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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種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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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沐軼]大唐小郎中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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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24 22:06:35 |只看該作者
第540章警言

瞧見這些兇神惡煞的大內侍衛,杜府奴仆們急忙閃開,畏畏縮縮躲到了一邊。十幾個大內侍衛護在左少陽他們面前,當先一個首領單刀一指杜管家:“你想做什么?想殺左公子?”杜管家嚇了一大跳,硬著頭皮道:“侍衛大哥,你們評評理,左少陽這賊子害死我們老爺,是不是該讓他自盡謝罪?皇帝不是要把他打入死牢秋后問斬的嗎?不如就在我們老爺靈前讓他自盡,豈不更娥”“放屁!”那首領瞪眼厲喝,“左公子的事,自然有朝廷定論,哪輪到你在這里說三道四?立即放下手里所有家伙,否則,我剁了他的手!”就聽當啷聲響成一片,所有的仆從都扔掉了手里的家伙,那杜管家扔得最快,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訕訕道:“侍衛大哥,這個………”那………“這什么這,我告訴你,左少爺是我們永嘉公主的好友,左少爺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別的我不管,你們要對左少爺不利,就是對我們永嘉公主不敬,誰敢對公主不敬,我就要他好看!明白沒有!”“是是是”,杜管家點頭哈腰。侍衛首領對左少陽躬身施禮:“左少爺,您請便。”“好,多謝!”左少陽拱拱手,對杜管家道:“是否要我給你們老爺抵命看來只能由朝廷來定,你們私報仇怨是不行的了。好吧,既然如此,婁要去給杜宰相祭奠,然后給杜夫人和公子還有其他奴仆治病,請帶路吧。”杜管家哼了一聲,道:“夫人、公子和其他人都不需要你這賊人治病!”那侍衛首領沖上去給了杜管家一記耳光,打得他原地轉了個圈。侍衛首領厲聲道:“跟你說了,給左公子說話客氣點,你還不聽,現在聽不聽?”。“聽聽,小的錯了左少爺,左少爺。”皇宮大內侍衛那是驕橫慣了的如果杜如晦宰相還活著,打狗看主人,侍衛或許不會打這杜管家,但如今杜宰相已經死了,永嘉公主說了要他們護衛左少陽,侍衛首領自然要給左少陽撐面子,當下就給了杜管家一耳光。杜管家臉上火辣辣的,捂著臉點頭哈腰陪著笑對左少陽道:“左少爺,您請!小的這就讓人去通報夫人。”左少陽帶著左貴老爹和苗佩蘭拿著祭品,進了杜府,侍衛首領帶著幾個侍衛跟隨其后,進了府里。他們徑直來到設靈堂的大堂。這里,無數的官員已經等候在院子里,高級別的官員在靈前守靈,不時有官員進來祭奠,伏在靈前號啕大哭,雖然眼中并沒有眼淚。只是用衣袖遮擋住臉,免得別人看見了。院子中的眾官中左少陽看見了喬冠、瞿興、曲鳴、東廖醫監、何澤等官員,這些人看見自己“慌亂地把目光掉了開去,仿佛沒看見自己似的。左少陽心中凄苦,難不成你上來跟我打聲招呼,或者點點頭就會連累到你們嗎?人情冷暖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左少陽袍袖一拂,邁步進了大堂。大堂里都是高級官員在兩邊守靈,劉政會赫然其中。鼻子上貼了一塊膏藥,嘴唇腫得跟臘腸似的,兩邊臉頰成了兩大塊紅燒肉擠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了。瞧見自己進了,沖著自己冷冷一笑,把頭扭了過去。尚藥奉御何澤瞧見自己表情十分愕然,隨即把頭扭到一邊跟劉政會兩人會意一笑。老神醫許宗也在大堂上,瞧見自己,幽幽嘆了口氣,閉上雪白眉毛的雙眼,如入定老僧一般。于老太醫瞧了一眼左少陽,也是冷笑,轉身過去跟許宗說話,許宗卻閉目不語,說了兩句沒搭理,只好閉嘴,望著靈前牌位,好象在欣賞什么珍寶似的。吏部侍郎彭炳表情很是尷尬,左右看了看,又瞧了瞧怒目而視的左家人,便扭頭過去跟旁邊官員說話,仿佛在商談什么要緊的國家大事。左少陽心中黯然,當真是人情冷暖淡如水,他傲然來到靈前,燒了紙錢,上了香火,然后回到蒲團前,望著黑底白字的牌位,和后面森森的一口黑漆棺材,想起杜如晦生前對自己的好,禁不住悲從中生,跪在蒲團之上,兩手撐地,眼淚簌簌而下,咚咚咚磕了三個頭。靈前杜如晦的兒子年幼,并不懂事,跟著要跪倒磕頭還禮,卻被旁邊的人一把扯了起來,驚愕地望著他,不知道為什么這一次卻不讓磕頭還禮。左少陽自然而然望了過去,突然全身一震,那拉起杜公子的人,竟然就是杜淹的二兒子杜敬!杜敬!這一切都是這貌似善良的王八蛋搞的鬼!左少陽惡從心頭起,怒向膽邊生,爬了起來,邁步走了過去,杜敬下意識倒退了一步:“你,你要做什么?”旁邊的劉政會怒道:“左少陽,你殺害了杜宰相,還想當眾殺他堂弟滅口不成?”左少陽突然展顏一笑:“杜兄,別來無恙?”杜敬厲聲道:“誰跟你這賊子稱兄道弟!我跟你不共戴天!”左少陽不溫不火,從懷里取出那小鹿皮袋子,扯開,取出那右手絹,道:“我叫你,只是有件事跟你說。

一這是杜宰相的手絹,上次他遺留在我那里的,本想當面奉還,可惜………,唉!幾天前,劉政會被永嘉公主當街暴打,鼻口流血,我恰巧身邊沒有手絹,就用杜宰相這手絹給他擦拭來著,染了鮮血,很是抱歉。”劉政會被永嘉公主暴打這件事因為發生的事情比較短,很多人還不知道,今日聽說了,有些個與劉政會不合的官員,禁不住肚子里暗笑,大堂外的官吏也聽見了,低頭嘰嘰咕咕議論起來,不少人暗中偷笑。劉政會大怒:“左少陽,你到底要做什么?”左少陽對他依舊視而不見,拿著拿右手絹,對杜敬道:“這到底是宰相遺物,既然你們恨我害死了杜宰相,他老人家的東西,我就不留著了,所以原物奉還。”說罷,將手絹展開有痰血的一面朝上,雙手遞了過去。聽說是杜如晦的遺物杜敬趕緊伸手接住,左少陽手一翻,將有濃痰的一面扣在了杜敬的手上,抹了兩把。雖然過去了幾天,但左少陽是將手絹裹著放在不透氣的鹿皮口袋里,所以大部分痰液都還沒干,抹在他手上,粘乎乎到。杜敬自然不知道肺結核病人的痰液可以通過接觸甚至空氣傳染”還以為左少陽故意用這種方法羞辱自己,因為是杜如晦的遺物”他不敢扔在地上,也不敢當場發火,狠狠瞪了一眼,忙把手絹翻過來,托著,走到供桌前,恭恭敬敬放在了供桌之上!然后下意識地將雙手在衣襟上擦了擦。杜敬轉身過來,瞧著左少陽:“行了,你的假慈悲也耍夠了,還不離開嗎?”,“我受杜宰相之托”給杜夫人和杜公子還有府上染病的侍從治病。已經通報進去了,我要等消息。”,“你還治病?你已經治死了我堂兄,還想害死我嫂子和侄兒?你休想!只要我杜敬有一口氣在,我就不會讓你的陰謀得逞!”,左少陽淡淡一笑,轉身出門,來到廊下。院子里曲鳴等人已經不見了,也不知上子茅廁,還是鉆了地洞了,左少陽氣苦,問旁邊杜家侍從:“你們管家呢?通報夫人沒有?”,那侍從瞧了一眼旁邊的大內侍衛,縮了縮脖子”答道:“我們這就去催催。”,說著,低著頭快步走了。院子里很多人已經認出了左少陽,又或者聽旁邊的人說了”都用一樣的目光瞧著他,大堂里的人更是如此”還有一些白胡子老者,也不知道姓氏名誰,冷嘲熱諷說著一些指桑罵槐不中聽的話。左少陽足足等了半個時辰,通報的杜管家和那仆從還是沒有回來。大堂之上怒罵之聲已經響成一片,院子里低等級官吏也是跟著嚷嚷,甚至指名道姓地說了起來。侍衛首領可不敢跟這些人擺架子使臉色,特別是大堂里的官員,那都是四品以上的高官,甚至還責幾個是王爺、侯爵和大將軍。左貴老爹幾次對左少陽低聲道:“忠兒,咱們還是離開這里吧。”,苗佩蘭也紅著臉很是焦急。左少陽想到,那一右手絹放在供桌上,只怕會傳染其他無辜之人,杜敬已經中招,對其他人還是提個醒的好。便朗聲道:“諸位聽我一言!”立即,從后堂傳來劉政會的冷笑:“聽你說?你個欽犯,明日就要下死牢了,還在這招搖?”此言一出,其余官員紛紛跟著說道:“說個屁啊你,就是你害死了杜宰相,等著殉葬吧!”,“你還不一頭撞死在這里,還等什么?”,“不要在這花言巧語了,趕緊回家上吊去吧!”,“賊子,會不得好死的!”左少陽走到大堂前,突然將聲音提到最高,如裂錦一般厲聲叫道:“這句話關系在座眾人生死!聽不聽由你們!”,頓時,所有的人都靜下來了,面面相覷,望著左少陽。畢竟,事關自己,得聽聽才行,這種事總是寧可信其有的。左少陽環顧四周,道:“跟我無冤無仇的人,請立即離開杜府,再不要踏入一步。當然,于我有仇的,便請留在府上。至于為什么,我不想解釋,解釋了,你們也不會相信的。”,劉政會指著左少陽跺腳罵道:“你這惡賊,這時候還詆毀杜宰相,想讓大家離開這里,讓吊唁搞不成?你害死了他老人家還不算,還想破壞他的吊唁守靈?狼子野心,何其毒也!”,杜敬沖出來指著左少陽惡狠狠道:“你要不說出個緣由來,我就讓你血濺五步!”,左少陽仰天大笑,傲然冷聲道:“我正想跟你同歸于盡!不過,為了不牽連無辜,我可以告訴你們為什么!、杜宰相臨死之前一天,曾延我到府上給杜夫人和杜公子看病,我發現杜夫人和杜公子,還有府上不少仆從,其中不少是今日在大堂上招呼的侍從,他們都得了尸注之病,而且,杜夫人和幾個仆從的病非常重。我是小郎中,但自信是一個醫術很高的郎中,我會很多別人不會的醫術,特別是尸注。嗯必大家都知道,我在衢州治療過很多尸注病人,差不多都痊愈了。這件事已經上報了朝廷。我現在用我的醫術做擔保,負責任地說一句話,一尸注之病是可以在人之間傳染的,所以,我是好心提醒一下,那些不想被染上的人,特別是與我無冤無仇的人,還是離開的好!”,于老太醫站起身,冷聲道:“左少陽,你不要在這危言聳聽,天下誰人不知道,尸注尸注,那只是尸體才能傳播的,杜宰相的尸體已經入殮釘棺,不接觸就不會傳染,誰說過尸注能在活人之間傳染?你不能因為自己被定死罪,就想亂來,破壞杜宰相喪事吧?”,左少陽道:“于老太醫,我告訴你,有一天,你會為你今天的話后悔!一諸位,我已經提醒過了,信不信由你們!”,轉身走下臺階,想了想,又站住了,對躲在角落里的喬冠和瞿興道:“喬兄、瞿老爺子,你們是我妻妾的長輩,應該于我無冤無仇,你們要不想讓巧兒失去兄長,不想讓芷兒失去外公,就立即離開此地。”說罷,左少陽袍袖一拂,帶著左貴老爹和苗佩蘭,傲然走出了杜府。劉政會大聲對眾人道:“別聽這死囚胡說八道,他是想破壞杜大人的喪事,不管與他有沒有仇,大家都不要走。不要聽這廝的恐嚇,留在這能怎么樣?我這老家伙就要留下來守靈。要死我第一個死,嘿嘿,他醫術高明?高明個屁!許宗老神醫都在這,他都說了,尸注只能通過尸體傳染,杜宰相的尸體已經入殮釘棺,絕無傳染的可能!再說了,有許宗老神醫和于老太醫兩位舉世名醫在此,還有什么他們兩位老神醫搞不定的?”,許宗面部表情,望著左少阻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于老太醫卻是得意洋洋,捋著胡須環顧四周,接受著眾人敬畏的目光和贊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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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2
發表於 2013-7-25 01:02:12 |只看該作者
第541章計劃

場中眾人自然都沒有離開的意思,這時候離開,那就太不給劉政會的面子了。

不過,隨著6續還有官員親朋好友來吊唁,場中的人越來越多,便又一些人6續離開了。

瞿興和喬冠兩人互看了一眼,都在暗自琢磨左少陽的話,特別是瞿老爺子,一張老臉漲紅得跟豬肝似的,終于,一跺腳,轉身從側門走了。喬冠猶豫片刻,也跟著走了。

場中有知道左少陽醫術的人,多少也聽過左少陽曾說尸注可以在活人之間傳染,想起左少陽的本事,又聽他這么說了,反正自己的確跟他無冤無仇,也吊唁過了,不如就此回去,便悄悄走了。

當然,相當一部分官吏都沒有走,其中不少人跟左少陽沒什么仇怨,但是,這些人為了拍劉政會的馬屁,都表示與左少陽這賊人勢不兩立,所以堅持守在靈堂上。

而那張沾著杜夫人痰液和血的手帕,便一直放在供桌上。

左少陽和左貴、苗佩蘭回到了家里,剛進門,丁三就著急地說道:“老爺、少爺,永嘉公主來了,在大堂跟老爺說話呢。我們去找你了,可不讓進去。”

左少陽心中一喜,永嘉公主說不定能給自己帶來好消息,正要邁步進去,又站住了,讓父親和苗佩蘭跟著自己先到廚房,拿了消毒藥水三人仔細洗手,洗完之后,這才來到前堂。

前院里,不少大內侍衛四周警戒,永嘉公主坐在大堂正當中,正在跟梁氏和侯普夫妻說話。喬巧兒、白芷寒和桑妹在下相陪。

見到左少陽帶著桑妹進來,永嘉公主板著臉沒理他。

左貴老爹上前道:“草民左貴參見永嘉公主。”撩衣袍要跪倒磕頭。永嘉公主忙道:“免禮!”

左少陽跟著搶步上前躬身施禮:“少陽參見公主。”

永嘉公主哼了一聲:“你還認識我啊,我以為你轉眼就把我給忘了呢。”

左少陽覺得這話說的很是別扭,忙陪笑道:“哪能呢,公主大恩,無時無刻不會忘記的。”

“既然不會忘記,如何納妾不給我下帖子?”

左少陽這才明白,永嘉公主是生這個的氣,忙長揖一禮:“真是對不住,是我疏忽了。”

“你不是疏忽,是故意的,想著我到底是皇親國戚,你不好意思攀爬我這高枝,又或者惱恨我皇兄,連帶我一起恨上了,所以才故意不給我下帖子,哼!”

