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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poi8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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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明寐】傲世法則〈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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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24 21:15:19
第一節:目標(上)

光輝歷一四三九年(新歷五二八年)六月七日,一支陌生的艦隊抵達西海岸的奎爾薩大平原北端。這是支中等規模的艦隊,但全是由小型船隻組成,旗艦是艘三桅貨運船,另外還有幾艘造型奇特、速度緩慢、眼見就要散架的笨拙拼裝船。

在所有的船上,都飄揚著一面陌生的紅色旗幟,上面的圖案是金黃色的荊棘和玫瑰--這一天注定會被永載史冊,因為它是名為「荊棘玫瑰」的新生力量與西海岸腹地的邂逅日。也就是從這個早晨開始,被噩夢和宿命糾纏的西海岸又多了一面旗幟、多了一股勢力。

趁著晨曦的薄霧,荊棘玫瑰的武裝力量傾巢而出,將近五百人的隊伍在月亮灣碼頭登岸。兩腳踏在奎爾薩大平原的土地上,軍人們並未表露異樣情緒,或者這對他們而言毫無意義。

隊伍沒有停留,沒有儀式,沒有講話,大家都在緊張而忙碌的準備著,一臉肅穆……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接下來要直面一場生死攸關的大戰

荊棘玫瑰所面對的敵人,是由當地三個大部落、七個小部落以及二十多個遊牧部落組成的土著聯盟。別看是土著,可他們組建了超過兩千五百人的常備武裝,還得到了神秘的晨曦議會支持,起碼擁有三名異能師或者烈火師--後者也是異能師的一種,不過比學徒更強大。

荊棘玫瑰想要站穩腳跟,湯森想要活出個人樣,這個強大的敵人就必須被打倒但是滿打滿算,湯森手裡現在只有五百人的武裝可用,他能如願的掀翻對方嗎?

坦白說,如果兩邊擺開陣勢來場大決戰,湯森這點人肯定會打得很艱難。而且從現實角度出發,任何經歷過戰爭考驗的隊伍都不能即使土著武裝也一樣。不管怎麼說,他們剛剛打敗併吞並了本地的傳統強者,無論實力和士氣都處在巔峰狀態。

荊棘玫瑰現在還不能做到以一當十,如果湯森狂妄自大,就會被他們打成渣

登岸之前,參謀部已經在湯森的指點下推演過正面交鋒。對推演一無所知的軍官們,其實是在觀摩學習湯森的推演教學,湯森提出方方面面的問題,包括己方的訓練和裝備情況,包括對方的兵種構成和實際戰鬥力,甚至包括指揮系統的加成和戰略運用上的靈活度,最後得出被大家認可的結論--己方慘勝,傷亡過半

這是不能承受的代價,作為荊棘玫瑰唯一的武裝力量,五百人和二百五十人在作戰效果上有天壤之別。就算熬過首戰,誰知道接下又會來是什麼局面?萬一再鑽出點晨曦議會的部隊,打還是不打?打的話,這點人怕是連最簡單的戰術都用不出來吧?結果還是要被打成渣

這肯定不是湯森期盼的結局,大伙披星戴月一路跋涉過來,可不是為了挖墳埋人哭鼻子。

所以,雖然戰役策劃可以千千萬、戰術安排可以萬萬千,但此時留給荊棘玫瑰的選擇餘地卻幾乎沒有,而且在生死之戰中,也完全不用考慮勢力背景和政治因素的必要--簡而言之,荊棘玫瑰的戰術只有偷襲。偷襲從偷襲到偷襲整場戰爭中都要抱定這個戰術。

偷襲戰是什麼概念呢?簡單的說就是躲躲藏藏的下黑手,通俗的說就是坑死人不抵命。

湯森愛死這個戰術了,因為偷襲就意味著少傷亡、意味著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利益。為了增加後者的效果,他親自帶領參謀們做出一份詳盡的偷襲計劃。當然,這個作戰計劃肯定集陰險、冷酷、歹毒於一身,也充分顯露了湯森的內在特徵--那是一種自相矛盾的性格。

這種矛盾要從湯森的地位談起,首先,他是荊棘玫瑰的締造者和最高首領。在這個戰略位置上,他的表現極其沉穩也極其冷酷。他能未卜先知的訓練部隊,他會毫不猶豫的發動戰爭,他甚至在最重要的戰略安排上一意孤行……完、完全鐵血、完全沒人情可講。

但在更細節的層面上,他又算是手下這伙兄弟的家長和兄長,特別是在軍隊方面,幾乎每個手下都是他親自挑選並訓練出來的,所以他對他們有很深的感情,所以他捨不得讓任何一個人死傷殘費……所以這就注定了湯森會在戰術層面上酷愛偷襲、喜歡兵行險招。

換了別人,也許會把這種感情當成一種負擔,但湯森不會,相反他還對一路上的實戰訓練結果感到欣慰--將近三千里的路程,好幾次戰鬥,沒有一個人戰死也沒有一個人殘疾他內心希望維持這種局面。當然了,捲進戰爭就會有犧牲,這是誰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湯森努力的方向,是不讓手下兄弟的血白流

部隊登陸之後,半個小時內完成輕裝準備。從上到下,每人都只攜帶三天口糧和必要的作戰裝備。然後在瓦胡等人的帶領下,隊伍拼老命直衝本次戰役的第一目標--馬奇部落

瓦胡等人非常熟悉馬奇部落,就跟熟悉自己的部落一樣,基本上事無鉅細全知道。

在半年以前,馬奇部落就有一萬出頭的人口。因為不善漁牧,馬奇部落的聚居地在距離海岸三百七十里的丘陵地帶邊緣。在晨曦議會的幫助下,他們在這片沃野上開墾良田,以種植和簡單加工為主要營生,在各方面都處於本地領先位置,甚至連聚居地都是一副內陸風格。

長期以來,馬奇部落在本地是只遜於瓦胡部落的第二大勢力,並在十幾年裡聯絡其他部落與瓦胡部落對抗,期間大小戰爭打過無數。所以在戰鬥力方面,馬奇部落稱得上「強大」。

馬奇部落有很強的機動作戰力量--兩名晨曦議會的常駐異能師,七百多精銳部落戰士,其中還包括百人左右的土著騎兵。而且在打贏瓦胡部落之後,他們的部隊肯定會擴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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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24 21:15:39
第一節:目標(中)

在防禦方面,馬奇部落非常盡心,已經把自己做成本地勢力的榜樣。

它的主營地,盡量模仿了內陸城鎮樣式,有木質圍欄和崗樓,有固定的守衛隊。另外,在主營地周邊約二十里處,以河流為依托,他們環形布設了四個小營地。

這些大概千人規模的小營地不但解決了整個部落難以集中居住的難題,也能為中心營地提供保護和預警。因為相互距離和地形優勢,無論敵人從什麼方向來襲,都不可能繞開小營地,而中心營地卻能迅速動員部隊支援……

但不巧的是,因為他們剛剛消滅了本地的死對頭,所以在洋洋得意進行的仲夏狩獵中,馬奇酋長帶走了絕大多數部隊,他們大概是為了在其他部落面前耀武揚威,卻留下了防禦空虛的營地。

主力不在家,他們居然連營地周圍的眼線都沒多放幾個,很敷衍了事。但湯森最喜歡打的就是這種武備不全的對手--因為戰爭是一種你死而我活的殘酷鬥爭,所以欺負敵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登陸的第三天清晨,荊棘玫瑰的偷襲部隊已經掃清的外圍,潛伏在馬奇部落南側的丘陵中。士兵們抓緊時間吃完了戰前的加餐,然後在軍官的命令下休息。因為部隊在之前進行了針對性的訓練,所以很少有人出現異常狀況--每天一百多里的路程還要繞過那些零散的小部落聚居地,整支部隊居然沒有掉隊減員,士兵們還保持著相對高昂的鬥志。

成片的士兵們在野地裡休息,士官們輕手輕腳的游移在隊列中檢查裝備,而湯森則帶著他的高級軍官們披上偽裝衣,登上了附近最高的小山包。各個兵種、各個環節的負責軍官就站在山頭的小樹林邊上,跟自己的長官一起眺望這塊寧靜的原野。

真是一塊的好地

大家腳下小山頭是南方丘陵的邊緣,從這裡開始,肥沃平坦的土地一直兩側和前方延伸,鋪陳出一塊橢圓形、一眼看不到盡頭的平原。地勢平緩,平原中心微微隆起一點。

兩條河流從北邊和西邊的丘陵中流出來,在平原上繞了七八個彎,最後在中心偏東的方向上匯合。期間勾連了三塊濕地、七個大小湖泊。在兩條河流的灌溉下,整片平原鬱鬱蔥蔥,林木叢生,生機盎然。通向四個方向的道路一共有六條,但狀況都不怎麼樣。

