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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種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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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沐軼]大唐小郎中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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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28 18:49:01 |只看該作者
第431章 牛把式

    劉醫正還沒有轉過這個彎來。但是,活生生的事實就擺在這。自己治了十天也沒能止住鼻血,人家一劑藥立馬就管用了,證明人家說的就算自己覺得沒道理,但是人家這辦法就是管用。

    廖醫監和馬屁精已經聽到外面說話,也都出來,看見那鼻衄的老婦,兩人也是瞪大了眼睛,又驚又喜,廖醫監問:「老人家,昨天開的藥,包括那包附片,你真的都煎服了嗎?」兩人都瞪大了眼睛,這神情跟頭一天毫不猶豫的稱讚似乎有些不相符,不過,卻也顧不得了。

    「是啊,要不這病如何能好呢?我是按照左大人說的先煎半個時辰之後在合在一起煎熬的。」

    廖醫監和馬屁精兩人面面相覷,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兩人昨日讚歎,僅僅是從拍馬屁的角度出發的,並不是當真認為這樣有道理。相反,他們的想法其實跟劉醫正的是一樣的。都覺得左少陽這方子不僅犯了張仲景「衄家不可汗」的論斷,而且方中用了附子二十錢,非常危險,因為附子有大毒,正常用量一般不超過五錢。但是,因為這是左少陽在醫館的第一次診病,而左少陽是永嘉長公主的人,他們惹不起,想拍馬屁讓左少陽高興一下,就算為此讓病患死掉也在所不惜,所以雖然認為左少陽的方子有問題,但還是不說,聽之任之。他們萬萬沒想到,這個他們認為壓根沒戲的方子,竟然神奇地產生了效果。

    所以兩人情不自禁地瞪圓了眼睛。左少陽瞧他們錯愕的神情有些好笑,招呼老婦人坐下,給她診脈望舌,問了自覺症狀之後」道:「老人家,你這鼻血雖然止住了,但是你年邁體弱,一時難以復元」須得調補一下才行,否則還有可能再次鼻衄的。」

    「好的,多謝左大人了。」

    提筆寫了一份四逆湯加味益氣藥的方子。

    寫方的時候,廖醫監、馬屁精和劉醫正都圍在身後看,見他方中附片寫的是十錢!依舊超過了正常用量的兩倍。而且,在附片後面還標注了「左氏炮製附片並久煎半個時辰」幾個字。

    這一次」三人已經不驚訝了,眼瞧著他把方子遞給店舖夥計抓藥,然後掏出銅鑰匙,打開了他診室裡的大箱子,偷眼瞧去,見裡面前是藥。左少陽取了十錢附子包好之後,店夥計拿來揀好的藥,給了老婦。

    那老婦連聲謝過,接過藥,想了想」又指了指門外道:「左大夫,昨天老身聽我兒子說,你這門上牌子寫著你會治中風,而且價格很便宜,是嗎?」

    「是」

    「要……,要多少錢呢?」

    在唐朝對中風的治療基本上都是使用人參」而且用量很大,中風對於富貴人家來說還行,但是對於普通百姓,那邊只有認命等死的份,所以」左少陽掛出這個牌子來,還是很吸引人的,只不過先前大家都不怎麼相信他的醫術,包括這老婦,可是吃了一劑藥之後,連續十天怎麼治都治不好的鼻血滴答不止的鼻衄竟然止住了」這讓老婦對左少陽頓時信心大增,故鼓起勇氣問了。

    左少陽道:「每劑藥二三十文吧。」

    什麼?

    一聽這話,不僅是那老婦驚呆了」就連旁邊的廖醫監、馬屁精和劉醫正都嚇了一跳,門外還站著幾個沒有診病的醫工和太醫署的學生,也都聽到了,都驚訝地笑了,回頭招手叫其他人過來聽,看看這探huā郎是如何吹牛的。門口很快圍攏了人。

    老婦卻是十分的高興:「您果真只用二三十文一劑的藥就能治好中風?」

    「是。這個我騙你做什麼?」

    「太好了,我男人中風癱在床上好些年了,還能治好嗎?」

    「這個……,中風時間越長越不好治,要不我先去看看吧,爭取治好。」

    華對中年夫婦高興極了,連聲施禮感謝。

    按照慣例,太醫署醫館裡的醫正和醫監都是有品的醫官,一般只接受達官顯貴至少是大戶人家的出診邀請,對老百姓,那是根本請不動的,沒想到新來的這位年輕的醫正大人,竟然一說就答應了,怎麼不讓老婦一家人高興呢。

    廖醫監是怎麼都不會相信只用二三十文錢一劑的藥就能治好中風這樣難治的病,他給人治療中風,每劑藥都是三四貫錢的,也就是高出一百多倍。如果真有這麼便宜的治療中風的方子,肯定會轟動京城的,他怎麼都不會相信的。不過,臉上卻不敢表露分毫,否則,露出不屑的聲色又會得罪左少陽,若是跟上次那樣先讚許一通,又怕左少陽再寫出一張讓人心驚肉跳的方子來。所以索性裝聾作啞,靜觀其變。

    馬屁精是緊跟廖醫監的,自然也不說話,倒是劉醫正很是驚奇,他也不怎麼相信世上居然會有這等方劑,不過先前左少陽用超出正常劑量若干倍的大毒附片治好了他自己治不好的鼻衄,這件事足以讓劉醫正對他刮目相看,就算還沒有敬佩的意思,但也多少重視一些了。

    現在又聽左少陽說他能用如此便宜的方劑治療中風,雖然不信,但還是要去看的了。

    既然劉醫正要去,一些個空門的醫工也想乘機看看熱鬧。頭一天給這老婦治療鼻衄的事情他們沒注意,所以震撼力不強,這一次要去看看。

    廖醫監是不會阻攔的,因為這搞得好,便是左少陽露臉的機會,自己也就相當於拍馬屁了,若治不好,也不會當場出醜,吃藥是要等一定時間才能有效果的,所以當下便同意他們去了。左少陽問了路程不遠,便帶著劉醫正和幾個醫工一起,跟著老婦一家人出了門。

    雖然已經開春了,但是早春二月天氣還是很寒冷的,不過,現在的左少狙已經跟一年前的不一樣了,至少,身上穿的已經是絲棉裌襖,頭戴貉皮軟腳帽,腳踏馬皮**靴,卻不如何怕冷了,倒是老婦一家人,縮手縮腳,在寒風中低著頭縮著脖子不停哆嗦著,牙齒打顫咬得嘎嘣響。

    沿著街道往前走,走不多遠,便轉彎進了小巷。

    兩邊的房舍很普通,或者說甚至有些寒酸,房舍之間,偶爾還能看見一些破破爛爛的草棚住著人。

    路上,左少陽詢問之後得知,這老婦癱瘓在床的丈夫姓牛,因為以前是趕車的,認識的人都叫他牛把式,叫這老婦牛老太。

    終於,他們來到了一座臨胡同的房舍前。這房子沒有院子。房子很是簡陋,三間房,正房大堂,兩邊廂房住人。不過屋裡收拾得很乾淨,可能是因為沒什麼傢俱的原因,屋裡顯得空蕩蕩的。

    牛老太招呼著兒子媳婦給官爺們倒茶,左少陽擺手說不用了,也不是來喝茶的,看完病就走。牛老太便把他領到了左邊廂房裡。

    一進門,便聞到一股臭味,這味道左少陽很熟了,是褥瘡和屎尿的味道,一般長期臥床不起的病人,都或多或少有這種味道。只是這一家這種味道已經很淡了,說明照顧這中風癱瘓的牛把式還是很用心的。

    靠裡一個土炕,炕上躺著一個老者,臉面浮腫,面色蒼白,但是脖頸卻瘦得跟人乾似的,除了皮都找不著肉了。身上蓋著一床葛麻被,被子上重重疊疊蓋著好些件衣袍襦裙啥的,估計家裡能添加的衣物全都蓋在上面了。

    牛老太走到炕邊,彎腰對床上人干牛把式道:「娃他爹,友醫署醫館的幾位大老爺到家裡來給你診病來了。聽到了嗎?」

    牛把式喉嚨裡嗬嗬了幾聲,聲音很輕,渾濁的兩眼慢慢把視線轉移了過來,望向了左少陽他們,凝固了似的,不會轉了,接著,喉嚨裡又有嗬嗬的咕噥聲,也不知道是想說話,還是呼吸喘氣的聲音。

    牛把式的兒子端來了家裡僅有的兩根圓凳給左少陽和劉醫正坐,又拿來兩根長條板凳給其餘醫工們坐。左少陽在圓凳上坐下,高聲問道:「老人家,我說話能聽見嗎?聽見就點點頭。」好半天,牛把式才緩緩點了點頭。

    神志還是比較清醒的,這讓左少陽心中稍稍踏實了一些,扭頭問牛老太道:「老伯這病,只怕有些年頭了吧?」

    「是啊,兩年了!」牛老太鼻子發酸,伸手要去抹,眼眶裡卻已經沒了淚水,這兩年來,眼淚早就哭干了。

    「老伯這病是怎麼得的?」

    「唉」牛老太長歎一聲,「是被人給氣的,沒辦法!」

    「給人氣的?誰啊?」牛老太扭頭看了一眼劉醫正等人,欲言又止。左少陽看得出他們有難處,便不追問這個問題,只問道:「當時是怎麼發病的?是突然暈倒還是慢慢出現中風的?」

    「是突然昏倒。

    那天他是被抬著回來的,回來的時候便已經人事不省了,我慌了,趕緊叫孩子去請郎中來,又是扎針又是灌藥的,好不容易醒過來了,結果左邊就癱了,口也歪了,口水流個不止。大夫扎針治療,有了些好轉,天暖的時候,可以抓住床頭站一會,但走到了冬天,病就加重,就像現在這樣臥床不起了,剛開始還能含糊著說話,只是說不清,聽不懂說的什麼,今天冬天,連話都不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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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2
發表於 2011-12-28 18:49:55 |只看該作者
第432章 當眾煎藥

    左少陽道:「他抬回來的時候,受過傷嗎?比如頭部啥的?」

    牛老太道:「沒看見有傷,只是,後來聽說,他是給氣著了…………」說到這,牛老太又停下來不說了。

    「除了甄大夫之外,還找別人看過嗎?」

    「沒了,甄大夫看病很靈的,他都只能治到這個程度,別人就更別指望了。所以沒有找。

    再說了,家裡的錢找甄大夫看病都huā得差不多了,能賣的都賣了,哪裡還有什麼錢請別的郎中。」

    左少陽環顧了一下屋裡,除了床、一口木箱和凳子,還真沒有什麼別的傢俱,當真是家徒四壁了,牆上唯一的裝飾品,是一桿斜掛著馬鞭。左少陽隨口問道:「老爺子以前給誰趕車啊?」

    「杜大人的府上。」

    杜府?左少陽心頭一動:「是御史大夫杜淹杜大人府上嗎?」

    「呃,是…………!」牛老太遲疑片刻,說了這麼一句。

    左少陽也沒追問,掀開牛把式的被子,伸手摸了摸他兩隻手和腳,左側手腳都是枯瘦如柴,雖然蓋著厚厚的衣被,卻還是冷得跟冰塊似的。左少陽道:,「老人家,你張開嘴,我看看你的舌象。」

    牛老太和他兒子也在一旁跟著大聲說著」好半天,那牛把式才慢慢把嘴張開,左少陽湊上去觀瞧,見舌質淡,舌苔白膩。

    左少陽道:「老人半身不遂已經兩年時間,陽氣日衰,這是少陰寒化,陰寒內盛,陽虛水泛已極,必須回陽救逆」化氣行水。不過,他這病時間拖得太長,只怕治起來頗費時日。吃了我的藥,很快就會有效果,至少能說話,慢慢便能起身,不過,最後痊癒,只怕要等幾個月之後了。」

    聽了這話,且不說多少時間能治癒」單單是可以治癒這句話,便已經足以讓牛老太一家人心huā怒放了,牛老太還覺不放心,關鍵是錢的問題,忙陪笑道:「左大夫,這病……真的每劑藥只要二三十文嗎?」

