    左少陽是背著明亮的窗戶的,黃芹迎著光看著有些晃眼,不敢確定,只是驚喜交加道。

    「芹嫂子,是我,我從京城回來了。生意不錯嘛。」左少陽微笑道。

    黃芹啊的叫了一聲,過來抓住了左少陽的胳膊,生怕他扭身就跑似的,回頭衝著廚房扯著嗓門喊道:「小妹左公子回來了」

    大堂裡本來亂糟糟的各自說著話,黃芹這一嗓子,所有的人都扭頭看來,不少人認識左少陽,不僅因為是用很便宜的藥治中風,給很多人治好了蔬菜日光性皮炎水腫,饑荒時被大將軍授予「擁軍楷模」稱號,更主要的,是饑荒時期,左家忍饑挨餓從牙縫裡擠出糧食,合著能夠充飢的中藥做成中藥粥,救活了無數饑民。在座的很多都曾在左家領過藥粥,受過人家的恩惠,所以見左少陽進來,都紛紛起身拱手打招呼:「左少爺回來了」

    左少陽忙拱手還禮:「諸位好」

    有好事的知道左少陽進京的目的,嬉笑著說道:「左少爺,到京城相親怎麼樣啊?新娘接回來了嗎?」

    左少陽嘿嘿笑了笑:「還沒呢,咱們鄉下人,哪那麼容易就把人家京城的媳婦娶回家啊。」

    另有人笑道:「別人不成,少爺您可是大將軍冊封的『擁軍楷模』,京城姑娘又不都是公主郡主,一般官宦人家千金,那還不得巴巴往上送啊。」

    另一個笑道:「你這話不對,就算公主郡主,左少爺一樣能配上」

    「那是那是……」

    他們亂哄哄起哄說著,左少陽卻沒有搭話,他的目光已經落在了廚房門口站著的身材俏麗的桑小妹身上。

    數月不見,桑小妹越發清秀了,三千青絲攏在腦後,用一條雪白的絹絲繫著,穿著月白色右衽交領小袖短襦,同樣月白色的百褶裙,腰間繫著一條白麻布的腰帶,將她的小蠻腰勒得不盈一握,煙霧繚繞而略顯昏暗的大堂裡,如山崖雲霧間的一朵迎春花,綽約亭亭。

    本來桑小妹是要戴孝的,但是開門做生意,不能總穿麻戴孝,那別人就不上門來了,所以桑母下葬之後,桑小妹和黃芹都是穿了白色衣裙,並在腰間繫一條麻布腰帶,權當戴孝了。

    「小妹」左少陽一邊跟打招呼的茶客點頭示意,一邊穿行走過大堂,來到桑小妹身前。

    桑小妹仰著一張宜喜宜嗔的俏美臉蛋望著他,柳眉輕揚,雙眸閃爍如星,有水波蕩漾,眼睫毛也是濕漉漉的,不知是煙熏火燎所致,還是久別重逢欣喜噙淚。輕輕地喚了聲:「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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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2
發表於 2011-12-16 18:47:03 |只看該作者
第402章 朝朝暮暮長相見

    桑小妹已經許給左家為妾,妾原則上還是屬於奴婢的,所以,桑小妹便改口叫左少陽少爺了。

    黃芹在身後笑道:「行了,到樓上屋裡說會話吧。苗姑娘就在下面喝杯茶,歇一歇等你。」

    桑老爹也從櫃檯出來,陪笑道:「是啊是啊,樓上說話。」

    左少陽這才扭身過來,衝著桑老爹拱手施禮:「伯父辛苦了桑大哥呢?他怎麼樣了?」

    桑老爹依舊滿臉是笑:「還能怎麼樣,躺床上唄。」

    「人客多,那你們就更忙了。」

    「沒啥的,——小妹,陪左少爺上樓去說說話吧好久沒見了。」

    桑小妹已經賣給了左家做妾,只是因為要守孝三年,而且左少陽還沒娶妻,所以沒有過門,雖然不能做別的,不過,在房裡說話還是很合情理的。

    桑小妹忸怩地笑了笑,瞅了左少陽一樣,拎起裙擺,款款踩著吱吱嘎嘎的木樓梯上樓去了。左少陽跟在後面,上到樓上,走到盡頭,便是桑小妹的房間。

    桑小妹讓了左少陽進屋,輕輕把門掩上,靠在身後,望著他,不言不語。

    左少陽走回來,伸手過去,摟住了她的小蠻腰,將她拉進懷裡,低頭吻住了她的紅唇。

    桑小妹先是被動地任由他吻著,片刻,開始喘氣,然後抬起手,環住他的脖頸,熱烈地回吻著。

    左少陽的魔爪隔著厚厚的裌襖衣服,揉弄著她隆起的胸脯,可是絲棉裌襖太厚了,大部分都是絲棉的感覺,又聽得她開始動情喘氣,便要從她襦衣下擺探進去撫摸,卻被桑小妹一把按住了:「不行」

    「為什麼?」左少陽yu火已經燃起來了,想跟她好生親熱一番,沒想到剛開始便被阻止了。

    桑小妹歉意地笑了笑,吻了吻他的臉:「我還在守孝呢,按理說,守孝期間,連親熱都是不許的。」

    「哪有那規矩」左少陽將她打橫抱著,走到床邊將她扔在床上,一邊吻她,一邊去解她的衣裙,卻被桑小妹死死按住了。

    左少陽感覺到了她的堅決,很有些意外,壓在她身上,隔著厚厚的裌襖,抓捏著她的**:「真的不給我?」

    「真的不」桑小妹羞澀無限,緊緊把他摟在身上,在他耳邊呢喃著:「少爺,等,等我三年守孝滿了,過了門,便是你的人了,那時,任你怎麼折騰」

    「我現在就想要啊」

    「讓,讓白姐姐和苗姑娘陪你,好嗎?小妹要守孝的。」

    左少陽又嘗試著進攻,可是,遇到了桑小妹非常堅決的抵抗,他終於知道,桑小妹說的不是假的,她雖然敢於冒著被人笑話把嫁妝給心上人還債,敢於裝瘋擺脫父母的強行逼婚,雖然母親對她非常不好,但是,到底是生育自己的母親,所以桑母病了,她卻還是去求左少陽來救命治病,母親病危,她還是會傷心落淚。母親去世了,她還是要堅持按孝制來給母親守孝。

    正所謂「百善孝為先」。「忠」和「孝」是儒家教育最核心的東西,是兩塊基石,是原則。桑小妹雖然敢於反抗,敢於追求自己的幸福,但是,卻不會不守孝道。

    左少陽把她放了起來,拉著她的手,說道:「對不起。」

    「不不,」桑小妹歉疚地說道,「少爺能體諒小妹,是小妹的福氣。」

    「什麼福氣我想早點迎娶你過門,都不能,唉」

    「這次進京相親,不順利嗎?」

    「很不順利。」左少陽簡單地把三家連續悔婚和父親打官司的事情說了。

    桑小妹瞪大了眼:「怎麼會這樣?」

    「現在不知道,過完年,我爹還要回京城繼續打這場官司。我想勸他別打了,大不了重新再找人家,可他不聽,他要出這口惡氣。——對了,我在京城替一個高官治病,他推薦我參加醫舉考試,過完年我還要去京城參加醫舉考試。不知道能不能中。如果能中,估計要在京城做醫官,你跟我一起進京,好嗎?」

    桑小妹望著他,目光變得黯淡,輕輕搖搖頭:「我不去了。」

    「為什麼?就因為你要守孝?你在我身邊也可以守孝啊。」

    「不僅是因為這個。」

    「那是為什麼?擔心茶肆人手不夠?——聘用夥計啊花不了多少錢的。」

    「也不是。」

    「那是為了什麼?」

    桑小妹抬頭望著他,幽幽說道:「少爺,小妹還沒過門,如果少爺帶我在身邊,你不當官也就罷了,要是當了官,別人會說閒話,對你不好的。說不定還有小人到御史台告你,會影響你的仕途的」

    御史台的老大便是杜淹,而自己是杜淹的救命恩人,所以左少陽根本不怕這一點,可是這不能說出來,便道:「我不在乎我本來就不想當官的」

    「我在乎」桑小妹幽幽道,「我們家這樣,你還不嫌棄,納我為妾,老爺他們已經很不高興了,如果再因為我耽誤了少爺的前朝,只怕老爺會……,更不高興的。」

    左少陽心頭一凜,這是實話,左貴很不喜歡桑家,之所以沒有堅決反對自己納桑小妹為妾,都是因為自己對桑小妹很好,但是,左貴老爹對這次的仕途非常看重,若桑小妹影響到自己的仕途,難保老爹不會堅決反對這門親,甚至可能會因此逼自己不准納桑小妹為妾,那就麻煩了。

    但是左少陽不死心,低聲說道:「我去跟我爹說,讓你跟我們一起進京。」

    「不不,千萬不要」桑小妹慌了,仰著臉望著他,「你要這樣說了,老爺一定會以為是我讓你這麼說的,他不僅不會答應,還是更加討厭我的萬一他因此不讓你納我作妾,那……」

    左少陽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我已經決定讓蘭兒跟我一起進京,我反正也要去求老爺同意的,就一併說了不好嗎?」

    「不好苗姑娘跟我不一樣,我娘得罪過你們家,老爺很討厭我們桑家的,而老爺不討厭苗家,只要你堅持,他會勉強同意苗姑娘跟你去的,但是絕不會同意我跟你去,不禁因為我身有熱孝,還因為老爺他討厭我們家,生怕我連累了你的仕途。所以千萬別說。」

    左少陽見她嚇得花容變色,知道這好不容易得來的興奮,她很在乎,生怕出一點點紕漏,把整個婚事都耽誤了,那才得不償失。

    左少陽心中感歎,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桑小妹見他低頭不語,澀澀一笑,摟住他的胳膊,將粉首靠在他肩頭,低聲道:「少爺,來日方長,小不忍則亂大謀,切不可為了兒女私情斷了前朝,等小妹以後過了門,咱們就能長相廝守了」

    「可是,我真的很想你,想和你在一起」

    桑小妹甜甜地笑了,笑得很滿足,摟著他的脖頸,吻他,柔柔地道:「有了少爺這句話,小妹再苦,也能忍的。」

    左少陽摟住了她,心中已經打定主意,無論如何要說服父親同意二女跟自己進京,他不想再次忍受分離的思念之苦。

    ……

    左少陽和苗佩蘭走了之後,桑小妹躲在屋裡哭。哭得很傷心。桑老爹聽到女兒哭,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讓兒媳黃芹去問問。

    黃芹來到桑小妹屋裡,坐在床邊,望著她:「怎麼了?婚事有什麼問題嗎?」

    桑小妹嗚嗚哭著把剛才的事情告訴了黃芹。

    黃芹托著腮幫子想了想,道:「那你想不想跟他在一起?」

    「當然想一想到三年見不到,我,我……嗚嗚嗚」桑小妹哭得很傷心。

    黃芹道:「你在守孝,就算跟他在一起,也不能做什麼呀。」

    桑小妹一抹淚眼,爬起來道:「我,我只要能在他身邊,時常見著他,我就滿足了,我這心才定的下來。——你有什麼辦法嗎?」

    黃芹笑了「其實辦法很簡單,既然你想見他,先等他科舉考試,如果及第了,在京城做官了,那時候你想見他,就悄悄的去,反正這離京城也不太遠,又或者索性在京城住下,只要不跟他住在一起,就不會影響他的仕途,別人也說不出閒話。就算他父親,也不能指責你什麼的。」

    桑小妹先前一心只想著不能跟著去,免得拖累左少陽,就沒想別的轍,一聽這話,頓時眼睛一亮:「對啊我的腳長在我身上,我愛去哪裡去哪裡,不跟他在住一起,不打擾他,就不會給他惹麻煩,就不會惹他父親生氣能時時見見他就好,哪怕是遠遠的看一眼都好。」

    「這倒不必,你是他沒過門的妾,偷偷見面又怎麼了?只要不過分就行。我想他爹也不會太過分的,再說了,左公子雖然很敬重他父親,但是真要到了關鍵時候,他是不會退讓的。」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桑小妹點點頭,「那好,等他科舉考試完了再說,當真在京城做了官,我就悄悄的去京城看他。——嫂子,你陪我去,好不好?我一個人害怕。」

