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編】 裁決 《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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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五十一章  摘桃子

　　戰場中央的一幕，就像原本就波濤洶湧的大海，又忽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一時間，整個戰場都被攪動了。

　　幾乎是在中央戰鬥爆發的一瞬間，四周和外圍的戰鬥，就愈發激烈起來。

　　往來奔行調動的惡魔和人類軍隊就近撲向對手，絞在一起殊死搏鬥。他們彼此阻止對方對中央戰場的增援，彼此用爪牙，用長劍騎槍刺入對方的胸膛。巨大的喊殺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

　　小山丘上，觀戰的眾人已經是心動神搖。

　　誰也沒想到，亞伯拉罕竟然選擇了以禁咒孤注一擲。當他和七位法神的身影，懸浮於半空，巨大的魔法宮殿和聯合施法鎖鏈法陣擴展開來的時候，那壯麗的景象，就如同紅日初升，波瀾壯闊。

　　「亞伯拉罕居然用這一招，他瘋了嗎？」沃茨的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選擇，」斯蒂文森神情凝重，說道，「就像我之前說的，如果只是這樣強攻的話，他們根本不可能摧毀血祭通道。與其把兵力消耗在這上面，倒不如孤注一擲，一旦成功的話……」

　　「可是，就算成功了又怎麼樣？」老巴諾冷哼一聲，難以理解的道，「誰都知道亞伯拉罕這一招的諸神之劍厲害，可是，一旦用了這一招，他就算廢了。一個不能釋放魔法的法神，跟一隻拔了牙的老虎有什麼區別？」

　　「那就不是我們該關心的了，不是嗎？」斯蒂文森扭過頭來，似笑非笑，「相反，難道你們不覺得，這是我們的好機會嗎？」

　　沃茨和老巴諾一楞，旋即反應過來。兩人互視一眼，眼中都閃過一絲喜色。

　　在看見亞伯拉罕使用禁咒的時候，他們的第一反應是緊張。

　　畢竟，他們之所以一直到現在都作壁上觀拒不出戰。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們堅持的認為這一仗根本沒有贏的可能。

　　可一旦被亞伯拉罕以禁咒摧毀血祭通道，那結果就不好說了。到那時候，整個戰場形勢都會逆轉過來。人類將有很大機會取得一場震動天下，讓所有參與者都有資格名留青史的偉大的勝利。

　　那對他們來說，將是一場災難。

　　他們和這場勝利非但沒有任何關係，而且戰後，他們還可能作為反面教材。被釘死在恥辱柱上。

　　這正是讓他們感到緊張的原因。

　　不過，此刻認真想想，他們才發現，事情似乎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糟糕。甚至從某種角度來說，現在的局面對自己還有相當的好處。

　　首先一個好處，就亞伯拉罕的這個禁咒。

　　多年來，魔法山上的這個老人雖然不問世事，對帝**事內政也無一言干預。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索蘭皇室的庇護者。若非他的存在，早在十幾年前唐納德就已經翻臉動手了。哪裡會隱忍到現在？

　　如果要在唐納德的敵人當中選擇一個他最想除掉的人的話。那麼，亞伯拉罕的排名恐怕還在帝國皇帝愛德華一世之上。

　　就算做夢，唐納德也希望亞伯拉罕去死！

　　可是，這僅僅只是希望而已。亞伯拉罕的實力深不可測，至少在聖索蘭帝國，沒有人是他的對手。唐納德麾下的強者雖然眾多，但有資格與亞伯拉罕抗衡的卻一個都沒有，更別說除掉他了。

　　這些內幕，沃茨也好，老巴諾也罷。當然都清清楚楚。他們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白癡，哪怕再想討好唐納德，他們也從來不敢在幹掉亞伯拉罕這種事情上打什麼主意，甚至連邊也不敢沾一點。

　　然而。讓他們做夢也沒想到的是，這樣一個功勞，就這麼如同天上掉餡餅一般落在了自己的手裡。

　　只要釋放了這個禁咒，亞伯拉罕就會成為一個廢人！

　　而導致這個結果的，除了深淵惡魔的強大之外，誰敢說沒有自己三人的功勞呢？若非自己三人一直勒令戰斧騎士拒絕出戰。以至於如今人類根本無法強攻血祭通道，亞伯拉罕又怎麼會選擇孤注一擲？

　　這個功勞，比起保全三千戰斧騎士還要大上十倍百倍。唐納德為人雖然陰險狡猾，手段毒辣，但能夠執掌政閣數十年，一手遮天，對麾下有功之臣的不吝賞賜是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

　　三人完全能夠想像，當唐納德得到消息之後，會何等的驚喜。而身為有功之臣的自己，又將得到何等的獎賞。

　　用一步登天來形容，只怕也不為過。

　　其次的另一個好處，就在於這場戰役的本身了。

　　原本他們是不想介入戰鬥的。不過，如今既然局勢已經有了變化，那麼，他們也不會像個白癡一樣一直這麼傻乎乎眼睜睜地看著。有時候，改變一個主意，所需要的，只不過是一個值得投機的機會而已。

　　而眼前，這個機會已經到來了。而且千載難逢。

　　要知道，八位法神想要釋放禁咒，就必須處於嚴密的保護之下，不受任何的干擾。可是，以阿道夫等人的力量，想要阻止惡魔顯然有些勉強。這也就使得，作為唯一的生力軍的戰斧騎士團，地位舉足輕重。

　　如果這個時候，他們下令部隊投入戰鬥，不但風險已經降到了最低，而且立刻就能夠洗刷拒不出戰的罪名。

　　而更重要的是，關鍵時刻的關鍵出手，將使他們成為戰後功勞簿上最耀眼的那個名字。無數人將為他們的睿智歡呼，無數人將欽佩於他們敏銳的目光。他們將成為人類的英雄。這榮耀將惠及他們的一生！

　　想到這裡，三人對視一眼，都點了點頭。

　　斯蒂文森扭頭向身邊心腹下達命令：「集合隊伍，做好戰鬥準備！」

　　「是！」

　　幾個統領分頭策馬奔向自己的隊伍。片刻之後，戰斧騎士團就動了起來。

　　三百多名重裝騎士排在了最前面，旁邊是長騎士和扈從騎士組成的隊伍。一千多名外圍騎士，則組成了一個巨大的集群，排在側翼和後面。一時間戰馬嘶鳴，甲胄和武器的摩擦聲，傳令官和軍官的吼聲，不絕於耳。

　　這一切讓山丘上的眾人都為之矚目。

　　大家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雖然所有人都知道，斯蒂文森等人現在改變主意，是看到有機可乘，準備摘桃子了。可如今，戰局畢竟危險而膠著。有這三千生力軍投入戰鬥，那麼己方摧毀血祭通道的把握要大上許多。

　　只要能夠獲得最終的勝利，誰在乎之前發生了什麼呢？和數以千萬的人命，成百上千的城鎮比起來，一點自私的小心思，實在是不足為道。

　　「太好了。」艾蕾希婭又驚又喜，抓住了蘇珊的手叫道。她幾乎立刻就忘記了之前斯蒂文森等人對自己的不恭敬乃至於無禮。

　　蘇珊也是一陣興奮，雀躍不已。

　　很快，隨著斯蒂文森的一聲令下，戰斧騎士團的三千騎士，就開始了衝鋒前的小步跑。一排排騎士手持騎槍，筆直地坐在戰馬上。戰馬四腿高抬，踩著細碎而整齊的小步，向前行進。

　　在這樣的小步行進中，騎士們和戰馬的配合越來越好，陣形也越來越齊整。到最後，他們和身邊同伴的呼吸心跳都趨於一致，一個個三五十人組成的衝鋒陣形，看起來竟宛若一人渾然一體。




第六卷

第五十二章  悲哀

山坡上的眾人都看得暗自嘆服。

　　果然不愧是帝國五大騎士團之一的戰斧騎士團。就單憑這一手，就足以將大部分騎士團都甩開老遠。

　　這可不是皇家禮儀騎士那樣的花活兒。

　　在戰場上，一個衝鋒陣的騎士步調越是一致，配合越是默契，凝聚力和攻擊力就越強。像戰斧騎士團這種這種等級的衝鋒陣，足以直接穿透四到五個同等規模的普通騎士團的衝鋒陣而不崩潰。

　　這也就意味著，接下去的戰鬥會演變成一場一邊倒的殺戮。

　　很快，戰馬的小碎步頻率開始加快，並且越來越快。步子也從小步，變成了中等速度的奔跑。

　　這個時候，原本肩並肩的騎士之間的距離，稍微拉開了一些。陣形也從整齊的橫排變成了兩段稍微落後，中間突出的鋒矢陣。不過，這並沒有打亂節奏。無論是戰馬的步法還是騎士起伏的身體，都整齊劃一。

　　所有人的心，都隨著戰斧騎士團的進擊而提了起來。

　　距離越來越近了。

　　轉眼間，戰斧騎士團已經超過了平原中線，接近了戰場外圍。眼見他們策馬而來，沿途的人類部隊都竭力向兩邊拉開。將通往中央戰團的道路敞開。

　　鐵蹄滾滾，震耳欲聾。

　　戰場內外，所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著。等待著那一聲響亮的「平槍」，等待著那如同戰鼓一般的勻速蹄聲最終化作一場疾風驟雨，等待著這支鐵流殺入惡魔群，如同熱刀切牛油一般將它們切開！

　　然而，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只見激烈的中央戰團左翼，那蒼老的十一級惡魔忽然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吼叫。而伴隨著著一聲吼叫。兩隻十級惡魔和五隻九級惡魔頓時變得狂躁起來，拼著受傷，硬生生衝進了人類騎士的隊列中，

　　旋即，這七隻惡魔接連發生了自爆。猛烈的能量場擴展開來，巨大的光團橫掃四方。至少有五六十個騎士受到了波及。

　　只一下。原本還算厚實的隊列就空了一大截。

　　而這個時候，那蒼老惡魔和另外兩隻十一級惡魔身形一晃，已然藉著同伴的掩護，從戰團中脫身，如同三把鋒利的鋼刀一般橫切過來。

　　轟！三隻惡魔同時出手。巨響聲中，十幾個騎士的身影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飛了出去。

　　嚴密的防線，頓時被轟開了一個缺口。幾乎與此同時，上百隻惡魔自後面殺了出來，迅速沿著這個缺口切向戰團中央。在它們的攻擊下。猝不及防的人類戰士根本站不住腳，只能向後不斷退卻，一片混亂。

　　短短幾分鐘，這個缺口就被惡魔擴展並穩固下來。更多的惡魔隨即向這個方向發動了集中攻擊。

　　儘管人類方面很快就反應過來，先是西蒙釋放了一個魔法，緊接著兩個皇家聖騎士不顧自身安危，強行擺脫各自的對手衝過來封堵缺口，再接著。阿道夫和麾下騎士前仆後繼發動瘋狂的反撲，試圖將惡魔趕出去。

　　可是。還是晚了。

　　惡魔的兵鋒已經如同一根尖銳的長矛，捅進了八位法神的保護圈。

　　轟！

　　一道宛若洪鐘一般的巨響傳遍整個戰場。

　　兩隻衝在最前面的十一級惡魔，沒有耽擱哪怕半秒鐘的時間，雙雙出手，狠狠轟擊在包裹著八位法神的法陣光幕上。

　　球形的光幕頓時就凹陷下去一大塊。法神們的魔法宮殿就如同遭遇地震一般，劇烈地搖晃著。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浮現痛苦的神色。而位於法陣中央的亞伯拉罕更是一張嘴。猛地噴出一口血來。

　　「糟了！」

　　這一刻，所有人都懵了。

　　小山丘上，艾蕾希婭緊緊抓著蘇珊的手，眼眶一紅。

　　要知道，聯結法陣雖然也有一定的防禦力。但強度並不高。而且，支撐法陣防禦光幕的基本都依靠法陣主持者一個人。這也就意味著，剛才那兩隻十一級惡魔的全力攻擊，有超過百分之八十都落在了亞伯拉罕一個人的身上。

　　沒人懷疑亞伯拉罕的實力。如果在正常情況下的話，兩隻十一級惡魔根本對他構不成任何威脅。可如今，他卻正在釋放禁咒的過程中，根本騰不出手來抵抗。這樣下去，要不了幾次，法陣就會崩潰。

　　而一旦法陣崩潰，單單是魔力的反噬就能要了亞伯拉罕的命。他一死，其他幾位法神也都跑不了。就算不被惡魔斬殺，只怕也要在狂暴的天地能量中被撕成碎片。那樣的後果，讓人無法想像。

　　艾蕾希婭不敢再看亞伯拉罕，轉而把目光投向了正在衝鋒中的戰斧騎士團。

　　局勢的急劇惡化，讓這支正高速衝向中央戰團的騎士部隊，自然而然地成為了所有人心目中的希望寄托。

　　如果他們能夠及時趕到的話，或許還能扭轉局勢。

　　從小山丘看過去，戰斧騎士團距離中央戰團已經不遠了。而且，他們顯然已經發現了戰團左側的變故。突前的三百重甲騎士在奔行中調整了一點方向，如同一把切刀，向著戰團左側邊緣切過去。

　　這一變化，讓眾人情不自禁喝了一聲彩，精神大為振奮。

　　不得不說，戰斧騎士們的經驗非常豐富，眼光非常毒辣，執行力也極其可怕。他們是在衝鋒的過程中發現戰團形勢出現變化的。而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裡，他們竟然就在沒有人下達命令的情況下，自動做出了調整。

　　這個調整非常有針對性。

　　現在的戰斧騎士團前鋒，就像一把鏟刀，橫著向突進保護圈的惡魔隊列的腰部鏟過去。只要穿透了這部分惡魔的隊列，就能將保護圈內外的惡魔攔腰截斷。

　　這也就意味著，保護圈會重新合攏。而攻擊聯合法陣的那些惡魔，將陷入人類騎士的重重包圍之中，無以為繼。等到負責保護的聖域強者趕來，再加上阿道夫所部的聯手強攻。未必就不能扭轉局勢。

　　不過，就在這時候，忽然，一聲號角自小山丘上響了起來。

　　一聽到這號角聲，所有人都懵了。

　　那不是衝鋒的悠長號角。急促而短暫的號音，赫然是撤退！

　　下達命令的。是斯蒂文森！

　　在眼見惡魔殺穿了保護圈並直接攻擊到八位法神之後，沃茨，老巴諾和斯蒂文森立刻達成了共識。

　　撤退！

　　惡魔的攻勢太強，也太狠了。

　　它們不但利用高階惡魔自爆這種殘酷的方式硬生生在保護圈上撕開了一個缺口，而且突進保護圈的這支隊伍，更是強者如雲。不但有三隻十一級惡魔領頭，更有近百隻十級惡魔和數百隻九級惡魔。

　　如果戰斧騎士團就這麼一頭撞上去的話，結局很可能是非但沒有穿透對方的陣列，反倒陷入拉鋸戰的泥沼。而這個位置。立刻就會成為雙方爭奪的焦點。整片區域都會變成一個巨大的絞肉機。

　　到那時候，不但救不了人，還會把戰斧騎士團也都搭上去。

　　三人要的是摘桃子，而不是火中取栗。這樣的風險，他們不願意冒。因此，斯蒂文森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隨著撤退的號角聲，原本已經衝到了距離中央戰團不到三百米的戰斧騎士們，兵分左右。以一個羊角回轉自戰團邊緣掠過。

　　他們倒轉了回來。

　　沒有人能夠用語言來形容自己看見這一幕時的心情。大家只覺得整個人都如同被一盆冰水當頭淋下，渾身冷得發抖。

　　艾蕾希婭緊緊咬著嘴唇。安東尼夫婦面如死灰。鏖戰中的阿道夫當場就眼前一黑。跌落馬下，是緊緊護衛他的法諾等人拼死才把他救了起來。

　　尤為震怒的，是查爾斯和安斯艾爾。

　　身為雷諾家族的一員，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家的騎士，有一天會在一個叛徒的指揮下。做出如此丟人的事情。

　　事實上，衝在最前面的戰斧騎士，距離奮力廝殺的他們，最近的已經不過兩百米了。他們可以很清楚的看見這些騎士的眼睛。

　　那是一雙雙充滿了極度的屈辱，憤怒和不甘的眼睛！

　　身為帝國最精銳的騎士。每一個戰斧騎士都是精英中的精英，都是身經百戰的漢子。

　　查爾斯和安斯艾爾比任何人都熟悉這些騎士，也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一刻的他們是多麼渴望戰鬥，多麼迫切地想要加入到這場為了帝國的生死存亡，更為了榮耀，自由和尊嚴的戰役中來。