    左少陽點點頭,環顧四壁,問:「你們一家人日子挺苦的,如何生活啊?」

    牛老太傷心道:「原先他爹身體好的時候還行,日子過的還不錯」後來,他爹病倒了,為了治病,錢huā光了,東西賣完了,現在就全靠兒子一個人給人家扛活賺幾文錢糊。」加上我跟媳婦兩個幫這街坊鄰里的縫縫補補賺點小錢。」

    左少陽道:「你們日子太艱難了,老伯這病又需要長期治療,儘管藥費不貴」但積少成多,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這樣好了」回去我跟醫監大人說一下,看看能否只收你們成本,我自己炮製的附片,就送你們了,不要錢,這樣可以節約一些。算下來一劑藥估計也就十五文左右。」

    牛老太一家人更是驚喜交加,忙不迭施禮感謝。

    左少陽道:「咱們回去吧,到醫館拿藥,以後你直接到醫館來找我拿藥就行了。還有一件事我必須事先跟你們講清楚,你們答應的話,我才給老伯醫治。」

    牛老太道:「大夫您請說。」

    「我用的這藥方,我不能寫給你們,只能我配要藥煎好之後,你們把湯藥端回去給他喝。這方子中有一味藥叫附片,是有大毒的,正常情況下只能用五錢左右,但是,因為老伯這病時間太久,陰寒內盛之極,必須用大劑量的附子才能回陽救逆。否則,沒辦法治好這個病的。我使用的藥量會遠遠超過正常用量,這是必須的,我也是有把握的。你們意下如何?如果不放心,就另請高明吧。」

    牛老太跟兒子兒媳低聲商議了幾聲,對左少陽道:「孩他爹這病,先前大夫說了,他這病只怕熬不了多少日子了,所以老身才這麼著急,只要能治好這病,左大夫您就儘管用藥好了,用什麼都行。」

    「那好,這附片因為有大毒,所以只能由我自己親自炮製,這樣才能抑製毒性,而又能治病。配藥我來配,既然你信任我,就堅持吃我開的藥就行了,別的地方的藥一律不要吃了!」

    牛老太一家人都忙著點頭答應。

    聽了這一席話,左少陽身後圍觀的劉醫正、醫工和太醫署的學生們聽左少陽不肯當場寫方,已經大失所望,又聽他神神秘秘的連藥都要自己親自熬,熬好之後端走回去喝,更是竊竊私語,都嘀咕說左少陽根本沒這種方子,只怕在故弄玄虛,哪裡有十多文錢一劑能治好中風的藥?

    這些議論左少陽聽見了,也不辯駁。

    說好之後,一眾人便離開了牛家返回醫館。

    劉醫正路上也在琢磨這件事,走到左少陽身邊低聲問道:「左大人,這老人的中風,你當真每劑藥只用十五文就能治好?」

    「事實甚於雄辯」左少陽很有自信地說道,「我說了不算,得看到底有沒有效果再說。」

    「那是」劉醫正有些不好意思,又問道:「左大人這方子,能不能給我說說?我很是好奇啊,能用這麼便宜的方子治好中風,說出去只怕誰都不會相信。我很好奇。」左少陽搖搖頭:「很抱歉,左大人,這方子是家傳秘方,不外傳人的。」

    劉醫正更是尷尬,訕訕笑道:「對對,是我唐突了,這麼重要的方子,如何能輕易傳人?」

    「不過有一味藥可以告訴你,就是附片,這一次我方里用的附片,會是四兩,也就是四十錢!」

    啊?劉醫正猛地站住了,這可比正常用量多了將近十倍!

    左少陽也站住了,回頭微笑著望著他。

    劉醫正低聲道:「左大人,人命關天,切不可兒戲啊!」

    「當初在合州的時候,我給人治病,用了一斤附片,當時合州的湯博士和安醫官也是這樣說我的,可是,我當著他們的面下了藥,給病兒吃了,不禁病兒沒有死,而且病完全治癒了,嘿嘿,放心,我不會拿病人的性命開玩笑的。」

    劉醫正眼珠子都瞪得要掉下來了:「一斤附片?左大人…………,左大人這時開玩笑的吧?」

    「我從不開這種玩笑,我也不是靠吹牛才當了醫舉探huā郎的。若大人有興趣,可以去打聽一下,合州可以說無人不知。」

    劉醫正有些傻了,心想,莫非這世上還真有用了一斤附片治病卻治不死還能把病治好的事情?見左少陽說話的神情,又不像是在開玩笑,而且還說了合州人都知道。這耳當真奇怪了。

    說話間回到了醫館。把經過給廖醫監說了,廖醫監和馬屁精也都很驚訝,也很好奇,都很想知道左少陽用十五文的藥如何治好中風。又如何用超過正常用量將近十倍的四兩附片入藥卻不會毒死人。

    左少陽存心想樹立威信,讓藥童把藥罐和火爐搬到大堂裡來,從自己診室裡拿出已經炮製好的附片,給廖醫監等人看過,確認的確是附片,然後當著眾醫工和病患們的面,用戥子稱了四兩附片,放在了砂鍋裡先煎。

    圍觀的人群發出了一陣低低的嗡嗡聲,交頭接耳議論著,臉上都是驚恐之色,彷彿放進藥罐的不是四兩藥,而是一包〖砒〗霜似的。

    左少陽若無其事來到藥櫃前揀藥,因為是秘方,所有的揀藥夥計都自動迴避出了櫃檯外,大家站在大堂裡看著他。

    左少陽從藥櫃上揀了一大堆藥,用紙包著放在高高的櫃檯下面地上,廖醫監等人都看清了,這些藥都是非常便宜的常用藥。諸如乾薑、白朮之類的。他揀了這麼一大堆,只用其中不到五分之一的,便是為了防止別人看出他用藥配方。

    這些藥放在櫃檯下面的地上,外面的人是看不見的。從中揀出需要的藥之後,把藥包好,把剩下的藥也包好,一個大包一個小包,拿到砂鍋旁邊放下,起身拱手對廖醫監道:「很抱歉,這方子是我祖傳秘方,不能外傳,所以必須包著。多餘的藥我得拿回家去,這部分損失從我月薪裡扣除好了。」

    廖醫監急忙哈著腰躬身道:,「是是,應該的。啊不!不!這藥錢也沒幾文,就不用扣了,我說的應該,是方子應該保密,嘿嘿。」廖醫監有些緊張,說話都顛三倒四的。

    左少陽笑了笑,拱拱手,正要舉步回診室接著診病,可是大堂裡滿都是人,不僅有本官的醫工、針工、藥工、藥童、夥計等,還有病患們,甚至隔壁鄰居聽說了都過來看熱鬧。

    東南醫館新來的醫正要用四兩大毒附片入藥給人治中風,這個消息可夠震驚的了,所以得了消息的幾乎都放下手裡的活過來看熱鬧。

    左少陽苦笑道:「大家不用這麼等著,藥罐就在大堂上,我也不會搬走的,也不能往裡偷偷加別的藥,大伙還是該幹嘛幹嘛吧。」

    廖醫監忙揮手道:「都散了!都散了!搞什麼?都不幹活了?」

    一眾人等這才各自散了,但隨時留心著大堂這邊的動靜。

    左少陽好整以暇,坐在診室裡看醫書,而沒有四處誇誇其談。

    他已經治好了劉醫正十天都沒治好的牛老太的鼻衄的消息已經在病患中間傳開了,這些病患大多是附近的居民,很多是東南醫館的老病號,他們都認識長年癱瘓在床的這位老馬伕。這個消息使得左少陽在這些人眼中頓時光亮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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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3
發表於 2011-12-28 18:50:30 |只看該作者
第433章 闖名氣

    當然,一個醫者的名氣不是靠一兩件成功的醫案就能建立起來,特別是在新聞媒體幾乎為零通訊極不發達的古代,想要老百姓口口相傳獲得名氣,只能靠大量的長期的成功醫案來換取。不過,如果機緣巧合,能給一兩個名人治好了別人都治不好的疾病,又或者有那些知名的朝廷大員幫忙宣傳,甚至有朝廷幫忙,那樣名氣的傳播會快得多的。但是這樣的機遇是可遇不可求的。左少陽今天大堂熬藥,目的也是為了利用這個醫案換取名氣,一個醫生如果沒有名氣,要想治病救人懸壺濟世實現自身價值就很難,特別是他這種小年輕,很難給人以信任感,不靠名氣很難行醫的。

    只經歷了一夜工夫,他這個新來的從九品下的小小醫正,便建立了一小點名氣,這個名氣最主要來源手他的醫舉探huā郎這個考試成績,還有當地也算小小名醫廖醫監昨日為了拍馬屁而當眾的誇讚,另外,就是這一天他治好了另一個醫正huā了十天都沒有治好的牛老太的鼻衄這個疑難雜症。現在,另一個足以讓他獲取更大名氣的機會有來到他面前,那就是治療牛老太那位已經癱瘓在床兩年的馬車伕老漢。而治療這個病,要用的卻是劑量超常的大毒附片,以及價格十分低廉的配方。

    這兩個噱頭左少陽很有信心能給自己帶來足夠的名氣,所以,他故意當著眾人的面大張旗鼓甚至有些炫耀地進行配藥,以便讓更多人知道。同時,自己又保持足夠的低調,以免引人反感。

    因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這上面去了,不是急症的病患也就不著急著看病,都在等待著這個結果。

    其實,這個結果並不可能立即展現出來,而是需要很長的時間,比如半年之後」才能知道。

    所有人現在想知道的,只是這四兩附片入藥,牛老太是否果真會讓他丈夫吃,吃了之後,會不會當場七竅流血而死。

    藥終於熬好了,左少陽把藥倒在一隻新砂罐裡」把藥渣包好,跟先前多揀的藥一起放在一起,鎖進了自己診室裝藥的櫃子裡。等一會帶回家去。

    他越是如此神秘,越引起那些人的好奇,到了關鍵時刻,所有人都停下手裡活瞧熱鬧了。

    左少陽把裝滿湯藥的砂罐遞給牛老太:「這是三天的量,每天喝兩次,每次一瓷碗。喝完之後再來找我拿新熬的藥。」

    牛老太忙答應了。一番感謝之後,付了成本價的藥費,捧著藥出診所往回走。一些好事的病患家屬」以及病情本來就不重的病患,都跟在後面想去看看熱鬧。醫館裡的醫工、藥童和學生,也找各種理由出責跟著去看熱鬧。

    馬屁精見牛老太捧著藥走了之後,非常緊張地進了廖醫監的診室,拱手道:「廖大人,這個」左大人真的下了四兩附子喲,怎麼辦?」

    廖醫監笑道:「你著急個屁!昨天他都已經用了超劑量的附子給這老婦治療鼻衄,如果要死,這老婦昨日就已經死了,既然不死」今日這老婦的男人也不會死。」

    「話是這麼說,可是,真要出什麼事,永嘉公主怪罪下來…「」

    「怕什麼?還是昨日商量的,就說這老婦的丈夫病重不治,與左大人的用方用藥毫無關係就行了」京城裡這樣的病老頭,哪年冬天不死他幾十個的?算得了什麼,又有誰追查了?」

    「這到也是」嘿嘿。聽大人這麼一說,卑職心裡就踏實了。」

    劉醫正比昨日要鎮靜一些了」畢竟有了昨日牛老太用超量附片而不死且能治病的先倒了,他這一此沒有上前再叮囑,不僅因為有了一點點對左少陽方劑的信任,還因為牛老太他們身後跟了很多看熱鬧的病患、醫工和太醫署學館的學生。不方便說話。

    牛老太小心地提著裝藥的砂罐往回走。她兒子和兒媳一商量,覺得還是不妥當,低聲商議了幾句之後,牛老太的兒子趕上母親身邊,低聲問道:「娘,當真給爹吃這藥嗎?裡面可加了四兩附片喲!只怕會中毒的!」