    「咱們兩都去了,你哥哥,還有茶肆,誰來照管?」

    「僱人啊,現在茶肆生意比以前好多了,賺的錢也比以前多得多。而且,上次少爺給的五貫錢翻修了房子之後,還剩兩貫,可以買個丫鬟來照顧我哥,同時可以幫著店裡做事,再雇一個夥計幫爹打點茶肆,不就行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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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
發表於 2011-12-16 18:48:26 |只看該作者
第403章 德不足取的顧忌

    黃芹道:「呃——,那好吧,不過這件事先不要跟左公子說,免得他為難,到時候他當真在京城當官了,咱們自己去。」

    「行」桑小妹有了盼頭,心裡頓時高興起來。

    左家宅院裡。

    苗佩蘭跟喬巧兒見面,兩人嘰嘰喳喳有說不完的話,左少陽見她們倆說得如此開心,想起苗佩蘭平素見到生人,只會笑,很少說話,卻是因為羞澀,真要遇到閨友,卻還是有說不完的話的。

    喬巧兒聽苗佩蘭說想借她京城家裡後花園種藥材,板著臉對左少陽道:「哥哥,這種事你咋不自己跟我說,非要拐彎抹角叫苗姐姐來說,你還跟我分生不成?」

    左少陽笑道:「哪裡,她說跟我說還不是一樣的嗎?」

    「哼」喬巧兒道,「我叫你給我治病,可從來沒客氣過的,後花園可以借給你種藥材,不過,有個條件」

    「哦,嘿嘿,什麼條件?」

    「後花園就我一個人住,孤孤單單的,剛才蘭兒姐姐說了,年後要跟我們一起去,可得讓她跟我一起住」

    「這個……」

    「什麼這個那個的,她還沒進你們左家們,就還不是你們左家人,到了京城跟你住在一起成什麼話?住我哪裡,你反正時時都要來給我看病的,不就能見著面了嗎,而且,藥材移栽過去,我可不會給你照管的,得蘭兒姐姐自己給你打理,她不住我哪裡,誰來打理?」

    左少陽見她竹筒倒豆子似的噹噹噹一大串,連嘴都插不上,好不容易撿到空子,忙笑道:「這個,等我跟我爹商量之後再定,行嗎?」

    「好吧你要說不通,我找伯父說去」

    「呃,別著急,我去說……。等過完年之後再說,先把年過了吧」

    左少陽心裡有些沒底。

    ——————————————

    要過年了。

    瞿家老宅現在已經完全屬於左家,所以門上的牌匾已經換了,讓木匠李大壯重新做了一塊牌匾,左貴老爹親筆寫了「左府」兩個大字,裝裱好了掛上。

    年貨都已經從京城置辦好了,左家現在也有了一點錢,所以這個年過的還是比較充實豐富的。特別是多了一個天真活潑的喬巧兒,雖然身上有病,卻半點都不愁,整天說說笑笑的,梁氏夫妻等人都很喜歡他。

    過了年,親戚朋友拜年很是熱鬧,記得去年,只有姐姐一家人來拜年,還有趙三娘來逼債,而今年,來左家拜年的絡繹不絕,除了姐夫一家之外,苗佩蘭一家、桑家,還有祝藥櫃、倪大夫、余掌櫃、趙三娘等以前受過左家恩惠的人。

    讓左家非常意外的是,錢縣令居然也來左家拜年。這讓左家非常的高興和惶恐。怎麼都不敢相信堂堂七品縣令會到一個郎中家拜年。要是說為了左少陽直接獲得了參加全國會試的緣故,那合州各科十幾個參加全國會試的舉人,卻只見他們去縣令家拜年的,不見縣令倒過來給舉人登門拜年的。

    只有左少陽隱約猜到了其中的緣由,——幾個月前,錢縣令拿著大唐律跑來阻止左家娶白芷寒為兒媳,當時左少陽不知道錢縣令為何如此熱心,現在經歷了京城三次莫名其妙的退婚之後,將兩件事聯繫在一起,他有一種預感,這兩件事背後的原因,很可能是一樣的也就是說,有一個神秘的人物,在阻止自己的每一次婚姻

    這個人肯定很不簡單,他不僅能讓錢縣令拿著大唐律巴巴地來阻止自己娶白芷寒,甚至還能讓唐高祖李淵身邊的五品侍御醫都敢於被人恥笑而悔婚

    這人到底是誰?左少陽一點頭緒都沒有。

    這一次錢縣令又拎著東西鳴鑼開道招搖過市來到他們家拜年,更說明了這個問題。所以,左少陽決定旁敲側擊問一問,看看能不能找到一點頭緒。

    沒想到,錢縣令機警得很,儘管左少陽在左家款待的酒席上灌了他不少酒半點口風都沒有露。

    伍舒已經拜了左貴為師,所以帶著父母妻兒來合州給左貴拜年。帶來不少禮物謝師。伍舒得知左少陽也要參加醫舉,而且竟然是朝廷高官直接保薦的,又驚又喜,便商定一起進京趕考。所以拜年之後,留了一個伴讀書僮跟著伍舒進京服侍之後,伍舒父母帶著兒媳、孫兒返回了隆州。伍舒和書僮就住在左家,等著一起進京。

    全國會試是在正月二十五日。從各州到京城,乘馬車正常速度要十天左右,要提前幾天去做準備,還得提防路上出現意外,余出幾天來。因此,左貴老爹預定過了正月初五,就動身前往京城。

    左家上千畝地打下的稻子賣得的錢,還了余掌櫃買瞿家老宅的錢之外,過了年,就只剩二十多貫了。雖然伍舒這次進京行囊充裕,但左家並不想佔他的光。

    全家人一商量,左貴老爹他們帶十五貫進京,其餘的留給梁氏開生活。家中糧食已經富足,又有雞鴨,所以也花不了什麼錢的。所謂窮家富路,路上多帶點是好的。反正到了京城,還有一棟宅子可以住,不用擔心住的問題,到時候自己開伙,吃的上面也就可以省很多錢了。

    左少陽猶豫了很久,終於跟老爹左貴提起了想帶苗佩蘭、桑小妹她們兩進京的想法。

    左少陽就是擔心父親會反對,又偏偏是過年的時候,為了讓全家有個好心情,所以他忍到現在才說。

    果然,老爹左貴厲聲道:「絕對不行你還沒成親,還沒娶妻,就跟妾室住在一起,誰還敢把女兒嫁給你?更何況桑家女子還身有熱孝。至於苗姑娘,她連妾的身份都還沒定,也跟你住在一起,未娶妻先納妾,這可是有虧德行的要是讓監察御史知道了,你這官還想不想當?」

    這是左少陽預料到的,也早已經想好了對策,悶聲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錯吧?就算監察御史知道了,也不能把我怎麼樣。」

    「你呀還沒進仕途,不知道仕途的險惡這種事情在旁人看來是小毛病,但是,朝廷命官,德行是首要的,其次才是才能。每年政績考核,第一項就是德績,不僅要教化民眾,自己更要以身作則。若這一點做不到,德行有虧,其他政績就不用考核了。直接就是差稽考不過,不僅官做不成,搞不好還要問罪的你是我們左家光宗耀祖的希望,我不求你鑽營往上爬,但是,踏踏實實做好官,這總不過分吧?你就等到成親一年之後,再穩穩當當把苗姑娘娶過門,三年守孝滿了,再把桑家女子納妾,這不是很好的嗎?搞什麼兒女情長?——記住男兒成大事,就不能迷戀女人」

    未婚同居在現代社會已經慢慢被人們接受了,但是在上世紀八十年代之前,還是很難被人們普遍接受的,現代社會況且如此,更不要說封建思想嚴重的古代了。而且是一個當官的,跟兩個女人未婚同居,說出去,的確是有損官員形象的。

    左少陽知道,他這科舉和未來的官在他父親眼中是第一位重要的,他不容許有任何閃失。但是,他也不想退讓,說道:「咱們對外可以說她們兩是我的乾妹子啊」

    「乾妹子?」左貴老爹怒極反笑,「你呀,你是木頭腦袋就把別人也當木頭疙瘩腦袋?她們兩跟你又不相像,相互長得更是不一樣,怎麼就成了你妹子了,怎麼就是姐妹了?難不成你還逢人就解釋一番,說她們是你的妹子,不是你的妾室嗎?再說了,就算你逢人就說,別人能相信嗎?瞞得過初一瞞不過十五,你現在對人說是你妹子,將來又納她們為妾,你是官,很多人眼睛都盯著的,你做了什麼別人不知道?那時候,御史大夫一樣可以糾察你的那時候不僅是未娶妻先納妾的德行不足取的問題,還有欺瞞之嫌,那就是人品問題了」

    左少陽不知道還有這麼一說,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跟父親頂嘴,再說了,父親這也是為了自己好,或者說,是為了自己能當好官,生怕會惹人閒話。否則,他也不會強烈反對二女跟自己同住的。

    左少陽只好使出最後的一招:「那,叫她們不跟我們住在一起,這總可以了吧?」

    「那也不行」

    「為什麼?」左少陽瞪眼道。

    「你三天兩頭往她們那跑,或者她們到咱們家來,傳出去,都對你聲譽不好——而且,從今以後,你對外絕對不能說你有三個妾室之類的話了以前咱們這樣說可以,那時候咱們只是平頭百姓,現在呢,你馬上就是官了,要從小事做起,從點滴做起,處處都要注意形象了。」

    左少陽沉聲道:「可是,我娶妻必須要能容納芷兒她們三個你答應了的。而且咱們打著官司,我們不說,於家也會說的。」

    「這官司不打了」左貴捻著鬍鬚道。

    「不打了?好啊」左少陽喜道,「我本就想勸父親不要打這官司了呢。他們要悔婚就悔,賠錢就行了。咱們有錢還怕找不到好人家?」

    「嘿嘿,」說起這件事,左貴又高興起來了,「咱們現在還得加一句,——有錢有權你以後當了官,那時候不是咱們求人家,是人家找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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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 目的

    左少陽有些不好意思:「還沒考試了,如何就知道能當得了官。」

    左貴老爹道:「嘿,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嘛!」

    「醫官沒什麼權的!」

    「醫工、醫正這些小匡官當然沒有,要是當了大醫官,比如侍御醫呀太醫令呀啥的,就有權了!嘿嘿」

    左少陽一聽把話扯遠了,便又繞了回來:「父親,我希望你能同意蘭兒和小妹一起到京城去。她們可以不跟我們住在一起,另找房子住,我也會注意影響的。」

    「不行!」左貴老爹說起這件事,臉上的笑容便沒有了,「你剛剛當官,必須給上下一個良好印象。只要有人知道你的兩房妾室在京城你的身邊,就不會說出好話來!」

    左少陽使出了殺手鑭:「我本來就不想當官,為了當官而犧牲幸福,我不願意!如果父親不同意她們兩跟我們一起去京城,那我就不參加醫舉了!」

    「你敢!」左貴呼地站了起來,芳邊的粱氏一直靜靜聽著,聽到最後感覺不對,急忙起身相勸:「老爺,你消消氣,當心氣壞了身子。」

    左貴怒氣沖沖指著左少陽對粱氏道:「瞧瞧你養的好兒子!為了女人,連官都不做了!唉!氣死我了!」

    粱氏忙對左少陽道:「忠兒,你就聽老爺的話吧,這都是為了你好!」

    左少陽平靜說道:「爹,娘,我承認我沒出息,成不了大器,蘭兒和小妹對我很好,這些日子我很想她們」我再不想跟她們分居兩地,這幾個月的離別已經夠長的了,我不想再繼續下去。她們必須跟我去京城,在我身邊。我反覆說過了」我真的對當官沒什麼興趣,如果不答應,我只能選擇不參加醫舉,留在她們身邊!」

