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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淫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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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匪兵兵)道魔傳[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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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3 20:47:3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卷 離開 六六三、去來

    五師叔已然是豁出性命去了,不過以他幾百年的修為,對生死早已看得透了。韓一鳴已然知曉,在修行的過程中,對于生死,果真是看得分明的。或許人的一生也要經歷些許磨難,但修行之後,經歷的磨難只會經歷得更多。但五師叔看開了,不在意生死,旁人卻怎樣去看開呢?一個人要去坦然赴死,身邊人都是說不出的難過,或許是為生命的消失,或許是為他們從容赴死的態度。他從未在武力上有過什麼修為,接受五師叔這樣的饋贈,只會讓他慚愧。如何才能讓五師叔幾百年對于武力的智慧發揮出來呢?他也不知。但他卻知為何五師叔會將這些智慧都傳給他,他知道自己背著丁師兄自東方之門出來,是師叔將武慧傳給自己的緣故。五師叔早就在擇人傳法了,只是最後承接他大法的人是自己,一個與他少有往來的弟子。而不是與他一同修行多年的師兄們。

    韓一鳴心思沉暗,在床邊呆坐,顧清泉也不與他說什麼了,他現下頗為用功修練,獨自坐在一邊細看他面前的圖譜。二人一直坐到夜色深濃。枯坐了這許多時候,韓一鳴食欲全無,便是對著丁師兄精心烹飪的飯食,他也只是發呆。顧清泉叫過他兩回,便不再叫了,他吃了自己的一份飯菜,提著刀劍出去了,只留下韓一鳴一人在屋內。

    不知坐了多久,一個聲音在他心底說︰“一鳴,你去尋你丁師兄。”這是久違的大師伯的聲音,韓一鳴站起身來道︰“我這便去。”向窗外看了看天色,天色早便是濃黑了,這個時節,丁師兄已不會在他從前的小屋了。伸手將鳴淵寶劍提在手中,走出院來。說來也怪,他出門之前,還仔細自窗內向外看去,看院中可有師兄們的身影。他也說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這樣看,自己去丁師兄處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可他便是覺得不想為人所知!

    院內沒有師兄們的身影,此時夜已深了,有的師兄屋內早已黑了,師兄們都在屋內。韓一鳴自屋內走出來,走到靜心院門前,剛出耽門,背心就是一陣冷汗。他立時收住腳步,回頭看去,卻不見有什麼異樣。身後也沒有人影,可他背心的那陣冷汗卻似乎是有人在盯著他的背影一般,靜心院外,有人躲著麼?韓一鳴極目四望,不見人影,又寧神靜氣了片刻,向著四周望了一望,確實沒有人影,這才放下心來。

    先前確實是有人在背後看他的!韓一鳴深信如此,他從不膽小,面對什麼妖異之時,都沒有驚怕過,但這人能夠來到靜心院外窺探,想必修為不弱,不論他作為與否,都只會于靈山不利。韓一鳴一時之間,警惕萬分,手持鳴淵寶劍劍柄,一俟察覺不妙,便要和手中的寶劍一起撲上去。但他站了一陣,只覺輕風徐徐,如水一般輕輕拂過周身,那人去得也快,竟然不知不覺便走了。韓一鳴微微放松劍柄,松了口氣,忽然又想起一樁事情來,這不想起來倒罷了,一想起來,真是震驚莫明。

    靈山是有靈物守護的,不是派外之人想來便能來到的。那人是如何上山來的?韓一鳴抬頭看了看天空,天光黯淡,靈獸蹤影全無,但韓一鳴卻知,若是有異于平常,靈獸定會現身。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平波道人的七環寶鏡能夠看到靈山,適才躲在暗地里偷窺的,會是他麼?平波道人可不是良善之輩,他的七環寶鏡也不可小視。是了,他是在鏡中偷窺自己,因而來去無蹤,也不驚動靈獸。想到這里,韓一鳴忍不住沉聲道︰“你休想我背棄師門跟從于你,膽敢再來偷窺,我一察覺,絕不留情面!”

    也不知他這話能否讓平波道人听到,但說過之後,韓一鳴卻覺安心了不少。提著寶劍,繞著靜心院走了一圈,不見異常了,這才御劍飛上聿樂去。丁五見他來到,道︰“師弟,你去送一件物事。”說著,伸出手來,掌心是一截晶瑩碧綠的竹節。韓一鳴愣了一愣,這不是靈山弟子的印信麼?想了一想道︰“是到,是到前輩處去麼?”丁五點了點頭,先將印信交與他,又伸出一只手來,手掌握成一個拳頭。韓一鳴心知是傳話,將印信收入懷中,放妥當了,這才伸出左手來,丁五在他掌心放開了手,他的手立時便握成了拳頭,丁五道︰“師弟,你不能攜劍出去!”韓一鳴愣了一愣,丁五道︰“此事不能為人所知,但此時的靈山的舉動都會驚動心思有異之人。你的寶劍太過引人注目了,它一出鞘,便會有人察覺!雖說不一定真有人守在靈山下,但,此事確須機密到極點。嗯,這樣子罷,我送你去,但你自行回來。送你去不難,難的是你回來,你須得自己奔回來。”韓一鳴愣了一愣,丁五道︰“師弟,我教你躡空法。只是,你起始只能行走奔跑,不能一日千里。回來的路上,你要多加小心了。”

    韓一鳴想起沈若復用躡空法累得半死的樣子,心知這法子是無所依憑的,全靠自身修為,不禁有些忐忑,但卻也想,盡力而為!便對丁五道︰“師兄,請你教我。”丁五傳了他躡空法的口訣,倒也並不煩難,又對他道︰“你伸出手來。”韓一鳴左手已握成了拳,便伸出右手來,丁五道︰“我將靈山的引路符放在你的手心,你沒了寶劍,無引路符回不來的。”將手指在他右手手心一點,又道︰“我不會寫字,但五師叔替我寫了幾個字,我將它貼在你的手背上,你危急之時,將手握成拳,手背對外,可以抵擋一回。”韓一鳴點了點頭,看看左右手,伸出右手來,丁五道︰“手背向上。”他連忙將拳心翻向下方,手背向上。丁五伸出他肥厚的手掌,在韓一鳴手背上一按,便收了回去。韓一鳴已見手背上隱隱有幾個字符,轉眼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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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3 20:48: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卷 離開 六六四、想

    丁五道︰“師叔說只能用一次,師弟,你可要小心了。可不要使空了,反倒……”韓一鳴道︰“師兄請放心,我理會得。不到萬不得已,時機適合,我都忍著不用。”見師兄鄭重其事,知他是為自己擔心,不能帶寶劍前去,若是遇上了別有用心的同道中人,自己就只要吃大虧了。也不願他如此擔心,故作輕松地道︰“師兄不必擔憂,難說我連用都不必用便回來了也說不定。”丁五道︰“但願如此。”說畢這話,丁五道︰“師弟,你跟我來。”他邊說邊就伸出手來,拉住了韓一鳴手臂,另一只手在二人面前一推,韓一鳴只覺寒風撲面,眼前有星星點點的白點飄過,定楮一看,是雪花,丁五向前邁出一步,韓一鳴也跟著邁出去。

    眼前一暗,身上寒冷無比,韓一鳴已站在了一座尖直矗立的雪峰前。刀鋒一般的雪峰尖端,直指著天空。這是靈山禁地,韓一鳴一眼便認出來了,回頭一望,身後是一道蒼涼的山脊,將靈山分成了兩半。丁五彎下腰,伸手在雪地上劃了一道,伸手一指那一道雪線的前方,道︰“一鳴,你去罷。紫裳前輩在等著你呢。”韓一鳴定了定神,道︰“師兄,那我去了。”抬腿跨過那道丁五劃出來的線。