    「娘井日也吃了,雖然沒這麼多,卻也超量了,你沒聽昨日他們說的話嗎?那時候你怎麼不阻止娘吃藥呢?」

    牛老太的兒子有些尷尬撓撓頭:「昨日劉醫正說了,慢慢喝一點,看看情況再接著喝,如果有問題就立即停藥,所以想著問題不大,咱們今日也可以這樣啊,先給爹少喝一點,看看情況再定啊?」

    「不用!」牛老太道,「你爹不比我,我那只是流鼻血,病也不算大,大夫說了,你爹可能熬不了多少時日了,隨時都可能嚥氣,今日他的精神又比前幾日差了很多,話都已經不能說了,所以不能再等,得馬上用藥。昨日為娘已經服用過,並沒有什麼中毒的症狀,為娘信得過這新來的左大夫,他這藥能不能治你爹的病還不好說,但是肯定不會中毒的。人家是醫舉探huā郎!連廖醫監都誇他藥方好呢!」

    「對對!這倒是。」牛老太的兒子連聲附和。

    回到家裡,跟看來的太醫署醫工、學生和病患又不是來瞧病的,而是來瞧熱鬧的,也就不好進屋,都散在牛家外面的小巷裡,有幾個跟牛家比較熟的街坊就搭著訕進屋探望觀瞧。

    牛老太也任由他們瞧著,回到家,便拿來一個大瓷碗倒了一大碗湯藥,天氣寒冷,走著一路回來,砂鍋裡的湯藥已經溫了,馬上就可以服用。

    牛把式雖然偏癱已經不能說話,但是神喜還是比較清楚的,也能自己喝東西,牛老太攙扶著他慢慢地把這一碗湯藥服下。然後給他加了個枕頭,讓他斜斜靠著。

    熟識的幾個街坊跟牛把式和牛夫人東拉西扯說著閒話等著看牛把式的反應,牛老太也不說別的,她心裡也希望這些人在,這樣如果萬一發生偏差,中毒了,也有人幫忙往醫館裡抬。外面的醫工們也可以請他們幫忙急救。所以餵了湯藥之後,想了想,又把門口瞧熱鬧的醫工、太醫署學館的學生們讓了進來,裡屋坐不下,就在大堂坐著等。

    等了足足一個時辰,牛把式不僅沒有中毒的症狀,甚至精神還比先前略好了些,瞧熱鬧的人便灰溜溜走了,關心這醫案的醫工和學生,則是又驚又喜,想不到世上還真有超劑量五倍用附子不中毒的。

    以後要看的,便是這藥到底有沒有用了,如果有用,那當真是一個奇妙的方劑啊。只不過這一時半會瞧不見的,所以醫工、學員們探望過之後便告辭回去了。

    牛家人也是異常的歡喜,送走了醫工等人,把門關上,圍坐在牛把式炕邊說話。

    牛家兒子道:「娘,剛才左大夫問杜家的事情,得虧你機靈沒有說出來,要不然,讓杜家知道了,只怕又要惹出許多是非來。

    牛把式喉嚨裡嗬嗬連聲,似乎在說什麼,神情頗為著急。牛老太側耳聽了,點著頭道:「他爹,你甭著急,我不會說的,我知道其中的厲害,人家左大夫也只是隨口這麼一問,他跟杜家有沒有什麼關係,自然不會深究的。」

    牛把式這才鬆了一口氣。

    晚上又喝了一碗。一夜無話,第二天又喝了兩次,到得傍晚的時候,牛把式用含糊不清的話嗬嗬說著,牛老太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聽懂他說的是全身癢,好像有蟲子在爬。牛老太有些發慌,急忙跑到醫館問左少陽,左少陽微笑告訴她這是好現象,說明藥起作用了,開始通絡行氣化水了。

    牛老太這才將信將疑地謝過回到家。

    第三天傍晚,左少陽正要下班騎馬回家,牛老太興沖沖來了,一進門就給左少陽福禮:「左大夫,您的方子可真管用,我男人今天說話聲已經清晰一些了,雖然費勁地聽,但已經能聽懂他說的什麼。他說自己頭上本來感覺發木,好像被一個木盒子箍住了一般,現在這種感覺好些了,身上也輕鬆不少。我特意來謝謝您,藥今天吃完了,順便想再開幾付。」左少陽笑道:「很好啊,不過得去看看,隨證對藥方進行加減,調整配方,這樣效果更好。」

    「多謝!多謝您了!」牛老太高興的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會一個勁表示感謝。

    廖醫監、馬屁精和劉醫正等人聽到大堂裡他們的話說,都出來了,一個個都是驚喜交加。

    馬屁精拱著手搖頭晃腦一臉媚笑對廖醫監道:「廖大人,您目光敏銳,洞察先機,一下就看出來左大人這方子雖看似凶險,卻是劍走偏鋒的靈藥妙方,也是您的鼓勵,加上左大人的果敢,這才一舉治好了牛把式這五年的偏癱啊!」

    廖醫監得意洋洋笑著,拱手道:,「這都是左大人的功勞,老朽只是敲敲邊鼓,算不得什麼的。」

    左少陽笑道:「現在談論功勞還為時尚早,牛把式這病,要等幾個月之後才能真正談得上收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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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28 18:51:08 |只看該作者
第434章 家裡開藥鋪

    劉醫正還是不相信十多文錢一劑的藥能把中風治好,他為人正直,有啥說啥,當下也不掩飾,拱手道:「左大人這話在理,偏癱這種病,真要說收效了,得看能不能站得起來,能不能正常言語,能不能行動自如,光是說話順溜點,自我感覺好一些,只怕還不能說收效了。

    馬屁精瞪眼道:「劉醫正,你這可就不對了,左大人這方子如此靈驗,眾人皆知,你卻偏偏要唱反調,難不成你治牛老太的鼻衄整整十天沒效果,人家左大人一劑藥就止了血,你覺得掃了面子,故意在這添堵啊?」

    劉醫正有些意外,左少陽剛來的時候,這馬屁精對左少陽冷眼相對,甚至出言不遜,現在,卻把左少陽的馬匹拍得山響,這牆頭草也倒得太快了點吧?只是不知道他如何這麼快就從「踩」轉成了「捧」。

    馬屁精見劉醫正沒有回答,更是得意,笑道:「劉大人,咱們行醫的,最怕的就是驕傲自滿自以為是,甚至嫉賢妒能,那醫術永遠都不可能提高!現在,左大人用十多文一付的藥給牛把式治療中風,已經收到了顯著效果,這就是能耐!誰要不服氣,早幹什麼去了?怎麼不早把牛把式的中風治好了,給咱們也開開眼啊?」

    劉醫正知道這馬屁精是上面捧,下面踩,同僚打壓,說怪話也不是第一次了,偏偏這一次的怪話說的自己都不好反駁,因為說的是實情,治好悶頭不語。

    馬屁精見劉醫正啞口無言,更覺得意非常,扭頭對廖醫監道:「廖大人一向是求賢若渴,敬重愛惜有本事的人的,哪怕是剛出道的後生晚輩,更不要說左大人這樣醫舉高中探花郎,又是醫學世家出生的名門之後了。對吧?廖大人。」

    廖醫監捻著鬍鬚連連點頭:「是啊,左大人能把牛把式數年沉疴一舉治癒,這可是真本事,而且,竟然不用人參,只用了既便宜的藥便辦到了,這可真是平民百姓的福音啊。——馬大人,你要將這個醫案整理出來,上報太醫署,爭取請太醫署轉發各醫館,今後遇有身患中風的貧苦百姓,都轉到咱們醫館來,請左大人醫治!」

    左少陽聽他這話,倒是心頭一動,這不僅是百姓收益的事情,也是自己擴大名氣的機會,當下微笑拱手道:「行啊,如果是這樣,中風病患能第一時間送到我們這裡治療,治癒的可能xing會大很多,也能更快地康復。」

    馬屁精趕緊躬身答應:「廖大人放心,左大人放心,這件事交給卑職,一准辦得妥妥帖帖的。」既然要寫材料總結,自然是要親臨現場查看一番的了。所以馬屁精也決定跟著一起去看看。

    劉醫正也是要去的,眼見為實,到底有沒有這件事,如果真有,找到一個用如此便宜的藥劑治好中風的方子,那還真是足以讓人驚喜的消息。

    其他的醫工和太醫署學館學生也都紛紛想跟著去看看,廖醫監是想著法拍左少陽的馬屁的,這種lu臉的事情,當然是越多人知道越好了,便都答應了。

    於是乎,一大幫子人跟著來到了牛家。

    牛老太來到炕邊,對牛把式道:「孩他爹,左大夫和劉大夫他們來給你複診來了。」

    牛把式斜靠在chuang頭,聽了這話,左手竟然動了動,似乎要抬起來,喉嚨裡含糊不清說道:「多……,多謝!坐……,坐啊……,拿凳子……。」

    這簡單的兩句話,已經足夠讓劉醫正等人震驚的了,前兩天來,牛把式還不能說話,口角流涎,這才幾天,便已經能說話了,雖然很模糊,但已經能辨別出來。

    劉醫正和馬屁精都上前診查了一番脈象舌象,又跟牛把式說了幾句話,感到果真是比前幾天大有進展。馬屁精的馬匹自然是滔滔不絕了,連劉醫正也情不自禁讚歎,不過他還是直截了當說了,現在只是略有起se,正要歎道治好,還為時尚早。自然又引得馬屁精一通冷嘲熱諷,劉醫正知道他這德xing,也懶得跟他理論。

    左少陽給牛把式診查之後,發現由於天寒地凍,牛把式夾雜了外感風寒,自覺關節疼痛,決定在新方里酌情增加麻黃、桂枝和細辛,鑒於陽氣已經有所恢復,乾薑和附子可以適當減少一些用量了。同時,增加了黃芪、當歸和菟絲子,助陽益氣,活血養血。

    效果已經出現,轟動效應也開始見了成效,這一次就不必再在大堂裡擺著煎藥了。左少陽讓牛老太不必自己去醫館取藥了,自己回家熬好之後第二天上班路過時送來。他上班的路上要先經過牛把式家。牛家自然是千恩萬謝。

    離開牛家,跟左少陽沒有直接回家,趁著還沒有關市,他徑直來到東市,找到了濟世藥行的鮑掌櫃。

    鮑掌櫃前幾次幫著左少陽介紹媳fu,著實費了不少功夫,左少陽對他很是感jī,兩家那之後是經常走動的。

    左少陽進門之後,店夥計自然認得這位今科探花郎,見他來了,急忙招呼他在裡間客廳就座,並趕緊跑到後堂稟報鮑掌櫃。

    鮑掌櫃本來正在跟一個客戶商議一筆大藥材買賣,一聽他來了,也顧不得生意,叫二掌櫃來接著談,自己趕緊疾步出來,拱手笑道:「左大人來了,呵呵,這只怕是左大人當官之後,第一次光臨鄙館啊。請坐!」

    兩人分賓主落座,左少陽道:「填se也不早了,我就不客套了,我找掌櫃的是想請你幫我在家裡辦一個藥鋪。」

    「家裡辦藥鋪?」鮑掌櫃奇道。

    「是,請你幫我定做一套藥櫃,配齊常用藥,還有炮製藥材的器物。」

    「這個沒問題,——左大人要在家裡開醫館?」

    「不是,只因為我給人看病,很多方子都是sī密的,而一些用藥是旁人沒有的,另有一些藥必須是我親自炮製的,尋常藥鋪不能滿足需要啊。」

    「我明白了,行,什麼時候要?」

    「越快越好!」

    「那即刻動手好了,藥材都是現成的,我給你按最便宜的算。炮製器具和藥櫃嘛,得訂做,你要的急,這樣好了,我倉庫裡有以前替換下來的,還大半新的呢,送給你,先湊合用這個,然後我再找人給你定做新的,你看如何?」