    左貴老爹氣得臉色鐵青,手指左少陽,huā白鬍鬚亂抖」都說不出話來。

    粱氏慌了,不停地給左貴撫著胸前:「老爺!老爺!忠兒,你就讓一步吧,要是把你爹氣出個好歹……」

    「我已經退讓了,我答應了不讓小妹她們跟我住在一起,另找房住,甚至答應了不經常跟她們在一起注意影響,這已經是我能退讓的最大限度,已經退無可退!、如果當官就是受罪,就是必須與心愛的人分離,這官不當也罷!」

    左貴見兒子左少陽話語十分堅決,終於冷靜了下來,他站起身,背著手,鐵青著臉走到大堂門口,望著天井,望著對面的高牆碧瓦,心想著,一年前,家裡還是債主逼債,三十夜都差點過不成,現在,已經擁有一棟大宅院,還有若干家產,這些都是兒子猶如神助一般創造出來的,現在,兒子又獲得高官賞識,直接舉薦參加醫舉,眼看著大好前程就在面前,如果因為妾室的事情硬逼他,只怕會適得其反。切不可因小失大。

    若兒子真能與兩個妾室保持距離,注意影響,那到也不用太擔心別人說長道短。畢竟兒子將來當的是醫官,不是縣令之類的爭權奪利的職事官,相對而言被人妒忌打壓的可能性要小一些,所以還是穩著點先順著他主意辦的好。

    想到這裡,左貴老爹心情平靜了許多,轉過身來,雖然依舊陰著臉,但語氣已經平和了,捻著鬍鬚道:「既然你堅持,那也行,不過有一點為父必須說在前頭、在納她們為妾之前,你們絕對不能住在一起!這也是為父最後的讓步。為父不可能跟你長久住在京城,等你及第做官之後,為父是要回合州來的,到時候只希望你不要讓為父失望。」

    左少陽輕舒了一口氣,他也不準備把未婚同居那一套現代青年的生活方式搬到古代封建社會去,那女方會被口水淹死的,說道:「父親放心,我記住了。」

    得到了父親的許可,左少陽非常的高興,立即出門來到貴芝堂旁邊苗佩蘭家,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苗佩蘭。

    喬巧兒也在苗佩蘭這玩,喬巧兒是見人三分熟,當初在左家養傷,她就跟苗佩蘭相處很好,可以說情同姐妹。這一次跟著左少陽回來合州治病,每天沒事就跟苗佩蘭在一起。

    喬巧兒聽老爺答應讓苗佩蘭跟著一起進京,頓時歡呼雀躍。

    苗佩蘭自然也是非常高興,只是,聽說不讓她跟左少陽住在一起,那又該住在哪裡。

    喬巧兒道:「那還不簡單,住我家啊,跟我住一起好了,反正哥哥隔三差五的就要來給我看病,你們也能見著面啊。而且在我家見面,誰也不知道,也就沒有閒話了。」

    左少陽點頭道:「這倒是個好主意,不過還有清香茶肆的小妹,我跟老爺說了,也讓她跟我一起進京。」

    「她也住在我哪裡啊。我自己有一個院落,有的是房間,住得下的。咱們三個在一起也很熱鬧。」

    左少陽笑道:「那感情好,不過,小妹身有熱孝,不會不方便吧?」

    「有什麼不方便的?熱孝怎麼了,母親去世了,給老人家守孝理所應當嘛,沒事的,我們家人不會在乎的。」

    「那就好,那咱們去找小妹說說吧。」

    三人來到清香茶肆。把桑小妹和黃芹叫到一邊,說了這件事。

    桑小妹想不到左少陽居然真的去跟老爺說了,而且還就說服了老爺,當真是喜出望外。這樣一來,就不用偷偷摸摸跑去京城看他了,不過,細細想了,桑小妹又有些難難:「我要走了,這邊茶肆怎麼辦?」

    黃芹道:「那還不簡單嘛,跟公公說,咱們把這邊茶肆賣了,到京城再重新開一家唄。」

    「哪有那麼簡單的」」桑小妹苦笑道,「京城開茶肆,可不比在合州,那只怕得huā一大筆錢才行。我們哪有這麼多錢啊?」

    苗佩蘭道:「我這有二十八貫,是上次殺敵的獎賞。我也出一份子,咱們一起開!」

    桑小妹喜道:「好啊,婁掉這邊房子的錢,加上苗姑娘的錢,租房子開一間茶肆應該夠了。」

    左少陽道:「先不要急著賣,萬一我科舉不過,當不了官,這邊的茶肆又賣了,豈不是兩頭空?」

    桑小妹忙道:「那少爺的意思是?」

    「蘭兒這邊農閒,沒啥事,先跟我一起我進京,可以住在巧兒家,你們兩這邊,暫時還是不要動,等我在京城站穩腳跟了,我就捎信給你們,你們再過去,去了可以先暫住巧兒家裡,慢慢找合適的房子開茶肆,找好辦妥之後,這邊再賣茶肆,然後全家再搬到京城住去。這個時間應該不會太長的,大概兩三個月差不多就穩定下來了。」

    黃芹和桑中妹都集頭道:「這樣穩妥一些。」

    商定之後,左少陽他們告辭離開。黃芹抽空低聲對左少陽道:「今晚起更之後,在老地方見,我有話跟你說!」

    老地方?左少陽心中一跳,想起那一夜在河邊兩人的驚險和艷情,瞧了她一眼,見她卻不動神色,便也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起更了。

    左少陽偷偷溜出了老宅,繞過清風寺,來到河邊。

    上次他們到河邊,那是夏天,天氣很熱,雖然遇到暴雨漲洪水,兩人全身都濕了,卻不會著涼,而現在,正是冬天,冰天雪地的,石鏡河的邊上水流緩慢的地方,都已經結了冰。水量也比以前小多了。

    刺骨的河風吹的嘩嘩的,左少陽穿的是白芷寒給他新縫製過年的新裌襖,很輕便,但是非常暖和,可在這寒風中站久了也是抵擋不住的。

    左少陽籠著手在河邊來回走,焦急地望著遠處,等著黃芹來,可是左等右等都不來。正在他冷得發抖的時候,突然聽見河邊有人叫道:「喂!你怎麼在這裡?」

    聽聲音正是黃芹的,扭頭一看,便看見黃芹一襲月白色襦裙,妍姿俏麗地站在河邊,背著手,歪著頭正瞧著他,那根白色腰帶勒緊了她的小蠻腰,更顯嬌軀凸凹有致。這時正華燈初上,春節期間家家戶戶都點著紅燈籠,遠遠照來,使黃芹顯出了一種別樣的嬌媚。

    左少陽有些奇怪:「你一直在河邊嗎?我怎麼沒瞧見你過來?」

    「你這傻子,我說得老地方,是河心礁那裡啊!我在那裡等了你老半天了,覺得你不會爽約的,是不是弄錯了,所以下來看看,你果然在這裡。」

    卻原來,黃芹把河心礁當作兩人的老地方了,也難怪,在哪裡,兩人有了肌膚之親,不過那種肌膚之親不是情侶之間的,而是黃芹在精神極度打擊下的一種近乎於崩潰的發洩。也正是經歷了那場生死,黃芹徹底走出了精神禁錮,找回了自我,所以,那裡雖然只是兩人短時間呆過的地方,但在她心目中,卻成了老地方了。

    左少陽道:「你找我啥事?非要到河邊來說,好冷的。」

    「冷嗎?我不覺得啊,要不要我脫了衣裳給你呀?」黃芹調皮地笑了笑。

    左少陽心頭一熱,想起那晚上黃芹銀白色曼妙的酮體,手心彷彿又有了抓住她酥胸時的軟綿綿圓鼓鼓的感覺了。甚至某個地方也開始蠢蠢欲動。急忙笑道:「你都不怕冷,我也不怕。找我啥事,說罷。」

    黃芹道:「咱們到河心礁上去說,好不好?」

    左少陽道:「現在是冬天喲,你不是要脫衣服下水吧?會凍僵的!」

    黃芹笑得彎了腰:「呆子!河水退了大半,而且河邊結冰了,踩著冰能上去的,剛才我都上去了。」

    「是嗎,那走吧!」

    兩人沿著河邊往上走,走不多久,便到了河心礁邊。因為河心礁靠這邊岸的河灘比較淺,冬季水小,水位都退到了距離河心礁只有十數步遠的地方了,這部分河水淺,而且流速很慢,所以前結了厚厚的冰層。

    兩人上了礁石,在背風的一面坐下,左少陽先坐下的,黃芹緊挨著他坐著,兩手抱著雙膝,望著河邊白huāhuā的冰和滔滔的河水。

    河上靜悄悄的,黃芹幽幽道:「我想給桑娃子另找一個媳婦。」

    「給他找媳婦?」左少陽一時沒有轉過彎來,「你還是要離開他嗎?」

    「是的,那天在鐘樓上,我就說了會離開他的,只是他摔癱沒人照顧,我才留下來。我想給他找個女人,這樣我就可以安心離開了。他也有人替他們桑家傳宗接代了。」

    左少陽猶豫片刻,還是說道:「你想過沒有,他現在已經高位截癱,娶媳婦,那不是讓人家姑娘守活寡,害了她嗎?」

    雖然高位截癱的人不一定會喪失性功能,但是,也多少會有影響,而且大部分人的影響還很大,絕大多數是沒辦法進行正常的性生活的。在現代條件下,可以通過人工授精等辦法進行生育,但古代,不能性生活就沒辦法生育,那生育就不可想像。

    黃芹道「他這段時間早晨醒來,說他下面有一些反應,說跟煮得爛熟的腕豆角似的。」

    左少陽很驚訝,這桑娃子的性功能當真是不可小視,或許是多年萎縮之後的突然爆發,雖然高位截癱又一次沉重打擊了他,但卻春風吹又生了,幾個月之後,竟然可以呈現半勃起狀態,如果是這樣,加上女方耐心溫柔的配合,說不定就能完成性生活。

    左少陽問道:「你……,你不願跟他再一起過了嗎?」

    黃芹道:「嗯,我對不起他,他也對不起我,所以,我實在不想再跟他在一起,我想找一個真正愛我的人。只愛我一個的,哪怕是個乞丐,我也願意跟他浪蕩江湖。」

    左少陽無語了。

    黃芹道:「我現在想找一個願意服侍他一輩子的女人。這樣我就能放心地走了。」

    「只怕有些困難,誰願意辛苦服侍一個癱子一輩子呢?」

    黃芹道:「曾經找過一個。」

    「啊?誰啊?」

    「南城的一個叫菊香的窯姐」是他告訴我的,是他的一個相好。他摔癱之前的那些日子」曾經常去南城找窯姐,他讓我去找這個菊香姑娘,讓我告訴她說他摔癱了,讓她別等了,我問了才知道,他那之前,跟這菊香姑娘好上了,答應了替她贖身。納他做妾。我就去問了,菊香姑娘跟我到家裡來看了他,兩人哭成一團。菊香說只要替她贖身出來,願意一輩子服侍他。」

    左少陽笑道:「不會是個騙子吧,人家都說,婊子無情,當然不能排除還是有一些青樓女子重情重義,但是,大多數是不會講什麼感情的,對她們來說,錢才是最重要的。」

    「是啊!這菊香就是這樣,我也是長了個心眼,替她贖身之後,接她到家裡,她開始倒是盡心盡力服侍娃子,晚上還陪他睡覺。我表面上很放心她,但暗地裡卻盯著她。結果那天,她果然席捲了家裡的細軟逃走,幸虧我事先跟衙門范捕頭說了,范捕頭派了幾個兄弟跟著,把她捉了回來。她又說她懷了娃子的孩子,我們自然不相信,范捕頭就用刑,她才承認不是娃子的,是她青樓接客懷了孩子,沒辦法在青樓呆了,所以找這個因頭讓我們幫贖身好跑。衙門把她收監了,要治她拐騙錢財的罪。可是她身上也沒什麼錢,沒辦法還我們替她贖身的錢。」

    「huā了多少錢贖身?」

    「她也就是個貧賤的窯姐,五文錢就能睡一晚的那種,所以贖身的錢也不算多,只要了一貫錢。」

    「那損失還不算大。」

    「是啊,我本來想買個女子來給娃子做媳婦的,以前饑荒的時候,滿大街都是賣兒賣女的,現在分田了,家家戶戶都有田地了,這賣兒賣女的也少了很多,而且價格太高了,要十五貫一個,比戰亂前漲了七八倍。官奴倒是便宜一些,就是官奴都是犯了罪的大戶人家的子女,只怕幹不了這髒活累活,而且也便宜不了多少,我們還是買不起。」

    左少陽很想幫幫黃芹,想說幫她買,可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因為他也沒這鼻多錢。

    十五貫,在唐初的確不是個小數目,當初九貫錢的欠債,讓左家還了好幾年都沒還完,最後大年三十差點被攆出門。現在友家有房子有地,但是,現錢卻不多,因為買了瞿家老宅,huā了一大筆錢,現在家裡只有二十來貫了,還要進京趕考,還要留著開以後的生活的。

    隨即,他想到了恆昌藥行的份額,那裡自己每個月有至少五貫以上的分紅,按月分,饑荒的時候買藥材等費用已經沖抵了幾個月的,現在已經差不多沖抵完了。何不找祝藥櫃借支十五貫給黃芹,幫她給桑娃子買個媳婦呢?