左少陽他們當時的確想過給永嘉公主下帖子來著,只是,自己一個欽犯,給公主下帖子邀請參加婚禮,這說出去沒得讓人笑掉大牙,所以沒有下帖子。想不到永嘉公主竟然當面說穿了,讓他們很是有些尷尬。

左少陽又施禮道:“公主還請原諒,當真是疏忽了。”

永嘉公主沒理他,招手把苗佩蘭叫到身邊,拉著手上下仔細看了,笑道:“哎喲,你們四個這模樣都長得這么水靈俊俏,別說左少陽這些臭男人了,就算我這女人,看了也喜愛的禁不住掉口水呢。嘻嘻嘻。”

幾句話說的四女面紅耳赤,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永嘉公主又道:“你們成親的大禮我沒趕上,喜酒沒得喝,這禮卻是不能省的。”

說罷,從脖頸上取了一串rǔ白珍珠項鏈,從手腕上取下一枚祖母綠的手鐲,從耳垂上取下一對夜明珠鑲嵌的耳環,從腰間取下一塊翡翠欲如意。分給共四女,道:“這些玩意就算我一點心意吧,你們收下。”

永嘉公主深得唐高宗李淵和唐太宗李世民的眷愛,父子倆四處征戰,得到的各種珍寶,都要讓永嘉公主先挑選她喜歡的,完了之后才收入宮中。所以,永嘉公主家中珍寶當真是不計其數,而她身上佩戴的,又是這些珍寶中的珍寶,更是十分珍貴的,每一件可以說都是價值連城的。

公主賞賜的東西,那是不能說不要的,所以四女都福禮謝過,各自接了。

永嘉公主道:“跟你們說句咱們姐妹的心里話,這男人啊,你別把他們當個寶,你要當他們是寶,他們就把你當成一根草!咱們女人要有女人的骨氣,女人有了骨氣,男人才重你。記住了嗎?”

四女都不約而同望向左少陽,紅著臉點點頭。

永嘉公主道:“行了,我有事跟你們老爺和你們相公說,你們都先退下吧。”

大堂上,除了左貴和左少陽,其余的人都退出了大堂外,把門關上了。

永嘉公主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黯然道:“對不起,我找了皇兄和父皇,他們倆都說這件事我不要管,必須依律處斷,我……,我很無能,沒幫上你的忙。”

左少陽一顆心沉到了低。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公主,你已經盡力了,我很感激。”

“不行!”永嘉公主站起身,在屋里轉了兩圈,站住了,咬牙切齒低聲道:“我絕對不能讓你死!那我如何給她交代?她會傷心死的!”

左少陽自然知道,永嘉公主說的她,是她親堂姐妹蕭蕓飛,兩人在一起,蕭蕓飛臨走托付永嘉公主關照自己,如果自己被皇帝砍頭了,將來怎么跟蕭蕓飛交代。

可是,皇帝的旨意,又有誰能夠抗拒?

左少陽無語。左貴則充滿希望地瞧著永嘉公主。

永嘉公主轉了幾圈之后,終于一咬牙,道:“我已經想到一個應對之策,所以來找你們商量,你們看是否可行?”

左貴老爹趕緊拱手道:“公主請說!”

永嘉公主對左少陽道:“我皇兄這一次,恐怕是真的要刑部判你的死罪的,不過,死罪有三復奏,一年之內,要三次報請核準,這一年,我再慢慢磨我皇兄,讓他赦免你的罪責,只要繞你死罪,我們就好辦了。”

左少陽自然知道,以永嘉公主的本事,就算判流三千里,也一樣能如同到了家一樣的舒坦。

左貴老爹使勁咽了一聲口水,緊張地問道:“那要是三次復奏,皇帝都核準了呢?”

永嘉公主一咬牙:“要是我皇兄把死刑核準了,那就只有一個辦法!我不說,你們應該也知道!”

左貴和左少陽互視了一眼,一起低聲道:“越獄?”

“對!”永嘉公主狠狠道,“無論如何,我絕不能讓你死!哪怕幫你越獄,送你海闊天空飛去,都不能讓你死!”

左少陽心中頓時燃起了希望:“是啊,一年之后,三復奏的時候,她應該回來了,有她在,會好辦多的。”

“用不著她!”永嘉公主非常自信,“我的人比她能耐大的多的是。你就放心好了。”

左少陽道:“那是,公主身邊,自然是能人云集的。”

“不客氣說,那還真是的。”

“我越獄,我父母妻子親人怎么辦?”左少陽問出了心中最擔憂的問題,這個問題同時也是左貴老爹最擔心的,所以連連點頭,一起望向永嘉公主。

公主瞧了瞧他們,有幾分得意地笑道:“這我已經想好了,只需你們點頭便可。”

“公主請說!”

“送你們到高麗去!”

“高麗?”

左貴老爹和左少陽一起問道。

“是,高麗與我大唐交好,我可以安排你們去那里避難。你們意下如何?”

左少陽學歷史知道,唐朝多次對朝鮮(當時分為高麗、百濟和新羅三個國家)用兵,那里將會是個戰火紛飛的地方,唐朝多次擊敗高麗,躲到那里只怕將來還會被抓回來。相對而言,東瀛日本在唐朝時候倒是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大唐軍隊只跟日本的海軍打過一仗,全殲日本海軍,不過,沒有踏上日本的本土,所以,躲在那里倒是不錯,在唐朝,日本很多人到大唐留學,而大批大唐子民也移民日本,經商做生意的,入朝為官的,或者開荒種地傳宗接代的等等,他們帶去了先進的大唐文明,得到當地官府百姓的歡迎。最著名的當屬唐朝高僧鑒真了。在整個大唐數百年歷史里,中日之間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和平相處的。所以,在那里應該比在戰頻的高麗安全。

左少陽道:“公主與倭國關系如何?”倭國就是日本在唐初的稱呼。

“挺好的啊,怎么,你想去倭國?”

“是啊,隔著重洋,更安全一些。”

“這倒也是,沒問題,我來安排。不過現在還沒必要立即離開,等大理寺上報死刑,如果我皇兄第一次核準死刑,我就開始安排你們走。這之前,我會先把那邊的去處安排妥當的。盡管放心。”

“最好不要跟倭國的皇室有什么關系,免得節外生枝。”

永嘉公主笑道:“你是擔心我皇兄指令倭國皇室交人,對吧?嗯,這個當然是必須考慮的。我已經想好了,隱姓埋名過去,那邊接應的人甚至都不知道你們的身份,因為我自己是不會出面的,我讓別人出面,他們就不知道你們的身份了。過去之后,我會送你們一大筆錢,足夠你們在那邊生活的,經商也好,買地收租也好,怎么都行啊。你們走了之后,如果我皇兄二復奏還是核準了,我就安排左公子越獄,再送他來倭國與你們團聚。”

左貴老爹忙起身長揖一禮:“多謝公主厚賜。活命之恩,永生不忘!”

“老人家不必多禮。但愿我們這些預先考慮都是多余的,到時候大理寺上奏死刑,皇兄改了主意,不予核準,那就皆大歡喜了。畢竟,留在我大唐總比去倭國的好。”

永嘉公主這話是實情,唐朝時期,大唐是世界文明的中心之跟日本相比,就如同今天的美國跟朝鮮相比。但是,相對自由而言,奢華富足的生活已經不很重要了。

永嘉公主又道:“明日一早,刑部就會來帶你走,不過,我已經求得我父皇,對你善待,不戴刑具,關押在專門的軟禁欽犯院子里,有獨立的院子,活動自由得多,還可以帶一名妻妾伺候。你可以帶你需要的生活用具和書籍進去,還有專門廚房可以自己做飯。”

左少陽哈哈笑了:“那么逍遙自在啊?多謝公主,就算我死,也知足了。”

“胡說!我是絕不會讓你死的,你放心好了!這件事我來想辦法。”

“行,多謝公主。”

說妥之后,永嘉公主便起駕告辭回去了。

左少陽又回到后院跟四女在大g上繼續他們的之戀,同時為香火而努力。直到第二天早上。

左少陽實在不忍心把幾個晚上沒有睡好的四女叫醒,但是時間不等人,還是只能這樣做。

四女都被叫醒了,光著身子圍在他身邊望著他。

左少陽嘆了口氣,道:“等一會,刑部會來人把我帶走。”

“到哪里去?”喬巧兒慌道。

“自然是去死牢了。”左少陽勉力一笑。

啊?!

四女雖然知道這一天恐怕不能避免,但是,最后的希望永嘉公主難道沒有起作用?左少陽看出了她們心中所想,道:“永嘉公主已經盡力了,皇帝不同意,執意要定我死罪。不過,你們放心,永嘉公主說了,她不會讓我死的,她已經有了安排。”

“什么安排?能管用嗎?”苗佩蘭著急地問道。

“具體什么安排,還不能說,總之一句話,你們到時候聽從永嘉公主的安排,我們一定能團圓的。”

“可是,你在死牢里,一個人,怎么辦啊。”桑妹都快哭了。

左少陽笑道:“放心,永嘉公主已經安排了一個很舒適的院子,我不會受到任何虐待,而且,還能在大牢里自由活動,而且,還可以讓你們中的一個陪在我身邊。”

“真的?”四女苦楚中有了一點喜悅,可是,到底憂心夫君會不會被處死。想笑都笑不出來。

左少陽點頭,正要說話,這時,門外蓮子慌慌張張的聲音道:“少爺!外面來了很多官兵,說是來抓你的,讓你趕緊去前堂。”

該來的終于來了。

左少陽盡量讓自己露出笑容,問道:“你們誰愿意陪我蹲死牢?”

“我!”四女異口同聲叫道。

既然喬巧兒都說要去,其他三女便黯然低下了頭。

喬巧兒想了想,道:“要不,還是從她們三人中選一個吧,我太了,一時半會只怕懷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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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2章 軟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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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論年紀,自然是白芷寒最大,可是,白芷寒想了想,卻說道:“讓蘭兒陪老爺去吧。到時候……,說不定用得著。”

左少陽立即會意,白芷寒已經猜到了永嘉公主的安排,苗佩蘭雖然只會兩招拼命的招數,但是關鍵的時候往往能起到奇效。把她安排在自己身邊,肯定比其他人更管用。

但是,永嘉公主已經說好了,等二復奏皇帝還是核準死刑才會動手,所以,那時候再把苗佩蘭換進來可能更好,要不然,懷孕幾個月了,行動不方便反而不妙。所以,左少陽道:“這樣吧,咱們輪流來,反正可以換的,一個月一換,先是巧兒,然后是芷兒,再是小妹,最后是佩蘭。”

左少陽把苗佩蘭安排在最后,便是想那時候差不多到了二復奏的時候了。

四女聽了,都一頭。

說妥之后,四女下床,幫左少陽穿衣,然后各自匆匆穿好衣裙,跟著出門,來到前堂。

大堂之下,已經滿是官兵,領頭的,自然還是刑部尚書劉政會。

梁氏和茴香都已經哭得跟個淚人似的了,左貴老爹默不作聲在一旁陰著臉。見到左少陽出來,都圍攏過來,想說幾句話,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左少陽笑了笑,道:“爹,娘,放心,我沒事,咱們遲早會團圓的!”說罷,邁步走到劉政會面前,兩手一伸,故意道:“戴枷鎖吧?”

劉政會有些尷尬,嘴唇依舊腫得跟臘腸似的,說道:“算你走運,皇帝有旨,不給你用任何刑具。自己走吧,老實點,別想逃走就是。”

左少陽冷笑:“皇上圣旨里,沒有說我可以帶什么東西嗎?”

劉政會寒著臉道:“你既然都知道了,還問做什么,——自然什么都可以帶,除了兇器之外。——對了,你還可以帶一個妻妾陪同,皇恩浩蕩,你該給你家祖墳燒高香了!”

“那你們就請出去吧,我收拾好了,自然會叫你們。”

劉政會哼了一聲,手一揮,帶著捕快兵甲退出了院子。

左少陽告訴父母親自己的安排,左貴老爹夫妻雖然傷痛,但到底比一般死囚要好,心中稍稍有了一點寬慰。

梁氏一邊哭著,一邊跟四女一起幫左少陽和喬巧兒收拾,將衣服都裝了箱子,左少陽在書房把自己需要的書籍都帶上,還有文房四寶。當看到那本從杜淹家拿到的那一匣子《論語》時,心中一動,正好,可以借這機會好好研究一下,杜淹的藏寶圖究竟隱藏在哪里,便也裝進了書箱里。

自己配置的一些藥丸和常用藥,還有出診箱都帶上了,說不定用得著。

整理到幾個老神醫的心得體會時,左少陽把父親左貴叫了進來,關上門,將那幾冊書遞給他,低聲道:“父親,這幾本書,是我師兄孫思邈還有老神醫許宗、甄氏兄弟等幾個老神醫畢生醫術的精華,送給你吧。”

左貴又驚又喜,接過來,翻了幾頁,如獲至寶,拿在手里都是直哆嗦:“忠兒,這寶貝你是如何得的?”