    「好!反正是自己家裝藥用,也不對外,不用什麼都置新的,這藥材也不用數量太多,反正沒有了我再到你這裡進貨就是了。」

    「行!有你大醫官關照,我這藥行就更有面子了。」

    「哪裡,應該是你關照我才對。」

    「那咱們是相互關照了?哈哈哈」

    兩***笑。鮑掌櫃立即叫來店裡所有夥計,套馬車的套馬車,搬東西的搬東西,從倉庫裡搬出原先的舊藥櫃和炮製藥材的器具,裝上馬車送到左家,店裡所有的藥材按照常用程度決定數量,也裝上車送到左家。

    人多好辦事,太陽落山前便把藥櫃擺好了,把藥全部上了架,連炮製器具都安放妥當了。還需要一個專門炮製藥材的灶台,這個得找人來做。

    左貴老爹對左少陽突然在家裡開藥鋪很是有些驚訝,不過也能理解,他現在知道,左少陽很多用方和配藥都是別人不知道的,為了保密,必須在家裡配置才妥當。

    安排妥當之後,因為藥櫃和炮製器具都是舊的,鮑掌櫃送給左少陽,不用花錢,只需買藥的錢,鮑掌櫃存心想討好左少陽這位醫舉探花,藥品都是按進價給了,而且單味藥存量也不大,所以把這個初具規模的家庭藥鋪建起來總共只用了七八貫錢。

    左家娶喬巧兒花了不少彩禮,但是陪嫁了不少錢財,所以付這筆錢還是有辦法的。

    這一切忙完,鮑掌櫃他們告辭走了之後,左貴老爹讓白芷寒做了幾個精緻小菜,拿了一壺好酒,讓左少陽夫妻陪著喝兩盅。

    三杯酒下肚,左貴老爹很有些感歎道:「忠兒,眼下你醫舉及第當了醫正了,為咱們家增光添彩了,又順利地娶到了巧兒為妻,了了為父一樁心事,為父很是高興,眼見現在你在醫館裡幹得很好,就更放心了,現在已經開春,地裡活也忙起來了,上千畝地要人料理,特別是咱們藥鋪,關門這麼久了,只怕病患都覺著是不是不開了呢,咱們這老字號可不能倒。所以,為父決定,後天便帶丁小三一起啟程返回合州了。」

    左少陽夫妻和白芷寒聽左貴老爹突然說要走,都有些詫異,左少陽:「爹,反正咱們京城這家地方也還是比較大的,不行就把合州的藥鋪賣了,一家人搬到京城來住,豈不是熱熱鬧鬧的?」

    喬巧兒也道:「是啊老爺,您二老搬來了,我們也好隨時盡盡孝心。」

    左貴老爹搖頭道:「不好!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環顧了一下這宅院,道:「這宅子到底小了點,你們小兩口住著倒也夠了,我們一家人搬過來,可就太擠了點。」

    「那就把合州老宅和這個小宅院都賣了,在京城重新買一個大宅院,豈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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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28 18:52:06 |只看該作者
第435章 一篇文章

    左貴老爹搖頭:「太過倉促,合州老宅和藥鋪,真要處置一時半會就能辦好的。特別是,你新近剛剛做了醫官,萬事開頭難,若把精力都放在置辦家宅和舉家遷徙上面,牽扯精力,多少會對仕途有影響,這是最要緊的。所以,為父儘管也想搬來京城,跟你們共享天倫之樂,但是,為了你的仕途著想,還是暫緩個三兩年的,等你在京城站穩根基了,咱們家也有些閒錢了,合州藥鋪、老宅也商量著能賣出好價錢了,那時候再商議舉家遷來京城的事情。」

    左少陽知道父親一向做事穩健(當然,除了這次打悔婚官司被氣瘋了不顧一切之外),舉家遷徙這樣的超級大事,他自然不會輕易作出決斷的,尤其是自己在京城才起步,就更不願意因為這件事影響自己的仕途,便點頭答應了。

    左貴老爹又道:「你在合州種的藥材,想必在京城要用,為父回去之後,便跟祝藥櫃商議,托他們藥行把這些收上來的新藥材給你每月按需送來。」

    左少陽喜道:「好啊,我還擔心巧兒家後院地方到底小了點,拿娘家的家宅後園來種藥材到底不方便,蘭兒住在哪裡照料時間長了也是不妥,正琢磨著怎麼辦呢。父親這辦法太好了!」

    左貴老爹微笑點頭,捻著鬍鬚道:「將來,你用這些新藥給人治病,創出名氣來了,藥材需求量增大,地若不夠,還可再拿一些田地來種藥材的,又或者,到時候在京城附近再購置一些田地種藥材,那便是將來長遠打算的事了。」

    「是啊,另外,我們在合州用新法炮製的附片,這幾天我給人治病,用了之後效果明顯,已經小有些名氣了,估計今後使用新法炮製的附片的數量會很大,光靠我們自己炮製只怕不夠用的。而且,我們已經把附片、烏頭炮製新法賣給了祝藥櫃獨家專營,新附片的療效和用量已經得到合州醫官的認可,但是,京城還不知道也不認可,我正在努力擴大新附片的知名度,如果將來新附片被京城醫學界接受之後,大量應用在各種醫方里的時候,那附片的銷量肯定會成倍增加。所以,父親回去之後,可以把這件事告訴祝老掌櫃,讓他可以籌劃來京城開設藥鋪,專營附片了。我們家在他們恆昌藥行有份額的,他們賺了錢,我們也就能賺錢了。」

    「嗯!為父回去就辦這件事!」,左貴老爹對新附片的作用還是很有感觸的,上次在合州,左少陽當著縣太老爺和兩位醫官的面,用一斤附片給倪智治病,將垂死的倪智挽救了回來,由此獲得了合州醫官湯博士的許可,將新附片作為合州官方醫術用量認定,對此,給左貴老爹很大的震撼,現在聽左少陽要在京城推廣新附片使用,便是信心滿滿的了。

    又喝了幾杯之後,左少陽對喬巧兒道:「既然不在你們娘家種藥材了,那蘭兒再住稱們家只怕就不太妥當了,要不,還是找個地方搬出來住吧。」

    喬巧兒道:「也沒有什麼不妥當的,不過既然相公決定讓苗姐姐搬出來住,就依相公所言。明兒就找地方租房子,須得離咱們不遠的,也方便有個照應。要不然,他一個姑娘家孤身一人住在別處,總讓人不放心。近一點的好。」

    左貴老爹飲了一口酒,想了想,歎了口氣,悠悠道:「罷了,不用外面找去了,明兒叫他搬來這裡住好了。」

    左少陽原本也在擔心苗佩蘭一個姑娘家單身一人住在外面不妥當,想不到一向倔強得甚至不講道理的父親,竟然鬆口讓還沒過門的妾室先住到家裡來,老爹左貴的決定當真是讓他感覺如騰雲駕霧一般狂喜,只怕這是自己的幻聽,忙不迭又問:「父親是說,讓蘭兒住在咱們宅院裡?」

    「嗯,要不然,他一個姑娘家單身住在外面,有個三長兩短如何向她母親交代?對外嘛,就說是同鄉,暫住的。等滿一年後納過門就是。」

    左少陽這才肯定父親說的是真的,狂喜不已,將旁邊巧兒和芷兒的手一邊一個抓住不停搖晃著:「太好了!這下子就放心了!」

    喬巧兒和白芷寒也高興地點頭稱是。

    左貴老爹瞧著左少陽,到底還是搖了搖頭:「忠兒,你是牲情中人,這本是好事,只是太過癡迷於兒女情長,對你仕途不是什麼好事,切記,咱們左家光宗耀祖的重任,已經落在了你的肩上,切不可辜負了這番大好前程!」

    左少陽急忙把二女的手放開,訕訕笑道:「是,父親教誨,我記住了。」

    左貴老爹瞧著他眼中依然抑制不住的喜悅,心中暗歎,這孩子雖有大好前程,但是只怕真不是當官的料,想有什麼青雲直上飛黃騰達是難上加難的事,轉念一想,原先都已經徹底失望現如今兒子不僅考中醫舉探huā,還當了醫官了,這邊已經是喜出望外的驚喜之事,所謂知足常樂,仕途之事,到底不可強求。

    第二天,左少陽把煎好的新藥用砂睢裝了,上班的路上給牛把式家送去了,依舊是三天的量,屆時再煎新藥。而左貴老爹則去了瞿老太爺和喬老爺家辭別,又到車行僱傭了一輛馬車回合州。次日一早,得了信的人都來送行,喝了線行酒,左貴老爹帶著丁小三,乘馬車出城往合州去了。

    苗佩蘭高高興興搬到了左家新宅裡,跟白芷寒兩人住一屋有伴。苗佩蘭身有武功,力氣又很大」有她在家,再加上小松鼠黃球,左少陽上班就放心多了。

    一、一一一一太醫署皇城皇城醫館。

    太醫令何澤剛剛給一位皇親國戚看完病送走了回來,門外一名小吏送來一疊文案,是有各地報上來的各種文書。

    何澤伸了個懶腰,拿起一份文書隨意翻了翻,都是誇誇其談宣揚功績的陳詞濫調,扔到一邊,又拿一份翻閱著。

    突然,他被一個名字吸引住了一一左少陽!

    翻回封皮看了看,是東南醫館通報的材料。標題寫的是:「廉價祖方治癒數年中風沉疴」!內容寫的是東南醫館新任醫正左忠少陽,使用每劑藥僅二三十文的祖傳秘方,替牛把式治好了患病長達兩年的中風偏癱。如今牛把式已經能下地〖自〗由行走了。

    何澤腦袋立即翻江倒海地倒騰起來。

    整個太醫署只有他何澤知道,這位左少陽是權臣杜淹親自推薦參加醫舉的。能得到這種殊榮,要麼是心腹,要麼是很有來頭的口左少陽的背景何澤知道很清楚,只是一個合州的小郎中,當初戰亂,因為擁軍,曾獲得了趙王爺李元景的嘉獎。此外沒有什麼來頭。杜淹親自推薦他,肯定不是看在趙王爺面子上,因為趙王爺如果要推薦左少陽」他自己便可以直接推薦,用不著拐彎抹角通過杜淹來做這件事。所以,左少陽很可能是杜淹的心腹之人。

    現在,他到了東南醫館沒幾天,東南醫館便報上了他這麼一個很有震撼力的醫案通報。說不定便是杜淹的人暗中給東南醫館的人打了招呼的。要不然,東南醫館廖醫監那個勢利眼,絕對不會隨隨便便就把新人往上推薦的。就算這新人真的有什麼秘方治好了大病,在廖醫監眼中,也是說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的。而現在左少陽去了沒幾天,便報上這樣一篇文章來,只能說這老傢伙得到了杜淹的點撥了!