    想到這,左少陽道:「我幫你買吧。

    黃芹轉頭好生看了他一眼,板著臉冷聲道:「你以為我告訴你這些,是為了讓你幫我出錢嗎?」

    「不不,我不是這意思,我只是想幫幫你。」

    「你是我什麼人,為什麼要出錢幫我?」

    「小妹將來是我的妾室,你就是我的嫂子啊。」

    「那是將來,不是現在。現在你為什麼要幫我出錢?」

    「我,我……」」

    「你看著我可憐,所以幫我?」

    「不不,沒這意思。」

    黃芹突然笑了:「逗你玩的,我知道你是好人,也是真心想幫我,但是謝謝了,我不用別人幫。我自己的命我自己受。能買得起女子照顧他就買,買不起,我就自己照顧他,這就是命。」

    古人的宿命論思想非常重,一切都是認命,黃芹也不例外。

    黃革道:「我叫你到河邊來,不是為了讓你出錢,而是讓你幫忙想想辦法。」

    「什麼辦法?」

    「桑娃子以前那話兒起不來的時候,你用藥幫他治好了,能房事了,現在,他癱了,但是那話兒還有反應,你能不能再想辦法,讓他能房事,也好給桑家傳宗接代?要不然,縱然買了女子做媳婦,總也是不成的,反而害了人家姑娘守活寡。」

    原來黃芹把自己叫到河邊,跟自己說買女人給桑娃子做媳婦的事情,是想讓自己繼續給桑娃子治療房事不舉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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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教針灸

    桑娃子是高位截癱導致的性功能障礙,但是現在來看,障礙並不完全,是可以有辦法治癒的。

    用什麼辦法呢?左少陽在腦海裡把所有的辦法都思索了一遍,突然眼睛一亮,想起來在京城看的老神醫甄立言的醫書,就是甄瑤抄出來給他看的那一本,上面有治療陽痿的針灸方法和一些經驗方。

    醫學史上,甄氏兄弟的醫學非常高明,尤期壹長針灸,曾著有《針經鈔》三卷、《針方》等針灸著作傳世。他六十年行醫心得上寫的東西,肯定是最精華的東西,那這套針灸治療陽痿的辦法和方劑或許能管用。

    想到這裡,左少陽道:「我在京城新近學了一套針灸針法,和幾個方子,可以給桑大哥試試,不過我以前沒試過,不知道管不管用。」

    黃芹喜道:「太好了!可是,明天你就要進京了,那麼怎麼辦?」

    「我今晚上教你好了。你來幫他治。」

    「啊?」黃芹嚇了一跳,「我,我不懂醫術的。」

    「你放心,我教你,這套針法並不難,你肯定能學會。其實學針灸不太難,掌握要領了,很快就能學會,我們馬上回去,把桑娃子抬到我家裡來,我連夜教你,我跟你說要領,讓你你練習一夜,只練這一套針法,別的不用學,沒問題的,而且,針灸的幾處穴道都是在下陰,沒有胸腹空腔,也沒有重要臟器,所以就算刺太深,也不會危及生命,儘管放心地學,放心地用就是。輔助用藥我開了方子給你」你照方抓藥就行了。」

    黃芹很為難:「我……,我能學會嗎?」

    「放心!走!咱們試試看,不試又怎麼知道不行呢?為了你自己的幸福,你必須下決心學會並把他這病治好!」左少陽後面這句話」頓時讓黃芹堅定了信心,的確,現在左少陽要進京趕考,有左少陽這個名師,自己一定能學會。當下道:「好!我跟你學,他現在這樣子有我的錯」我幫他治好,也算對得起他了。」

    「正是這話!走,回吧,這河邊好冷的。」

    黃芹笑了,兩人再開河邊回到茶肆。左少陽把這件事說了,桑娃子一聽還有希望讓自己性功能恢復,頓時〖興〗奮不已,躺在床上連連給左少陽拱手致謝。桑老爹和桑小妹都很是高興,這也就意味著桑家有希望延續香火了。

    可是,又聽說是左少陽教黃芹給桑娃子用針灸治病」頓時又擔心起來,特別是桑娃子,緊張地問這樣會不會搞得自己命都沒了,桑老爹也很擔心。桑小妹知道左少陽不會拿桑娃子的性命開玩笑,心中篤定,反而勸老爹和哥哥。左少陽說了這套針法穴位不會損害重要臟器」所以不會害及生命,而且這套針法很容易學,另外還要輔助湯藥的,桑老爹和桑娃子這才放心。

    因為馬上要宵禁了,學這針灸又不是一時半會能學會的」所以得把人抬到左府去,今晚就住在左府,方便教授針灸。左少陽幫著他們用門板把桑娃子抬到了自己家,安排了幾間房給他們住,立即開始教授黃芹這套針灸。

    他還是簡單介紹了針灸的基本原理,常用手法」主要穴位,進針行針的要領等。然後先自己演練一遍,再讓黃芹施針。

    剛開始桑娃子很緊張」可是,他已經高位截癱」下半截已經沒有了痛感,所以針紮在身上,壓根沒有任何感覺,好像扎的不是自己的身體似的,加之聽左少陽說了這幾個穴位都不在胸腹空腔,裡面也沒有重要內臟器官,不會害及生命,便逐漸放心了。

    桑小妹反覆聯繫,一直練了大半夜,終於將這套針法諳熟於心,所有要領都記牢了,穴位也認得很準,手法都很到位了,左少陽很滿意,這才結束。

    桑老爹和桑小妹知道之後都很高興,但是左少陽告訴他們,治療這個病不要想一蹴而就,恐怕需要長時間的治療,當然,也可能經歷了長時間治療之後也沒有效果,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用。

    但是黃革堅信一定有用,他對左少陽的醫術充滿了信心,而且,她暗下決心,一定要堅持,自己後半身的幸福,就奇托在這小小的金針上了,只有治好了桑娃子的性無能,才能幫他另找一個媳婦,自己才能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第二天一大早,左家人就要出發了。

    桑小妹和黃芹先幫著桑老爹把桑娃子送回了家,然後才來給左少陽送行。

    這一次來送行的更多,除了祝藥櫃、余掌櫃、倪大夫這些親朋之外,縣尉樊黑臉也來了,不過,令左家受寵若驚的,是錢縣令竟然也來了,他來了,那衙門同僚自然也跟看來了,他們都來了,那縣裡的鄉紳自然也都要來的。搞得簡直比官員陞遷還要熱鬧。

    左貴老爹結結巴巴地跟縣令表示感謝,他搞不懂為什麼縣令會帶著同僚來送行,左少陽卻明白,這只怕又是那個神秘的幕後人物的威力。錢縣令上次主動出面勸阻自己跟白芷寒的婚事,也是這個幕後人物的結果,現在他又特意來送行,充分說明這個幕後人物不簡單。

    到底是誰呢?

    左嚴陽百思不得其解。

    這次進京,本來喬巧兒還是要跟左少陽坐一輛車,可是又不能留著苗佩蘭單獨一輛車,而且左貴老爹已經反覆強調,左少陽跟苗佩蘭不能老在一起,要避嫌,所以,喬巧兒只好跟苗佩蘭坐一輛車,左少陽跟白芷寒坐一輛。

    一路上,左少陽還是遇到寺廟就打聽,在寺廟門口插樹枝,但是,還是沒有任何蕭芸飛的消息。

    就這樣一路無話,這一日來到了京城。

    路上冰雪,走得比較慢,還遇到了官道垮悄,被迫繞道,huā了十幾天才終於趕到了京城。

    到京城的時候,只有三天就會試了。正好來得及。

    喬巧兒對京城很熟,帶著他們直接去御史大夫杜淹酬謝給左少陽的那棟新宅院。這宅院在青龍坊。進了裡坊,裡面住家到還不錯,也就是一般百姓家,卻也不是貧民窟。按照房契註明的四至方位,他們找到了左少陽的新宅院。

    到了宅院門口,馬車停下,左少陽下了車,抬頭一看,這宅院牆很高,牆面的青磚、牆上的琉璃瓦,黝黑大門,門上的金輝獸面鋪首掛著的銅環,全都是嶄新的,連地上的青石板都光可鑒人。顯然,這宅院剛剛建成不久。

    門兩邊沒有石獅子,門楣上也沒有牌匾,丁小三上前拍門,片刻,房門便打開了,一個老婆子站在門後,警惕地盯著他們。

    丁小三問道:「老人家,你是做什麼的?」

    「老身是看院子的,你們是……?」

    「我們少爺名叫左忠左少陽,是這個宅院的主人。」然後從左少陽手裡接過房契,遞給那老婆子。

    老婆子看了一眼,頓時滿臉喜色,忙不迭出門過來給左嚴陽福禮:,「是少爺啊,老身是臨時負責照看這宅子,等新主人來。呵呵。」

    左少陽拱手道:「辛苦了。你先帶我們看看宅子吧。」

    那老婆婆帶著左少陽他們把宅院看了一遍,眾人都很是有些失望。

    這宅院只不過是一個普通四合院民居,裡面陳設也很一般。

    進門是今天井,正中一個大甕,盛滿了清水,是消防用的,上面已經結冰了。迎面三間正堂,一明兩暗,正中一間是會客大堂,左邊是書房,右邊是主臥,兩邊數間廂房,是客房和廚房,倒廳則是門房、儲物室和茅廁。

    唯一讓左少陽感到一點驚喜的,是正堂後面有一塊空地,種著一叢翠竹還有一株芭蕉,此刻隆冬,掛滿了星星點點的霜雪。從書房推窗望外,便能看見這一叢幽綠。

    眾人都以為朝廷大官增送給左少陽的宅院應該不會差,卻沒想到只是普普通通的一處民居,好在地處繁華鬧市,這一點還算不錯。

    左少陽本來讓左貴老爹住正堂主臥的,可左貴老爹說他等左少陽科舉完了和打完悔婚官司就回合州了,不在這久住,還是讓左少陽和白芷寒住正堂主臥,免得搬來搬去的麻煩。

    左少陽拗不過父親,只好照辦了。

    苗佩蘭倒是很喜歡這個宅院,比她們在老槐村的房舍要強上百倍了,只是,他現在還不是左家人,為了避嫌,不至於影響左少陽的仕途,所以還不能住進這宅院裡來,只能跟喬巧兒住喬家。

    老婦拿著清單一一清點財物清楚之後,便交了鑰匙要走。

    左嚴陽另外給了她一弔錢的辛苦費,老婦連聲感謝,興沖沖告辭走了。

    伍舒也原以為是一棟大宅院,所以想著也住在一起,方便一起參加科考,但見這宅子如此普通,也就不提了,帶著書僮就近找了一家上等客棧住下。

    左少陽他們又送喬巧兒和苗佩蘭回家,喬家在長安城的東北角富人區,要從南面到北面,坐馬車都要好半天。

    喬老爺夫妻見女兒的病進一步好轉很是高興,連聲感激,對苗佩蘭入住當然也很歡迎。還要預備了酒宴款待左貴父子,左貴卻拒絕了,一家四口告辭離開,喬老爺也沒有強留,吩咐兒子送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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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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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小宅院