馬其人開墾的農田佔不到可耕種面積的三十分之一,位置上是怎麼方便怎麼來,像膏藥似的這邊一塊那邊一塊,根本看不出曾經有過規劃。

馬奇主營地設在距離河流匯合點五里的地方,但也許是無力改造河道,又或者是更看重地勢,他們的主營地端端正正的放在平原中心的高地上。主營的規模其實不大,放在內陸的話也就是一個小鎮,所以木質柵欄距離河流還有相當的距離,沒能把河流納入有效防禦體系。

想想也是,萬把人的土著部落,在建設方面的能力肯定很有限。好在他們也做出了補救措施,就是在四個方向上設立的小營地。如果說主營是個鎮子,小營的規模就是村子,它們釘在主營的四個角上--主營與小營之間的距離,短的大概十五里,長的不超過二十里。

這種一個核心、四個支撐的佈置,就像給整個馬奇部落撐開了一把傘,相互配合起來,防禦深度就擴大很多倍,也能讓有限的防禦力量變得更加堅韌和靈活……但對不懷好意的荊棘玫瑰來說,這五個營地構成的防禦體系並不是那麼好啃。如果進一步考慮到馬奇部落的人數,還有荊棘玫瑰的人數,那就不是好不好啃的問題了。

想到湯森訂下的戰略是偷襲,軍官們看見眼前的景象,無一不是滿臉難色。這也難怪,因為軍官們不清楚敵人的實力,同時呢,他們也不清楚自己的實力。

湯森自然把軍官們的表情都看在眼裡。

坦白說,這場戰鬥、甚至接下去的一連串戰鬥,湯森早已經是成竹在胸--在他遙遠的記憶中,千錘百煉的紅色帝國征戰史極其豐富,隨便找個戰例出來都能搞定眼前的局面。

軍官們幹這行沒多久,遇到的又是如此複雜的局面,不可能想到什麼好辦法。但湯森進行會議的本意也不是徵詢手下的意見,而是為了讓他們動腦筋。只要他們開始考慮問題,那就會在接下來的戰鬥中用心體會、細細揣摩湯森的戰術,這場戰鬥的價值也就出來了。

面色嚴肅的湯森拿起一根樹枝,指著眼前的平原開始講解了。這一講,就差不多將了整整一個鐘頭。

對腦袋靈光的軍官,湯森會提出些意外讓他們模擬處置;對腦袋不那麼好使的人,湯森就把他們的任務簡單化,讓他們把「出現某種情況」和「自己要做什麼」聯繫起來,記住什麼時候進、什麼時候退,什麼時候叫囂或拚命……力爭做到一個蘿蔔一個坑,絕不讓人在戰場上閒著。

圍攏在湯森身邊,聽著湯森的教導,軍官們滿臉的迷糊漸漸消失,他們不住的點頭,又不停的提問,逐漸變得有信心,甚至有人不等會議結束季候已經躍躍欲試了。

最後,湯森把手一揮,宣佈會議結束。手下鄭重敬禮之後四散開去,順著各條小路奔向自己的部隊。湯森卻又轉過身去,沉默不語的看著面前這片原野。

他手中的馬鞭輕輕敲打著脛甲,很緩慢,但帶著一種奇異的節奏。

「亞恆大哥」近衛隊的潛伏陣地上,一個小個子從雜草中支起身子,壓低聲音對走近的大個子軍官說:「前面是個什麼樣子?是雪谷那樣的嗎?」

「……這是標準的農耕部落聚居地,我們以後肯定還會遇到的。首領帶我們看了,小村莊圍繞著大村莊,不管我們選什麼方向都繞不開,大村子可以隨時支援他們。而且小村莊也有圍牆壁壘,不投血本進去,我們一時半會還真啃不下來。」

「那不是--糟糕了?」小個子的聲音壓得更低:「我們跑這麼遠是為了偷襲,但現在的情況是只要我們一露頭,就搞成強攻了啊。難道等晚上偷襲?」

「我剛才也這樣說,你猜長官怎麼回答?」亞恆學著湯森的語氣和神態對小個子說:「夜襲是個好思路,但現在的目標是一大四小,戰場寬廣、敵情複雜。如果我們沒在短時間之內壓制敵人的抵抗,拖成消耗戰的話,陌生環境與地形對我們更不利。」

「啊?娘的那怎麼辦?」小個子一聽都傻眼了。

「笨」亞恆自得一笑,把才學會的東西拿出來顯擺:「戰鬥從我們開始的話就變成強攻了,這種強攻跟我們的戰略是相反的。因為偷襲作戰的目的,就是要想辦法避免重大傷亡,所以這些傷亡必須轉嫁到敵人身上。」

「……沒聽懂……」小個子茫然搖頭。

「打這種地方,我們就要利用他們是睜眼瞎的條件,想辦法去勾引他們、讓他們自己走出村子,然後在半途劫殺之--但這個就有個新問題出現。」亞恆做了個手勢,把首領的姿勢學了個五六分。

「打眼前的馬奇部落,不過是一連串戰鬥的開始。我們的真正目的是讓馬奇外出部隊接到模糊不清的警訊。這裡是他們的老巢,所以他們會立刻回身來救,但獵場到這裡不多不少也有兩百多里地,等他們跑到地方已經變死狗了--那才是我們發威的時候。」

「啊……我好像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首領說了,打不是問題,關鍵是在打的過程中,讓他們不能傳遞準確的消息。」亞恆拍拍小個子的肩膀:「阿諾,你的任務就是這個,你要阻斷馬奇部落遠距離傳遞消息的狼煙。」

「那玩意怎麼阻斷?」阿諾一聽就急了:「人家隨便找個地方就點了,我撒尿去澆嗎?」

「誰他**讓你撒尿了?首領說了,他們點煙我們沒辦法,但我們也可以到處去點狼煙而且還可以加碼,記住,現在我們才是凶神惡煞的部落強盜--所以辦法是這樣,我們點燃一個村子,趁著中心營地的部隊救援時半路劫殺,然後開始襲擾各處,把他們趕出去。」

「明白」阿諾連連點頭:「我這就召集人手去」

「留點心。」亞恆最後交代:「要注意配合昆尼他們的攻擊時間。」

「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在阿諾開始忙乎的時候,在相隔不遠處的輕步兵戰隊休息地裡,響起一聲疑惑的問話:「長官,就只是趕出去?不用幹掉他們嗎?」

「首領說了,你不給人活路,別人就要跟你拚命,我們沒必要在這個環節上承受傷亡。再說把人趕到野地裡才好收拾,先讓他們跑個筋疲力盡,然後隨便你要怎麼樣……而且狙擊的時候千萬注意,必須要讓一些人跑出去替我們宣傳。」

輕步兵第二隊隊長艾富裡,正站在士官們中間解釋戰術。

「作為此戰的最後一個關鍵,我們不能用荊棘玫瑰的名字打,而要用瓦胡部落的名義攻擊,瓦胡會第一個出馬露面,我們要造成瓦胡部落的奴隸正在裡應外合造反的局面--這種『真相』會讓他們外面的部隊在輕敵的同時變得憤怒,失去判斷力。」

「總之,你們就當這是在打獵,先把他們逗得筋疲力盡、狂躁錯亂,再最後下殺手」手下們圍著他,迷惑的臉上慢慢的若有所思,就像不久前的艾富裡本人那樣:「我們要精心準備,等瓦胡那邊一開始,我們也就差不多要上場了。」

而艾富裡說到的瓦胡,他此時正在靠近前線的小樹林,杵著狼牙棒對他的直屬手下交代戰術。跟其他軍官不同,瓦胡的表情非常凶狠,目光中充滿了對戰鬥的渴望。當然了,他交代出來的戰術佈置,也是剛剛從湯森那邊學來的。

「首領在看著我們,兄弟們也在看著我們,我們是第一波,責任很重你們有沒有信心辦好?」

「有肯定有」手下們連連點頭:「交給我,長官放心好了。」

「我們二十個人很關鍵我的首要目標是救人,先救人,被發現了就喊口號,內容一會教你們。」瓦胡說:「動作要快、下手要狠、這就是拚命你們明白?」

「明白」手下有人問:「但是我們還不知道人在那……」

「首領專門安排了精銳兄弟在前面搞情報,天已經亮了,還怕沒人出來辦事?」瓦胡堅定的說:「要相信我們的兄弟,如果我們的兄弟不精銳,那他**別的軍隊就該去死了」

天色漸漸亮起來,五個營地開始冒出裊裊炊煙,晨起的人們開始準備今天的活計,主婦們也用叫嚷或咒罵召喚一家人吃飯。

在本地土著中,馬奇部落算是很富庶的,所以他們的人每天可以吃兩頓。有的家庭是飯桌,擺在院子裡圍攏了吃;但有的人卻沒這份待遇,只能啃著生冷的粗糧喝著涼水對付過去;還有的人需要一邊啃最差的食物,一邊蹣跚出村--有的是要放牧家畜,有的是要外出。

