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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淫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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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匪兵兵)道魔傳[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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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3 00:00:2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九十章 心境

    陸敬新听了一語不發。沈若復卻道︰“大師伯不是要你忘卻許多事情,而是要你忘卻這許多事情給你心中帶來的喜怒哀樂。這些喜悲才是你總是拋不開,忘不掉的緣故。其實真如大師伯所說,一切皆是空,有何不可忘記呢?白龍死了,咱們雖說都難過,但時光卻不會因此停頓。你忘卻了這些心思,還有什麼會不能忘卻呢?”

    韓一鳴搖了搖頭,大師伯在要自己去青龍處時說出這話來,他不能不去細想大師伯的意思。沈若復卻道︰“師弟,你記得什麼呢?”韓一鳴嘆了口氣︰“師兄,我記得太多事情了。”沈若復卻搖了搖頭道︰“我卻不這樣認為,我只認為你記得不多的事情。你所記得的,不過是你的喜怒哀樂罷了。”韓一鳴還未出聲,陸敬新已道︰“除了這些,還能記得什麼呢?”韓一鳴正想辯解說自己記得的不止于此,沈若復已道︰“所記得的,不過是自己的心境,小師弟,你忘記了自己從前的心境,就無所謂記不記得了。”

    片刻之後,陸敬新道︰“小師弟,我師父要你忘卻這許多,乃是要你帶著平靜無波的心境去見尊者或者尊使。你記得這許多,在尊使面前,著實不便。我猜著尊使傳言讓你前去,為的就是讓你說出你所知曉的金蛟的過往,以追尋她的下落,從而斬草除根。”沈若復道︰“師兄說對了一半,我想只怕還有逍遙的下落,也會成為尊使的心頭大患,因此才定要召你前去。”

    他們二人所說,也正是韓一鳴心中擔憂,青龍一直不曾前來追究小乖的下落,但他心中卻是不安。越來越不安!只盼小乖真的能夠逃脫青龍的指爪,卻知青龍不會如此輕易地放過小乖。小乖才五百年,在青龍面前,只會不堪一擊。連近兩千年靈力的白龍在青龍面前,都被它輕松容易就擊敗,那只活了五百年的小乖,無疑就是去送死。但青龍卻不會以小乖的年幼作為不再追究它下落的緣故,只因小乖要是長到一定的年限,說不定就會是青龍的勁敵!

    雖說誰也不會說出小乖會成為青龍的勁敵。但青龍這樣的大肆征討,韓一鳴已認為超越了龍不與外族通婚的緣故了。私心里曾想,是否為了鏟除將來的勁敵?但此想法不過一閃即逝,不去細想。青龍是主掌東方的神獸,自己怎能有什麼胡思亂想?倒也不是不能胡思亂想,卻是不便胡思亂想,恐怕為它所知。

    忽然沈若復“咦”了一聲,道︰“師兄、師弟,你們只管聊著,我去去便來。”卻听陸敬新也站起身來道︰“嗯,我也出去片刻,小師弟,你可不要胡思亂想,我即刻便回來。”說著二人出去了。韓一鳴獨自坐在屋內,到底要如何忘卻自己心中的許多事情呢?記得這許多事情,只怕到了青龍面前,這些想法都一無遮攔,結果是小乖與金蛟一個都保不住。可是要忘記這許多過往,如何忘卻呢?

    他在屋內坐了一陣,對于這忘卻,果真是無計可施。只能興嘆,隨後又拿起書來,一章章看了下去。這是大師兄給自己挑選的書,其中會有什麼奧妙呢,他全然不明白。此時讀書比起當年對著先生來,真是用功了許多,絕不偷懶。可這許多書中,卻全然沒有一個能讓自己明白的例子。大師兄的用意到底在哪里呢?

    忽然又想起陸師兄說的話來,不覺又放下書來,沈師兄真對大師兄有許多不滿麼?韓一鳴也看不明白這一點,沈師兄不是一個待人尖刻之人,大師兄也是一個心懷廣闊之人,這兩人之間會有不和麼,他同樣也看不出來。可是听了陸師兄的話,再想沈師兄的言談舉止,卻又覺陸師兄所說並非全然不對。自從遇上羅姑之後,凡事提到大師兄,沈師兄都似十分阻攔,只是當時韓一鳴並未察覺。這原也怪不了他,他本就沒什麼經歷,不見得事事都能夠清楚明。陸師兄可是百歲以上的年紀,能看透其中的不同從前之處,也並不在韓一鳴意料之外。同門一脈,何必如此呢?倒是真有了適合的時機,得好好勸勸沈師兄才是。

    正想著,忽然見沈、陸二人一前一後走進靜心院來。沈若復走在前,陸敬新跟在後面。沈若復倏地收住了腳步,與陸敬新小聲說了什麼,陸敬新點了點頭,也小聲說了句什麼。二人全然不曾關注到韓一鳴正對著窗外,只是說了兩句話,便各自進屋內去了。靜心院中沒有了眾人身影,出奇的寂靜,韓一鳴從來不知靜心院中沒了師兄們,會是如此的靜寂,靜寂得自己心里都有些發毛了。正要拿起書來繼續看,只見陸敬新與沈若復都各自由屋內出來,二人已背上了寶劍,結束了腰帶,腰中掛著行囊,竟是要外出的模樣!

    韓一鳴不禁有些吃驚,二位師兄這是要下山去了麼?看這情形便是二人要下山去的模樣,只是自己卻不能跟著去了。自己須得跟著丁師兄去尊者或尊使之處。哪二位師兄這是要去何方呢?看著二位師兄已要動作,連忙叫道︰“二位師兄,你們這是,這是要去何方?”

    沈若復回過頭來,對他一笑,卻不言語。陸敬新道︰“小師弟,你有你的去處,我們也有事要去辦?師弟就不必問了。過後你會知曉的。”二人都不說要去何方,韓一鳴本來還想在他們回來後請教他們自己如何能夠忘卻那許多事情,能夠救得金蛟與小乖的性命。可是他們卻要先他一步出門去了,倒將他一人拋在了靈山之上!

    韓一鳴見二位師兄都沒有透露去向的意思,收住了口不再問下去,可心中,卻還是希望得知二位師兄要去向何方的,畢竟大家一路同來,此時他們一走,無由的感到心內油然而生的孤單。只听陸敬新道︰“走罷,沈師弟,咱們早些趕過去。這路上還不知要多少時候呢?”



第五百九十一章 獨自
    沈若復隔著窗口,對著屋內的韓一鳴一笑︰“小師弟,我們這便去了,回來再見。”說著召出他的寶劍來,韓一鳴一看他的寶劍,立時便抓住了說話的機會︰“沈師兄,你拿了寶劍去,羅姑怎麼辦?”

    沈若復笑道︰“靈山之上,只有我的寶劍能助羅姑麼?小師弟,你太小看靈山了。到了靈山,羅姑可用之物多了,再者,有白櫻師叔在一旁呢!用別的寶物只怕比用我的寶劍還要厲害得多!”他話沒說完,陸敬新已召出他的寶劍來道︰“沈師弟,咱們走罷,快些去,早些趕路才是。”他說完這話,轉過來對著韓一鳴道︰“小師弟你不是跟丁師兄也要下山去麼?你一路要多加小心了,丁師兄可是咱們靈山的掌門師兄,安危就全都交由你了。你可不要讓他……”說到這里,卻打住了。

    韓一鳴看他們趕著要走,只得道︰“二位師兄放心,我自己省得。二位師兄一路小心。”說到後面這句,沈、陸二人已化成兩道白光,劃過天空,向著一個方位去了。沈若復的御劍術也算進步神速了,不知他又想出了什麼法子,讓自己的御劍術進步如此神速?只不過以他的聰明,自己是難以明白了!

    晚些時候,韓一鳴一個人去後山散步,遠遠便見丁五一如從前,長衣下擺別在腰間,鞋襪之上全是泥土,正在他小屋前的小小菜地里忙碌。韓一鳴本不期望能在這里踫上他,卻不料他還果真在灶前操勞。

    進了丁五屋內,丁五依舊給他沏上茶水道︰“小師弟,你且坐一坐,我這里忙一陣,過會兒來陪你一起吃飯說話。”韓一鳴看了看太陽,已向西斜,想來師兄要操持晚餐了,便道︰“師兄,我……”丁五已截住他的話頭道︰“師弟,你只管坐著,我忙我的。你也不要走開了,我還有話要與你說呢。”他這樣一說,韓一鳴便不走開,只在他屋內坐著。丁五自到後面去忙碌了一陣,韓一鳴有心要去相幫,卻不知該如何下手,只能坐在其中听著他在後面忙亂。

    這日丁五忙里忙外,韓一鳴看著他一時在屋內忙碌,一時在屋外忙碌,想要幫手,卻是幫不上。丁五要麼在地邊搭起一個小棚來,要麼不知從何處搬出一個小小泥盞來,將地里的幾棵不知名字,色澤怪異的花草挖出來,再重新種在盆內。韓一鳴奇道︰“師兄,現下不是種得好好的麼?怎麼要挖出來,難不成是要種到別處去麼?”丁五手里不停,卻道︰“師弟,你說的對。我要將這幾株都移到聿樂上去。還有一些要送到聿貪上去,請六師叔替我照拂!”韓一鳴不再言語,丁師兄要隨自己一同下山,他的奇花異草自然要有個交待,請白櫻師叔代為照拂,乃是再好不過的事了。只怕也只有六師叔才通曉這些奇花異草的特性,會令它們都欣欣向榮。

    丁五忙亂了好一通,將他門前地里的奇異花草都弄得差不多了,才道︰“師弟,你去將你那塊銅鏡取來給我看一看可好?”丁五做了掌門,但言辭還是如從前那般客氣樸實,卻不是虛客氣,韓一鳴從未覺得他有絲毫改變,點頭道︰“好!師兄等一等。”轉身出來,回靜心院來,取了無色無相寶鏡來,丁五卻不在他的小屋之中,韓一鳴也不見了他那一盆盆的寶貝花草,知他是安頓去了,只在他屋內靜等。

    不多時丁五進來,道︰“已然安頓好了。嗯,師弟,你也等了許久了。”他看了看窗外,道︰“還請師弟再等一等,我將晚飯做上,這些時候靈山之上人少,不多時便可做得的。”他素來如此,韓一鳴道︰“師兄請便。”丁五挽起袖子,撩起牆上的一道門簾進去了。韓一鳴獨自一人坐在外屋,听著屋內傳來丁五操持晚飯的聲響,不多時簾後飄出來的飯菜香味,忽然有一種惶恐。

    靈山不會就此變成這樣罷?從前的寂靜只讓人內心十分安寧,此時屋外還是林濤陣陣,卻讓韓一鳴說不出的惶恐。如今的寂靜,似是一種死寂!韓一鳴一想及此,心中一跳,連忙壓住這個念頭。這念頭連想都不能一想,想到這里,對靈山這許多師長師兄師姐都是不吉利的!這念頭仿佛會害了靈山的師兄師姐們一般,韓一鳴立即壓住了它。

    不多時,丁五已自廚內出來,他面上油光閃亮,衣衫上又濺上了油點,只是他依舊毫不在意,在桌上放上兩對碗筷,對韓一鳴道︰“師弟,你我就在這里一同吃罷。”韓一鳴道︰“好。”丁五的菜一如從前的看上去並不出色,可吃在口中,味道卻不同一般。丁五與韓一鳴之前遇過的師兄不同,顧清泉、陸敬新、沈若復都喜邊食邊談論,丁五卻是食而不言,屋內一片沉寂,卻更能專心品味丁五的飯菜。韓一鳴也不言語,不多時,二人吃畢了飯,丁五才道︰“師弟,我一向一個人吃飯,不慣這時候說話,悶了你了,你不要介意。”韓一鳴頓時明白,丁師兄一向就是這樣過來的,師兄們的意氣風發,高談闊論與他相距極遠。他一向就是在這里獨自修行的,年年月月的寂靜之中做自己喜歡的事。靜心院離此地很近,但其中的所有,都離他遙遠得不能再遙遠。

    丁五收拾過桌子,洗過了手,這才在桌前坐下︰“師弟,你將那銅鏡給我看一看。”韓一鳴伸手自懷內將無色無相寶鏡拿出來,對著丁五遞過去。丁五接在手中,細細看了一回,也不問話。他向來也不多話,韓一鳴自然知曉這是他獨居多年的緣故。只在一旁看著,過得片刻,丁五伸出粗短的手指來,在無色無相寶鏡之輕輕一踫。

    無色無相寶鏡鏡面一亮,一道光華自鏡心向外擴開,韓一鳴禁不住睜大了眼楮。一只小小荷花的花蕾自無色無相寶鏡的鏡心升起來,慢慢升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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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3 00:01:0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九十二章 領罪
    無色無相寶鏡中的蓮花已然消失很久了,此時乍然出現,韓一鳴不覺意外,卻也忍住了不問。丁五道︰“嗯,師弟,你是把它揣在胸口麼?”韓一鳴點了點頭,丁五道︰“好!這回我們同去,你也要將它揣在胸口。”

    韓一鳴只覺這話不必交待了,自己向來是把無色無相寶鏡揣在胸前的,但他既然叮囑了,便道︰“是。”丁五道︰“師弟,你擔心麼?”韓一鳴一愣,隨即明白他問的什麼。他的意思是,自己這樣去到青龍面前,會不會害怕擔憂?猶豫了片刻道︰“師兄,我自然有些擔心的。”他擔心的是自己從前與小乖的種種,與白龍金蛟的相識會青龍所知,會連累了他們。自然也有些擔心在青龍面前,自己會是何等模樣。

    青龍,畢竟是東方之主。它的強大,韓一鳴已然領教過了,它若是對自己青眼有加,自己都會粉身碎骨的,如何不驚?丁五道︰“師弟,你可願意與我同去?”韓一鳴看了丁五片刻,是了,丁師兄現今是掌門師兄,青龍或是它座下的白龍金龍怪責下來,丁五便要首當其沖承擔罪責。如同當日里大師伯首當其沖面前那條冷漠強硬的白龍一般!

    韓一鳴看了丁五一陣,道︰“師兄,我定要與你同去。並且我要走在師兄之前,請師兄不要阻攔我。尊者要問的,想必是我,我知曉了太多尊者想要知曉的。”丁五道︰“師弟,不是我阻攔你,尊者問你與問我有何區別。你總是我靈山的師弟。小乖與我相伴的時刻更久。只不過尊者並不知曉,在靈山的時日並不代表我便知曉小乖在何方。師弟,你也一樣,何況那時你還不在靈山,你如何得知它的所在?”

    一個久已沉寂的念頭冒了出來,韓一鳴問道︰“師兄,小乖,是大師伯送走的麼?”丁五一語不發,一雙小眼楮只是看著他,既不點頭也不搖頭。韓一鳴看了他許久,他也不回避,就這樣迎著韓一鳴的探詢的目光。過得一陣,韓一鳴道︰“我知曉了,師兄。我不會再問了。”丁五道︰“師弟,問與不問有何異呢?問了能如何?不問又能如何?知曉了你能如何?不知曉,你又能如何?許多事,不問不知才好!”

    沉默片刻,丁五道︰“師弟,我是去向尊者領罪的!”韓一鳴怔怔看著這位師兄。丁五道︰“小乖,無論怎樣年幼,身在何方,都與靈山息息相關。”他抬頭看了看窗外已漸漸暗下去的夜色,過了片刻,又道︰“師弟,小乖既與靈山息息相關,這私藏之罪,尊者怎會不追究?一派掌門如何能夠逃脫罪責?”韓一鳴十分意外,他本以為是丁師兄陪同自己前去面對青龍,卻不料自己乃是陪同丁師兄去面對青龍的責罰!