“爹,這你就不用管了。你不要讓別人看見就行了,自己個看。”

“放心。爹知道利害!這等寶貝,爹如何會讓別人看見!”左貴激動得枯瘦的雙手簌簌發抖。又翻看了好一會,這才戀戀不舍地揣進了懷里。還伸手按了按。

花了一個來時辰,才終于收拾好,其間,劉政會幾次進來催促。

收好之后,有兵甲過來把箱子都裝上了馬車,梁氏還塞給左少陽一小匣子的碎銀子,讓他用來打點獄卒,左少陽笑著推了回去,道:“娘,永嘉公主能讓我在死牢里過上這種日子,又如何會有人能欺負我的?所以,不需要打點,該做的,永嘉公主都做完了。放心!監牢里不用錢的。”

說罷,跟眼淚汪汪的桑小妹她們告別之后,走下臺階,來到門口,回頭向父母妻妾們揮揮手,邁步出了門。

門口停著一輛馬車,左少陽和喬巧兒鉆進車棚,在一眾兵甲捕快簇擁下,驅車前往位于皇城后面的死牢。

死牢是專門關押死刑犯的地方,凡是已經被判了死罪或者很可能會被判死罪的囚犯,便關押在這里。這是大唐所有牢獄中最堅固的一座,數丈高的青石條砌成的圍墻里外共三層!整個地面全部都是厚達數尺的青石條鋪成的。有專門的京城羽林軍負責守衛。

牢頭姓莊,早就在門口等候了,陪同著一起進了死牢。劉政會在他身后得意洋洋高聲道:“左大人,在里面慢慢呆著吧,到明年秋天還有大半年呢,那時候才是你上路的時候。”

左少陽沒理他,拉著喬巧兒的手,邁步進了死牢,跟著莊牢頭穿過三道大門,到了最里面的羈押區,在這里,又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是未決犯,另一部分是已決犯,也就是已經定了死罪的,包括已經一復奏和二復奏的,卻沒有三復奏的,因為三復奏是在秋后問斬之前,最后一次復奏,如果皇上還是核準死刑,便會在收到核準圣旨的三天內,推往法場行刑。

三復奏之間的時間間隔,按規定是三個月,如果最后一次復奏剛好秋天過了,不適合行刑,則會推遲到來年秋后再進行第三次復奏。這樣的話,死囚便可以多活一些時日。當然,被判令斬立決的,不受秋后問斬的限制,只要核準,便立即執行了,這種刑罰只限于謀反重罪。

左少陽的監所兩部分都不在,而是在第三部分區域,即兩個羈押大院旁邊單獨的一排小院子中的一套。這第三個區域,是給欽犯用的,比如犯罪的王爺、朝廷的重臣等,里面的條件非常好,幾乎跟在自己家里差不多,一應俱全。

這院子不大,跟左家的前院差不多,大門是反鎖的,門口有專門的禁卒看守。

莊牢頭一直把左少陽他們夫妻送到小院子里,讓禁卒幫忙把東西都卸了放在院子里,把負責他這個院子看守的兩個禁卒叫過來見了面,叮囑他們好生照顧左少爺夫妻,否則公主可不饒他們。

住在軟禁小院的都是禁卒們惹不起的大人物,誰知道這些人會不會咸魚翻身,所以安排在這里的看守都是八面玲瓏很會做事的乖巧禁卒,溜須拍馬的工夫都是一流的,而且,外面的人已經給足了好處,需要什么東西,只要不是武器等違禁品,都能給弄進來,就算是想聽青樓女子唱小曲陪宿,都能做得到。自然,進出都是要嚴格盤查的。

左少陽自然不想要這些,他只想這段時間好好靜靜心,反省一下自己為什么會混到入獄的地步。

這院子除了臥室之外,還有書房、廚房、雜物間和茅廁,卻沒有會客廳,因為在這里面是不能會客的。除此之外,便是一個大大的院子,長著一些在初冬已經枯萎凋零的花,還有一地的青草。

他幫著喬巧兒把箱子里的東西都放好了,便坐在廊下躺椅上閉目養神。

喬巧兒端了根凳子在他身邊坐下,捧著他的手,把臉蛋放在他的胳膊上,依偎著他。

這一刻,左少陽覺得喬巧兒是那樣的無助,如果自己真的死了,留下她,孤苦伶仃的,該是多么的憂傷。

也不知道永嘉公主能否在這幾個月里說服他皇兄李世民赦免自己的死罪,如果不行,就不知道永嘉公主的安排能否讓自己逃出生天。

他感到生命懸于空中的無法抑制的無奈,對死亡的恐怖還沒有那么濃烈,畢竟還有著生的希望。

這時候,他不想自己摧垮自己,要讓日子過的快樂起來,就算將來真的一切無法避免,讓最后的生命活得精彩,也不會感到遺憾。

于是,他拍了拍喬巧兒的手,道:“來,咱們把這塊地翻新了,種上白菜,自己種自己吃,多好!”

喬巧兒也不愿意整天哭哭啼啼的讓相公擔心,便勉力一笑,點點頭。

雜物間里鋤頭等農具都有,兩人開始翻地,一直忙到天黑,才把院子的地全部翻了一遍,雜草全部都鋤掉了。

喬巧兒不會做飯,左少陽便跟他一起忙活,煮了一鍋焦糊的飯,炒的菜要么鹽重了,要么淡得沒味,兩人卻吃的很是歡暢。

晚上,兩人自然是要做夫妻之事的,左少陽教喬巧兒房中術,兩人進行雙修。雖然身處牢房,卻也是其樂融融。

第二天,左少陽讓負責看守的禁卒幫自己買了一籠小激仔回來,養著玩。

禁卒把激買回來,對左少陽低聲道:“左大人,聽說,杜大人的夫人,昨夜死了!”

左少陽大吃一驚:“死了?”

“是啊,她的病本來就很沉重,杜宰相死了之后,她就越發沉重,熬到昨夜,就死了。”

左少陽心中黯然,上次給杜夫人診病,便發現她的肺癆已經到了晚期危癥,能治好的希望只有兩成,想不到,杜如晦的死對她的打擊,進一步加快了她的死亡進程,追隨夫君而去了。

左少陽問道:“那左公子呢?”

“這倒沒聽說。”

左少陽本想讓禁卒去問問,可是轉念一想,人家知道自己在哪里,真心要讓自己治病,會找來的,他們都不著急,自己又何必熱臉往人家冷屁股上貼呢?索性撩開了好。

這之后,白天喬巧兒種地、喂激、做女紅,左少陽每天早上繼續苦練孫思邈教授的“返虛吐納功”,然后修煉道術,還有蕭蕓飛教授的那一套劍法。

剩下的時間,他便坐在廊下讀書,練書法,或者陪她一起給地里鋤草。下雨的時候,便置一桌小菜,一壺小酒溫著,坐在廊下看雨絲,吟詩作對,用筷子敲著碗兒唱歌。

大半個月過去了。

這一天,院子的大門開了,莊牢頭陪著劉政會進來了,身后跟著大內侍衛。

劉政會站在臺上,不時輕輕咳嗽,卻依舊腆著已經干癟的肚子,手捧一卷金色卷軸,啞著嗓子道:“左少陽,跪下聽旨!”

左少陽仔細查看,見他臉色潮紅,面頰消瘦,便知道這老小子已經“中招”,心中暗喜,卻不下跪,把喬巧兒拉進屋里,從出診箱里取出口罩,給兩人分別帶上。叮囑喬巧兒不要出來,然后才出到門外,把小激都趕進激圈里,這才回來跪下。

劉政會很是不悅,又見左少陽臉上帶著一張又寬又厚的口罩,愕然問道:“你這是做什么?”

左少陽沒有理睬。

劉政會咳嗽了幾聲,展開金色圣旨,啞著嗓子:“左忠少陽,合州人氏,官至朝散大夫,明知病患忌憚胎衣入藥,仍擅用此穢藥入藥,欺瞞將藥供病患服用,致病患不甘受辱,懸梁自盡,罪不可赦,依律當斬,刑部以死罪上奏,并處革職,經大理寺復核附議,朕予核準。欽此!”

左少陽對這個結果已經料想到了,但是聽罷,還是腦袋一懵,身子有些發軟,他強撐著沒有任何表示。

劉政會冷聲道:“左少陽,你還不謝恩嗎?”

左少陽跪爬起來,指著劉政會怒道:“你們甚至都不詢問我,不聽聽我的辯解就作出判決,未免太霸道了吧?”

“辯解?事實清楚,證據確鑿,還有什么可辯解的?”

“就算我實在無可辯解,你們也該問一聲吧?更何況我有話可說,這件事我是被杜敬那王八蛋冤枉的!杜淹的管家呢?他當時到衢州給我傳達的旨意,對了,當時說這話的時候,衢州刺史也在,應該聽到了的!還有不少人在場,都聽到了的,為什么你們不去調查?卻只憑他杜敬一人之詞就定我死罪!我不服!”

“不服?秋后問斬,你到閻王爺那里再哭訴吧!哈哈哈”劉政會得意地仰天大笑。可是笑聲剛剛開始,便被一陣激烈的咳嗽打斷了。

劉政會好不容易忍住了咳嗽,擠出一抹笑容,道:“還有,皇帝已經下旨,讓馬周接管你們的基金會和赤腳醫館,你的官職已經革去,你還有什么……咳咳咳……”

剛說到這里,又是一陣抑制不住的劇烈咳嗽,讓劉政會根本無法延續后面的話語,連咳聲中,他掏出手絹捂住嘴,吐出口中之物,放在眼前一看,一口濃痰中赫然一片殷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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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4
發表於 2013-7-25 01:02:59 |只看該作者
第543章一復奏

劉政會頓時全身如同澆了一桶冰水,望向左少陽,心中后悔那天沒有聽從左少陽的話離開吊唁大堂,卻不知是此前便已經中了左少陽的陰招。()

他心中懊悔不迭,手中圣旨頹然落在地上,用手絹捂著嘴快步急匆匆出門走了,連后面一大堆得意譏諷的話都顧不得說了。

左少陽急忙將地上的圣旨扔在爐火里燒掉了,然后準備了消毒藥水,裝了幾盆,將喬巧兒叫出來兩人一起洗手。

左少陽又叫禁卒把莊牢頭等接觸過劉政會的禁卒都叫來洗手。

這些禁卒都知道左少陽醫術高明。一邊洗手一邊問為什么。

左少陽沉聲道:“剛才來宣旨的劉政會,已經得了尸注!尸注是可以在活人之間傳染的,你們一定要相信我,免得尸注在咱們大牢里傳播,那可就慘了。”

莊牢頭嚇了一跳,雖然他也聽說過尸注只是由尸體才能傳染,可是,這種事總是寧可信其有的,更何況這話出自一位會剖開胸脯療傷的神醫嘴里。忙叫禁卒們都仔細洗了手。

左少陽叮囑大家不要外傳,但是,要提防那些平時遇到的尸注病患,不要跟他們解除。又開了預防的方子,讓莊牢頭去揀藥回來,煎熬了給大家服用預防。莊牢頭照辦了。

送走了禁卒,門鎖上了,左少陽回到屋里,見喬巧兒坐在圓桌前抹眼淚,見他進來,急忙起身。

左少陽知道她在屋里已經聽見了皇上一復奏核準死罪的事情,心中悲傷,便故作輕松笑道:“放心,永嘉公主不是在幫忙說情嘛,應該沒事的。”

“可是……”喬巧兒已經淚流滿面。

左少陽摟著她,一時也找不到話來安慰。

這一夜,兩人和衣相擁而眠。

這一夜,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雪很大,飄飄揚揚,鋪滿了整個院子。

兩天后,孫思邈來探監,告訴左少陽,他已經收拾停當,今日就要離開京城了。

這個在左少陽入獄之前,孫思邈就已經說了,一旦皇帝第一次核準左少陽的死罪,孫思邈就離開京城,云游天下,懸壺濟世去了,今生再有不踏入京城半步。沒想到,李世民并不在意,還是核準了左少陽的死罪,讓孫思邈大為沮喪,所以,收拾行囊,帶著眾位徒子徒孫,告辭了皇帝,堅決拒絕了皇帝李世民的挽留,于這一日離開京城。

左少陽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孫思邈告訴他,清妙子和清媚子等諸位弟子也想來探監的,但是死牢只有皇帝御批才能見到,所以她們進不來,只是讓自己代問一聲好,希望左少陽能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孫思邈說完之后,便告辭走了。左少陽看見他的背影很有些蒼涼,想必,這件事對他的打擊也非常的大,讓他失去了對皇帝李世民的期望。這個結局的確不是讓人高興的。

數日后,禁卒送來了一封信,是馬周寫來了的。他終于得到左少陽入獄的消息,從西北趕回來了。由于左少陽是欽犯,非經皇帝御批,一般人根本無法見到他,所以,馬周只能寫了一封長信,心中連連懺悔,出了這么大事情他自己卻不在京城,沒能幫上左少陽。他已經知道發生的所有事情,皇帝已經下旨革去杜敬基金會監事之職,并杖三十。杜敬不能再chā手基金會的事情,他便能全力管理基金會,所以請左少陽放心,他一定照管好基金會,再不讓類似事件發生。

左少陽知道馬周的能耐,不過,馬周當宰相,那是十多二十年以后的事情,現在是沒辦法幫到自己的了。把基金會和赤腳醫館交給他,自己也就放心了,至少,能讓這服務窮苦百姓的事業得以傳承下去。

從信中得知,杜敬所受的處罰只是革去基金會監事之職,病杖三十。這賊子只收到如此輕微的處罰,把所有的罪責差不多都讓左少陽擔當了,這讓左少陽心中很是郁悶,對李世民的英明也進一步懷疑了。

同時,李世民能把民間組織的官員革職,這就說明皇帝和朝廷大員都還不了解基金會這種民事權利主體,依然用習慣的刑罰手段處理民事爭議。同時,也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傳統理念,把基金會理解為皇權普照之下的東西,自然有權干預。他對基金會到底還能維系多久,不抱太多的希望。

一個月期滿了,白芷寒來替換喬巧兒。

白芷寒帶來家里的消息,家里人已經知道左少陽被定死罪的事情,梁氏整天以淚洗面,左貴老爹唉聲嘆氣,不過,永嘉公主派人來探望了他們之后,心情略好了些。

白芷寒給帶來了她這一個月縫制的新衣服,然后,又給左少陽接著做新衣服、新夾襖,長的短的,厚的薄的,單衣夾衣,背心大氅,還有各種帽子,幞頭、裹巾,軟腳帽、氈帽等等,還有各種kù子鞋子。

左少陽知道,白芷寒已經猜到了要跟自己分離很長時間,擔心自己沒衣服穿。

喬巧兒不會廚藝,這一個月左少陽沒吃到什么像樣的飯菜,白芷寒來了,他的口福也就跟著來了。

隨后的一個月,左少陽整天吃香的喝辣的,生活上是好不自在,但是心情卻怎么都好不起來,也難怪,頂著一個死罪的人,誰又能吃的舒坦睡得安穩呢?

這個月,還是一天天地過去了,到了月末,已經是到了臘月了,苗佩蘭來替換白芷寒。

本來,按原先的約定,是桑小妹來替換的,只不過,苗佩蘭帶來的好消息,——桑小妹和白芷寒都懷孕了!

左少陽欣喜若狂,兩個多月的努力,終于開花結果了!

苗佩蘭又帶來了第二個消息,那就是靠近年邊了,全家要回合州去祭祖,過完年之后,要走走親戚,完了再回來。全家人都要去,包括李大娘他們,宅院和后面的藥圃托付給祝藥柜派人照管。

左少陽立即知道,這是永嘉公主的安排!

當時已經商定,第一次復奏核準之后,就安排家人遷移到倭國去。第二次復奏核準,便安排左少陽越獄,逃亡倭國,因為第三次復奏再核準,便會問斬了,再來不及逃走。

現在左家突然要回合州祭祖,自然是遷移的信號,永嘉公主會利用這個借口讓他們離開京城,路上轉移到海邊,撐船漂洋過海遠渡倭國。

苗佩蘭告訴他,自己也只陪同半個月,到年邊,要跟著家人一起到合州祭祖去,等回來了再來陪同侍寢。

左少陽由此肯定,永嘉公主已經啟動營救計劃第一步,遷徙家人了。為什么不把苗佩蘭留下,或許永嘉公主的營救計劃不是硬拼劫獄,而是暗渡陳倉,那樣的話,自然是人越少越隱蔽。所以不讓苗佩蘭再留下。

很顯然,這個機會并沒有告訴四個妻妾,所以她們不知道,很是擔憂把左少陽一個人留在京城大牢里,但是這是左貴老爹的決定,苗佩蘭她們都沒辦法反對,只好遵從。

半個月很快就過去了,家人來接苗佩蘭,并告訴左少陽,第二天他們就啟程前往合州了。苗佩蘭跟左少陽依依惜別,哭著離開了。

現在,偌大的院子,便只剩下左少陽一人。

左少陽每天逼自己讀書,用讀書來排遣寂寞和對親人的思念。禁卒提出找青樓歌姬來陪他,也被他拒絕了。那種事,讓他想想都有一種犯罪感。

眼看著年邊了,這一天,有人來訪。

左少陽的欽犯,按規矩是不能接受訪客的,當然,除非這個訪客得到了皇上的御批同意。現在既然有了訪客,便說明是皇上御批許可了的。

誰能如此?