　　可是，同樣也是因為他們是戰斧騎士，因此他們沒辦法違抗斯蒂文森的命令。

　　無條件的服從命令，是每一個戰斧騎士從加入騎士團的那一刻起，就被一直被嚴格要求和訓練的。這一條鐵律已經銘刻在了他們的骨子裡。正是憑藉這一點，戰斧騎士團才能長盛不衰，戰鬥力躋身前三行列。

　　而如今，這種精心養成的令行禁止，卻讓這三千騎士成為了斯蒂文森手裡的玩物，成為了這個叛徒為自己爭取利益的資本。

　　或許除了斯蒂文森的數十個心腹之外，其他戰斧騎士並不認同他的做法。可是，在雷諾大公沒有解除他的指揮權之前，沒有人有資格反對他，更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取代他來統帥這支軍隊。

　　這無疑是一種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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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

　　站在花園中央，看著眼前巨大的紅色祭壇，傭兵們百感交集。

　　血祭通道的入口，就在祭壇上方懸浮著。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跨過去，自己就能走出這個噩夢一般的地方，回到陽光的世界裡。

　　回想這幾天來發生的一切，大家都有一種嚴重的不真實感。直到現在，他們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活下來。

　　此刻，祭壇四周都靜悄悄的。

　　那鋪天蓋地的惡魔已經不見了蹤影，那驚天動地的廝殺聲，慘叫聲和怒吼聲，都已經遠去，消失。

　　就像一場夢。

　　在這夢中，一些人死去了，化作祭壇血池裡的血水。而另一些人，則奇蹟般的活了下來，以勝利者的身份，來到了這裡。

　　數十個禱時，一次又一次慘烈的戰鬥，已經銘刻進了每一個人的記憶裡。

　　許多人都紅了眼眶。

　　他們知道，到老，到死的那一天，他們也不會忘記這一刻。更不會忘記，那個走在隊伍前面的黑髮青年。

　　是他，創造了這個奇蹟。

　　是他，領著這四百多人，戰勝了數以萬計的惡魔。

　　也是他，在這漆黑的地下世界，在人們的目光之外，在掌聲和歡呼聲所不能到達的地方，悄無聲息地拯救了整個大陸。

　　如果沒有他，深淵惡魔將衝上大陸，摧毀它們視野中的一切。

　　數十年，或者數百年之後，那些繁華的城市將變成死寂的廢墟，那辛勤開墾的稻田將長滿野草，生命將凋零，文明將隕落。倖存的人們，只能像地鼠一般活著，眼睜睜看著這黑色的瘟疫慢慢傳染整個大陸。

　　數百年之後，艾瓦隆大陸或許就會和漂流在時空長河裡的那些位面一樣，變成一塊被自己的陰影吞噬的孤寂死地。

　　傭兵們不知道今日一戰，會有多少人知道，多少人銘記。

　　或許現在生活在大陸上的很多人，都還不知道他們曾經和末日剛剛擦肩而過。或許在未來的史書上，關於今天的一切，都會如同一萬年前的那場禁忌般的災難一樣，諱莫如深，鮮為人知。

　　可是，在場的每一個人卻會永遠記得。

　　羅伊走到祭壇前。

　　在他身後，跟著兩個身影。一個是巨大的紅色惡魔班克薩爾，另一個，則是神情懨懨的摩頓。

　　「班克薩爾。」

　　眾人期待的目光中，羅伊扭頭示意。

　　紅色惡魔恭敬地點了點頭，走上了祭壇，口中發出了一聲悠長的長嘯聲。

　　這巨大的聲音，讓許多女傭兵都不禁捂住了耳朵，只覺得天搖地動。祭壇上，瀰漫的血霧驟然散開，大大小小的碎石泥土，隨著嘯聲浮上半空。狂風呼嘯而來，吹得大家睜不開眼睛。

　　可是，大家的臉上都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他們知道，這是惡魔撤退的命令。不管如今地面上的形勢如何，這場災難都結束了。

　　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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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五十三章  　一個聲音

　　幾隻禿鷲，在天空中打著轉，俯視戰場。

　　大地上，隨著戰斧騎士隊伍的回轉，慘烈的戰場出現了一瞬間的靜滯。戰士們望著中央戰團所在的方向，忘記了身邊洶湧的惡魔，忘記了疼痛，忘記了傷口中流出的鮮血，也忘記了死亡。

　　每一個人的眼中，流露出的都是無盡的絕望。

　　「我要殺了他們！」

　　看著沃茨，斯蒂文森和老巴諾那三張面目可憎的臉，許多人心裡都湧起了這個相同的念頭。

　　幾乎咬碎了牙齒的查爾斯和安斯艾爾是這樣想，渾身冰冷的阿道夫是這樣想，臉色蒼白的艾蕾希婭和安東尼夫婦是這樣想，就連方陣中剛剛丟掉了已經裂成碎片的盾牌，身上鮮血淋漓的尼爾斯也這樣想。

　　他只是一個小人物，甚至不是一個正規士兵。

　　和沃茨這樣的貴族以及斯蒂文森這樣的聖騎士比起來，他簡直就像太陽下的螢火蟲一般微不足道。別說殺死對方，就連接近到對方身邊三十米範圍內都是癡心妄想，可是，這一刻他的腦海裡卻只有這個念頭。

　　這三個人，以他們的人性中赤裸裸的自私和卑劣，毀掉了這裡所有頑強不屈浴血奮戰的人們的最後希望！

　　他們該死！

　　轟！又是一聲巨響。這個時候，惡魔的第二次攻擊已經落在了法陣的光幕上。

　　這一次出手的惡魔更多，攻擊力也比上一次更強。一擊之下，眾人只見法陣光幕裂開了一條肉眼可見的裂縫，光幕內的八座魔法宮殿，都已經搖搖欲墜。而更可怕的是，禁咒彙集的元素和天地之力正瀕臨失控。

　　只見五顏六色的元素洪流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紊亂的暴風，大地塵沙飛揚，遮天蔽日。高空中，黑色的鉛雲宛若一個巨大的漩渦，一道道閃電正蜿蜒遊走。傾盆的暴雨落了下來。無盡的烈火自地底沖天而起。

　　一派末日的景象！

　　噗！又是一口鮮血自亞伯拉罕的口中噴了出來。他潔白的法師袍和白色的長鬚，被鮮血染紅。他閉著眼睛，身體在紊亂的元素中顫抖著，就如同暴雨沖刷下的篝火。頑強地釋放著最後的熱量。

　　禁咒完成度百分之八十。

　　亞伯拉罕深吸一口氣，魔力提升到了極致。在他那無形而巨大的魔力之手的撫慰下，紊亂的能量和元素，從狂暴中恢復了一絲平和。巨大的聯合法陣光幕又再一次充盈起來，魔法宮殿巍然矗立。

　　「堅持下去！」他說。

　　亞伯拉罕的聲音傳出很遠。遍及整個戰場。

　　這聲音是如此的平和。如此的安靜，就像午後陽光下，一位慈祥的老師撫摸著昏昏欲睡的孩童頭頂。

　　可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個聲音，所有人的淚水都忍不住奪眶而出。

　　「殺！」

　　四個皇家聖騎士捨身忘死地向惡魔發動狂攻。

　　領頭的幽藍戰甲騎士，一個人就拖住了包括三隻十一級惡魔在內的數十隻大小惡魔。他的身體上傷痕無數，鮮血淋漓。領域縮小到了不及原來的三分之一，戰環更是崩潰了超過一半。

　　可他還是用手中的騎槍，一次又一次的衝擊惡魔的攔截網，就像一隻不甘雌伏的雄鷹。壯烈而決絕地撞擊著囚籠，試圖衝到亞伯拉罕的身邊。

　　在他身旁，另外三個皇家聖騎士也狀若瘋虎。其中一位身材瘦小的聖騎士，就連手臂都折斷了一隻，也還在瘋狂戰鬥。

　　四周的惡魔，就像是稻草一般，被他們成片成片地割倒在地上。

　　可即便如此，他們還是被牢牢地圍困著。一批惡魔倒下了，又有更多的惡魔湧上來。他們每前進一步，都是無比的艱難。

　　西蒙落在了地面上。

　　在經過一連串的戰鬥之後。如今的他已經魔力枯竭，連浮空術都無法維持了。

　　他只能仰著頭，看著天空中的四個聖騎士如同兇猛的鷹隼一般飛舞盤旋，往來衝擊。只能看著身旁的騎士們。在阿道夫和盧利安將領們的率領下，如同逆流而上的魚群一般，在黑色的潮水中艱難前行。

　　「完了。」騎士的隊伍已經陷入了徹底的混亂。一隻惡魔穿過人群的空隙，向手無寸鐵的西蒙撲來。他閉上了眼睛。

　　「完了！」尼爾斯從一隻惡魔的身體裡拔出了長矛，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惡魔，如同兇猛的獸潮一般當頭撲來。四周的同伴。正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去。陣形已經開始崩裂，如同垮塌的大堤一般一點點被淹沒。

　　「完了！」阿道夫揮舞著手裡的長劍，腦子裡卻已經是一片空白。耳朵就像被什麼捂住了一般，只有雜亂的嗡嗡聲。他能看見法諾等將領們焦急的衝自己呼喊，卻聽不到哪怕一個字。整個世界，都天旋地轉。

　　「完了。」艾蕾希婭捂住了嘴。

　　流雲從美麗少女的頭頂上掠過，就像是被扯成不同形狀的棉絮。陽光忽明忽暗，世界忽陰忽陽。

　　小山丘之下，平原遼闊無垠。交戰的人類和惡魔就是兩塊雜亂交織的黑白色彩。東一縷西一團，糾纏在一起。那飛揚的塵沙，墨黑的烏雲，磅礡的暴雨還有沖天的烈火，將猙獰的惡魔，衝鋒的騎士，橫七豎八的屍體和狂風中獵獵作響的火蜂旗幟，定格成了末日的最終畫面。

　　衝進保護圈的惡魔，已經準備開始第三次攻擊。

　　在那蒼老惡魔的率領下，三隻十一級惡魔和數十隻十級惡魔的身體陡然膨脹起來。它們的皮膚裂開，露出如同燃燒的熔岩一般的肌肉。它們的利爪和犄角迅速伸長，獠牙如同面罩一般將整個面目都遮擋了起來。

　　而它們的氣息，變得無比的狂暴。沒有人會懷疑，這一次攻擊，它們就能將已經搖搖欲墜的聯合法陣徹底摧毀。

　　可是，大家都只能靜靜的看著，無力阻止。

　　小小的山丘，成為了觀看世界末日的孤獨看臺。

　　艾蕾希婭淚如雨下。

　　淚水朦朧中，忽然，她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

　　那是一聲低沉的，卻有著驚人穿透力的惡魔的咆哮。這聲音自那紅色光門中發出來，橫掠過大地，就如同一道無形的衝擊波，席捲了整個戰場。




第六卷　

第五十四章　 可能

   而隨著這個聲音，激烈的戰場，忽然就變得安靜了下來。所有的這時候，那些已經準備出手的惡魔，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停了下來。

    領頭的蒼老惡魔懸浮在半空中，利爪上纏繞的黑氣消散了。它側著頭，目光閃爍，神情古怪。在它的身後，另外兩隻十一級惡魔呆立原地，如同石化的雕塑一般。場面看起來異常詭異。

    不僅僅是這三隻惡魔。還有它們身後的，身旁的，更遠處的，乃至於遍及整個戰場的惡魔群，都出現了這一古怪的變化。

    那攔截四位聖騎士的五隻十一級和數以百計的高階惡魔停了下來，任由聖騎士們掠過它們的身旁，沖到亞伯拉罕的身邊。

    那瘋狂攔截阿道夫的惡魔大軍也停了下來，如同潮水一般向後退開，讓衝鋒的騎士們如同自荊棘密佈的叢林沖到了曠野，眼前一片坦途。

    撲向西蒙的惡魔，在留下身體濃重的硫磺氣息和幾滴燒穿了法袍的火星之後，化作一陣風消失在目光中。西蒙甚至能夠感覺到死神的手指尖，從自己汗毛倒豎的後脖子撫過的冰涼觸感。

    而擊潰了步兵方陣的惡魔群，幾乎已經撲到了尼爾斯的腳下，卻同樣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一般退走了。已經完全失去了抵抗力量的尼爾斯，甚至還被一隻來不及停步的惡魔撞了一下。

    僅僅是撞了一下而已。

    踉蹌後退了幾步的他，並沒有受到絲毫的傷害。如果不是那退去的惡魔並不通人類語言的話，尼爾斯甚至懷疑它會給自己說一句對不起。

    “出什麼事了？”

    人們都難以置信，議論紛紛。

    還沒等大夥兒回過神來，更讓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那八隻十一級惡魔同時仰天長嘯，巨大的嘶吼聲橫掠過大地。

    嘯聲過後，這些高階惡魔扭頭就向山谷中央飛去，一頭紮入了紅色的血祭通道之中。而隨後，成千上萬的惡魔開始向山谷收縮。它們一群接一群，一隊接一隊湧入了紅色的光門。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

    人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誰也沒想到，深淵惡魔就這麼撤退了。而且是在它們距離勝利如此之近，幾乎唾手可得的時候。

    為什麼？

    這會不會是惡魔的詭計？

    這個念頭才從一部分人的腦海裡冒出來，就立刻被否定了。

    沒有任何一個白癡會在這個時候來實施什麼狗屁詭計。要知道。戰爭如棋局，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想要獲得勝利，整個交鋒過程的每一個階段，都容不得絲毫的差池。

    為了這一戰，惡魔不知道計畫了多少年。才用一個彌天騙局誘騙了上千帝國南方最精銳的傭兵成為它們的血祭材料。為了這一戰，無數惡魔前仆後繼，才攻破了人類的防線，佔據了山谷。

    同樣是為了這一戰，幾隻高級惡魔不惜自爆，更何況這種直接放棄到手的勝利？

    況且，棋手還可以任性，戰爭雙方卻是用生命和鮮血來捕捉這麼一點勝機的。而一旦失去這個機會，對於戰爭的一方來說幾乎就是萬劫不復。

    別說這些惡魔都退入了血祭通道，就單單是它們放棄對聯合法陣的致命一擊。就已經將勝利拱手交到了人類的手中。

    惡魔撤得很快。

    短短半個禱時之後，鋪天蓋地的惡魔大軍就已經撤了一大半。

    隨著惡魔兵線的後退，人類軍隊不斷往前推進。不但重新回到了山谷，奪回了第一防線，前鋒甚至壓到了離血祭通道不到三百米的地方。在這個距離上，大家已經可以直接攻擊那紅色光門了。

    不過，現在已經沒有必要再出手了。就連亞伯拉罕和七位法神，也在確定局勢完全落入掌控的情況下，小心翼翼地撤去了魔力，將已經接近完成的禁咒消散。

    這是一個遠比釋放禁咒更需要小心謹慎的過程。容不得絲毫的差錯。八位法神。花了整整十五分鐘時間才將其完成。而在這一過程中，惡魔依然在有條不紊地撤退，沒有出現任何的異常。

    終於，所有的惡魔都如同被吸入地下洞穴中的湖水一般。消失在紅色的血祭通道裡。直到最後一隻惡魔離開，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結束了？

    一場足以摧毀救贖大陸南方，並且在未來的數十年裡，可能波及整個位面的災難，就這麼莫名其妙地結束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走！“

    小山丘上。艾蕾希婭一拉蘇珊，各自跳上一匹戰馬，向山谷飛馳而去。而在她的身後，安東尼親王夫婦，以及沃茨，老巴諾，斯蒂文森以及留守的各大傭兵團，財閥商團的高層全都急匆匆地跟了上來。

    阿道夫和一幫渾身是血的盧利安將領們跳下馬來，跟隨在亞伯拉罕的身後，走到了紅色光門前。

    巨大的光門，依然屹立在山谷中央，宛若一個巨人。

    它並沒有消散的跡象。這意味著，形成這個通道的祭壇依然在運轉著。深淵惡魔依然可以可能通過這個通道降臨大陸。

    不過，這也僅僅只是可能而已。

    有十二位聖域強者守在血祭通道門口，深淵惡魔想要再像之前那樣沖出來，可就不那麼容易了。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迎著十二聖域當頭痛擊，它們不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不碰個頭破血流，連大門也休想跨出一步。