    丁五道︰“小乖,是師祖收留在靈山的,乃是因師祖有力保全小乖。但師祖下山之後,靈山掌門便傳到給了我師父,因此尊者若是要來問罪,問的只會是我師父。不過那些年小乖在靈山之上,隱藏得甚好,尊者一直都不知曉靈山藏匿了這樣一個生靈。此番知曉了,是定要靈山交出小乖來的!”韓一鳴立時想起白龍的慘烈結局來,忍不住脫口而出︰“不交!”立時又覺自己不該出聲打斷師兄的思索,不再說下去。丁五道︰“我與你的想法是一般,我是不願交的。”

    听丁師兄親口說出“不交”二字來,韓一鳴顧時松了一口氣。丁五依舊語氣平穩地道︰“尊者是不會就此罷休的,因此我要上門去領罪。尊使已傳令給我了,要靈山掌門交出小乖來。要麼交出小乖,要麼自己前去領罪。我寧願前去領罪。”韓一鳴看著這個平凡無奇的師兄,他語氣那樣平和,似乎說的是今晚吃的菜一般。忽然想到一點︰“師兄,為何是我陪師兄前去呢?我倒不是害怕,不瞞師兄,我……”

    “師弟,你與小乖相處甚歡。你知曉已逝白龍的許多往事,是也不是?”丁五接著他向下說去。韓一鳴點了點頭︰“我知曉這許多事情,我只怕我陪同師兄同去,會害了師兄。尊者尊使不是看到我就無所不知了麼?若是看到了這許多,我只會……”丁五道︰“你是陪我前去,也不是陪我前去。尊使前來傳令,明示我是要你一同去的。想必就是為了知曉你所知曉的所有。”

    原來兩人都是前去領罪的!韓一鳴說不出話來,是了,自己夢中尋找小乖,想必是尊使所為了。好在小乖藏得甚秘,自己不曾尋到,連借用自己眼楮的尊使都不曾尋到!韓一鳴舒了口氣,丁五道︰“師弟,你害怕麼?”他這是再次問到“怕”了,韓一鳴搖了搖頭︰“師兄,你放心,我不怕!”

    丁五點了點頭︰“師弟,我也不怕。若是為了我能活下去,要交出小乖,我是怎樣都做不到的。它不因我而生,卻不該因我而死。”韓一鳴乍然間听到這樣樸實的道理,怔怔看著丁五,丁五道︰“別的我也說不好,也不必說了,師弟,你回去歇息罷。明日我們就下山去。”停了一停,丁五緩緩地道︰“我自上了靈山,便不曾下過山,不知山下如何了!”

    韓一鳴走出門來,眼前的樹林已有了些微寒意,白天美倫美煥的七色樹林,到了晚間,都變得顏色深濃起來。陣陣涼風拂過樹梢,帶來潮水般的林濤。韓一鳴在門前站了片刻,順著腳就向山梁走去。翻過山梁,前方一潭碧水,泛著鱗鱗銀光,潭中一枚月亮,靜靜地映在了水中央。幻鏡湖,他信步走到了小乖從前的棲身之所。

    韓一鳴慢慢走到湖邊,小乖不在其中了,這里少卻了許多生機。但韓一鳴一直認為小乖會回來,這池碧水,就是為小乖而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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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些冷,好在沒有感冒!書友們要注意哦,冬天了,還是要穿暖和些。



第五百九十三章 暗影

    師兄沒說明白的是,如果尊者怪罪下來,會是怎樣?看過白龍的遭遇,韓一鳴並不認為尊者會高抬貴爪,放過小乖了。但丁師兄說的對,為了自己活著,讓小乖去死,那是萬萬做不到的。不因自己而死,自己還能心安,因了自己的貪生怕死而死,自己如何能夠心安?

    但自己要怎樣才能忘記自己知曉的一切呢?已然準備去死了,卻還是想忘記所知的一切。忘記了,小乖就可以活下來,還有那不知所蹤的金蛟,她也可以再躲在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也不為尊者所知……

    一個淡淡的人影自上方降下,落在離他不遠的湖邊。韓一鳴盯著那個人影看了片刻,卻怎樣都看不分明。那人影落在湖邊,靜靜立著,一動不動。他身上穿的不是靈山的素衣,韓一鳴不禁格外留神。一陣風吹來,吹得他衣裳翻飛舞動,卻是一個女子。韓一鳴一時愣了愣,這個身影有些眼熟,莫非……

    正想間,這人影已回過身來,月光之下她膚白如雪,一雙眼楮深邃明亮,紫裳!她出現在了靈山的幻鏡湖邊。她深夜前來,所為何事?韓一鳴愣愣看著,紫裳是他被逐出師門的師叔,韓一鳴雖不知師門有些什麼規矩,但逐出了門牆的弟子,似乎是再不能重回師門的。紫裳也不能再來師門罷,那,她來做什麼?

    只見紫裳伸出手來,她的指尖有一點光亮一閃,似乎一點靈光,自她指尖滑落,落入了幻鏡湖中。那點靈光落入水中,無聲無息,卻映得水中一亮,韓一鳴看見一個暗影滑了開去,瞬間溶入水中不見了。本來夜間就暗,看不分明,那個暗影更加若有若無,若不是韓一鳴眼利,幾乎看不到。忍不住要出聲,卻見紫裳頭也不抬,只是伸手對著自己一指,自己到了口邊的話便問不出來。韓一鳴不知她扔了什麼在水中,紫裳到底是靈山的棄徒,這樣暗夜前來,還將不知什麼扔進了水中,不由得韓一鳴不擔心。忍不住要走上前去,去問問她來此何事?靈山此時已不比從前,事事都當小心。

    才邁出去一步,便見紫裳向他偏過頭來,眼前閃過一對紫眸,紫裳看了他一眼,素手一揮,韓一鳴腳下便是一緊。不知什麼順著他的腳纏了上來,腳也邁不動了。低頭一看,一條蛇一般的物件已向著身上纏來!轉眼已纏到了腰間,連他雙臂都纏住了。韓一鳴先驚了一驚,猛然想起紫裳也是弄花草的好手,那點驚便去了。只要不是纏上一條蛇來,再沒什麼可怕的。

    只是心中還是有些不安,正想要不要召來寶劍,雖說紫裳只是站在湖邊全無動靜,可誰知曉她扔了什麼在湖中?忽然心中大師伯的聲音道︰“一鳴,不要動。任由她。”這是秦無方的聲音沒錯。韓一鳴無數次在心中听到過大師伯的聲音,看來紫裳前來,大師伯並非全不知曉,心中略略一松,只要大師伯知曉便好。

    紫裳站在湖邊,一動不動,湖中有著什麼,韓一鳴便是眼力再好,也看不分明了。月光本來黯淡,月光之下,湖水本就是深濃顏色,這樣的色澤之下,若不是發出光亮,是什麼都看不到了。偏偏紫裳扔入湖中的那點光亮,這時再也尋找不到了,韓一鳴就是瞪大了眼楮,也不知她在做什麼!

    忽然湖心一點亮光向著紫裳游來,韓一鳴寧神細看,只見那點亮光游得極快,不多時已游到岸邊,卻不自水中出來,只是一點亮光對著紫裳。片刻之後,紫裳揮了揮手,那點亮光又向著湖心而去,不激起一朵浪花,一圈漣漪,悄無聲息就沒了蹤影。

    韓一鳴正在看間,忽然只見遠遠的有一點光亮,亮了一亮!他辨了辨方位,那正是靈山禁地!韓一鳴曾經魂魄離體時去過的地方!他正凝目細看,湖心一點光亮閃了出來,紫裳一揮手,將那點光亮召在手中,頭也不回,飛身而起。向著一個方位去了。

    韓一鳴正不解她為何去得那樣急,忽然湖邊多了一個影子。這是一個銀白的影子,看上去似是一個人,但也不似。看著就覺刺眼,想將眼楮移開。只不過即便移開了眼楮,眼前仍是這樣一個影子。這影子在湖邊一停,轉眼便不見了,來去都毫無預警,快若閃電,且令人看不分明。韓一鳴正不知紫裳與這個影子會否撞在一起,身上忽然有什麼滑過,低頭一看,本來已纏到胸口的藤蔓縮了回去,放開了他。只是勒過的地方,還有些血脈不通,活動了幾下手腳,正要離開。忽然見那邊樹林之中走出一個人影來!

    韓一鳴定楮一看,卻是羅姑。她佝僂著身軀,手中拄著木杖,向著湖邊走來。與她一路同來,多見的是她這副模樣。她上了靈山之後,便住在白櫻處,韓一鳴再沒見過她。不料這時見到,真是意外之極。

    羅姑走近來,道︰“你在這里做什麼?”韓一鳴道︰“羅姑,這樣晚了,你不歇息麼?”羅姑道︰“我來此地,自有我的緣故。你又是為何在這里?”韓一鳴道︰“我一個朋友曾經在這里住過,我來看看。”羅姑看了他一眼,道︰“曾經住過,那此時已不在此地了麼?”韓一鳴道︰“是。”羅姑道︰“你為何不去他現下的所在找尋呢,到這里來干什麼?”韓一鳴一時也答不上來,羅姑說得沒錯,小乖既已不在此處了,自己來此處又有何益?

    羅姑一雙老眼對著他看了兩眼,道︰“我明白了,你有些多愁善感,是麼?”韓一鳴無法答言,羅姑一句話說中了他的心思。羅姑道︰“你為何要看著舊境來想你的好友呢?”韓一鳴嘆息一聲︰“它不在此,我能看著什麼來想念它呢?”羅姑道︰“你為何要想它呢?”韓一鳴道︰“你沒有好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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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四章 往事如故
    話一出口,才覺不對。羅姑獨自一人在那深谷之中活了幾十年,自然是沒有好友的。果然羅姑默然,韓一鳴也覺自己說出這話來,太唐突了。道︰“羅姑,我不是有意這樣說的。”羅姑慢慢的道︰“這原也沒什麼。我確實沒有什麼親近之人的。”韓一鳴也不禁默然,過得片刻,羅姑道︰“你的好友還活著麼?”韓一鳴點了點頭。羅姑道︰“那還到這里來做什麼?你去尋他不就好了?他不在此地,你倒來此地尋他,我也不明白你想的是什麼?”

    韓一鳴道︰“我也不能去尋它。”羅姑道︰“不能?你不能去尋它麼?”韓一鳴無法對她說起小乖來,只是點了點頭。羅姑道︰“那它可好??”韓一鳴心想小乖目前這樣,確實無法說好與不好,道︰“我也不知。”羅姑嘆了口氣,看了看四周,忽然道︰“他從前住在此處,此刻卻不在此處,嗯,你們的靈山的確是一個極好之處。那他的離去,想必是有不得不離去的緣故。那離了此地,只會是好的。若我是你,再不到此處來,既為好友,只要還在這世間,比在此地要好,你就該開心。又何必如此傷感呢?”

    她不過是侃侃說來,韓一鳴卻是一愣,怔怔看著她。羅姑又道︰“你總是向後看,這日子如何過得下去呢?”韓一鳴怔了一陣,道︰“羅姑,你如何懂得這些?”羅姑道︰“我好歹也在世間過了這許多年?還記得那個被你們說得改換主意的女子麼?這許多年來,我遇到這樣的游魂不少了。本來就是心有一念,才不能去極樂往生的。這樣的事看得也多了,到頭來,還不是一樣要拋開所有,走入輪回中去?因此有的念頭,大可不必如此執著。執著是好,修行就是要執著的。但一念執著,有時未必就是好事!”韓一鳴嘆了口氣,羅姑說的是。小乖雖說不知在何處,但想到青龍與它座下的白龍、金龍都尋它不著,心中不由得一松。雖說它不在靈山,但到底它活著。還有什麼比它能活著更好呢?不禁對羅姑刮目相看,羅姑道︰“不開心的事,忘記了就是。你越不開心,越會記得許多事。你越開心,越會忘記許多事。你多想它的開心,自然就忘記了不開心事了。”韓一鳴這里正解開了小乖的心結,不意听到羅姑這樣說,心中一動。

    細細想了一想,又問羅姑道︰“你不記得你的許多往事了麼?”羅姑道︰“是的,我早就不記得了,但該想的時候,我卻能想起來。”韓一鳴道︰“不記得的都是不開心的事麼?”羅姑道︰“不開心的事,記著做什麼?”韓一鳴道︰“那你記得的,都是開心的事了?”羅姑一雙老眼對他看來,看了片刻,道︰“實話說與你罷,便是開心的事,我也不記得許多了。”

    韓一鳴道︰“那,你……”羅姑道︰“之前之事,都已然過去了。之後之事,不知是好還是壞,我更願意想的是將來的好或者不好,而不願去想曾經的好壞!”韓一鳴忍不住道︰“那,你如何忘記那許多難以忘懷的事物呢?”羅姑沉默片刻,緩緩地道︰“記得又如何?不記得又如何?身邊事物只會按它原有的樣子生長,不會因了你而改變。”她道︰“你有許多不能忘懷之事麼?”韓一鳴無法答言,他確實有太多不能忘懷之事,羅姑道︰“你能說與我听麼?”

    按理來說,韓一鳴心中這許多事,包括白龍,包括金蛟,還有小乖,林林總總,都不願意說出來,說與別人听。但羅姑這樣一說,那許許多多的事,一齊都涌上心頭來,韓一鳴禁不住就說與她听了。連同自己從前如何軟弱無能,都一並說了出來。起始說得還不那樣順暢,說了一件事後,連自己心中的那點羞慚都拋開了,直順著說了下去,到了後來也不顧羅姑是否在听了,只顧著將自己心中藏了的這許多事情都一一說了出來。

    只是無論他怎樣坦白,有關那青衣少年的一切,還是說不出來。一直說到了自己對小乖的擔憂,不知它身在何方的擔憂,這才覺心中沉積了許久的事,慢慢消散開來。說到因小乖而起的擔憂,不由得嘆了口氣,偏頭一看,身邊居然空無一人!

    韓一鳴愣了一愣,不知羅姑何時走開了,四下里一看,只見腳邊地上坐著一個小小女童,連忙抬頭一看,月亮早過了中天,已微有些偏向西了。不知不覺自己竟說了這許久,羅姑已然從一個老婦變成了一個小小女童,忍不住蹲下身來,才見羅姑居然是凌空而坐,閉目不理自己。原來說了這許久,竟是自己一個人在說,羅姑全然不曾听。忽然也心中一松,她听不听有什麼要緊?她听了,過往從前都不會改變,她不听,那些往事還是依然如故。忽然間有些明白羅姑先前所說的話了。

    正想對羅姑說兩句感謝言語,卻忽然听到身後微有聲息,回頭一看,白櫻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後。月華之下,白櫻的白裳上微有青光,衣角隨風拂動。她十分縴弱,以至于白衣被風一拂,如潮水般翻覆涌動。韓一鳴叫道︰“師叔。”

    白櫻輕輕點了點頭,連她的點頭,都如同一朵花被山風吹拂得輕輕抖動一般。她原本也就是一朵花,一朵獨一無二的山茶花。韓一鳴看了看小小羅姑,正要說話,忽然又止住了。羅姑與白櫻同時在此地出現,想必不是偶然。白櫻輕輕飄到一邊去了,她所經之處,在瞬間開出點點小花,韓一鳴忽然明白,羅姑上靈山,為的是解除自己多年修行給自己帶來的桎梏。而白櫻,也真做到了師兄們所說的全力相助,二人來此,為的是在此修行,至于一定要來到此間,而不是在聿貪之上修行,那就只能說在此間羅姑得到的相助會更多。或是此地更加利于她的修行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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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天太陽又烈了起來,我很喜歡冬天的太陽,真正的暖和。



第五百九十五章 月圓花開

    他正想走開,白櫻忽然不見了蹤影。韓一鳴看了羅姑一眼,她依舊虛坐在離地約半尺之處。忽然她身後有什麼一動,韓一鳴定楮一看,一株花木,自她身後生長出來!這株花木一生長出來,便極是茂盛,不多時,已長過頭頂,成為一株枝干繁茂的花樹。月光之下,只見枝干修長俐落,枝條強勁。上面的葉子都色澤深沉,即便是月光之下,韓一鳴也看到了那葉片極是肥厚,並浮有一層脂光,反映著月光。花瓣自花苞之中掙了出來,便極盡怒放,從未見過一朵花能夠在瞬息之間讓自己清楚看到它的開放,禁不住站住了腳,疑目細看。

    便在這瞬間,許多枝條之間,都冒出一個個圓滿的花苞來。這是白櫻師叔的本身麼?韓一鳴不言不語,也不閃開,抬頭看了看夜空。空中一輪滿月,今夕何夕,他是全然不知了。但那輪滿滿圓月卻告知他,不是月半便是十六。這兩個日子都是月亮最為圓滿的時刻,也是師叔修行的大好時機麼?正在想間,只听輕輕的一聲“啪”,一個花苞綻了開來,一片片白如霜雪,花瓣厚實的花瓣,自花苞之中掙了出來!