一個小時不到,猴子那邊就逮了四十多個人,男女老少都有,甚至還有個瓦胡部落的小牧童。回歸親人懷抱的小屁孩哭的稀里嘩啦,差點沒被放了鹽和糖的軍糧噎死。不過他總算還記得自己和其他奴隸的住處,都一一指給瓦胡看了。

從小屁孩嘴裡得知很多事情,瓦胡的心情很激憤,他趴在潛伏陣地上,捏著拳頭苦苦忍耐--等必須要等因為負責包抄的部隊還沒到位,因為負責滲透的尖兵還沒發信號。

「出發吧瓦胡,走大門。」湯森接到了信號,輕聲下令:「記住,你們是去拚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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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24 21:15:55
第一節:目標(下)

「明白」瓦胡一聲招呼,二十多個貼心手下瞄著腰,順著灌木的輪廓,跟著瓦胡向前大門摸過去,另有三十多個傭兵打扮的戰士已經在後門潛伏,在圍牆低矮處還安排了近衛。

指揮前門摸哨的軍官是湯森的老班底,帶頭的軍官諢名豬頭小隊長,真名亞達。參軍前原是市井地痞出身,短弓匕首都玩得出神入化,最近還學會了吹箭。他帶了六個近衛,要同時幹掉大門口的三個衛兵--說起來簡單,可這卻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幹的活。

這六個近衛中,最大的老頭子四十六歲的光頭才十三歲,都是湯森慧眼識珠、親手訓練的近衛,主攻潛伏刺殺。在大門處三人嘰嘰呱呱的閒談聲中,七個人分三個方向靠近到大約二十米外,用蟲鳴聲相互提醒--已經到位,可以開始。

前門的道路比較寬,左右的路基上都長有一些灌木,最靠近門口越低矮稀疏。門口衛兵們的目光越過這些灌木,掃視著遠遠近近的情況,從半夜站到現在,他們已經很疲憊了。

一條黃綠色的小蛇,吐著蛇信,興致昂然的爬上了灌木頂端。在嫩綠的葉片中,它的彩色鱗片十分顯眼,也惹得三個衛兵注意--後者大喜,精神瞬間就振奮起來。

「男人蛇,是男人蛇」有個衛兵小聲嚷嚷:「上次長老們都沒買到。」

「什麼?」看到自己的同伴一臉興奮,有不懂的人問:「這是什麼蛇?」

「男人蛇……磨成粉就是最好的*藥。」立即有人拿了長矛去挑,其他兩個人在後面垂涎三尺。

在衛兵同時轉移目光的那一瞬間,右側灌木中飛出一根無聲無息的吹箭,射中最後面衛兵的脖子,他邊扭頭邊用手去摸,剛剛摸到箭尾的時候,接著飛起的一支弩箭已經插進他的喉結--金屬箭頭扁而闊,精準的插進皮肉並深入頸椎後,完全剝奪了他發聲的權利

這種箭頭根本就不是西海岸的風格

衛兵雙眼凸出,一臉不甘的倒退著,他的腳步變得極其沉重,搖搖擺擺的退了三步後就兩眼翻白倒下去了--倒地聲不大,但驚動了另一個看戲的衛兵,在轉頭的時候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臉上甚至還帶著點貪婪和驚喜的笑容。

轉動的目光沒來得及發現是什麼東西出聲,他就看見…寒冷的光亮飛到

「噗噗噗」的細微悶響中,三根弩箭全部插在他的脖子上。中空的箭桿「嗤嗤」的放著血,衛兵卻似乎沒有反應過來,他還下意識的伸手去堵飛濺的血液,但這肯定是徒勞的,他看著噴濺的血跡,做了一件沒人想到的事情。

他轉過身,睜著絕望的雙眼,去拍拿長矛的衛兵的肩--完全擋住了其他人的攻擊路線,近衛們頓時又驚又怒,好在亞達一箭射中他的背心,於是他抓到同伴肩膀的手變得軟綿無力。

「別搗亂」拿長矛的衛兵頭子不賴煩的晃著肩:「這就是金子,到手了會分給你的。」

脖子插著三根弩箭,背心插著一支羽箭的衛兵「嘶--嘶--」的吸著氣,雙眼中滿是迷惘和悲憤,他緩緩的跪下了,一顆腦袋越垂越低,後頸上,三根射穿脖子的金屬箭簇直衝著天。

在衛兵緩緩跪下的同時,讓出了通道,一心一意手拿長矛要逮蛇的衛兵頭子也中招了,剛剛被驚嚇過的近衛們不分主攻預備,在他身上傾注了所有火力--兩枚吹箭,四根弩箭還有一隻羽箭全插在他身上,結果,這倒霉蛋哼都沒哼就倒下去。

「你們在幹嘛?」大門內側傳來一個聲音:「抓到什麼東西了?」

這聲音不大,卻讓近衛們嚇得面無人色,大家手上的武器已經用過,沒時間準備

亞達臉色從蒼白變成潮紅,他二話不說就躍起,身體前衝時、回手從皮套裡抽出一隻短標槍投出,衝到第三步時又投出一根,那人剛剛從牆後跨出來,還沒看清外面的場景就被標槍射中面門--老頭子眼疾從地上抄起長矛就給他來了個透心涼

另一個趕來配合的近衛跳過十米的距離,彎刀化成瑰麗亮光掃過這人的脖子

終於結束了漏洞百出的摸哨行動。但七個人不敢怠慢,趕緊上前守住大門各個方位,然後才發出後續了信號。在瓦胡殺氣騰騰的衝進前門時,亞達和六個近衛長出一口氣,他們都汗濕了內衣

「跌跌撞撞,拖泥帶水。」遠處的湯森輕聲說:「記下來,近衛隊還需要加大訓練量。」

聽到湯森的話,他身邊蹲著的兩排小副官齊刷刷的低下頭上的本子上記錄起來。

依托完善的指揮體系,圍牆低矮處的近衛們在前門打響的同時開始翻牆。

翻牆的人兩手抱住一根長木棒的頂端,一躍而起把兩腳搭上牆,後面兩個人抱著後端發力一推,於是前面那人「蹭蹭蹭」的踏著牆越跑越高,接近四米的圍牆完全不是問題--只是有人越牆之後掉的不是地方,「砰」的一聲就是成功,「啪嚓」一聲算是及格,「嘩啦啦」亂響算怎麼回事?

村子裡的叫罵聲頓時大了點,好在這時候前後門都被控制,根本不怕被人發現--瓦胡完全依照湯森的吩咐,帶著人直衝奴隸關押地點。他們的推進速度極快,幾乎是腳不沾地,路上遇到的幾個馬奇人全是一棒砸翻,後面有人專門補刀。

「殺人啦」終於有人喊出了這一聲,而且嗓子很尖:「外面死人啦」

在早晨,戛然而止的尖叫實在有點刺耳--但尖叫聲造成的效果卻幾近於無。

「外面喊什麼?」在關押奴隸的柵欄外,幾個衛兵正在吃早飯:「那兩口子又打架啦?」

「來來來,賭一把這回誰贏。」衛兵頭子拍著手說:「我賭女人贏」

「每回都是女人贏這麼能這樣?」衛兵們紛紛反對。

「老子說話快,怎麼樣?不服氣啊?算你們都賭男人贏。」衛兵頭子搖頭晃腦的往外走:「我得去看看--你們記得買酒啊」

「娘的又是這樣。」被欺負的衛兵回頭對同伴說:「拖幾個女的出來瀉火吧。」

衛兵頭子哈哈笑著拐過牆根,笑聲卻被一聲悶響給掐斷。眾衛兵驚訝回頭,只看見自己的頭兒是打橫飛回來的--他的身體在空中旋轉,而且還向周圍甩著一些零碎的小東西。

來不及躲閃,幾個衛兵的臉上都濺上了一些。

「啥?」有人一抹臉:「這是血?」

「啪」的一聲,頭兒的身體掉下地,他的一張臉已經完全爛掉了,像是先被什麼玩意給拍的內凹、再用鐵刷子刮了幾遍似的。

「血--啊」衛兵們一起尖叫:「頭兒死啦」

在他們驚恐的叫喊聲中,一群凶神惡煞的部落戰士已經衝過牆角,直接撞進他們的視野。

打頭的人身材魁梧,身穿一副金黃色鎧甲,手裡握著一根加強版狼牙棒,臉上繪製著瓦胡部落特有的戰鬥紋身,跟在他身後的人全穿著瓦胡部落的特殊服飾--隨著他們邁進的步伐、手臂高舉,赤luo皮膚上那些古樸的圖騰猶如活過來一樣

「瓦胡部--啊」警示聲還沒來得及喊完,叫喊的人又被瓦胡一棒砸飛其慘狀令後面的人一起發出慘叫,卻軟綿綿的連刀都抽不出來--長達半年的和平可不是一件好事,足以養出一群軟蛋。