    更何況，現在要摧毀血祭通道，對人類來說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再使用禁咒。

    “閣下，”阿道夫扭頭看著亞伯拉罕，問道，“您看這是怎麼回事……”

    亞伯拉罕仔細凝視著巨大的光門，眉頭深鎖。

    他胸前的魔法長袍上，依然殘留著之前受傷時的血跡，不過，相較於釋放禁咒，這樣的代價實在是微不足道。

    “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我想，無非兩個可能……”斟酌了一下，亞伯拉罕緩緩道，“第一，深淵惡魔的內部出現了某種變故，以至於它們不得不放棄這次進攻……”

    眾人都點了點頭。

    大家都知道，深淵惡魔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尤其是十級以上的高階惡魔之間，更是明爭暗鬥，自相殘殺。

    為了踏上惡魔金字塔更高的一層，它們必須吞噬更多的同類，必須從不斷發動的戰爭中獲取力量。這種爭鬥，遠比人類領主之間的征伐更殘酷。但深淵的生態環境決定了它們永遠也無法擺脫這樣的迴圈。

    大夥兒不知道這次進攻大陸，究竟是誰策劃實施的，但如果有別的惡魔趁機進攻它的領地，或者幾支聯合的惡魔之間起了內訌，大家一點也不奇怪。

    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自己的運氣也未免太好了。

    況且，眾所周知，等級越高的惡魔智力也就越高。在沖出深淵這種屬於整個種族的夢想面前，彼此之間的仇恨是完全能夠壓制下來的，要說在這關鍵時刻鬧內訌，大夥兒很難想的通。

    在大家的注視下，亞伯拉罕道：“第二種可能性……說起來或許讓人很難相信，但我認為，這恰恰是最大的可能。”

    “是什麼？“阿道夫急切地問道。

    “我們失陷在深淵裡的傭兵們。“亞伯拉罕一字一頓道，“很可能，是他們創造了這個奇跡。”

    轟的一聲，人群炸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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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五十五章 　光門中的人影

　　“這一次惡魔入侵，顯然是經過了精心策劃，而事實上它們也差點就成功了。“亞伯拉罕說道，“可是，它們每一步都完成得很好，偏偏是計畫中最關鍵的血祭通道卻遲遲沒有進化成地獄之門。”

　　亞伯拉罕把目光投向阿道夫：“在這一點上，我贊同各位之前的判斷，除了那些傭兵還在堅持，並且給深淵惡魔造成了巨大的阻礙之外，我想不出別的可能。”

　　一聽到亞伯拉罕的話，剛剛趕到的安東尼夫婦頓時驚喜的對視一眼，臉上泛起一抹潮紅。

　　“可是……”人群中，一人難以置信的道，“他們堅持下來已經不容易了，不可能還能戰勝那些惡魔，導致它們不得不退兵吧？”

　　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都是一陣點頭。

　　經過了這場慘烈的戰鬥，大家都見識了深淵惡魔的可怕。

　　從數量來說，它們仿佛無窮無盡，從實力來說，最低等級的都是六級以上的惡魔。每一隻的戰鬥力，都堪比高階勇敢騎士。而那些九級，十級的惡魔，更是兇悍無比。就算是大光明騎士對上他們，都感到吃力。

　　一仗打下來，人類的傷亡已經超過了三萬。一萬公正騎士如今剩下的不過四千多人。榮耀騎士戰死一百三十一人，大光明騎士戰死二十六人。還有兩位蒼穹賢者和六位驕陽魔導師死于亂軍之中。

　　可以說，這一仗，就已經打掉了盧利安兵力的一大半！用慘烈都不足以形容。

　　而他們面對的，還只是沖出了血祭通道的惡魔。

　　按照常理推測，在血祭通道的另一端，在廣闊無垠的深淵之中，還有更多的深淵惡魔因為血祭通道的容量限制而無法沖出來，還有遠比那八隻十一級惡魔更強大的惡魔，在後面坐鎮指揮。

　　直到現在，大家甚至都還沒有見到這場浩劫的幕後主使者。

　　那至少也應該是一隻十二級惡魔。就算是十三級惡魔。大家也不會意外。而如此強大的存在，如此恐怖的惡魔大軍，怎麼可能是一千多名傭兵可以戰勝的？

　　雖然這些傭兵集中了南方傭兵界的精英，個個都擁有榮耀以上的實力。可他們畢竟是一盤散沙。甚至許多傭兵團之間，還有著無法調和的矛盾和衝突。當他們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落入惡魔的陷阱時，和一群亂糟糟的羔羊也沒有區別。

　　當初大家發現血祭通道遲遲沒有進化的時候，推論這些傭兵還在堅持戰鬥，就已經是很大膽了。

　　而如今。按照亞伯拉罕的說法，似乎這些惡魔退兵，就是因為這些傭兵在深淵之中，做了什麼事情，以至於已經將勝利握在手裡的惡魔，也不得不在最後關頭放棄到手的一切，選擇撤退。

　　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就在眾人面面相覷，猜測紛紛的時候，忽然，人群中有人叫道。

　　“快看！”

　　眾人轉頭看去。只見紅色光門中，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身影。

　　很快，這個身影就變得清晰起來。短暫的混亂之後，大家發現，這個身影並不是惡魔，反倒是像一個……

　　人！

　　人群騷動起來，驚呼聲就像投入了石子的水波一般，向四面八方擴展。最終，當一個衣衫襤褸，傷痕累累的魁梧傭兵。走出光門，出現在眾人視野中的時候，這驚呼聲陡然升高，直沖雲霄。

　　“他是……”

　　“朗德羅！冰星傭兵團的朗德羅！”

　　人群中。冰星傭兵團團長博龍睜大了眼睛，奮力擠出人群，幾個大步就沖了上去，和朗德羅緊緊擁抱在一起。

　　博龍是在得到朗德羅等人失陷於深淵的消息之後，第一時間趕到盧利安的。

　　瞭解博龍的人都知道，他有多麼著急。

　　如今的冰星傭兵團正和雷暴傭兵團全面開戰。一連串的失敗過後，處境已經非常艱難。而這次派出的亞爾維斯小隊，已經是團裡能夠拿出來的最強的力量了。再加上朗德羅，雷克和拉裡三人，一旦有什麼閃失，簡直是雪上加霜。

　　不過，就算再心急如焚，面對已經關閉的深淵，博龍也無計可施。

　　隨著時間的推移，博龍沒有等到自家團員的生還，卻等來了惡魔的進攻。這時候，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追隨阿道夫，加入抵抗惡魔的行列。

　　在戰鬥中，他和隨他而來的數十名冰星傭兵騎士奮勇當先，不斷地向潮水般的惡魔發動衝鋒。他們的身影永遠出現在最危險的地方，幾次在關鍵時刻擊退強敵，穩定了瀕臨崩潰的防線。

　　他們以自己的英勇，贏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而此刻，當看見原本以為已經死在了深淵之中的朗德羅活著從通道裡走出來，人群頓時爆發出一陣歡呼聲。所有人都在為這奇跡般的一幕而驚喜，同時也為博龍和冰星傭兵團感到慶倖。

　　“快告訴我，”博龍緊緊的擁抱著朗德羅，急促地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其他人……”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戛然而止。

　　只見朗德羅微笑著讓開了身體，一張又一張疲憊中，帶著笑意的面孔，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

　　磐石傭兵團的伍德，高地聯合傭兵團的奧麗維亞，資深傭兵馬喬裡，冰星傭兵團亞爾維斯，風雪傭兵團的夏佐，荊棘鳥傭兵團的桑切斯，血魔之手的桑德拉，拉斐爾傭兵團的雅各……

　　當這些帝國南方著名的傭兵隊長和他們的隊員一個接一個走出血祭通道的時候，山谷在片刻的寂靜之後，陡然爆發出一陣響徹雲霄的歡呼聲。

　　各大傭兵團的團長們都沖了上來，緊緊擁抱著各自的團員，一個個激動得滿臉通紅，語無倫次。

　　亞伯拉罕等人也都松了一口氣，互視一眼，喜形於色。

　　雖然還不知道詳情，但這些傭兵的出現，為這一仗畫上了一個句號。

　　大家終於可以確定，這一仗贏了，真真正正的贏了。

　　成千上萬的將士歡聲雷動，擊掌相慶。滿山遍野都是揮舞著手裡的武器，亂吼怪叫的人們。他們將能夠丟上天空的帽子，披風，外衣等所有一切都丟上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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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五十六章  等待

　　高舉著火蜂紋章旗的騎士隊伍策馬狂奔，宣告勝利的傳令官奔向四面八方。

　　「我們勝利了！」一個傳令官從尼爾斯所在的方陣前掠過，「歡呼吧，英勇的戰士們！」

　　「聖索蘭帝國萬歲！」尼爾斯和身邊的同伴們都跳了起來。

　　這一刻，身為一個普通人的他們，是如此的喜悅。他們終於確定，自己可以歡呼勝利了。他們終於確定，身後的親人和家園保住了。

　　艾蕾希婭仰著頭。

　　山呼海嘯一般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一波又一波的衝擊著她，讓她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如同飛上了天空。

　　那是成千上萬人的喜悅彙集的聲音。

　　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什麼聲音，比這歡呼聲更加悅耳，更加動聽！

　　而在歡呼的人群中，阿道夫卻神情焦急地張望著。

　　身為盧利安大公，他應該是所有人當中，最喜悅的一個。可此刻，他卻來不及加入歡慶的人群，就連領主貴族們的祝賀，他也只是心不在焉地敷衍著，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紅色的光門。

　　一個接一個倖存的傭兵走了出來。

　　紅色光門前，已經成了歡樂的海洋。

　　當斯嘉麗在拉爾夫的護衛下，走出光門的時候，安東尼腳下一軟，全靠身邊的護衛騎士攙扶著才沒有倒下去。而伊麗莎白則飛快地衝了過去將斯嘉麗一把摟進懷裡，一邊嚎啕大哭，一邊述說自己的擔心。

　　「他還活著，一定還活著。」法諾在阿道夫的耳邊低聲道。

　　他們的目光，沒有在斯嘉麗的身上停留半秒鐘。對盧利安人來說，再尊貴的身份，也比不上那個黑髮小子的一根頭髮。

　　斯嘉麗之後，又有近百人走了出來。連同傷員，倖存者的總數已經達到了四百一十六名。

　　可是，阿道夫還是沒有等到自己要等的人。

　　直到最後一個看起來有些柔弱的女法師走出了紅色光門。很長一段時間，光門裡都再沒有任何的動靜。

　　阿道夫的一顆心，沉了下去。

　　他向前走去，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羅伊是和朗德羅一個小隊。他想找人問問，他已經沉不住氣了。

　　不過，就在這時，他卻發現了一個古怪的現象——所有倖存的傭兵們都沒有離開光門左近。他們在和自己的同伴擁抱慶賀之後，就一個接一個的等候在那裡。四百多人，排成了一條長長的通道。這其中，還包括斯嘉麗在內。

　　這是……

　　反常的一幕，讓大夥兒都有些驚訝。

　　不知道什麼時候，歡呼聲已經停了下來。因為禁咒而引發的紊亂天象也已經恢復了正常。烏雲散去，陽光灑落。一陣風吹來，柔軟的樹枝隨風擺動。騎士們的衣角，披風和旗幟，飄揚著，獵獵作響。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

　　#########

　　當阿芙的身影消失在光門中。血色祭壇，就只剩下了羅伊一個人。

　　之所以走在最後，一來，是因為身為班克薩爾的控制者的他，要確保所有傭兵，能在數以萬計通過通道回到深淵的惡魔的注視下，安全離開。二來，則是因為在離開之前，他需要接受最後一筆財富。

　　此刻，一道繁複的魔紋光芒。正從羅伊的腳下緩緩消散。

　　在班克薩爾的命令下，八隻十一級惡魔和數百隻十級惡魔中的七十二隻，和羅伊簽訂了契約。自此成為了羅伊忠實的僕從。

　　其實，按照羅伊自己的願望的話。他恨不得跟所有的惡魔簽訂契約。不過，至少在他突破聖域之前，他的惡魔空間只能容納這些惡魔。

　　這還是倚仗盾靈傳授的秘術，否則的話，以如今的侏儒惡魔術士的水準，哪怕是聖域強者。能簽訂契約的惡魔也不超過三十六隻。這也就意味著，從惡魔術士這個角度來說，他已經遠遠超過了所有人。

　　一隻十二級惡魔，八隻十一級惡魔，七十二隻十級惡魔，再加上一隻惡魔獵殺者。可以說，羅伊擁有了一支小型的惡魔軍隊。

　　惡魔術士原本就是所有法系職業中最難纏的一個，而如今的羅伊，遠比任何一個惡魔術士更難纏十倍！

　　再加上魔法塔中的學習，加上魔王之光輝的四件護甲，加上星王和三隻骨龍。可以說，羅伊的收獲已經不能用豐厚來形容了。他所得到的這些，哪怕只從手指縫裡漏出去百分之一都足以引發一場地震。

　　惡魔陸續散去了。

　　將班克薩爾等惡魔收進自己的惡魔空間裡，羅伊扭頭看向不遠處的星王，三隻骨龍以及他們身旁的摩頓。

　　摩頓是在傭兵們離開之後，才被星王帶來的。

　　和星王骨龍不一樣，他也必須通過血祭通道才能夠返回地面。只不過，因為某種原因，羅伊並不想別人知道他和自己的關係。

　　此刻，摩頓靜靜地站在祭壇邊緣，神情恭謹，早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狠厲。

　　在被抓住之後，他已經和班克薩爾，簽訂了一份惡魔契約。這意味著，這隻兇猛的惡犬，被套上了一根繩索。

　　他不是羅伊的僕人。

　　而是羅伊的僕人的僕人。

　　只要羅伊一個念頭，他就會化為灰燼。他的力量，他的狡猾，他的領域，乃至於整個雷暴傭兵團加起來，都統統幫不了他。

　　原本羅伊並不想留下摩頓的命。

　　作為一個聲名狼藉的惡徒，這些年來摩頓的手裡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鮮血，身上不知道背負了多少命債。他的兇狠和殘忍，早已經廣為人知。無數仇家都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將他千刀萬剮。

　　羅伊雖然自認為不是什麼好人，可這樣的人，還是和自己的價值觀違背的。

　　小時候在叢林裡，遇見毒蛇猛獸，羅伊從來都不會做什麼養虎為患的蠢事，他會毫不猶豫地幹掉它們，熟練地扒皮拆骨，樂滋滋的賣上一個好價錢。

　　不過，摩頓畢竟是一個聖域強者。

　　在如今的亂世之中，無論是匪軍還是人類，失去一個聖域都是巨大的損失。尤其是在這個聖域還可以受到絕對控制的情況下。

　　他死在這裡，倒不如死在戰場上。至少也算贖罪了。

　　況且……羅伊注視著血祭通道，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未來，難免有很多無法浮上水面的事情是自己不方便出面的。而到那個時候，幹髒活，背黑鍋，不正需要這樣一個人嗎？

　　最後轉頭看了看這個寂靜的花園，回想那位給了自己無盡幫助的巨人，羅伊一時有些惘然。

　　他不知道諾伊奧坦斯當年從大預言術裡看到了什麼，於自己而言，有太多的秘密，需要去揭開。但他知道，自己離開之後，這座魔法塔將永遠的封印在深淵之中。連同它曾經的主人，永恒沉睡。

　　這讓羅伊感到一陣傷感。

　　沉默良久，他大步走進了紅色光門。




第六卷　

第五十七章  是他！

　　當最後一個身影，自光門中浮現的時候，成千上萬的戰士們都屏住了呼吸。

　　而這個時候，列隊排在光門前的倖存傭兵們開始了鼓掌。

　　因為時間短暫，因此，自始自終，這些倖存傭兵們都沒有來得及開口講述發生在深淵裡的事情。但人們從他們傷痕累累的身體，幾近報廢的鎧甲和隻言片語中得知，那一定是一場可怕的災難。

　　他們能夠活著走出深淵，完全是一個奇蹟。

　　而這個奇蹟，則是一個人創造的。

　　「是他救了我。」

　　「我們每一個人，都是他救的。」

　　這是短暫的交流中，人們從倖存的同伴口中聽到的最多的一句話。

　　而在人們先講述了之前發生在這裡的那場驚心動魄的戰鬥，談及惡魔在千鈞一髮之際忽然退兵，並追問原因的時候，只有斯嘉麗說了一句話。

　　「這麼說來，你們也是被他救的。」

　　這句話，勾起了大家極大的好奇心。可是，他們還來不及追問究竟，倖存的傭兵們就約好了一般列隊站在了光門出口。

　　那鄭重其事的模樣，似乎對他們來說，那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後面出來的一些倖存傭兵，甚至都來不及跟自己的朋友和同伴說話，只擺了擺手做一個一會兒再說的手勢，就站進了隊列中。