左少陽見了面,立即明白了,原來是杜敬!

杜敬背上背著杜如晦的兒子,他們就站在左少爺軟禁小院的門外,此起彼伏地咳嗽著。

左少陽立即一把將房門關上,用門閂閂上,快步如飛跑進了屋里,取出口罩戴上,這才出來,站在院子里。

門外,杜敬厲聲道:“左少陽!你這廝聽著,你害死了我堂兄杜宰相,該你贖罪的時候了,我侄兒尸注之病很重,我也染上了,你給我們治好,這是你贖罪的機會!”

左少陽拿了一家梯子架在墻上,爬上去,探頭往下看。

陪同過來的莊牢頭和幾位禁卒一見左少陽戴著口罩,立即明白了,跟踩到了尾巴的貓似的,飛奔似的逃回去戴口罩去了。下面只剩下杜敬和杜如晦的兒子。

左少陽冷笑道:“杜敬,你死到臨頭還猖狂什么?你那天不是說我說的話都是屁話嗎?說尸注不會傳染嗎?你怎么染上了?莫非你夜里抱著杜宰相的尸體磕頭求饒了?”

“你少在這逞口舌之利!”杜敬咬牙切齒,一邊咳嗽吐痰一邊道:“你害死了我父親,咳咳咳……我哥哥,還有我堂兄,我一家三口的性命都斷送在你的手里,你還不自責,還在說說風涼話,你還有沒有良心?咳咳咳……”

左少陽驚訝地笑道:“怎么?杜淹那老賊死了?”

“你!”杜敬跺腳叫道,“我父親已經人事不知,如何還能熬多久?已經在幾天前去世了!嗚嗚嗚,咳咳咳……”

左少爺鼓掌大笑:“死的好!這老賊早就該死!”

“你不是人!”

“我當然不識人,我現在是神,逍遙自在的神!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不著我!”

“你!你個混蛋!你這殺人犯,咳咳咳……我父親當年如何待你?我堂兄又是如何待你?你竟然這么對待他們,現在還不知罪,還不想辦法贖罪,卻在這說什么風涼話?……”

左少陽索性騎上墻頭,兩腿搖晃著聽他說,仿佛在看一場精彩的猴子騎羊的馬戲,并不答話。

杜敬嘰里呱啦說了一大通指責左少陽的話,歸根到底,便是讓左少陽醒悟自己的罪過,用給他們兩人治病來洗刷他的罪過。左少陽耐著性子等他翻來覆去說完了,才道:“你的狗屁放完了的話,就把孩子留下,你可以滾了!”

杜敬怒道:“你說什么?你害死我家三口,還不該替我治病恕罪么?咳咳咳……”

左少陽冷笑:“我現在知道了,你是把你父親和你哥哥的死算在了我的頭上,你愛怎么算怎么算,我管不著,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句,你父親和你哥哥,那是死有余辜!——你把我整到了死牢里,還指望我來救你,做夢!我懶得跟你啰嗦,杜公子我在杜宰相生前就答應他要給他治病的,所以他你可以留下,住在大牢里,我給他醫治,至于你,有多遠滾多遠!滾回去等死去吧!我可以負責人地告訴你,你的病是急癥,熬不到我秋后問斬的,所以你絕對比我死在前面!我就等著看你怎么死!——這叫做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杜敬傻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慢慢放下杜公子,指著左少陽,氣急敗壞,低聲道:“我警告你,你已經被判死罪,只有我的口供才能幫你脫罪,你若跪下求我,給我治好了尸注之病,我或許會考慮該一些口供,讓皇上給你一條生路!否則,你就在這等死吧!”

“我好怕怕啊!”左少陽拍著胸口一副驚恐狀,“不過,你會死在我前頭,有你墊背,我就夠本了,對了,劉政會那老賊也應該患病了吧?”

“是啊……”杜敬脫口道,“又覺不妥,想改口卻來不及了。”

左少陽哈哈大笑:“真是蒼天有眼!你們兩個狗賊,想害我,現在遭報應了吧?還有于老太醫那老不死的,也同樣逃不掉的!”

杜敬遲疑片刻,終于也道:“于老太醫也染病了……”

左少陽這下笑得在墻上晃來晃去,拍著墻的高興。地下杜如晦的兒子仰著小臉望著他:“叔叔,當心,別掉下墻來了!”

左少陽笑得眼淚的出來了,低頭望著那孩子,道:“謝謝你,你放心,你的病,叔叔我一定幫你治好,不過,你旁邊那位狗叔叔,我是不會幫他治的。回去告訴你們家里人,讓他們帶你來,我幫你治。記住了?”

小家伙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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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25 01:03:31 |只看該作者
第544章山不轉水轉

杜敬道:“左少陽,你好生考慮考慮我剛才的建議,這是你最后活命的機會,你要記住,我死了,你就必須死。只有我改口,你才能活,而要我改口,你就必須幫我治好病,等我的病治好了,我會上奏皇上,略作改動,總之讓你留得一條性命就是,如何?”

“你這是軟硬兼施啊?哈哈哈”左少陽大笑道,“剛才怒罵威逼不起作用,現在來利誘了,你猜,我會不會上當?”

“這不是利誘,這是實話!你應該知道,這世上,只有我才能救得了你!”

“也只有我才能救得了你!”

杜敬愣了一下,有些尷尬:“所以啊,咱們一命換一命,你給我治好病,我改口供救你一命!”

左少陽饒有趣味地瞧著他:“你覺得,我到了現在這地步了,還會不會相信你?”

“你必須相信我,你沒得選擇!”杜敬好整以暇,胸有成竹的樣子。

“你錯了!”左少陽笑容一斂,冷冷道,“當一個人并不在乎他的性命的時候,他便可以不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情。而救你,恰恰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事情。”

杜敬臉色一變,冷聲道:“你可以不在乎你的性命,你總不能不在乎你家人的性命吧?”

“就憑你?”左少陽笑了,“不是我瞧不起你,你的陰謀詭計得逞了這一次,不可能次次得逞,皇帝也不是你股掌上的玩物任你搓任你捏,什么都聽你的。你不是不想整我的家人,而是你沒辦法整到他們,你以為你不想連我家人一起整死嗎?哈哈哈,現在那這種大話來嚇唬誰啊?”

杜敬頓時語塞,他當初還當真是想連帶左少陽的家人一起整的,前面那侵吞皇款案,便是想把左少陽的姐夫厚樸也整進去,結果皇上沒有追究那件案子。他的父親杜淹已經死了,他說的話,也就沒什么人聽了。

杜敬咬牙切齒,左右看看,低低的聲音惡狠狠道:“我就算不能通過衙門整你,我總可以買兇殺你家人吧!我在暗處他們在明處,要想殺人,還不容易嗎?我就有的是錢!我可以買到很多殺手的!”

“哈哈哈,這種話你都說的出來。你魂黑社會的嗎?”左少陽說了這句話,才發現黑社會這詞太現代了,對方聽不懂,又改了句:“你當真是地痞流氓無賴惡棍,哪象什么朝廷官員?不過,我這人最不怕的就是你這些渣滓!這種人你越怕他,他就越猖狂,你挺直了腰,他就成軟蛋了!”

“你還是好好考慮考慮……”

“好了,你的德性我已經看得很清楚,我不想跟你這種無恥之徒在這廢話,孩子留下,你趕緊滾蛋!你愛干什么干什么去!總之,你說破了天,我也不會給你治病的!咱們同歸于盡好了!到了陰曹地府,咱們再接著斗!”

說罷,左少陽下了梯子,走回廊下,泡了一壺茶,坐在躺椅上曬太陽。

杜敬在墻外嘰里咕嚕又說了一頓飯的工夫,沒聽到左少陽回答,便提高來嗓子,大聲道:“左少陽!你好生考慮考慮我的提議,我明天再來聽你的回答!”

外面終于安靜了下來。

又過了一會,響起了敲門聲:“左少爺!是我,我是老莊啊。”

左少陽這才起身過去,把門打開,莊牢頭和幾個禁卒陪著笑哈著腰站在門口:“左少爺,我們都不知道那姓杜的原來也染了尸注病。這才跟著他進來,這個,現在尸注病怎么這么多啊?嘿嘿”

左少陽問道:“跟杜敬來的那孩子呢?”

“他帶走了。”

這個沒有出乎左少陽所料,杜敬這種人,既然知道了自己愿意給杜公子治病,絕對會留著,以便將來說不定用得著的一步棋。

左少陽見他們站在門口不走,戴著口罩望著自己,頓時醒悟,忙進屋配了藥水拿出來,讓他們洗手消毒。莊牢頭等禁卒連聲感謝。

左少陽自己也洗了手。洗完手,左少陽對莊牢頭道:“明日如果那杜敬再來,不要開門,讓他在外面呆著,我懶得理他,如果他帶了那孩子來,就把孩子留下。讓他走。整個過程你們記得戴口罩。不要吃任何東西。”

莊牢頭他們連聲答應。

左少陽讓禁卒們用沙土把先前杜敬吐在院子外的痰液覆蓋,挖了一個深坑,把痰液鏟到坑里,澆上消毒藥水,然后掩埋了。又用消毒藥水噴灑了杜敬到過的所有地方。

處理完之后,左少陽坐在廊下,心中很愜意,有一種復仇成功的快感,雖然這種成功才剛開始,還談不上完全成功,但是,他知道,這小子死定了。而且會死得很慘!

這一夜,他睡得很香。

第二天一大早,門外就想起敲門聲,是杜敬的聲音:“左少陽,你想清楚了嗎?咳咳咳……,答應不答應我們的交換條件?一命換一命啊!這可是你最后的活命機會,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廟了!咳咳咳……”

左少陽索性把被子蒙在頭上,繼續呼呼大睡。

蓋著頭,外面的聲音便幾不可聞了,不過憋氣的很,隔了一會,只好又掀開透透氣,便又聽到杜敬喋喋不休的聲音。說的還是老一套。聽著心煩,又把頭蒙著。如此反復了幾次,終于忍不住了,爬起來跑到門口,拉開門,大聲叫了一聲:“滾!滾你奶奶的臭鴨蛋!滾!”

一陣寒風吹來,懂得他直打哆嗦,趕緊關上門抱著雙肩跟小兔子一樣蹦蹦跳跳竄回來,縮到了床上。

杜敬卻執迷不悟地繼續叫嚷著,因為聲音大,所以交換的具體內容他沒有再提起,生怕禁卒們聽到,翻來覆去都是那幾句。

左少陽實在沒辦法,找來一塊絲棉,搓成兩砣,塞進耳朵里,這下聲音小多了,終于可以把腦袋露出來了。繼續呼呼大睡。

這一次杜敬一直嚷了差不多一個時辰,這才消停下來。依舊沒有把杜公子留下來給左少陽醫治。

接下來的幾天,杜敬總是一大早就來了,然后便是一個時辰的重復老調,跟復讀機一樣。左少陽習慣了,耳朵塞著絲棉在院子里逗小激仔玩,不耐煩的時候,就隔著墻一通亂罵。

這樣過了幾天,這一天早上,杜敬沒有來,左少陽反倒有些失望,好象失眠的人習慣了鄰居深夜皮鞋上樓的聲音,突然聽不到了,覺得有些別扭。不過,中午的時候,莊牢頭來稟報說,有客來訪。

要見欽犯,自然是討得了圣旨的,而且肯定不是杜敬,要不然,莊牢頭他們也不用通報,直接就讓他進來了,就跟前幾次那樣。

所以,左少陽好奇地問道:“是誰啊?”

“回稟少爺,是刑部尚書劉政會劉大人?”

“哈哈哈,這老賊終于抗拒不了死神的猙獰,來求我來了?他不是不怕死嗎?不是敢拿脖子往柴刀口上撞嗎?怎么想通了。叫他進來,我在墻上見他!”

莊牢頭撲哧一聲笑了:“好嘞,我這就把他老人家領到您墻下面來。”

“等等!這老賊肯定也是得了尸注來找我治病的,你們要帶上口罩,盡量不要跟他接觸,注意他呆過的任何地方,將來要消毒的。”

莊牢頭心頭一凜,趕緊哈腰答應,跑去安排去了。

左少陽把門閂好,架好梯子,爬上圍墻等著。

過不多會,莊牢頭跟幾個禁卒遠遠地領著一個身穿官服的老頭過來了,左少陽定睛細看,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來人果然便是劉政會!

劉政會一路不停地咳嗽著,而且是劇烈地咳嗽,不停地往手絹里咳痰,——這老小子還比較注重衛生,不像杜敬,光往地上吐痰。

劉政會來到門前,正要上前敲門,卻發現門上上鎖了,回頭望向遠遠站著的莊牢頭,莊牢頭指了指圍墻上。劉政會這才后退兩步,抬頭一看,便瞧見圍墻上左少陽一張笑臉,正沖著自己嘶牙咧嘴笑著。

劉政會很是尷尬,用手絹捂著嘴咳嗽著:“左少陽,老夫這次前來,是想求你一件事……”

“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得了尸注病,想求我醫治。嘿嘿,——免開尊口。你,杜敬,于老太醫,你們三個想整死我,現在老天爺報應了,他老人家要整死你們三個,我,仁至義盡了,那天已經警告你,不要在喪事大堂上呆,你不聽,還對我冷嘲熱諷侮辱謾罵。怎么樣?現在知道我說的是實話了吧?忠言逆耳啊!”

劉政會長長地嘆了口氣,一拱到地:“是老夫錯了,老夫很后悔沒有聽你的話。咳咳咳……,為此,我向你道歉,也向你道謝。謝謝你的提醒,雖然我沒有聽從你的話。咳咳咳……”

左少陽一愣,笑道:“你這老賊想耍什么花樣?知道我吃軟不吃硬?來一招溫柔一刀?免了,老子現在是定了死罪的人,軟硬都不吃!”

劉政會拱手道:“老夫不是來求你給老夫治病的,老夫一大把年紀,咳咳咳……,當年在沙場上出生入死,幾次腦袋差點搬家,能活到現在,就算病死,已經是賺到了,咳咳咳……”

“我明白了,莫非是你的家人被你傳染了?哈哈哈”

“慚愧!”劉政會哀聲道,“老夫沒有聽信你的話,把家人傳染了,我的六個妻妾,五個兒子,七個女兒,都染上了病……”

“哦,”左少陽笑道,“看不出來,你這大義凜然的老賊原來是個老色鬼!竟然娶了六個妻妾!哈哈哈”

“左公子跟老夫有仇,但是,跟我的妻兒沒仇,我來這里,是求左公子替我妻兒治病。聽聞左公子俠肝義膽,恩怨分明,有人生病了,求懇到你,就算是壞人,你也會給醫治,我的妻兒與此事無關,所以,懇請公子給他們醫治!”