    他跨過白線轉回身來,身後的丁五已不知所蹤,身後有一座雪峰,也如刀鋒一般直指天空,但卻比靈山禁地的雪峰要小得多了,他來到了紫裳的小屋!韓一鳴回頭一看,前方一片空茫,除了一望無際的雪景,再也沒有其他。

    韓一鳴正要開口叫紫裳,眼前一花,紫衣紫眸的紫裳已站在了他的面前!紫裳眉稍高高挑起,面帶怒氣,冷冷地道︰“你來做什麼?竟然敢闖進這里來!”韓一鳴知她喜怒無常,說不定何時便翻臉了,道︰“前輩,我逢師門之命前來,因擔憂路途之中會有意外,因此沒以平常的方式前來,而是直闖了前輩的禁地,還請前輩見諒。”說著,伸手入懷,取出那個小小竹桿,向她遞過去。

    紫裳一見那竹竿,便愣了一愣,卻不立刻伸出手來接過,滿眼狐疑地看了韓一鳴一眼。韓一鳴道︰“我掌門師兄有……”話未說完,耳邊已傳來敲門聲,有人聲道︰“紫裳道友,故友前來拜訪,懇請道友開門見面。”韓一鳴即時縮口,看著紫裳。紫裳伸手身著雪峰一指,韓一鳴心領神會,拔腿便向著雪峰後面奔去。這雪峰比靈山的雪峰,小太多了,他不多時已跑到雪峰邊,雖說身上冷得不堪,動作卻是一點不慢,轉眼已跑到了雪峰之後,從雪峰邊緣探出頭來。

    紫裳素手一揮,那茫茫雪地已成了一片茸茸綠地,雜花遍地,處處春意。而雪峰,幾乎被包裹在了迷離的雪霧之中。她苗條的背影已站在了綠地之上,韓一鳴听她道︰“是哪位道友大駕光臨了,請進。”只見一個人影走入了紫裳草木芬芳之地。

    韓一鳴努力想要看個分明,卻是不便太過伸出頭去,風雪迷茫,看不分明。只听那人道︰“紫裳道友,別來無恙呀!你這里真是洞天福地,真令人流連忘返呀!”只听紫裳的聲音淡淡地道︰“吳道友,你從前進來過麼?怎地我不記得?”韓一鳴一听這個“吳”字,想起來了,此人乃是吳靜軒。吳靜軒與韓一鳴少有交道,因而韓一鳴初听他的話聲,辨不出來是誰。但畢竟也是見過了,听他說過兩句話,因此加上他的姓,便想起來了。

    他自雪峰邊緣伸出頭去,只能看見兩個模糊的影子,倒是靜心听倒能听到不少。只听紫裳道︰“道友貴足踏我賤地,所為何來呢?”吳靜軒道︰“一來是來拜望道友,二來嘛,這個咱們慢慢再說。道友,你這里異樣草木甚多呀,只怕是仙蘿靈草都有罷。我也很喜歡蒔花弄草,若有時機,向道友請教請教,也好將我那樣的亂草,整治得有個樣子。”紫裳不為所動,道︰“道友若來意不是為了這個罷!這點小事,道友只須招喚一聲便可,何須親自降臨呢?”

    吳靜軒笑道︰“道友說哪里話來,你向來離群索居,不與我們這些俗人通往來的。素無往來,我怎有這個顏面用這些小事來叨擾呢?”紫裳不予回答,吳靜軒也不出聲了,韓一鳴自雪山後方探出頭來,努力向前看去,依舊看不分明。正向外探出身去,忽然身後有人扯住了他的衣襟。韓一鳴回過頭來,只見身後一個小小人影,晶瑩透明如紫水晶般的少女,正拖著他的衣襟。

    是他曾在紫裳屋外見過的那個少女,韓一鳴正要說話,那水晶一般的少女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搖了搖,韓一鳴知她不欲自己出聲,也不欲自己露出身去,只得縮身回來,按捺性情听他們到底說些什麼。

    紫裳卻不言聲,似乎那吳靜軒來與否她並不在意,便是他來到面前了,也不想與他有什麼可說的。吳靜軒也是半晌不出聲,韓一鳴猜測他定然有不便開口的言語,因此才遲遲不語的。果然過了陣,吳靜軒咳了一聲道︰“道友獨自在此清修這些年,也是難得,著實難為道友了。”紫裳依舊一語不發,吳靜軒嘆了口氣道︰“道友,你這些年了,就不想重返靈山麼?”

    半晌,紫裳才道︰“這是我之私事,何必勞道友掛心呢?修行是什麼,回與不回又有什麼差別,難不成在這里便不是修行了?”韓一鳴是見識過她的古怪的,她的孤僻也就不在意料之外。卻听那吳靜軒道︰“唉,紫裳道友,你這樣苦著自己又是何必呢?不如我來為你找個開解的法子,如何?”紫裳似是不屑地冷笑了一聲,吳靜軒道︰“實則道友可曾想過,再回你靈山去修行,比之在這里,強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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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3 20:48: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卷 離開 六六五、不盡如人意

    紫裳冷冷地道︰“道友莫非不知,我早已不是靈山的弟子,也不願意再與靈山有何瓜葛,才會獨自在此地修行的。靈山便是比此地強上百倍,我也不去。”

    吳靜軒笑道︰“道友何必如此狷介呢?凡事總有個了局,從前你在靈山,不過是名弟子。現下你要是上靈山去,便是靈山的……”他後面的幾個字忽然止住了,不說下去。紫裳道︰“那個師尊麼?我也不屑于當!”吳靜軒笑道︰“道友真是……這樣對道友說罷,靈山如今那掌門,也能稱之為掌門麼?听說是靈山上最不成材的弟子,來當了這個掌門,甚而他連字都不識。豈不是要毀了靈山麼?我也不知無方道兄是作何想法。靜玄道兄又不足以擔當掌門,趙浩洋與白櫻二位道友,也不想當靈山掌門,那紫裳道友為何不去將這個掌門拿來自己擔當呢?”

    紫裳默不作聲,韓一鳴听得愣住了,身上也不覺冷了,只是全神貫注听他們說話。過得一陣,才听紫裳道︰“道友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果真是沒有這樣的想法。我已說過靈山與此並無不同,況且我早已不是靈山弟子,靈山的掌門究竟如何,也輪不到我來擔心!哪有替別人擔心的?我便不做這樣的事!”吳靜軒道︰“紫裳道友,你雖離開了靈山,但你……”紫裳已搶著道︰“道友既知我離開了靈山,為何還要用靈山的事來與我糾纏不休呢?靈山與我何干?”

    她這幾話已然十分冰冷,韓一鳴可以想知她面上是何樣神情,她若是喜樂,韓一鳴還不能想出他是何樣,但她發怒,他卻能想個大致差不離。畢竟他見她發怒的次數已不少了。只听靜了一會兒,吳靜軒笑道︰“紫裳道友,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靈山的過往你都不關心了,你的修為早該與靈山脫離了,但你的靈竹竹節為何還是碧綠的,你以為我不知曉麼?”韓一鳴吃了一驚,紫裳的事,這吳靜軒為何知曉得如此清楚?只听紫裳勃然大怒︰“靜軒道友,你可不要胡說亂講!你知曉?你知曉何事?”吳靜軒笑道︰“紫裳道友,你若與靈山全無往來了,你的靈竹竹節早該枯萎了才是,那可是你靈山弟子的印信。”紫裳冷冷地道︰“我懶得與你多說,你看看這個!”