「殺殺」瓦胡部落的人不會客氣,他們已經知道自己的族人是怎麼被*殺的,村子中間的祭壇上還繃著人皮大家刀槍齊出,瞬間就把幾個衛兵砍成了肉醬

「部落的兄弟們我是瓦胡我是你們的酋長」瓦胡脫下頭盔,用狼牙棒打掉柵欄上的鐵鏈鎖頭,威武的身軀往門口一站:「我們殺回來了瓦胡部落的男人,都給我站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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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24 21:16:35
第二節:火攻(上)

再怎麼激烈的搏殺,傳到十幾里外時也變得很微弱了。馬奇部落雖然有聽覺極為靈敏的人,但他們長的也不是野獸耳朵,不可能聽到那麼遠的聲音。所以在護衛營地之一的南側營地正在被荊棘玫瑰清理、被瓦胡奴隸們血洗的時候,主營地裡的馬奇人居然毫不知情……

因為在設計營地之初,設計者就沒打算讓小營裡的人用嗓子來傳遞信息,整個西海岸的中遠距離聯繫都依靠號角、鼓和狼煙。

南營地的對外聯繫管道,集中在營地中心的崗樓上和圍欄四角崗樓上。但在瓦胡救人的時候,柵欄已經被翻牆進入的近衛們攻破,摸大門的精銳近衛緊跟這潛入營地中心的崗樓--這次亞達他們沒有犯錯,一照面就把裡面的衛兵全部清理了,對方連火把都沒來得及拿起。

這時,部落人民的靈活和勇武精神就體現出來,在瓦胡的召喚下,幾乎所有認出他的部落男子都站了出來。經過簡單確認之後,隨瓦胡行動的軍官給他們發放了武器,每五人分為一組,現場指派一名老兵帶領著參加戰鬥……打鐵趁熱、立刻上陣

把辨認自己人的事情完成之後,瓦胡等人分別帶著認路的奴隸闖民宅救人,他們瘋了一樣在南營地裡衝撞。當看到自己的族人被鎖在地窖裡、當看到自己的小孩跟牲畜和糞便睡在一起、當看到自己的女人被綁在別人床上的時候……他們的仇恨洶湧噴發,根本控制不住。

奴隸翻身之後只有一個字,殺

十幾分鐘後,湯森帶著人進入南營地。但在這時,那些有資格把瓦胡人當奴隸用的馬奇家庭都已經被徹底的血洗了--對手下這種斬草除根不留後患的做法,冷峻的湯森沒有任何表示。因為這是在打仗、這是在報仇,一路殺過去就是,給殺紅眼的士兵講道理是白搭。

再說了,這些被清洗的人都是馬奇部落的高級階層,打完仗之後能對湯森心服口服才怪,留下他們才是**煩。只有那些沒資格蓄養奴隸的馬其窮人,才有資格在這場戰鬥中活下來,才有資格做湯森的子民。

「告訴他們差不多就行了,別耽誤時間。」湯森檢視完了作戰準備:「準備在東側點火。」

接到湯森的命令,各支小部隊一陣忙活,大家都進入角色之後,火焰立即沖天而起。奴隸們扯開嗓子哭喊起來--營地東邊都是有身份的馬奇人住,燒起來不怕主營的人不來救。

「起火啦起火啦」臨時接受任務扮演居民的奴隸們,開始用各式語言倉惶大叫,生怕自己聲音小了別人聽不到:「燃起來啦--天啊」

「倉庫起火啦老爺家起火啦」假扮衛兵的奴隸們開始敲東西,他們一邊用馬奇口音大叫,一邊在柵欄邊樓頂上忙碌著,當然了,這些人救火只是裝模作樣,盆子裡的水都潑到了空地上:「快救火啊快來人救火啊--火太大了快給奴隸們發工具啊」

「救命啊--燒死人啦」一群穿得花花綠綠的女人驚慌失措的跑出後門,沿路向著主營地逃去。她們身上背著包袱、懷裡抱著孩子,一路哭哭啼啼彷彿天塌了一樣。

還有兩個臉上被煙燻黑、身上燒起大片水泡的衛兵騎著馬越過這些女人,快速衝向主營地那邊,一邊跑一邊叫喊著幾個老爺的名字。總而言之,一切景象和反應跟真火災沒有任何區別,事實上,瓦胡他們真的點燃了半個營地。

這邊高高冒起的火焰,還有沖天而起的黑煙,立即被主營地的人看到了--衛兵的匯報很快傳到上層耳朵裡,留守主營地的三個馬奇長老丟下手裡的名貴煙草、拋掉懷裡的嬌弱美人,氣喘吁吁的衝上主營地塔樓。

只看了一眼南營火勢,三個長老就覺得頭暈目眩。

雖然守衛老巢這件事很重要、很能說明主事者的身份,但其實也要分情況。在四面無敵、一片祥和的時候,在狩獵活動中被留在老巢的長老,他們其實是不怎麼受重視的那種人,如果好好一個南營地被燒了,他們事後要怎麼向酋長交代?

而且看這綿延沖天的火勢,南營地很有被燒成一片白地的可能

「燒起來了?這是怎麼回事?」年紀最大的長老氣急攻心,跺著腳大叫:「人呢」

「長老這是南營地來的人,騎馬來的。」有人把一個騎馬到達主營地的衛兵給抬上來--本來應該是兩個人,但另一個似乎傷勢太重,在到達營地大門之前就墜馬了。剩下的這個也沒好到哪去,嚴重的燒傷上沾滿了灰燼和塵土,完全讓人看不出他的本來面目。

「到底是怎麼回事?」長老一把抓住渾身上下被燒得不成模樣的衛兵,拍打著那張黑漆漆的臉:「為什麼會燒起來?有人打過來了嗎?敵人嗎?」

「……沒有敵人……是南營的……烈火師的管事,他……早上給幾個奴隸身上潑了油,點著玩耍……」衛兵已經是奄奄一息,這時強打著精神說:「結果……他們不小心引燃了放麻布的倉庫……又引燃了旁邊裝魚脂的倉庫……現在……大火已經快燒到烈火師家了……」

「玩耍?他這是在玩命啊玩我們的命你們還瞪著眼看什麼?快帶人去救火啊」另一個長老聽得幾乎快吐血,因為烈火師的身份地位太高,他家的管事也順帶成了身份高貴的人,而且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燒奴隸玩了:「如果烈火師的家被燒了,我們全都要完蛋」

沒錯,雖然火是管事點燃的,但事情的後果卻追究不到這種真正的權貴身上去--擁有萬人以上人口的馬奇部落只有一個烈火師,而且他代表著強大又強橫的晨曦議會

在一般情況下,哪怕南營地被火燒成灰燼,三個長老最多就是不當長老而已;但如果烈火師的家被燒了,三位長老可能要掉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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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24 21:16:55
第二節:火攻(中)

「帶上所有人去救火啊」另一個長老焦急起來,他對主營的守衛官吼:「你親自帶著部隊去救火不管如何一定要保住烈火師的家」

「是我馬上去」守衛官正要下樓,卻被剛說話的長老拉住:「到了之後你別管其他的人和事,首先要拆了烈火師家周圍的房子一定要記住,保住烈火師的房子最重要我們馬上集合奴隸去支援你。」

「明白」守衛官連連點頭後衝下樓梯。崗樓下面立即傳出他的命令:「守衛隊注意,卸甲、拿救火工具--跑步前進」

「集合奴隸把所有的奴隸集合起來--跟我去救火」最年輕的長老也在大叫:「還有另外三個營地,命令他們趕緊派人手去南營地救火還有,趕緊派個乖巧的信使出去,告訴酋長,南營地今早發生一場小火災,現在已經撲滅了,請他不用擔心。」

三個長老把救火細節一商定,馬奇主營就變得忙碌起來。

除了普通的騎兵之外,還有旗語和號聲,甚至有敲小鼓的,把場面搞得非常熱鬧,也讓整個部落全力救火的命令被快速傳開。不一會,其他三個營地就接到了長老們的命令,也很快做出了反應,紛紛派出自己是守備隊和奴隸,特別是奴隸,可以說能動的都被拉出來了。

因為去南營地的路途實在有點遠,所以守衛隊的大多數人沒有帶武器,更沒有穿甲。

這不能怪他們沒有警惕性,事實上在消滅了瓦胡部落之後、上面有晨曦議會罩自己的情況下,本地沒有人敢反對和攻擊馬奇部落。如果是來自外地的敵人,他們不可能無聲無息的到達這裡。如果是那種比烈火師還要厲害的神一樣的人物,人家根本就不用費這手腳--真正強悍的存在會直接飄在天上,隨便丟點什麼玩意下來就把事情解決了。

算來算去,馬奇人就是算不到有荊棘玫瑰這種怪胎存在。其實這也難怪,陌生的敵人,陌生的戰爭手段,你讓這些腦袋裡只裝得下傳統、祖先和私慾的土著怎麼防禦?怎麼警惕?