左少陽大笑,這一次,他笑得很凄苦:“沒錯,我當初是這樣的,想著自己是醫者,救死扶傷是本份,不管是誰,生病受傷找到我,我都應該醫治,至于這個人有沒有罪,是善人還是惡人,我都可以不管不問。他犯罪,自然有朝廷制裁,我只是醫者,我只負責看病就行了。”

“對對對!”劉政會急切地連聲附和,心中升起了無限的希望,贊道:“左公子宅心仁厚,醫德高尚,堪稱懸壺濟世救死扶傷的蓋世名醫!咳咳咳……”一激動,連連咳嗽不已。

左少陽等他咳完了,冷冷道:“如果以前有人這樣夸我,我會很得意很滿足,可是,現在我聽著,卻是打我的耳光!”

劉政會愕然。

左少陽兩手抱肩:“因為我知道我錯了!就像東郭先生和狼的故事,救了狼,卻反被狼咬一口!當年,若不是我,杜敬的父親杜淹已經死了!可是,杜淹是如何對我的?杜寅和杜敬這兩兄弟又是如何對我的?他們就是一匹匹狠毒的中山狼!”

“這……,這個……,這跟老夫無關啊。公子不能因為個別人的事情,就遷怒于所有的人啊?咳咳咳……”

“我這是吃一塹長一智!從今以后,治病救人,我也要看人,我不喜歡的,我不高興的人,我不會治!我只做我喜歡做的事情!”

“那,老夫的妻妾賢淑良德,持家有方,上敬公婆,相夫教子,是人人夸贊的好人,我的幾個兒女,也是善良之人,勤懇苦讀,恪守fù道。也是人人贊揚的。咳咳咳……公子不信可以讓人去查問,若有半句假話,老夫聽任公子處置!咳咳咳……”

“不用調查,我相信。”

劉政會喜道:“那公子答應給他們醫治尸注絕癥了?”

“不答應!”

劉政會愕然:“為什么?”

“因為我不爽,——對你不爽!”

“可是,我們的恩怨與我的妻兒無關啊。”

“我父母妻妾又跟我們的恩怨有關嗎?”左少陽怒道,“當初你為什么要把他們一起抓到大牢里去?還戴著枷鎖當街游行?”

劉政會頓時語塞,哭喪著臉拱手道:“是老夫錯了,老夫給你賠禮道歉。咳咳咳……”說罷,一拱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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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5章治病的條件

左少陽冷笑:“作個揖就算賠禮道歉?哈哈哈,那我也把你們家妻兒老小戴著枷鎖,滿街游上一圈,再給你作個揖道歉扯平?你意下如何?”

劉政會無言以對,想了想,不停咳嗽著,哆哆嗦嗦撩衣袍跪倒在地,咚咚磕了幾個響頭。(本章節請登陸wap)(wap)

“磕幾個頭就能把我全家受的侮辱扯平?你不覺得太扯了嗎?”

“那……公子要怎樣才肯原諒?”

“很簡單,讓你的妻兒老小也戴著枷鎖,滿大街游行一圈。這事就算完!”

劉政會慢慢站了起來,凄然望著左少陽:“公子這是……,這是不愿意原諒老夫,不愿意給我妻兒治病了?咳咳咳……”

“沒錯,不治!因為你這樣對待了我的父母妻妾親人們,便別怪我這樣對待你的妻兒!這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劉政會點點頭,一邊咳嗽著,一邊慢騰騰往外走,再沒有當初那種趾高氣昂的神態了,也不知他內心是否為自己淌了這趟渾水而后悔。

劉政會頭也不回走遠了。

劉政會剛走沒多久,杜敬又來了,這一次,跟著他來的,還有杜如晦的兒子。

左少陽趴在墻上,錯愕地瞧著下面的人,不知道杜敬又要搞什么花樣。

來到墻下,一群人跪在地上開始磕頭。那老fù顫巍巍不時咳嗽著道:“左公子,老身就敬兒這么一個兒子了,他爹,他兄長,都已經死了,現在,我兒子已經染上了尸注絕癥,求求你,給他治治吧,他……,他可是我們杜家的根啊!咳咳咳……”

左少陽指著杜敬怒道:“你這賊子,為了自己,竟然讓老母下跪!你還是不是人?”

其余的幾個老頭老太太,還有fù人和小孩,跟著一起磕頭嚷嚷著求懇左少陽救救杜敬。

杜敬苦著臉拱手道:“左公子,不是我的主意,這都是家母,他非要來懇求你的,這幾位,是我堂伯、堂叔,還有嬸娘、姨娘,還有侄兒外甥,他們都不想讓我這杜家一脈傳承子息病死,所以來求懇你救命!”

左少陽大笑:“杜敬,你這一招如果是在你陷害我把握送進死牢之前,我肯定會上當的,可是,現在不會了。你以為你老娘、七大姨八大姑、侄兒外甥給我下跪我就會心軟,那你就錯了,咱們是生死的仇怨,磕個頭就能抹平嗎?”

杜敬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哭喪著臉道:“那,那我給你磕頭了,求你救我一條小命,讓我還能孝敬老母!”說罷,咚咚開始磕頭。

“你磕頭當放屁,沒用的,得先說幾句好聽的來聽聽。求人嘛,自然要說軟話了!”左少陽騎在墻上,兩腳晃蕩著嬉皮笑臉道。

“好聽的?”杜敬肚子里恨得牙癢癢,不停地咳嗽著往地上吐痰,臉上卻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暗自把牙齒一咬,低聲說了句:“好好,我說,——左兄!”

“我呸!”左少陽朝著他臉上吐了一口唾沫,“誰跟你稱兄道弟?你也配?”

“左,左公子。”

“不好聽!”

“左,左少爺!”

“不愛聽!”

杜敬都快哭了,哀聲道:“左大爺!這總可以了吧?”

“不可以,老子不想當你大爺,跟你們杜家混一起,老子倒了八輩子霉了!呸呸,再換一個!”

“那……,”杜敬眼珠轉著,終于諾諾叫道:“左爺爺,左爺爺!”

“唉,我的乖孫子,叫爺爺做什么啊?”

“求你,求你給我治尸注之病!”

左少陽老氣橫秋作勢虛捋著下巴的胡須:“那得看你會不會哄爺爺高興了。”

“怎么個哄法?”

左少陽低頭問跪在下面面的一個小孩:“你說,你讓大人學什么你最開心?”

“學狗叫!”那孩子才幾歲,奶聲奶氣說道。

“哈哈哈,說得好!還有呢?”

“學烏龜爬!”

“沒錯!說得好!真是好孩子!還有沒有?”

小孩歪著腦袋想了想,輕輕咳嗽了兩聲,道:“學兔子吃東西!”

“好好!說得太好了!”左少陽一指杜敬,“就按著孩子說的辦,你不是喜歡磕頭嗎?那就磕吧,要磕響頭喲!磕到我覺得差不多了,我再告訴你做什么。——你們其他人都起來,全部都起來,再跪著我什么都不答應!”

杜母等人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連連稱謝。望著地上跪著的杜敬。

杜敬真咚咚咚磕頭,左少陽讓旁邊那孩子幫著數,磕到一百個的時候,杜敬額頭已經血淋淋的了,磕到兩百個的時候,他已經頭昏眼花身子發軟,磕到三百個的時候,終于堅持不住,一頭倒在地上,翻著白眼呼哧呼哧直喘氣。

左少陽笑道:“你這真沒用,才這么會就不行了,算了,累死你就沒得玩了,你還是按照剛才孩子的話,在地上學烏龜爬好了。記著,是學烏龜爬,學得不像可不行,孩子可都在旁邊看著的。”

杜敬喘了幾口粗氣,把牙一咬,翻身起來,開始手腳并用學烏龜爬。那幾個小孩年紀太小,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見到杜敬在地上學烏龜爬,開心地笑著一個勁拍手鼓掌,還在旁邊數數。

杜敬費力地爬了一百多圈,便再也爬不動了,土頭土臉地在地上喘息著。

左少陽怒道:“我沒叫停,干嘛停下來?繼續爬!”

杜敬掙扎著繼續往前爬,可是力氣用盡,哪里還爬得動。杜母跪在地上磕頭道:“左公子,讓老身替他爬吧!咳咳咳……”說著便開始在地上爬。

其他的人也跪著跟著爬。

“打住!誰叫你們爬的,你們爬不算數!都快起來!”左少陽大聲道。

一聽不算數,所有的人都起來了,拍著身上的灰塵。

左少陽指著地上趴著的杜敬,冷笑道:“你還真會裝死,行了,不要你學烏龜爬了,最后一項學兔子吃草吧!——不不,你這狗樣不像兔子,還是學狗好了,學狗吃屎,把整個大牢囚犯的糞便都吃光!哈哈哈”

杜敬面如死灰,掙扎著爬起來坐在地上:“左公子,這……,這如何能吃,整個死牢囚犯的糞便,沒吃完,我,我就撐死了,咳咳咳……”

“哈哈哈,你還真他奶奶的可愛,老子沒讓你一天吃完,慢慢吃,估計一個月能吃掉一個茅廁的糞便,死牢里沒多少糞便的,估計三五年,七八年,就能吃完了!剛屙下來的新的也要吃喲,吃完了老子就給你這龜孫子治病。哈哈哈”

一聽這話,所有人都知道左少陽在故意戲弄杜敬了,面面相覷。杜母有咕咚一聲跪倒在地:“左公子,求你了,這個……,吃屎,我兒實在……,實在是完不成啊……”

“老人家,您太客氣了,你兒子能耐大得很,我一個朝廷五品官員,懸壺濟世的名醫,都被他整到死牢里等著秋后問斬了,還有什么他不能做到的呢?吃掉死牢所有的糞便,這對他來陷害更容易嘛,嘿嘿嘿”

杜母苦著臉道:“左公子,小兒的確沒有誣陷公子呀……”

“哦,這么說是我不耐煩,自己找死進的死牢了?”

一個半大的孩子一邊輕輕咳嗽著,一邊怒道:“是你故意用女人的胎衣入藥,給我堂伯伯吃,我堂伯伯不堪受辱才上吊死的。你被打入死牢,是罪有應得!你不知罪悔罪,還在這羞辱我叔叔,真是厚顏無恥!咳咳咳……”

左少陽愕然,望著這半大的孩子,對杜敬道:“看看,一個新的中山狼!是你播下仇恨的種子的吧?我現在救了你,他們將來說不定便會咬我一口!”

“不不,不會的!”旁邊一個fù人趕緊捂住小孩的嘴,急聲對左少陽道:“公子,孩子口無遮攔,信口胡說的。您別介意。”

“信口胡說?是孩子不會撒謊吧?你們告訴他們什么,他們就學什么!”

杜母訕訕道:“公子真的誤會了,我們沒有這樣教孩子,也不知道他從外面如何得知的,打胡亂說的……”

“好!既然是打胡亂說的,那我就想聽聽真相,——杜敬,你今日正好把家人都請來了,咱們當面對質,你說說,杜如晦杜宰相,究竟是怎么死的?是我欺瞞了你,用胎衣給他入藥騙他吃,還是你欺騙我,說你負責勸他服藥,我只管配藥?說罷,先把真相說說!”

杜敬沉吟半晌,嘆了口氣,哀聲道:“好,我說。沒錯,是我派人來欺騙了你,咳咳咳……,說我來勸服堂兄杜宰相,讓他服藥。你只管用胎衣入藥就行了,別的事不用你管。咳咳咳……”

左少陽一愣,好生盯著他看了幾眼,道:“很好,你能承認這一點就很好!——你們都聽見了嗎?小家伙,你聽見了嗎?”左少陽對剛才質問自己的那孩子說道。

那孩子冷哼一聲:“我堂叔命懸你手,求你救命,你以此威逼,堂叔還有什么可以選擇的,只能違心作出這等說辭!”

杜敬厲聲叫道:“史兒!不許胡說!”

“我沒胡說!”那孩子大聲道,“堂叔,咱們用不著求這賊人!大丈夫死則死爾,何懼之有!”

“好!”左少陽鼓掌贊道,“史兒,你小小年紀,頗有男子漢氣概,很好!比你這狗熊堂叔強多了。若是旁的事,沖你這脾氣,我就幫你了,不過,這一次不行!”

史兒指著左少陽大聲道:“我堂叔都違心說了是他騙了你了,滿足了你的要求,你為什么還要刁難于他?為什么還不給他治病?”

“你都認為堂叔是違心的了,這就說明,他這番供詞,不會有人相信的,就算他寫下來,你們作證,送到皇帝哪里,皇帝也會認為我利用他求我救命而不得不作出虛假供述,不會采信的,既然皇帝不相信這話,說了跟放屁一樣,又有什么用?還是沒能讓皇帝和眾人知道真相!”

杜敬急忙拱手道:“左兄,我……”

“嗯?你叫我左兄?”

“啊不,左,左爺爺!咳咳咳……,左爺爺,我剛才說的是真心的,是真話啊,我可以發誓,寫下來,你放心,只要你治好我的病,我就把這些實話告訴皇帝,皇帝會赦免你的罪過的。咳咳咳……”

“哈哈哈,”左少陽大笑,一指旁邊忿忿不平的史兒,“連他這黃毛小兒都不相信你剛才說的話,你說,皇帝會相信嗎?”

“會的,一定會的!”

“那好,你先說說,你為什么要陷害我?我可是救過你父親性命的人!說真話!”

“好!”杜敬嘆了口氣,自己打了自己一記耳光,“是我豬油蒙了心,恩將仇報來著,家父和兄長的死,我覺得都是左爺爺你害的,錯把恩人當仇人,是我該死。”

“好!這句話算是說對了,你這恩將仇報的小人!”左少陽想了想,又道:“你再把你們是如何串謀陷害我侵吞公款的事情說了,——提醒你,不許說謊,說一句謊話,我揭穿了,這事就告吹,自己個回去等死,我絕不給你醫治!聽清了嗎?”

“聽清了。咳咳咳……”杜敬苦著臉,便咳嗽便道。

“好,你說!”

“我發現有病患拿藥回去不吃,賣給別的醫館之后,就想到了一個辦法,找到于老太醫和他兒子商量,我們大量地把藥給來求診的人,他們在附近開設收購點,專門收購這些病患的藥。咳咳咳……,他們吃差價,我們虛假做帳賺差價,把差價部分分給大家,其中,大部分給了你。咳咳咳……”

“給我這么多錢做什么?說清楚一點!”

“為了,為了陷害你侵吞皇款,咳咳咳……”

“嗯,你還算老實,不過,我也知道你為什么會如實說了這件事的經過,因為皇上已經決定不追究這件事了,你說了也就沒什么事,還能討得我的好感,對吧?”

杜敬臉上到底還是變了一下眼色,訕訕道:“不是的,是,是我真心悔過。”

“既然你真心悔過,那好,這樣吧,你先敲鑼打鼓滿大街游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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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6章游街

“游街?”杜敬臉都白了。..net{閃舞}

“沒錯!游街!”左少陽冷聲道:“把你剛才的話,包括陷害我侵吞皇款的事情,還有你陷害我欺騙用藥逼死杜如晦的事情,兩件事的真相都告訴全城百姓,替我洗清冤屈,然后你再去刑部和大理寺,把兩件事的真相都說了。最后你再親筆寫下事情真相,呈送給皇帝!”

杜敬一咬牙,道:“行!就按左爺爺您說的辦!”

“行了,你這就去辦吧!”

“可是,你什么時候給我治病呢?”