    他卻不知道,廖醫監不是得到杜淹的點撥,而是被蕭芸飛用永嘉公主的名號威脅了,以為左少陽是永嘉公主的人。

    何澤自以為想通此節之後,便開始琢磨這件事該怎麼辦了。按照常理,下面報上來的文件,他看完了扔一邊就行了,覺得好的有價值的,才會往其他醫館轉發,特別好的,才報送上級主管部門太常寺領導審閱。但是,這必須非常有價值的武者大有來頭的文章才行。而這一篇報告,便具有了這樣的價值。

    唐朝沒有什麼學術刊物,想寫學術文章只有兩個途徑,要麼自己掏腰包出書,要麼通過衙門公文形式轉發。前者因為印刷術和造紙術跟不上,所以對於一般人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而後者,要以公文形式轉發,則是一種難得獲得的高級待遇了,只有那些有聲望有名氣的老大夫才有這種榮耀,而新近後學特別是剛剛到崗的這些小年輕,一般是不可能享受這個待遇的,當然,如果這個小年輕有足夠強大的後台,那就另當別論了,做何澤眼中,左少陽便已經具備了這種條件。

    唐朝太醫署相當於現在的衛生部加皇家醫學院加首都醫院的角色,不僅有醫療功能,還負有領導全國各地州縣醫學的職責,有指導下級醫館業務的職權。

    太醫署以自己的名義轉發下面上報的醫學文章,可分這樣幾種情況:第一種是就在太醫署內部傳閱,第二種是轉發到京城太醫署直轄的五個醫館,第二種是轉發到京城所有醫館,最後一種,是對有重要學術價值的文章,則可以轉發全國部分州縣甚至所有州縣的醫館和醫官」並同時上報上級主管部門太常寺。

    當然,最後一種是相當露臉的事情,沒有一般的關係是絕對不成的。當然,文章本身也必須要有足夠的學術價值,要不然,轉發下去讓人笑話,那也是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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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6
發表於 2011-12-28 18:52:53 |只看該作者
第436章 往事須回首

    這篇關於左少陽用廉價藥物治癒中風多年病患的報道,從學術價值上看絕對是超一流的了,也絕對是具有轟動效應的,可是,作為太醫署的最高領導太醫令,他當然知道手下這幫人的德行秉性,寫這篇文章的,便是一個溜鬚拍馬欺上瞞下打壓同僚的十足的馬屁精,他寫的文章未必可信,如果貿然上報太常寺並轉發全國,一旦引起了太常寺諸位大人甚至醫官最高領袖尚藥奉御的重視,親往核查,而這個事情又並不存在或者被顯著誇大,惹人笑話倒也罷了,若被杜淹的對手拿來當打壓杜淹的事情深究下去,到時候恐怕難逃失察的罪責。

    所以,這件事既是一個溜鬚拍馬討好杜淹的機會,又是一個挑戰,一旦弄不好,只怕禍及自己。必須從長計議。

    是否下去核查一下呢?不妥!這樣一來,明顯給人不信任的感覺,要讓左少陽知道了,只怕又惹他不高興,捅到杜淹那裡,又是一樁過錯。他卻不知道左少陽現在根本跟杜淹說不上話。這種事情,往往是越神秘越不知道就越往高處厲害處想。倒教這何澤左右為難起來。

    何澤坐在交椅上,拿著這份文章,思前想後盤算了好半天,決定還是謹慎從事為好,先不動神色,按平常公文先轉發京城五個太醫署直屬醫館,看看動靜,若引起了大家的興趣,各醫館肯定會組織前往學習取經,根據反饋情況,看看是否真有其事,那時候再決定是否上報並轉發全國。

    想好之後,何澤提筆寫了批文,即刻轉發京城五家醫館。

    牛把式的中風經過左少陽半個多月的治療,已經有了明顯起色,口眼歪斜已經好了很多,至少不流哈喇子了,偏癱的左手也能微微挪動了,最讓牛老太欣慰的,是牛把式已經能含含糊糊地說話了。

    這天早上,牛老太熬了一小鍋菜粥正坐在床沿邊給牛把式吃,牛家兒子和兒媳都出去扛活幫人洗衣煮飯掙錢去了。家中便只有牛家老兩口。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這些天牛老太聽這敲門聲已經很熟悉了,這是給他們家帶來希望的東南醫館的新任醫正左少陽的敲門聲。趕緊把粥碗放在炕頭矮牆上,跑過去拉開了門,果然便是左少陽,身穿醬色官袍,頭戴軟腳官帽,一手牽著官馬的韁繩,一手提著一罐湯藥。官帽上,肩膀上,都是白絨絨的雪花。

    這兩天倒春寒,天上又飄起了雪花。早先他出來的時候白芷寒看著天陰估計要下雪,把一般紅油紙傘掛在他馬鞍上,但是騎著馬掛著風,手裡又捧著藥罐,實在不方便打傘,所以走半道上下雪了,他也沒打傘,結果落了一頭一肩的雪。

    牛老太滿臉是笑:「左大夫,您來了,哎喲好大的雪,瞧您這一身的雪,快請進吧!」趕緊伸手幫他接過馬韁繩,栓在門邊的拴馬石上,左少陽提著藥罐進了屋裡,逕直來到臥室。牛老太關上門,跟著進來,接過藥罐放下,又幫他拍打著官帽和肩膀上的雪花。

    左少陽在床沿上坐下,替他診脈望舌之後,又看了看他已經消腫的臉,笑道:「牛老伯,你氣色不錯嘛,感覺如何啊?」

    「好多了……」牛把式聲音雖然含糊不清,但已經能比較容易地分辨出說的是什麼了,而且說話也連貫很多的了,「多虧了您,要不然,我只怕,已經死了……」

    「老伯說笑了,看你就是個多福多壽的人,如何就說到這裡了呢。」

    「左大夫說我多福,倒還真是,我前後死過兩次,兩次都能活過來,這不是有福又是什麼啊。」

    左少陽奇道:「老伯死過兩次?」

    「是啊,上一次是在……」

    咳咳!

    牛老太使勁咳嗽了急聲,端著一杯茶遞給左少陽:「左大夫,您喫茶。」

    「好的,謝謝!」左少陽知道肯定涉及什麼隱秘的事情或者不能說的事情,也不再追問。

    牛老太倒了一碗藥遞給牛把式:「他爹,來,吃藥了。」

    牛把式只是偏癱,右手是可以勉強活動的,單手接過藥碗,咕咚咚一口氣將藥喝光,遞給牛老太,道:「你不用打岔,我知道,這件事不能跟旁人說,但是,既然左大夫問起來了,還是得跟他說,若不是左大夫,我這條命已經沒了,還隱瞞它作甚,左大夫是做官的人,說給他聽,以後有個防備,也是咱們報答一點恩情了。一味只顧自己安慰,該給恩人提醒的,也不提醒,還能算個人嗎?」

    牛老太聽牛把式說完這一通,面有愧色,道:「我知道了,要不,你歇著,我來給左大夫說罷。」

    「你好多事不知道,說不清楚……」

    左少陽笑道:「不用說了,這個關係重大,就不要說了。老伯病情逐步好轉,說明藥是對路的,繼續按照這個服用,暫時不需要更改藥方。我走了。」說罷,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左大夫等等!」牛把式狠狠瞪了牛老太一眼,對左少陽叫道,「這事說給你聽,也好有個防備!」

    「不用,我與世無爭,不需要防備誰。我也不希望因此給你們帶來麻煩。」

    「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吶!天下做官的都在他手心下,你不知道他的秉性,只怕有一天會壞在他手裡呀!」

    左少陽已經走到了門邊,一聽這話,站住了,回過身來,緩緩低聲道:「你說的,莫非是御史大夫檢校吏部尚書杜淹杜大人?」

    牛把式點點頭,歎了口氣:「杜大老爺心胸狹窄,手段殘忍,殺人不見血,你在京城當官,免不了將來要跟他打交道的。我在他府上當馬伕這麼多年,被他整得妻離子散的官吏看得太多了!」

    左少陽若只是個小醫官,又與杜淹沒有什麼瓜葛,他也就無所謂,反正自己這芝麻官也不會去惹到這位權臣的。人家也不會閒極無聊主動找自己這小醫官過不去。所以不聽也罷,可是,自己出手救過杜淹,而自己這醫官是杜淹親自保薦的,而收了人家一棟宅院,前些日子又見甄瑤對杜淹恨之入骨,又聽伍舒說他花錢從杜淹那買了官,才轉行從政了。所以,他很想知道,被自己救了一命的這位權臣杜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於是,左少陽走了回來坐下,望著牛把式:「如果涉及隱秘會帶來麻煩,還是不要說得好。」

    「也沒有什麼可隱秘的,我一個車把式,也不可能知道杜大老爺的什麼隱秘的事情。都是我自己的一些事。我先說我上此次差點死在杜家的事吧,——兩前的冬天,我趕車送杜大老爺上早朝,連著幾天下雪,地上都結了冰了,我不敢趕馬快了,生怕滑倒,但是杜老太爺讓我加快速度。我忙說路上有冰,不能太快了,他揚手就給了我一個嘴巴,把我牙齒都打出血了。我只能打馬快行,結果,在意街角拐彎,地上結冰太滑了,馬車便翻在了路邊。我摔得在街邊青石板上,腦袋正磕在地上,當時就昏死過去了。」

    左少陽道:「這是你中風之前的事情嗎?」

    「是,三天之後我就中風了。」

    「嗯,你這中風,很可能與這次外傷有關。你接著說。」

    「好,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老宅了,兩手反綁著捆在馬廄院子的樁子上,腦袋上的血都凝固了,兩個老太爺的親兵正用冷水潑我,我是被凍醒的。我嚇壞了,忙問怎麼回事?問老太爺傷勢如何?一個親兵冷笑著沒搭理我,扔下水盆,叫另一人盯著我,他去稟報去了。過不多久,老太爺的親兵隊正大人來了,他姓冷,冷隊正二話不說,便讓人扒光我的上衣,親自掄著浸水的牛筋皮鞭一頓狠打,打得我死去活來,慘叫饒命。」

    左少陽道:「這個冷隊正,長得如何?」

    「呃,五短身材,小個子,眼睛冷冷的很陰森。」

    左少陽心中暗自點頭,他上次為了躲避杜淹,曾經在老神醫甄立言斷言杜淹必死的那天,躲在城裡小巷中,還是被杜淹的人發現了,當時攔住自己的人,也是自稱是老太爺的親兵首領,就是這付摸樣,接自己的那人,應該就是鞭笞鞭笞牛把式的那為親兵隊正。當時見他和顏悅色的,想不到如此狠毒。

    左少陽讓牛把式接著說,牛把式道:「我不知道冷隊正為什麼要這麼狠打我,想必是我駕車翻車了,傷了杜大老爺,所以一個勁求饒。」

    「就算傷到了杜大老爺,也不能怪你,你當時已經小心駕車了,是他強令你駕車快跑的。」

    「話是這麼說,可我是車把式,車翻了,到底是我的錯,這是怎麼都躲不過去的罪責。所以冷隊正把握打了一頓皮鞭之後,我昏死了,他又用冷水把我澆醒,我便不停賠罪,說我錯了,求他饒命。可是冷隊正說了一句話,我才知道,我原來犯的,是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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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2-28 18:53:50 |只看該作者
第437章 提防著點

    「死罪?」左少陽吃了一驚。

    「嗯!」牛把式道。「冷隊正問我,是誰指使我冰雪地裡故意駕車飛奔,以至車翻了,若不是冷隊正見機得快,在杜老太爺腦袋差點撞在石板上之前,把他給救了,說不定杜老太爺就摔死了。冷隊正認為,我肯定是有人指使,才故意用這種方法想害死杜大老爺的。所以對我嚴刑拷打。天寒地凍的,不停往我身上潑水,然後又用烙鐵燙,把我整得死去活來的。」

    說罷,牛把式讓牛老太掀開被子解開自己上衣,露出身上一道道的鞭痕,還有胸口,胳膊上到處都是的四方形的燙傷瘢痕。讓人看得觸目驚心。左少陽道:「杜大人是朝廷重臣,除了這種事,肯定是要查問清楚的,不過,怎麼能用這種肉刑嚴刑拷打呢?要是沒人指使事,豈不是冤枉?」

    「他們明知道沒有什麼人指使我,只是用我來陷害旁人!」左少狙大吃了一驚:「什麼?」

    「那冷隊正把我折磨得死去活來之後,杜大爺來審訊我,杜大爺就是杜老太爺的大公子,負責皇后和太子事務的詹事府的那位詹事司直大人。他反覆問我,是不是「……,是不是工部員外郎蕭海博指使。哪有此事呀,我自然不認,便飽受他們的酷刑折磨。」

    「工部員外郎蕭海博是什麼人?」

    「我不知道,也根本就沒見過啊,我只知道肯定是個高官,因為五品以上高官所用車馬,都是朝廷配給的,而駕車的車把式」要經過工部審核,所以,我估計或許是杜老太爺要整治這蕭大人,所以借這件事栽贓陷害。我知道這件事之後」我知道我這一次死定了,只要我供認是蕭大人指使,不僅蕭大人沒命,我也一樣沒命,倒不如拚死不招,反正自己左右是個死」不要連累禍害了無辜旁人。所以我抵死不認!」