四個營地打開大門,長長的人流順著道路奔向南營地。打頭陣的人嘴裡喊著口令保持著隊形,他們都是守衛部隊,只不過這時他們手裡拿的不是武器,而是鍬鏟繩索等等強拆工具;緊隨其後的是普通馬奇鎮民,他們面帶驚慌,提著木桶、臉盆等可以盛水的用具;

最後面那些人數最多、隊形散亂、神情麻木還被馬奇人用鞭子抽著跑動的人,自然就是奴隸大軍了。之所以被稱為大軍,是因為他們的數量很龐大,每一路都有接近千人的規模。加上南營地的,也就是說馬奇部落手裡至少有接近五千的男*奴隸。

當然,奴隸裡面也不是只有瓦胡部落的人,畢竟馬奇人不是剛學會打仗,長年累月跟別人爭鬥,他們手裡總是積累了各種各樣的資源,包括財富、軍隊、奴隸和仇恨。

除了掃帚之類的玩意,奴隸們手裡沒有工具,這也就是說,他們很可能要用小命去撲這場大火。但他們既然已經成了家破人亡的奴隸,就沒人指望還能得到正常人的待遇,奴隸們此時最高程度的抵抗,不過就是把腳步放得慢一些,希望那種痛苦和悲慘晚一點到來。

同時,因為平時各營地各家的奴隸相互不見面,所以相互之間並不熟悉,就算看管他們的馬奇人也不可能全認識,自然也就分辨不出那些是真奴隸、那些又是無緣無故多出來的--因為情況相當混亂,隨行的看管人又慌張,所以途中不斷有人混進了奴隸的隊列。

他們打扮的跟真奴隸一模一樣,連臉上那種麻木的神色都惟妙惟肖。從路邊的草堆和灌木叢中冒出來,這些人就直接鑽進奴隸群中,開始跟身邊的人竊竊私語……但並未引起騷動。

「報告長官。」遠方的隱蔽處,湯森身邊響起一個猶帶稚氣的聲音:「根據目測,出營的奴隸總數已經突破四千人,最近的距離十里,最遠的距離三十里……到達時間分別是半個小時、一個小時和一個半小時……」

「把事情經過做成文字記錄。」湯森點點頭,對這個眉清目秀的少年說:「你們要記住,細節雖然不足以決定成敗,但關係到結局的好壞。」

湯森說的沒錯,他打馬奇營地的真實目的,就是為了這些奴隸--這是現階段最好的兵源,刨除老弱婦孺,馬奇人手裡至少還有三千以上的青壯,而且這些人在戰後只會對荊棘玫瑰感恩戴德。所以此戰之後,配合荊棘玫瑰的特殊訓練體制,湯森將立即擁有奎爾薩平原北方最強大的軍事力量,沒有之一。

四支救火隊的先頭部隊本身就是守衛部隊,又都是身強力壯的馬奇男子,所以他們來的很快,中氣十足的命令聲甚至傳到了湯森耳朵裡:「快一點,再快一點,不能讓火燒到烈火師的家,一定要救出烈火師的家人。」

靠近了之後,南營地的熊熊火勢讓先頭部隊更焦急,好在營地的中心部位還沒有燃起來--但他們並不知道,這正是引自己上鉤的魚餌,那些烈火師的家人此時都被綁得像等著上蒸籠的海蟹,丟在一個營地外的草坑裡。

「敵軍先頭部隊已經進入戰場--五百米--三百米--百米--情況正常」觀察條件極好的指揮部裡,一個參謀軍官捏著拳頭通報:「門衛沒有露出破綻,他們要準備分流了」

聽到這話,一群參謀官湧到觀察孔前,目不轉睛的盯著此戰的關鍵環節--南營地裡面最多埋伏三百人,算上臨時上場的奴隸不過八百人。而趕來的馬奇人是分批次、分檔次的,如何有效快捷的解決他們且不露異狀是此戰關鍵,也對荊棘玫瑰的細節把控能力要求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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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24 21:17:14
第二節:火攻(下)

「快來我是烈火師家的人」南營地北門,一個衣著奢靡的中年人跳上路面,手舞足蹈又氣急敗壞:「火快燒到我們家了那些奴隸全都不管用你們快跟我來救火」

「沒問題」看見有帶路的,領隊的主營守衛隊軍官當然欣慰,他轉頭吩咐手下:「跟上」

「北門去中間的道路已經被燒斷了,西邊被那些傢俱什麼的堵住了。我們要從這邊繞個彎附近還有兩口水井可以用」帶路的烈火師家人一揮手,剛剛進門的一百多人呼啦啦的轉向,靠近了火勢最猛的東部--這一路上,那些正在「救火」的鎮民都在衝他們歡呼,這些人身上全是泥灰,別說辨識面容,晃眼一看連男女都分不出來。

「過了這個小巷就是我們家了」帶路的人跑得更快了:「就是一點兒火星,大家衝啊」

「等等……」帶隊的主營守備官恍惚覺得有些不對,因為他比較熟悉烈火師家人,前面雖然是異能師的家沒錯,但這個「勇敢無畏」的下人,自己卻沒有任何印象。

守衛軍官帶著疑問的話才剛剛出口,帶路的那傢伙已經一頭撞進飄搖的火焰中去了,那些火焰並不兇猛,但燒掉一層衣服燒焦頭髮的威力還是足夠的。跑在前面的手下聽到軍官的話,都紛紛轉頭過來問:「長官我們去不去啊?」

守衛軍官剛剛張開嘴,一片白乎乎帶點粉紅的東西從側上方灑下來,澆了他一頭一臉。這東西溫熱、滑膩、還帶著濃烈的腥味,讓他那個即將出口的「退」字又被生生嚥下去--抬眼整個隊伍頭頂都充斥著這種白花花的玩意。

「魚油這是點燈用的魚油」有人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這是點燈用的魚油」

「我們上當了」軍官當即被嚇得魂飛魄散:「快退」

他們還沒來得及轉身,後面巷子就被人用大車給堵上了,不過前面更慘,直接用木料火焰封路,而周圍響起的卻是連綿不絕的歡呼聲--其大意是救火的生力軍來了、官兵老爺來得真及時、真好真威武之類讓人欲哭無淚的話。

就算守衛隊軍官是頭豬,這時也應該知道自己是被人暗算中埋伏了,於是他目眥盡裂的大吼一聲:「大家清理油漬--準備殺出去啊」

大家立刻開始脫去滿魚油的衣服,可問題是,外面還在不斷的潑魚油進來,這地方太窄根本沒地方躲,剛擦掉又可以給你糊上一層,連地面都滿是滑膩--而且除了軍官之外,守衛隊成員手裡根本沒有武器就穿著這身布衣甚至光著身子,用手裡的鐵鍬鏟子跟人打嗎?

也許用鐵鍬鏟子打仗不是問題,但關鍵是敵人是誰?敵人在那?

「破牆」還好有那兩個不是太愚蠢的軍官在場:「他們要放火快用工具破牆逃出去」

主營守衛隊開始破牆第一鍬的同時,只聽「呼」的一聲,敵人的第一隻火把也被丟進了這個小巷道裡--剎那間,所有人的動作的凝滯了,他們用悲憤和不甘的眼神看著這簇橘黃色火焰在空中翻轉飛翔、呆呆的看著它從濃煙中脫穎而出、以一個飽滿的弧線落到自己頭上。

呼--呼--呼又是二十多支火把飛起,橘黃色的火光完全籠罩了這截狹窄的巷道悲憤也好、不甘也罷,在滿身滿地魚油即將被點燃的那一刻,統統化成了瘋狂和恐懼

火焰騰空、慘叫聲起--周邊卻是更大聲的歡呼

「一、二、三--推倒牆啦」奴隸們一邊潑魚油投火炬,一邊用大嗓門壓制住小巷裡的慘叫聲:「老爺們威武老爺們勇武老爺們戰無不勝」

瘋狂中,一個個火人爬上牆頭,又被奴隸們用纖細骯髒的腳丫子踹下去

絕望中,一個個嘶吼著越過大車的人,都被以前的下人們用簡陋的木槍釘在牆上

烈焰中,一個個散發著烤肉味、與火焰糾纏著的軀體,在窄窄的巷道裡跳躍、奔跑、爬行……最終,他們將變得捲曲、脆弱、風一吹就成灰。

一百多人的主營守衛隊,就這麼憋屈的覆滅了,從上到下沒有一個人逃出生天。他們就在兩面高牆之間,被可以肆意**的奴隸和幾桶廉價魚油毀掉,真是窩囊到了極點,而對方付出的代價只是燒焦了頭髮,皮膚上燙起幾個水泡而已。

這邊的慘叫聲才剛剛減弱,南營北門處,第二支守備隊又到達了。於是剛剛上演過的戲碼又重演了一次,只不過這回是被「烈火師家的人」帶去另一個窄巷--他們的人數當然沒有主營守備隊多,只有四十來人而已,但最後處置上卻比剛才更費事。