    韓一鳴不知她給吳靜軒看的什麼,正在猜測,便听吳靜軒道︰“咦,這個如何變成黃色了?”只听紫裳冷冷地道︰“你何時看見它是綠色的?你自何處看見它是綠色的?”韓一鳴心中一動,伸右手入懷里一摸,本來已揣入懷中的竹桿不知所蹤,難不成紫裳無聲無息便拿了去麼?也想伸出頭去看上一看,卻是看不分明。只听紫裳冷冷地道︰“靜軒道友,你是听信了何人的謠言,說我的靈山印信還是碧綠?”吳靜軒微有些尷尬,笑道︰“紫裳道友,此事不必太過放在心上罷。我,我不過是道听途說罷了。”紫裳冷冷地道︰“現下你親眼看到了,該死心了罷!”吳靜軒道︰“既然紫裳道友不再是靈山弟子,那靈山掌門一事……”

    紫裳冷冷地道︰“靈山掌門一事,休要再提,我與靈山再無牽涉,靈山之事也與我無關,道友要做靈山的掌門,只管做去,來與我說作甚!”吳靜軒干笑兩聲道︰“紫裳道友,此事還請你三思,不論何時,你想要做靈山掌門,我都鼎力相助。咦,那是什麼?”韓一鳴背後忽然被人用力一扯,原來他听得出神,不知不覺將身子向外探出,想必是被吳軒看到了。他好歹也是幾百年修為,看到自己也不是什麼難事。

    只听紫裳道︰“道友說的是何物?”吳靜軒道︰“雪山之後,我隱約看見一個影子,道友,你這里還有埋伏麼?”韓一鳴心知他看到的這個人影便是自己,正想計策,便听紫裳道︰“哦,那是我的弟子。靈心,出來見一見這位前輩。”韓一鳴身邊一個那個少女的影子站起身來,她一只晶瑩透明的手指對著韓一鳴搖了搖,如一團紫霧一般,飄出去了。原來她叫靈心!可是紫裳怎會給她的弟子取名叫靈心呢?師祖不是叫做靈空麼?按理來說,弟子輩都該避諱,不該再在名字中有“靈”這個字的。雖說師祖未必在意,但弟子總該有所避忌。靈心越過茫茫白霧,到前方去了,她不是走出去,而是飄出去的。韓一鳴小心翼翼往後縮了縮身子,將自己藏得嚴密些。

    只听吳靜軒驚道︰“這是紫裳道友的弟子麼?當真與眾不同!嘖嘖,真是奇異,這樣的弟子,道友是從何處收來的,真是奇妙,任是誰都想不到!”紫裳不置可否,只是道︰“靈心,給前輩見個禮。”吳靜軒道︰“不敢當,不敢當。紫裳道友,真有你的。你若是要當靈山掌門,只須一聲招呼,貧道是水里火里都會前來相助的。”紫裳冷冷地道︰“道友不必說了,我不願再與靈山有甚瓜葛了。”吳靜軒道︰“也是,道友給弟子取名為靈心,唉,是了,取與自己師輩同字之名,多少是與師門不兩立了。貧道知曉了。這便告辭,不再打擾道友的清修了!”

    他告辭而去,韓一鳴哪里還按捺得住,跳起身來,便向外跑。忽然眼前一亮,那層迷霧已被紫裳揮得無影無蹤,她面色沉郁,正看著韓一鳴。韓一鳴早已看到她素手中的竹竿,已然沒有了他拿來時的碧綠,而成了蔫黃,正是離枝已久的色澤。忍不住道︰“師叔,你……”

    紫裳道︰“我早就不是你師叔了,你也不必叫我師叔。”韓一鳴听她話中之意,真是百味俱全。這位師叔,最早離開靈山,她的心卻一直在靈山之上,她之所以會這樣對靜軒道人說自己與靈山再無瓜葛,乃是為了讓他不再勸誘她做靈山掌門!韓一鳴輕輕嘆了口氣,凡事總是不能盡如人意,紫裳的事尤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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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卷 離開 六六六、跟

    過了片刻,韓一鳴伸出左手,道︰“師叔,這個是給你的。”紫裳對著他緊握的拳頭看了一眼,韓一鳴的左掌便攤了開來。他掌心起出一縷白紗,紫裳對著那縷白紗微微一笑,輕輕一吹,便將它吹散了。韓一鳴又是意外之極,紫裳這樣是不想知曉其中寫了什麼嗎?只听紫裳道︰“你回去罷,你的事已完了。我不是你的師叔,你也不是我師佷了,咱們不過是路人罷了。”韓一鳴听著心中卻是說不出來的難過,仿佛這話是紫裳的遺言一般。自他識得紫裳以來,這是他初次叫紫裳為師叔,也是發自內心要將紫裳當作師叔來看待,如同在靈山的師叔們一般無二,但她卻告知他,不是他的師叔了。

    紫裳道︰“你回去罷!只是我沒有你師輩們那樣的靈力,我不能隨意送你回去,你自己路上小心。”她此時不再如平時那般喜怒無常,語氣極淡,倒似一個尋常女子了。她若是一頭烏發,一雙黑眸,也是一個絕代風華的女子!韓一鳴輕輕嘆息,只听紫裳輕輕地道︰“為何凡事都要到了千帆過盡,才能看得明白呢?”韓一鳴哪里敢答,只是低頭站在一邊,過得一陣抬起眼來,她的身影已不見了,只有靈心還站在身邊。

    靈心飄在空中,對著韓一鳴細看,韓一鳴雖說早已猜到它是紫裳的弟子,但听紫裳親口說出來,還是感觸良多。只听它自言自語道︰“原來我真叫靈心,我都不知我叫靈心。”韓一鳴道︰“你從前叫什麼?”靈心道︰“這時只有我們兩個,我似乎不必有名字吧。”韓一鳴一想也對,點了點頭,靈心道︰“她對我說,有朝一日她當著外人叫我了,那她叫的就是我的名字。她今日叫我靈心,我便覺得這個是我的名字了。”

    忽然听紫裳的聲音道︰“你速速離去,不得在此逗留!”這一下她語氣之中又有了惡狠狠的意味,韓一鳴知她又怒了,便道︰“弟子告辭。”恭恭敬敬對著空無一人的前方,施了一禮,轉身已見身後開了一扇門,便退出門來。

    他邊走邊在心里念著丁五教他的躡空法訣,忽然前方濃黑的天幕之上,有了一點光。如流星一般向著這邊奔來,韓一鳴心中一動,此時他要是向前去,躡空法用得不熟,不會如御劍那般快捷,難說撞個正著。對方若是眼利些,發現他並不難。于是收住腳步,四下里看了看,不見藏身處,急切之間也及細想,轉身幾步奔到紫裳的小屋後面藏躲,探頭一望,那點流星已來得近了,消失在前方不遠處。果真如他所料,若是前去了,定然撞個正著。韓一鳴摒住呼吸,耐心等待,過得片刻,樹林之中走出一個人來,天花道人!韓一鳴越發藏得密了些,只見天花道人走到小屋前,對著小屋里道︰“紫裳道友,故友來訪,懇請開門相見。”

    只听屋內紫裳的聲音道︰“又是哪位道友前來相見?”天花道人眼珠一轉,道︰“怎麼紫裳道友不識得在下了麼?在下天花道人,懇請道友開門相見。”韓一鳴雖是藏身暗處,但瞥眼看到他眼楮一轉,便知此人心中另有了想法。只听前方天花道人道︰“多謝道友容我進門。”韓一鳴不听他腳步聲響,也不探出頭去,只是耐心等待了一陣,等待天花道人出來離去。

    屋內的聲息傳不出來,韓一鳴再側耳傾听都不能听個分明。心中卻止不住猜測天花道人在屋內會與紫裳說些什麼。過得一陣,只听前方“呀”一聲響,隨即韓一鳴便听到天花道人道︰“紫裳道友,我言盡于此,請道友三思。”紫裳的聲音冷冷地道︰“不送。”天花道人會對紫裳說哪些話,韓一鳴也能猜個大致。雖說天花道人給了他一張紙,但天花道人就果真沒有害靈山的心麼?不盡然罷。韓一鳴小心听了一陣,不听腳步聲響,也不敢輕易自藏身之地出來,等了一陣,思忖著天花道人也走了,自己不能總呆在這里,小心翼翼將那躡空法在心中念了一念。她念一回,身上輕了起來,飄蕩在了空中,韓一鳴心喜,又念了幾回,每念一回,身子便飄高一些,多念幾回,他已飄浮在了半空之中,