    從喬家出來,左貴他們徑直來到長安縣衙,求見彭縣尉,要求撤訴。

    彭縣尉喜出望外,想不到左家回去過了一今年,回來就肯撤訴了,一個勁誇讚左貴大仁大義。當即辦理了撤訴手續,將於太醫家退回的八十貫彩禮奉還,另有一百貫賠償金。左貴老爹卻斷然拒絕了賠償,只拿回了自己的八十貫彩禮,扔下一句話:「一百貫我們左家拿得出來,打官司不是要錢,而是要個公道,讓對方知道什麼叫,信,!」說罷,揚長而去。彭縣尉沒見過面前擺著一百貫竟然不要的人,當真有些嗔目結舌。

    辦妥這件事,左責老爹彷彿放下了心中的包袱,人也輕鬆了很多,一路談笑風生。

    白芷寒見他如此高興,便道:「要不,我們去東市買些菜,回家做飯吧?」

    一路上吃的都是客棧飯館的,幾個人早就吃膩了,左貴老爹又不太喜歡見到喬老爺,所以剛才有些鬱悶,也不想去餐館吃飯,現在白芷寒親自做飯,她的手藝可是一絕,當即便點頭道:「好啊,不過,你一路辛苦,才剛到城裡,還是歇息一下,咱們到飯館吃吧。」

    白芷寒道:「我不累,一路坐馬車有什麼累的,做幾個可口的飯菜給老爺、少爺吃,再打一壺酒,也算是咱們的喬遷之喜嘛。」左少陽道:「既是如此,何不將瞿老太爺、蘭兒、巧兒,還有喬冠、伍舒他們請來一起熱鬧一番?讓他們也看看咱們的新家?認認門?」左貴老爹皺眉道:「忠兒,為人要中庸,要內斂,不要四處張揚,不就是個普通的民居宅院嘛,有什麼可以顯擺的?!這什麼喬遷之喜,還是等你當了大官,買了大宅院,夠資格抖威風翹尾巴的時候再說吧!」左少陽聽老爹話中帶刺,知道老爹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張揚,不禁吐了吐舌頭,跟白芷寒兩人相互一笑。

    四人來到東市,這的菜市場可比合州大多了,蔬菜肉類種類繁多,價格也便宜」huā不了多少錢,就買了不少雞鴨魚和時鮮蔬菜,還有一罈美酒。

    新宅的鍋碗瓢盆都是齊全的,又買了油鹽醬醋就行了。另外買了絲棉、各色綢緞襯布,白芷寒吃完飯便可以縫製新被褥。

    買好之後,四人手裡或者抱著或拎著都滿是東西了。說笑著回到了宅院。

    先前那看家的老婆婆把房間打掃得很乾淨,所以不需要重新打掃,白芷寒手腳麻利,很快就做好了一桌精緻的菜餚。

    新宅裡有現成的炭火,丁小三把暖閣的暖炕灶火安起來之後,把大堂厚厚的門簾放下,屋裡便暖和起來了。

    飯菜做好之後,一家人吃飯,就在暖閣炕席上吃就行了。幾樣精美小菜放在暖炕上的四方矮腳小几上,擺上三個小酒杯,左貴老爹做來靠裡的正席上」左少陽和白芷寒一左一右相陪。而丁小三照例是不肯上桌的,自己在廚房裡吃。

    晚上,下雪了,長安的雪比合州的大多了,鋪天蓋地的」很快便把整個京城變成了銀白色世界。左少陽喝得微微醉,坐在書房提筆練書法,馬上就要會試了,他唯一擔心的,便是這筆字。雖然經過了差不多半年的苦練,毛筆字已經能看得過去了」但是距離書法要求的美還有很大距離。現在是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吧。

    白芷寒彎腰在床上縫著被褥。

    吃完飯之後,他已經把左貴老爹和丁小三的被褥縫好了,現在正在縫左少陽的和她自己的。

    這個主臥是按照普通民宅需要建造的,老百姓一般請不起丫鬟,所以沒有專門的丫鬟的房間。左少陽和白芷寒還沒有成親」自然不好睡在一間屋裡。

    還是老規矩,左少陽睡書房,讓白芷寒睡臥室裡。反正廂房裡空床鋪夠用,搬了一張木床放在書房裡就行了。左少陽練得手指發僵,放下毛筆搓著手。見白芷寒在床邊彎著腰飛針走線縫被子,腰肢細細的,盹部圓潤,很是誘人,便從後面摟住她,把手從她襦衣從裙子里拉了出來,然後從下擺伸進去。冰得白芷寒咯咯笑著扭著腰肢躲:「別鬧了少爺,趕緊練字吧。」

    「就是練得手指僵了,才找你暖暖的。」

    「不是有暖爐嘛,去烤烤。」

    「我不,我要你幫我暖!」

    一聽這話,白芷寒撲哧一笑,把針別在被褥上,轉身過來,捂著他的手不停搓著,還一邊哈著氣:「這樣好些嗎?」

    「不好!你的手也冷得很!找個更暖和的地方!」左少陽盯著她鼓鼓的胸脯道。

    白芷寒神情忸怩,輕輕咬了咬紅唇,回頭看了一眼房門,已經關好了的,便撩敖襦衣下擺,拉著他冰涼了慢慢塞進了懷裡,放在****之間,外面用手捂壓著。

    左少陽本來只是開開玩笑,沒想她當真把自己的手塞進懷裡,到有些不好意思,貼著她溫暖圓潤的雙峰,心裡暖洋洋的。

    雖然左家不打算辦喬遷之喜,但是第二天,喬老爺帶著夫人和兒子喬冠,提著一個大捧盒,裝滿了綢緞等禮物,登門道賀來了。而且說話極其客氣,甚至可以說有些巴結。

    這讓左家人有些意外,搞不明白頭一天喬老爺還沒有這麼熱情,現在怎麼跟換了個人似的。

    卻原來,喬巧兒頭一晚已經將有位高官舉薦左少陽直接參加會試的事情告訴了父親和哥哥喬冠,喬冠敏銳地洞察到,這位高官絕對不是一般人物,立即跟父親商議,一旦左少陽及第,就想盡辦法結這門親。

    喬老爺原先是不很看好這門親事的,原先喬冠提到的時候,他還不太願意,說了前提是左少陽先及第再說,可是現在聽有高官直接推薦左少陽參加會試,又經過兒子這麼一點撥,立即也發覺其中的奧妙,左少陽現在有高官直接保薦,說明他與這位高官關係非同一般,將來有高官撐腰,自然是青雲直上飛黃騰達的,所以,要趁他還沒有及第之前,便把兩家的關係搞好。

    所以,第二天,喬家才傾巢出動,借喬遷之喜來套近乎拉關係。左貴老爹對喬老爺的成見自然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改變的,不過,人家陪著笑臉來道喜,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加上還有喬冠在一旁調和氣氛,喬冠又在左貴老爹打悔婚官司方面幫了他不少忙,所以左貴老爹到沒有給喬老爺難堪。

    說著話的時候,瞿老太爺夫妻得到消息也來道喜來了。

    瞿老太爺原先不知道左少陽準備參加醫舉考試,到了才知道的,嚷嚷著這得好生慶賀一番。而伍舒、田少爺、康玄胡等人也先後腳都來左家道賀來了。

    左貴老爹這才有些笑意,在東市找了一家酒樓,擺了一桌款待來賀賓客。

    席間,瞿老太爺問起到底是哪位高官直接保薦了左少陽,左少陽自然沒有說,瞿老太爺猜了半天不得要領,便把話題轉到了即將舉行的科舉考試上來了。

    他們議論最多的,自然是左少陽能否高中狀元。

    對這個問題,左少陽心裡最清楚,若只論醫學知識,唐朝醫者比自己差了一千年,沒辦法比,肯定是狀元,但是,現在考的不是這個,而是用唐朝的知識來考,自己一今後世穿越者,所表述的現代醫學知識,能否得到古代人的理解和認可,會不會把真理當成謬誤,這可不好說。再加上,自己這一筆字,只怕就不一定能拿到狀元了。

    所以,左少陽還是很有些擔心硪第二天,左少陽來喬府給喬巧兒複診,順便探望苗佩蘭。喬冠到衙門上班去了,喬老爺和喬夫人很熱情地接待了他,並讓丫鬟去叫喬巧兒。

    好半天,丫鬟回來說,喬巧兒和苗佩蘭在後huā園忙著呢,請左少陽到後huā園去診病。

    喬夫人埋怨道:「這孩子,怎麼這麼調皮,還讓左公子聽她的!」左少陽笑道:「無妨,她腿腳不便,我去後huā園就走了。」

    喬老爺和喬夫人便讓丫鬟帶著左少陽到後huā園去,兩人卻不跟隨。

    來到後huā園,進了月亮拱門,繞過翠微假山,過了荷塘,便看見兩個俏麗的身影,正在後huā園揮鋤頭掄鏑幹得歡呢。正是苗佩蘭和喬巧兒。

    丫鬟想出聲招呼,卻被左少陽攔住了。他輕手輕腳來到二女身後,作出姿勢正要嚇唬她們,不料二女突然同時轉身,「嘿」的大叫一聲,反倒把左少陽嚇了一跳。

    二女見他那樣,都咯咯笑彎了腰。左少陽笑道:「當真奇了,你們兩背對著我如何知道我來了?」

    「你一進園子,蘭兒姐就聽出你的腳步聲了,聽你輕手輕腳的,就知道你要嚇我們,所以我們故意裝著不知道。反嚇你一跳!咯咯咯」

    「調皮鬼!你們兩在做什麼呢?」

    「把huā園裡的石頭撿走,把雜草除了,準備天暖之後,好開墾土地種你的藥材啊!」

    「現在天寒地凍的,這樣太早了吧?」

    「不早,現在馬上正月就完了,早春二月,天氣會開快轉暖的,蘭兒姐姐說,地一解凍,就可以松土施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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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堅持真理的代價

    左少陽對苗佩蘭道:「好不容易到京城了,就歇歇唄,幹嘛那麼辛苦?叫僕從幫忙開墾就行了嘛。」

    苗佩蘭微笑搖搖頭:「讓我閒坐著,我悶得慌,所以才這麼早就做這些事。」

    喬巧兒吐了吐舌頭,笑道:「哥哥,蘭兒姐姐閒不住,你讓她閒著,那是故意折磨她呢。她住進來之後,便把住處上下都打掃了一遍,還是閒得慌,就嚷嚷著要把後花園空地開墾出來。我可拗不過她。」

    「那行啊,我跟你們一起收拾園子。」說著捋著衣袖就要動手。

    苗佩蘭笑吟吟攔住了他:「你趕緊給巧兒複診吧,完了好回去溫習功課,馬上就要醫舉考試了哩,老爺要是知道你在這幹這種事,只怕會怪罪我們倆耽誤了你的。反正也沒多少活,還有好些天呢,我們慢慢做就行了。」

    「這話到也是,那好吧。不讓你們兩為難。」

    左少陽給喬巧兒複診,病情進一步好轉,不需要更改用方。又說了幾句閒話,便被二女退了出來。只好苦笑搖頭,乘車返回家中。

    終於,科舉考試的那一天來到了。

    唐初科舉考試只考一天,日出開考,日落結束。一大早,天還沒亮,貢院門口便是人山人海的了。唐初科舉開的科目有六個,各科取貢生的名額是按照全國各州的等級分的,上州三人,下州一人,平均兩人,全國有三百餘個州,所以匯聚京城參加會試的全國貢生有將近四千人,加上陪考的家屬,難怪人山人海了。

    科舉每科及第名額不等,秀才、明經、進士等科目一般為十五人,而明算、醫術等雜流科目則取十人、五人不等,算下來,每科平均的進士及第名額是十人左右,也就是說,將近四千人,要爭奪的一百個及第名額,這競爭不可謂不激烈了。

    醫科及第人數為十人,左少陽及第還是很有信心的。左貴老爹、丁小三和白芷寒都來陪考,喬冠和瞿老太爺也一大早就來了,左少陽這場醫舉考試,與他們也是息息相關的,自然很是關心的了。