“你?”左少陽冷笑:“你就別指望了,你把我陷害進了死牢,你還想獨自活命?別做白日夢了!如果你真心悔過,滿大街游行,把你如何陷害我的事情都說出來,我可以給你的家人治病,至于你,不是游街就能解決的!”

杜敬和杜母等人大吃一驚,嚇得人人臉上變色。

杜母結結巴巴道:“您是說,我們……,我們也染上了尸注之病?”

“嗯!”左少陽指了指杜母,還有兩個少fù,三個孩子,道:“你們幾個很可能已經染上尸注。剛才既然他們都磕頭求我了,等你完成了剛才的約定,便把他們送到我這里來,我可以給他們醫治。”

杜敬等人大驚失色,面面相覷,一時間做聲不得。杜母一著急,咳嗽更急了:“左公子說的,咳咳咳……,可是,咳咳咳……,真的?咳咳咳……”

“老人家是問的那句話?是說你們患了尸注絕癥的事情是真的呢?還是指我給你們治病的事情是真的?”

“嗯……,兩句都是,咳咳咳……”

“前面一句,我只是看表面情況初步懷疑,要進一步診查才能肯定。對了,別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患病了,需要的話,最好也一并診查一下。”

杜母哆哆嗦嗦又跪在地上磕頭:“多謝,多謝公子。”其他人也跟著跪倒磕頭。

“不用了,都起來吧!”

杜敬無力地坐在地上,半晌,才拱手道:“那我呢?你要如何才救我性命?”

“在我還關在死牢之前,我是絕不會考慮這個問題的”

杜敬眼珠轉了幾轉,道:“好!你先幫我家人治病!咱們的事以后再說。”

“不過,記得游行的時候,讓每條街道的每個里正都出證明,證實你的確當街說了這些話,否則我在大牢里,如何得知?”

杜敬傻眼了:“這個……,全京城上百的里正,難道要一個個去找嗎?”

“當然!你們詆毀我的名譽,全城的人都知道了,自然要全部都找到,缺一個都不行!要親筆作證!”

杜敬想了想,牙一咬,道:“好!我答應了。”

“還有,刑部、大理寺要出書據證明收到了你的新的供詞,要證明供詞的內容,加蓋大印!”

“行!我照辦。”

“那好,你們去吧!”

杜敬這才爬了起來,連聲稱謝,帶著老母和老小親戚慢慢往外走了。

這一夜,下了一場大雪,鋪天蓋地的,整個世界成了銀裝素裹。左少陽有白芷寒縫制的足夠多的棉襖,房間里有幾大盆的炭火,讓他幾乎感覺不到冬日的嚴寒。

第二天放晴了,杜敬、劉政會都沒有來,卻有一位姑娘踏雪來訪。這姑娘不是別人,卻是差點成為左少陽妻子的于老太醫的孫女于妍妍。

于妍妍盈盈拜倒在圍墻下的白雪里,左少陽依舊趴在墻頭跟她說話,雖然是個女人,而且并沒有出現咳嗽等肺癆癥狀,畢竟屬于高危人群,還是必須小心謹慎的。

于妍妍沒有說話便先淚如涌泉,把跪著的前面那塊雪地都變成了點點蜂窩裝。

她抽噎著說道:“左公子,我來求你,救救我爺爺和我爹爹。”

“他們怎么了?生病了,得了尸注了?”

“是……”

“我警告過他們的,他們不聽,活該!”

于妍妍哭泣道:“爺爺和爹爹很后悔,一直深深自責,他們病重在床,不能親來,所以讓妾來求公子。救他們一救!”

“你先起來!”

“不,左公子要是不答應,妾就不起來!”

“喂!你要是用這方法逼我答應治病,那就想錯了,我現在心腸硬得很,你要這樣,我就下去了,任憑你跪在這里,跪死我都不得理你,反正你也不是我什么人,還悔婚損害過我的名譽。我憑什么舍不得你跪死?——趕緊起來吧!”

于妍妍想了想,哭著磕了幾個頭,這才起身,垂首站著,不停抹眼淚。抽噎著道:“是,是我們先前做錯了,其實,妾心里……,tǐng喜歡公子的,公子應該知道……”說著到,流滿淚水的一張俏臉飛起兩朵紅霞。

左少陽道:“沒錯,那時候我們是談得很不錯,所以才定下婚約,誰叫你們悔婚來著?”

“悔婚的原因,想必公子現在已經知道了,我們……,那也是不得已啊……”

“的確是不得已,我同意,我現在也理解了。所以,我現在不追究你們悔婚的事情了。”

“多謝公子。”于妍妍盈盈福了一禮。“既然公子原諒了爺爺的錯,那公子答應了給他們救治了?”

“不答應!”

“啊?”于妍妍花枝一顫,俏臉望著他,“為什么?”

“因為你爺爺跟你爹伙同劉政會、杜敬,把我整到了死牢里來了!他們要整死我?我還救他們,你覺得我腦袋有問題嗎?”

于妍妍哀聲道:“這件事真的不關我爺爺和爹爹的事情,真的,我發誓!”

“姑娘,你太善良了,這也是當時我看中你的優點之一,他們做的壞事,你不會知道的,他們更不可能主動告訴你!他們現在讓你來,就是想利用你的善良,來讓我感動,以便達到他們的目的。”

于妍妍不停搖頭,哭泣道:“我爺爺是個好人,他給很多人治好了病,救了很多人的性命的,我爹爹也是,這些我都看到的。他們是好人啊!”

“這個我完全承認,他們是醫者,治病救人是天分,自然是救治過很多人的,也救過很多人的性命,但這不能沖抵他對我的陷害!”

于妍妍抹了一把眼淚,紅唇在寒冬里噴著白氣,濕漉漉的眼睫毛眨了眨,道:“公子一直說我爺爺和爹爹陷害了公子,可有證據嗎?”

“證據?”左少陽一愕,“你們于氏醫館大量低價收購我們赤腳醫館的藥,這就是證據!我親眼看見的!”

“可是,我們不買,別人也會買,我們只是收購了低價藥材,如果不妥,我們全部退還給你們醫館就是,這也談不上陷害公子啊?而且,據說公子入獄,是因為用胎衣入藥給杜宰相吃,杜宰相不堪受辱懸梁自盡,與購藥之事無關啊。又如何談得上陷害公子呢?”

“沒錯,現在看是沒有關系,”左少陽冷冷道,“可是,那是因為我師兄孫思邈向皇帝說明了真相,皇帝相信了我師兄的解釋,撇開這件事沒有追究而已。是有人揭露了真相,才使你爺爺他們陰謀未能得逞!而不是他們沒有進行陷害!”

于妍妍愕然:“我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你當然不明白,因為他們不會告訴你真相,讓我來告訴你!——當初皇上下旨緝拿我,其中罪狀之一便是侵吞皇款,為什么?只因為皇上捐贈了基金會赤腳醫館大量錢財,而杜敬他們跟你爺爺和你爹他們串通,把赤腳醫館的藥通過病患低價賣給你爹的醫館。你們吃差價,他們虛報藥資,侵吞差價,把其中很大一部分送到了我家,而我當時不在京城,對此事一無所知。等我回到京城,他們便告發我,說這一切都是我指使的!”

于妍妍緩緩點頭,想了想,道:“可是,公子又是如何知道我爺爺他們與杜敬串謀此事的呢?”

“原先只是懷疑,昨日已經得到證實!昨天杜敬已經把真相如實坦白了。供認與你爺爺和父親串謀,陷害我侵吞皇款!”

于妍妍無語了,低著頭,片刻,緩緩跪在雪地上。

左少陽搓了搓手,眉頭一皺:“你怎么又來這一套了?”

于妍妍磕頭道:“妾知道爺爺和爹爹錯了,但是,他們畢竟是妾的親人,妾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病死啊。所以,妾懇請公子能救他們一救,如果能救得二老的性命,爺爺和爹爹都已經說了,讓妾……,嫁到公子家,服侍公子一輩子!”

“免了!當初要娶你,你們家不干,鬧到衙門都不肯,現在求上門倒貼,我卻不要了,這叫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于妍妍紅著臉道:“那,我給你當女婢……”

“我們家女婢夠了!”

“公子,求求你救救他們吧,讓我干什么都行!”

“好!”左少陽笑道,“既然你這么有誠意,你就回去告訴你爺爺和你父親,我不讓他游街了,只寫了告示,各個街口貼上幾張就可以了,然后讓他們去刑部和大理寺說明真相,還我清白。再上書皇帝請罪!這幾件事做到了,說明真誠悔過了,我就給他們治病!”

于妍妍諾諾道:“既然皇帝已經不追究侵吞皇款的事情,就,就不必這樣了吧?我們可以賠償公子,多少錢都行……”

“別以為錢能擺平一起!”左少陽冷笑,“雖然皇帝不追究這件事了,但是,我的名譽損毀卻是還存在的,老百姓還以為我是個貪官,皇帝也是這么認為,他不追究只是因為給了我師兄的面子。他不替我洗脫罪責,我如何面對百姓?”

“我聽說,那天劉政會劉大人緝拿公子的時候,在街上,百姓很多都下跪求情,說公子是好人,說明百姓并沒有認為公子是貪官啊。”

“百姓怎么看是百姓的事情,他損害我的名譽,就必須在損害的范圍內替我恢復名譽,這是必須的!除此之外,一切免談!”

于妍妍想了想,從雪地里磕了個頭,爬了起來:“那好,我跟我爺爺和爹爹說。他們應該會照辦的。”

“要活命,這是唯一的路,——對了,還有一件事必須做,那就是把你們于氏醫館賺取的赤腳醫館的醫藥差價全部退還給我們赤腳醫館!這不過分吧?”

“這是應該的。”于妍妍福了一禮,“妾身告辭了。公子珍重。”

望著于妍妍纖細苗條的身影遠去,左少陽慢慢下了梯子。

次日,雪開始化了,地上變得斑駁,東一塊西一塊的殘雪,以及背陰處墻角堅硬的凍冰。這時候,劉政會來了。

聽到莊牢頭的稟報之后,左少陽爬上墻頭,望下觀瞧。才兩天,劉政會已經蒼老了許多,滿頭花白的頭發好象全白了似的。比以前更加消瘦。咳嗽也是更加劇烈,手絹里痰液中的血,成了鮮紅的,與他臉頰的潮紅交相輝映。

寒冬讓劉政會咳嗽更加劇烈,一邊猛烈咳嗽著,一邊用沙啞的聲音道:“左公子,老夫,已經把你先前說的事情辦到了!”

“我先前說的事情?”左少陽一時沒有回味過來,“什么事情?”

“讓老夫家人帶枷鎖滿街游行啊!”

左少陽微微一笑:“當真?”

“自然是當真的!”

“有何為證?”

“我已經把幾條街的里正挑了五人叫來了,其余的里正都出局了文書。公子可以詢問他們!”

“是嗎?在哪里呢?”

“公子要見,我便讓莊牢頭去外面把他們叫進來。”

“當然要見!”左少陽道,“不過不著急,我再問你一件事,昨天,杜敬來求我治病,他也染上了尸注絕癥,這一點你想必已經聽說了,我給他開出的價碼是,讓他敲鑼打鼓在街上把他如何陷害我侵吞皇款,陷害我逼死杜如晦的事情宣揚出去,洗刷我的清白,他答應了。我想問你的是,今天他上街游行了嗎?”

劉政會幾乎沒有思索便回答道:“游了,我們還遇到他了,他脖子上掛了一個銅鑼,不停敲著,把這兩件事都說了,好多人都聽到了呢。”

“什么時候看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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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7章揭穿謊言

左少陽道:“他沒有要求你做什么事情嗎?”

“當然要求了!”劉政會忙道,“他游街之后,到我們刑部來了,交了悔過書,把事情經過都說了。()還讓我們出具了證明呢。嘿嘿,我還說他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呢!咳咳咳……”

“呃……”左少陽點點頭,一副十分贊賞的樣子,“對了,你這五個里正,可都是真的吧?沒有弄個假的來糊弄我吧?”

“怎么可能的!他們帶了里正的任命文牒的。公子可以查驗。”

“好,那你把他們叫進來吧!”

劉政會吩咐莊牢頭跑到死牢外面,把五個里正叫了進來。左少陽讓里正把院門打開,自己從里面把門閂開了,將那五個人叫了進來,然后下梯子關門上閂。

左少陽讓這五個里正把他們各自的任命文牒拿出來驗證,果然是真的,然后讓他們寫下自己的名字。這才問道:“你們五個,真的看見劉政會的妻兒老小帶著木枷沿街游行了?”

“看見了!”五個人一頭。

“那好,你們五個分開站在院子里,我要一個個詢問。”

左少陽讓五人在院子各處分散開站著,然后把其中一人叫到屋里,低聲問道:“你把你看見的說一遍。”

那里正使勁咽了一聲口水,然后眉飛色舞地把看見劉政會的妻兒如何戴著木枷滿大街的游蕩。圍觀百姓如何多,又如何笑罵,孩子如何跟著跑起哄等等,說的很是熱鬧也很是解氣。

左少陽一聲不吭聽著,聽完之后,問道:“你是什么時候看見他們游行的?”

那里正愣了一下,想了想:“嗯,好像是在中午吧。是中午。”

“具體時辰!”

“這個……,我當時沒注意。”

“我沒要求你說幾刻,只說初還是正,這總有印象吧?昨天的事情。如果你這一點都記不得,說明你根本就沒有看見!”時辰的初和正之間相差一個小時,這是一個大概的數字。

那里正立即脖子一硬,道:“我當真看見了,讓我想想啊,嗯,應該是午時初,對,沒錯,從午時初一直到午時正!我看完之后,還回家給孩子他娘說了來著。她當時正在做飯,我們家做飯就是午時正。”

“你是在哪里看見的?”

“呃……,”那里正猶豫了片刻,說道:“城西的通軌坊!”

“好,謝謝!你可以走了。”

左少陽把他帶了出來,一直送出了門外,閂上門,然后把后面幾個逐一叫到了屋里。

聽完他們述說的經過之后,左少陽還是只問那兩個問題:“你是什么時候看見他們戴著木枷游街的?”“你在什么地方看見的?”說完之后,便把這個送出門去。

等五個全部都問完了,左少陽爬上墻頭,對下面的劉政會冷笑著不說話。

劉政會忙道:“公子,現在你相信了吧?”

“相信了!”左少陽冷笑道,“我相信你們都在說謊!”

幾個人都吃了一驚,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一起說道:“我們沒有說謊了,我們當真看見了劉大人的妻兒老小戴著木枷游街來著!”

“是嗎?可是我問你們的五個,什么時候看見他們游街的,你們兩個人說的是早上的辰時,——這個符合邏輯,你既然要讓妻兒老小游街,自然早起就開始嘛,可惜,另外的三個人的話揭穿了他的謊言,——他們中的一個說是中午的午時,可是另一個卻說是下午申時,最后一個,說的卻是傍晚的酉時!——從早上一直到晚上,你們家人游行了整整一天嗎?”

劉政會本來因為緊張而變得蒼白的臉突然變得ji動起來:“對對,是啊,整整游行了一天!”

“從什么地方出發的?”

“從家里啊!”劉政會說了這句話,很順口,但是,他便感覺有些不對勁了,因為這句話他意識到左少陽肯定不是隨便問的。

果然,左少陽緊接著追問:“你們家住在哪里?”