    韓一鳴看看自己離地面已有十余丈,便向前奔跑。右手手心里的引路符亮了起來,在他手心輕盈旋轉。他在空中奔跑,腳下不覺費力,卻是無比快捷。只是這快捷不能與他御劍飛行相比,那可是一瞬間便無了蹤影。這時的奔跑比之平時已快了許多,與風馳電掣相去無幾,但仍舊不能與御劍飛行相提並論。

    他不看前方,對著手心的引路符細看,他飛得不低,不必去看是否會有樹木自身上刮過,樹稍都自他腳下遙遙掠過去了。他一心一意看著手中的引路符,向著靈山飛去。不知飛了多久,身邊總是黑夜,韓一鳴不見前方有靈山的蹤影,正對著手心細看,忽然听到耳邊有一人問道︰“小朋友,你飛這樣快,是要趕著回靈山去麼?”韓一鳴背心頓時全是冷汗!他若是走在地上,有人對他言語,他還不覺害怕,可他此時是飛在半空,還听到有人對他言語,這驚嚇便不同往日了。

    飛快回頭一望,只見一個人影跟在自己身後,玄色道袍,背上背著一柄劍,手中持著拂麈,卻是天花道人!韓一鳴大吃一驚,他如何跟在自己身後了?自己居然一無所知!一時之間也不及細想,拔腿便向一邊跑開幾步。天花道人如影隨形,跟著他飛了過來,笑道︰“小朋友,你這是要回靈山去麼?”韓一鳴打定了主意,便不言語,只是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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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卷 離開 六六七、存身

    天花道人道︰“我早便看見你了,你躲在紫裳道友的屋後!怎麼,你也是來尋紫裳道友的麼?只不過她已然不將你當成她的師佷了。說來也是,你們靈山已然危在旦夕了,她還老望著你們靈山做什麼?不過她這樣見風轉舵著實讓我意外。我可是知曉,她的碧玉竹從前是碧的,只怕是今晚才枯萎的罷!”韓一鳴越發吃驚,這天花道人好似無所不知,連紫裳的碧玉竹是何時枯萎都知曉,他到底還知曉多少?忽然想起平波道人的七環寶鏡能夠讓他偷窺靈山,這天花道人與他一道,說不定他所知曉的這些,都是自那七環寶鏡之中得知的。忍不住道︰“道長自七環寶鏡之中都看到了,那還何必問我?”天花道人笑道︰“嗯,你果真是很聰明的。我便是自七環寶鏡之中看到的。只不過平波道兄的七環寶鏡也有不完全之處,那便是這七環寶鏡只能看到些許事物,有許多事物,我想看到的,還不能看到。”

    韓一鳴見自己說穿了“七環寶鏡”他面上毫不變色,可見這老道人全然不以偷窺為恥,便道︰“今日我趕著回去,道長若有事,咱們改日再說。”天花道人笑道︰“哎,小朋友,你何必這樣急匆匆地往回趕呢?說你聰明呢,你是聰明。說你不聰明,你也的確不聰明。我若是你,我就再不趕回去了。反正回去也沒個好結果,不如不回去!”韓一鳴看了他半晌,道︰“道長之意,弟子不解。”天花道人笑道︰“若是趕著回去是好事,你只管趕著回去。不是好事,趕著回去做什麼?”韓一鳴其實早知他話中之意,若是平時,早就遠離這道人了,但此時鳴淵寶劍不在手中,須得小心行事才是。忍了一忍,對天花道人道︰“道長之意,那弟子是不回靈山了?不回靈山,卻去平波道長門下寄人籬下麼?”

    天花道人道︰“小朋友,看你說到哪里去了?我可不曾說讓你到平波道兄門下去!難不成天下除了平波道兄處,便無別處可存身了麼?”韓一鳴默然不語,雙眼卻緊緊盯著平波道人,防備他即時撲上來,也小心听他言語之中的含義。天花道人見他不言語了,笑道︰“小朋友,天下可存身之處大了,不必非到平波道兄門下去。你若是離開靈山,可是大有去處的!”

    韓一鳴也不接茬,只是听他細說。天花道人笑道︰“小朋友,你可想過離開靈山?”韓一鳴看了他一眼,還是不出聲,天花道人笑道︰“相信你離開靈山,各派都想迎你入他們的派中去。畢竟小朋友在同道之中,口碑極好!”他停了一停,笑道︰“小朋友,你可有想去的門派?”韓一鳴看了他一眼,道︰“多謝道長好意,弟子不曾想過這些。”天花道人道︰“各派都有各派的好處,比如明晰與塵溪山,他們與你們的淵源,便不必我細說了。此處可是一大好去處呀!”韓一鳴一愣,怎麼?靈山與塵溪山也有淵源麼?但面上卻不露出來,這樣的話,不能向之詢問的是便是天花道人與平波道人,去詢問明晰都要好得多。

    至少明晰師兄說出來的話,令人信服。而天花道人說出來的話,韓一鳴幾乎是不敢相信的。天花道人笑道︰“嗯,陳如風道友處也是個不錯的去處,並且小朋友,想必你去他處,也是極好的。”他每說一句,便看韓一鳴一眼,韓一鳴不動聲色,只听著他說下去。天花道人道︰“梵山派,也是難得的好去處,不過元慧太過聰明,于你不利。”天花道人又看了他一眼,道︰“至于平波道友,可是極希望你能去他處的。只不過去他之處,于你也是不利。”韓一鳴略有些意外,卻依舊不動聲色,站在一邊听他林林總總數下去,不多時已將所有門派都數了個遍,韓一鳴則一聲不出,只是听任他一個人說下去。

    天花道人笑道︰“小朋友,你看這些門派我都替你列出來啦,你認為去哪一個門派要好些呢?”韓一鳴淡淡地道︰“多謝道長為我操心啦,我哪派也不去。我是靈山弟子,如何能去別的門派寄人籬下呢?”天花道人笑道︰“嗯,你說的也是,何必呢?只不過如今靈山已然這般……”韓一鳴搶著他的話頭道︰“道長,靈山落到哪般境地,都不是我們這些做弟子的寄人籬下的因由!”天花道人笑道︰“嗯,你說的是。在別派寄人籬下,終不是個了局,小朋友,你可想听一听我的見解?”

    韓一鳴看了看四周,他右手早已捏成拳了,若是天花道人撲過來,他必然會抬手回擊。但面上絲毫不動,道︰“請道長指點。”天花道人笑道︰“依我之見,在哪一派內進行修行,都是修行。既是修行,不必一定要在哪一派內,自由來去天地間,一樣可以修行。”韓一鳴心中一動,這倒真是個極好的建議,只不過這個想法出自天花道人之口,卻是說不出的怪異,令人不得不留神在意,他似乎還有言下之意。韓一鳴可不認為他會真為靈山打算。天花道人笑道︰“小朋友,你與我也算有緣,做為一對良友,一同修行如何?”

    他的本意終于露出來了,韓一鳴看著他一語不發,早知他也打自己的主意,一俟他說前面那些話時便知他會借題發揮,但不知他發揮得如此淋灕盡致。天花道人笑道︰“我門下沒有弟子,我也不想著收你為我的弟子,咱們只搭伴修行,你看如何?”韓一鳴哪里會輕易答應,只是微微一笑,卻不言語,天花道人笑道︰“小朋友,我可一直當你為友的。你那師兄謝子敏不是也與平波道兄門下的弟子一同結伴修行去了麼?咱們不如也校較仿他們,一同結伴修行。過個百來年,我的修行也有盡頭,到時我將我的修為都盡數加諸于你,你可就不是如今這樣了。我這可都是為你打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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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卷 離開 六六八、 說服

    他說得極為動听,韓一鳴听了微微一笑,這話要是換了別人,沒準真會上當,但是韓一鳴可不會上他的當。他本來不貪圖天花道人的修為,那身修為給了自己便是好事麼?何況給之前還有百年,百年之間,可是事事都說不定的,萬一自己一不留神反被算計了去,那可真是貪心的報應了。天花道人哪知他心中想的這些,笑道︰“你看如何?”