　　這一幕，讓四周的人們無比震驚。

　　要知道，這些來自於不同傭兵團的傭兵，囊括了帝國南方傭兵界精英中的精英，其中不少不但實力超凡，而且都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的資深老手，驕傲自負，桀驁不馴，很少有服氣的人。

　　可如今，他們卻像皇家儀仗隊一般，整整齊齊的排在那裡。

　　那其中。有數十位大光明騎士，有傭兵中的資深老馬領軍人物，有斯賓格勒這樣的大賢者兼九級魔紋大師，更有斯嘉麗這樣的天潢貴胄。

　　什麼人。值得他們如此隆重？！

　　大夥兒面面相覷，眼睛都是一亮。答案和心頭的那個問題瞬間吻合起來，所有人都凝神屏息，等待著那一刻的到來。

　　掌聲，有節奏的響著。

　　一開始還比較緩慢。到後來就越來越快。

　　而當那個身影走出紅色光門的時候，四百多名倖存者的掌聲頓時化作了洶湧的海潮，口哨聲歡呼聲響徹雲霄。

　　四周的將士們則有些發楞。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身材瘦削，相貌清秀中帶著一絲憨厚迷糊的青年。

　　這就是這些傭兵們等的人？那潮水一般的掌聲，那敬意，那喜悅，那感激，那歡呼聲，那口哨聲。都是送給他的？

　　大夥兒有些難以接受。

　　這小子實在太普通，太年輕了。

　　如果把他放在在慕尼城街上的話，他應該只是一個身無分文帶著夢想行走於忙碌的人群中的年輕人。

　　如果把他放在任務堂熙熙攘攘的傭兵中的話，他應該只是一個會被大多數隊伍拒絕，只能用艷羨而恭敬崇拜的眼神，看著那些資深傭兵風雲人物的小菜鳥。

　　而如果把他放在這數萬將士之中的話，他應該只是一個普通的士兵，或者一個低階的騎士。為長官擦靴子，因為手忙腳亂而受到訓斥。

　　可如今，就是這樣一個年輕人。卻在接受所有人的歡呼。

　　他的神情看起來有些驚愕，似乎走出通道的時候，他並沒有想到迎接自己的會是如此隆重的場面。

　　可是，看看那些倖存者們吧。

　　他們臉上的笑容。他們的目光，他們渾身散發的那種欽佩，感激和熱情，無一不是發自內心的。他們站在那裡，用這種方式向這個年輕的傭兵致敬。就像一群贏得了戰爭勝利的士兵，迎接自己的將軍！

　　不過。寂靜呆滯的人群中，卻有許多人的反應與大家截然不同。

　　「是他！」

　　一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兩人只覺得一股電流順著後背往上爬，一直爬到頭頂。渾身的血液都燃燒了起來。如果不是強行忍住，他們差點就跳起來了。

　　而即便如此，他們也都是攥緊了拳頭，咬緊了牙關，激動得難以自持。

　　羅伊還活著，他還活著！

　　而更重要的是，看這些傭兵的模樣，這次能夠戰勝惡魔，顯然也是他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阿道夫和法諾苦苦忍耐著。

　　他們已經迫不及待想知道深淵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了！

　　不遠處，安東尼夫婦對視一眼，震驚無比。

　　他們自然認識這個害了自己女兒的罪魁禍首。他不但在慕尼城羞辱了斯嘉麗，這次斯嘉麗歷險，更是有他的原因。

　　可此刻，自己的女兒，拉爾夫和倖存的幾名護衛，卻站在那隊列中，為這小子喝彩，向他致敬。

　　這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更難以置信的是……伊麗莎白的目光，落在了桑德拉的身上。這位她重金聘請的血魔之手的頂級殺手，此刻正和斯嘉麗一樣，微笑著向原本該被她殺死的目標鼓掌。她身邊的騎士們，甚至還在跺腳吹口哨。

　　似乎是感受到了伊麗莎白的目光，桑德拉回頭來，目光和她一碰。旋即，就像看見了一個毫無關係的人一般，面無表情的轉過頭去。

　　這讓伊麗莎白又驚又怒。

　　更遠一點的地方，艾蕾希婭眸子閃動，眉頭微微蹙了起來。在第一眼看見這個人的時候，她和其他人一樣，是驚訝和好奇。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她在這個人的身上卻感到了一種莫名的熟悉。

　　身旁，亞伯拉罕等十二位聖域強者，在看見這個黑髮青年的時候，眼中同時閃過一道亮光。神情凝重而又驚喜。

　　相較於其他人，他們對力量的感知更敏銳。

　　他們驚訝於這個人的年輕，但在這個年輕的傭兵身上，他們更感受到了一種和他的年齡完全不相符的氣息。

　　雖然這氣息隱藏得很深，頗有一種藏於淵海之下，讓人難以捕捉的感覺，但他們相信，其一旦爆發出來，將極其可怕。

　　「這……」

　　聖域強者們互視一眼，都產生了濃厚的好奇心。

　　作為索蘭帝國最頂尖的強者，他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帝國竟然出現了這麼一個驚才絕艷天賦縱橫的年輕人？

　　而要說最為震驚的，則要數老巴諾，沃茨兩人了。

　　當看見這個黑髮青年的時候，老巴諾一雙眼睛幾乎要冒出火來。若非沃茨拉住他，只怕他已經撲上去了！

　　「他怎麼沒死！」老巴諾無比怨毒，「他為什麼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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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五十八章 　 擁抱

　　「別衝動，」沃茨目光閃爍，「你沒注意嗎？黑暗行刑者的人，一個都沒有出來。還有，在來的路上我得到消息，伊麗莎白王妃也聘請了血魔之手的人對付那小子。可現在你看看桑德拉……」

　　老巴諾順著沃茨的目光看過去，神情頓時一凝。

　　沃茨幽幽道：「這次深淵探索一共進去了上千人。出來的還不到一半，而這些人，竟然全都在給那小子鼓掌。恐怕事情不簡單。」

　　「那幫下賤的傭兵……」老巴諾鼻息粗重。

　　雖然嘴裡罵罵咧咧，但他卻也不再像之前那麼衝動。按捺住情緒之後，他似乎也發現了一些反常的地方。目光在倖存者隊列中搜尋了一圈，神情變得有些古怪。

　　「雷暴傭兵團的人，怎麼也一個都不見了？「

　　「哦？「沃茨也看了看。

　　對於雷暴傭兵團，沃茨並不熟悉。不過他知道，巴諾家族經營武器生意，在很多地方都要和各方勢力打交道。而在帝國南方，雷暴傭兵團絕對是一個無論是實力還是處事方式都很合老巴諾口味的合作夥伴。

　　例如三年前，巴諾家族吞併一個在薩克森行省中名氣和規模還算不錯的武器商會時，暗中就和雷暴傭兵團有過合作。最終是在雷暴傭兵團各種陰暗手段的逼迫下，那個商會的會長忽然暴斃，家族四分五裂，讓巴諾家族得了逞。

　　因此，老巴諾和雷暴傭兵團的關係很密切，無論是團長馬克還是副團長摩頓，都是巴諾家族多年的坐上貴賓。

　　這次前來盧利安的途中，沃茨和老巴諾就聽說，雷暴傭兵團成為了探索深淵的傭兵團當中最大的勢力。他們傾巢而出，總計派出了十幾支傭兵隊。其中集中了團裡最強的高手，而且由副團長聖騎士摩頓親自帶隊。

　　這樣的一支力量，一夜之間滅掉一個中型傭兵團或攻陷一個實力次一點的侯爵領都是輕而易舉綽綽有餘。

　　當時，老巴諾還說。如果早知道那小子會去深淵的話，他根本用不著聘請黑暗行刑者了。只需要跟摩頓說一聲，那小子就算有一百條命也得死。

　　可是，如今他卻發現。不但黑暗行刑者的殺手沒了蹤影，就連雷暴傭兵團也一個人都沒有見到。

　　這就有些詭異了。

　　要知道，那可是十幾隻小隊近兩百人的隊伍啊。

　　就算深淵裡再兇險，也不可能其他傭兵團大多有人生還，偏偏他們就這麼倒霉。來了個全軍覆沒。

　　「現在怎麼辦？」老巴諾問道。

　　沃茨皺著眉頭，目光落在羅伊身上，搖搖頭對老巴諾道：「再看看……」

　　####

　　置身於鋪天蓋地的掌聲中，羅伊有些懵。

　　扭頭看去，只見四周密密麻麻都是人，無數身上還殘留著血跡，污泥和汗水的士兵站在草地上，山坡上，山脊上，將整個山谷都擠的水泄不通。

　　而身旁。剛剛才和自己分開不久的四百多名倖存傭兵，正排列成兩排，形成了一條通道，向自己鼓掌歡呼。

　　那一張張笑臉，那一雙雙含笑的眼睛，帶著親切，溫暖，感激，尊敬和一絲捉狹。就像是一幫早就暗地裡商量好了要給過生日的朋友一個驚喜的玩伴，就像歌劇院裡。那些為一場精彩而偉大的演出起立致敬的觀眾。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排在隊列最前面的朗德羅，已經大步走了上來。

　　「謝謝！」

　　朗德羅給了羅伊個擁抱，在他耳邊道：「出來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商量好了。在我們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前。讓我們先用這種方式表達我們的感激和敬意。里奧，你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傭兵。」

　　說完，朗德羅拍拍羅伊的肩膀，退了下去。

　　緊接著走上來的，是拉裡，弗朗哥。屠蘇，拉西奧斯，阿芙等一路和他並肩作戰的小隊同伴。就連還在恢復中的雷克，也躺在擔架上，虛弱的向他笑著。

　　附身擁抱了雷克，羅伊繼續往前走著。

　　四百多名傭兵，一個接一個的走上來。伍德，奧麗維亞，雅各布，夏佐，桑切斯，還有桑德拉，斯賓格勒……

　　「謝謝！」

　　每一個人都和羅伊擁抱著。

　　和四百多名倖存傭兵一一擁抱，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

　　而就在這時候，，一幫迫不及待的領主貴族，傭兵團長，商會會長以及聖域強者們，就已經蜂擁而上，將排在前面的朗德羅等人圍住了。

　　「現在可以告訴我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了吧？」冰星傭兵團團長博龍一把抓住朗德羅，問道，「深淵遺跡是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那些惡魔為什麼忽然撤退？還有，你們是怎麼逃出來的？那小子做了什麼……」

　　一連串的問題，又急又快，每一個都正是大夥兒迫切想要知道的。

　　在眾人的目光中，朗德羅道：「說起來，話就長了。正如你們知道的，我們這次探索深淵遺跡，是中了惡魔的圈套……」

　　隨著朗德羅的講述和傭兵們七嘴八舌的補充，很快，一場深淵之中驚心動魄的戰鬥，浮現在了大家的眼前。

　　從大家如何落入圈套，被魔法陣捕捉到那個巨大的花園，到大家如何被成群結隊的深淵惡魔獵殺，一路血戰逃亡，再到如何在絕望之下，困守守護塔，一樁樁一件件，直聽得眾人心驚肉跳。

　　許多人的臉色都有些發白。面面相覷中，眼中都是驚懼。

　　自從知道深淵遺跡的發現是一個陷阱之後，大家已經無數次想像過這些傭兵在深淵之中的遭遇。可是，他們還是沒想到，局面竟然險惡到了這種程度。

　　在抵達深淵遺跡之前，就有接近五分之二的傭兵死亡或失蹤。而在找到遺跡之後，一個魔紋法陣，就將六百多名傭兵直接送進了一個暗無天日的巨大花園，成為了成千上萬惡魔的獵物。

　　至少有超過一百五十名傭兵被獵殺，他們的血肉，成為了惡魔衝破深淵禁制的祭品。而僅僅是這部分衝出血祭通道的惡魔，就已經讓大家幾近崩潰了。可想而知，這些被分割包圍的傭兵當時的處境多麼艱難。

　　而讓人油然而生敬意的是，困守守護塔的傭兵們，選擇了摧毀自己的屍體。他們沒有讓惡魔從他們身上得到哪怕一滴鮮血。

　　阿道夫和法諾神色肅然，身旁的貴族領主和軍中將領們，都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身軀，看向傭兵們的目光，充滿了欽佩。他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惡魔的血祭通道遲遲沒能轉化為地獄之門。

　　這一切，都是因為英勇的傭兵的犧牲。




第六卷

第五十九章 　 講述

　　「後來呢？」有人急切地追問道。大夥兒對傭兵們最終如何脫險，充滿了好奇。畢竟，困守守護塔的傭兵只是少部分，還有很多人，分散在那個花園的各個角落，在惡魔的圍困中苦苦支撐。

　　按道理，他們撐不了多久。很快就會成為祭壇血池的一部分。

　　而後，大家就聽到了那個黑髮青年所做的一切。

　　「他叫里奧。費迪南德？里奧……」朗德羅轉頭看向羅伊，說道，「我想，很多人都聽說過這個名字。」

　　「是他！」人群中，有人驚呼起來。

　　無數目光同時投在了羅伊的身上。

　　對於阿道夫等人來說，這自然是不需要說明的。可是，在場有許多人，包括艾蕾希婭公主，亞伯拉罕等聖域強者，以及來自不同地區的領主貴族和傭兵團長們，並不知道這個青年是誰。

　　不過，他們大都聽說過不久之前發生在慕尼城雨夜的那場戰鬥。一位軍團團長和一位聖域強者的隕落，早已經成為了席捲整個帝國的一場大地震。

　　而此刻聽到這個名字，大家立刻將其和眼前的青年聯繫了起來，一時間，一片嘩然。

　　有些不了解內情的人在追問著，而聽說過里奧的人，則飛快的講解著。說者口沫橫飛，聽者目瞪口呆。一雙雙眼睛，不住在羅伊，安東尼親王夫婦和老巴諾的身上來回，個個神情古怪。

　　「是的，是他。」朗德羅看了一眼安東尼夫婦，又瞟了一眼老巴諾，說道，「是他救了我們。」

　　「這部分，我來說好了。」桑德拉接過了話頭。

　　作為從羅伊擊殺黑暗行刑者就和他一直在一起的見證者，桑德拉的敘述自然更加詳細。

　　隨著桑德拉的講述，人群不時爆發出一陣驚呼。而安東尼親王夫婦的臉色，則是連番變化。

　　在聽到黑暗行刑者居然想對斯嘉麗動手的時候。兩人一臉鐵青，安東尼眼中寒光閃動，伊麗莎白則向老巴諾怒目而視。

　　這時候，他們才明白。為什麼對於曾經的敵人，斯嘉麗會是如此的態度。也才明白，為什麼桑德拉並沒有向自己指定的目標下手。

　　而當他們聽到里奧如何殺光黑暗行刑者的時候，兩人都長出了一口氣。伊麗莎白狠狠地道：「殺的好！」

　　沃茨和老巴諾臉色鐵青。

　　關於黑暗行刑者的疑惑，終於有了答案。可這個答案。卻是他們最不想得到的。

　　隨後，在桑德拉的講述中人們得知，正是這個年輕人轉戰四周，從花園的各個角落將被圍困的傭兵們一一救了出來，也正是他，帶領這支隊伍避開了幾乎無所不在的惡魔獵殺隊伍，抵達了守護塔。

　　這時候，人們看向羅伊的目光，已然充滿了震驚和欽佩——將兩三百名分布在不同區域且被重重圍困的傭兵一一救出來，並且還率領他們避過惡魔和守護塔的傭兵會師。這簡直就是奇蹟。

　　沒有人知道這個青年是怎麼做到的。但大夥兒都知道，對於人類來說這絕對是一個轉折點。如果不是他，恐怕惡魔早就完成血祭了。

　　而有了這一層認知，當大家聽到接下來，雷暴傭兵和冰星傭兵在守護塔裡爆發的衝突時候，都是義憤填膺。

　　對於雷暴傭兵團，在場的人都不陌生。他們深知這支傭兵團的兇殘和蠻橫。可他們還是沒有想到，在面對深淵惡魔這樣共同的強敵時，以摩頓為首的雷暴傭兵，竟然無恥到了這種程度。