這卻是沒辦法說謊的,劉政會只好照實說:“在皇城邊的崇仁坊。”

左少陽哈哈大笑:“可是說早上看見的那個兩個人,一個說他是在是在城南的通善坊外街道看見的,另一個,卻是住在城西南,說的是他在哪里的教義坊看見了你們妻兒老小。而中午的那人說的是在城西北的金城坊,下午的說是在城東南的升平坊,傍晚的卻又回到了西北的居德坊。嘿嘿——偌大京城東邊到西邊走一趟步行也要好一兩天,這么寬闊你們一家老小會騰云駕霧嗎?東南西北到處亂飛?可見你是在說謊!哈哈哈”

幾個里正惶恐地望著劉政會,劉政會心里直懊悔,他是一個忠義的老臣,卻不是個yin謀家,所以策劃這件事,很多細節沒有想到,最基本的常常也是最容易失去注意的,便是時間和地點的wěn合問題,這上面他們沒有統一口徑,以至于在左少陽簡單的兩個問題面前便露出了馬腳。

劉政會惱羞成怒,指著左少陽罵道:“你個狗賊,你戲謔老夫夠了沒有?士可殺不可辱!你難道沒有親爹親娘嗎?沒有妻兒嗎?他們生病了,難道你不給他們救治嗎?你這狗賊,讓我妻兒老小戴著枷鎖游街才給他們治病,你還有沒有良心?你還是不是人?咳咳咳……”

劉政會劇烈的咳嗽之后,捂著嘴的手絹已經滿是鮮血,糊在嘴上很難受,索性扔在了地上,彎著腰不停地咳嗽著,大塊的鮮血噴灑在地上的殘雪里,鮮yàn得讓人觸目驚心。

左少陽沒有怒,也沒有憐惜,只是微笑地瞧著他,好象看著一只尾巴起火又毫無辦法只能原地蹦達的公牛,最后變成一直往外倒著稀爛的番茄醬的罐子。

劉政會繼續咳嗽著怒罵著,直到他被憤怒和咳嗽弄得無法在延續下去。彎著腰痛苦地坐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著。左少陽這才緩緩道:“我現在就是鐵石心腸,我不是玉皇大帝,我不是普渡眾生的觀世音菩薩,以前我做不到見死不救,現在,我不想救的人,我就是不救!我爹娘把我生在這個世界上來,就是讓我來享受的,而不讓讓我辛苦勞累去服務那些我不想服務的人的!正好,你和你的家人就是這種人,就是我不想服務的人,我沒有義務去服務你們!我的醫術是我自己學來的,不是你們恩賜的,天底下有的是醫者,你們也有的是錢,你們去找別人吧,找那些東郭先生吧。感謝你把我送到了死牢,定了我死罪,從而改變了我,讓我知道了我應該怎么做。那就是,老子要的是逍遙自在!明白了嗎?”

說罷,左少陽慢吞吞下了梯子,背著手,走回了房里。

圍墻外,劉政會的咆哮跟村頭的野狗一般,夾雜著劇烈的咳嗽和無可奈何的喘息。

左少陽坐在火爐前,烤著火,屋里很溫暖。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外面的咆哮沒有了。一切歸于平靜。

第二天上午,杜敬來了,依舊帶著那些老老小小們。還有杜如晦的兒子。

“左爺爺,”杜敬興高采烈地叫道,他現在叫這個稱呼似乎已經很順口了,“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敲鑼打鼓在街上游行了,我全城都去了,每個里坊都去了!敲鑼打鼓,把這兩件事都說了,這下,可以幫我治病了吧?咳咳咳……”

左少陽趴在墻頭,問道:“你是走著去的嗎?”

“不啊,我是騎馬去的,”杜敬笑著說道,“因為整個京城太大了,我沒辦法走路走完全城。咳咳咳……”

這小子倒挺機靈,左少陽心中暗想,“那一百多個里坊里正的證明,還有大理寺、刑部呢?”

“在這里,都在這里。”杜敬拿出一大疊紙。

“放在門口!”

杜敬跑過去將紙放在了門口。

左少陽下了梯子,先回到家,戴了口罩,戴上鹿皮手套,把先前那五個里正寫了名字的紙拿著出來,走到院門處,拉開門閂,打開院門,瞧了一眼地上的紙,又望著遠處的杜如晦的兒子,說道:“先讓杜宰相的兒子進來,我答應了他父親,要給他治病的!”

“這個……”杜敬猶豫了片刻,道:“還是一起治吧,反正不及在這一刻。”

左少陽怒道:“你什么意思?你bi死了他父親,還想害死他兒子?”

“我沒這意思啊。”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立即讓那孩子進來,否則,一切免談!”

杜敬眼珠不停轉著,這種情況他卻沒想到,沒想到左少陽會如此堅決地要這孩子。畏畏縮縮道:“左爺爺,一起治,不是更好嗎?”

“立即讓他進來!我數到三,還不放他過來,我就絕不會給你們全家治病,——我說到做到!不行你就試試!——一!二!”

“好好好!”杜敬急忙放開了手,彎腰低頭對那孩子道:“銘兒,這里是大牢,關押著好多壞人,還有的病死凍死在里面的。很嚇人的。咳咳咳……,左爺爺,啊不,這位叔叔讓你去跟他一起住在這里,你,愿不愿意?”

杜銘小身子打了個哆嗦,輕輕咳嗽著,眼睛嘰里咕嚕四處看,露出了恐懼的眼神,隨即,又望向左少陽。眼睛亮了,奶聲奶氣道:“我爹說過,這位叔叔醫術非常高,咳咳咳……,年紀輕輕就醫術冠絕天下了,要我向他一樣努力。爭取早日成才呢。”

“呃,對對,這叔叔是很有本事。”杜敬指了指四周,“可是這里是死牢喲,死了很多人的……!”

“我不怕!”杜銘想甩掉杜敬的手,可是杜敬緊緊攥著,還在不停用話恐嚇他。

左少陽一聲斷喝:“杜敬,你這王八蛋!你不想治病了?!”

杜敬嚇了一跳,下意識手一松,杜銘掙脫小手,跑到了門口,撿起地上的紙,費力地上了臺階,仰著小臉,一邊咳嗽一邊把紙遞給左少陽:“叔叔,給!咳咳咳……”

“乖孩子!”左少陽接過那疊紙,把他拉了進來,然后把房門關上了。拉著他到了大堂廊下,領他進了書房,讓他坐在床上,蹲下身道:“你叫杜銘?”

“嗯!我小名叫疙瘩。是我娘起的,她老叫我寶貝疙瘩。”

“哈哈,真好聽,我叫左少陽,你以后叫我左叔叔。”

“好的,左叔叔!咳咳咳……”

“真乖,你生病了,你爹跟你說了嗎?”

“說了,我爹說,我這病只有左叔叔您才治得好。”

“是的,你乖乖的在這里坐著,我還有些事要跟他們說,說完了回來就跟你治病,好嗎?”

杜銘咳嗽著點了點頭。

左少陽拿著那疊紙出了門,來到廊下,把那一疊證詞和證明慢慢地一張張看完,他笑了。拿起那疊紙,走到門后,將那一疊紙和那張寫了五個里正名字的紙扔在門外,關上門,又爬上了梯子,冷笑著說道:“你不用演戲了,你的騙人的把戲已經被揭穿。你根本沒有游街幫我洗脫罪責,我也知道你不會這樣做的。這些所謂證詞都是假的!”

“不不!沒有啊,我真的游街了的,這些證詞都是真的!”

“為什么里面的通善坊、教義坊、金城坊、升平坊和居德坊的里正的簽名跟你的完全不同?”

杜敬頓時傻眼了,支吾道:“這個,應該不會吧,我親眼看見他們簽名的啊,左爺爺您的這五個簽名怎么來的,是不是弄錯了?咳咳”

“弄錯了?”左少陽冷笑,“人家那五個都出示了里正的任命文牒的,你的呢?”

杜敬更是張皇,兀自強辯:“這個,可能是我慌張之間找錯了人了,反正證明是真的,我是真的游街了的。左爺爺,你一定要相信我啊。咳咳咳……”

“找錯了人?哈哈哈,那么巧,偏偏找錯了我有名字的這五個人?”

“這個,嘿嘿,有些事情就是這么巧,不過我是真的游街了啊,說的我嗓子都啞了呢!咳咳咳……”

“是嗎?”左少陽譏笑道。“那你游街的時候遇到了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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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8章 留言

杜敬忙道:“遇到了,呃,劉政會劉大人啊,他們也在游街!他還問我這是做什么呢,我說我在悔過

左少陽仰天大笑:“昨日劉政會已經來過,說了他游街的事情,不過,已經被我揭穿了,那都是謊言,他都說的是謊言,你的又如何是真的了?哈哈哈”

劉政會昨日惱羞成怒回去,病情家中,臥床不起,竟然忘了再跟杜敬串謀這件事,所以杜敬仍然按照兩人之前約定好的內容說的,結果露餡了。

但是,杜敬最擅長的就是隨機應變,立即跪在磕頭:“我錯了,左爺爺,我說了謊話,我臉皮薄,不好意思上街,不過我是真心悔過的,咳咳咳……,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這一次我一定撕破臉上街去,敲鑼打鼓把事情真相都說了。我發誓!”

“行了,我上了你一次當,還會上第二次?這一次揭穿了你,誰知道下一次還有沒有這么好的運氣?你還是學狗吃大便好了,把整個死牢所有囚犯的大便全都吃光了,我就給你治病!這個條件夠簡單了吧?哈哈哈”

杜敬苦著臉道:“求求你了,左爺爺,我這一次真的會做到的,不信,你可以請你信得過的人監督啊。比如莊牢頭,或者大牢的什么人都行,再不行,請外面的人也可以啊。”

“罷了,我不知道你又會搞什么鬼把戲。你還是吃大便吧,這我看得真切。”左少陽好整以暇道。

杜母忙咳嗽著福禮道:“左公子,你就再給犬子一次機會吧,這一次,老身監督他,若再有差錯,老身任你處置!”

“算了吧,你一個老人家,我能怎么處置你?”左少陽淡淡笑道,“行了,別在這磨嘴皮子了,我讓你這樣做的最終目的,是洗脫我的冤屈,這才是最終的目的,別的都是假的,沒用的,虛的,所以,你要是能夠讓皇帝下旨說錯定了我的罪,將我無罪釋放,我就給你和你的家人治病,否則,一切免談!——當然了,你要是愿意把死牢這所有囚犯的大便新屙的舊存的全部吃光,我也可以幫你和你的家人治病。兩個條件任你選,夠大方了吧?哈哈哈”

“可是,這案子是皇帝定的,我,我又能有什么本事讓皇帝改變呢?”

“你當然可以!整件案子都是你一手策劃的,不是你的陷害,我能被打入死牢嗎?你只要說出真相,皇帝英明,一定會作出正確裁判的。”

杜敬想了想,苦著臉,想了好一會,終于一咬牙,道:“我上書給皇帝,說明真相,皇帝怎么做,我就不敢保證了,不過我可以保證我一定說實情,我可以把奏折拿來給你看。你還可以請你信得過的人監督,比如永嘉公主。就知道我會說實情的。”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你會說實情,行了,別在這演戲了,我也不想跟你費這些口沫星子,其實,我早就已經知道,你根本不會翻供的,就算你上書這么給皇帝說了,也會通過別的渠道讓皇帝知道,你這樣是不得已而為之,讓皇帝先下旨宣我無罪,等我給你們治好了病,再重新抓我進死牢秋后問斬!沒錯吧?”

“這個……,怎么會呢?我發誓……”

“行了,你發誓跟放屁似的,我從你寧愿把你堂哥杜如晦一起整死這件事,我就知道,你已經下了多么大的決心要整死我,你連你的堂哥都整死了,還會放過我嗎?所以,咱們打開窗戶說亮話,你也不用在這裝孫子了,我們心里都很明白,你絕不會放過我的,因為你堅信,父親和兄長的死,是我造成的。你要為父報仇,這叫做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杜敬面若死灰,終于跳起來怒罵道:“沒錯!我跟你的仇不共戴天!你救過我父親,可你也最終害死了他!我知道是你抓住了冷隊長,逼出了口供,透漏給了我爹,我爹才跟我兄長火拼的,結果,我一夜之間便失去了父親和兄長兩個親人,這都是拜你所賜!咳咳咳……。你這你這王八蛋!我恨不得吃的肉喝的你血!想讓我翻供救你一命,做夢!我就算死了,也要拉你墊背!咳咳咳……”

左少陽鼓掌:“說得好!哈哈哈,餓狼終于扯下他的羊皮了。好一個中山狼!狼就是這樣,它不會捫心自問自己做錯了什么,不會自省自己吃人的錯,卻來怪獵人射死他。這就是豺狼的本性!”

“你的本性好!我呸!咳咳咳……”杜敬劇烈咳嗽著,惡狠狠道:“你現在眼睜睜看著我們老老小小身患絕癥一步步走向死亡,你卻見死不救!你有事什么本性?還自稱狗屁的什么仁醫!還有什么資格懸壺濟世?咳咳咳……”

“罵得好,我完全同意你的觀點,我以前以仁醫自居,這幾個月,我不停反省自己,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好事,結果卻坐進了監獄?為什么?結果很簡單,因為我給人治病,從來不區分對方是什么人,不管是好人還是壞人,我都治,結果,遇到了你爹和你這兩匹中山狼。才搞得如此下場。我現在明白了我錯在哪里。所以,不要再稱呼我什么仁醫,我不是,我是醫,但我對我不喜歡的人就不醫,我不在標榜我是什么仁醫了,也再不會以懸壺濟世而沾沾自喜了,因為我想通了!這一點,幾天前我已經給你說過了,再重復一遍,是讓你加深印象,記住,我是醫,但不是仁醫,我只給我看得順眼的人治病,你們,恰好不是這樣的人!”

說罷,左少陽慢吞吞下了梯子。外面杜敬咆哮道:“左少陽,你少得意,我告訴你,我和我的家人死了,你和你的家人也一個別想逃!你以為躲到合州祭祖就能逃掉?做夢!我告訴你,我會拿出全部家財,雇兇追殺!永嘉公主也別想顧全他們的周全!我要你們全家跟我們家一起陪葬的!大家一起玩完!”

左少陽已經下到了地面,聽到這話,身子猛地一頓,站住了,扭頭望向墻頭,心中涌起一陣不安,從杜敬的話來看,他們已經猜到家人躲到合州,是想逃走,杜敬的家財太可怕了,有錢能做很多是,包括殺人,如果他真的散盡家財用來雇兇,那將會寸步難行!永嘉公主當真沒辦法照顧周全的。

左少陽轉念又一想,這就好比面對恐怖分子的威脅,絕不可能軟弱,一旦服軟,敵人就會騎到你脖子上拉屎!以杜敬這樣連自己的親堂兄都能犧牲的瘋子,就算自己給他和家人治好了病,他一樣不會放過自己!所以,只能抗爭到底!現在,只能寄希望于永嘉公主盡快將家人轉移到倭國去了。

左少陽再沒有理他,慢慢走進了屋里。依舊坐在火爐前烤火。

書房那邊,杜銘慢慢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問道:“左叔叔,我能坐下烤火嗎?咳咳咳……”

左少陽這才醒悟,道:“你先回屋里,我馬上給你送一盆火過來!”