他們人少,巷子裡的空間就顯得寬敞些,而且帶著的鏟子比較多,不但能剷起土來滅火,而且還能營造出死角,無論如何也燒不光他們……還有幾個油滑的傢伙找到個狗洞逃掉了,引得奴隸們興致勃勃的追殺,以至於忘記用大嗓門壓制他們的呼救……

結果,整件事情在第三隻守備隊抵達大門時露餡了。

「有鬼啊」發現異常的守備軍官剛剛抽出刀,門邊衛兵的長槍就給他來了個透胸而過

「兄弟們殺啊」門口的小軍官一聲大喊:「他們沒有鎧甲武器殺一個賞五金幣」

「殺啊」大門兩側的草叢中飛起一排標槍,瞬間就報銷了七八個。接著一排弩箭又射倒五六個,三十多人的守備隊,還沒反應過來就只剩一半了

「殺啊」好在守備隊的軍官都是雙配,後面還有個副職在壓陣。看到前面這種情況,這位副職軍官渾身的熱血一下全充進腦子裡,想也不想就衝了上去--刀光閃耀中,一名試圖阻擋他的奴隸給砍成了兩半。

但緊接著,他就被更多的蜂擁而至的奴隸給淹沒了,十多柄兵器幾乎同時落到副職軍官身上,頓時就給大卸八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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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24 21:17:32
第三節:血仇(上)

剩下的十幾個守備隊員被衝上路面的奴隸團團圍住,他們被刀砍、被槍刺、被匕首捅甚至被牙齒咬腳尖踢手指插……混戰之中,守備隊的人死的死、傷的傷,但還是有兩個人逃離了大門。

兩個幸運兒滿身是血,連滾帶爬的往主營方向落跑,但分別在二十和三十米的距離上被人用短弓攢射。

幸運太短暫了,他們身上插滿了羽箭,踉蹌著、蹣跚著、直至流乾了最後一滴血才倒下。

兩個小兵慢動作似的掙扎,心不甘情不願的倒斃,終於引起了最後一支守備隊的警惕。不過這時候大勢已去,他們區區三十多人又手無寸鐵,湯森都懶得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

「讓瓦胡出場。」湯森吃著小副官們孝敬的野果,慢條斯理的開口:「他立威的時候到了。」

「咻--」的一聲,一隻響箭被射到空中,尖利的嘯叫聲讓方圓幾里的人們驚詫莫名

生在南營地北門的殺戮,讓不遠處的最後一支守備隊驚異不定,雖然他們只是守備部隊,但既然是部隊,就具備基本的軍事素養,混亂和廝殺還是能夠分辨出來的。所以他們立即停下了腳步,但卻不知道接下來是該進還是該退。

退肯定不行,馬奇部落的戰士一直都是以勇悍而聞名;但要進的話,他們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且手裡也沒有武器……帶領三十多人的守備軍官,有軍事素養但絕不會高到那裡去,否則他早就跟著酋長去圍獵了,根本不用留在家裡蹲坑。

所以他們只能戒備著,同時派人向後面的長老報信求援。但後面的奴隸大軍因為隔得遠,未受那邊的廝殺影響,還在嘩啦啦的向前行進著。

「快去一個人,讓後面的奴隸停下」碩果僅存的守備軍官下令:「我們先固守,大家趕緊找點趁手的東西--再去一個人,告訴我們的人退到營地裡去,我們肯定是被襲擊了」

「看」有個眼尖的守備隊員指著南營地那邊:「有人騎馬出來了」

十幾個騎著戰馬的人出現在南營大門外,這些騎士穿著皮製背心,甚至有人赤luo著上身,他們臉上和手臂上佈滿了紋身,這種打扮風格正是馬奇人的死敵瓦胡部落的傳統。

但瓦胡部落已經被徹底消滅了啊!他們的婦孺成了馬奇人的財產,男人們只能終生在地裡勞作啊!難道這些人真是瓦胡部落的漏網之魚?是那些逃掉的餘孽?但他們也就小貓兩三隻,那來的膽子和力量,居然能夠逆襲馬奇部落的主營地?

在馬其人的疑惑中,一個身穿金黃色盔甲男子騎著戰馬上了路面,他的身軀本身就魁梧,手裡還提著一根巨大的狼牙棒,造型顯得非常有威懾力--他似乎是這些人的首領,瓦胡部落的人拱衛著他慢慢上前,然後,他脫下了自己的頭盔,把一張年輕但堅定的臉顯露出來。

「瓦胡部落的男人們,我就是你們以往首領的第十三個兒子,我是瓦胡,你們都還認識我嗎?」瓦胡的嗓音低沉厚重,卻穿透了瀰漫的黑焰,清晰的傳到馬奇守備隊員的耳朵裡--與此同時,金鎧甲身邊的人一起高聲吶喊著他的話:「在祖先英靈的指引下,我回來了,我回來解救我的族人,因為我發誓要回來家鄉,為死去的親人報仇雪恨!」

其實,就算跑在最前面的奴隸也只能看見個模糊的影子,畢竟中間還隔著好幾里地呢,更別說後面的人了。但這組聲音出傳來之後,大家卻都是齊齊一震--各支隊伍中都有人在叫:「是瓦胡!真的是瓦胡!瓦胡帶著人來救我們了!」

有見識的瓦胡人欣喜若狂,因為沒人天生就是奴隸,他們當中也有很多人曾經打過仗,多少也知道些常識--如果眼前這把火是瓦胡放的,就意味著他肯定帶來了能攻陷南營地的精銳隊伍,至少能救出很多族人。外加他能在不聲不響中做到這點,說不定力量還會更強大。

「我請來了很多傭兵,他們是不怕死會打仗的內陸精銳傭兵團!我們打敗這些守營地的軟腳蝦絕對不是問題!」瓦胡那邊的呼喊在繼續,而且內容越來越驚悚,因為戰場宣傳是分成兩部分的,不但可以鼓舞自己人,也能對敵人起到震懾作用:「因為在兩天之前,我們已經在他們的水源裡下了毒,他們全都沒力氣打仗了」

這段話很陰損,對任何跑了十幾二十里的人說你全身無力是中毒,對方雖不至於深信不疑,半信半疑卻是肯定的。

「現在,瓦胡部落的男人們,在祖先英靈的見證之下,都站出來」瓦胡驅動戰馬緩步前進,手中的狼牙棒緩緩舉起:「要記得,我們都是戰士要記得,祖先在護佑著我們,我們的血是熱的、我們的心是熱的、我們的部落--繁榮昌盛」

「最後這兩句話說得不錯,」指揮所裡,湯森繼續喂自己吃果子:「你們誰教他的?」

「長官,那是我們部落的戰鬥吶喊,拚命時才用。」一個部落軍官說:「你聽,他們都在重複這段話--喊話的同時可以調整步伐和陣型,之後就要動手了。」

「是嗎?」湯森大感興趣,走到觀察孔前:「還有這種功效?」

「……要記得,我們都是戰士要記得,祖先在護佑著我們」這句話就像是魔咒,在幾支奴隸隊伍中翻來覆去、此起彼伏的響起,開始還比較雜亂比較猶豫,但隨後越來越整齊,聲勢越來越浩大:「……要記得,我們都是戰士要記得,祖先在護佑著我們」

在高喊這兩句話的同時,奴隸們腳下也沒閒著,因為這兩句話對瓦胡人來說是很沉重也很崇高的號令,跟隨這兩句話而動作,是每個瓦胡男人與生俱來的本能。領唱這兩句話,則是歷代酋長的特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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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24 21:17:53
第三節:血仇(中)

依靠地形和人員配比,一個個橢圓陣型出現在路面上構成,圓形陣列在擴大、在回轉、在融合,不屬於瓦胡部落的奴隸紛紛被拋到外圍,而那些看管奴隸的馬其人無一例外被這洶湧變幻的人潮覆蓋了、淹沒了,就像被波濤打散的小泡沫一樣,再也看不見蹤影。

「我的兄弟姐妹們,都來見證我的祭祀--我將用敵人的鮮血來祭奠祖先」瓦胡的戰馬已經變慢步為大步,直端端的對準最後一支馬奇守衛部隊衝去--而直到此時,馬奇主營的三位長老才明白狀況,明白南營的火是瓦胡餘孽放的、明白自己遭遇了卑鄙的偷襲。

「快點狼煙通知我們的部隊,主營被敵人偷襲了敵人是瓦胡部落的人。」面無人色的長老們倉皇下令:「快回來救我們!」

「長老你看。」手下指著崗樓外面,長老們調轉頭去一眼,差點氣急攻心昏死過去。因為主營外的原野山頭上,遠遠近近升起了至少二十處狼煙,其中傳遞各種信息的都有,有說缺糧已達兩月的,有說進攻快要得手的……甚至有報告酋長他老婆又生了大胖小子的。

「太卑鄙了,他們的心黑過泥漿。」長老們跳起腳怒罵:「卑鄙的瓦胡人渣,我跟你拼了!」

在長老們決定讓普通族人上前頂住的時候,卑鄙的瓦胡人已經開始衝鋒了,從場面上看,衝鋒的只是穿金黃色鎧甲的瓦胡和他身邊的十來個騎士,但聲勢十足。在路面和路基上一字排開之後,他們開始越灌木、跨溝壑,鐵蹄攪起股股煙塵,居然帶出了千軍萬馬的威勢