    韓一鳴越發留神,悄悄向後退開了些,天花道人道︰“小朋友,我不收你入我門下,你也不必寄人籬下,最後還能得我的修為,何樂而不為呢?”韓一鳴知他動了此念,絕不會就此放自己離開,便道︰“道長之意,是讓我隨了道長去,從此和道長一同修行麼?”天花道人笑道︰“小朋友,你極是聰明呀,怎地卻于這個上還要想呢?若是換了別人,可是求之不得的好時機呀!”韓一鳴笑了一笑︰“那還真要多謝多道長了,只不過,弟子想要回靈山稟報過師門,再與道長一同修行,如何?”

    天花道人笑道︰“小朋友,你這就太泥古不化了。修道講究什麼?講究的就是個徹悟。你何須如此在意別人的想法呢?你只管隨了我去便是了,何必還回去稟告你的師門呢?當機立斷,隨性而行,才是修道人的心思呀!”韓一鳴知他是立意今日要捉走自己了,此時和顏悅色,乃是利誘,利誘不成,便會翻臉。越發小心,低頭作出思索之狀,實則將左右都看過了,也悄悄偷看了自己右手手心,引路符還在手心,雖說不知靈山在何處,但有了引路符,自己便能回去。只不過先要將這道人應付過去。他若是片刻之間翻了臉,自己說不定就要遭他毒手。

    這個時候,自己遭他毒手,便是分薄靈山之力,尤其師父才將武慧傳給了自己。想了一想,看他也是悄悄挨近來,便道︰“道長,此事萬萬不可。平波道長處的師兄跟了我謝師兄去,便不說其他,到如今我們都很覺對不起道長。平波道長也頗為不樂,我若隨了你去,到時我師門不忿,前來尋不是,豈不是我害了你?既然道長視我為友,不如跟我回靈山去,當著我師尊們的面,我將此事說個清楚明白,師長們見我意決,想必也不會強留我。如此才是可行之法。我可不能學那杜師兄,最終讓道長你還落個不是。本是好事,倒害得大家都不開心,有何意趣?”

    天花道人想了一想道︰“你說的也是,不過小朋友,你這樣說,可是讓我很為難呀。你若是回去了,想必你的師長們是不會放你走的。不如這樣,你隨我去罷!”說著,他手一伸,便來抓韓一鳴手臂!他手指瘦長,骨節突出,如雞爪一般。韓一鳴早有防備,那邊身形微微一動,他這里已拔腿便跑,自天花道人手底溜了開去。天花道人道︰“小朋友,你就跟我去罷。難不成我的幾百年修為,你便不想要麼?”韓一鳴想要說“不想”,卻是不願分心,頭也不回向前急奔。只听身後天花道人道︰“哈,你這點小小伎倆,便能逃得出去麼?真是異想天開了!”韓一鳴想要回身將手背對著他一伸,卻又忍住了。丁師兄再三囑咐,師父給的法子只能用一回,若是一擊不中,自己便失去了還手的機會,也難說便失去了自他手中逃脫的機會,因此不敢輕動!

    他才跑了兩步,已跑出去好遠,畢竟是躡空法,到底輕靈些。他跑了幾步,回頭一望,天花道人的身影依舊在那方,只是夜色濃黑,看不太分明。韓一鳴目力極好,看了一眼,知他還在那方不曾追過來,舒了口氣,天花道人能為如何韓一鳴並不知曉,但這老道人能夠獨自一人活這樣多年,可見他能為便不會小。他回頭看了一看,轉身又跑,跑得越遠越好,如能早早回到靈山,那便更好!他全力奔跑、心無旁鶩,下方的樹木如潮水般後退。

    跑了不知多久,韓一鳴低頭看了看手心的引路符,還在手心閃著光芒,抬起頭來,卻听耳邊天花道人的聲音道︰“小朋友,你靈山離此遠著呢!”乍然听到這個聲音,韓一鳴只覺背上汗毛都豎了起來,轉頭一看,天花道人就在他身旁。滿是麻坑的臉上,狡詐、得意、嘲諷的神色一應俱全,韓一鳴再次想要出手,卻又忍住了,即便如此之近,也不見得能夠一擊得中。天花道人笑道︰“小朋友,你與我道緣非同一般,咱們這便走罷。此乃天意!你便順應天意罷!”

    他邊說邊向四周看了看,韓一鳴知曉他防備別人出現,心中一動,也不動聲色。天花道人看過四周,笑道︰“小朋友,咱們這便走罷。”說著伸出手來,向韓一鳴手臂上拉來!韓一鳴盯著他身後,道︰“師父,您怎麼來了?”天花道人手一停,轉頭一看,韓一鳴拔腿便跑,明知此法只拖得一時,但卻是不得不用。當此時刻,能讓他緩得一緩便可。他這里跑出去十來步,便听耳邊天花道人道︰“小朋友,你險些騙了我!你從前的師父盧月清早已寂滅了,我卻還上你一當。你的師父從此時起,不是別人,正是在下,你這便隨我去罷!”他話音一落,韓一鳴右臂上已是一緊,已被天花道人牢牢抓住了右臂!

    韓一鳴只覺右臂如同被箍住了一般,連半邊身子都麻木了。天花道人笑道︰“來來來,讓我看看你手里拿的是什麼?”韓一鳴知他從來便未相信過自己,此時他要看自己手心之中捏著什麼,是怕自己手心里捏著兵刃,師兄給的防身之術恰好在手背上,便將手心向上,攤了開來,手心之中一點靈光果然引得天花道人細看,看了片刻之後,天花道人笑道︰“嗯,這還真是你靈山的引路符。並無異樣。好,將你的左手也讓我看上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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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卷 離開 六六九、反擊

    韓一鳴冷冷地道︰“道長,你這又何必呢?”天花道人道︰“小朋友,這便是你的不通了。你以為我這是強逼你入我門下麼?你大錯特錯了。你靈山分崩離析在即,弟子叛離,你隨我去,乃是明智之舉。你不論在哪一派門下,大家都要爭搶,不如隨了我去,也還大家一個清靜。”他說得好似韓一鳴已讓各派大打出手,令人為難了!韓一鳴本已要捏拳還擊,但听到“弟子叛離”四個字,心中一動,道︰“難不成我隨了道長去,別派師長便不追究麼?不說別派師長了,便是我師門,也絕不會不追究的。”天花道人笑道︰“這,你不須擔心,只管跟我去便是了。他們定然不會前來找我的煩難,小朋友,你便隨我去罷。”

    韓一鳴著實想問出何為“弟子叛離”?便道︰“道長,你這樣帶了我去,不正是弟子叛離麼?”天花道人笑道︰“不是不是!你這不是叛離,你這乃是隨緣。”韓一鳴道︰“可對我靈山師門來說,便是叛離。我可背不起這個罪名。”天花道人笑道︰“唉,你說起這個來,本來是我知曉一些你們都不知曉的事故罷了。你們靈山弟子中……”他忽然止住了,向韓一鳴一笑︰“小朋友,你很機靈呀!想套問我的話!唉,只不過此事,我不便與你說。我怎能說他人之事呢?何況此事不是什麼好事!”韓一鳴知他詭詐,有些疑他是要用這個借口前來騙自己,便道︰“道長不說也罷,反正道長也是信口說來哄我的!”天花道人另一手指了他笑道︰“小朋友,你是說我信口胡謅了?你又不是我,怎知我看到了你看不到的事實呢?此事如今已與你無關了,讓別人也分一羹罷,我可不想大家都沒好處。你隨我去了,也就不必過問了。走罷,是時候了!”