　　他們不但自己不參與戰鬥。躲在後面頤指氣使，甚至試圖掌控死去傭兵的遺體。

　　大家都不是傻子，這幫人是什麼打算，他們再清楚不過了。

　　大夥兒憋了一口氣。接著聽下去，當聽到所有傭兵都站在里奧一邊，當聽到里奧二話不說痛下殺手的時候，大家只覺得一股悶氣狠狠吐了出來，暢快無比。同時，對於里奧的果斷和狠辣。也有了新的認識。

　　「這小子……」那身穿幽藍戰甲的聖騎士笑道，「還真對我的胃口。」

　　阿道夫和法諾，則相視一笑。

　　只有他們才知道羅伊的真實身份，也只有他們才知道，這個一臉憨厚靦腆人畜無害的小子脾氣有多麼暴躁。當初在慶賀美丁城之戰勝利的舞會上，這小子可是擋著所有貴族領主的面揍了斯嘉麗。

　　換做別人，誰敢？

　　要知道，那時候的他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一年級新生而已。

　　而不久之前，在慕尼城雨夜一戰當中，弗瑞德曾經威脅他，讓他立刻滾出慕尼城。他的反應是什麼？非但沒有離開慕尼城，反倒一轉身，就去殺了小巴諾，直接在弗瑞德的臉上抽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到最後，就連弗瑞德也死在了他的手上。

　　這樣的一個傢伙，領著幾百個被他救了命的桀驁傭兵到了守護塔，他不主動招惹別人就算好的了。摩頓和那幾十個雷暴傭兵居然還敢主動挑釁，簡直就是找死。他要不動手，就不是羅伊了。

　　而且，那一連竄出招也實在漂亮。摩頓這位聖騎士的實力，完全沒有發揮出來，就被逼得落荒而逃。

　　不過，接著聽下去，大夥兒的心又猛地揪了起來。

　　十二級惡魔出現了。

　　守護塔原本就在成千上萬的惡魔圍攻之下搖搖欲墜。這隻十二級惡魔的到來，幾乎就為這座如同滔天巨浪中的小舢板一般的守護塔和數百名傭兵，畫上了人生的句點。大家幾乎能夠預見下一刻塔毀人亡的悲慘景象。

　　然而，事情並沒有像大家想像的那樣發展。

　　在千鈞一髮之際，那個黑髮少年走出了守護塔，迎向了飛掠而來的紅色惡魔。魔法的光芒，自他的手上綻放。惡魔憤怒而痛苦的叫聲，在天空下迴盪。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眩神迷。

　　「這個……」那幽藍戰甲聖騎士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瘋子！」

　　他的話，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大夥兒一時間都只覺得心跳加速，口乾舌燥。那腦海中浮現的畫面，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著，讓他們心神震盪，難以自已。

　　那可是十二級惡魔啊！

　　就算是在場的這些聖域強者，沒有三個人聯手，也不敢和一隻十二級惡魔抗衡。更何況，這小子據說只是一個剛剛才在深淵中突破的大光明二星騎士。和強大的對手比起來，他簡直就是獅子面前的一隻獵狗。

　　可是，就是這隻獵狗，卻狠狠咬了獅子一口。

　　後來發生的事情，大夥兒就不知道了。他們唯一知道的是，里奧犧牲自己，引開了那隻狂怒的十二級惡魔。而在他們最絕望的時候，他又坐在那隻十二級惡魔的肩膀上，回到了守護塔。

　　人群鴉雀無聲。

　　大家呆呆地扭頭看向羅伊。腦海中，全是這個黑髮青年坐在一隻巨大的紅色十二級惡魔肩膀上，穿過潮水般的惡魔大軍，在無數惡魔敬畏俯首中出現的畫面。

　　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到這個時候，就連白癡都知道這場莫名其妙的勝利是怎麼得來的了。事實上，地面上的這場戰鬥再慘烈，再危險，結局也自里奧坐在紅色惡魔肩頭出現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了。

　　正如之前斯嘉麗所說，他不光拯救了這數百傭兵，他還拯救了所有人。

　　阿道夫，各大傭兵團團長，貴族領主和將領們，騎士們，士兵們，乃至亞伯拉罕等八位差點在魔力的反噬之下隕落的法神，身受重傷幾乎要和對手同歸於盡的四位皇家聖騎士，通通都欠他一個情。

　　轉頭看去，里奧正好走到了斯嘉麗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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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六十章　 英雄

　　「謝謝。」

　　斯嘉麗低垂著眼簾，說道。

　　艾蕾希婭注視著斯嘉麗。在那雙她所熟悉的，充滿了驕傲，冷漠和輕蔑的鳳眼裡，她看見的，是一種極度複雜的眼神。

　　艾蕾希婭很難形容這樣的眼神究竟是什麼，但她可以確定，那絕對不是看見一個殺了弗瑞德，並且俘虜了她，讓她倍感羞辱的人的眼神。也不僅僅是看見一個救了自己的命的恩人的眼神。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那應該是一種有些畏懼，有些想要靠近，又有一種強烈的占有欲的眼神。

　　就像記憶中，小時候一次皇室狩獵時，她看見一隻被活捉的小魔獅。

　　小魔獅的可愛征服了斯嘉麗。可是她魯莽的接近，卻讓她為此付出了受傷的代價。不過，斯嘉麗並沒有放棄。其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在和這隻小魔獅鬥爭。她甚至不允許別人插手幫忙。

　　直到一年之後，斯嘉麗才征服了這隻已經長得特別雄壯的小魔獅。

　　但僅僅過了一個月，她就看著它死在了鬥獸場上。

　　斯嘉麗的占有欲很強。

　　這一點艾蕾希婭從小就知道。小時候，姊妹倆無論同時看上什麼東西，最終都是斯嘉麗得到。

　　同時，斯嘉麗的征服欲也很強。

　　她從來就不喜歡自己郡主的身份。她更願意是一個男孩，用力量征服整個世界。讓一切高傲的存在都臣服於她的膝下。從小到大，她所崇拜的就只有她的表哥奧古斯都一個人。其他人，她都不放在眼裡。

　　再強大的存在，對她來說，都如同那隻小魔獅一樣。她享受的是征服的過程，而一旦得到了，她很快就會厭倦。

　　甚至會因為對方的屈服而厭惡。

　　不過……艾蕾希婭想，這個名叫里奧的青年可不是那隻魔獅。

　　不知道為什麼，艾蕾希婭有一種感覺，斯嘉麗是在玩火。這個青年。比起那隻魔獅危險一萬倍。如果斯嘉麗還是那樣的心態的話，那麼，她會付出她想像不到的代價。

　　一聲謝謝之後，斯嘉麗和其他人一樣擁抱了羅伊。

　　「我要為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一聲對不起。」斯嘉麗低聲道，「雖然有些不愉快，但我知道，你只是被迫還擊而已。況且，無論你做了什麼。至少你這次救了我，那麼，我是不是可以說，我們扯平了？」

　　羅伊有些驚訝。斯嘉麗的溫順，讓他反倒有些不自在。

　　他臉上似笑非笑，點點頭道：「可以。」

　　斯嘉麗低垂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帶著驚喜的狡黠光芒，抬起頭來的時候，目光變得異常柔和。甚至有些愛慕和敬畏。

　　她咬著嘴唇道：「那麼，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朋友？

　　羅伊看著斯嘉麗。嘴角勾起一絲戲謔的笑容。

　　他可沒忘記，這位高貴驕傲的郡主，名義上還是自己的女奴呢。

　　雖然有些惡趣味，但羅伊不得不承認，每次想到這一點，自己都會很爽。他甚至想像過斯嘉麗穿著輕薄的白色棉裙，拿著燭臺在前面引路，端著早餐在陽光明媚的清晨低眉順眼地走進房間。

　　以自己對這個女人的了解，和她做朋友，或許是世界上最糟糕的選擇了。況且。就兩人的個性而言，就算是朋友也會很快鬧翻吧？

　　不好意思，小姐，你是我的女奴。心頭默默的想著。羅伊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變化。

　　「當然。」羅伊道，「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

　　「那麼，」斯嘉麗笑顏如花，「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羅伊同樣笑得很燦爛。

　　和斯嘉麗說完，羅伊轉頭看去。

　　這時候。整個山谷，都是鴉雀無聲。無數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關於深淵發生的一切，正以領主貴族們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擴散著。越來越多的將士們知道，這個黑髮青年就是挽救了這場戰役，拯救了所有人的英雄。

　　不知道什麼時候，掌聲又響了起來。

　　先是零星的幾個人，然後，迅速擴散。最終，這掌聲席捲了整個山谷，席捲了數萬將士，匯成一片洶湧海潮，響徹天地。

　　歡呼聲震耳欲聾。

　　如果說，之前大家還覺得這場勝利來得莫名其妙，就連歡呼也有些底氣不足的話，那麼現在，這壓抑的情緒終於得到了最徹底的釋放。

　　這一次的歡呼，遠比朗德羅走出血祭通道那一刻更熱烈。

　　這一刻，大家有的不僅僅是喜悅，還是驕傲！

　　是的，他們贏了。

　　贏得了一場註定要銘刻於歷史的偉大勝利。

　　數萬將士和數百傭兵，在深淵內外，在彼此看不見的地方，同時進行了兩場戰爭。而最終，他們在阿道夫和這個黑髮青年的率領下戰勝了惡魔。這榮耀屬於人類，屬於聖索蘭帝國，更屬於盧利安。

　　他們是在沒有其他帝國幫助的情況下贏得的這場戰爭。他們用生命和鮮血，挽救了整個大陸。這是一個奇蹟，而那個黑髮青年的存在，讓他們可以驕傲的告訴所有人，這個奇蹟是他們共同創造的。

　　惡魔不是莫名其妙撤退的。它們戰敗了！

　　一個盧利安士兵跪倒在地，痛哭失聲。

　　他的親弟弟——一個和他一樣的士兵，在這場戰爭中犧牲了。此刻的他，就跪在那片和他有著共同血脈的血跡中，淚流滿面。

　　他的手裡，抱著弟弟的頭盔。

　　他俯下身，親吻著這片被染紅的土地。悲傷而又驕傲。

　　「我們勝利了。」他喃喃說著。

　　他相信，依然飄盪在這片土地上空的弟弟，一定能夠聽見。

　　身旁，尼爾斯輕輕拍著他的肩膀，同時和每一個走上來的，渾身都是傷，散發著汗味和血腥味的同伴擁抱著。

　　尼爾斯知道，自己的幸運的。

　　這裡活著的每一個人，都是幸運的。

　　他們有幸參與這場戰爭，並有幸在最後活了下來。而不久之後，他們將見到自己的父母，見到自己的妻兒，在燭光搖晃的餐桌上，在寂靜而溫馨的臥室床上，在某個午後熱鬧的小酒館裡，和每一個認識的人講述今天。

　　「謝謝！」

　　尼爾斯的目光，沒有離開那個黑髮青年的臉。位置不錯的他，想要把這張臉深深的銘刻在自己的記憶最深處，永不磨滅。

　　這個名叫里奧的傭兵，不但救了自己，還救了自己的家人。

　　他是所有人心目中的英雄。




第六卷

第六十一章 　久別重逢

　　相同的一幕發生在戰場的每一個角落。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歡呼，有人彼此擁抱。巨大的山谷，成了歡樂的海洋。

　　而在歡慶的人潮中，卻有一些人，只是沉默著，與此氣氛格格不入。

　　那是三千戰斧騎士。

　　這一刻的他們，就像三千尊雕塑。

　　隨著又一隊歡慶的盧利安騎士從眼前飛馳而過，終於，一個戰斧騎士摘下了自己的頭盔。他咬著牙，以憤怒的目光注視著斯蒂文森三人。

　　「呸！」他在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越來越多的戰斧騎士摘下了頭盔。這一刻的他們，不再是那包裹在冰冷戰甲裡，只是無條件執行命令的冰冷戰爭機器。

　　他們冷冷的看著斯蒂文森。

　　他們在等待著，等待著這個把他們帶到恥辱的泥沼裡的統帥的下場。而他們相信，即便雷諾大公遠在帝都，那一刻也不會太久。

　　斯蒂文森的臉色很難看。

　　自從惡魔莫名其妙的撤退之後，他整個人都懵了。要知道，那距離他下令撤退，不過短短十幾分鐘而已。

　　斯蒂文森的腸子都悔青了。

　　如果當時自己沒有下令撤退，那麼現在，自己就已經是帝國的英雄了。可是，一念之差，自己不但錯過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而且……

　　此刻站在這裡，斯蒂文森已經能夠想像消息傳開之後，千夫所指的景象。

　　毫無疑問，這一戰過後，阿道夫等人將會成為帝國乃至整個人類世界的英雄。

　　而話語權，永遠都是掌握在勝利者的手上的。到時候，在最關鍵時刻從背後捅了他們一刀的自己，將面臨他們毫不留情的報復。

　　他們會以勝利者的姿態，把自己釘死在恥辱柱上！

　　想到這裡，斯蒂文森的眼睛都紅了。他知道，自己已經被逼進了一條死胡同。不但沒有多少出路，而且時間也不多了。

　　很快，關於這裡的事情，查爾斯就會稟報給雷諾大公。而要不了二十四個禱時。一封信就能解除自己的兵權。

　　懊悔，恐懼和絕望，在斯蒂文森的心頭翻滾著，交織在一起。他盯著那些倖存的傭兵，尤其是那個在掌聲和歡呼聲中走出來的黑髮青年——這一切。都是這幫該死的傢伙造成的。

　　他和老巴諾一樣憎恨這幫人，不，甚至更加憎恨。

　　旁邊，沃茨和老巴諾面如死灰。戰斧騎士們毫不掩飾的憤怒目光，還有四周人群的歡呼聲，就像一根根針，讓他們感到刺痛。

　　而刺痛過後，就是仇恨。

　　老巴諾惡狠狠的看著里奧，他恨不得把這個殺了自己兒子的兇手一口口活活咬死。自己兒子死了，這小子卻成了英雄。這讓他每想一次都心如刀割一般。

　　「不是這樣，不應該是這樣，」老巴諾眼睛赤紅，「他怎麼可能收服一隻十二級惡魔。陰謀，這一定是惡魔的陰謀。他是和惡魔簽訂了契約，他是惡魔派來的棋子，是叛逆，是異端。他應該被燒死！」

　　身旁的領主貴族們，都向老巴諾投以鄙夷的眼神。

　　這樣的指責，完全就是氣急敗壞之下的血口噴人了。就算是稍微有一點腦子的人都知道。如果惡魔的腦子沒壞掉，就不可能放棄它們幾乎到手的夢想，只為了在人類世界安插一個棋子。

　　這時候，以阿道夫為首的領主和將領們。都已經迎向了羅伊。

　　「你再一次挽救了盧利安。」阿道夫的情緒還算平穩，他擁抱了羅伊，拍著他的後背，在他耳邊低聲說著。不過，接下來的一句話就讓羅伊瞪大了眼睛：「小子，你覺得索菲婭怎麼樣。我把她嫁給你！」

　　羅伊哭笑不得。

　　直到他和法諾擁抱的時候，阿道夫都還在一邊鍥而不捨：「你好好考慮考慮。」

　　接連的擁抱，感謝和祝賀，讓羅伊有些應接不暇。

　　從走出血祭通道開始，他就一直處於這樣的狀態中，忙得甚至來不及停下來，問一聲究竟發生了什麼。而隨著傭兵們的散開和貴族領主們的到來，羅伊的眼神落在某處的時候，驟然凝固了。

　　在人群中，他看見了一張絕美的面孔。

　　艾蕾希婭。

　　羅伊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自從兩年前自波拉貝爾分別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和艾蕾希婭見過面。哪怕後來到了第一訓練營慕尼城分院，身份也公開了，他和艾蕾希婭之間也隔著遙遠的時空。

　　除了盧利安到帝都遙遠的距離之外，更因為那時候的艾蕾希婭，已經成為了聖女殿的弟子。

　　當索蘭皇室因為聖女殿的支持而穩定的時候，艾蕾希婭也受到了聖女殿嚴格的約束。每天除了學習修煉之外，幾乎沒有別的生活。

　　而後來，隨著奧古斯都晉升聖騎士，加上羅伊和蘭里斯家族的衝突公開，艾蕾希婭來盧利安和羅伊見面更成了一個奢望。

　　直到羅伊「死去」之後，聖女殿對艾蕾希婭的約束才變得鬆了一些。後來魔族入侵，就更沒有人管她了。不然的話，就算羅伊還活著，恐怕要見艾蕾希婭，也得到帝都去。

　　而讓羅伊做夢也沒想到的是，艾蕾希婭竟然出現在了這裡。

　　此刻，艾蕾希婭正走向羅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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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坐下來嗎？」波拉貝爾城堡城牆上，一張顛倒眾生的面容遮擋了夜晚的星辰。