    左少陽拱手讚道:「老伯寧死不願陷害他人,令人敬佩。」

    牛把式苦笑搖頭:「我也是沒法子,他們折磨了我三天三夜,我幾次忍不住酷刑想咬舌自盡,到後來,我突然中風了,不僅手腳動彈不得了,主要是口眼歪斜不能言語,而且一直昏迷不醒,根本沒辦法招供。杜家找來大夫查看」確診我是中風,他們並沒有就此放過我,叫人把我抬回家,然後讓大夫給我治病,要等我的病治好之後再繼續審訊。大夫整整給我治了小半年,病情是好一些了」但是始終不能說清楚話,我又不認識字,而且身體很差,無法再受酷刑。他們可能見我不肯攀供陷害那蕭大人了,加上治中風要huā很多錢買人參」大夫又說我這病治不好了,杜家這才最終才把我扔在一邊不管了。」左少陽歎道:「想不到,這中風倒救了你一命,當真禍兮福之所倚啊。」突然想起一事,說道:「你現在中風已經漸有好轉,杜老太爺會不會再來找你麻煩?」

    「不會了。」

    「為什麼?」

    「因為那蕭大人已經死了。」

    「死了?怎麼死的?」

    「具體我也不知道」聽說好像是犯了什麼案,被治了死罪,在牢裡自己吊死了。」左少陽聽罷」心中暗自嘀咕,這杜淹肯定與蕭海博有仇」又或者是政敵,一心要整死對方,所以才嚴刑逼供牛把式栽贓陷害,但想不到牛把式抵死不供,而且恰巧外傷導致中風失語,又不會認字,無法再陷害蕭海博,杜淹說不定便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找個別的因頭整死了這蕭海博。如果真是這樣,那這杜淹可真夠心狠手辣的。

    他隨即轉念一想,這蕭海博姓蕭,不會跟蕭芸飛有什麼關係吧?嗨!天下之大,姓蕭的多了去了,蕭海博到底是位員外郎,如何跟蕭芸飛這飛賊扯上關係呢。自己當真是太會聯想了。

    牛把式道:「左大夫,你是做官的,聽說做官的都歸吏部尚書管,這杜老太爺就是吏部尚書,我這件事上,他把我往死裡打我都不說什麼,到底是我駕車翻了車的,但是,他逼我承認是人家蕭大人指使的,故意翻車想害死他,我才知道,杜老太爺要整一個人,會用盡各種辦法的,而且非常的陰損,我告訴你這件事,便是想提醒你一聲,還是離這杜老太爺遠一點的好,盡量不要去招惹他,要有什麼事得罪了他,那後果不堪設想的呀!」

    左少陽點點頭:「多謝老伯提醒。你在杜家做馬車伕多年,你知道他買官賣官嗎?」

    「這等具體的事情我一個馬車伕是不可能知道的,不過,我倒是見過很多次,一些官員一箱箱的財寶往杜家送的,也聽說接著就陞官了的。不過我那時候不敢亂打聽這些事情,只趕好馬車就行了,所以多的也不知道。」左少陽起身道:「多謝老伯,你們放心,你好意提醒我,我絕不會說出去的。」

    牛老太一直繃緊的臉終於綻開了笑容,陪笑道:「左大夫的話我們自然信得過,也不是我們膽小,只是那杜老太爺當真手段太狠了,你是沒見到,當時孩他爹抬回來的時候,身上沒一塊肉是好的,加上中風,一條命已經去了九成九,也是老天爺可憐,孩他爹命大,這才熬了過來。我們是嚇怕了的,也怕連累到左大夫您。

    您是個好人,要是因為我們家的事情受到連累,那可是我們的罪過了。」

    「不妨事。好了,老伯,你好好休息,我得上班去了。」說罷,左少陽告辭出來,騎馬前往東南醫館。

    風雪越下越大,飄飄搖搖的,左少陽取下白芷寒給他預備的紅油紙傘撐開,一手操縱韁繩,一手撐著傘,在風雪中慢慢往醫館走。

    他腦袋裡此刻亂成一團糨糊,原先救治杜淹的時候,並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這些日子,聽到不少關於他的消息,幾乎都是不好的,前面聽說他勾心鬥角,拉幫結伙,收受賄賭,買官賣官,自己認為這是官場的通病,還不覺有什麼,可是今天聽牛把式說杜老太爺為了整人,不惜嚴刑拷打,企圖攀供陷害,這件事才真的讓他感到膽寒了,這就是說明,杜淹這個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不惜斷送別人的性命!這就太可怕了。跟這種人在一起,要麼,你就死心塌地跟著他當一條線上的螞蚱,就算是這樣,也難免會被他猜忌而被冤枉整死。要麼,就像牛把式說的那樣,就遠離是非,不去招惹他。

    可是就自己而言,後一條還能做到嗎?

    正如杜淹派來給自己送信的那個小夥計說的,自己給杜淹寫藥方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跟杜淹站在了一起,自己不僅治好了杜淹的風毒水腫病,更直接救過他的性命,因此杜淹才親自保薦自己參加醫舉,當了醫官。雖然現在他對自己不聞不問,也不准自己外面打他的旗號,但是,誰又敢說便已經與他脫清了干係?誰又能保證以後自己不會被劃為他那一派?誰又知道他不會指使自己替他辦事?一旦出現這種情況,自己如何抉擇?辦?如果是傷天害理的事呢?不辦?想想杜淹對付牛車把式和蕭海博的手段。自己難保不會步他們後塵!

    現在該怎麼辦?逃走?天下之大,又能逃到哪裡去?又怕本來沒事,自己一逃,卻激怒了杜淹,反倒要找自己麻煩,不逃,他萬一要找自己做一些不能做的事情,又該如何?左少陽心亂如麻,發覺自己成了蜘蛛網上的小蟲,無處可逃,只有等著杜淹這只狠毒的蜘蛛慢慢爬過來把自己吃掉。

    事情怎麼成了這樣?

    左少陽有些後悔,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當初不該出手救治杜淹?見死不救這種事自己做不到,而救了他,後面一切便順理成章地出現了,算來算去,難不成自己學醫學錯了?又或者根本就不該到京城來?躲在合州逍遙自在的多好。還有那個伍舒,這小子虛頭滑腦的,若不是他擺酒宴誆了自己的方劑拿去獻寶,又如何會把自己牽連進這件事裡面去?

    想來想去,歸根結底一句話,造化弄人!左少陽正垂頭喪氣一邊想著一邊騎馬往醫館走,遠遠過來了不少百姓,都是蓬頭垢面的,光著腳丫子,可有的身上穿著絲棉裌襖,有的卻裹著絲綿被,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一路說笑著過來了。

    走過左少陽身邊時,聽見七嘴八舌說道:「這下好子,不用擔心倒春寒會被凍死了!」「是啊,真是皇恩浩蕩,誰能想到皇上還給咱們乞丐發放棉衣棉被呢!」「都說當今皇上好,一登基,這田賦稅賦就少了一大半呢!」「老天爺保估,這樣的好皇上長生不老,我們窮人才有好日子過啊。」

    左少陽聽了很是驚訝,攔住了問道:「幾位大伯大哥,你們身上的棉衣棉被,是朝廷發的嗎?」

    那些人見他穿著官袍,都有些緊張,但見他和顏悅色的,這才躬身答道:「是的,老太爺,皇宮裡的公公趕著馬車滿城給乞丐送裌襖棉被,說是皇上給的,生怕這場倒春寒凍死了我們,皇上可真是好心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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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8
發表於 2011-12-28 18:54:47 |只看該作者
第438章 光棍眼裡不揉沙子

    左少陽還第一次聽說這麼評價皇上的,不禁有些好笑。嗯起剛才這些人說起的田稅問題,的確是,皇上登基之後,田稅不再按田數徵稅,而是按人頭徵稅,而且還實行均田制,把田地分給老百姓,這跟當年土地改草一樣,農民分到田,自然是歡天喜地的了。也正是調動了廣大農民生產積極,大唐之初才迅速擺脫多年戰亂對社會經濟生活的嚴重破壞,迅速發展了生產,短短幾年便進入了生活富足的貞觀之治!

    一想到貞觀之治,左少陽頓時眼睛一亮,是啊,當今皇上是李世民,是〖中〗國歷史上最英明的皇帝之一,他統治的貞觀年間,沒聽說過有什麼特別有名的jiān臣或者大壞蛋,這樣看來,杜淹也不可能是一個大jiān臣,否則,李世民應該會識破他的伎倆,又怎麼會重用他呢?

    到目前為止,自己聽到的關於杜淹的故事,都是道聽途說的,包括牛把式說的這件事,逼牛把式攀供陷害其他大臣,這件事肯定是真的,但是,卻不一定便是杜淹的主意,或者是他手下的人幹的,又或者對方也不是什麼好人,採用這種手段對付他。

    總之,自己知道得很清楚,當今皇上李世民是個明君,他重用的高官,應該都是沒有大問題的,都不是歷史上的jiān臣,包括這位杜淹,自己不能用道聽途說的事去否定李世民的眼光,自己都能聽到的話,李世民也肯定能聽到,他聽到卻不撤換杜淹,或許就是因為這些事情裡面有隱情或者水份。他都能信賴杜淹,自己還杞人憂天做什麼?難不成自己的眼光比李世民還要銳利?李世民不可能是浪得虛名,浮誇出來的明君吧?一個連街上乞丐如何度過嚴寒都能想到的皇帝會是一個昏君?這當然是可笑的。

    再說了,就算杜淹真是jiān臣,李世民一定有辦法對付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去白操心光棍眼裡還不揉沙子呢,更何況是英明皇帝李世民。

    自己只是個醫者,治病救人才是自己的本份,鏟jiān除惡華是皇上的事情,是俠客的事情,自己又何必去操這份閒心?

    想通此節左少陽心中頓時寬了許多,哼著小曲策馬來到了醫館。

    店夥計上前牽馬,喜道:「左大人,好消息,您給那牛把式治病的事情,太醫署轉發給京城所有太醫署醫館了!你現在可lu臉了!嘿嘿嘿」

    「哦?」左少陽翻身下馬,想不到那馬屁精動作如此之快,更想不到太醫署對這個病案這麼重視,專門轉發了京城各太醫署醫館,這也算是個好消息了使他滿是yīn霾的心為之一清,liao衣袍邁步走上台階,到了門口,將紅油紙傘收了,liao起門簾走了進去。

    大堂裡鬧哄哄的,馬屁精正拿著一份公文給在場人等念著,便是太醫署轉發的他寫的那份報道左少陽用廉價藥物治好中風多年棄患的文章。

    廖醫監捻著鬍鬚在一旁很是有些得意地笑著,劉醫正和其他醫工、針工、藥工,以及太醫署學館的實習學生,藥童、夥計還有等候瞧病的病患們,都一個個神情專注地聽著。甚至左少陽進來都沒發現。

    文章不算長,很快讀完了,馬屁精樂呵呵道:「諸位,咱們醫館左醫正給咱們lu臉了,這件大喜事得好生慶賀一番對吧廖醫監?」

    廖醫監臉上的傷還沒好,但是已經不用手捂著了,說話還漏風有些含糊地說道:「很對,今晚上我做東,咱們好生慶賀!醫館所有人都參加!」

    一眾醫工、學生們都轟然歡呼。

    便在這時,有人看見了門口的左少陽,喜道:「左大人來了!」

    廖醫監也瞧見了,樂呵呵迎了上來,拱手道:「左大人,剛剛收到太醫署轉發的公文,上面把你給牛把式治病的事轉發京城各太醫署醫館了,上報太醫署的文章便是本官上次吩咐馬大人寫得那篇,你看看吧!」

    馬屁精趕緊上來把太醫署轉發的那份文件遞給左少陽。

    左尖陽剛才已經聽了一大半內容,此刻又快速掃了一遍,笑道:「牛把式雖然病情有了好轉,但是還不能下chuang〖自〗由行走,這有些誇大了。」

    「沒誇大!」馬屁精臉不紅心不跳,「照牛把式現在痊癒的速度,用不了多久,便能下chuang行走了,我這只不過是提前一點寫,不過我也沒料到太醫署動作這麼快,按照往常,文章報上去,至少得兩三個月之後才會有動靜,想不到這一次才幾天工夫,便立即轉發各醫館了,所以才覺著寫得有些提拼了,若按正常情況,文章轉發下來,牛把式也就差不多能下chuang〖自〗由行走了。」左少陽心想這倒也是,兩三個月的時間,按照現在康復速度,倒是可以下chuang行走了的。