    說著,便拖了韓一鳴向一邊去,韓一鳴知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肯說出來了。也知他是定要搶了自己去的,便道︰“道長,我師父來了!”天花道人頭也不回,對著韓一鳴笑道︰“小朋友,將來你師父可就是我了,你早些叫我兩聲師父也是該當的。”韓一鳴見計不售,左手向著夜空中一指道︰“師父,快來救我!”

    天花道人笑道︰“你一次騙我不著,還想騙二回麼?你師父早已寂滅無蹤了,你還想騙我回一次頭麼?哈哈,只怕你騙不著!你可知道友所在之處,是有靈氣的。我能看到這靈氣,便是背對著這靈氣……”韓一鳴見他得意非凡,右手略有松動,向上一抬,天花道人只當他要掙扎,拉著不放,韓一鳴右手抬起來,對著他的麻臉,大叫一聲︰“師父救我!”手用力捏拳,手背之上如被刀割般疼痛,一道寒光自他手背直刺出來,正刺在天花道人臉上!

    天花道人哪里防得到他是這樣回擊,看他無計可施,又不曾帶得兵刃,已無還手之力了,得意萬分,防備不免松懈,被那道寒光正打在臉上!韓一鳴眼前寒光閃過,右手已自天花道人手中脫了出來,只听他長聲慘叫,身子向下落去,只怕打得不輕。韓一鳴不敢逗留,立時拔腿就跑,早早離開這是非之地才是。他頭也不回,生怕天花道人再追上來,跑了一陣,回頭一看,身後並沒有天花道人的影子,但天花道人要追上來只怕也是無聲無息便追上來了,不敢掉以輕心,轉身又跑,看著手心里的引路符,直奔靈山而去。

    這一跑跑了大半夜,但直至他回至靈山,都不曾再被天花道人跟上來,韓一鳴不得不佩服師父的法術厲害。到了靈山,才將提到咽喉的心放下來。站在翠薇堂前這才向著自己的右手手背看了看,月光之下,手背之上一道白印,看來是法術留下的痕跡,有了這法術,自己才能安然回到靈山來。韓一鳴定了定神,看看月已偏西,正要回屋去,翠薇堂的門“呀”一聲開了。丁五站在門前。

    丁五對他道︰“師弟你回來了!”韓一鳴點了點頭,丁五道︰“回來便好!我看著師弟不曾回來,著實擔心,回來便好!”韓一鳴道︰“師兄放心,我回來了。”丁五道︰“師弟,你將引路符交與我。”韓一鳴走上前去,攤開右掌,丁五收了引路符,道︰“你手背上師叔給的法術用過了!”韓一鳴道︰“啊,是的。”丁五也不再問,只道︰“師叔的法術,當真是出色的。”韓一鳴雖不知那一擊會讓天花道人怎樣,可是自己卻真是因了這一擊逃脫出來的,便點了點頭。丁五道︰“師弟,你早些回去歇息罷。”韓一鳴也著實累了,告辭而去。

    回到靜心院,院內黑沉沉的,韓一鳴摸黑回來到屋前,正要推門,門開了,顧清泉提著刀、劍出來,顧清泉見他進來,只道︰“師弟,你累了罷,快去歇息。”韓一鳴道︰“師兄,你這是……”顧清泉道︰“我去采集靈氣,你好生歇息罷。”他絲毫不以韓一鳴深夜外出為意,甚而都不問一句,自韓一鳴身邊擦過,便出去了。韓一鳴走入屋內,稍事收拾,卻是全無睡意,在床上對著手背細看。天花道人不會被那一擊便嗚乎哀哉了罷?韓一鳴手背之上,那道白印橫貫整個手背。那一下快得韓一鳴全然都沒看分明,天花道人便已跌下去了。韓一鳴倒不可惜他受傷,這人心里想的什麼,他全然明白。這道人便是想趁機將自己擄走的,至于什麼他的弟子,不過是他的利誘之辭罷了。難說將自己騙去了,尋個時機也將自己吃了,也說不定。

    他看了一陣,到底是奔了大半夜,不覺朦朧起來。朦朧之中,只覺自己走到一處,一個渾身是血的道人正對著一人大罵︰“你殺我派中所有師兄弟,你當我便會放過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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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卷 離開 六七零、助

    韓一鳴听著這聲調頗有些廝熟,竟似是平波道人,便走上前去,只听那人道︰“凡事有因必有果,你不要本末倒置。殺了又如何?莫不成是我讓你們殺了,你們便心滿意足了?”韓一鳴向這人面上看去,那人面目便模糊不清。韓一鳴心中奇怪,越是看不分明,越是想要看個分明,索性對著那人面上細看。

    忽然只听平波道人對著自己罵道︰“你也來了,也是想來殺我的麼?我不要這命了,讓你們殺了便是!”韓一鳴忍不住道︰“你少上靈山來討不自在,我看你是長輩,給你一二分薄面,你自己不要這薄面,我也不想替你留著。你何時不想活了,來我碧水寶劍上將頸子一橫便了事。你當我怕你這樣尋死覓活麼?”話雖是自他口中說出來,但聲音語氣卻不是他的。只听自己接著道︰“你再上我靈山來尋死覓活,可要留神我不給你留薄面了。快快離去!”

    他身邊那人看不分明,但平波道人卻是看得甚是分明,他身上染著血,滿臉都是憤恨,韓一鳴對著平波道人細看,只見他滿臉都是深深的怨恨,眼中的凶光直透到人心里來。過得片刻,只听身邊那人道︰“平波道兄,你速速離去罷。凡事不可太過,你若是要急著與我過不去,于你可是不利。我讓你上靈山來說話,可不是讓你來尋釁的。”平波道人滿臉紫脹,怒道︰“靈空!你記著,終有一日,我要讓你……”

    說到這里,平波道人收住話頭,轉身離去。韓一鳴听他叫身邊這個“靈空”已知此人是師祖,忍不住轉身向師祖面上看去,忽然想起自己不知在何處也見過師祖的,正在細想,忽然師祖不知所蹤,韓一鳴大叫︰“師祖。”想要追過去,耳中听到的卻是︰“師父。身子一動便睜開了眼楮,正看見自己住的屋頂,夢醒了。

    韓一鳴坐起身來,天早已亮了。陽光灑滿外面的院心。窗外的只有兩、三位師兄,正在院心說話。韓一鳴心道︰“難不成我看到了五師叔的從前看到的過往麼?”正在想著,忽然頭上眼前昏暗起來,抬頭一看,碧空、陽光都無蹤了,上方的天空烏雲滾滾,靜心院中刮起了旋風,韓一鳴呆了一呆,立刻將放在桌邊的無色無相寶劍抓起來揣入懷中,青龍來了!

    他提著鳴淵寶劍飛奔出屋,只見無數師兄都急奔入院來,而本來在屋內的師兄們則提著各自的兵刃往外奔去。要去面對靈山這最大的意外與危機。韓一鳴這里才跑出院來,便見下方翠薇堂方向已有大團烏雲凝聚!師兄們都向著那烏雲之下跑去,韓一鳴也向下奔去,忽然背心一緊,回頭一看,背後無人,心中卻有個聲音道︰“一鳴,你到我這里來。”這是大師伯的聲音!韓一鳴看了看翠薇堂前的烏雲,召出鳴淵寶劍來,師兄們都向下方奔去,而他卻向著上方的聿喜飛去。

    烏雲低沉,聿喜早在烏雲之上了。韓一鳴要到聿喜之上,便要穿過烏雲,他穿入雲中,已覺身上面上有火辣辣之感,衣裳拂動中,听得到“ 啪”聲響。但韓一鳴哪里顧得上這些,只是向上飛去,轉眼已飛到了聿喜之上。站在這里,烏雲幾乎彌漫到了腳下,那小屋在烏雲之中,看上去越發遙遠。韓一鳴向著小屋奔去,奔到不能再前行之處,抬起右手,在前方一觸,已站在了小屋內。

