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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新月 -【泰坦穹蒼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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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08:35:52
第十二集 第一章

人們習慣用自然、神奇、美麗、富饒來形容帝國的北方,這是一片令人神往的大地。春天,山花爛漫,滿目新綠,欣欣向榮;夏天,浪漫的博坦河之夏,蒼闊如海的底葛籣斯湖,還有綠茵千里的紮爾伊濕地草原;秋季,山花連綿數十公里,五彩繽紛,奇麗壯觀,引人目眩神迷;冬季,北方大地變成一個白色的冰雪世界,大自然造就了冰河樹掛,也造就了北方人製作冰雕雪塑的傳奇工藝。

儘管北方的冬天會令沒到過這裏的人感到瘋狂,但冬季卻是北方最寶貴的季節。真正的北方人熱愛冬天,並不是因為可以不用為貴族老爺勞作,而是因為大雪封山的時候,匪徒和兵痞都不會來騷擾你。

匪徒和兵痞,這是北方除去木材和鐵礦之外的兩大特產。追究這兩種特產的生存根源,大部分人都認為,是由於北方混亂的地方行政體制和三巨頭的日益腐朽墮落。如果還有原因,那就是兵痞像匪徒一樣,他們都吃不飽,也穿不暖。

三巨頭用什麼作為統治的根基?這個問題很簡單,在北方,唯一一種比人命值錢的東西就是糧食。這裏一年只收穫一季,如果農人不能在秋天留存足夠過冬的麵粉,那麼他們就只能在大雪堵塞屋門的時候下地獄。

三巨頭,究其產生的根源,想想東疆安魯就能知道其中的原因。曾經一度,德意斯對泰坦人很不友善,當時的泰坦皇帝只得在帝國的西北邊疆和北部邊疆扶植抵禦德意斯的貴族武裝力量。這位皇帝害怕帝國出現第二個安魯,所以就在每一個省重點扶植一個家族,這樣一來,西北和北方就出現了四大家族武裝。

到了今天,似乎只有西北豪森克省的斯坦貝維爾家族還擁有戰鬥的激情和活力。而北方的三巨頭,他們除了彼此爭權奪利、掠奪資源之外就沒有多大出息。不過……不管怎麼說,既然三大家族號稱三巨頭,這就表明他們仍有值得一提的地方。

蘇霍伊家族,我們知道蘇霍伊家族是帝國最大的軍械製造商,他在專營領域的地位奠定了這個家族的財富基礎。因此,蘇霍伊並不十分在乎其他兩家的嘴臉,他喜歡看他們狗咬狗。

卡其阿諾家族,當今皇后陛下的本家。也許是因為這位陛下的強力扶植,也許是因為泰坦教區布馮德.卡其阿諾大主教的暗中助力。最近這些年,卡其阿諾隱有成為三巨頭之首的趨勢。不過這個家族也只有皇后和她的哥哥有那麼一些智慧,而其他的人,我們要說多數都跟白癡沒什麼區別。尤其是這個家族的家長,摩爾白.卡其阿諾公爵,他的心室裏只裝得下兩樣東西,左邊是女色,右邊是錢財。

我們知道蘇霍伊家族擁有數不盡的財富和帝國軍界無法動搖的地位,而卡其阿諾家族在首都和教會擁有強力的外援。那麼……三巨頭中剩下的那位傑布倫有什麼?這個家族沒有財富型產業、也沒有哪個女人入主西貝格堡,也沒有哪個男人願意跟教士們鬼混!那麼傑布倫家族到底有什麼呢?

危機意識促使傑布倫家族走上另一條路,一條窮兵黷武的道路。為了保證家族的生存,西大陸規模最龐大最堅固的布倫要塞不斷的擴建、不斷的翻修。

也許這還不算什麼,為了能讓競爭對手感受到威脅,傑布倫家族利用幾代人的努力、耗費無數金錢,打造了世界上最具破壞力的重裝步兵集群。這種由破壞力衍生而來的威懾力是很有效的,其他兩家想要給傑布倫難看的時候,話總是說一半,另一半就是因為傑布倫的強大軍事力量而說不出口。

所以,綜上所述,北方始終是這種三足鼎立的局面,三大家族都清楚,他們誰也離不開誰。一旦少了一個,德意斯人就會從這個缺口一湧而入。這些好戰的、沒見過世面的農奴武裝會用最快的速度掃蕩整個北方,他們會殺掉男人、搶走女人和財物,然後在冬季到來的時候,這些惡毒的侵略者就會把掠來的孩子趕進大山。

三巨頭都見過這種事,他們曾經在神像前立誓,以保家衛國為第一要務。但德意斯人突然消停下來了,帝國又佔據了敵人西北方的兩個省,既然來自敵人的威脅已經消失,那麼該解決咱們自己人的問題了!於是,多年以來,三巨頭以互相攻殲為樂。

既然……北方事務是三巨頭的家事,那麼帝國又幹嘛組建北方集團軍群司令部呢?其實這很好理解!歷史上一位軍務大臣曾為當時的泰坦皇帝設想過這樣一種局面。當德意斯人來襲的時候,卡其阿諾家族首當其衝,這個家族沒有多少堅城固堡,野戰更不是德意斯的對手,所以,在戰爭初期,卡其阿諾一定會向後方撤退;

傑布倫家族,這個家族的重裝步兵集群會給敵人帶來一定的心理壓力,但傑布倫為了保存自身實力,他肯定不會投入全部兵力,那麼就是說,當與敵人周旋得差不多的時候,傑布倫也會撤退。