    白芷寒除了給他準備裝著筆墨硯台的書袋之外,還替他準備好了一個黃銅暖爐,還有一小袋的炭火,到時候帶進貢院取暖用的。不過,滿場五六千貢生中,絕大部分都是窮學生,只能籠著衣袖在寒風中簌簌發抖,別說暖爐了,好多連身上的夾袍裡面連絲棉都沒有。看著讓人可憐。

    伍舒自然沒有來,他請的那位****郎中拿著他的文解來了。兩人還別說,相貌還真有幾分想像,或許是找人特意打扮了的。田少爺,還有康玄胡,也都等在這裡。

    東方露出了魚肚白,貢院大門打開了。一眾人排著長隊拿著文解回執一個個魚貫而入,進了貢院。

    貢院裡有專門官員檢查考生帶入貢院的暖爐、書袋、食物等等,另有專門的官員核對文解考生相貌特徵,若明顯不符的,則請到一邊詳加核對。

    替伍舒****的那位遇到了一點麻煩,因為臉型有些不像,被請到了一邊,但是符合的官員看了之後,也沒多問,就把他放行了。

    左少陽不知道伍舒是否花了錢買通關係,不過他能順利進入貢院就好,好歹自己這一場科舉還是因為他歪打正著把抄襲自己文章送到御史大夫杜淹那裡,這才引出後面這麼多事情來,也才有自己參加科舉考試。

    進去之後左少陽便有些傻眼了,原以為京城的專門考試的貢院應該設置不錯,沒想到,卻是跟牲口馬廄一般一排排的小*平房,每一間都是巴掌大的一塊地方,擱一根凳子一張桌子,一個馬桶,就塞得慢慢的了。比合州的貢院小多了。可能是人太多的緣故,而且這房間不想合州那樣有半個門,這連門都沒有,後面還有一間窗戶,說是窗戶卻沒有窗扇,只是一個四方窟窿,估計是為了方便監考官從後面監視考生是否****。

    根據文解上的編號,左少陽找到了自己的考捨,進去之後坐下,把暖爐放在桌下,脫了鞋,踩在黃銅暖爐上,腿上再搭一條薄被,便全身亂洋洋的了。

    他取過書袋,將文房三寶(不准帶紙,試卷和稿紙由考場統一發放,所以文房四寶只有三寶)放在桌上,拿過水壺到了一點水在硯台上,開始研墨。

    每一排考捨都有兩三名監考官來回走動監視,大聲說著貢院考場紀律,用警惕的目光盯著一個個考生,好像他們都在準備****似的。

    晨時正,考試開始。

    清脆的雲扳在貢院上空迴盪,監考官吏開始發放試卷。

    左少陽這是第二次參加貢舉考試,已經不怎麼緊張了,拿到試卷看了一遍,題目出得很活,考的主要是考生對《傷寒論》等幾部醫學典籍某些問題的理解,而不是像縣試、州試時那樣多限於對醫學典籍內容瞭解程度的考察。從類比角度看,縣試、州試有點像高考和本科考試,而會試則像研究生考試了。考的是對某個問題的看法和觀點。

    左少陽答題前面的都很順利,寫到對《傷寒論》白虎湯證的理解時,遇到了麻煩。

    這道題是先默寫出《傷寒論》中關於太陽傷寒因誤治,轉化為白虎加人參湯證,以及白虎湯的禁例的條文,然後進行分析評述。

    《傷寒論》左少陽是爛熟於胸了的,默寫出來之後,中規中矩地開始逐條評述對條文的理解。可是寫到地一百七十六條的時候,卡殼了。

    這一條有個錯誤,一個被後世公認的確實存在的錯誤。

    《傷寒論》第一百七十六條原文是「傷寒脈浮滑,以此表有熱,裡有寒,白虎湯主之。」但是,《傷寒論》前面條文已經明確說了,熱結在裡,表裡俱熱者,白虎湯主之,而且還強調了,其表不解,不可與白虎湯,也就是說,白虎湯證應當是表裡俱熱,而不是一百七十六條的「表有熱,裡有寒」,後面這種症狀《傷寒論》陽明證時說了,應當用四逆湯,少陰證的裡寒外熱,用通脈四逆湯。所以,《傷寒論》這一條肯定寫錯了。

    但是,這個錯誤最早是在宋朝校正《傷寒論》時才發現的,後世醫家也認為這個條文有錯誤,但是,對於錯在哪裡,意見不一,比如宋朝林億說應當是「表有寒,裡有熱」,而《醫宗金鑒》認為應該是「表裡俱熱」,現代研究認為,後者更符合臨床症候。

    左少陽為難的是,這個錯誤在唐朝沒有人發現,如果是一般的學術交流也就沒問題,直接說出正確的觀點就行了。但是現在是科舉,是考試,而自己是考生,當時大家都認為這是醫學經典《傷寒論》上面的話,那絕對是真理,字字珠璣的,不可能有半點錯誤,如果自己在考試的時候提出醫學經典著作《傷寒論》上有這個錯誤,得考慮這樣做行不行,有沒有好處。

    堅持真理沒錯,但是,堅持真理有時候是要付出代價的,好比布魯諾堅持太陽中心說,反對當時盛行的地球中心說,最後被活活燒死在羅馬鮮花廣場。自己現在如果在答卷中寫明《傷寒論》有錯誤,不是「表有熱,裡有寒」,而應當是「表有熱,裡也有熱」。或許不會像哥白尼那樣被燒死,但是,只怕肯定會影響自己的醫舉成績。

    質疑權威可不是好玩的,弄不好就會被權威的擁護者踩扁。這不僅僅是一道題的錯誤,而是對權威的尊重問題,是原則問題,有可能不是喪失這道題的得分,而是喪失自己整個醫舉的得分

    左少陽把筆放在了筆架上,很苦惱地思索著怎麼辦。

    最穩妥的是,將錯就錯,照葫蘆畫瓢。還有一個辦法,就是這一部分不答或者含含糊糊避重就輕地回答。但是,這有一個麻煩,這一次參加醫舉考試的,全國有六百人左右,都是各地選出的精英,只取其中十個及第進士,自己這道題不回答或者答得不好,只怕很難躋身前十名,那落榜的可能性很大,如果自己醫舉成績太差,就算有御史大夫的保薦,也不一定能及第通過的。

    左少陽把所有的題都答完了,只剩這道題,坐在哪裡發呆。

    科舉是不允許提前交卷提前離場的,就怕影響別人,就算做完了,也要等到最後統一交卷。左少陽上午就把其他的題都寫完了,而且是打了草稿之後,一筆一劃工工整整謄抄上去的。這叫展卷,卷面乾淨很重要。

    可是,望著那空著的一百七十六條論述,他從早上想到下午,還是想不到半點頭緒。

    這天沒有下雪,但是沒有太陽,而且還刮起了寒風,嗚嗚的,由於前幾天的雪很大,地上還有厚厚的積雪,颳風之後更是寒冷。左少陽雖然有暖爐,除了能烘烤到的腿腳和手之外,烤不到的身上、臉上,也是冷冰冰的,中午吃東西的時候都嚼不動。因為臉和嘴都凍麻了,得不停地用暖和的手去搓才行。

    貢院有提醒時刻的雲扳響,距離交卷只有一個時辰了,左少陽還是沒有下決心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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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大膽狂生

    這時,左少陽聽到有嗚嗚的聲音,開始以為是風聲,可是細細聽了不像,那聲音有些哽咽和苦澀,是從旁邊的考捨傳來的,他把耳朵貼上去聽了聽,果然便是,是隔壁的考生在哭,嗚嗚咽咽的。

    貢舉考試是科目交叉錯開的,也就是說,左少陽旁邊的人是考別的科目的考生,按照交叉的規矩判斷,應該是考秀才科的考生。

    左少陽有些好笑,想必是答不上來,眼看著就要到時刻交卷了,很著急,想著又要落榜了,所以啼哭。

    啼哭聲引來了監考官,這監考官倒也體貼這些十年寒窗的讀書人,也不呵斥,低聲問道:「哭什麼?怎麼了?」

    隔壁那考生物噎著道:「同稟大人,天寒地凍,學生手掌凍僵,無法握筆,不能謄抄答卷,眼見交卷時刻將至,故此啼哭。」

    那監考官歎了口氣:「你衣著如此單薄,又無火爐取暖,這冰天雪地裡刮著寒風,手不凍僵才怪呢!按照貢院規矩,監考官不准借東西給考生,包括取暖爐,所以我也沒辦法,你還是起來活動一下吧,或許會好一點。」

    「學生已經想盡辦法,百法罔效,嗚嗚嗚……」那貢生說道傷心處,哭聲更響了。

    監考官忙道:「快別哭了,免得影響了別人答卷!」

    「是!」那貢生拚命抑制著哭聲,那聲卒聽著好像喉嚨被什麼堵住了似的。

    左少陽聽到這裡,對那監考官說道:「大人,我的試卷已經答完了,把我的暖爐借給他好了。」

    說罷,將薄被掀開,拿出暖爐」從桌下遞了出去。

    那監考官讚許地瞧了左少陽一眼,接過暖爐,簡單地檢查了一下,便放在了隔壁考捨那貢生的桌子下」低聲道:「你遇到好心人了,還不感謝人家?」

    那貢生慌忙起身,衝著左少陽這邊考捨長揖一禮,哽咽道:「多謝仁兄,敢問仁兄大名,小弟馬周」永感大德!」

    馬周?左少陽心頭一凜,高中寫議論文,自己為了積累論據素材,曾讀過一些古代勤學成才的名人故事,其中就有一個唐太宗貞觀時的傳奇宰相,名字就叫馬周。

    馬周出身貧寒,父母雙亡,憑著頑強的毅力刻苦學習,成為學識淵博滿腹經綸之士,但一直沒有得到重視」長年過著清貧的日子。一直到貞觀中期,才因替別人寫的奏折得到唐太宗李世民的賞識,派人三請馬周,聽他談論治國之道,很是讚賞。提拔他做了官,馬周很敢進諫,給李世民上奏折提了不少意見(其中有一道談論時政是提到貞觀年代的一斗米只賣五文錢,這成為後世研究唐朝物價經常引用的重要論據之一),更得李世民賞識,由此馬週一路青雲直上,當上了李世民的宰相。

    莫非自己中學時背誦的苦學成才的歷史名人馬周」便是旁邊這位?

    左少陽正要說話,那監考官忙作了個噤聲狀。忙陪笑點集頭。

    旁邊馬周也不敢再說,只是衝著左少陽的考捨躬身一禮,然後將手放在暖爐上取暖,不一會,兩手已經能活動了」又過了一會,終於活動自如,立即提筆謄抄起來。

    左少陽這邊腳下沒了暖爐,在嗚嗚的寒風中,身體的熱量很快地流失著,手指也迅速變得不聽使喚,他終於明白,旁邊這位馬周,為何凍得連手都沒法握筆謄抄〖答〗案了。

    不能再等,時間已經不多,而且,手指也越來越僵硬,別到時候也跟馬週一樣無法提筆寫字,那可就慘了。

    左少陽只得提筆開始寫。

    他寫了原文的意思,按照當時的觀點的評判分析。寫到這,他停了一下,讓他將錯就錯去換取功名,他還是做不到,於是,提筆接著寫,將這個錯誤指出來,並點出他錯誤的原因。

    寫完之後,又做了個別修改,然後謄抄上去。

    往上謄抄的時候,他的手已經凍得很僵了,筆畫都有些走形了,好在堅持著把最後幾個字寫完,手指的凍得伸不直了。

    擱下筆,站起身活動身子。

    又過得片刻,貢院交卷雲板終於響了,監考官開始收卷。

    試卷收走之後,馬周雙手捧著那暖爐過來,恭敬地放在左少陽面前,拱手道:「敢問仁兄尊姓大名?援手暖爐之恩永世不忘!」

    左少陽拱手還禮:「小弟左忠左少陽,合州人。」

    「原來是少陽兄!少陽兄考的是醫科?」

    「是。」

    馬周微笑道」「小弟考的是秀才科。」

    「原來馬兄有志治國安邦,失敬!」

    「哪裡,紙上談兵怎及得少陽兄懸壺濟世,惠及黎民呢。」

    兩人相視一笑,馬周拱手道:「小弟還有瑣事,就此告辭!」左少陽見他衣著單薄,寒風中簌簌發抖,忙道:「這暖爐給送與馬兄御寒好了。」

    「不必了,這寒風還凍不死我馬周,告辭!」說罷,長揖一禮,大踏步地走了。

    左少陽望著他的背影笑了笑,這人xing格好生孤傲。便收拾好東西出了貢院,門口左貴老爹等人忙迎了上來。圍著說話。左貴老爹問了試題內容,聽左少陽解說著,頻頻點頭,說到傷寒論第一百七十六條時,左少陽略過了,他不想把這麻煩說給老爹他們聽,免得他們牽掛。

    原來他是信心滿滿的,不過,現在這道題出了岔子,也不知道能否及第了,心裡懸吊吊的。要是以一千多年的超前醫學知識回到唐朝參加醫舉考試都不能及第,那簡直把現代人的臉面前丟光了。左少陽卻不知道,他這份絕對稱得上午逼哄哄的試卷讓考官們傷透了腦筋。

    醫舉考試評卷由太醫署的正八品上的醫博士負責,評卷完畢,由從七品下的太醫署最高長官太醫令親自覆核,完了之後擬定及第人員名單和推薦任官名單,連同試卷報正五品下的尚藥奉御審定,然後將及第人員名單報吏部放榜並任命就行了。

    負責左少陽這份試卷評卷的醫博士,對左少陽前面的答題都很滿意,當然除了書法差強人意之外。等批改到白虎湯證那道題時,這位醫博士傻眼了,想不到這位自己讚許有加的左姓貢生,竟然敢在試卷上直言不諱地說醫學經典《傷寒論》的第一百七十六條是錯的!