    那朵花一綻開,便有好幾個花苞都跟著綻開來,朵朵都是再清冷不過的白色,花瓣都十分寬闊厚實,每朵花上,都有著一抹深藍。雖是深夜,韓一鳴還是一眼便認出那是深藍。與他曾在白櫻衣裙、脖頸之間見的那抹深藍一般無二!韓一鳴呆呆看著那幾朵白花,都有碗口大小,卻全然不潦草粗放,反而是細膩優美。同是白花,韓一鳴記得的雪蓮,是遺世獨立的出塵美麗,清秀得仿佛是自天上滑落下來的一片雪花,落在世間,從而生成那遺世獨立的美。而白櫻,她的本體,藍櫻,卻是十分安靜的從容,無論怎樣看,都覺她來自塵世,卻高于世塵,不染紛擾,安靜從容。

    韓一鳴記得母親最愛的花是芙蓉,家里後園之中種了許多木芙蓉,自然也養了許多水芙蓉。水芙蓉他倒不曾細看過,但木芙蓉每每落下地來,都會被他母親拾起來,放在窗台之上,那不能被簪在頭上,配在襟邊的木芙蓉,干淨而輕柔,配在何處,都會玷污了干淨顏色,使其蒙塵。眼前這株藍櫻,比起木芙蓉來,清秀干淨有過之而無不及,想必配在襟邊,簪在發際,也是如此清靈。與木芙蓉全然不同。

    他站在一邊呆了一陣。藍櫻已開出無數朵花來,都是碗口大小,一色雪白之上有著一抹或兩抹藍色,韓一鳴今晚難說是一個極好的修行時刻,因此師叔與羅姑一同出來在這湖邊汲取靈氣了,月光也是有精華的,洛月便是對月修成人形的!自己先是在此處與羅姑絮絮叨叨說了那許多話,這時又站在此地不走,難保不打擾她們,想到這里,轉身向後走去。

    走出去幾步,再回過頭來,羅姑的身影早已看不到了。而那株藍櫻,依舊在湖邊,只是已開得滿樹是花,朵朵圓滿,只怕已開了幾百朵,連花枝都壓得低了,花葉是早已被花朵遮掩得看不到了。遠遠望去,月光于雪白之中微微有著幽藍,那滿樹繁花也發出幽幽藍光,卻是因太過潔白,因而發出幽幽藍光來。韓一鳴看了一看,轉過身來,再向前走去,轉眼已走入樹林,夜晚的樹林光線黯淡,忽然前方樹林之中,有一點異樣的亮光一閃即過,他立時收住了腳步。

    靈山之上,應當不會有外人前來,韓一鳴收住腳步,卻是因那一點光亮一閃,他眼前便閃過一對水晶般晶瑩璀璨的眸子來,深深淺淺的紫,一時間都迸發出來,涌入他的眼簾。紫裳!她又回來了,還在靈山之上!

    雖說紫裳也是他的師叔,但有了紫依師叔的遭遇在前,韓一鳴不禁有些擔心起來。她不是先前才離開靈山麼,這個時候又來干什麼?她去而復返,有些令韓一鳴不安。回頭遙遙向著湖邊看去。湖邊樹林都近乎于黑色,湖水也近乎于黑色,只是上面一層清光輕輕流動,一輪圓月映在水中。而湖邊的那株藍櫻,便是離得極遠,也看得到花開極茂,枝條壓低,此時遠遠看去,不知是水光相映,還是藍櫻本就有一層瑩潤光澤,整株花樹都籠罩在了一層輕綃一般的白光之中。白光也泛著淡淡幽藍,由地而起,那本就潔淨的花瓣,越發顯得干淨從容。

    站了片刻,韓一鳴回過頭來,那一點光亮又是一閃。紫裳,她就在此處。韓一鳴極目四望,卻是看不到她身形。她又不著素衣,紫色衣裙在這暗林之中,並不醒目。韓一鳴想要出聲,卻是有些可憐紫裳。她不能光明正大上靈山來,因此才在這暗夜前來,自己只要一出聲,她便得離去!靈山畢竟有著許多她的過往,不為人知的過往,並不止是她的修行起始,她才會這樣又愛又恨,難棄難離!實是不忍出聲,讓她連站在此地的機會都沒有。

    在心中嘆了口氣,羅姑說得容易,可要忘卻是多麼的難。自己忘卻不了,紫裳又如何忘卻?但始終不敢就這樣離去,畢竟此時下方有白櫻師叔與羅姑。羅姑此時都是個女童,狂飆想必不能出來。它是靈獒,在世間可以百無禁忌,但在靈山之上,萬物有靈,它全然沒有了優勢。即便出來,白櫻師叔這一關,它便過不了。它雖厲害,可到底已然只是一股靈氣了,不見得是師叔的對手。

    站了一陣,眼前已飄過幾回那對紫眸,紫得如水晶一般晶瑩勇透的紫眸,每次都狠狠瞪他一眼。韓一鳴越發肯定自己站在這里是才對,她為何如此痛恨自己站在此處?雖說自己這點修為不能與她相提並論,但她要越過自己,便不能無聲無息,不知她身在何處,但只要她有了聲息,湖邊的師叔與羅姑就會有所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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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六章 移走

    只是他今日也很有些累了,站了片刻,舉目皆是暗沉,不覺有些昏沉。閉了閉眼,忽然只覺眼皮之前人影一閃,韓一鳴立時警覺。定楮細看,不見動靜。但一閉下眼來,眼前便出現一個人影,一身紫衣,身形修長,正是紫裳。她就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左前方,似是依著一棵樹,向著自己身後的湖邊看去。

    韓一鳴愣了一愣,她倒是隱藏得甚好,讓自己睜著眼楮看不見,但她卻不知自己一閉眼,便看見了她身在何處!向來都是自己清心寧神之後便能看到別人所不能目見之事物,今日卻是自己閉了眼楮,才能看到紫裳,他早已忘記了自己閉眼能看到別人不能目見之事。但此時節,無暇去細想。韓一鳴一動不動,緊緊盯著紫裳。她依在一棵樹後,看那樹的形狀,就是平日自己穿過樹林之中再尋常普通不過的一棵樹。

    他緊緊盯著紫裳,紫裳卻緊緊盯著他身後。韓一鳴不用回頭,便知她盯的是白櫻師叔與羅姑!紫裳面上顯出怒氣,櫻唇緊緊抿著,神氣乃是韓一鳴見慣的又氣又怒!韓一鳴不知她怒氣從何而來,白櫻師叔可不曾對她不住!忽然她身形一動,手中已多了一樣物件,晶瑩閃爍,乃是一柄短劍!

    紫霓寶劍!韓一鳴大吃一驚,她要做什麼?紫霓寶劍何時到了她的手中?當下不及細想,向前邁步,要攔住她!他邁開步來,也不睜眼,反而是閉著雙眼向前走過去,腳下長草輕輕劃過他的雙腿及長衣下擺。紫裳手一停,向他看了一眼,便不動了,韓一鳴卻不停步,依舊向著那方過去。他閉了眼,腳下便慢了。紫裳又向他看了一眼,忽然惱色浮上眉稍,冷冷地道︰“又是你這小子,壞我好事!”

    韓一鳴正要說話,她身影已變得稀淡,如一陣紫色的風,卻帶著洶洶氣勢向著自己撲過來,韓一鳴早料她會對自己翻臉,與她一貫的狂怒無甚差別,面上身上早被她拂個正著,一陣辣痛,倒也不曾被她拂倒,但還是微微偏了開去,再偏過頭來,她已化為一點紫光,如夜空的一點星光,劃過樹林,飄向不知何方的夜空去了。韓一鳴睜開眼來,眼前還是一片幽黯。

    這樹林白天進來都覺得幽暗,是因林木太過繁茂的緣故。陽光尚不能全然透入,月華便更加透不進來了。韓一鳴站了片刻,眼楮已然看得清了,四周一看,全然沒有什麼異常之處,再閉上眼看了一回,也不見那點紫光了,想來紫裳真的離開了。韓一鳴再三細看,確認她果然離開了,這才透出口氣來,回頭向著湖邊看去。

    湖面此時有了一層淡淡白光,湖邊的那株藍櫻越發繁茂了,光澤也變得越來越明亮了。雖說不知紫裳拿出紫霓寶劍來所為何事,但韓一鳴卻十分警覺。不知白櫻師叔可知暗處有人,若是知曉,那還好些,若是不知曉,紫裳就可任意胡為了。有了紫依的前車之鑒,面對紫裳總要多幾分小心才是。

    他回到靜心院中,早已是月兒向西了,靜心院中一如既往的寧靜。只是這時這偌大的院子中只有他一個人,他雖不怕,卻有些不安。總覺這樣的寧靜,不同于往日的寧靜,靜心院中,多了些讓自己不安的緣故,是因為師兄們都不在麼?或許是罷,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這一夜倒是好睡,韓一鳴睡得香甜,連夢都不曾做。一覺醒來,卻是因為周遭太過寂靜了,猛然醒過來的。窗外已是日上三竿了。

    韓一鳴趕著去澆過碧玉竹,又將紫桃木劍的兩段殘片送到聿喜之上的大師伯手中,回來連忙收拾行裝,好在他的行裝本來就簡便,也無須怎樣收拾,不過將先前帶回來的包裹重新打上。將無色無相寶鏡收入懷中,背上寶劍,便出來尋丁五。走出靜心院外,看了看頭頂之上飄浮著的九座山峰,又看了看丁五小屋的方位,轉身便向著山梁走來。

    越過山梁,已見丁五小屋,清晨的陽光照得格外清朗,丁五的小屋總是那樣的簡單,一間屋子罷了,丁五雖說成了掌門,但他在這小屋的時刻要遠遠多于在聿樂之上的時刻。

    他心中想著,腳下卻不停,轉眼已走到屋前,丁五門前的小片菜地上早已沒有了他喜愛的,會喜笑怒罵的、會與他言語的蔬菜。新翻過的泥土全都呈現眼前,韓一鳴心中那點不安又涌了上來。似乎丁五移走的,不止是他喜愛的寶貝,而是讓人安寧的心境。不知是哪里不對了,韓一鳴越來越察覺自己易于不安起來。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淒涼,總會在不知什麼時刻自心底彌漫開來。

    來到屋前,先叫了一聲︰“師兄。”卻無人應答。韓一鳴心道︰“是了,我來錯地方了。丁師兄此刻已在聿喜之上了!我卻還來這里找他!”正要招出鳴淵寶劍來,上聿喜去,忽然小屋門一下打開,丁五站在門前,對他道︰“師弟,你且等我一等。”他並不招呼韓一鳴進去屋內,韓一鳴也就不進去,只站在一邊。

    不多時丁五走出屋來,他背上背了個小小包裹,走到院中,對韓一鳴道︰“師弟,咱們走罷!”韓一鳴正想要帶這位師兄一同下山,靈山飄浮空中,不借助御劍術,想必下不了山。哪知丁五卻邁步就走,韓一鳴道︰“師兄,我帶你……”

    丁五回過頭來道︰“師弟,不必如此,咱們這就走罷。”韓一鳴心中奇怪,他要走?難不成他是要走下山去麼?但見丁五頭也不回,順著小路,就向著靜心院走去,只得跟在後面。丁五走過靜心院,又循靜心院的小路,直走到翠薇堂前,也不進去,徑直穿過堂前的紫竹林,走上萬向橋去了。

    韓一鳴跟在後面,看著他頭也不回走過萬向橋去了。自己回頭一望,只見翠薇堂一如往日般安寧,但心中卻不似每一次看見翠薇堂那般了。說不出心中是何想法,只看了一看,便轉回頭來,跟著丁五,一同走過萬向橋,穿過那小小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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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周五了,每個周五都會特別輕松,書友們也覺得這樣嗎?



第五百九十七章 三日

    丁五走得快些,已站在穿堂外的小徑之上等他,韓一鳴走上前去,丁五道︰“師弟,你跟著我,咱們一同下去罷。”韓一鳴怎樣細看丁五,也不知他帶的是什麼兵刃,他那個小小的包裹之中,未必能夠藏得下兵刃,心中越發留意,沈、陸二位師兄離去之前,千萬交待自己要以丁師兄的安危為重,當時已覺很是沉重。此時才知那時皆不算沉重,走出了那小小穿堂,已要離開靈山了,才覺這重擔越發沉重,自己竟有些透不過氣來的吃力。掌門師兄若有個意外,之後靈山的一切,又由誰來承擔呢?

    走到小徑邊緣,前方已是滔滔雲海,丁五轉回身來,道︰“師弟,你抓住我的手臂。”韓一鳴依言抓住他的手臂,丁五道︰“你不要擔心,隨我跨出這一步去。”韓一鳴正要道︰“好!”忽然前方的雲海翻涌起來,雲海翻涌得厲害,雖是白雲,卻是十分洶涌!更加之陣陣狂風直吹過來,吹得二人身上衣裳起伏不定。韓一鳴連忙將丁五往身後一拉,右手手指一動,將鳴淵寶劍召在手中,攔在他身前。

    雲海之中,顯出一只金光燦然的眸子來!韓一鳴大吃一驚,背上冷汗涔涔,青龍,就守候在靈山之傍麼?忽然只听身邊的丁五道︰“夔尊,弟子這回下山去,要請夔尊嚴密守護靈山門戶了。”韓一鳴兒然醒悟過來,這是靈山的又一尊守護神獸,自己從前下山回來曾經見過一回的!舒了口氣,斜眼瞟見丁五躬身行禮,連忙收起鳴淵寶劍來,後退一步,跟在丁五之後行禮!雖說不知這夔尊是什麼?但听師兄叫的是夔尊,只怕是也厲害非凡。靈山之上,自己所不知曉的事還很多。

    待得他們抬起頭來,那只眼眸已然消失無蹤了。韓一鳴卻已汗透重衣,好在自己並不莽撞,不說自己不是這夔尊對手。只說自己先出劍打向靈山的守護神獸,已是天大的笑話了。丁五道︰“師弟,來,你拉著我的手臂。咱們一同走罷。”韓一鳴伸手拉住丁五手臂,丁五便向著雲海之中邁去,韓一鳴也跟著他向著雲海之中走去。

    韓一鳴早已作了準備,只待自己腳下一空,便召出鳴淵寶劍來。哪知這一步邁出去,腳下卻不知踩到了什麼,再邁出一只腳來,也並不覺得空虛,低頭一看,腳下的白雲隨著他的腳散了開去,顯露出泥地來,他雙腳已踩到了地面。韓一鳴大是意外,回頭一望,身後乃是一條小路,自一片小樹林之中延伸出來。靈山,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丁五抬頭看了一看,道︰“師弟,咱們這便向東走罷。”韓一鳴也向著太陽升起的地方看了一眼,只見遠遠的東方晨煙籠罩,一片霧氣縈繞,腳下的小路卻不伸向那方。丁五卻是抬起腳來便邁出小路去,徑直向著那方走去。韓一鳴看了看,也跟了上去。

    一路之上,丁五都默默無語,二人走了一個上午,丁五的所向,都是筆直的東方!不論前方是平坦還是坎坷,他都徑直向前過去。韓一鳴腳力早已頗為強健,跟在後面,一步不拉。好在二人穿的都是麻鞋,雖說簡陋,卻最是行路的好鞋子。舒適貼腳,這一路上並未遇上什麼人,即便有人,也是遠遠地錯過了。丁五身形本來肥胖,但這時走起路來,卻並不遲緩,韓一鳴倒是走慣了,腳下輕快且不覺得勞累,但見丁五走得滿頭都是汗珠,知道這位師兄已然勞累,看看已近中午,太陽到了頭頂,前方不遠處有一棵大樹,便道︰“師兄,咱們且去那里歇上一歇,過後再走,如何?”