　　「當……」羞澀靦腆的小雜役一下子跳了起來，紅著臉道：「……當然，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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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伊。」

　　「嗯？」

　　「你可以不對我用敬語嗎？」

　　「當然可以！」

　　「羅伊，你是一個很有趣的人呢。」

　　「可他們都叫我傻子羅伊。」

　　「那他們一定都是傻子，你很狡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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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個未婚夫，也叫羅伊。他失蹤了，就連我都從來沒見過他。」

　　「你若是討厭比武招親，你可以拒絕啊。誰要欺負你，我可以保護你。」

　　「謝謝。我很開心。雖然沒有找到我要找的人，可在旅途的最後卻遇見了你。羅伊是個好名字，我很喜歡的。」

　　「可惜我不是他。」

　　「沒關係。萬一有一天你成了他。或者成了比別人都厲害的那個人，記得來救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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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羅伊先生。當你擁有鬥氣戰環的那一刻起，你將自動成為光榮的皇家騎士，也是我，聖索蘭帝國公主艾蕾希婭的守護騎士。」

　　「您的意願，我的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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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眼前的人兒，羅伊的耳畔又迴響起了當年的聲音，肩膀上，似乎還能夠感受到艾蕾希婭長劍的堅硬和冰冷。

　　短暫的失神後，羅伊的嘴角彎起了一絲溫暖的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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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六十一章  久別重逢

　　艾蕾希婭走到了羅伊面前。

　　她凝視著眼前這張面孔。同樣單薄的身體，同樣的黑頭髮藍眼睛，同樣有些迷糊的眼神和人畜無害的笑容，也是同樣的魔武雙修，同樣的英勇機敏。眼前的這個人，讓她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在波拉貝爾遇見的那個男孩。

　　只是，眼前的他，比記憶中的那個他高了很多，長相也截然不同。

　　艾蕾希婭的心隱隱一痛。不過，她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身為聖索蘭帝國公主，她必須要感謝這位青年傭兵在這場戰爭中所做的一切。他挽救了帝國，挽救了這裡所有人。他是當之無愧的英雄。

　　不過，艾蕾希婭也注意到了這個名叫里奧的傭兵的眼神。

　　在看見自己的時候，他有明顯的失神。而隨後目光中透出來的，卻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和親切。

　　這讓艾蕾希婭的心頭，閃過一絲奇怪的感覺。

　　「里奧先生，你好，」艾蕾希婭微笑著道，「我是艾蕾希婭，聖索蘭帝國公主。」

　　「見到您很榮幸，公主殿下。」羅伊俯身行禮。

　　抬起頭，卻見艾蕾希婭的身後，阿道夫和法諾臉上表情似笑非笑。

　　「首先，請允許我代表帝國皇室，」艾蕾希婭道，「對您在這場戰役中的傑出表現表示由衷的欽佩和敬意，您挽救了帝國，挽救了成千上萬的帝國將士和無數平民的生命。您是我們的英雄。」

　　說到這裡，她從蘇珊手裡接過了自己的佩劍，將其托給羅伊：「這是我的佩劍，現在我把它贈送給你，僅表達我個人的謝意。而你的功勛，將在不久之後由皇室做出表彰。回報你的英勇，智慧和犧牲。」

　　她鄭重行禮：「騎士的榮耀因你而璀璨。」

　　「聖索蘭帝國萬歲。」

　　羅伊按照騎士的禮儀，單膝跪地，回答道。從艾蕾希婭的手中接過了長劍。

　　這把精巧的佩劍，只是艾蕾希婭的防身短劍。裝飾作用大於實際。可對於羅伊來說，這把劍卻意義非凡。

　　當初冊封自己為守護騎士的時候。艾蕾希婭就是用這把劍拍擊自己的肩膀，完成了那個近乎兒戲，卻無比莊重的冊封儀式。

　　站起身來，羅伊凝視著艾蕾希婭道：「尊敬的公主，我有一個請求，不知道會不會太冒犯……」

　　「您儘管說。」艾蕾希婭毫不猶豫地道。

　　「我想擁抱您，」羅伊的目光，從瞪大了眼睛的蘇珊臉上瞟過，嘴角勾起一絲笑容：「不知道可不可以。」

　　四周眾人都目瞪口呆。

　　身為大陸第一美女。艾蕾希婭的美麗就如同奧古斯都的天才一樣，早已經是世所公認毋庸置疑的。

　　尤其是最近兩年，隨著年齡的增長，她的美麗，也在以驚人的速度綻放著。

　　沒有人能夠抵抗這種美麗。

　　許多人在面對艾蕾希婭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躲開她的視線。他們無法確定，當她展顏一笑的時候，自己會不會因為癡迷而失態。

　　這份美麗。實在太驚人了。

　　不過，或許是正因為如此。大夥兒反倒沒有多少別的心思。在她的面前，任何一個男人都會自慚形穢。腦海中任何一絲不潔的念頭，都會讓他們感覺到一種近乎褻瀆聖潔的羞愧和罪惡感。

　　當然，追求艾蕾希婭的人也有很多。

　　一年之後的帝都比武，如今已經確定下來的青年俊彥就已經超過了三百人。

　　年輕人血氣方剛知慕少艾，看見漂亮姑娘就心猿意馬。大夥兒都理解，畢竟，在艾蕾希婭的美貌前，就連奧古斯都也不能免俗。

　　可誰也沒想到，這小子居然向艾蕾希婭提出了如此荒謬的要求。

　　一時間。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艾蕾希婭的臉上。

　　艾蕾希婭楞了一下。

　　隨即，她就笑了笑，走向了羅伊。

　　一個擁抱而已。

　　對於一位立下了如此功勛的年輕騎士來說，一個擁抱的請求實在算不上什麼。

　　艾蕾希婭從來沒在乎過天下第一美女的稱號。對她來說，那並不是什麼榮耀。同樣，她也沒有公主的盛氣凌人。天性溫柔平易近人的她，其實比大部分總對陌生人保持警惕的鄉下小姑娘更好打交道。

　　因此，不管對方提出這個請求的動機是什麼，對她來說，都只會報以善意的回應。

　　艾蕾希婭張開雙臂擁抱了羅伊。

　　不過，就在這個儀式化的擁抱快要結束，她準備放開對方的時候，忽然，一個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

　　「他們……」羅伊在艾蕾希婭耳邊悄聲道，「都叫我傻子羅伊。」

　　艾蕾希婭的身軀，一下子就變得僵硬起來，一雙眸子，透出難以置信的光芒。

　　「你……」

　　「我還活著，殿下，」羅伊輕輕道：「就像在波拉貝爾跳崖的那次一樣，我幸運地活了下來。」

　　艾蕾希婭的身軀顫抖著，過往的一切，瞬間浮現在腦海中。

　　巨大的驚喜，在這一刻讓她的一顆心幾乎跳了出來。她咬了咬嘴唇，用了極大的毅力才控制住自己的激動，不讓別人看出什麼異常來。

　　她沒想到，羅伊還活著。更沒有想到，這個拯救了帝國的青年傭兵竟然就是自己的守護騎士。

　　兩年前那個身體單薄的男孩，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個有著溫暖而寬闊的胸膛的青年男子。他高了，壯了，身軀挺拔。相貌雖然不同，但那雙眼睛卻依然清澈。

　　而且，和以前一樣，他的出現總是伴隨著奇蹟。

　　在波拉貝爾的狩獵中，他從斐烈騎士手裡救下了自己。在那一夜，他領著兩千多名被貴族丟下的波拉貝爾平民逃出生天。在美丁城，他關鍵時刻挺身而出扭轉戰局，在蘭里斯家族煽動的慕尼城之亂中，他力挽狂瀾。

　　其後，又是他看穿了斐烈人的戰術，領著一幫被視為菜鳥的騎士學員馳援峽灣，接連擊殺七色海五傑中的四個，俘虜一人，硬生生將一場斐烈軍勢在必得的勝利，變成了折戟沉沙的慘敗。

　　艾蕾希婭不知道他是怎麼逃過天罰的。

　　她一片空白的腦袋，已經來不及去思考了。這一刻，她的心裡，就只有無盡的驚喜和油然而生的驕傲。

　　為羅伊驕傲。也為自己驕傲。

　　這一次，又是他挽救了盧利安，挽救了帝國。他就像一個隱藏在身邊的天使，無聲無息卻又無所不在。每到關鍵時刻，他就會站出來，守護自己。

　　當年冊封這個小雜役為自己的守護騎士，在別人眼裡，是一個笑話，可這兩年來一次又一次事實，卻證明了，這是自己最正確的決定。

　　有誰的守護騎士，能夠如同他一樣，讓自己如此驕傲，如此自豪！

　　不知道是因為太過突然的驚喜，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艾蕾希婭忽然覺得對方的氣息讓自己一陣慌亂。

　　她和羅伊分開，凝視著他的眼睛。

　　片刻之後，她的眸子閃過一絲笑意，輕輕咬了咬嘴唇，「很高興認識你，里奧先生。」

　　「我也是，」羅伊笑著，「殿下。」



第六卷

第六十三章 　 亞伯拉罕的研究

　　在羅伊和艾蕾希婭擁抱的時候，斯嘉麗的鳳眼中滿是嫉妒和憤怒。她沒想到，里奧居然主動要求擁抱艾蕾希婭。這讓她有一種屬於自己的東西被別人奪走的感覺。

　　阿道夫和法諾很欣慰。

　　知道真相的他們，比誰都清楚當年那一段故事，也比誰都明白，艾蕾希婭和她的這位守護騎士的擁抱，是多麼珍貴。

　　艾蕾希婭之後，亞伯拉罕等十二位聖域騎士走了過來。

　　羅伊很早就注意到了領頭的這個身材高瘦的白袍老法師。在對方的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種宛若無盡之海一般深不可測的強大氣息。

　　「這位，是帝國魔法公會會長，亞伯拉罕閣下。」阿道夫為羅伊介紹道。

　　這個名字，羅伊並不陌生。

　　還是一個小雜役的時候，他就不知道多少次從吟遊詩人的口中，聽說過這個傳奇。

　　他的強大，他的為人，他的睿智，無一不讓人高山仰止。

　　無論是在貴族領主之中，還是在市井平民之中，他都是大家的偶像。而此刻，這樣一位對聖索蘭帝國來說宛若擎天之柱一般的人物，竟然出現在了自己面前，就算羅伊再鎮定，也不禁有些激動。

　　「能讓我和我們的英雄單獨談談嗎？」亞伯拉罕站在羅伊面前，微笑著向四周眾人說道。

　　「當然！」

　　眾人飛快的讓出一個足夠的空間，只留下他們兩人。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亞伯拉罕凝視著羅伊，「現在的你，並不是你真正的實力。而模樣，也不是你本來的模樣。」

　　羅伊一下就楞住了。

　　如今，他的實力再次被壓制在榮耀騎士，氣息內斂，而相貌，更是和真實的模樣有很大的區別。可這一切。都是禁錮戰甲的功勞。而這件由奧斯汀老師得自羅曼皇朝時期的寶貝，在偽裝上幾乎是天衣無縫。

　　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被亞伯拉罕看穿了。

　　羅伊下意識的就想否認。不過，目光和眼前的老人一碰。就乖乖的點頭道：「是的，亞伯拉罕閣下。」

　　亞伯拉罕的嘴角勾起一絲笑容，他扭頭看了看艾蕾希婭，問道：「那麼，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真正的名字，應該是叫羅伊吧？」

　　羅伊艱難的咽了口唾沫，訝然道：「您怎麼知道？」

　　亞伯拉罕笑了起來。

　　雖然長年都在魔法殿，不問世事，但這並不代表亞伯拉罕對於聖索蘭帝國發生的大事一無所知。事實上，眼前這個年輕人自己恐怕還沒有意識到，在聖索蘭帝國中，尤其是貴族階層，他的名字有多麼響亮。

　　亞伯拉罕是在兩年前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他聽說，艾蕾希婭在南方冊封了一個小雜役作為她的守護騎士。引發了蘭里斯家族的震怒。

　　而這個名叫羅伊的小雜役，成為艾蕾希婭守護騎士不過幾個禱時，就被亞歷克斯逼得跳崖失蹤，自此音訊全無。而因為這件事，又引發了帝國政局的一場地震。

　　當時，愛德華的強硬姿態，讓教廷不得不做出讓步。但很少有人知道，在愛德華做出決定之前，他曾經連夜上魔法山面見亞伯拉罕。正是在亞伯拉罕的支持下，他才打出了那一連串的組合拳。

　　原本亞伯拉罕以為。那個小雜役會就此消失。可沒想到，一年多之後，他竟然又一次聽到了這個名字。

　　從美丁城之戰，到將一位尊貴的郡主贏為女奴。再到慕尼城之變，到峽灣之戰，到至今依然原因神秘的天罰……這個名字一次又一次的吸引著亞伯拉罕的目光。

　　亞伯拉罕很驚訝。

　　在這個亂世之中，他從未想過，一個市井小民的身上會繫著如此重大的命運線。

　　他的存在，幾乎直接影響了聖索蘭帝國這兩年政局的走向。

　　而作為教廷最想除掉的敵人。統領魔法殿的他，更在這個名叫羅伊的男孩身上看到了一絲屬於魔法文明的希望。

　　身為魔法公會會長，亞伯拉罕的威望和權力可以讓他了解很多別人都很難了解的事情。

　　比如為了了解羅伊在第一訓練營的情況，他就親自秘密召見了古斯塔斯，史蒂夫，霍夫和威廉姆斯等人。而為了了解羅伊在峽灣之戰中拿出來的那二十套天變魔裝，他就曾經仔細詢問過當時跟隨羅伊參與峽灣之戰的索格等十位長騎士和夏擎，蘭奇，沃慕斯利，皮埃爾等學員。

　　他還動用魔法殿在聖索蘭帝國的龐大力量，了解了許多事情。

　　沒有人知道這位大人物為什麼會對一個十八歲的青年感興趣。大家都只是認為，這是因為那次莫名其妙的天罰所引起的。畢竟，在這個世界，站在教廷對面捍衛著魔法榮耀的，就只是這個老人和他領導的魔法殿了。

　　只有亞伯拉罕自己才知道，在這一系列的了解中，自己是多麼地震驚。無論是羅伊瞬發的魔法，全系元素親和的天賦，還是那套幾乎憑空出現的天變魔紋套裝，都讓他看見了一個絕頂天才的光芒。

　　而在研究中，亞伯拉罕還有一個驚人的發現。

　　那就是那個同樣引起了魔法殿注意力的神秘魔紋師獨狼，從種種跡象來看，很可能和羅伊是同一個人。他們不但同時出現在美丁城，同時消失。而且在魔紋方面，也有許多共通的地方。

　　這個猜測，亞伯拉罕從那套天變魔裝以及第一訓練營的魔紋大師威廉姆斯對羅伊修復戰偶泰坦尼克時的描述中得到了支持。

　　對於一個將一生都奉獻給了魔法的魔法師來說，這個少年的吸引力簡直是致命的。

　　和他比起來，奧古斯都也不值一提。

　　只可惜，天罰之後，這個少年就消失了。直到剛才，當聽說了這個黑髮青年在深淵中的戰鬥之後，亞伯拉罕立刻就把他和失蹤的羅伊聯繫了起來。同樣是魔武雙修，兩個人的戰鬥方式幾乎一模一樣。

　　他的面孔，能騙得過別人，卻不可能騙得過學識淵博，並且早已經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的亞伯拉罕。

　　為了證實，亞伯拉罕找到了斯賓格勒，問了幾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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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六十四章　 魔法殿的邀請

　　    身為一名資深賢者，斯賓格勒自然是魔法殿的一員，兩人相識多年。原本亞伯拉罕只是想具體了解一下這青年釋放魔法的特徵，可沒想到，他在斯賓格勒的口中，得到了一個驚人的信息。