    這貢生也太狂妄了,竟然說醫聖張仲景的話是錯的!這還了得!這簡直跟文化大草命時期紅衛兵小將聽到某人說毛〖主〗席的某句話不對一樣令人震驚。

    這位醫博士頭都大了,他參與批改進士考卷已經多年,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答錯的亂答的交白卷的都見得多了,但是公然在醫舉的試卷上說醫聖張仲景的某個論斷錯誤的,這左少陽第一人也!

    醫博士反覆看了好幾遍,沒了主意,拿養這份試卷找太醫署最高領導太醫令去了。

    太醫令名叫何澤,一個乾瘦老頭,正端著茶杯有滋有味品著茶,太醫丞進來,躬身施禮,把這件事說了。

    何澤聽了醫博士的話,也不敢相信,拿過試卷親自看了一遍,氣得他啪的一聲拍案而起:「這等狂徒,還有臉參加醫舉?哼!這人是誰?」何澤眼睛落在了試卷的名字上,、「左少陽?」他自言自語說了句,頓時傻了。

    唐初試卷是不糊名的,糊名制度是後來武則天首創的,所以唐初評改試卷可以直接看到考生的名字。

    那醫博士忙低聲問道:「大人,這左少陽是誰啊?」

    御史大夫杜淹保薦左少陽參加醫舉的事情,整個太醫署只有他這位太醫署最高首長知道,其餘的人都不知道,何澤一擺手,答非所問道:「這事交給本官來處理,你回去接著批改好了。」

    醫博士哦了一聲,從何澤的房間出來,很是好奇,站在遠處瞧著,片刻,何澤出來,拿著那份試卷,有些慌張地乘馬車出了太醫署。這博士更是納悶,心想這左少陽到底是何人,能叫太醫令如此驚慌著急?

    何澤乘馬車來到尚藥奉御郝海的府邸。

    尚藥奉御是所有醫官的最高領導,也是理論上醫官都做到的最高職位,級別是正五品下,負責掌管為帝王合和御藥及診候方脈事,也就是皇上的貼身御醫。

    一般來說,醫舉考試的評卷,名次評定,都是由太醫署直接決定,尚藥奉御過目都是象徵xing的,甚至都不看的,畢竟他沒這麼多精力逐一閱卷考評,而是直接把報上來的及第名單簽發給吏部就行了。鮮有考卷出了問題直接找到他這裡來的時候。

    所以郝海見太醫令何澤捧著試卷找上門來,便知道這件事只怕很棘手。

    果然,聽何澤說了之後,郝海魚泡眼瞪著,怒氣沖沖道:「這左少陽如此狂妄,若要及第,傳出去了,只怕太醫署很難為人啊,傳到皇上耳朵裡,就更說不清了,知道的是給杜大人一個面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評卷的都是一群草包呢。」

    何澤嘿嘿陪道:「正是,所以卑職來請大人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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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 三隻老虎

    郝海怒道:「還有什麼可以定奪的?這等狂妄之徒,讓他及第了,會使我等顏面掃地,污了太醫的名頭。」

    「可是……」何澤猶豫片刻,還是把心中擔心的事情說了出來:「可是左少陽是御史大夫檢校吏部尚書杜淹杜大人保薦的,如果不能及第,杜大人臉面上可不太好看啊。」

    郝海摸了摸光光的腦門,又捻了捻鬍鬚,點點頭:「這倒也有幾分道理。」

    何澤忙打蛇順桿上,又道:「要不,大人去向杜大人討個主意回來,再作定奪?」

    郝海瞪著一雙魚泡眼:「你這不是讓杜大人為難嗎?咱們拿著這份試卷去找他,讓他定奪,光看試卷,那是絕對不能及第的,你讓杜大人決定,他怎麼決定?說及第吧,看著這樣的卷子如何說的出。不及第吧,自己親自保薦的,無法及第,你讓他的臉往哪裡擱?」

    何澤一臉惶恐,結結巴巴道:「那,那該如何是好?」

    「杜大人說了讓左少陽當頭名狀元了嗎?」

    「這倒沒有。」

    「說了讓他進三鼎甲了嗎」

    「也沒有。」

    「杜大人跟別人說了是他舉薦的左少陽的嗎?」

    「這個,也沒有。」

    「那就好辦了!」郝海翻著金魚眼,道:「讓他及第,不過名次放在後面,試卷不要讓別人知道,然後給他一個小官當,不過要是職事官,讓他關點事,杜大人哪裡才好交代。將來找個機會給杜大人稟報,讓杜大人知道原委,既不損杜大人的臉面」說不定杜大人還會讚賞你會辦事呢。豈不是兩者兼顧了嗎?」

    「太好了!」何澤挑著大拇指連連讚道,「多虧大人指點,要不然,卑職惶恐,還不知該如何是好呢。」

    「嘿嘿,具體名次嘛,他捅了這麼大婁子,這名次不能太靠前了,具體你們定。」

    「是是」何澤想了想,又道:「這左少陽有個師弟,名叫伍舒,是持獲罪入獄的甄權親筆舉薦帖參試的,該如何處理,還請大人示下。」

    「嗯……,他成績如何」

    「不太理想。」

    「呃,甄氏兄弟舉薦的貢生多嗎?」

    「甄權親筆舉薦的不多,只有幾個,不過其他幾個人的成績跟這伍舒差不多,另外」甄氏兄弟的兒子和徒弟也舉薦了不少貢生。」

    郝海沉吟片刻,拖長了聲音,打足了官腔道:「皇上已經詔告大理寺,說甄氏兄弟的罪,不要株連家人,連家人尚且不受株連,更何況得到他們薦舉的貢生呢?再說了,甄氏兄弟的舉薦是參加醫舉,他們倆的醫術,連皇上都是讚許的,所以,他們舉薦的人,可以及第。不過,及第的數量是不宜太多,有那麼一個能顯示皇恩就行了,而且,名次不宜太靠拼了,特別是不能在這左少陽前面。甄氏兄弟是御史大夫送進大牢的,要是在科舉場上反倒被甄氏兄弟蓋過了,杜大人哪裡不好交代的。」

    「是是,卑職明白。」

    「這個伍舒,既然是左少陽的師弟,又是甄權親自舉薦,成績跟其他幾個相仿,那就讓他及第好了,放在最後,這樣,既間接給了杜大人面子,又宣揚了皇恩,也能安撫那些持甄氏兄弟舉薦貼參試的貢生的心。」

    「好的,卑職就照此辦理。」

    何澤告辭走了之後,郝海冷笑幾聲,得意洋洋坐著官轎來到了於老太醫家裡。

    何澤是於老太醫家的常客,根本不需要通報,轎子進角門直接來到內宅儀門前這才停下。

    何澤進內宅來到大堂,很快,於老太醫帶著兒子於大夫從後堂出來,拱手落座。

    何澤得意地嘿嘿笑道:「於兄,你交辦的事情,小弟已經替你辦妥了!」

    於老太醫喜道:「是那左少陽的事嗎?」

    「正是,你讓我打壓他的名次,這件事本來十分為難,他到底是御史大夫杜大人舉薦的,頭名狀元是跑不掉的,才好跟御史大夫交代,偏巧,今日出了一件事,也是這小子太過狂妄,以為有御史大夫撐腰,便不可一世,竟然在試卷裡直言不諱抨擊醫聖的《傷寒論》有誤!嘿嘿,咱們這架著鐵鍋等著豆子炒呢,他倒好,自己送上門來了!哈哈哈」

    於老太醫也很驚詫:「不會吧,這小子聽說瞿大人說醫術還不錯,又得了趙王的賞識,家財也還不差,若非如此,當初老哥我也不會答應把孫女許給他了。他不會狂妄到如此地步吧?」

    「怎麼不會?我親眼看見他試卷的,就是這麼寫的來著,說《傷寒論》第一百七十六條白虎湯證不應當是「表有熱,裡有寒」而應當是表有熱裡也有熱,還說仲景醫聖這個論斷是錯誤的,應當糾正。你聽聽,厚顏無恥到何等地步啊!」

    於老太醫和兒子於大夫都笑了,於老太醫心想,原來這小子如此狂妄,將來少不得惹出事端來,得虧咱們娶到公主的警示,堅持悔婚,要不然。把女兒嫁給這等狂徒,指不定什麼時候被他拖累獲罪呢!到底沒有做錯。把腦袋伸過來,低聲道:「那這事如何處理?還讓他及第不成?」

    郝海微笑道:「老兄,他們左家把你們告到衙門,這件事我是知道你心中憋著一口氣的,好說歹說也不能退婚,非要鬧到衙門裡去,把你們家顏面丟盡了,說實話,我也是替你憤憤不平的,這才答應你這一次找茬給他個麻煩,出一口惡氣。但是,老兄,你也要明白,他到底是御史大夫親自舉薦的人,雖然有了把柄在我等手裡,打壓他的名次是沒有問題的,御史大夫知道了,也只能怪這姓左的自己太狂妄了,沒給他爭面子。但是,若不讓他及第,那御史大夫臉上可不好看。這老頭脾氣可走出了名的壞,這一次甄家不知道怎麼的得罪了他,醫館被封,連家都被抄了,兩個老傢伙被投入天牢,據說要定死罪,項上人頭只怕保不住呢!真可謂家破人亡啊。所以,還是適可而止的好。」

    於老太醫緩緩點頭:「這個中厲害,我是知道的。」

    郝海又道:「不過你放心,找他晦氣的機會還多著呢。我已經告訴他們,頭名狀元是不可能的了,但是還是得讓他及第,不過名次得往後壓,杜大人問起,也有了交代,舉薦任官的時候,在京城給他個小官當,嘿嘿,他在咱們手底下混,那時候」咱們找他碴,想怎麼踩他就怎麼踩,那還不是任由咱們說了算?嘿嘿,放心吧,以後有他哭的時候!」

    於大夫大喜:「此計大妙!咱們終於可以出一口惡氣了!」

    於老太醫也是滿臉堆笑,對郝海拱手道:「多謝郝兄,這姓左的欺人太甚,這次郝兄務必要替小弟再出一口惡氣,把他好好整治一番!」

    「行啊!」郝海樂呵呵道,「咱們兩誰跟誰啊,都是皇上身邊做事的,不都是一家人嘛。皇上身邊的人怕過誰?更何況,咱們後面還有你姐夫刑部尚書劉大人撐著呢,怕他作甚?放心,這事交給我了!」

    「多謝!郝兄辛苦,小弟前些日子見到一個新來的官姬,才貌雙絕,買了回來,只是小弟年邁,犬子整日忙著醫館的事,讓她閒在一邊,正好郝兄來了,就送給郝兄,回去好生調教一番,解解悶挺好的。」說罷朝兒子於大夫揮了揮手,於大夫點點頭,急忙跑進後堂去了。