“哦!”杜銘立即轉身回到了屋里。

左少陽端著一盆炭火來到書房,放在床前,蹲下身,對杜銘道:“疙瘩,你現在病了,先前你的病不重,但是,幾個月過去了,你的病沒有得到正確的治療,現在已經比較重了,而且這種病是會傳染的,所以你不能亂走,只能呆在這間屋里,你放心,叔叔一定能治好你的病。明白了嗎?”

“嗯,疙瘩明白,疙瘩不會亂走了。”

“真乖!我去給你配藥!你就躺在床上,別起來。除了撒尿。特別要小心火,別把蚊帳點燃了,如果房子燒了,那咱們可就沒地方住了,知道吧?”

杜銘咯咯咯笑了,小腦袋點著。

左少陽從書房取了一些自己需要的書,還有那一匣子《論語》,回到了自己的臥室,放在書桌上。

臥室比書房大,所以他的出診箱和常用藥物都放在臥室里的。他揀了藥,拿到廚房升火煎藥,煎好之后,端到書房,給杜銘喝了。

杜敬罵了半天沒聽左少陽有什么動靜,到底走了。一直到傍晚,除了牢頭來送飯,再沒有人來打擾他他們。

傍晚的時候,又下了一場雪,這恐怕是入冬以來最大的一場雪了,才片刻工夫,整個院子便已經鋪滿了厚厚的白雪,仿佛一床白棉絮似的。天黑了,他登高點亮了屋檐下的燈籠。

紅彤彤的燈光投在雪地上,雪也變成了紅的,這讓左少陽想起了合州戰爭時,強行征糧的官軍當街殺死的那些人。脖子里噴出的血,就是這樣鋪灑在雪地上的。

這是不是預示著,一場血雨腥風便要來臨了?

他不敢多想,低著頭進了屋里,坐在圓桌前。現在離睡覺的時間還有些早,他不想這么早就爬上床去,但是,看書又看不進,杜敬臨走之前的威脅多少影響到了他的心情。他心中在為家人擔心。

他坐在火爐前,呆呆的,過了很久,目光落在了書桌的那一疊《論語》上。

對了!臨死的時候,杜寅為了讓自己救他父親杜淹,把藏寶圖的地方告訴了自己,也就是說,杜家的絕大部分家財并不在杜敬手里,而是埋藏了起來,剩下的家財已經捐給基金會了,杜敬手里根本就沒有什么財產,所以,他所說的散盡家財遍雇兇手云云,只不過是癡人說夢!

遍雇兇手?對了,自己如果能找到杜淹埋藏的寶藏,不是一樣可以遍雇高手保護自己的家人嗎?

寶藏!

左少陽拿過那一匣子《論語》,翻開了又看了起來。這一匣子論語線裝書,他不知道已經翻閱了多少次,每一頁紙都仔細查看了,匣子和書封皮、中縫都揭開了觀看,甚至把線都拆下來整本書一點點查看,都沒發現什么藏寶圖。

難道杜寅這小子耍了自己?不對!他當時是為了讓自己救他父親,從常理上說,這不應該欺騙,因為如果欺騙了自己,不給他父親治傷,那他就虧大了。

而且,他要是真的想耍自己的話,完全可以說一個很難去的地方,比如突厥的皇宮,吐蕃的雪山,甚至海外的哪座島嶼,那不得跑死自己,豈不是更好耍嗎?干嘛就說眼前的一匣子書呢?

由此可見,藏寶圖應該就在這一匣子的《論語》里!

到底在哪里呢?

左少陽再次一點點查看了整本書,差不多用了一個時辰,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突然,身后傳來杜銘弱弱的聲音:“左叔叔,你還沒睡嗎?”

左少陽回頭一看,門是緊閉著的,聲音從門后面傳來,便道:“沒呢,你先睡吧,怎么?害怕了?被你那個什么狗屁堂叔嚇著了?”

“不,我不怕。”聲音到底有些發顫,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單獨一個房間,是有些害怕的。

左少陽道:“害怕也沒辦法,你的病是要傳染的,所以不能跟左叔叔住一起,只能單獨住,你把燈一直點著,不要吹滅了,有燈會好一些的。左叔叔就住在旁邊,別擔心。”

“嗯!”杜銘聲音停頓了好一會,又低聲道:“我堂叔說,是你故意用胎衣入藥,欺騙他送給我爹爹吃,我爹爹不堪受辱,所以上吊了。是嗎?”

左少陽心頭一沉,這杜敬在杜家到處散播對自己的仇恨,狼子野心何其毒也!扭頭望去:“我說不是這樣的,你相信嗎?”

杜銘不語。

“照實說,沒關系,左叔叔不會生氣的。你還是個孩子。不懂這些的。——你相信你堂叔說的那些話嗎?”

“我不信!”杜銘聲音很肯定。

左少陽愕了一下:“為什么?”

“這幾天你們的談話我都聽到了,我相信左叔叔你說的是真的。”

“是嘛,嘿嘿,你能辨別是非就好。”

“我相信這件事不是你的錯,我爹爹也相信,所以他給皇帝說了不要為難你。”

左少陽驚喜交加,忽地站了起來:“你說什么?你爹跟皇帝說過不要為難我?怎么回事?”

“我爹死之前,在桌上留了一張紙條,我進去的時候看見了的。”

“寫的什么?”左少陽聲音頓時急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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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9章個中隱情

杜銘道:“就只寫了一句話:‘皇帝,微臣的自盡與左少陽無關,請不要為難他!’然后是我父親的簽名和日期。()”

原來杜如晦臨終寫了這樣的話,真是太好了,左少陽笑逐顏開,又有些奇怪,問道:“你認識字?”

“我三歲就識字,五歲就能背誦四書了。”

“這么利害?那你能肯定那字條上的字是你父親的字嗎?”

“嗯!我的字都是我父親親自教授的,所以他的字體我很熟。”

“這個字條現在在誰手里?”

“我堂叔拿走了。”

“你堂叔?杜敬那混蛋?”

“嗯”杜銘小聲說道,“左叔叔,你不要這樣說我堂叔,好嗎?”

“我怎么不能這樣說,他就是害死你父親的元兇!是他欺騙了我,讓我配藥,他欺瞞你父親,給他服用了加有胎衣的藥,又故意讓你父親知道,這才釀成大禍!罵他混蛋已經很便宜他了!應該說狗賊!殺人犯!”

杜銘那邊沒有聲音了,他到底還小,似乎還不能理解本來慈愛的堂叔變成了殺害父親的元兇,雖然他相信左少陽不是害死父親的兇手,因為父親留下紙條上都這么說了,但是,他也一時不能接受堂叔成了逼死父親的元兇。所以,默不作聲。

左少陽道:“行了,這件事將來你慢慢就會明白的。睡吧!”

“哦!左叔叔也早點歇息吧。”說罷,就聽到輕輕的腳步聲走到床邊。接著燈光滅了,又聽到蓋被子的聲音,接著就沒聲音了。

這孩子雖然害怕,但是還是吹滅了燈光,可能是擔心影響自己這邊的休息,當真是個懂事的孩子。

左少陽也躺下了,想著如何才能把那張紙條拿到手。這紙條肯定被杜敬吞沒了,沒有交給皇帝,必須想辦法拿到手,可以幫助自己洗脫罪責,至少應該可以免于一死。

他腦海里翻來覆去想著這些,怎么也睡不著,直到他運起孫思邈教授的返虛吐納功,這才靜下心來,終于入睡了。

可是,后面連著數天,杜敬、劉政會和于妍妍都沒有來。反而來了幾個與左少陽素未謀面的高級官員,他們染上了尸注,請求左少陽醫治。

這些官員大都是那天在吊唁大堂里的人,由于那張沾染了杜夫人痰液的手絹放在了供桌上一整天,其中一些官員便被傳染上了。

左少陽告訴他們,自己那天已經說了,與自己無冤無仇的,請立即離開,以免被傳染尸注絕癥,如果跟自己有仇的,可以留在這里。既然你們選擇留下,便選擇了與自己為仇。自己不會給仇人治病的。

那些官員都是老臉漲紅了,都表示后悔沒有聽他的話,求懇他給醫治,但是左少陽心腸很硬,斷然拒絕了,一個都沒有醫。有的官員黯然離開,有的哭天搶地,有的卻罵罵咧咧的指責左少陽見死不救。左少陽都不為所動。

終于要過年了,莊牢頭讓禁卒把左少陽的小院子布置一新,到處懸掛大紅燈籠。一派節日喜慶之氣。

杜銘的病經過這些天的醫治,已經得到了初步控制,精神也好多了,只是還不能出門,整天在房間里靜臥休息。

大年三十這天,莊牢頭從外面京城有名的飯館點了一桌精致的菜肴給左少陽送進來,跟門口負責警戒的兩個禁卒陪著左少陽過年。

左少陽每樣菜都揀了一些,給屋里的小杜銘送去了,他的病還沒有好,只能在屋里過年了。

端了酒杯正喝得高興,便有禁卒急匆匆跑來,向莊牢頭稟報:“皇宮的羅公公來了,來給左少爺送菜肴和美酒來的。”

左少陽和莊牢頭都吃了一驚,莊牢頭急忙屁顛屁顛跑去迎接去了。

一個禁卒討好地巴結笑道:“左少爺,皇帝對你可真是沒說的,這年三十,還給送菜肴美酒來。而且還是派了貼身的公公送來的。嘖嘖,當真是皇恩浩蕩啊。”

左少陽苦笑:“這飯菜不一定好吃喲!”

那禁卒愕然道:“皇上賞賜的飯菜,自然是山珍海味,如何會不好吃呢?”

左少陽一愕,隨即哈哈大笑,站起來,走到門口等著。

遠遠地聽見嗩吶聲鑼鼓聲整天價地響,轉過屋角,便進到了軟禁小區里。

目前整個軟禁區就他一個欽犯,浩浩蕩蕩的隊伍徑直來到了門口。大內侍衛兩邊一分,走出了一個老太監,正是皇帝身邊的貼身太監羅公公。

羅公公瞧見門口的左少陽,尖著嗓子打了個哈哈:“左大人,別來無恙啊?”

“不敢當,左某現在無官無職,草民一個,不敢擔此稱呼啊。”

“左大人太自謙了!”羅公公笑道,“咱家奉皇帝口諭,大新年的,給大人送大飯和美酒來了。”說罷一招手,后面十數個小太監抬著數個披紅掛彩的紅漆大捧盒,還有一大壇美酒,魚貫而入,來到院子里,放在了屋檐廊下。

左少陽躬身一禮:“多謝了!”

羅公公掃了一眼桌上的菜肴:“這等粗食如何吃的?撤了,都趕緊的撤掉!”

莊牢頭忙不迭吩咐禁卒將整個桌子一并抬出門去,另外換了一張干凈的大桌子進來,放在院子里。

羅公公眉頭一皺:“這大冬天的,怎么把酒宴擺在院子里,沒屋子了嗎?”

莊牢頭忙陪笑道:“公公,這院子就是這么設計的來著,沒有專門的大堂,只有臥室和書房。還有就是廚房、雜貨房。

“書房不就很好嗎?”

左少陽道:“書房讓給杜如晦杜宰相的兒子杜銘住了,他患了尸注病,會傳染的,需要隔離。”

羅公公點點頭:“咱家聽說了,多謝你對杜宰相公子的眷顧,聽說,這是你目前唯一愿意救治的病人,當真是他的福氣啊。呵呵”

左少陽笑了笑:“我在杜宰相生前就答應了給他兒子和夫人治病的,只可惜他夫人沒能熬過來。他府上還有一些仆從也患病了,雖然當時我答應給他們醫治,但后來他們跟我反目成仇,威脅要吊死我,既然如此,我也就懶得管他們的生死了。”

“應該的,恩將仇報之人,不必理會。咱家還聽說,杜宰相辦喪事那天,你曾警告過吊唁的人,說會有尸注傳染,讓他們離開,可是,于老太醫等人卻說尸體已經入殮,訂了棺,肯定沒事,不必回避。結果造成很多人傳染了尸注,其中便有刑部尚書劉政會、杜淹杜大人的二公子杜敬等等。皇帝聽了,把于老太醫叫去怒斥了一頓。同時很是感概,說你醫術如此高明,只可惜犯下了如此重罪,他雖不能赦免你的罪責,但是,還是很愛惜你的才能的,這才命咱家給你送來過年的菜肴和美酒,以示贊許之意。”

“謝皇上!謝羅公公。”左少陽只是淡淡地拱了拱手。心頭卻是一凜,皇帝這些事情都知道得很清楚,那家人準備利用祭祖的機會遷移倭國,會不會被他知道加以阻攔呢?

羅公公道:“咱們還是把菜肴擺下,咱家也還沒吃飯呢,正好,今年咱家陪左大人過年了,如何?”

“不敢當!”

“應該的!”羅公公尖著嗓子笑道,雖不知道他是不是客套的笑,但那假嗓子的笑聲聽起來總覺得有些虛假。

羅公公環顧四周看了看,快步來到雜貨房,見里面只有幾把鋤頭還有簸箕之類的農具,里面空地甚是寬敞,便道:“行了,酒菜擺在這里面,把農具都拿出去。”

幾個小太監急忙過來收拾,地上鋪上厚厚的絨毯墊子,把桌子擺上。大捧盒抬到門口廊下,取出菜肴,一個個往里端。很快就擺滿了一桌。美酒壇子也拍開了,裝在酒壺里,用溫酒杯爐溫著。滿屋都是撲鼻的菜肴和美酒的香味。

羅公公招手讓左少陽坐下,莊牢頭等人是不夠格上桌子的,只有兩個美麗的宮女跪在地上服侍著溫酒斟酒。

羅公公連敬了左少陽三杯,說了一些新年的吉利話,讓左少陽覺得自己應該掏腰包給他點壓歲錢的時候,羅公公才轉到了正題上。

他先是長嘆一聲,道:“尸注之病猛于虎啊,上次,左大人在衢州治療尸注的事情,刺史大人已經上書朝廷,給大人嘉獎,皇帝聽了,當真是龍顏大悅,連聲稱贊左大人乃天縱神人,有左大人這等神醫,是我大唐的福氣。本擬等大人回京就重重嘉獎于你的。可惜,緊接著就出了這件事,所以,這嘉獎也就告吹了。但是,大人善于治療尸注這件事,卻給皇帝很深的印象。”

左少陽只是淡淡笑了笑,不停吃菜敬酒,等他慢慢往下說。這酒可以說是他穿越過來喝到的最好的酒了,菜肴也是,可不能浪費。

羅公公見他不停吃喝,微微一笑,揮手命兩個宮女退出堂外。把門關上,親自給左少陽斟了一杯酒,道:“現如今,朝中多名參加吊唁的重臣染上尸注之疾,讓皇帝很是牽掛,太醫署群醫束手無策,只有左大人才能治療此疾。皇帝這次讓咱家來御賜菜肴美酒,一則是慰問大人新chūn,二則,是想請大人給眾位染病的官員及家人治療尸注之病。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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