「我們的血是熱的--」戰馬衝到敵人面前,瓦胡的狼牙巨棒橫掃而出,三個首當其衝的守備隊員立即變成飛舞的殘破軀體,血雨紛飛

「我們的心是熱的--」戰馬的鐵蹄落下,踩塌了守備軍官的胸膛,狼牙棒同時舞出一個半圓,砸斷兩把彎刀、三把鐵鏟、四根木棍--也順帶結束他們主人的生命

「我們的部落--」對幾個嚇破了膽子轉身逃跑的敵人,瓦胡的狼牙棒變橫掃為敲擊,一個腦袋一下,敲一下爆一個,手法殘忍到極點,但也痛快到了極點

「繁榮昌盛!」喊出這個結束語的時候,瓦胡已經穿過了敵人的陣型,他就這樣高舉著武器,義無反顧的衝向了那些正在往主營逃跑的馬其人,衝向了馬奇主營地。

染血帶肉的狼牙棒高舉著,猶如一根頂天立地、能讓靈魂徹底燃燒的圖騰。

「我們的部落--繁榮昌盛!」九個由瓦胡奴隸結成的橢圓陣型中,也同時響起這句結束語,然後他們跟著那根狼牙棒,一起衝向了馬其人的主營地。

「殺啊!」奴隸們雖然跟馬其人一樣手無寸鐵,而且體格比馬奇人弱、數量比馬其人少,但他們洶湧如驚濤駭浪,他們此時萬眾一心,直接撞上了逃跑中的馬其人隊伍。這幾個月來的悲傷、屈辱和仇恨,都在瞬間變成一股凜冽的殺意,被全部傾瀉到眼前這些馬其人身上。

有沒有武器,對拚命的瓦胡人來說並不是最重要的,因為他們天生就是戰士--最強壯的瓦胡人會抓起敵人拋向天空;普通強壯的瓦胡人會對敵人施加熊抱,然後跳躍下壓;談不上強壯的瓦胡人會圍住敵人用拳頭打、用腦袋撞、用石頭砸。

伴著尖亢淒厲的慘叫,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充斥在原野上。

短短的接觸中,馬其人大敗,他們的隊尾完全被瓦胡人的陣型吞沒了,而且還被奴隸們銜尾追擊--瓦胡人擁有比馬其人更堅定的意志,擁有比馬奇長老更優秀的首領,他們的生命已經被殺戮重新喚醒,他們的靈魂也已經被敵人的鮮血洗滌,他們又變得熠熠生輝。

更重要的是,馬奇主營地的大門已經被人破壞了,主營地大門也被人滲透了,以至於肝膽俱裂的守軍始終關不上大門--不得不說,這在防禦戰中是致命的失誤。

瓦胡已經帶著他的十幾個騎士衝到前面,他們就像一股強勁的旋風,專挑那些戰鬥力強的馬奇人下手。他們的對手缺乏機動能力和應變力,只能被他們一次次的碾壓,直至崩潰滅亡……而那些被瓦胡請來的「內陸傭兵」們,卻在這時慢條斯理的靠近主營,對營地裡射出了第一波火箭。

在今天馬奇部落,火箭會讓人聯想到什麼?沒錯,他們會直接想到南營的大火--現在已經把南營徹底吞併的熊熊火焰,就應該是這些人用火箭引燃的吧?

「他們要放火燒我們!」伴著天空中的火箭,馬奇主營中響起淒厲驚恐的慘叫聲:「他們要燒死我們啊!」

「我們的軍隊已經完了,我們也中毒了,我們都要完了」令人洩氣的呼喊聲一浪高過一浪,波及面之廣遠超馬奇三長老的預料:「快逃啊--再不逃就沒命了啊快逃啊--老爺們已經先跑了啊」

「我們沒有逃,我們還在這裡,我們還在戰鬥!」三個長老急的跳腳,卻絲毫作用也沒有,第一批馬奇人拖家帶口的從北門外逃--因為主營裡已經有幾棟建築開始燒起來了。

「快逃啊,他們要殺絕我們啊!」在榜樣的帶動下,更多的馬奇人加入到逃離的隊伍中:「只有酋長他們才能打敗瓦胡人啊快逃到狩獵場去啊」

兵敗如山倒,潰敗局面一旦形成,就不會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就算你有再堅固的城防、有再多的人手也沒用,因為意志已經垮掉了,因為壓力還在持續增加--瓦胡人的火箭像是不要錢一樣射出,襯托著南營那邊的沖天火焰和黑焰,完全是一副趕盡殺絕的做派。

但他們的攻擊完全是從南邊發起,東西兩面有戰鬥但不密集,北邊是完全沒有狀況,所以就給馬奇人造成北方是安全方向的印象--有條生路在此,平頭百姓誰還肯上去拚命?表忠心也的看時候啊,酋長都不在場不是白費心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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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24 21:18:13
第三節:血仇(下)

更關鍵的是,他們沒有意識到這是生死存亡之戰,他們以為自己的部落能夠反敗為勝,他們以為這僅僅是一次普通的撤離。

於是,馬奇人無視瓦胡人並不多的現狀,紛紛開始逃跑了。不大一會,連東營的人也開始逃,進而影響到了北營……只有西營還堅持著,完全不為外間的戰局所動。

「……長官,根據俘虜的交代,西營是晨曦議會的人住的地方,他們門上的旗幟都不一樣。」猴子匆匆趕到指揮部,把這個消息告訴湯森:「我們應該怎麼辦?」

「既然如此就留著吧。」湯森輕描淡寫的說:「等馬奇酋長回來時,燒給他看。」

「是」猴子剛剛離開,船長就帶著一身的血跡跑了進來,看他興沖沖的模樣完全沒有受傷:「長官,我們的人進了主營裡面基本上沒有抵抗了,我們還逮住了三個長老」

「救治傷員,清點物資,按計劃改編瓦胡部落的奴隸,跟別的奴隸混編。停戰之後,禁止任何人濫殺馬奇俘虜。」湯森說:「命令瓦胡帶奴隸去救火,都燒光了,我們喝西北風嗎?」

這場極為重要卻沒有多少難度的偷襲戰,終於以荊棘玫瑰的完勝而告終。留在馬奇營地的人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來收拾戰後的爛攤子,主要是對瓦胡族人的鑒別改編和說服,別的奴隸反倒不費什麼勁,另外還有清點物資等等瑣事。

好在商隊的人隨後趕到了,這使得湯森可以把精力放到接下來的戰鬥安排中。但在另一邊,在外狩獵的馬奇酋長卻經歷了很不尋常的一天一夜。

來自老巢的狼煙中午時分就已經被狩獵部隊看到,但信息卻晦暗不明,又複雜得讓人莫不著頭腦--這讓酋長很惱火,他大張旗鼓搞這次狩獵,本意是藉機在其他勢力面前耀武揚威的,現在家裡出了事,還不知道具體狀況,無疑讓他顏面大失。

看到馬奇人有了麻煩,那些對馬奇部落口服心不服的部落自然會暗中竊喜。

好歹等到第二天早上,陸續有快馬趕到狩獵營地報訊,但他們匯報的訊息變來變去,一會兒是火災、一會是瓦胡奴隸叛亂、一會兒是敵軍偷襲,終於引發了酋長的怒火--好幾個趕來報訊的倒霉蛋被他砍了腦袋。

在「瓦胡奴隸裡應外合叛亂、先給營地留守部隊下毒、而後又請來內陸傭兵發動突襲」的真相大白之後,馬奇酋長的已經出離憤怒了。因為他信誓旦旦的對別人宣稱,瓦胡部落已經滅亡,就像堆積在農田里的肥料一樣,只能隨著時節而腐壞消散,不可能再恢復生命……

但現實是如此的殘酷,瓦胡餘孽居然用這樣的方式打了他的臉

綜合各方面的情報,瓦胡餘孽們是由他們老酋長的第十三個兒子帶領,他手下大概有不到一百人的武裝,最多二十個騎士,六十個內陸傭兵……如果不是提前下了毒還使用偷襲火攻的手段,他們連一個小營地也打不下來

他們就這點人,也敢挑戰馬其部落?還居然奪取了主營地?