    丁五抬起頭來,眯著兩眼看了看太陽,道︰“好,我們歇一歇再走。”二人來到那樹下,這棵樹本不大,但下方卻有一片濃蔭,正是中午歇腳的好去處。二人坐在樹下,涼風習來,滿身的暑熱都一掃而空。丁五用衣袖擦拭滿頭的汗水,十分歉意道︰“我自從上了山,便不曾下過山,靈山之上,我也不趕著走許多路,這時趕路,確實有些吃力。好在還不曾拖累師弟腳程。”韓一鳴看了看他面上,只是汗水,倒也還支持得住,並無吃力不能支撐之狀,便道︰“師兄,咱們慢慢走。”

    停了一停,道︰“師兄,我們此去,要走多久?”不知青龍所在,是何等所在,韓一鳴不禁探問。丁五道︰“師弟,咱們不必走很久,三天足夠了。”韓一鳴心一沉,三天?只須三天麼?怔怔看著丁五。丁五自行打開背著的小包裹,自包裹中取出一包干糧來,遞了一塊給韓一鳴道︰“師弟,走累了罷,咱們順便將干糧吃了,再向前走罷。”韓一鳴默默無聲,接過干糧來,拿在手中,卻哪里還吃得下去。

    青龍能夠一眼看穿自己心中所想,那自己如何掩飾得住心中所知曉的一切?雖說昨夜羅姑說的有理,可是自己要忘卻這許多事物,不也需要些時刻麼?他本來以為這回下山也會要許久,走上幾個月,說不定自己就果真想明白了羅姑所說,真正將那許多往事都拋開了。那時青龍別說看一眼,便是看十眼,自己也不怕了。自己忘記了,它還能看見什麼?可是三天,自己能忘記些什麼?

    愣了一陣,無計可施,只得在心底嘆了口氣。這時別說保住小乖和靈山了,只怕青龍看出自己心中所知來,連靈山以及靈山的師兄們都會牽連進去!連師尊們都不能幸免!那豈不是他害了師門眾人?

    忽然听丁五道︰“師弟,你吃不慣這干糧麼?”韓一鳴收回神來,強笑了一下︰“師兄,我,我這就吃。”丁五的干糧看上去十分簡單粗糙,但吃在口中,卻仍是韓一鳴吃過最好的干糧,細看這干糧,不過是一塊面餅罷了,但卻是香酥美味。只是再美味的吃食此時到了韓一鳴面前,都無法讓他心無旁鶩地大吃。勉強吃了一塊,丁五遞過一個水囊來,韓一鳴連喝了幾口,只覺干糧與心中的擔憂都沉甸甸壓在了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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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八章 夔尊

    丁五看了看他道︰“師弟,你怎麼了?有甚為難之處麼?”韓一鳴勉強一笑︰“師兄,倒不是這樣。”丁五道︰“師弟,你不必為我擔心。尊者要因了小乖怎樣責罰我,我都能忍受。你不必擔心,無論怎樣的懲罰,我都擔當得了。”韓一鳴嘆了口氣,道︰“師兄,我,我心中有許多事情,我很害怕被尊者看出來。”丁五“哦”了一聲︰“我看你一直心事重重的樣子,卻不知如何能夠開解你的心事。我本不善言辭,還請師弟見諒。”

    韓一鳴看了丁五片刻,道︰“師兄,我並不為自己擔憂。師兄可以為小乖擔當尊者的懲罰,我又為何不可呢?不過是尊者的懲罰罷了,只要我能替它承擔,我都甘願。”丁五道︰“師弟,你是很好心的。”韓一鳴道︰“可是師兄,我之所以害怕,乃是害怕尊者自我心頭看去了小乖及,及它所要尋找的一切,那我就害了他們了!”丁五道︰“師弟,你是這樣想的麼?”韓一鳴點了點頭。

    丁五道︰“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韓一鳴嘆了口氣,丁五又道︰“嗯,師弟,我讓你帶了那面銅鏡,你可帶了?”韓一鳴點了點頭,丁五伸出手來道︰“你拿來給我。”韓一鳴伸手自懷中取出無色無相寶鏡,遞給丁五。丁五接過來,拿在手中看了看,道︰“師弟,你看其中有什麼?”韓一鳴就著他手中一看,鏡中一池碧水之中,一個小小的荷花苞已長出水面。

    丁五道︰“你可知它何時會長出來?”韓一鳴搖了搖頭,丁五道︰“我也不知曉。但我想它遲早會長出來。師弟,我還不知它是什麼,我也極想明白它是什麼。”他看了一看,又道︰“你將它放在胸口,想必有一定的道理。你就將它一直放在胸口罷。”說著伸手輕輕在鏡面上拂了一拂,又遞回給韓一鳴。

    韓一鳴接過來,揣進懷里。丁五道︰“師弟,你不要那樣擔憂。凡事不會為你我的意志而變,只能說你盡力做到好罷了。尊者真要知曉他們的下落,遲早都會知曉。連咱們鐵了心想要知曉什麼事,都能夠知曉,何況尊者呢?”韓一鳴一听這話,更是喪氣,低了頭不言語。丁五道︰“但師弟,你果真知曉他們的下落麼?”韓一鳴愣了一愣,丁五道︰“我是不知曉的,至于過往,尊者知曉了,要怎樣責罰,我不在意。但至于他們的下落,我是不知曉的。”韓一鳴道︰“我也不知曉。”

    丁五道︰“是,你也不知曉。那你還有何可擔心的?”韓一鳴道︰“師兄說的是。”只要小乖與金蛟的下落不為青龍所知,受點責罰,那算得了什麼?即便尊者怪責下來,也算不了什麼!丁師兄都願意承擔責罰了,自己也責無旁貸!

    一時心思沉穩下來,道︰“師兄說的是,便算尊者責怪下來,我也不怕。”忽然想起早上的那只圓眼來,問道︰“師兄,夔尊是守護靈山的神獸麼?”韓一鳴是記得夔尊眼邊那大大小小的旋渦的,看那只眸子,與青龍的不相上下,禁不住有此一問。

    丁五道︰“夔尊麼?夔尊不是守候靈山的神獸。師弟,靈山的結界是師祖所結,若不是靈山弟子,一連服食過三日靈山的水土,又沒有引路符,都不能越過。听說從前師祖在靈山之時,是沒有守山的神獸或靈獸的。後來師祖下山,下山之前,為防意外,特意囑咐了小乖,小乖這才成為了靈山的守護。再後來,小乖離開了靈山,我師父這才請了夔尊出來,請夔尊為靈山守護。”

    停了一停道︰“我也不曾見過夔尊幾面,便是我成為掌門那時,師父親自帶我去拜見了夔尊,再一次,便是今日了。”韓一鳴道︰“師兄,你見過夔尊的本來悼婸礡H”丁五道︰“嗯,師弟,怎樣說呢?我也說不來。夔尊的面目我也只見過一面,可我師父告知我,夔尊並不止有一面,我之所見,不過一面罷了,並非就是夔尊的真面目。想來也是,夔尊乃是師祖從前識得的異樣靈獸,後來師祖建成靈山,夔尊路過望見,極是喜愛,師祖便請了夔尊前來靈山長居,夔尊這樣的靈獸,我又能見過幾面呢?連我師父,也不曾見過幾面。”

    韓一鳴“哦”了一聲,夔尊肯為師祖守護靈山,師兄們與靈山便不會被自己牽連。一想及此,心中一松,心道︰“只要他們無事,我還有什麼可擔憂的?”一時心中輕快起來,抬頭向著東方望了望,前方依舊遙遠得不可預知,三日便可走到青龍所在麼?但丁五是再實在不過的師兄,他說三日能夠走到,便能走到。韓一鳴也不再問,與他坐了一了陣,身上的汗息了,听丁五道︰“走罷,師弟。”站起身來,隨他一同向前走去。

    上午二人走的全是田野,丁五只挑那向著東方的田塍走。韓一鳴曾留心看過,幾乎是筆直向著東方而去,全然沒有改變方向的意思。下午早已走出了田野,二人又不走大路,腳下高低起伏,頗有些不好走了。虧了韓一鳴一向都是在外奔波,多走山間野路,全然難不著他。丁五雖說走得不如他輕便,卻也不慢。只是他腳下略微沉重些,韓一鳴听得到他每一步落下。

    只是韓一鳴也不曾這樣走過。從前他們下山來,都是循路而走,路直便行直,路彎便順路而彎。丁五卻是全然不看路的,腳下有是有路,但多為無路,卻是筆直的一條,向著東方而去。便是明明看見腳下不過偏了一偏,路彎了個彎,依舊指向東方,丁五也絕不循路而走,只按著自己向東而去的路子向東而去。

    走到下午,前面一條河,蜿蜒流淌,河面雖說平靜,卻並不狹窄。韓一鳴跟在後面,遠遠看到河面水光,已左右探看,欲找尋一處地方過河,卻不見橋梁。放目遠望,也不過有船只過河。便道︰“師兄,你且停一停,我尋個過河的法子。”




第五百九十九章 過河

    丁五道︰“不必了!就這麼過去罷!”說著,徑直向河內走去。若是韓一鳴一人,則可御劍飛過河去。因了丁五,韓一鳴才要尋過河的法子,哪知他卻自行先踏入河中去了,韓一鳴只得跟上去。卻見丁五起始幾步走入河中,河水沒過衣角鞋襪,韓一鳴放眼四顧,不見有人影,想來此地是沒人來的。正想脫下鞋襪挽起褲腳來隨丁師兄一同走過去,忽然發現一件怪事。

    丁五已走至河中,雖還未至河的中央,但早已離岸邊有十多步之遠了,河水卻僅沒到他的膝蓋。若是河水僅有這般淺,那早該看到河底的泥沙石頭青苔雜草了,可韓一鳴對著河水細看,雖說流得緩慢,卻是一色濃綠,看上去並不是這樣淺。並且丁五走得極是輕松,並不拖泥帶水,走入河中,或多或少是要拖泥帶水的。河底多是淤泥,並且多有卵石,走起來該是高一腳低一腳才是,但丁五卻全然沒有遇到淤泥卵石似的,徑直向前走去。

    韓一鳴怔了一怔,明白過來,丁師兄是踏水而過,並非踩到了河底,摸著石頭過河。自己是沒有這樣的本事的,也沒有這樣的修為,還是老老實實御劍飛過去才是。或者,就游過去罷。這河看來雖是不寬,但卻也不見得就很淺,韓一鳴又不會游水,只好再四下里看了一看,確認無人打這里經過,這才御劍飛過河去。

    他飛得快,轉眼便到了河對岸,收了鳴淵寶劍,轉回身來,卻見丁五卻也走得不慢,便是他飛過來這功夫,丁五已走近了岸邊。他走上岸來,彎腰撈起衣衫下擺,擰干了水,道︰“師弟,今天咱們先在這里歇一歇罷。”韓一鳴又是一怔,不是只走三天麼,怎地不加緊前行,倒要在這里停下?但看見丁五滿頭是汗,滿面都是油光,衣衫上也隱約濕了一片,便道︰“好。”

    這片河灘上,全是石子。卵石、大青石比比皆是,倒也干燥,只需尋塊大些的石頭,即可坐下。丁五尋了一塊大石坐下,脫下鞋襪來,光了兩腳,對韓一鳴道︰“我修為淺,還不能不濕鞋襪過來。”韓一鳴道︰“師兄,咱們果真只走三天麼?”丁五道︰“三天。”韓一鳴不再言語了,不知見了青龍,會是怎樣的情形。雖說明知見了青龍,定要被問起小乖的下落與金蛟的下落,但一想到這個,心中卻是毅然決然地地道,我絕不說出知曉的任何,它要怎樣罰我,由它。丁師兄說的對︰它們不是因我而生,卻不能因我而死。

    丁五與韓一鳴曾見過的別的師兄最不相同之處,便是並不多話。從前是韓一鳴到他的小屋去,才听他說上幾句的,不過也不算多。丁五雖是十分謙和,但卻極少說話的。現下越發少言害寡語了。顧清泉已然算個多話的,陸敬新與沈若復湊在一處,更是話多。兩人談天說地,無所不及,仿佛輕風拂過,也可以撈過來放在口中嚼上一嚼。只不過韓一鳴卻再不曾听到陸師兄說起過別人的不是,他從前曾親耳听到陸師兄在背後說自己的不是,雖說一直不曾與揭穿過,但到了如今,陸師兄所說多是自己的經歷,自己所想到的。至于別人的事,他不曾再說過。韓一鳴也不恨他,他不是已然改過了麼?至于沈若復,口中說的,就更沒有邊際了。全然不會指名道姓,便是要說什麼,也只會當面說起。這兩個師兄都極好,但為何總是為了大師兄而爭執呢?想必大師兄也不願看到這二位師兄為他而爭執,韓一鳴心道︰“我得尋個什麼時機,解一解他們心中的別扭!”

    二人坐在河邊,涼風陣陣,倒是個歇息的好所在。丁五坐在大石之上,不知在想何事。韓一鳴昨晚不曾好睡,坐了一陣,尋了一塊大石,仰天躺下身來,看著頭頂的藍天白雲,听著耳邊的陣陣樹梢拂動的聲響,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極是酣暢,仿佛一眨眼,便醒過來了。依舊在河邊,只是頭上的藍天白雲已全然變了,夕陽色澤有若金湯,帶著燦爛的金紅,將滿天都染得極是絢爛。韓一鳴一覺醒來,神氣完足,坐起身來,四周依舊不見人影,丁五則背靠著一塊大石,垂頭默坐。韓一鳴不知自己一覺竟睡了這樣久,連忙起身來,走到丁五身邊,忽然听到一聲低低的鼾聲,仔細一看,丁五背靠著一塊大石,也睡著了。

    丁五身軀肥胖,舉動費力,又不曾下過山,走動不如韓一鳴輕快,走了這樣遠,也該累了。韓一鳴見他是睡著了,這才放下心來,在一邊坐下來,等著師兄醒來。但丁五這一覺卻睡得極久,天邊太陽落下去了,他不曾醒來。天邊的晚霞都已收得干干淨淨了,天幕變成了深深藍色,他依舊還在睡夢之中。韓一鳴看著天邊的星辰已漸漸亮了起來,他依舊還未醒,也悄悄用手試過丁五的鼻息,十分沉勻,時不是還有鼾聲。他便是累了,正在沉睡。韓一鳴也不出聲驚擾,只管坐在一邊,看著天空中的星星一顆顆亮起來,看著月亮自東方現出身來,慢慢向著頭頂移來。

    忽然丁五動了一動,睜開眼來。他一動,韓一鳴便察覺了,見他醒來,問道︰“師兄,你很累麼?”丁五動了動手腳,站起身來,活動身子,道︰“還好,師弟,我自上了靈山便不曾下過山。師兄弟們都下山奔走,餐風露宿,可見多辛苦了。”他站直了身子,忽然道︰“師弟,你吃過干糧了麼?”他們的干糧是丁五所制,自然放在丁五處。丁五睡了,韓一鳴絕不會去動他的東西,便道︰“我還不曾吃,我也不怎麼餓的,所以特意等師兄醒來一同吃。”丁五“哎呀”了一聲︰“師弟,你不必等我的。”拿出干糧來分給他。韓一鳴早就餓了,雖說極力想吃慢些,還是忍不住吃得極快,不多時,已將干糧都吃下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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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章 水口

    吃完干糧,韓一鳴正擬尋一處背風之處過夜,卻見丁五收起了剩余的干糧,自去拿了他晾在一邊石上的鞋襪來穿上,道︰“師弟,咱們趕路罷。”韓一鳴愣了一愣,他雖說下山幾回,卻少走夜路。這夜間不辨方位,怎樣走?或許丁師兄能夠看星辰之位辨別方位,但韓一鳴卻是不會的。再者,許多猛獸都是夜間出來覓食,雖說並不怕它,但何必多此一舉呢?大白青天的不走路,倒要夜間來摸黑向前麼?因此不是萬不得已,韓一鳴也不願走這夜路的。

    丁五著了鞋襪,便道︰“師弟,咱們走罷。”領先向前走去,韓一鳴跟在後面,起始那河在身後,還知自己走的是依著白天的方向是向東,及至到了後來,那河不見蹤影了。而身前身側再出現一條河,便不知是自己走錯方位了,還是那河蜿蜒流淌,彎到他們前方來了。韓一鳴早已不辨東西南北,但丁五還是向前走去,韓一鳴正想叫住師兄問一問可走對了,忽然發現前方的丁五每一步都輕快得多了。比之白天的笨重,丁五此時的腳下輕靈得多了,每一步都十分輕靈,落足不聞草木聲響,這夜間,雖有兩個人在趕路,卻只有自己的腳步聲!