    小屋內並非只有大師伯一人,丁五與趙浩洋都站在屋內。秦無方坐在蒲團之上,對韓一鳴道︰“一鳴,你來了!”韓一鳴道︰“大師伯……”後面的話又忍住了,大師伯絕不會不知外面情形,不必自己說出來。秦無方道︰“嗯,我就等你來了。”說畢對丁五招了招手︰“丁五,凡事你都想明白了麼?”丁五道︰“師父,弟子早已想明白了,這些日子來,想法便不曾變更過。”秦無方點了點頭道︰“那,你先下去罷。你是一派之長,須記得時刻站在師兄弟們前方。”丁五道︰“是。”站了片刻,轉身走出小屋去了。

    秦無方看著丁五出去了,轉而對趙浩洋道︰“師弟,你也打定主意了?”趙浩洋道︰“師兄,我沒那麼多想頭。”秦無方道︰“那好,師弟,要我助你一臂之力麼?”趙浩洋低頭想了片刻,道︰“以我的修為,恐怕不能持久,師兄若是願意助我,我便能多持續些時候。”秦無方道︰“好,你來,我以我的修為助你一臂之力。”趙浩洋也不稱謝,直接走上前去,秦無方緩緩閉目凝神,二人都一動不動了。

    韓一鳴心急如焚,外面不知亂成何樣了,青龍在翠薇堂前不知會鬧成何等樣,這里師父師伯卻都寧心靜氣,急得韓一鳴險些要出聲提醒。但想大師伯定不會視靈山的安危如無物,又忍住了,強忍著在一邊候著。忽然秦無方睜開眼來,他雙眼一睜開,一道靈光便自雙目漾出來,直至將全身都籠罩住了。他緩緩地道︰“以我之靈,束你之形,靈氣不散,骨氣不散。”說著抬起手來,輕輕在空中點了幾下。

    他手指每點一下,都點出一點白光,手指移開之後,那點白光依舊凝聚。秦無方幾下點完,對著那幾點白光一吹,幾點白光對著趙浩洋飄過去,落在他的肩頭、手肘、膝蓋、足踝之上,那幾點白光落在趙浩洋身上,轉眼便沁入他體內去了。趙浩洋道︰“多謝師兄。”秦無方道︰“你別忙,我還須給你留一點封印。”趙浩洋便走上前去,秦無方右手指甲在左手拇指上一劃,鮮血冒出,韓一鳴不知師伯與師父要做什麼,只在一邊呆呆看著。秦無方左手拇指在趙浩洋額頭上一按,便收了回來。趙浩洋額頭上多了一個血指印,但片刻之後,那血指印也沁入他額頭之上的肌膚中去了,再也看不出來。趙浩洋道︰“師兄,我先下去了。”秦無方微微一笑︰“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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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卷 離開 六七一、問

    韓一鳴看著師父去了,心中說不出來的不安。雖說大師伯做的事情自己全然看不明白,卻也知曉大師伯與師父是為靈山的將來打算了。忽然听大師伯道︰“一鳴,你要記好那個封印。”韓一鳴愣了一愣,道︰“是,師伯。”秦無方道︰“你師父頭上那個封印,你可要牢記。將來你可要憑著它認人的,封印不散,靈氣不散。這個封印,將來供你驅策!”韓一鳴嚇了一跳,忽然覺得這話語之中意義多多,一時說不出話來。秦無方道︰“嗯,一鳴,你來,我也有句話要問你。你可會跟隨你丁師兄,一直扶持他?並且听他差遣。”韓一鳴道︰“大師伯,弟子一直跟隨丁師兄,唯師兄馬首是瞻,絕不會讓丁師兄獨自一人面對難關的。”秦無方道︰“好,那你也來接受這個封印罷。”韓一鳴嚇了一跳︰“大師伯,弟子怎能接受大師伯的封印,請丁師兄前來接此封印只怕更加適合。”秦無方道︰“嗯,你也是好意,只不過我須得告知你,這個封印于你來說不見得是好事。有了這個封印,你將來更好扶持你丁師兄。”韓一鳴瞬間明白,接受了師伯的封印,是要好好扶持丁師兄的。便道︰“大師伯請放心,我一定好好扶持丁師兄,永不背棄。”秦無方道︰“我都知曉,來罷。”左手在自己右手的拇指上一劃,便

    秦無方微微一笑︰“你真是個好孩子。來,我也有東西給你。”韓一鳴走上前去,秦無方伸手拿出一個小小包裹來,韓一鳴已看到其中有兩截焦木,正是那柄紫桃木劍的殘片。秦無方道︰“這個本是你的物件,你先前走得急,不曾帶在身上。”韓一鳴接過來,卻見包裹之中還有一本冊子,正是掌門秘書。秦無方道︰“一鳴,此物與無相寶鏡一般重要,片刻不可離身。你不得再將它扔在一邊。”韓一鳴奔出來之時,拿的皆是兵刃類物事,確實不曾將掌門秘書帶在身上。接過來束在腰間,道︰“弟子記住了,從今往後,不讓此二物離身。”

    秦無方笑了笑道︰“嗯,交與你我甚是放心。來,來,來,你隨我來,我們還有一樣物件要去取。”說著站起身來,便向門邊走去。韓一鳴跟在後面,忽然秦無方回過頭來,對著屋內看了一眼,嘆了口氣,輕聲道︰“師父,你老人家為何不讓弟子知曉呢?但凡我都知曉了……如今我是都知曉了,可……唉!”韓一鳴抬起頭來,只見大師伯輕輕搖了搖頭,對著他身後的小屋看了一眼,目光忽然凌利無比,一伸手拉住了韓一鳴的手臂,邁步出去,二人轉眼便站在了空中。

    屋外的烏雲比之先前更加濃了,並且整個天空之中,雲浪涌動。韓一鳴先便向著翠薇堂看了一眼,翠薇堂上方的烏雲之中,已有了閃爍不停的雷電,韓一鳴深深吸了口氣,正要過去,忽然听大師伯道︰“一鳴,趁此時刻,咱們快走。”韓一鳴愣了一愣,快走?這是何意?但他身子已被秦無方帶著飛向一邊,轉眼已來到幻境湖上方。幻境湖邊,依舊是滿目瘡痍,令人一看在眼中,都心中難受。韓一鳴忽然見一只只小小白馬沒入湖邊的草叢之中,它們也都嚇壞了,都是那樣膽小的靈物,只怕都躲在尚且完好的樹木之下瑟瑟發抖。秦無方對著幻境湖看了一眼,伸出手去一拿,韓一鳴已見大師伯手中多了一面小小銅境!那面銅鏡極小,甚而只有大師伯手心那樣大,卻是晶瑩奪目。

    若不是上方閃過一道銅鏡光澤,韓一鳴幾乎不知這是銅鏡。它遠遠看上去,好似明珠一般閃閃發光。那光澤卻比珍珠不知明亮了多少倍,連握在手中,光澤都會自指縫之中溢出,令人注目。韓一鳴不禁心道︰“這是何物?”但當此時刻,哪里還來得及細想,秦無方將那塊晶瑩明亮之物往他心中一塞,低聲道︰“你揣好。”韓一鳴正要向懷內揣去,手中那物件卻不見了蹤影,大吃一驚,連忙道︰“大師伯!”秦無方已向著翠薇堂前趕去,頭也不回。韓一鳴直追上去,只听大師伯的聲音在他心中道︰“好孩子,你不必擔心,此物不會丟失,它會隨著你的。只不過你要受累了!”