　　這小子已經公開承認，他就是神秘魔紋師——獨狼！

　　亞伯拉罕幾乎立刻就把這個青年傭兵和羅伊聯繫了起來。

　　不過，那時候他還不太確定。

　　而當羅伊主動要求和艾蕾希婭擁抱，並且觀察到艾蕾希婭那雖然刻意掩飾，但還是能夠察覺的驚喜反應之後，亞伯拉罕已經完全可以肯定了。

　　看著目瞪口呆的羅伊，亞伯拉罕不禁一陣舒爽。

　　這小子，可讓他傷了不少腦筋。而此刻見他還活著，開心是一方面，能讓他如此震驚，也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快感。

　　不過，亞伯拉罕還沒準備就這麼放過羅伊。

　　他沒有回答羅伊的問題，而是笑瞇瞇地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現在應該是諾伊奧坦斯的遺跡繼承者吧？收獲了什麼？知識？力量？財寶？不管什麼，有一樣我能夠肯定——骨龍。」

　　羅伊已經完全呆滯了。

　　他甚至懷疑，自己在魔法塔闖關的時候，這老傢伙就在一邊看著。

　　要知道，自己得到魔法塔傳承的事情，就連朗德羅他們也不知道啊。

　　或許是腦子一時反應不過來，或許是對亞伯拉罕天然沒有防備，羅伊又傻乎乎的問了一個等同於承認的問題：「你怎麼知道？」

　　亞伯拉罕哈哈笑了起來。

　　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深淵遺跡是怎麼回事了。若非無法破解，只怕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經進去一探究竟了。

　　而羅伊這個年輕人雖然屢屢出人意料，但亞伯拉罕怎麼也不相信他能夠只憑自己的力量就戰勝那隻十二級惡魔，並讓其臣服於自己的意志。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在遺跡之中得到了諾伊奧坦斯的傳承。

　　而諾伊奧坦斯既然留下傳承，那麼。他那九隻聞名天下的骨龍自然是其中之一。有這樣的打手幫忙，收服那隻惡魔才有可能。

　　雖然亞伯拉罕做出這樣的猜測的時候，也覺得實在有些巧合得難以置信。但偏偏，他卻是最了解這小子的氣運的。

　　以一個小雜役成為公主的守護騎士。並且牽動這麼多重大命運線，就連天罰也不死。想想看，任何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在他身上，似乎都不奇怪。

　　但讓亞伯拉罕沒想到的是，這小子居然承認了。

　　笑過之後。亞伯拉罕拿出了一塊牌子，丟給了羅伊：「接著。」

　　羅伊接過一看。只見牌子由不知名的黑色金屬製成，上面雕刻著魔紋，中央鏤空，鑲嵌著一塊晶瑩剔透的魔晶。而在牌子的背面，則銘刻著一座宮殿，下面有幾個字——魔法之火永不熄滅。

　　「這是魔法公會身份銘牌，」亞伯拉罕對一頭霧水的羅伊笑道，「願意加入嗎？」

　　「當然。」羅伊毫不猶豫地道。

　　作為教廷的眼中釘肉中刺，這麼粗的大腿不抱那不成了傻子了？

　　亞伯拉罕點點頭。說道：「有些話，這裡不方便說。我希望有空的時候，你到魔法山來一次。如今魔法式微，人類也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魔法殿有很多魔法師，都需要你的幫助。」

　　「我？」羅伊有些詫異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是的，」亞伯拉罕點頭道，「魔法殿的規模雖然比不上教廷，但在魔法師的心目中，依然是至高無上的聖地。我們之所以聚集在一起，不是為了爭權奪利。而是為了保護魔法師，並推動魔法的進步。」

　　他講解道：「在魔法殿，我們啟動了好幾個項目。有魔紋研究，有魔偶研究。更有魔法配劑以及戰鬥魔法的威力，釋放速度，混合魔法以及魔法協同攻擊等等。我希望你能夠加入進來。」

　　亞伯拉罕指了指羅伊手裡的牌子道：「這個，是魔法殿的身份銘牌。這種銘牌有不同的權限。根據權限不同，在各地魔法公會和隸屬於魔法殿的魔法師那裡，都能得到不同範圍的協助。我給你的這個。是長老權限。」

　　羅伊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他不知道亞伯拉罕早就在關注自己，因此對於對方一見面就給自己如此一份大禮多少有些受寵若驚。

　　亞伯拉罕似乎知道羅伊的心思，笑道：「怎麼，難道你認為我的眼光，還不如古斯塔斯那傢伙嗎？」

　　聽他提起古斯塔斯，羅伊心頭一暖，將銘牌收了起來：「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我不需要你客氣，只要你需要，魔法殿上上下下都是你的後盾，你可以調動你需要的任何人力物力資源。」亞伯拉罕道，「當然，權力越大，責任也越大。我希望，你的加入能讓我們變得更強大。」

　　羅伊鄭重地點了點頭。

　　魔法殿在魔法師當中的威望極高，就算是許多龐貝帝國和斐烈帝國的魔法師，都因為教廷的迫害而來到斐烈帝國，受到魔法殿的庇護。

　　在人類魔法世界，這是最龐大的力量。

　　這些身體羸弱，總是神秘兮兮，穿著骯髒的魔法袍躲在魔法塔裡終日做著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研究的傢伙，平常或許是一盤散沙。但一旦魔法殿一聲令下，他們就會聚集起來，爆發出人們難以想像的力量。

　　這也是為什麼，就連教廷也拿魔法山沒有辦法的原因。

　　而在魔族日益逼近的今天，在人類生死存亡的關頭，魔法殿的作用，更是不可替代。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那些掌握在自己手裡的東西，或許需要以一種更有效率的方式發揮它們的作用。

　　「那麼，」羅伊有些好奇地道，「能告訴我現在魔法殿有哪些研究課題嗎？」

　　亞伯拉罕欣慰的笑了起來。

　　他拿出一本手冊，遞給了羅伊：「這是魔法殿的各個研究會的研究課題，進度和參與者名單。」

　　羅伊接過手冊一翻，頓時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空間魔法研究會！」羅伊看著排名第一的魔法研究會，驚訝地道。要知道，空間魔法研究一直都是受到教廷嚴厲禁止的。

　　沒想到，在魔法殿，這卻是公開的而且是排名第一的研究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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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六十五章  最後一個人

“是的，空間魔法一直都我們研究的重點。”亞伯拉罕道，“這種魔法，對於戰爭勝負有著決定性的作用。當年，人類魔法文明鼎盛的時期，我們就在不斷的接近這個目標。只可惜……”

    他嘆息一聲，搖搖頭道：“空間魔法，是魔法桂冠上最璀璨的一顆明珠，當年的那些學究天人的法神們都沒有做到，我們如今自然差得更遠。這個研究會的存在，其實不過是一種信念罷了。”

    羅伊點點頭，接著看下去。

    在手冊的後面，他看見了許多讓他眼睛一亮的研究會。例如魔紋簡化研究會，例如力量型天變魔裝研究會，例如速度型天變魔裝研究會，例如戰偶研究會，例如混合魔法研究會，例如魔法手勢和咒語規範化研究會。

    單單從這些研究方向來看，羅伊就對亞伯拉罕領導下的魔法殿肅然起敬。

    魔法殿用這種方式將魔法師們組織起來，不但扭轉了魔法世界一向以來各自為政，甚至不斷重復錯誤，造成極大謬誤和資源浪費的現狀，而且，這些研究課題，也是實實在在在推動魔法向一個正確方向前進。

    魔紋簡化研究會，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當千百年來，魔紋師都因為錯誤的理解，或者某種敝帚自珍的想法，將魔紋變得越來越復雜，也越來越背離正確道路的時候，魔法殿已經站在更高的高度，註意到了這一點，並且著手改變。

    而從成果來看，他們已經取得了極大的收獲。

    至少有超過三十多種用於武器，鎧甲和騎士基座的魔紋，得到了簡化和規範化。這將使得這些魔紋的制造難度大幅度降低，速度大幅度提升。為大規模的制造和裝備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另外，還有數十種適用於民生的魔紋。例如馬車的懸浮魔紋，例如空魔船的加速魔紋，例如磨坊的風力魔紋。例如鐵匠鍛造的火爐魔紋……甚至在其中，羅伊還看到了彙集靈力，用於改善貧瘠土地土質，使糧食增產的魔紋。

    雖然這些魔紋。有許多還因為投入和產出不成正比，以及實施難度等問題，無法在實際中進行運用，但羅伊已經完全能夠想象，當這些涉及到民生的魔紋大規模運用的時候。經濟和戰爭潛力會得到怎樣的提升。

    而在手冊的後面，羅伊甚至看到了治愈類魔法以及亡靈魔法研究會。

    “怎麼樣，對哪個有興趣？”亞伯拉罕微笑著問道。

    “亡靈魔法研究會和天變魔裝研究會。”羅伊回答道。他其實對每一個研究會都很感興趣，只不過精力所限，他現在只能謹慎的選擇最感興趣的兩個。當然，他已經拿定主意，如果有機會的話，其他的研究會也要參與。

    亞伯拉罕點了點頭。對於羅伊的選擇一點也不意外。

    魔紋就不說了。雖然不知道這小子有怎樣的經歷，但他的那種新奇魔紋，早已經轟動了整個魔法界。無數魔紋師都在廢寢忘食的研究他的魔紋。而今。他願意親自加入其中，對魔法殿來說就是幸事。

    而亡靈魔法，正是亞伯拉罕非常期待的。

    要知道，這小子得到的，可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亡靈魔法師諾伊奧坦斯的傳承啊。而在戰爭中，亡靈魔法師的作用遠比任何一系的法師都大。

    這讓亞伯拉罕充滿了期待！

    兩人正說著，忽然，一陣天地能量波動自血祭通道出現。最敏銳的，自然是亞伯拉罕和幾位法神。不過，亞伯拉罕發現。就在自己察覺異常的同時，羅伊竟然也扭頭向血祭通道看去，甚至比自己還快了一絲。

    這小子！

    凝神看時，巨大的血祭通道光門。忽然開始搖晃起來。

    很顯然，隨著祭壇的鮮血耗盡，這個通道也開始面臨崩潰了。

    天地之力的震蕩，引發了一陣呼嘯的狂風。一時間，山谷中央塵土彌漫。眾人都發現了這一異常，所有目光都緊緊的盯在紅色光門上。

    大家等待著。

    這個紅色光門崩潰的時候。就是這場戰爭畫上圓滿句點，撤軍回家的時候。對此，大家都充滿了期待。

    人群中，沃茨和斯蒂文森臉色灰敗。老巴諾則神情猙獰。

    結局已經註定了。可如今，他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切發生。而等到紅色光門崩潰，大軍班師回城之後，他們就必須面臨隨之而來的一連串麻煩了。而對比春風得意的裏奧，這讓他們更不平衡。

    尤其是老巴諾，眼看著自己的殺子仇人成為了英雄，享受歡呼和榮耀，享受艾蕾希婭的擁抱，更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

    可偏偏，現在的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不過，就在這時候，忽然，塵沙中，一個隱隱約約從紅色光門裏走出來的身影，引起了眾人的註意。

    “咦？”幸存傭兵們都面面相覷。

    據他們所知，裏奧已經是最後一個走出來的人，怎麼現在又出來一個人。幸存傭兵們的驚訝，同時也影響了身旁的其他人。

    連這些走出深淵的傭兵都不知道出來的是誰，這讓大家都充滿了好奇。

    羅伊表情平靜。

    只有他才知道，走出來的這個人是誰。

    很快，這人就出了血祭通道。

    幾乎是在他走出血祭通道，穿過塵沙，出現在眾人眼前的同一時間，紅色光門就在劇烈的搖晃之後，轟然坍塌。

    驚呼聲四起。也不知道是因為血祭通道的消失，還是因為這人的出現。

    “摩頓！”

    一看見這個人，幸存的傭兵們頓時群情激憤。一雙雙憤怒的目光，集中在摩頓的身上。他們沒想到，這個家夥居然活到了最後。

    其他的領主貴族和傭兵團長們，也都皺起了眉頭。

    大家都聽說了摩頓和裏奧的衝突，更清楚雷暴傭兵團是何等兇殘的存在。雖然這次雷暴傭兵團元氣大傷，甚至在不久之後，很可能就此淪落為一個普通的大型傭兵團，可是，摩頓畢竟是聖域強者。

    單單是他一個人活著，對裏奧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

    只有沃茨三人，眼睛猛地一亮。尤其是老巴諾，心頭更是瞬間閃過一個惡毒的念頭。




第六卷

第六十六章 　所謂真相

“摩頓？你還活著？”老巴諾毫不猶豫地迎了上去，一臉驚喜，“太好了！”

    這一幕，讓羅伊微微一怔。

    他並不認識沃茨，更不認識老巴諾。之前他就在奇怪，大夥兒歡呼雀躍的時候，這三個人卻是一臉Ｙ沈。

    而此刻看見摩頓出來，他們更是喜形於色。

    “殿下，他們是？”羅伊轉頭看向走到自己身邊的阿道夫。

    “戴白色假發的那個，名叫沃茨。卡隆山侯爵。唐納德的左膀右臂，最是Ｙ險不過。上次慕尼城的事情，就是他在幕後Ｃ控。”阿道夫說著，把目光投向老巴諾，“這個家夥，就是小巴諾的父親，巴諾侯爵。”

    說著，阿道夫又為羅伊介紹了斯蒂文森。不過，羅伊只是聽著，註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沃茨和老巴諾的身上。

    原來是他們！

    羅伊心頭冷冷的想到。他自然記得深淵裏那些黑暗行刑者。

    原本，他還想著有空的時候去找這兩個人，不過現在……羅伊眼珠一轉，已然向班克薩爾傳達了一條信息。

    無數復雜目光的註視下，老巴諾迎上了摩頓。

    “怎麼樣？你沒事吧？”老巴諾一臉關心。

    摩頓的目光，不露痕跡的瞟了瞟羅伊，臉上浮現一絲笑容，對老巴諾道：“巴諾侯爵，您怎麼在這裏？承蒙您的關心，我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老巴諾欣慰道，“我剛才一直在等，可是，你們雷暴傭兵團的人一個都沒有出來，反倒是……”他神情怨毒地往羅伊這邊看了一眼，一副同仇敵愾的幕後，低聲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摩頓咬著牙，目光Ｙ狠：“一言難盡。”

    這時候。沃茨和斯蒂文森也都走了過來。兩人和老巴諾交換了一個眼色。沃茨問道：“摩頓先生，深淵裏面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們需要您的證實。畢竟，我們之前聽到的。都是某些人的一面之詞，並不一定是真實的。”

    “是啊，”斯蒂文森道：“聽說，一個區區菜鳥傭兵，居然莫名其妙戰勝了一只十二級惡魔。還*迫它下令撤軍。這怎麼可能？我敢肯定，這是一個彌天大謊。我們需要有人站出來，說明真相。”

    “對，”老巴諾咬牙道，“只要您說明一切，我們一定會保護你，並且為你和雷暴傭兵團討回公道。”

    這番話連引帶誘，甚至還帶著一絲隱約的*迫。幾乎是教摩頓怎麼說了，立刻引發了一片嘩然。

    眾人都義憤填膺，紛紛怒罵三人無恥。很顯然。他們是想在裏奧身上做文章，以質疑這場戰役的不合理，來動搖大夥兒取得的勝利和榮耀的基礎。如果能夠成功把髒水潑在裏奧身上，那麼，勝利就不是勝利了。

    甚至很可能，今天的一切都會被他們誣蔑為惡魔的陰謀。

    那麼，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的所作所為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釋。況且，到時候裏奧百口莫辯，阿道夫自然也焦頭爛額。名不正言不順，又怎麼追究他們？

    按兵不動這種事情，畢竟是可大可小。大能大到讓人丟前程甚至掉腦袋。可小的話，可化於無形。

    而大家幾乎可以肯定摩頓會說什麼了。

    果然。只見摩頓陰冷的目光，從一幹憤怒的幸存傭兵臉上掃過，最終落在了羅伊的身上。

    “他的確讓那只十二級惡魔下令撤軍。”摩頓的話，讓眾人一怔，可還沒等大家回過神來，就聽他接著道。“不過，那不是因為他戰勝了那隻惡魔，而是因為，他為了茍且偷生，和那隻惡魔簽訂了契約！”

    轟的一聲，人群一下就炸了鍋。

    幸存的傭兵們和阿道夫等人，固然是對摩頓高聲喝罵，但也有一部分人，看向羅伊的眼中露出了一絲懷疑。

    要知道，一只十二級惡魔是何等可怕的存在。就連在場的這些聖域強者，也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與之抗衡的實力，更何況一個如此年輕的傭兵。