    韓一鳴凝目細看,這才發現丁五的每一步,都不曾踏在地面上,而是懸在了離地寸許左右的空中。野地里路難行人人皆知,草木縱橫不說,還滿地皆是泥土砂石,夜間行走,若無看得分明的本事,全然就是摸索向前,高一腳低一腳亂踩。難怪丁五此時比白天輕快多了,白天他每一步都落在了實處,而此時的他,每一步都踏在了空中,因而輕快。韓一鳴看分明了,那到了口邊的話便又咽了回去。

    丁師兄若是這般行走,那必有他的緣故,自己不必再問了。只是走了一陣,丁五依舊輕快,而下山奔波數次的韓一鳴卻漸漸有些跟不上了。原因無他,便是因他腳下高一腳低一腳,不能如師兄那般輕快。想要御劍跟上去,卻不知為何,始終覺得不妥,只得高一腳低一腳地向前摸去。又走了一陣,丁五遠遠地停下來等他,韓一鳴趕上前去,道︰“師兄,你略走慢些,我點起梵心燭火來才跟得上了。”丁五道︰“不可。師弟,我知你跟不上來,我可以等你,你卻不可以點梵心燭火。”韓一鳴奇道︰“是麼?”丁五道︰“咱們于月亮沉下山前,走遍河邊路。那在太陽出來之前便能趕到水口。你看這河始終在咱們前後,咱們只要努力趕便是了。你若跟不上,我可以等你,但你卻不能用法術。你用了法術,強闖水口,會被尊者怪責的。”韓一鳴“哦”了一聲道︰“我知曉了,不用便是。師兄,那水口在哪里?”丁五道︰“我也不知。”

    韓一鳴意外之極,丁師兄也不知麼?那這樣走,能走到那水口去麼?只听丁五道︰“我師父說過,只須尋到我們一日奔走之時遇到的最大一條河,這條河向東流去,便沿著河走,看到前方有水光便可到水口。雖說我不知水口是何方,但及至到了,我自就知曉了。過了水口,便走了上去東方的路,那最多再走兩日,便走到尊者所在了。”韓一鳴看了看夜色之中,時隱時現的河水,道︰“師兄,是沿著這條河麼?”丁五道︰“師父與我說過,沿著哪條河都可。所有的河都要流到東海去,但都會匯集到附近最大的河里去,只有最大的河才會直接通過水口流進東海。東海不就在東邊麼。咱們過了水口,就進了東海,過了東海,就近了尊者所在了。只不過若是順著一條小河走,費時多多,而沿著大河走,卻會快了許多。這條河是咱們下山來遇上最大的一條河了,沿著走便沒錯。”韓一鳴也知現下沿著的這條河,已是他們今日遇上最大的一條河了,既然不必一定要走到哪條河,那遇上的這條河最大,就是它了。便道︰“我知曉了,師兄,咱們這便走罷。”

    丁五回過身去,他每一步都並不快捷,但卻是韓一鳴不曾見過的輕巧,與他肥胖的身形全然不相似。仿佛他腳下有一條路,一條看不到的路,正向前延伸過去。頭頂上是婆娑樹影與深藍的星空,以及時而出現時而隱沒的月亮,韓一鳴腳下沒有丁五那樣輕巧,但他也曾走過些夜路,頗有些應對的經驗。走了一陣,已全然熟悉起來,跟在丁五身後,向前走去。他人跟在丁五身後,卻全神貫注于丁五身前,背上的鳴淵寶劍早已召在了手中,兩眼不停地四周細看。丁師兄的修為怎樣不必去細究,他的安危卻是十分緊要的,若是在這路上有個什麼意外,自己如何對得住這位師兄?

    韓一鳴也听得腳下前方有著悉悉索索的聲響,知道是自己的腳步驚動了草叢中的蛇蟲,它們都劃了開去。原來韓一鳴走夜路時腳步都不輕,可以驚動蜇伏在草叢中的蛇蟲。彼此不要沖突才好,最好是它們早早溜開,不要自己一腳踏上它們身上,被它們反咬一口。丁五每一步都沒有踩在地上,不能驚動蛇蟲,因此韓一鳴腳下發出的聲響,成了唯一能將它們驚走的法子。

    兩人走了不知多久,韓一鳴看著月亮已然漸漸偏西了,前面有了一座小山,而那條河順著山邊蜿蜒而過。雖是在月光之下,韓一鳴也看得出來河順著這座不大的小山流過之處十分陡峭,難以下足。莫非要丁師兄似白天一般涉水而過麼?自己倒可以御劍飛過去,可師兄不是說不能御劍飛過去麼?正在想間,只見丁五也收住了腳,四下里打量了一下,回過頭來道︰“師弟,這座山不高,咱們加緊幾步,翻過山去。”韓一鳴抬頭看了一看,這座山雖不高,卻是十分陡峭,但河水流過之處無法落足,又不能真的御劍飛過去。此時也不知那水口在何方,但師兄說了要走,便走罷。道︰“好,師兄,咱們要不要加快些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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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六百節了,我自己先暈一下!頭暈!




第六百零一章 陡峭

    丁五道︰“這水口並無固定所在,因此我師父叮囑過,只管向前走便是了。咱們只管照我師兄的話,向前走便是了。”韓一鳴忍不住道︰“可若是咱們去的遲了,會不會……”丁五道︰“師弟,咱們此時還未看見水口,也不能得知是去得早還是遲,三日之後不到,再想這些也不遲。”韓一鳴不覺嘆了口氣,明明是去送上門去給青龍刁難,自己卻還想這樣多的難處,不如不去想。只是此事怎是一句不去想便能了結的?

    他默默無語跟在丁五身後,丁五此時每一步比先前用力了些,但看上去依舊是十分輕松,山路雖是陡峭,卻並不難走,韓一鳴跟在後面,依舊看到丁五每一步都不曾踏在地上。雖說韓一鳴走這樣的路並沒有難處,可有的地方還是過于陡峭了,須得手腳並用,才能爬上去。韓一鳴已是走過無數這樣的路了,倒也沒什麼,但丁五想來不曾走過這樣難走的路,可是丁五還是如同走在平地上一般,輕松地便登上去了。只是每一步邁得不如先前那樣輕松了,有時也須彎腰用力,但始終走在韓一鳴前方。

    韓一鳴彎腰之際,觸到了胸前的一片硬物,無色無相寶鏡。此時這寶鏡揣在胸前極是累贅,平日里是走的平坦路途,倒不覺得怎麼,這時要彎腰,要弓背,再加上手腳並用,這寶鏡揣在胸前便有些累贅了,不是彎腰之時踫到腿,便是抬手之時怕它掉落出來,不得不時不時按上一按。

    可是丁師兄再三叮囑自己在放在胸前,韓一鳴便將它放在了胸前。雖說從前帶寶鏡出去,也是揣在胸前,但這個時候,卻是將之自胸前取出來,放在包裹之中更為便利些。畢竟放在包裹之中裹在腰上,不會這樣總是磕磕踫踫。但韓一鳴此時也不敢將之取出來放在腰上的包裹之中。他雖不知此物倒底有何用處,但也知此物乃是靈山之上一件極為重要的物件,丟失不得的。因此每每彎腰向上爬時,總是先用手將它往懷里按一按。甚而寶鏡不會掉出來,他也會按一下。已不是為了把寶鏡放好,而是為了按一按自己安心些。確定它還在自己懷中,生怕何時不按,這寶鏡無聲無息掉落到不知何處去了。

    忽然前面丁五彎了一下腰,這一下腰彎得比先前不同。他身軀肥胖,爬這樣的山未免有些難處,時不時略彎一下腰,以借腰上力氣。但這一下彎腰,卻是彎得比先前幾下都深,韓一鳴正要問︰“師兄,你怎樣了?”只見丁五已直起腰來,右手飛快抬起來,便向後一甩。這一下倒是動作快捷,遠不是他平時的舉動費力模樣。他的手臂自他耳邊擦過,韓一鳴愣了一愣,抬頭看時,他的手已收回去了。黑暗之中看不清他這一甩所為何來,但韓一鳴卻立時便回頭向身後看去。

    這時他回頭已然慢了,不見身後有什麼,回過頭來,已見丁五向上走去,便跟在後面,也向上走去。又走了一陣,丁五雖說爬得並不費力似的,走得卻也不快,韓一鳴跟在後面,腳下只覺越來越陡峭,自然爬得也慢了。二人皆不言語,只是全心全意向著山上走去。又走了一陣,韓一鳴又見丁五彎腰,連忙注意著他的手臂。果然丁五手極快抬起,向後一揮,韓一鳴這下眼楮跟得快,已見他手上一條長長細細的黑影順著他拋出去的方向遠遠落下去了。

    原來丁五彎腰是捉了地上的蛇,向著遠遠的後方甩開。他腳步並不踏在地上,這蛇只怕也咬不著他,韓一鳴知曉師兄怕這蛇咬了一步步向山頂爬去的自己,彎腰將它們捉起來甩開的,一時覺得大師伯的眼光真是獨到。片刻之後,才道︰“師兄,多謝你了。你捉蛇很厲害呀!”丁五道︰“也沒什麼,就是要手快,我也不一定能捉住蛇頸,若不夠快,便要被它咬了。”韓一鳴忍不住道︰“師兄,我們靈山之上也有蛇麼?”

    丁五頭也不回地繼續向上走去,韓一鳴跟在後面,只听他道︰“靈山之上麼,只怕是沒有蛇的。靈山之上,有靈性的草木多而又多,但有靈性的蛇蟲鼠蟻卻是沒有。也難有,有小乖,有如莘,再有靈也被它們折騰死了。有得有靈草木已然難得了。”韓一鳴一想小乖那脾性,確實是有個活物都難逃它的折騰的,便道︰“師兄說的是。”

    這山並不高,不多時,二人已爬到了山頂。山頂之上,便覺風大。韓一鳴回頭望了望,身後的天幕微有了光澤,而前方的天幕,還是十分深濃,卻已覺得天高了許多,比之半夜真是高了許多。月亮也漸漸向西斜去了,心知再過得一陣,天邊就會有淡淡曙光了。丁五道︰“師弟,咱們快些走罷。”說著便向山下走去。他下山也如上山一般,腳不沾地便向下走去。只是走得並不快,韓一鳴看了看前方,跟在他身後,也向下走去。

    才走了幾步,前方不知何處,已有一道銀光亮了起來。韓一鳴眼利,兼之又是黑暗之時,這銀光極耀眼,只是極之遙遠。便道︰“師兄,你看。”丁五全力都注意在腳下,原來他下山也比上山還要難。雖說他腳不及地,但他畢竟太肥胖了些,每一步都走得比別人費力,因此下山之時也是慢。似乎他腳下踏到的,也是有寬有窄,不是始終如一。

    他對著那亮起銀光的遠方看了一眼,只道︰“快,師弟,咱們快走!”韓一鳴只覺他加快了腳步,便也加快了腳步,心中忽然明白過來︰“師兄,那便是水口麼?”丁五頭也不抬地道︰“是,那便是水口了。咱們快趕上去,今天要是趕不上,就要等到明天晚間了。”韓一鳴“哦”了一聲,青龍只給了三天時間,要是等明天,豈不是要耽誤了?雖說不知青龍會怎樣對待自己與丁師兄,可是看見了水口,還是要趕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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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二章 闖

    他兩眼盯著那銀光,腳下加快,與丁五一同下了山,向著那方趕過去。才走到地面不過片刻,那道銀光便消失了。韓一鳴連忙叫丁五︰“師兄,那銀光沒了!”丁五走在前方,頭也不回地道︰“師弟,今天是十幾?”韓一鳴抬頭望了望已然接近了西邊的月亮,依舊還算是圓的,便道︰“我也不知,不過想來不是十六便是十七罷。”丁五道︰“那還好,咱們趕罷。我師父說,每月自十四起,月亮最圓的四個夜晚,水口都會出現三回,咱們不論如何,一定要在第三回水口出現之時趕到那里。”

    韓一鳴看了看銀光消失的方位,此時已是一片漆黑,腳下加快,依舊忍不住問道︰“師兄,那這四天之外,水口便不會出現三回麼?”丁五道︰“我師父是這樣說的,水口不定在哪里出現,也不定會每日出現。卻在月亮最圓的四個夜晚會三次出現,並且這三次都出現在同一個地方。今天若是最後一個今晚,咱們的運氣就真的好極了。若不是最後一個出現三次的夜晚,咱們是無法趕到尊者面前的。”韓一鳴也知師兄說的是,若是水口每夜只出現一次,那就難了,明明看到了,再趕過去,不一定能恰好在那個時刻進入水口。但錯過了,又不知這水口會在何處出現了,那真是耽誤時日了。不知師兄與自身不能準時趕到,尊者會怎樣怪罪?

    正想著,那邊銀光再次亮了起來,韓一鳴一看此時是第二次水口出現,腳下越發快了。連丁五腳下都快了許多,二人拼力向著那邊趕去,一聲不出,韓一鳴腳上好在穿的是麻鞋,極是輕便,卻不能如履平地。這里地上草叢之中全是亂石,每一步下去,都是坑坑窪窪的,此時哪里還顧得上腳下踩了哪里,也不顧及踩了什麼,只是用力向前趕去。

    二人趕了不過十幾步路,那水口的銀光便消失了。韓一鳴不禁著急起來,這下看去,那水口還遠著呢,這里二人是竭力趕向前去了,卻還是遙不可及。腳下不停,連忙問丁五︰“師兄,那水口第三次會何時出現?”丁五也不回頭,道︰“只怕快了!我師父說水口出現只在曙光出現之前,咱們再快些,只是最後一次出現時刻會極短!”韓一鳴不再問了,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天邊被小山遮住了,韓一鳴當下再不遲疑,拔腿便跑!