    郝海大喜,眼睛都亮了,情不自禁一個勁搓手:「這個,於兄厚賜,小弟不勝感激啊。」

    「咱們兄弟,還說這些就見外了」

    兩人相視哈哈大笑。

    片刻,那於大夫帶了一個二八妙齡少女進了,果然是嬌滴滴十分妖艷,跟扭股糖一般枯在了郝海身上。樂得郝海合不攏嘴,一雙滿是老人斑的手在這女子凸凹有致的身上不停忙碌。

    於老太醫輕咳了兩聲,郝海這才住手,也不臉紅,摟著那妖艷小女子,拱手謝過,告辭走了。

    送走郝海,於大夫還在樂不可支,對於老太醫道:「父親,得讓瀚海把這左少陽往死裡整!他不死,難出咱們胸中這口惡氣!」

    於老太醫冷冷瞧了兒子一眼:「你想整死他?當心別讓他整死你!」

    於大夫愣了:「父親的意思是……?」

    「這小郎中切莫小看了,他背後可站蹲著三隻吃人的老虎!」

    「三隻?」

    「嗯!第一隻便是那趙王爺李元景!小郎中是他親自冊封的什麼「擁軍楷模」趙王爺也是個護短的主,他知道你整死他,會給你什麼顏色看?第二隻老虎,就是那御史大夫檢校吏部尚書杜淹!這老傢伙更是心狠手辣之輩,你姑父不願插手這件事,就是不願意得罪趙王爺和杜淹!第三隻老虎可是個母老虎,從某個角度來說,這母老虎可比那兩隻老虎厲害得多!」

    「父親說的是永嘉長公主?」

    「自然是她!」於老太醫捻著鬍鬚道,「永嘉長公主看上的人,從來沒有逃得掉她的手心的!多少反抗不順的,不是離奇失蹤,就是莫名發瘋。她仗著高祖皇上的寵愛,私養粉首,招蜂引蝶,他丈夫雖是竇皇后堂兄竇軌的兒子,堂堂左衛將軍、秦州都督,也拿她沒半點辦法,只能睜一眼閉一眼當烏龜。聽說,她前些日子又看上她親侄女的丈夫楊豫之!她還是這楊豫之的親姨媽呢,嘿嘿,就這樣,她還是不擇手段把這姓楊的弄到手了?楊家的人誰敢說個不字?這次她看上了左少陽這小郎中,不准咱們嫁女,留信示警,那紙條就放在為父睡覺的枕頭邊!她的人要取為父性命,那不是易如反掌嘛!她真要為這事殺了我們全家,還不是跟踩死一窩螞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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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0
發表於 2011-12-16 18:53:49 |只看該作者
第410章 難題

    (永嘉長公主也叫房陵公主,她的生辰有兩種說法,一說不詳,一說619年,若是後者,則時間上與本書設定不符,故本書採用前者不詳之說,設定為比左少陽略大幾歲,涉及到的一些史料記載的故事,時間上也相應做了變動。)

    於大夫忙道:「父親英明,及時決斷,免了全家一場大禍。」

    「小郎中身後這三隻老虎,那一隻咱們都惹不起!特別是永嘉長公主這隻母老虎!你要想整死他,只怕不夠三隻老虎塞牙縫的!」

    於大夫悻悻道:「這永嘉長公主也真怪,她已經嫁人了,就算看上了左少陽這小郎中,叫過去玩幾天不就得了嘛,幹嘛不准咱們嫁女?還以性命相逼?難不成她還想休了丈夫,另嫁小郎中不成?」

    於老太醫低聲道:「永嘉長公主行事古怪,不能以常理推斷的。」

    「兒子聽說,這永嘉長公主生性冷酷,她喜愛的粉首都只是玩偶,都是沒個長性,玩幾天就放了,不聞不問,生死不管。所以,等永嘉長公主玩夠了這小郎中,把他扔在一邊了,咱們再找這小郎中晦氣,出出心中惡氣,那時候永嘉長公主知道了也不會管的。父親以為如何?」

    於老太醫冷冷道:「單單是永嘉長公主,到能等得,可那趙王爺和杜淹,卻又如何?」

    「趙王爺打突厥去了,再說了,趙王爺也不過是為了鼓舞士氣,給了他一個名號,卻不是真對他好。遇到事未必會護著他!而那杜淹,現在不是不管他嗎?都不讓說是他保薦的左少陽,真的會護著他?」

    「哼!別現在看杜淹對他不聞不問,也不讓在外面說去,其實,他真要不想管這左少陽,讓別人***就行了,何必非要親自***,又不讓人外面說,這叫欲擒故縱!這左少陽就是他杜淹悄悄放出來的一隻惡犬,藉著科舉到處招搖,看看誰敢朝他打石頭,記在心裡,好算賬!」

    「這杜淹對這左少陽當真好。」

    「好個屁!」於老太醫往地上啐了一口,「杜淹是什麼樣的人?老奸巨猾!左少陽只不過是他試探身邊的人的一枚棋子!跟他前些日子故意裝死那一招一樣,這左少陽如此狂妄,四處折騰,或許正和他的心意,正好借此看看哪些人是真心跟著自己,哪些人是兩面三刀,哪些人是落井下石,後面兩種人,有幾個逃得過杜淹之手的?不是跟著甄氏兄弟倒霉了嗎?嘿嘿。別人不管這姓左的,他杜淹也不管,別人要看不慣動了他,他便會站出來護短。杜淹是誰?心狠手辣之輩莫過於他者!一個小拇指就能捻死你!咱們於家的能耐莫非比甄氏兄弟還大?甄氏兄弟又如何?嘿嘿,萬不可忽視他身後杜淹這座大山吶!」

    於大夫打了個冷顫,眼珠一轉,笑道:「原來剛才父親求那郝海整治姓左的,是借刀殺人之計!」

    「借刀殺人?嘿嘿,沒那麼嚴重,這左少陽跟咱們也沒有深仇大恨,還不至於非要置他於死地,讓他難受卻是要的,現在有郝海出面替咱們辦了,咱們就隔岸觀火就行了,順便扇扇風也好,他郝海愛怎麼整姓左的,是他的事,他達到目的了,咱們順便出口惡氣,他達不到目的,或者反倒被那姓左的整死,也與咱們無關。」

    「是是,父親真是高招!」

    「以後見著這姓左的,還是客氣著點,且不看他差一點成了你的女婿,就看他背後的三隻老虎,也得客客氣氣的,惡氣有時候該咽到肚子裡就得嚥下去,嚥不下,便有可能會被惡氣噎死!唉,小心才能撐得萬年船吶!」

    「父親指教得是。」於大夫哈著腰道。

    ——————————————————

    郝海的馬車離開了於老太醫的府邸之後,郝海的手便從那妖嬈女子身上放了下來,攏進了一衣袖裡,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

    於老太醫這是想把自己當槍使,官場混了這麼多年,這都看不出來,當真瞎了眼了,這左少陽是杜淹親自***的,杜淹能親自***左少陽,就說明對這姓左的還是高看一眼的,打狗還得看主人,更何況他背後還有個趙王爺,這也是個狠角色,於老太醫用一個藝姬就想讓自己去摸杜淹和趙王爺這兩隻老虎屁股?再美的女人也美不過自己的腦袋瓜子,腦袋沒有了,美女只能是別人的。

    於老太醫這邊也不能得罪,於老太醫的姐夫可是刑部尚書劉大人,是高祖皇上的首義功臣,不看僧面看佛面,所以左家這場官司沒打下來,這劉老頭也不是好惹的,當年跟隨高祖皇帝起兵,留守太原,被劉武周大軍破城俘虜,忠心不屈,還藉機打探軍情密保高祖皇上,很得高祖皇上和當今皇上的讚譽,也是個把腦袋栓在腰帶上的玩命的主,真要把他惹急了,也是敢拚命的。

    兩邊都不能得罪,便只能相機行事了。

    既然不願意給於老太醫當槍使,那自己最好再找一桿槍來使。最好的槍,自然是那太醫署的太醫令何澤了。讓他去摸老虎屁股好了,不過,得點撥他一下,別太過分,還得把自己的干係整清楚,要不然,杜淹這老虎發威,會把自己給牽連進去的。

    不過,有兩個關口現在得先躲過去,一個是定名次的事,一個是***任官的事,這兩件事自己是最高負責人,躲是躲不過去的,最好等何澤報上名單和***意見之後再說。

    以後整治左少陽的事情必須慎重,不能主動找他麻煩,免得授人以柄,反正這左少陽敢在貢舉試卷上公然指責仲景醫聖犯錯,看樣子是個很張揚的主,這種人將來惹麻煩的事情肯定少不了。不用去找他的錯,等他犯錯就行了,小錯就幫著兜,在杜淹哪裡還能討好,等他犯了大錯,兜不住了,就往杜淹那裡稟報,等他示下再處理。這樣於老太醫那邊也好交代,兩邊都討好。這才是為官之道。

    郝海想得美滋滋的,不禁嘴角露出了笑容。

    郝海是高興了,何澤那邊可犯了愁。

    擬定及第人員名單和***任官名單是他直接負責的事情,別人都好辦,就是這左少陽,真讓他犯難了。

    左家在京城跟於老太醫打官司的事情整個京城都鬧得沸沸揚揚的了,那於老太醫心胸狹窄是出了名的,睚眥必報,也搞不清楚為什麼於老太醫會悔婚,反正是他的錯,所以硬氣不起來,只能靠拖,拖得人家到底答應撤訴不告了,可這臉也丟光了。這個仇也就結下了。

    何澤得知左少陽是杜淹親自保薦的之後,他心裡就已經打定了主意,只要左少陽答卷風平浪靜,即便是不出彩,這狀元也得是他的,杜淹從不***貢生參加會試,這是第一次,這狀元郎不給他,只怕說不過去。可是,這姓左的偏生要惹出事來,在考卷上出了這麼大一個簍子,這下麻煩了,而麻煩事就攤在了自己腦袋上。

    及第是肯定要讓他及第的,關鍵是名次,犯了這麼大一個錯誤,甚至可以說是罪過,還讓他當狀元,於老太醫眼中可不***沙子,一旦讓這老頭知道,鐵定不幹,想著法都會鬧一場的,那時候自己可吃不了兜著走。他後面可是刑部尚書在撐腰。這一回,可是他佔著理了,那還不得把姓左的往死裡整?到時候一查下來,是自己弄的,既得罪了杜淹,又惹惱了於老太醫這邊,那可是兩頭不討好。

    怎麼辦呢?何澤素來對自己的腦袋機敏很是自豪,如今面對如此難題,說到底還得靠自己腦袋來解決。

    當務之急,得找一個說出話來,這個人應該不是任何一方的人,而說出話來,杜淹、劉政會都不敢不聽。

    杜淹和劉政會都是三品官,三品以上的文武大臣裡,說出話來讓杜淹、劉政會不敢不聽的人倒也又那麼幾個,可是,必須找一個特別適合的,而且最好是順理成章的人。否則就太突兀了,顯得做作就不好了。

    何澤捻著鬍鬚,一點點理著思路,將滿朝文武能解決這個問題的人選一個個在腦海裡篩了過去。

    突然,一個人進入了他的腦海!

    許胤宗!

    許胤宗在所有目前還活著的三品以上***中資格最老的人物了,他現在已經將近一百歲了,曾經在南朝陳、隋朝和大唐三朝為官。

    最關鍵的一點,他是個醫官!隋朝時曾經當過尚藥奉御,大唐時,高祖皇上十分敬重他,授予其三品散騎常侍。

    從級別上看許胤宗跟杜淹、劉政會一樣,但是,他的資格,卻是兩人無法相提並論的。這老頭年紀雖然很大了,卻是性格倔強之極。堅持早朝不輟,高祖皇上和當今皇上念他年邁,許他不必日日上朝。他不幹,每朝必到。皇上很感歎,又賜他可以坐步輦上朝,朝上可以坐著說話。可是老頭很倔,堅持拄著枴杖上朝。而且說話時昂首挺胸地站立,一點都不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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