    當時聽見裏奧戰勝了那隻惡魔，迫使其屈服並下令撤軍的時候，大夥兒激動中也多少有些困惑和好奇。每一個人都很想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在他引開那只惡魔之後，去了哪裏，又發生了什麼。

    事實上，現在想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這小子自己的說法而已，並沒有目擊者和見證人。就連四百多名幸存傭兵個個言之鑿鑿，也都是因為對他的感激和信任。

    從常理分析，許多並不了解羅伊的人都認為，和惡魔簽訂契約的可能性，還要遠遠大於他戰勝惡魔的可能性。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羅伊的臉上。

    沃茨三人尤為興奮。

    他們沒想到，摩頓竟然這麼識趣機敏，幾乎是把他們心裏想說的話原封不動一字不漏的說出來，不需要任何的改動。

    簡直就是天衣無縫。

    而這種巧合，讓他們甚至覺得，這話不是自己引誘出來的，而是事實的真相。

    雖然雷暴傭兵團和摩頓的名聲實在不怎麼好，可是，那又有什麼關系呢？只需要有人站出來釘死裏奧就好了。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扯皮罷了。站在不同立場的人，總是會選擇自己想聽的話。

    最關鍵的是，要讓這話說出口。

    另一邊，艾蕾希婭和阿道夫等人，都把心提了起來，為羅伊捏了一把汗。

    他們沒想到，摩頓竟然活著走了出來，更沒有想到，他居然如此幹脆果斷的給羅伊安上了這樣的罪名。他們自然是對羅伊深信不疑，但他們同時也深知，有些事情不是辯解就能夠解決的。

    目光中，大家驚訝的發現，羅伊臉上的表情卻很平靜。

    嘴角夠起一絲戲謔的笑容，羅伊悄聲道：“亞伯拉罕先生，阿道夫殿下，一會兒無論發生什麼，你們都千萬別動手。”

    在亞伯拉罕和阿道夫等人詫異的目光中，他向摩頓等人走去，一邊走一邊道：“你說我和惡魔簽訂了契約，證據呢？”

    “證據？”摩頓冷冷道，“這是我親眼所見！”

    羅伊笑了起來：“這麼說來，就是你一面之詞，拿不出證據了？”

    “那麼，”沃茨笑一聲，幽幽道，“你說你沒有和惡魔簽訂契約，你又有什麼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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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六十七章 　 被鼓動的惡念

　　「我當然有。」羅伊淡淡道。

　　「哦？」沃茨等人互視一眼，眼中都閃過一絲不安。而就在這個時候，耳邊傳來了摩頓的聲音：「不能讓他證明自己，殺了他。」

　　三人心頭一凜。

　　視野中，里奧走來：「別忘了，和惡魔簽訂契約，靈魂會留下惡魔的烙印。一般人檢查不出來，可是，如果找到一塊精靈的生命之樹樹根並讓一位精神力強大的法神檢查的話，那立刻就會原形畢露。」

　　他扭頭看了看亞伯拉罕和幾位法神：「這裡有這麼多法神在場，難道，還證明不了我的清白嗎？如果你們連他們都信不過的話，那麼，讓一位教廷的大主教來，也是同樣的。他們的聖光術，可是惡魔的剋星。」

　　羅伊的話，讓沃茨等人心下一沈。

　　的確，人類如果和惡魔簽訂契約的話，從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尤其是在沒有具體目標的情況下，就算數十位紅衣主教聯手，就算亞伯拉罕和教皇尼古拉斯二世親自出手，也沒有辦法在茫茫人群中鎖定一個惡魔的僕從。

　　但是，只要確定了嫌疑人，再找到生命之樹的樹根，這就不是問題了。

　　生命之樹和毀滅屬性的惡魔是天然對立的。只要讓嫌疑人喝下用生命之樹的樹根製成的藥劑，他靈魂上的惡魔烙印就會顯形。

　　那時候，只要一位精神力強大的法神用感知一掃，立刻就能看到。

　　這種檢測方式，很多人都知道，也是做不了假的。而生命之樹的樹根雖然難找，但也不是找不到。裏奧既然敢提出以這種方式來證明自己，那麼，這也就意味著，他根本就沒有絲毫的畏懼……

　　這一刻，三人頓時明白，為什麼摩頓在裏奧提出證據的時候會說那句話了。

　　很顯然。摩頓對裏奧的指控完全就是無中生有。他自己很清楚這一點，也知道裏奧會用怎樣的方式來證明清白。

　　而要咬死對方，那麼最好的方式就是殺了他。

　　一個死人，是沒辦法喝下生命樹根的水來證實清白的。

　　原本。就算是最恨里奧，最瘋狂的老巴諾，也沒想過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向里奧下黑手。畢竟，那可是四百多名傭兵，是包括阿道夫在內的所有盧利安領主貴族。是數萬將士，更有十二位聖域強者。

　　他們連一絲機會也沒有。

　　可是，此刻，當看見這個黑髮青年傭兵一臉譏諷地向自己這邊走過來的時候，當失望的腦海中反覆迴盪著摩頓的話的時候，一股惡念頓時生了出來。

　　而這個念頭，一旦滋生，就再也控制不住。

　　「殺了他！」

　　「殺了他，就能報仇！」

　　「只要殺了他，深淵裡發生的一切。就只是一個誰都可以胡編的故事而已！」

　　「殺了他，這場戰役的勝利，就是名不正言不順。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因為惡魔主動撤退而已。這些所謂的功臣，只是被那些莫名其妙的惡魔饒了一命的可憐蟲，誰也不會知道，惡魔還醞釀著什麼更大的陰謀！」

　　一時間，三人心念電轉。看向羅伊的目光，也越來越陰冷。

　　更讓他們覺得難得的是，這小子居然主動走過來了。或許他認為。有那麼多人在，沒有人膽敢動他。可是，這恰恰是己方最好的機會。

　　摩頓加斯蒂文森，兩位聖域突下殺手。幹掉這小子應該是不費吹灰之力！

　　「一會兒我們一起動手，」正在這時候，只聽摩頓道，「斯蒂文森先生，我們左右夾擊，一招就能要了他的命。千萬別留手。我們只有一次機會。這小子很狡猾，一旦失手，再別想幹掉他了。」

　　原本三人還多少有些猶豫。畢竟從動念到下決心，時間太短了。可當摩頓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三個人都沒有開口反駁。

　　這個誘惑實在太大了。

　　而且，他們也沒有時間權衡利弊了。

　　正因為如此，他們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動著做出了一個關乎於命運的選擇。

　　「他想幹什麼？」

　　人群中，阿道夫，法諾，亞伯拉罕和艾蕾希婭等人，目光中都充滿了一絲困惑。尤其是聽到了羅伊暗中要求的亞伯拉罕和阿道夫，更是隱隱覺得，似乎有什麼事情會發生。

　　對於這個黑髮青年，他們再了解不過了。

　　只要回頭看看他一路走來所做的那些事，就能知道，在那張人畜無害的迷糊外表下，隱藏的是何等的兇狠。

　　這是一隻叢林魔獸！

　　桀驁不馴心狠手辣才是他的真面目！

　　腦海中這個念頭才剛剛轉過，忽然，風雲突變。

　　只見羅伊剛剛走到沃茨等人面前，還沒等開口說話，摩頓和斯蒂文森就毫無預兆的同時出手了。

　　「被惡魔收買的異端，死吧！」

　　面色猙獰的暴吼聲中，兩人一左一右，如同兩條毒蛇，同時撲向羅伊。

　　摩頓的戰環化作一把大刀，刀鋒橫著直斬向羅伊的脖子。而斯蒂文森則用的是一招帥級擊殺騎士技閃電之殺。一道黑色的閃電纏繞在他的手上，戰環透拳而出，化作一桿騎槍直奔羅伊的心臟。

　　四周眾人瞳孔陡然收縮，爆發出一陣驚呼。

　　「小心！」

　　這一變故，發生得實在太快了。快到他們除了驚呼之外，都來不及出手援助。

　　誰也沒有想到，眾目睽睽之下，這幫人竟然膽敢公然行兇。而且，還是兩個聖域強者同時傾盡全力向一個毫無防備的年輕傭兵出手。

　　如此卑劣如此狠辣的襲擊，裏奧能夠存活下來機率恐怕連萬分之一都沒有。

　　極度的驚駭中，艾蕾希婭臉色一白，斯嘉麗一把抓住了身邊的父親，朗德羅等倖存傭兵們都是目眥欲裂。

　　只有亞伯拉罕和阿道夫，心頭猛然一跳。

　　果然，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們赫然看見，羅伊的嘴角勾起了一絲戲謔的笑容。這笑容是如此的詭異，讓人心悸。

　　「這小子……」最了解羅伊的阿道夫，瞳孔陡然收縮。

　　他的話音未落，羅伊就動了。




第六卷　

第六十八章 　謀殺

   這一動，神鬼皆驚。他竟然不退反進，身形一個突進，直接插進了摩頓和斯蒂文森的攻勢中間的縫隙。同時，他手中就如同未蔔先知一般，擎出了一面漆黑的盾牌。迎向了斯蒂文森的長槍。

    而對於另一側的摩頓，他根本不管不顧！

    “他瘋了嗎？”

    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視野中，長槍破空，直奔裏奧。而這個時候，只見裏奧的盾牌表面，八個戰環透體而出。形成了四道旋轉的漩渦。

    轟！在長槍的刺擊下，漩渦一道接一道的崩潰。不過，當長槍最終刺中盾牌的時候，不但槍勢已經大幅度減弱，而且槍鋒的方向也向右偏離了兩寸的距離，脫離了原本瞄定的心臟範圍。

    羅伊身體一側，手中盾牌急劇旋轉。

    帥級格擋騎士技【風車盾】！

    只聽一聲巨響，斯蒂文森的長槍到了盡頭，天地之力陡然釋放。碰撞中，羅伊手中盾牌就如同風車一般瘋狂旋轉，將戰環之力盡皆卸到了一旁。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折射的戰環在他腳下地面轟出一個大坑。

    “擋開了！”

    這一招，讓旁邊以幽藍戰甲騎士為首的幾位皇家聖騎士的眼睛都同時一亮，而斯蒂文森，卻是心下一冷，頗有些汗毛倒豎的感覺。

    他和里奧的這一次交手，是一次典型的戰環和戰環的對決。

    身為聖域強者，斯蒂文森在戰環控制方面浸淫數十年，已是爐火純青。這一次出手更是全力以赴，沒有絲毫的留手。

    可是，他做夢也沒想到，這小子只以榮耀騎士等級的八個戰環，就防住了自己勢在必得的一擊。他不但戰環操控技巧精妙，而且戰環的強度遠遠超過了自己所遇見過的任何一個對手。

    似乎在他的戰環當中，除了天地靈力之外，還蘊藏著一種截然相反的。屬於黑暗和毀滅的力量。而兩者結合，使得他的戰環極其堅韌。

    和里奧的戰環比起來，斯蒂文森覺得自己的戰環簡直就像是一把沒有完成淬火的劍。

    不過……斯蒂文森臉上露出一絲獰笑。

    這小子雖然防住了自己，但他似乎忘了。出手的可不止自己一個人。無論他展現出來的技巧如何驚艷，當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對於摩頓來說，他就只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電光石火間，斯蒂文森透過余光看見摩頓的刀光已經到了裏奧的身側。耳朵裏，更充滿了四周人們充滿焦急和憂慮的驚呼聲。

    可是，就在這時候，他的眼光卻猛然一定。

    他發現，那刀光並沒有像預想中那樣落在裏奧的身上——在臨近羅伊的一瞬間，摩頓的腳下橫著跨了一步。而這一步，讓他揮出的這一刀從一百八十度的橫斬變成了接近三百六十度的一道旋風。

    而這道旋風的最終目標，卻赫然是沃茨和老巴諾兩人。

    這一刻，時間彷彿都凝固了。沃茨和老巴諾已經完全懵了。一雙眼睛中，滿是驚駭和難以置信。

    摩頓這一刀。又快又狠。

    刷！

    先是沃茨的頭顱，沖天而起。而後，眾人還來不及眨眼，就只見摩頓刀光一橫，將老巴諾攔腰劈成了兩段。

    雖然只比沃茨晚了不到半秒中，但老巴諾臨死之前，卻看到更多。

    他看見了斯蒂文森死灰一般的眼睛，看見了四周人們呆滯的目光和張大的嘴巴，最後，他看見了那個黑髮小子。

    這個殺了自己兒子的兇手。半瞇著眼睛，嘴角勾著一絲戲謔的笑容。

    他看著自己的目光，是那麼的冷酷。那微微皺起的鼻翼，是那麼的兇狠。就像漫天風雪中。一頭咬住了獵物喉嚨的魔狼。

    “這是他的陷阱！”

    “從一開始，他就要殺沃茨和自己兩人，摩頓是他手裏的刀！”

    這是老巴諾最後的念頭。當摩頓的刀光劈進他的腰，從另一側帶著鮮血揮出的時候，他那雙赤紅的眼睛，只剩下了空洞的絕望和不甘。

    鮮血。瞬間染紅的大地。

    當兩具屍體撲倒在地的時候，巨大的山谷，數以萬計的人們，都如同被一雙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鴉雀無聲。

    死了？

    兩位帝國最頂尖的貴族，唐納德的左膀右臂，就這麼死了？

    沃茨的頭顱滾在了一灘泥水裏。他的假發已經掉了，露出光禿禿的腦袋。這使得他看起來完全變了一個人一般。而他的眼睛，依然圓睜著，似乎這位唐納德的首席智囊還不相信自己會死。

    他曾經無數次為唐納德出謀劃策，曾經躲在幕後讓無數強大的貴族家破人亡。他權勢滔天，想求他提攜的人多到踏破了門檻。

    可如今，他卻死了。

    而被腰斬的老巴諾情狀更加淒慘。他兩截身軀分開一米多遠，腸子臟器血淋淋地灑了一滴。他的臉埋在汙泥裏，看不清表情。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位以蠻橫著名的巴諾家族族長從此落幕了。

    他再也不會坐在他那輛豪華無比的馬車上，在數以百計的騎士護衛下招搖過市。再也不會傲慢地站在某個被他盯上的商會裏，冷酷地丟下一個銅撒尼，讓商會會長在死亡和銅撒尼之間做一個選擇。

    現在的他，和他的兒子小巴諾一樣，只是一具屍體。

    巴諾家族兩代繼承人相繼暴斃，也同時意味著強大的巴諾家族將註定跌入深淵。就像一頭被砍掉了頭顱的龐然大物，未來的結局，就只是轟然倒地！

    而兩個頂級貴族的死亡和一個巨大家族的垮塌，只發生在這短短一兩秒鐘之內。快得讓人根本無法接受現實。

    人們呆呆地看著摩頓。

    他們做夢也沒想到，關鍵時刻，摩頓竟然反水了。

    他難道不知道，謀殺兩位高級貴族的罪名，足以把他送上絞架嗎？他難道不知道，對於雷暴傭兵團來說，這是滅頂之災嗎？？他難道不知道，觸怒唐納德，就算他能逃掉，他這輩子都只能亡命天涯嗎？？？

    可是，種種不信，依然抵不過眼前的事實——沃茨和老巴諾死了！

    在斯蒂文森的註意力完全被裏奧吸引過去之後，沃茨和老巴諾這兩位原本就只有低級騎士實力，又年老體衰的貴族，才是真正的待宰羔羊！

    這麼說來，里奧……

    很快，大家的目光就定格在了羅伊的身上。

    到了這個時候，別說亞伯拉罕和阿道夫，也別說更了解內情的桑德拉，斯嘉麗和安東尼夫婦，就算白癡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

    老巴諾想殺里奧，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他的兒子，就死在裏奧的手裏。

    沃茨想殺里奧，這也不值得奇怪。不久之前的慕尼城雨夜，這個黑髮小子讓在幕後坐鎮的他顏面掃地。

    當裏奧走向他們的時候，他們以為這是一個好機會。他們可以殺了他，解決很多的問題。可是，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相較於他們，里奧的殺心更盛！

    里奧隱藏著殺機。

    他就像一條毒蛇，直到最後才露出了毒牙，給了他們致命一擊。

    沒有人知道摩頓是什麼時候投靠里奧的，但所有人都知道，從他走出血祭通道，從老巴諾迎向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把刀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他所等待的，只不過是一個機會和裏奧的一聲令下！

    這是一場蓄意的謀殺！！！

    一陣風吹過，大夥兒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背心已經濕透了，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