    他一跑,丁五也加快了腳步,只是他實委太胖了,兩條腿不靈便,卻也是努力向前疾走。好在他不似韓一鳴一般每一步都要踏在那凹凸不平的地上,疾走已似韓一鳴的奔跑了,因而與韓一鳴是一同向前。韓一鳴兩眼盯著前方,已然顧不了腳下踏到什麼了,跑了一陣,早跑得氣喘吁吁,丁五也走得額上見汗。

    韓一鳴正跑著,忽然腳下一歪,他踏在了一顆圓的卵石上,卵石被他一腳踏中向一邊滾開,韓一鳴腳踝猛地歪向一邊,一陣劇痛,身子一歪,好在他手一撐,便撐住了,直起身來,腳上鑽心地痛,卻是再也跑不動了。丁五也慢了下來,道︰“師弟,你……”

    他一句話還未說完,韓一鳴已見前方銀光亮起,水口第三次出現了。韓一鳴這樣一望,都覺那水口還極遠,似乎還在天邊。便是此時自己腳上完好,也未見得跑得到,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天幕色澤已不再是先前那樣深濃了,只要一線曙光露出來,水口臨時都可以消失。當下一左手一把拉住丁五的手臂,道︰“師兄,咱們趕不上了!”心念一動,右手中指一動,鳴淵寶劍已飛了出來,韓一鳴右手一把抓住劍柄,心中早將御劍訣念了好幾遍。鳴淵寶劍光澤亮起,帶著他和丁五,如離弦之箭,飛快向著水口飛去。

    韓一鳴耳邊全是“呼呼”風聲,他左手緊緊抓著丁五的手臂,右手持著鳴淵寶劍,直向著銀光飛去。不過片刻,已覺那銀光似乎近了,似乎伸手可及。韓一鳴剛要呼出一口氣來,猛然發現銀光淡了,大吃一驚,這最後一次出現的銀光果然是稍縱即逝!連那口氣都不曾呼出來,便在心底將御劍訣念得越發快了。

    那銀光越來越近,卻也已不如上一刻那般明亮了,韓一鳴在心中將御劍訣念得快捷無比,那四個字,此時在他心底憶不用再細念了。只須一念,便四個字都會浮現在心中,飛得快了,面上的肌膚都如被刀割一般的疼痛。鳴淵寶劍飛帶著一股流光,直接撞進了那道即刻便要消失銀光之中!

    韓一鳴只覺眼前忽然一亮,松了口氣,剛要說話,忽然耳中轟響不絕,頭頂上似有千軍萬馬趕來一般,抬頭一望,漫天漫地的水浪已打到頭頂!打在了身上,打得他站立不穩,兩眼緊閉!不能抬頭,只有低著頭讓水浪都打在背上,才睜得開眼來,眼一睜開才發現眼楮所及之處,全是雪白滔天巨浪!水浪打在身上,十分沉重疼痛,韓一鳴要說的話早已被打回去了,頭上身上被無所不在的浪沖得疼痛不已。水浪已然將丁五吞沒了。韓一鳴大吃一驚,左手下意識抓緊了丁五。心中再念御劍訣,身子卻不動了,定楮一看,右手中的鳴淵寶劍不知被那水浪打到了哪里去,不在手中了!好在自己的左手還是緊緊抓著丁師兄,韓一鳴雖看不到師兄在哪里,卻知曉自己還抓著他。當務之急,卻是要把鳴淵寶劍喚回來,左手再緊了一緊,心中翻來覆去將御劍訣念了又念。

    但這水口之水,豈是尋常江河可比的,水量豐多不說,滿天都是水柱自從上方不知哪里直撞下來,撞出巨大的浪濤,發出萬馬奔騰般的巨響,震得人頭腦昏沉。那水浪撞在身上,沖得人都不能直起身來,頭目森然。




第六百零三章 浪濤

    韓一鳴的御劍訣念了,也不覺鳴淵寶劍回來,他被那巨大水柱沖得在水中直不起身來,左手又緊緊拉著丁五的手臂不敢有絲毫松懈,右手四處亂抓,卻什麼都抓不到。但左手始終握得甚緊,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松開了手,丁師兄脫手而去。這里巨浪濤天,丁師兄若是脫手而去只怕就難尋回來了。

    但那水的沖擊力何等之大,韓一鳴起始覺胳膊似被千鈞之力擊中,擊得胳膊都麻木了。只不過被水沖擊與被大力擊打全然不同,被水沖擊只是突然間會極之麻木,過後反而可以挺起胳膊來,韓一鳴所有心神都放在左手中的胳膊上了,好在左手中始終拉著丁五的胳膊。此時方知陸、沈二位師兄為何在離開靈山之前要叮囑自己了。可是他們還不知曉自己的想法麼?丁師兄可是靈山的掌門,自己怎會將他一人置身于危險之中?即使他不是掌門,也是自己的師兄,怎會只顧及自己的安危,而置他于不顧呢?

    也不知今日怎麼了,鳴淵寶劍竟然不听自己的召喚,韓一鳴召了無數回,皆不覺鳴淵寶劍飛回身邊。但他此時也身不由己,只能任那濤天巨浪將自己與丁師兄一同向下壓去。真是向下壓去,韓一鳴早已被漫上來的大水包了個嚴嚴實實。又目睜不開,便是勉強睜開來,眼前也是一片水光。耳邊早已听不到任何狂濤咆哮之外的聲響,至于那水冷不冷,更是無從感受起,那巨浪拍在身上,只有近乎麻木的疼痛。好在韓一鳴左手依舊緊緊拉著丁五的胳膊,雖說看不到丁五的人影,也不知他在何方,但他們好歹沒有被這巨浪沖散。

    忽然腳下被什麼一頂,腳踝一緊,韓一鳴不知腳踝上被什麼拴住了,向下拉去。韓一鳴本不會水,可是這樣的巨浪之中,便是會水,也全然沒有用。想必是沈若復來到這巨浪之中,那會水的本事,也會變得無從用起的。韓一鳴忽然察覺耳邊多了大水流淌的“嘩嘩”聲響,忍不住睜眼一看,他竟已浮出了水面。他不會游水,也能浮出水面,韓一鳴遇上巨浪初始便摒住了呼吸,早已憋得快要背過氣去了,此時浮出水面,自然用力呼吸。呼吸了幾下,忽然想起丁五來,好在他左手始終牢牢握著丁五的手臂。回頭一看,丁五也浮出水面了,光光的頭顱上全是水,滿面水光,也在用力呼吸。韓一鳴正要舉目四望,忽然腳踝之上一緊,身子不由自主地被向前扯去。

    韓一鳴大吃一驚,身在水中,便是用力掙扎也無濟于事,無從攀附,也無從用力,只能順著那股力而去。雖說此時已浮身水面上了,韓一鳴卻有些惶恐。一來,鳴淵寶劍不在身邊了,自己無從借力。二來,掌門師兄與自己在一起,自己滑向不知哪里,他也跟著,著實大是不妙。好在這時二人的頭都已浮出了水面,韓一鳴吐出口里的水,道︰“師兄……”才喊出兩個字來,身子已飛快向著一處滑去!

    這一下快得不可思議,韓一鳴一怔,便將話忍住了,回過身來掙扎著用力抬頭向前一看,前方的水都回飛速奔涌,向著一處滾流過去!韓一鳴愣了一愣,便在這一愣之間,已驚見前方所有的水都向著一個方向盤旋,如萬馬奔騰一般,旋轉著向一個方向奔流去,前方有旋渦!韓一鳴雖不會水,也知是這樣,他要被卷入旋渦去了。韓一鳴來不及回頭,便放開了左手。他不能拖著丁師兄一同被卷進旋渦里去!

    他放開了手,但手臂之上卻是一緊,巨浪之中,丁五模糊不清的聲音道︰“師弟,你……”韓一鳴掙扎著回頭一看,丁五粗短的手掌,緊緊抓住了自己的手臂。轉眼二人都跟著那旋渦旋轉的方向旋轉起來,韓一鳴與丁五一起,不辨東西,頭暈眼花,一同被卷入了旋渦之中。

    這個旋渦極大,明明奔流過來的水都是清澈之極的,便是乍明還暗的黎明,也是清澈的。到了這里,入了旋渦,卻全都顯出深重之色來,仿佛流到這里的水都成了灰色、甚而是黑色!到了這里,二人全然沒有了掙扎之力,那旋渦之中,旋轉之快,力道之大,不是一個人所能抵擋的。韓一鳴眼見要沒入旋渦之中,連忙用力呼吸,要憋住一口氣。但眨眼間已被拖入旋渦。

    韓一鳴只覺眼前越來越暗,但這旋渦之內卻是中空的,寬闊極多的流水飛速奔涌到了這里,沖擊之下,加速旋轉,轉得越發快了。而這中心卻沒有水,那奔流不息,飛旋著的水則成了一個水壁,將他們都卷在那水壁之中,二人身子卻是不停向下旋轉的。韓一鳴身子都包圍在水中,只有頭露出來,眼前都是不停旋轉的深灰色的水幕。韓一鳴用力仰頭向上看去,才知自己與丁五落了如此之深,上方有一點光亮,一點微弱的光亮照射在水幕之頂。他們仿佛落入了一個深淵,四周是淵壁,他們而落到了極低的下方。

    只是身在其中,如陀螺一般旋轉個不停,雖是對了深如鍋底一般的水壁,還是暈眩難當,韓一鳴閉了閉眼,便是閉上了眼,都覺得天旋地轉。再睜開眼來,掙扎著向下望去。向上望去只覺上方如深淵一般不可啟及,但下方卻更是可怕,全然沒有盡頭一般,不知有多深!一片深黑,沒有盡頭般的深黑。

    韓一鳴閉了閉眼,先前那濤天巨浪,全然將自己的御劍訣打斷了。可是今日也真是奇了,鳴淵寶劍竟然不在身邊,無論自己怎樣念御劍訣,它都不見蹤影。韓一鳴也不管這許多了,只將那御劍訣念了又念,甚而不止在心中念了,連口里都大聲念了出來,他的耳中清楚听到自己一口氣念了無數遍御劍訣,即便在濤天大水中,自己的聲音也听得再清楚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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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四章 水柱

    但鳴淵寶劍卻是毫無蹤影,韓一鳴深深吸了口氣,正要再默念那四個字,忽然只覺腳下一股大力,用力將自己脫向下方!他本是怕丁五有個意外,牢牢抓著丁五的手臂,但這時自身難保,只怕拖著丁五一起奔向的,是無底的深淵。但此時他已松開了先前牢牢抓住的手臂,反倒是丁五牢牢拖著他了。雖說明知二人都奔著這旋渦的深處去,雖說還想丁五好過自己,可那巨大的旋渦之中,便算是丁五放開了他的手,二人也是一前一後奔著那無底的深處而去,不過前後腳罷了。在這漫無邊際,無所不在,向著一方盤旋奔流的水中,除了順水而去,再無別的能為。

    而此時將韓一鳴向下拖過去的這股大力卻是另有來歷,完全不同于他們不得不依順著的向下而去的流水帶來的力道,而是硬生生將他們向著水中拖去。韓一鳴不過想得一想,腳上卻越發緊了,本來他的頭已浮出水面,被這樣一扯,立時便向下沉去。韓一鳴立時便用力掙扎,實則掙扎是的被丁五抓住的左腕,自己不知被水里什麼怪物纏住了腳,須得趕快掙脫師兄,讓他脫困得生才是。哪知他不掙扎還罷了,一掙扎,手臂上丁五抓得更緊,全然不容他滑脫。本來兩人都身在水中,都身不由己,韓一鳴掙扎不開,腳下卻轉瞬便將他拖入了無邊無際的大水之中。

    韓一鳴這下只覺那水是無處不在,雖說先已有了防備,卻還是無邊無際的灌進來,眼、耳、口、鼻無處不有。韓一鳴本不會水,這一下沒入了水中,並且是不停深入下去,自然是用力掙扎,想要擺脫那縛在腳踝上的物事,自然是越發用力。可是那纏在腳踝之上的,竟不知是什麼,將他的腳踝牢牢捆住了,韓一鳴憋得眼冒金星,頭腦昏沉,兩眼一閉,心道︰“我就這樣死了倒沒什麼,只是害了丁師兄了!”此時是丁五牢牢抓著他的手臂,而他早已放開了丁五。他可以去死,卻不能帶著丁師兄一同去死。丁師兄若有個什麼意外,他如何對得起師兄們的囑托呢?可是便是這時,丁五牢牢握著他的手臂,全然沒有放手的意思,是要與他一同下那不可預知的深淵去了。

    忽然耳邊水聲嘩嘩,韓一鳴一進了水里,耳中就是沉悶的叮咚水聲了,不論什麼聲響傳到了水中,都是沉悶無比,連在水中听到的流水聲響,都與在岸上听到的不同。韓一鳴愣了一愣,立時覺得身上有些寒涼起來,耳邊的流水聲不再與在水中听到的沉悶聲響相同,而听得清晰明白!

    韓一鳴立時睜開眼楮來,雖說憋了這樣久,眼前有些黑暈,卻看得再清楚明白不過,自己不知何時已自那濤天大水之中突破出來,連忙用力呼吸,先前差點沒把他憋死!原來以為自己再無生理,但忽然發現生機,哪有放過的道理?用力呼吸了一陣,這才向四周望去,雙目所及,說不出的怪異。向下一看,只見下方乃是一片深藍。韓一鳴立時抬頭向上望去,上方是丁五粗壯的胳膊,丁五滿身是水,整個人頭向下掛在自己的頭頂上方,一只粗壯手牢牢地抓著自己的手臂。韓一鳴怔了一怔,已然明白過來,自己現下是頭下腳上,難怪自己眼目所及,說不出來的怪異,本來麼,頭下腳上顛倒倒吊著,所見所知自然是怪異的。

    他向著自己腳踝看去,腳踝之上,並沒有什麼纏住了他。韓一鳴不禁意外,雖說看不到有什麼纏住了自己,但自己的腳踝卻真是不知被什麼緊緊縛住了,勒得足踝都森了。定楮細看,除了自己濕漉漉的衣服鞋襪粘在自己身上之外,還真沒有什麼纏住自己。可自己為何吊得這樣高呢?並且是頭下腳上被倒吊著?

    韓一鳴右手手指一動,便要召喚鳴淵寶劍。他這里手指才動完,忽然只見本應在腳下猛然間便在上方本來奔流不息的水旋轉了起來。韓一鳴大吃一驚,這莫非是又有一個旋渦麼?他還未及想分明,一個旋渦已然出現!這一下將韓一鳴驚著了,這旋渦這樣旋轉,遲早會將自己和師兄也拖入其中去!才脫離那頭暈目眩的旋渦,就又要陷入其中麼?正不知用什麼法子才能擺脫,忽然見那旋渦之中有一股水柱直伸上來!好似一根冰椎一般,直刺上來!韓一鳴閉了閉眼,再定楮細看,果真是一股水柱,直伸上來,向著自己過來。

    忽然間靈機一動,向自己的腳踝上看去,卻依舊看不到什麼,但再定神仰頭細看,卻見頭頂之後,有一段細細的水柱,在清晨的陽光照射之下熠熠生輝!原來他是被一段細細的水柱裹住了腳踝,難怪看不分明。可是水本是無形無色之物,此時卻能裹住了他的腳踝,不知是什麼物件使然。

    但他再怎樣念御劍訣,都不見鳴淵寶劍蹤影,不由得他不小心留意。可那就在頭頂的水柱卻是來得極快,韓一鳴不過一眨眼,那水柱已伸到了他的面前。韓一鳴還不知該要如何,忽然身上一陣一巨痛,那水柱已如鞭子一般,抽了他一鞭!

    那水柱看著不粗,打在身上,卻是極痛。韓一鳴只覺這痛直痛到了心里去,那水柱打在他身上,痛的不止是那點皮肉,一直痛進了心里。那水柱自他身上拍過之後,便散落了開來,那水明明是涼的,但抽過之處,卻是辣辣作痛,連心里都是一痛。痛得韓一鳴禁不住“啊”了一聲,只听頭頂傳來丁五的聲音︰“師弟,師弟,你怎樣啦?”韓一鳴將那陣痛忍了過去,道︰“師兄,沒什麼!”