    韓一鳴莫明其妙,但大師伯已然囑咐過了,便不再問,轉眼,二人已趕到翠薇堂前。靈山弟子都站在了翠薇堂前,丁五站在靈山弟子的最前方,他身邊站著趙浩洋與白櫻,司馬凌逸等大弟子都站在他們三人身後。韓一鳴落在地上,只覺上方一陣陣旋風,吹得衣襟飄拂。天空中的烏雲已成旋渦,轉個不停,韓一鳴無端便覺背上有了重壓,似是背上了一塊大石一般。

    來了。韓一鳴定了定神,翠薇堂前的碧玉竹已然不在了,不知被移到了何方去。他們站在空中,先就讓人覺得不安。只听一個聲音道︰“靈山掌門,你們可想好了?尊者是念著當日與靈空的情誼,因此再三延遲。若是再不交出那孽物來,可不要怪我們不念舊日之情了。”他聲音並不高亢,十分冷靜,卻是令人十分不快,韓一鳴定了定神,抬頭看了它一眼。它還是一如既往的飄逸出塵,潔白得如同皎潔的月光一般,但卻也越發森冷,令人有些恐懼,想要離得遠些,卻是不知該如何遠離。至于離得近些,似乎靈物便是高于世人的,永遠卓而不群,近些對他們則是一種褻瀆!

    只听丁五道︰“尊使請听我說,它早已離了靈山,不知所蹤了。我如何交得出它來?”那白龍道︰“那就休怪我無情了。”它言語之中全然沒有絲毫波動,但韓一鳴已驚覺四周已殺氣四溢,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背上的鳴淵寶劍。他看了看前方,輕輕挪動,若是白龍真對丁師兄下手,他是定然要攔在前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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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3 20:52: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卷 離開 六七二、承擔

    忽然只听秦無方的聲音道︰“尊使請稍慢!”白龍向他看了一眼,道︰“秦無方,你有何話?”秦無方道︰“尊使請息怒,我這弟子雖是靈山掌門,但靈山過往,他是俱不知曉的。”白龍冷冷地道︰“我便知你要如此說!他是靈山掌門,怎能對靈山的過往全然不知曉呢?”丁五道︰“尊使,我這弟子入靈山入得甚晚,又資質魯鈍,當上靈山掌門,也不過是因他心地渾厚罷了。至于逍遙的去向,他是一概不知的。請尊使不要為難他。”白龍冷冷地道︰“總不至于你們靈山的物件不見了,做掌門的都一無所知罷?想要在我眼前推個一干二淨,那是難上加難!”

    韓一鳴心知今日萬難甘休,白龍本就不是能好言相勸的,預先在心中想千鈞斬。若是白龍一出手,自己便要出手前來擋住。可是以白龍的靈力,自己如何擋得住,無非是搶在師兄之前死罷了!一時之間死到臨頭,忽然心中輕松起來。看了看四周站著的師兄,雖說想見無多,這時卻倍感親切。卻听秦無方的聲音道︰“尊使,這不是推卸之語,他確實不知,他一個低輩弟子,如何能夠得知許多事呢?”白龍道︰“他是低輩弟子,你總不是了罷,你是想告知我,你知曉麼?”

    秦無方並不言語,只是看著白龍。韓一鳴雖是站在後方,卻忽覺不妙,他甚而能想象大師伯的目光,清澈而堅定。白龍道︰“你告訴我,那孽物何在?”秦無方道︰“它不在靈山了,尊使不是親眼所見麼?”白龍冷冷地道︰“好!你執意不說,是當我們怕你不成?”秦無方道︰“尊使,不是我不說。尊使無所不知,緣何不知它在何方呢?”

    一條金龍道︰“那我來問你另一個問題,你靈山弟子與金蛟私通往來,你又做何說法?”秦無方道︰“想那金蛟是何等靈物,我靈山弟子如何能與它私通往來?我靈山這弟子乃是肉體凡胎,如何能與靈物私通往來?”那條金龍冷冷地道︰“此事你瞞得過別人,須瞞不過我。青龍不追究,我們也不放在心上。但事到如今,你還想抵賴麼?”秦無方依舊不急不徐地道︰“尊使,金蛟可是無上靈物,我靈山弟子肉眼凡胎,即便見了,也未必識得。金蛟一心要隱藏行跡,收束靈力,那我靈山弟子修為不夠,便是面對面踫上了,也未必能夠識得。”那條金龍道︰“好,你叫你的弟子出來,看看他識得我不識得?”

    秦無方道︰“尊使,一介弟子,不識靈物乃是尋常事,請尊使見諒。”白龍在一旁道︰“好!你原是靈山掌門,弟子有眼無珠,也是要受懲罰的。”秦無方道︰“弟子過錯乃是我不曾做好,這弟子的師父,已在屠龍中消逝,之後全是我教導,是我不曾好好教導于他,尊使若要責罰,就請責罰我罷!我是從前的靈山掌門,便是到了這個時刻,我也可以當著如今的靈山掌門說一句,我是靈山的掌門。現任靈山應不會與我爭這句話的,弟子有事,做師父的都應出力擔當,何況此事與他們全然沒有相關,他們何等修為,能成什麼事?因此凡事都應我一肩擔當,尊使若要責罰,責罰我便可,這些事,與弟子們何干呢?但凡有事,都是我這做掌門的一肩承擔。”韓一鳴大吃一驚,正要搶出來說︰“責罰我罷。”忽然心口一緊,如同被人重重捏了一把似的,痛得眼前發黑,渾身汗出,片刻之間虛軟無力,已栽倒在地上。旁邊一人伸手來扶他,卻是顧清泉,只听顧清泉的聲音如自水底透出來一般︰“師弟,你怎樣了?”

    韓一鳴都不及去答他問話,只是看著前方,只听白龍的聲音道︰“你當你是靈空的弟子,我便不敢懲戒你麼?”它每一句話都有著隆隆雷聲,韓一鳴想要說︰“你不要怪我大師伯,我來受罰。”卻是只能張口說不出聲來,在師兄師姐們腳邊看過去,什麼都看不到,越發焦急。忽然肋下一緊,已被顧清泉和另一位師兄一同將他攙了起來,韓一鳴還沒有這樣渾身無力過,自他下山奔走之後,身體強健,也不生病痛,此時倒地,真如同被人抽去了渾身的筋骨一般。

    只听天空中一聲霹靂,一道閃電,剌得人耳中發麻,閃電過後,韓一鳴已驚見前面的大師伯倒在了地上!一時之間,只見前面師兄師姐們都趕上去。韓一鳴也拔起腿來便走,卻是不知哪里生出來的力氣,幾步已奔到師兄們面前,只見師兄師姐們將大師伯層層圍在其中,中間一層幾位師兄都圍在了大師伯身邊,司馬凌逸正扶著大師伯。

    外面兩層的師兄師姐已都亮了寶劍出來,對著白龍金龍。韓一鳴此時一急,心口疼痛不知所蹤,擠入其中去,只見大師伯面色如白玉一般潔白,滿頭銀絲都發出銀光來,韓一鳴不看則已,一看已覺不妙。也不知這不妙之感從何處而來,但這不安,卻實委自他心底彌漫出來!秦無方如同一輪明月似的越來越亮,本來一聲不出的司馬凌逸忽然道︰“師父,師父,您這是要離我們而去了麼?”韓一鳴只覺一陣陣寒涼自心底而起,忽然大師伯的面上發出耀眼銀光,刺得眾人都不得不轉頭避開,再轉過頭來,司馬凌逸手中只剩下秦無方的一套衣衫!

    韓一鳴憤怒、悲傷、痛楚、怨恨齊涌心頭,轉身召出鳴淵寶劍來,也與眾多師兄師姐們一同,面對著白龍金龍站著。若說青龍殺死已故白龍之時,他還無能為力,那,到了這個時刻,他已不再去想這許多。白龍舉手便殺了大師伯,快得不可思議,也讓人激怒不已!但片刻之間,便冷靜下來,越是這樣的時刻,越不能受情緒指使,韓一鳴冷冷看著前方的白龍,它能在片刻之間便殺了大師伯,也能在轉瞬間便將眼前這些弟子殺個干淨!事已至此,哪里還會再想太多,便是被它們一擊而死,也不願束手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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