    廖醫監道:「左大人對附子的使用,當真是藝高人膽大,經過左大人新法炮製的附片,能超出正常劑量數倍用藥,不僅不會中毒,反而能倍增藥效,實在令人讚歎,本官在想,這件事跟左大人使用廉價藥物治療中風相比,同樣是令人驚喜振奮的,所以,該當將這二者分開,作為咱們醫館的兩個兩點,收集整理相關醫案上報,形成兩個系列,這樣更清晰,也更能宣揚左大人的高明醫術,同時,咱們東南醫館也順帶沾光了。左大人以為如何?」

    廖醫監原先讓馬屁精上報那篇文章,只是因為他被蕭芸飛以永嘉公主名義暴打一頓之後,深信左少陽是永嘉公主的人,那時候更多的目的只是為了拍左少陽的馬皮,可是文章報上去之後,太醫署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立即進行了轉發,這在廖醫監當醫官數十年的經歷中,是前所未見的,他敏銳地捕捉到了其中隱含的信息,深信造成這個結果的原因,只能是左少陽是永嘉公主的親信這個特殊身份,或許太醫署得到了警示,才會一反慢條斯理的慣例,動作如此迅速地把這篇文章轉發了。

    這個發現不僅讓廖醫監更加堅信左少陽是永嘉公主的人,而且確信還不是一般的人,肯定是心腹,否則,不會有人暗中保護,更不會讓太醫署動作如此之快,他卻不知道太醫署太醫令何澤是因為杜淹的原因,才快速做出了反應的,何澤壓根不知道永嘉公主這回事。

    廖醫監見既然太醫署動作如此之快,說明自己上報左少陽醫術方面的材料這件事作對了,既然對了,就要一鼓作氣做下去,這件事現在已經不僅僅是拍左少陽馬屁的問題,而是關係到東南醫館名氣的問題,也就關係到自己的陞遷問題,必須更加重視才行。

    廖醫監在接到這個太醫署轉發的文件之後,便想通了這個問題,所以當機立斷,做出了決定,要進一步整理左少陽的醫術資料上報,分成兩大塊,一塊是介紹廉價藥物治療中風的,一塊是超劑量使用新法炮製的附片治療疑難雜症的。左少陽知道,對於一個醫者,要想實現自己懸壺濟世治病救人的抱負,名氣是不可或缺的,現在有他們幫自己打名氣,那當然是件好事情了,所以聽了廖醫監的建議,當下拱手道:「好,不過,我以往治病的醫案都是合州的,不太好整理,也不足以讓人信服。」

    一旁的一個老醫工淡淡說道:「這好辦啊,咱們醫館疑難雜症多了去了。找一堆來,給左大人醫治,不就行了嘛,也讓咱們開開眼界!」

    這老醫工姓莫,是個老大夫,六十多歲了,在東南醫館裡資格最老,只不過,這位老醫工xing格孤僻,不太合群,而且也不會溜鬚拍馬,所以一直沒有陞遷,幹了幾十年,從隋朝干到唐朝,依舊是個普通的大夫。

    廖醫監見是他說話,聽他口氣似乎有些不服氣似的,有心訓斥他幾句,但這麼多人在場,又怕這老頭倔脾氣上來頂牛,反倒自己下不來台,索xing當作沒聽見。

    馬屁精也沒理他這茬,因為若是這樣找一堆疑難雜症來給左少陽治療,雖然他治好了牛把式的中風,治好了牛老太的鼻衄,但是,並不代表他什麼都會什麼都能治,這些又都是別人治不好的疑難雜症,萬一左少陽也治不好,豈不是丟臉,那自己若贊成這主意,不成了拍馬屁拍到馬tuǐ上了嗎?

    劉醫正對左少狙治療中風這病案的成功是看在了眼裡的,對這起病案他很佩服,也相信左少陽能用廉價藥物治療中風了,但這只是個案,說服力還不太強,特別是用新法炮製的附片大劑量治病的個案,更談不上有廣泛實用xing,所以他對廖醫監著急忙慌地上報這個醫案是不贊成的,認為應當再觀察一些病案之後,有了把握在上報,不過,廖醫監是醫館的頭,他做出來的決定劉醫正自然不好反對。

    劉醫正想不到太醫署竟然如此迅速地作出了反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轉發到了京城各太醫署醫館。他不知道左少陽與杜淹的關係,當然也不知道蕭芸飛搞鬼弄出來的左少陽與永嘉公主的關係,在他眼裡,左少陽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醫舉及第當醫官的普通醫舉進士,沒什麼後台的,但是,對這樣一個沒有後台的年輕醫官的個案報道,為何會得到太醫署前所未有的重視,劉醫正不明白,想來想去,便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上頭真的很看重左少陽這個個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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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9
發表於 2011-12-28 18:55:32 |只看該作者
第439章 冰雪伐木工

    這使得劉醫正又重新審視左少陽用廉價藥物治好牛把式多年中風的這個醫案來,細細想過之後,他自己也覺得,這當真是個了不起的醫案,關鍵點就是廖醫監總結的,首先是價格便宜的藥治療中風這種多發病,對眾多普通中風病患無疑是一個福音,若真是如此,那未來市場價值極大;第二,便是新發炮製的附片藥用價值了。

    附片是常用藥,很多方劑都用到,但是,由於附片有大毒,醫者使用都非常的小心,以至於很多方劑不敢正常用藥,就擔心會引起病患中毒,由於劑量不夠,藥效達不到,治病的效果便很差,但是為了追求治療效果而正常用藥,又很有可能會引起病患中毒,實際上,每年因為附片中毒導致病患死亡的病案層出不窮,不勝枚舉,便是因為附片在治療疾病上太長用了,無可替代。醫者為了治病,不得已大劑量使用附片導致的。

    若左少陽真有炮製附片的新辦法,使得炮製後的附片不影響藥效,能超量使用而不中毒,那醫者便可以大膽地在方劑中使用附片了,治療效果將會得到保障,而由於附片是常用藥,很多疾病都會用到,解決了這個最大的障礙,這些疾病的治療效果將會成倍提高,這無疑也是廣大病患的一個福音。

    這兩個福音是否能成為現實,最關鍵是左少陽的方法到底是否真實有效,也就是說,他廉價治療中風的方劑是否具有廣泛性,他新法炮製的附片是否果真能不減藥效而不會中毒,能廣泛應用於各種藥方配伍中,這兩個關鍵,都需要大量的醫案來檢驗,

    所以,劉醫正聽了莫醫工建議找一大堆疑難雜症來給左少陽治病的提議之後,鼓掌讚道:「好主意咱們應該有組織地安排足量的中風病案和需要大劑量使用附片的病案,來讓左大人治療,看看是否行得通,若真能如此,那可不僅僅是轉發京城醫館的事情,應該轉發全國,才能惠及更多的病患」

    莫醫工是有些對左少陽治療的那個病案不以為然,任何醫者多少都有成功的醫案的,左少陽治癒了這麼一個中風病患,就大張旗鼓地廣為宣傳,他很是反感,也猜到左少陽背後肯定有後台,才會讓勢利的廖醫監和溜鬚拍馬的馬屁精如此起勁,莫醫工幹了一輩子還是個普通大夫,所以有些憤世嫉俗,特別是對那些溜鬚拍馬阿諛奉承的人很是反感,他性格孤僻高傲,又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所以便出了個餿主意,他本意並不是要看左少陽的熱鬧,他對左少陽本人並沒有特別的反感,只是很厭惡廖醫監和馬屁精那種勢利眼。

    現在聽劉醫正完全贊同自己的餿主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想著左少陽新來的年輕大夫,能有多大本事,若真治不好丟了臉,豈不是自己的罪過,而且那病患給新手試手腳,這也違背醫德,可是自己說出去的話總不能立即收回來,便想找個台階下,訕訕地對左少陽道:「左大人,你意下如何?」

    左少陽聳聳肩,笑道:「無所謂,如果廖大人當真放心讓我治,可以啊。」

    莫醫工更是尷尬,他原以為左少陽面對人家都治不好的疑難雜症應該會有自知之明,出言推辭,想不到左少陽藝高人膽大,竟然接受了,這些更是騎虎難下,反倒替那些疑難雜症病患擔心起來,若出了事,自己可脫不了罪責,良心也會不安的,急忙求助地望向廖醫監:「廖大人,左大人初任醫官,便治療疑難雜症,這個……」

    他這話是想提醒一下廖醫監,讓他別同意。他卻不知道廖醫監心裡所想,反正左少陽有永嘉公主這個強大後盾,什麼都不用怕,再說了,治病嘛,哪個醫者敢說包治百病?哪個醫者敢說手底下沒死過人?只要不是自己故意用錯藥弄死的,就算一些小失誤,也是在所難免,情有可原的,一般也不會有人深究,更何況左少陽背後還有個永嘉公主呢。

    原先他是擔心左少陽自己不願意接診這些疑難雜症,所以沒吭氣,現在聽左少陽毫不猶豫答應了,廖醫監自己哪裡又會反對?忙笑道:「左大人醫術如此高明,自然是要治療疑難雜症的了。這樣吧,諸位,手裡若有疑難雜症,特別是中風和需要用附片治療的病症,不管是這之前沒治好的,還是這之後新接的,都移交給左大人醫治」

    劉醫正等眾醫官都答應了,莫醫工肚子裡一個勁叫苦,沒想到自己一句嘲弄的話,弄成了現在這結果,待要阻止,卻依然不及,只能暗中留心,若左少陽治病時亂來,便想辦法阻止,救病患性命要緊,到時候便由不得這麼多了。

    一個醫工叫道:「正好,我這裡有個老病號,治了很長時間都治不好,就是不敢用足量的附子。左大人給看看吧。」

    另有兩人也說他們有需要用附子治療的病患,只是不敢用足額劑量,生怕出危險,請左少陽幫忙看看。

    左少陽微笑點頭:「好,請他到我診室來吧。」說罷,衝著廖醫監等人拱拱手,邁步進了自己的診室。

    廖醫監對圍觀的眾醫工和學生們道:「行了,都各自幹活去吧,來就醫的老少爺們,也都回凳子上坐著等,一個個來,若有中風的病患,可以直接找左大夫看。」

    中風雖然是常見病,卻也不像傷風感冒那樣常見,現在來看病的人中倒還真的沒有中風病患。所以都各自回到位置上等著。

    有醫工曾治療過附近居民中風病患,因為拿不出錢買人參,所以病情沒有什麼明顯好轉,便說著要去請來,廖醫監當即答應了,便有幾個醫工帶著學生出去了。

    最先說有病患要左少陽看的那醫工帶著一個老年病患來到左少陽病房坐下。那醫工道:「這老伯大便秘結,腹痛,我辯證是陽虛冷積證,決定要用『溫脾湯』,但是這方子要用大附子一枚,差不多十錢,我不敢用的,因為老人家身體弱,我只用了三錢,他便已經口唇發麻,頭昏眼花了。所以這病一直沒治好。」

    左少陽一番診查之後,果然說的沒錯,便笑道:「這個簡單,你用我給你附片,按正常劑量用方試試看。」說罷,左少陽打開自己的藥箱,取出裝附片的盒子,用戥子稱了十錢給他。

    那醫工還是不放心,不敢直接讓病患拿回去自己煎服,便自己配了藥,就在醫館煎藥給病患服下,並讓他留下觀察半個時辰。

    那病患也是久病成醫,知道附片是有大毒的,可是病得厲害了難受,雖又不得不服,卻到底害怕,留在醫館裡觀察看看是否中毒,正和他意。

    不說這邊煎藥送服,那邊兩個醫者又把自己的病患送來了,一個需要用四逆湯的生附子,左少陽也給了自己炮製的附片讓他煎服,另一個,診查之後,發現了新問題。

    這是劉醫正負責的一個老病號,年紀卻不大,原先在東北林海雪原裡當伐木工,為了多賺錢,大冬天的也呆在山上冰雪地裡伐木,數年下來,積勞成疾,覺得手指尖、手掌和下肢關節都咯咯作響,然後心悸,腰痛,徹夜難眠。伐木工為了不影響掙錢,便找了山上當地郎中瞧病,服用清熱解毒藥,病沒有好,卻增加了行走乏力,神疲納呆的毛病。