    話音未落,韓一鳴便又見那道晶瑩的水柱伸到了自己面前。韓一鳴身不由己之際,想要躲開也難。偏偏看著那水柱一甩,又狠狠抽在了自己身上!是青龍對自己強闖水口的懲罰麼?無從得知!




第六百零五章 熱水

    那水柱抽在身上,直痛入骨髓里去,宛如他將衣衫都剝了個干淨,連皮肉都剝開來,讓它抽在上面一般。痛得連兩個太陽穴都有“簌簌”跳動之感了!緊咬著牙關,不讓自己出聲。對丁五的問詢一聲不出,好容易忍過這陣痛不出聲了,卻見那水柱又伸到了自己眼前!韓一鳴緊咬牙關,心知不是事,這樣抽過來,雖說看上去似是輕描淡寫一般,但打在身上,卻是劇痛無比。自己算是能忍耐了,可這水柱抽在身上,卻抽得自己痛不欲生。

    韓一鳴忽然發現那水柱雖是晶瑩透明,但上面卻微微的冒出煙來!韓一鳴雖是兩個太陽穴簌簌作痛,卻是立時便伸手去在那水柱之上摸了一下。不摸還好,一摸之下,指尖一燙,連忙縮回手來,將被燙傷的指尖送到口邊吹了吹。難怪他身上痛得不堪,這打在身上的水柱,竟然是燙的!只是他並不覺得身邊有騰騰蒸汽,還好只是這股水柱是燙的,要是這里的水全是燙的,他與丁五都定然會被燙得皮開肉綻了!

    那水柱忽然向後一倒,韓一鳴已被它兩次抽中身上,知曉它再向後,轉眼就要反撲上來抽在自己身上,就如一個人後退必須先動腿一般,這水柱要抽在他身上,先要向後倒去,然後才會向他身上抽來。此時韓一鳴已覺自己腳踝疼痛,臉上發漲,知道自己是被倒吊起來了,想避也避不開,只能咬緊了牙關承受。

    那水柱靈活之極,向後彎了一彎,便飛快彈回來,拍在他身上!韓一鳴雖說早已咬牙忍耐,卻還是被抽得哼出聲來!那水柱打在身上本就不輕松,看不出來這樣細細的一根水柱打在身上,卻會如此大的力氣。但那水柱還是燙的,因此抽在他身上之後,身上的疼痛,大多還來自于被燙了的緣故。

    水柱自他左臂之上掠過,韓一鳴一俟那水柱散開,便將衣袖一拉,露出被水柱抽過的地方來,起始看不到異樣,但過不得多久,一道紅印就延著那疼痛伸展開來,果然是被燙了的模樣。此時他身上無處不痛,想來是先前被抽了兩下的結果。痛得韓一鳴想要罵人,卻是素來不曾開口亂罵過別人,張開了口,不知該罵什麼!這水中也不知有什麼,但單憑這里全都是水,這樣大的旋渦,還有忽然出現燙人的水柱抽打,可想而知這水中有自己不知曉之物。因此張口結舌了片刻,只道︰“師兄,你還好麼?”

    丁五不知在做什麼,韓一鳴吊在他上方,卻看不清他在做什麼。片刻之後,韓一鳴又看到散亂浪花瓊玉一般紛飛之中,一道水柱又浮了出來,連忙道︰“師兄小心!”這道水柱抽打在他身上都如此疼痛,那打在師兄身上,如何了得?自己可以受此鞭打,師兄若也受此鞭打,打壞了如何是好?

    忽然只听丁五道︰“尊駕為何?請出來相見!我師兄弟不知此處規矩,若有冒範,還請明示。”那水柱向後斜了一斜,韓一鳴一看丁五也在所難免要被抽打,連忙叫道︰“師兄小心!”丁五也不理他,韓一鳴一時之間哪里還顧得上他,咬緊了牙關,繃緊了皮肉,等待那水柱抽上身來。那水柱著他們直抽過來,韓一鳴有心要將丁五甩開些去,避開這水柱的峰頭。但他被倒吊了這樣久,手臂早已發脹麻木,用力一甩,卻只是微微動了一下。忽然只見丁五伸出另一只手來,一把便向著那水柱之上抓去!

    韓一鳴正要叫︰“師兄小心燙手!”卻見丁五一把已將那水柱抓在了手中!水柱如何能抓在手中?韓一鳴愣了一愣,但眼楮卻明明看見丁師兄把那水柱抓在了他自己手中!那水柱抓在丁五手中,如同冰柱一般,晶瑩透明,卻不似水一般散落了開去。難不成這會兒不知自何處伸出來的水柱不燙了?變成了冰柱了?

    韓一鳴還未想明白,便又听丁五道︰“我們師兄弟急于趕路,不知是否壞了這里的規矩,如若是,我先賠個不是。你先出來說話,之後要怎樣責罰,我們絕不回避!”韓一鳴見他手掌牢牢抓著那水柱,也不知是燙還是冷,但耳邊听到的濤聲卻漸漸輕了。本來這浪濤聲如同千軍萬馬奔騰一般,帶著轟轟雷鳴般的聲響,令置身其中之人覺得自己真是微渺到了極點,韓一鳴耳中早已轟鳴不已,但此時轟鳴聲減弱,他耳中有了鳴響,這才松了口氣,卻是越發警惕,不知這水中會冒出個什麼來!

    丁五這幾句話似乎說到了對方心中,不止轟鳴不絕的狂濤巨浪停了下來,連本來目之所及四處飛濺的浪花及巨浪奔騰時濺出來的水沫,都慢慢平息下來。韓一鳴雖說被倒吊得頭暈眼花,但也看到巨浪平息,下方旋渦也慢慢變小,天邊早已露了曙光來。雖說他早已全身的血都沖到頭面之上,連看視都總能看到一塊陰翳了,但隨那曙光而來的明亮,卻還是讓他眼前一亮。

    忽然丁五的聲音道︰“師弟,你先放開我。”原來在水口那漫無邊際,並洶涌澎湃的浪濤之中,不止丁五牢牢抓住了韓一鳴的手臂,韓一鳴也下意識地牢牢握住了丁五的手臂。握得太緊,以至于韓一鳴都忘記了,卻還是緊緊握著。此時韓一鳴已然看分明,下方是一望無際的水,泛著細細鱗波。韓一鳴一時倒不敢放手了,這里全然沒有依附之處,師兄若是掉下去……猛然間想起丁五昨日踏波過河來,但依舊有些不放心,道︰“師兄,我……”丁五道︰“師弟,你不必擔心,只管放開手便是。我自有分寸。”韓一鳴雖說仔細,但自己是被倒吊在空中,想要相助師兄卻是無能為力。正在猶豫間,又听丁五道︰“師弟,你不必擔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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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六章 螺

    他不說看,韓一鳴也看到了,水底一道金光一閃。這道金光那樣熟悉,他的鳴淵寶劍!丁五道︰“師弟,是你的寶劍。你先招回它來。”他握著那晶瑩水柱的手掌撒開來,那水柱立時縮回下方的水中去了,不見蹤影。韓一鳴放開了丁五的手臂,丁五立時向下落去,落到水面,雙腿踏入水中,微微下沉,卻並不全身都向下沉去,而是穩穩立在了水中,就如同他立在河面一般。

    丁五道︰“我靈山掌門丁五,帶同師弟一同前往東方拜見青龍尊者,路過水口,若有驚擾,還請原諒!”韓一鳴一放開丁師兄的手,便念御劍訣。鳴淵寶劍靈光顯現,它必然就在附近,可是說起來也怪了,無論他怎樣念那御劍訣,鳴淵寶劍卻只是一道靈光在水中悠然來去,好似一條游魚,四處游動,卻怎樣也不肯挨近了來。韓一鳴心下奇怪,卻不肯說出來,只是加緊了念御劍訣。無論如何,也要將那鳴淵寶劍喚回來!

    他這里念得不可開交,卻忽然見到距丁五所立不及四尺之處的水都輕輕旋轉起來。韓一鳴只看得一看,便忍不住大叫道︰“師兄,小心!旋渦!”話音未落,那旋轉的水已出現一個旋渦模樣!韓一鳴著急萬分,此時放開了丁師兄的手,若是他被卷進這旋渦之中,自己如何是好?但卻見丁五凝立不動,只是輕輕對著他擺了擺手,便對著那個旋渦細看。韓一鳴腳上也用力掙扎起來,只有擺脫了那道縛住自己的水線,才能落下去。可那道水線雖細,卻是不論他怎樣掙扎都掙扎不開。

    好在那旋渦並不急,看上去也不大,雖說水都向著一個方向旋轉,丁五卻始終穩穩立于水面。韓一鳴這才微有些放心,松了口氣。舉目再四處尋找鳴淵寶劍,卻又不知它悠向何方去了。怎地它一入了水,便向一尾魚一般地四處悠游去了,將自己一人拋在這里。剛嘆得一口氣,只听“唰”的一聲,不知什麼自水中冒了出來,發出響聲。

    韓一鳴連忙向著那聲音出處看去,下方的旋渦又沒了蹤影了,但水面之上,有了一只五光十色,閃爍著珠光的螺。韓一鳴不曾見過海螺,不禁盯著細看。這只海螺有雙手放在一起那麼大,海螺殼上當真算得上五光十色了,它本是深褐色的螺殼,螺口大如海碗,一圈圈小下去,到了末尾,尖如楔子。但深褐色的螺殼在曙光之中,卻顯現出由藍到綠,再到紫的瑩潤光澤來,十分華麗。韓一鳴心道︰“這光澤倒似是珍珠光澤,卻怎地會在這只螺身上?”

    那只海螺漂在海面上,一動不動,韓一鳴看了,也知這只海螺有些古怪,可惜手邊空空,若是鳴淵寶劍在手邊,又挨得近些,真會用寶劍去戳它一戳了。正想間,忽然見那海螺旋轉起來,海水都隨著它旋轉,忍不住出聲道︰“師兄,是那海螺搗的鬼!”話未說完,水中冒出一條細細水柱來,飛快在他身上一掠。韓一鳴只覺身上被重重抽了一下,那條水柱雖細,但抽在身上,卻遠比之前的水柱抽中都要痛。如同鞭子越細抽在人身上越痛一般。韓一鳴從前家中雖說富主庶,但父母待人都十分溫和,不曾與別人過不去的。鞭子卻也不是不曾見過,也知越細的鞭子抽在身上越痛。一俟那水柱散開,立時向它抽過之處看去,果真見被抽之處的皮肉又紅了一道,片刻之後腫了起來。

    韓一鳴知曉旋渦是那海螺所致,不禁想尋個什麼物件丟過去,兩手在身上摸了一摸,摸到懷中,空空如也,先是一呆,爾後只覺一桶雪水順著頭頂淋了下來,無色無相寶鏡,早已不在他懷中了!他倒吊著這些時候了,這時才發現無色無相寶鏡不在了,驚得呆了。那可是大師伯千叮萬囑要他留意之物,他也一向小心保管,揣在懷里。但卻不料在這水口,上下不分,又是巨浪又是大水,竟讓他不知于何時丟失了寶鏡!

    他呆呆倒掛在空中,一聲不響。丁五在下方則道︰“我不知你是何靈物,不敢胡亂稱呼。但我要請你放我師弟下來。他便是不懂規矩,你也將他倒吊了這些時候了,放他下來罷。”那海螺在水中轉了一陣,忽然螺口一開,一道在其中靈光一閃而過,一個聲音道︰“他犯了我水口最為忌誨之事,我懲處他,難道不該麼?”

    話音一落,海螺殼上多了些物事。這個海螺五光十色,螺殼上有了珍珠光澤,雖不是珍珠的瑩白,卻更加華麗,想來這光澤也不是尋常海螺有的。但那螺殼之上多出來的,卻一灘令人惡心的物事,三寸大小,色澤黑沉的,黑色之上,雜著幾點綠藍色的斑點,這物事看上去粘乎乎的,四角沿著海螺淌下來。淌到水面,也不暈開,好似多了手腳一般。它癱在那螺殼之上,十分玷污那螺殼的美麗,韓一鳴細看,隱約可見頭部有兩個指頂大小的小洞輕輕開合,想來出聲之處便是這小洞了。

    丁五道︰“我與師弟都無知,不知觸犯了水口最為忌誨之事,你若要責怪,都怪在我身上罷!還請你先將我師弟放下來,他倒吊了這些時候,會流鼻血的。”話音未落,韓一鳴已覺鼻中一熱,似有水自其中涌出來,伸手一摸,果然見手上一片腥紅,口鼻之中全是腥味,已被丁五說中,流出鼻血來了。

    那癱在螺殼之上的物事道︰“流點血怕什麼?反正他都要死了,接著吊罷。”丁五道︰“若是我與我師弟觸犯了你這里的大忌,那你放他下來,倒吊上我去如何?我是他的師兄,他若有差錯,乃是我做師兄的不對,你放他下來,吊我上去,如何?”那聲音道︰“什麼師兄、師弟的,真@攏 姨歡 N抑恢 忝欠噶慫 詰拇蠹桑 腿媚忝撬澇謖飫鋨鍘S梅醮乘 冢 噶舜蠹桑 ┬幸凰賴摹!br />



第六百零七章 凌空

    這個聲音極是單薄,听不出是男子還是女子聲音,但下方螺殼之上,也不能稱之為人,這樣攤了開來,絕不會是人。韓一鳴一听它竟是要半自己吊死在這里,先就咬了咬牙,但卻是一心一意去念那御劍訣,要召回鳴淵寶劍來,有了鳴淵寶在手,才不怕這小小一個海螺。

    停了一停,那聲音又道︰“你居然還敢用法術?看來你是沒挨夠打了!”那堆物事一動不動,攤在那螺殼之上,極假一堆髒物,不似活的。但隨著話音落去,韓一鳴卻見水中又升起一條水柱來,也如先前那道水柱般細,卻冒著煙,向著自己挨近來。忽然丁五大步走到他下方來,一伸手便握住了那根水柱,他手握了片刻,將手移開,他手上方露出來的水柱立刻崩塌下去,都落回那一望無際的水中。丁五攤開手掌,掌心多了一攤水。

    那聲音道︰“嗯,你們想兩個人一起死麼?好,我將你們都倒吊起來,看你如何抓得住?”這聲音一落,丁五腳下的水都旋轉起來,韓一鳴急得無法,他此時無能為力,只能在一邊著急。他不著急,鼻血已流個不住,一著急,鼻血流得更多更快了,都一滴滴自他面上掉落,落到水中去。卻見丁五忽然腳一抬便自那翻滾旋轉的水中踏了開去,但他一踏開,落腳之處的水面便也旋轉起來,丁五連走了幾步,忽然一抬腳,在空中一踏,踏離水面,站在了空中。

    韓一鳴這里剛出了一口氣,便听那個聲音道︰“你能站多高?我便不信你能站得我比還高!”韓一鳴此時哪里還顧得上自己流著鼻血,大聲道︰“師兄,再站高些!”丁五腳下的水面又旋轉起來,但這回卻不是陷進去成為旋渦,而是慢慢高出來一道粗水柱。韓一鳴正想提醒丁五小心,又見那水柱旁邊無數小水花跳動,著急起來。丁五卻只看著腳下的水柱,一動不動。說了也怪了,韓一鳴明明看著那水柱已沒到丁五足面了,卻不知怎地,丁五會憑空拔高一截,那水柱立時便矮了一截似的。

    忽然靈光一閃,那只海螺螺口向上,立在了水中,片刻之後旋轉起來。這一旋轉,韓一鳴驚見下方滿眼的水都飛快旋轉起來,連他自己也被帶著旋轉起來,圍著那只海螺繞著圈子轉個不休,韓一鳴本就被倒吊在空中,再一轉圈,早就頭暈眼花。哪里還顧得及其他,連閉了眼都覺身子還在轉動,眩暈得不行。