「這群廢物這些只配吃大便的蛆我要把他們全部泡在糞坑裡,永遠」馬奇酋長的大嘴向外噴出一串串粗鄙的咒罵,也不知是在罵誰:「我要挖開他們的肚皮,掏出他們的腸子在烈日低下暴曬我要扒開他們的頭皮,用他們的頭骨做夜壺」

不管內心怎麼想,馬奇酋長還是第一時間派人去聯絡其他部落,要求大家跟他一起去討伐這些瓦胡餘孽--因為圍剿瓦胡部落之後,好處都是大家均分的,雖然馬奇人得到了最寶貴的人口,但其他勢力卻多少拿了些地盤和物資。

現在出了事,沒有道理讓馬奇人單獨承擔,當然要群策群力才行。

「酋長,去其他部落交涉的人回來了。」不大一會,貼心的長老輕手輕腳的走進帳篷,垂著頭對狂躁的酋長說:「他們紛紛說自己家裡有事,請求提前回家,又說部隊只帶來幾天的口糧,無法應付這種異常狀況……」

「這群老王八看見有便宜就出洞,看見有事情就縮頭」馬奇酋長幾乎快把自己的牙齒給咬碎了,咒罵聲也變得陰冷起來:「我不會放過他們的我向祖先發誓,等我騰出手來,我一定會把這些老王八的卵蛋割下來,兩個都割了一個也不留」

「酋長,我們現在得先回頭去奪回營地,其他事情大概是顧不上了。」長老規勸說:「針對瓦胡餘孽的戰鬥,酋長是不是要先做安排?」

「不用我們的部隊都在,有異能師還有烈火師,根本不需要擔心什麼」說到打仗,馬奇酋長就恢復了幾分自信和鎮定:「他們摸回來的就是百來人,算多點頂天兩百人那些奴隸都被餓得皮包骨頭的廢物,短期之內根本用不上,我們手裡的部隊足夠滅亡他們十次」

「部隊已經快準備好了。」長老點頭:「酋長指派誰帶領軍隊?」

「不用指派誰,部隊由我親自帶領,」馬奇酋長大手一揮:「用騎兵開路,重兵全速壓上去,一個照面就可以碾碎他們--可別讓那個瓦胡崽子再逃跑了,我這回要親手伺候他,我會讓他後悔自己出生在瓦胡部落」

畢竟是執掌大部落生殺大權的首領,所以馬奇酋長肚子裡還是有貨的。跟那些真正狡猾的傢伙比起來,馬奇酋長內心的溝壑可能像富婆的魚尾紋一樣淺薄,但這並不妨礙他對眼前這件大事的謀劃--以一個土著酋長的見識,他能把部隊回援的事情安排好,這就很不錯了。

其實說起來呢,馬奇酋長本身算是比較陰沉、比較有節制的人,雖然胸中的憤怒隨著情報彙集一直在積累,但他卻沒有在手下面前失態。自從帶著部隊上了路,他就閉上了大嘴沒有再發出一聲咒罵,甚至還會跟手下的將領們喝酒開玩笑,恭謹文雅的跟烈火師交談。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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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26 22:19:50
第四節:碰撞(上)

只有極為熟悉他的人才會發現,酋長眼底潛藏的怨毒和暴戾已經到了噴發的邊緣,那些吃錯了藥跑去偷襲馬奇營地的人,不管是瓦胡餘孽還是內陸傭兵,最後一個也不會活下來如果他們現在就因為某種原因死掉,相反還算是幸運的……

圍剿瓦胡部落的戰役之後,馬奇人手裡的戰俘很多,他們極大的提升了酋長折磨人的手段。

狩獵場距離馬奇營地都三百多里的路程,單騎報訊的話很天一夜的時間足夠快馬抵達了。但回援時,超過千人的大部隊要統一行動,無法按照這種單人速度來計算。

因為各個兵種和陣列要協調一致、要解決吃飯睡覺的問題、還要帶著一大堆狩獵的零碎,更別說那些拖後腿的閒人。部隊每天行進一百里算是正常的,多走個一二十里也還撐得住,但要多走五十里的話,士兵無論在體力又或精神上都會變得很勉強。

可是,馬奇營地方向不斷升起的濃煙,卻讓上上下下的人心急如焚,因為那是他們的家,有他們的親人,不管是誰都想早一點趕到、早一點控制局面,所以大家的腳步也就越走越快。

在這一路上,馬奇回援部隊不斷遇到逃出營地的族人續續的也彙集了兩三千人。從這些人口中,他們得到了大量情報,也確認了敵軍的人數是真不多,最多就一百多人。主營被偷襲,主要是因為己方守備部隊的麻痺大意,還有三位長老的愚蠢。

如果換了稍微正常點的指揮官,就算有大量的人中毒,但憑借主營和四個小營地的堅固防禦,一百多敵人外加剛剛反叛的兩三千奴隸就算打到天荒地老也撈不著便宜啊

對於酋長和將領們來說,士兵自發的跑快了是好事,鼓勵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去阻止?也不是沒人留意部隊體力透支的問題,但因為對手的人數很少,在自己的大部隊到達之時,這一小股敵人多半已經逃走了,剩下只是追擊多久如何圍剿的問題……

輕敵和憤怒,已經在整個馬奇部隊中蔓延開來,於是大家的腳步無形中又加快了些,本來應該是三天的路程,結果兩天不到就已經快走完了。但用這種速度趕路的直接後果有兩個,一是徒步部隊非常疲勞;二是各部隊的間距拉得很大,從頭到尾足足拖了三十多里長。

但大家都樂觀的認為,只要自己回到營地,一切事情都會塵埃落定。因為刨除長老僕從等閒雜人員,回援的馬奇部隊總數超過了一千二百人,這都是貨真價實的作戰部隊。如此懸殊的敵我力量對比,不可能產生什麼變化。

其他的不說,咱馬奇部落這邊還有騎兵呢別的部隊很累,但兩百騎兵可不會累啊。

事實上,現在還真是這支騎兵部隊在充當先鋒。但馬奇人所謂的「騎兵」並不是真正的騎兵,他們其實是騎馬上戰場、下馬投入作戰的重裝精銳步兵--他們是馬奇武裝中最精銳的力量,是最硬的拳頭,是最堅固的堡壘。

以馬奇人的財力物力,再加上晨曦議會的支持,騎兵的總數也只能保持在兩百人上下,因為這支騎兵實在太昂貴了--全員都裝備著來自內陸的精良武器,金屬鎧甲是改裝過的見習騎士鎧,僅這幅全身鎧就重達四十餘斤。能穿起這套鎧甲的武士,都是從部落中層層遴選而出的佼佼者,他們的作戰經驗最豐富、體格最強壯、對酋長也最忠誠。

馬奇部落一共擁有兩名異能師,除了長年陪伴在酋長身邊的烈火師之外,另一名異能師就直接配備給了騎兵部隊。所以從戰鬥力上評價的話,這支騎兵是當之無愧的本區域最強,而且他們也沒令自己人失望過,在歷年戰爭中,騎兵始終保持很高的勝率。

在不久前圍剿瓦胡部落的戰役中,騎兵的功勞也是最大,最終決戰時,由他們組成的鋼鐵陣列正面粉碎了瓦胡人的突圍企圖--那可是瓦胡六百精銳和上千平民的輪番衝擊

但這時沒人會想到,他們的敵人也看上了這支部隊,或者應該說是看上了他們的裝備--在什麼東西都稀缺的荊棘玫瑰眼中,兩百套見習騎士重甲還有配套的武器,這簡直就是個寶庫啊。如果不搶過來,怕是老天都會唾棄自己。

湯森的信條之一是不打無準備之仗,所以他充分調動了手上的人力資源,彙集了所有關於馬奇人作戰的情報,充分瞭解到每一支馬奇部隊的建制、配備和作戰風格,甚至還從倉庫裡翻出他們的庫存裝備檢驗--有瓦胡人和這個營地的幫助,馬奇人在他眼中如同**。

在湯森的角度看,打敗馬奇騎兵根本不是問題,關鍵是如何一口吃掉--現有條件下,兩百騎兵很可怕,兩百精銳步兵也很難纏,但如果是兩百騎著戰馬的精銳步兵,那事情就大不一樣了。穿上騎士鎧甲,騎著雄壯戰馬,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天下無敵,在這場戰爭中,相反還很大程度上削弱他們的優勢。

其實,主力兵種是要專注某一領域的作戰,又或者是要兼顧各種情況,這兩者並沒有絕對的好壞對錯之分。從部隊本身角度來看,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不會有固定答案……這就好比一碗麵粉,做個小麵包就緊,做個大麵包就軟,不可能兩邊便宜都占。

打戰這種事不能一廂情願,就跟廚師做麵包的時候要考慮客人的喜好一樣,對症下藥才會立竿見影。你如果是麵包,就要被撕開泡湯抹盤子,如果你長得像肉包子,就別埋怨被人拿去打狗……一支四不像的騎馬重裝步兵,他們其實兩頭不冒尖,屬於賣不出去的賠錢玩意。

之所以從前能夠馳騁稱霸奎爾薩北方,是因為他們還沒遇到真正強大的軍隊。

所以,在知悉敵情的湯森眼中,他們就是不擇不扣的魚腩部隊,屬於上門送裝備的好人。因為他們的體力和意志被湯森設下的圈套消弱,騎馬的機動性已經被湯森用戰略限制住--只能在既定的時間內走這條既定的路線,機動性再高也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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