    這伐木工這才著急了,又找了當地有名的郎中醫治,辯證為「肝腎虛損,氣血虧耗」,因這伐木工賺了不少錢,藥費花得起,服用了大量滋補之劑。結果腦內如鳴,脫髮,心悸更加眼中,稍稍活動便會氣喘如牛,身出冷汗,肢體疼痛,四肢麻木等證。

    伐木工此後數年時間裡,多方求醫,草藥吃了幾籮筐,也沒任何效果,反倒是增加了口吐白沫痰涎,左耳也冒出了黃水,走路搖擺不定,還昏倒過幾次。

    伐木工這才慌了,來到京城求醫,求診於劉醫正處。

    劉醫正給他醫治的時候,他面部和雙下肢已經嚴重浮腫,頭昏脹難忍,左半身痛,手足麻木,四肢厥冷,腦鳴,頭搖,心悸,失眠,記憶力嚴重減退,大便稀薄,小便失禁。劉醫正辯證為少陰寒化,遷延日久,陰盛陽微,氣血虧損,已成壞病。

    左少陽聽他說了治病經過和辯證之後,又提腕診脈望舌後,簡單問了兩句不清楚的地方,然後問劉醫正道:「你用的什麼方子?」

    「四逆湯和真武湯加減。」

    「嗯,效果不理想嗎?」

    「是,」

    「你的辯證是對的,方劑也是對的,之所以沒有效果,恐怕是因為附子份量不夠吧?——你用了多少附子?」

    「兩枚」

    一般附子大五錢,兩枚也就是十錢。

    左少陽搖頭道:「他這病是少陰寒化,是多年痼疾,加之誤補誤治,日益惡化,現在已經是三陰俱病,五臟虛損,手少陰心陽虛弱,足厥陰肝血虧損,足太陰脾土虛甚,手太陰肺氣內傷,足少陰腎陽衰微,風寒濕長期留滯肌肉經絡,逐漸深入筋骨,正氣極虛,精血耗殆,對於這種全身性的裡虛寒症,如果不用大劑量的姜附等益火消陰,溫補腎陽,根本不可能治好他這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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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0
發表於 2011-12-28 18:56:36 |只看該作者
第440章 真金不怕火煉

    劉醫正點頭道:「說的是,可是,他身體已經極度虛弱,乾薑、生薑倒也罷了,我加足了量的,可是這附子,我曾給他用附子用到三枚,他便出現明顯中毒反應,只能退守兩枚,所以療效差強人意。」

    「按照你的想法,你準備給他用幾枚?」

    「三枚最多四枚」

    左少陽搖頭道:「不行,他這病多年沉寒痼冷,可謂積重難返,你用三四枚附子,達不到回陽救逆,益火消陰的作用……」

    便在這時,忽聽得門口有人冷笑道:「以左大人只見,該當用多少枚?五枚還是六枚啊?」

    左少陽回頭瞧見真是那位說話怪腔怪調的莫醫工,當下也冷笑道:「六枚依然不夠,要用八枚才行」

    莫醫工臉上的冷笑更甚:「八枚?左大人,這是治病,不是吃飯,這八枚附子下下去,只怕肚子也填飽了而且,尊師沒教給你嗎?附子是有大毒的,你用八枚附子,想謀人性命不成?」

    左少陽淡淡道:「原來莫醫工給人用方是連湯水帶渣滓一起吞下去的,嘿嘿,想必你的病人吃了藥,那是當真不用吃飯的了。」

    「自然不是,」莫醫工有些尷尬,「我是好心提醒你,附子有大毒,亂用是要死人的。」

    「多謝」左少陽拱拱手,「先前我給牛把式治中風,也超劑量用了附片,似乎牛把式還活得好好的嘛。」

    「是嗎?」莫醫工那天正好出診了,當時也不在場,不知道左少陽用了多少附片,問道:「你莫非上次,也用了八枚?」

    「沒錯四十錢的附片,算下來,也就是八枚附子」

    「你騙人」

    「那天我在大堂裡當眾把四十錢的附片用戥子稱了入藥,附片也給大伙看了,你沒看見麼?」

    「那天我不在。」

    「可惜,不過沒關係,我估計我用八枚附子給劉醫正這位病患治病,他心裡也是懸吊吊的,病患自己也很擔心,生怕出事,你也很好奇,那這樣好了,我再當面用一次八枚附子,也就是四十錢附片入藥,你們就知道我說的不是假話了。」

    莫醫工點頭道:「好我等拭目以待。」

    左少陽叫藥童再把煎藥爐灶放在大堂裡,打開自己的箱子,取出自己炮製的附片,稱了四兩,放在桌上,對莫醫工道:「你自己檢查一下看看,是不是附片,莫說我偷梁換柱欺騙你。」

    莫醫工是老郎中了,藥材真假一眼便能看出來,當下仔細檢查一番,點頭道:「果真是附片。」

    左少陽將附片放入水中,吩咐藥童將附片先煎大半個時辰,然後再把劉醫正配好的其餘的藥放入煎熬。

    煎藥本來是在後院的,現在搬到大堂裡煎,滿屋藥香,眾醫工和病患又來圍觀了,竊竊私語議論著。

    廖醫監和馬屁精被藥箱引了出來,見此情景,忙問究竟,左少陽笑道:「莫醫工上次不在,他想再看看我用四十錢附片給人治病,正好劉醫正有位病患是少陰證虛損,需要使用大劑量的附片,我就當眾再煎一次藥給他看看了。」

    馬屁精對莫醫工沉聲:「搞什麼搞?你沒見過就當不存在麼?那天廖大人和本官,還有滿堂醫工都看見了,莫非大家都是瞎子傻子不成?你還質疑左大人,分明是故意搗亂」

    莫醫工冷笑道:「人命關天,我沒看見也就罷了,看見了,自然要搞個明白不能眼睜睜看病患被人害死」

    馬屁精怒道:「莫醫工你說的什麼話?你說左大人用四十錢附子入藥是害人性命?那上次牛把式的病也用了四十錢,如何沒有被害死?你身為醫工,說話可是要負責任的」

    莫醫工也只是嘴快,說完也覺得不妥,忙對左少陽拱手道:「我沒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見識一下而已,如果不妥,當我沒說既然有廖醫監和馬醫正兩位大人擔保,而且又不是我負責的病患,算我多事了。抱歉」說罷,轉身回自己的診室了,把馬屁精晾在了那裡。

    馬屁精氣得臉都綠了,指著莫醫工的後背,嘴裡咕噥著含糊不清的話,也不知道他嘀咕什麼,原來這莫醫工不僅是醫館的老資格,而且脾氣倔強,誰也不買賬,所以馬屁精也不敢訓斥太過了,萬一跟這老傢伙吵起來,自己也沒面子,見他退讓了,也就嘀咕兩聲作罷。

    廖醫監捻著鬍鬚笑道:「真金不怕火煉,左大人當真煎藥,目的就是要讓有些不開眼的看看,到底是不是真金,這樣挺好,要讓別人信服,首先自己人要信服。」

    左少陽道:「正是這話。」

    當下繼續煎藥。

    外出請各自疑難病號的醫工陸續帶著病患回來了,其中有三人是中風病患,都是家人抬著來的,聽說東南醫館新來的醫正是今科探花,能夠用很便宜的藥方治療中風,都是喜出望外,興沖沖地抬著病患來了。

    這幾個中風病患都是中風時間比較長的了,治療起來都很麻煩,得長時間用藥,由於唐朝時期治療中風是依靠人參大補,而普通百姓根本無力承擔,所以病也就拖著了。

    左少陽診查之後,自己弄了個本子分別做了登記,告訴他們,因為涉及到自己的祖傳秘方,不能開藥方,只能自己熬好湯藥之後,他們來取。每三天來醫館那一次藥,先吃一段時間,根據病情變化情況,再複診後調整用藥。

    診查完,大堂裡那四十錢附片入藥的湯藥也煎熬好了,那伐木工也是病得久了,病急亂投醫,端著藥碗就要喝。

    莫醫工雖說不管了,可事到臨頭,還是忍不住衝了出來,一把攔住,沉聲道:「你可知道,這是四十錢附片入的藥,而附片可是有劇毒的聽劉醫正說,你以前用三枚附子,也就是十五錢附片,就已經出現中毒反應,而現在超出兩倍不止,這麼大劑量附片你要吃下去,一旦中毒,可神仙也救不了你」

    馬屁精趕緊過來道:「莫醫工,你又在亂說什麼?你這樣嚇唬病患,病患還敢吃藥嗎?」

    廖醫監也出來了,陰著臉道:「莫醫工,這不是你負責的病人,你這樣肆意干涉其他大夫治病,太不妥當了吧?」

    莫醫工自然也知道這樣不好,便對左少陽一拱到地:「我不能眼睜睜看著病患服用如此大劑量的附片會中毒而置之不顧。說話做事如有得罪,還請原諒。」

    左少陽道:「莫醫工心繫病患,不計較個人利害得失,令人佩服,左某如何會見怪呢。不過莫醫工請放心,我從來不拿病患性命開玩笑,這藥劑服下,若有閃失,我願承擔罪責」

    莫醫工聽左少陽如此理解自己的用心,心中感激,又聽左少陽如此說了,便不能再說什麼,當下拱手道:「左大人言重了,老朽不敢。」說罷,讓到一邊。

    那伐木工端著那碗藥,想了想,對莫醫工道:「多謝你,莫大夫,不過,我這病已經是死馬當作活馬醫的了,吃了這藥能治好固然好,要是治不好死了,也是我的命,不能怪任何人,更不能怪左大夫,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治好我的病。多謝了」

    說罷,伐木工端著藥碗,咕咚咚一口氣喝光了。

    莫醫工忙道:「你在醫館裡呆上一個時辰再走,其間如果有口唇發麻,頭昏眼花之類的,一定要趕緊說」

    「好」伐木工答應了,在親屬攙扶下,在候診長椅上坐下等候。先前用超劑量附片的那位病患也在哪裡等候,不過他已經等了快一個時辰了,並沒有出現任何中毒症狀,這伐木工也心安了許多。

    過不多久,先前服藥的病患滿了大半個時辰的觀察期,並沒有中毒,那醫工很是敬佩,後面就看療效如何了,讓親友高興地攙扶著回去了。

    中午時分,伐木工觀察時間也到了,同樣沒有出現任何中毒症狀,莫醫工很是有些尷尬,對左少陽拱手訕訕道:「左大人,你炮製的附片,果真超劑量吃了也沒事,就不知道具體療效如何了?」

    左少陽笑道:「這個我便只能耐心等待了,我也沒辦法,因為送來的這些病患,差不多都是久治不愈的,你們治了很久都沒有治好,我又不是神仙,自然不可能藥到病除的。」

    「那是自然。」莫醫工現在已經有一半相信左少陽的這個新藥了,但沒有最後結果之前,他是不會完全相信的,也不多說,回診室接著看病。

    這天下午下班之後,左少陽騎馬回到了家裡,今天的事情讓他很開心,想不到,自己剛剛到醫館工作沒多久,便得到領導如此重視,不僅把自己的醫案上報轉發了,為了驗證自己的那個上報醫案的有效性,還組織了中風病患和需要使用附片的病案讓自己醫治。雖然這些醫案都是多年沒有治好的疑難雜症,短時間不可能有好的效果,但是這是一個好的開端,他堅信自己的醫術治療這些常見病一定會有效果的。

    哼著小曲回到家,敲開院門,是喬巧兒開的門,小松鼠黃球蹲在她肩膀上,見到左少陽,吱吱叫著,一縱身,飛躍而過,落在了左少陽的肩膀上,親熱地拿小腦袋蹭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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