    可他便是閉上了眼楮,也擔心丁五會有什麼意外,不過閉上片刻,不那樣眩暈了,便睜開眼來。只見別處倒是風平浪靜,但丁五腳下,卻是風起浪涌,浪花高出水面,堆疊不止。丁五的鞋襪都濕了,韓一鳴看不到他面上神情,但卻看到下方的水慢慢涌上來,沒過他的腳面,不禁著急起來。偏偏他每用力掙扎一回,腳上便被束得更發緊些,他先前已掙扎過無數回,腳上早被束得緊而又緊了,並且一陣針蟄般的麻痛沿著雙腳腳踝漫延上來。那麻痛所到之處,都如萬針攢刺一般令人難受。

    下方的水向上浸來,丁五一動不動,待海水沒過他的腳背,他才抬起一只腳來,憑空一踏,如同踩上了一級高高的台階一般。丁五一腳在空中踩定,另一只腳便也自那水中拔了出來。韓一鳴在上方看著他彎腰弓背,沉腰用力,那腳自水中拔出來,也收上去,轉眼立在了離下方水約一尺的地方。韓一鳴雖知不論是哪一位師兄做了掌門都會與從前不同,但對于丁師兄,他還是不曾料到修為已到了這一步,能夠凌空踏走了。

    那攤在海螺之上,那堆髒物道︰“啊,你居然還會凌空。嗯,看來我還得把水漲得再快些!”海螺用力旋轉起來,它本就轉得極快了,這時似是轉得越發快了。韓一鳴只覺下方的水旋轉得比先前快了不少,先前也快,卻哪里及得上這時的快?本已平息下來的“嘩嘩”水聲,又再次響了起來。只是那堆髒物趴在海螺之上,任那海螺在水中瘋轉,卻是穩如泰山,若是換過別的,只怕早被甩飛,不知甩到哪里去了。

    丁五腳下的水再次匯集起來,如同一個旋轉著的小小土堆一般,向上突出來。丁五依舊站在空中,他微微低著頭,除去他那油光 亮的光頭,韓一鳴著實看不見他在做什麼,只得小心盯著他的腳下。想來那許多水漫上來,只要丁師兄稍不留意,便會如自己一般被縛住雙腳腳踝,倒吊起來。但那水一漫過丁五的腳背,丁五便會用力向上邁出一步,將他自己從那洶涌的水波之中拔出來。

    一連數次,下方水一漫至丁五腳面,丁五便向上走一步。韓一鳴提心吊膽,看了一陣,見丁師兄雖說有些吃力的樣子,背心衣裳都濕了,但下方的水始終淹不到他的腳踝,這才透了口氣,但在不長的時刻之內,明明就是個僵持之局,難不成這海螺就能這樣將水漲個不停麼?韓一鳴雖不知師兄能夠踏到哪一步去,但師兄卻不能就這樣一直向上走,時刻長久了,師兄是定然要吃虧的。這樣一想,急得韓一鳴額頭冒汗,猛然想起那海螺上的小人說的一句話來︰“他犯了我水口最為忌誨之事,我懲處他,難道不該麼?”自己犯了大忌,是該被懲處,可不要因此連累了丁師兄,大聲道︰“是我觸犯了此處的大忌,我甘受懲處,請不要為難我師兄!”

    他一連叫了幾聲,才听的聲音道︰“原來你也曉得是你錯了,好,本該如此,錯了之人受罰,沒錯之人不受罰。那就你來受罰罷,至于你什麼師兄,倒可以放棄不追究。”這聲音一落,丁五腳下涌起來的水浪便“嘩”地一聲散落下去,只剩了丁五一個人站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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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9-23 00:05:0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零八章 處罰

    丁五道︰“師弟,你這是什麼話,難不成我要看著你受罰麼?”韓一鳴此時生怕將他牽連進來,連忙道︰“師兄,你不要參與,我犯了大忌,自然是我受罰。與你何干?我受過罰了,此事便算完了。”他轉頭問那個海螺︰“是否我受罰之後,此事便算了啦?你就不再為難我師兄了?”

    那海螺道︰“什麼你呀我的,我不叫‘你’。我也沒有名字,你少亂叫,我最不喜歡被人叫‘你’了。只能我叫你們,你們不能叫我!”韓一鳴倒是也想叫它別的,可不知它叫什麼,也不便開口詢問連忙道︰“是,是,說得是。就罰我罷,先放了我師兄!”那海螺道︰“放了他,倒也行。待我先打他五下。”韓一鳴大吃一驚︰“為何要打我師兄?”那海螺道︰“不止打他,我還要打你!你強行飛闖水口,犯了此地的大忌,你也要被打的,要打你九下,以罰戒你強闖此處。尋常人常常打了四下便死的,你麼,或許多挨得幾下。便打你九下罷!”若是往日,韓一鳴定要問個明白,為何要打這九下?但此時卻知自己一出言爭辯,丁師兄便會顧及同門之情,說不定與那海螺理論起來也說不得。這海螺全然不是理論得的,若是惹怒了它,說不定它又會生出什麼法子來與二人過不去。

    丁師兄是個直心漢子,哪里會想到這其中的種種,韓一鳴生怕他出言令事態再變,連忙道︰“師兄,是我硬闖此地在先,我該受懲罰,便是死,也是我該死。請師兄便不要再說了。我受了罰,若不能再陪師兄向前走了,還請師兄原諒。不必帶我回去,師兄趕路要緊!”丁五雙唇緊抿看了看他,眼中微有水光,有嘆息之意,卻不再言語。韓一鳴道︰“好了,就讓我受罰罷。不過,我師兄闖水口乃是因我而起,我受了自己的罰,再替他受他的處罰可好?”他想的是,若是自己死了,多打幾下也無妨,但師兄一定得活著。丁五“啊呀”一聲,那海螺不出聲了,韓一鳴猶恐它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忙著又道︰“打我九下,打我師兄五下,共是十四下,都打在我身上可好?不要打我師兄了!”丁五急道︰“師弟,不可不可,咱們一起闖了水口,哪能讓你一人受罰?”

    韓一鳴此時只恨自己不曾學會噤聲之術,將師兄的言語都擋在肚中。卻听那海螺道︰“你們倒也真是稀奇了,看起來笨得很,什麼叫都打在你身上?你自己該挨九下,一下也不能少,卻也不能多。他該被打五下,也是要打的。怎會只打你不打他呢?不管你們說什麼,你挨九下,他挨五下,誰也不會多挨,也不會少挨。”韓一鳴一听這話,便知與它再說什麼,它都是這樣了,丁師兄挨五下,自己挨九下,不會改變。

    那海螺道︰“所以修行成人有什麼意思?被處罰可不是什麼好事,也只有人會搶著挨了。換了是別的,跑都來不及,哪有說處罰都自己挨的。真是怪事!”韓一鳴也不與它辯解,它既不是人,與它辯解有何益?

    忽然腳踝一陣麻痛,韓一鳴還未明白過來,身子已向下摔去。他被倒吊了多時,身上血脈早就不通了,只覺下方的水忽然向自己迎來。他不會水,陡然間向著下方的水里掉落下去,自然驚惶,但他只有雙手能動,雙腿只有萬針攢刺的麻。“撲通”一聲,他身子已落在水中,他一落入水中,便嗆了幾口水,那水又苦又澀,苦味充滿口鼻,著實難受。眼中被水花濺到,也是澀痛無比。但他落入水中,卻並未沉下去,而是在水里忽上忽下沉起了幾下,便浮在了水面上。

    韓一鳴舉目四望,四周只有茫茫水域,無邊無際,唯一能看到的,便是頭頂已經布滿了燦爛朝霞的天空。韓一鳴心道︰“百川到東海,這就是東海麼?去見尊者,想必是要經過東海的。”丁五也自空中緩緩降落到了水面,他還是站在水面上,只有兩只足掌浸入水中。

    那海螺道︰“先打你罷。”丁五道︰“好,我理當受罰。”那海螺一動不動,韓一鳴心道︰“它要用那水柱來打師兄的話,倒也不怕。我能承受得住,師兄想必也能。”正想著,卻覺水中多了什麼,有什麼物事正自水深處浮了上來。韓一鳴定楮一看,似是一條淺色的紗帶,並不寬厚,在水中浮了起來。仔細盯著那物事看了片刻,只覺那物事極輕極薄的樣子,不論怎樣看,都是一條薄薄窄窄的極長帶子,卻是色澤淺淡,浮上來了,隱約可見上面零星散布著幾點藍色。韓一鳴正想︰“這是何物?這物事打在身上,只怕如同輕風拂過一般,不會如何疼痛。”卻見一道金光不知自何處而來,正是他的鳴淵寶劍,自水底挨近來了。

    那小人忽然道︰“對了,你還帶了東西來,處罰完了之後,你若還活著,會還你的。你若是死了,就讓還他罷,他才挨五下,不會死的。你不必擔心,雖說這兩樣東西不錯,不過東海的寶貝多了,這兩樣物事,真算不得什麼。”話音一落,水里浮出來兩樣東西,一樣是鳴淵寶劍,另一樣,則是一面銅鏡,無色無相寶鏡!

    韓一史乍然間見了這兩樣物件,松了一口氣,心放下來。此二物都不能失去,失去鳴淵寶劍,他便失去了還手之力,他還不知鳴淵不在手,自己該如何出手。失去了無色無相寶鏡,後果就更不可預料了。無色無相寶鏡是大師伯交給自己的,是靈山至寶,叮囑自己不能失去。此物靈山之上只有幾人能看到,可見其中有著無盡的玄妙,失去了只怕給靈山帶無窮無盡的麻煩。此時見二物安然無恙,那海螺也全然不將它們看在眼中,先就透了口氣。




第六百零九章 鞭打

    一口氣才吐出來,就驚詫地看見,跟著鳴淵寶劍與無色無相寶鏡一同浮上水面來的,還有好幾條又細又薄的帶子,都布著些藍點,與先前浮上來的那條沒什麼大的差異,無非是寬窄上有些不同,色澤有淺有淡。這許多帶子一同浮上來,韓一鳴不禁警惕起來。盯住了細看,同時活動手腳。他雙手已活動自如,但雙腳上的麻還是一陣陣襲來,不動還罷了,一動,都覺那麻與針刺之痛越發厲害了。

    海螺道︰“你可預備好了?”這句話問的卻是丁五,丁五道︰“我預備好了。”那海螺不說話了,韓一鳴看著水中漂漂沉沉的帶子,不知哪一根會打丁五,忽然只見一條帶子一動,已自水中伸了出來。它在水中,看上去軟軟薄薄,但一離水面,韓一鳴便驚見它如同一條騰條般剛硬起來,陽光之下,帶子之上的藍點越發清晰了。這條帶子浮出水面來,卻並不動,轉眼又一條帶子浮出水面,比之先一條,粗厚了許多,也是散布著藍點,這條帶子一浮出水面來,便與先前那條帶子絞在了一起!韓一鳴驚異萬分,這樣看起來,這許多帶子是要絞在一起,絞成一條前來鞭笞他們了!

    果然一條條帶子都自水中浮了出來,紛紛與先前那條帶子絞在了一處,轉眼已絞成了一條長長的鞭子!這些帶子雖薄,但絞在了一起,也有了一握粗細,宛如一條長鞭。韓一鳴居然還見其中有一條帶著淡淡的紅黃光澤,與其說是金紅光澤,倒不如說是火焰般的光澤。那金紅並不是定在哪里的,而是沿著帶子上下滑動的,如同一條火苗在其間流動一般。看著這樣的一條長鞭,心里著實不踏實。

    那條長鞭在水中晃了幾下,越水而出,一出水便帶著尖嘯之聲,向著丁五抽過去!韓一鳴大叫一聲,已看著長鞭抽在了丁五身上。丁五一動不動站著,腮上肌膚一動,韓一鳴再看時,那長鞭已收了回去。韓一鳴心中驚疑不定,便是被尋常鞭子抽中,也是痛的。何況這條長鞭這樣怪異,抽在身上,那滋味真是想也不好去想。但看丁師兄還忍得住,咬緊了牙關,只在旁邊看著。

    一鞭之後,那長鞭帶著嘯聲,接二連三抽在丁五身上,每抽一下,鞭稍都順著丁五身上拂過。每一下抽在丁五身上都極是響亮,丁五先是睜著眼,片刻之後已閉上了眼,面上肌肉微微抖動,韓一鳴咬了咬牙,將頭轉了開去,心知必然是十分痛楚的,不然師兄面上肌肉不會抖動,不忍再看。

    好在不過是鞭打丁五五下,片刻之後,聲息停止,韓一鳴回過頭來,只見丁五臉色已變作煞白,身子搖了搖,便倒在了水中,卻是馬上便浮出水面,。韓一鳴連忙手腳亂動,向著丁五浮過去。他雖不會水,但想來是這海螺在此,自己不會沉入水中,手腳亂扒,倒也扒近丁五師邊。只見丁五緊咬牙關,兩邊腮肌肉上都顯出用力的模樣,顯然用力咬緊牙關。韓一鳴看他面色不好,連忙叫道︰“師兄,師兄,你還好罷?”听見他的聲音,丁五張開眼來,微微一笑︰“師弟,我還好。”他動了動,額頭之上的青筋都浮了出來。

    韓一鳴看他還能言語,身上也還能動,對他看了看,不見傷痕,道︰“好,師兄等我一等。”又手腳並用,離丁五遠了些,對著那海螺道︰“好了,我也預備好了。”那海螺一聲都不出,如不曾听到一般,海螺之上那灘物事,似一堆髒物粘在了上面一般,令人惡心,但它既長在海螺上,想必也不能小看。

    忽然韓一鳴只覺腳下似是踏到了什麼,踩了一踩,甚是實在,心中放心了不少。不過轉眼間,那腳下之物已將他向上托起來,韓一鳴看了看那海螺,必然是它所為了,心中一定,先前還擔心自己被鞭笞之時,無處著力,只怕會沉下水里去,這時升了上來,心中安定。片刻,眼前水光閃爍,一條一握粗細的長鞭已對著韓一鳴抽了過來。韓一鳴咬緊了牙關,那條長鞭已抽到了他面前,來得極快。瞬間,韓一鳴只覺身上被狠狠抽了一鞭,痛得眼冒金星。雖說他早知這條長鞭抽下來自己只會痛得難當,卻不料這條長鞭抽過來,長鞭之上竟如有著無數小刺一般,刺入身上肌膚,卻又在眨眼間自身上被抽開,那痛楚,火辣辣的,直透入肌膚之內去,深入骨髓。低頭一看,抽過的地方全然看不出什麼異樣來,連衣裳都不曾被抽亂。但那痛楚卻是長長一道,自後背至身前,被長鞭帶過之處,都痛到心肺里去,連呼吸,都加劇了這疼痛。痛得他眼前發黑,忍不住彎腰含胸,呼吸都凝住了。

    他還未自那疼痛之中清醒過來,眼前又是一花,那道長鞭,帶著尖嘯及不停向下流淌的海水,又抽在了他身上。這長鞭打在身上,不止是被抽到之處疼痛不已,連不曾抽到之處,都會跟著疼痛。韓一鳴此時鳴淵寶劍不在手,無色無相寶鏡也落入那海螺之手,全然處于被動下風,要拿回此二物來,還真只能忍奈。丁師兄已然挨了五下,自己也只能跟著挨完九下。

    可這九下卻甚是難挨!連被抽了三下,韓一鳴已痛得眼前發黑,身上手上無處不痛,那鞭子雖細,但抽到身上,卻是處處都照顧到,被抽到一鞭,痛得如同被尋常皮鞭打了幾十鞭一般。本來皮鞭抽打就十分疼痛,尋常的皮鞭細長柔韌,抽打在身上,不會傷筋動骨,但皮肉上苦頭可是嘗了個夠。尤其這鞭上還仿佛有著無數小刺,抽上身來時的疼痛倒也罷了,那鞭子自身上抽開,竟更加痛楚,竟似是皮肉被撕開般疼痛難忍。韓一鳴自來家中富足,哪里受過鞭打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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