最後,就是蘇霍伊家族!按照那位軍務大臣的設想,蘇霍伊會挖塌礦場,帶走所有的研究資料和各種圖紙,他們還會帶上無數銀行信用憑證,然後他們會將灰熊要塞和家族武裝全部移交帝國軍部,在最後的最後,蘇霍伊會舉家遷往都林。

也就是說,至少在二三百年以前,三巨頭還能在北疆戰事中幫帝國一些忙,可到了現在,很明顯的,他們一點忙都幫不上!所以,帝國軍部按照集團軍群的編制設立北方司令部,並向三巨頭家族領地的一些險要位置派駐近衛軍。

雖然這些近衛軍也是北方子弟兵,但他們並不受主人家的歡迎,帝國軍部為了節省預算和開支,通常會以命令的形式責成三大家族分擔一部分軍費。但三大家族自然不會搭理軍部,他們想給的話就給一點,不想給的話就當作什麼都沒看見。這才是北方兵痞匪徒氾濫的根源,當兵的吃不飽,就去四處覓食;退伍的老兵過慣了不勞而獲的生活,於是他們便聚到一塊兒,占山為王。

最後我們要說,自然、神奇、美麗、富饒的北方,也是蕭條、冷清、貧困、饑餓的北方。

“不管怎麼說……這是我有生以來見過的最大的一場雪。”奧斯卡打量著窗外。

“親王殿下,現在是一月份,到了二月中旬,您會見到比這更壯觀的。”

說話的人是這個名叫寇德拉的小鎮的鎮長,這是一位精力充沛又健談的男爵。

“哦對了!男爵閣下,我的騎士們給您填麻煩了,您為他們能夠有地方落腳整整忙了一天。”奧斯卡邊說邊向鎮長躬了躬身。

“我的親王殿下,您看您說的,我怎麼能讓為光明神守護西方聖土的水仙騎士睡在冰天雪地裏?我的小鎮雖然沒幾棟大房子,但將您的騎士塞到走廊上還綽綽有餘。我這樣說您可別介意,我只能這樣安排,寇德拉實在是……”

奧斯卡擺了擺手。

“不!不管怎樣我都要感謝您的良苦用心!說實在的,在這之前我還真怕我的騎士們沒地方落腳呢!您知道,他們的帳篷並不能很好的禦寒,看這雪量沒准就會把帳篷壓塌。所以,您幫了我們大忙!”

“呵呵!”男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從來都沒得到過一位帝國親王的讚賞,再說在這之前,他連一位公爵都沒見過。

“殿下,您不要再說了,這是……這是我應該做的,能為您和您的騎士服務,是我本人的榮幸,也是小鎮的榮幸。”

奧斯卡想了想,他突然披上了自己的熊皮襖。一邊的保爾、繆拉還有紅虎的幾位團長都站了起來。

“您這是要出門嗎?”繆拉有些疑惑的看著年輕的親王。

“恩,去到鎮上的人家走一走,我要看看咱們的騎士怎麼樣了。地板上也不是很暖活,但願這些小傢伙往身子下麵鋪了毯子。”

繆拉看了看窗外紛揚的大雪。

“您還是早點休息吧,我理解您的心情,把這種事交給我和幾位團長就行了!”

奧斯卡又琢磨了一下,他正好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哦啦……也好,不過別忘了帶上那輛裝毛毯輜重車,肯定有人需要那個。”

“好的殿下,一切都聽您的吩咐。”繆拉向親王敬禮,奧斯卡還禮,然後繆拉就帶著幾位團長一塊兒出門去了。

整個小鎮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息。偶爾,居民家裏的守門犬會叫上幾聲。大雪從天而降,落在街道上,落在屋頂上,落在高樹上。鎮上似乎沒有人,這是一個雪的世界。每戶人家的庭院裏都臨時搭建了許多馬舍,沒有遇見過這種寒冬的戰馬瑟縮在一塊兒,利用彼此的體溫取暖。不得已,騎士們只好將自己的毯子搭在這些小夥伴的身上。

繆拉看看這兒,又看了看那兒,他皺了皺眉。
“看來殿下的擔心確實有道理,也許這幫傢伙只裹著被單睡在地上。”

紅虎的師長敲開了一扇屋門,開門的是一位老婦人,這位婦人沖繆拉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

“大人,您的騎士都睡下了,你們一定趕了幾天的路,他們睡熟的時候就像孩子一樣。”

繆拉笑了笑。

“謝謝您對他們的照顧。我只是來看一看。”

“快進來吧!別讓外面的冷氣灌進屋裏!”

繆拉和幾位團長進來了,他的騎士橫七豎八的躺在地板上。就像老婦人說的那樣,他們都睡熟了,有的在說夢話,有的在打呼嚕,還有的在吮手指。他們像馬舍裏的小傢伙一樣瑟縮的擠在一塊兒,背貼著背,腿壓著腿。不知道為什麼,繆拉有些心酸。

“去拿毯子,這樣睡一晚會著涼的!”

幾位團長轉身走向門外,很快他們便抱著一大籮毛毯進來了。繆拉搶了過來,從二樓到一樓,他小心的走了一遍,為每一名騎士都填加了一層溫暖。

“那麼……下一戶吧!”

不知走過了多少戶人家,也不知送出了多少條毛毯,當一輛輜重車就快搬空的時候,繆拉和幾位團長終於走到小鎮的盡頭。

感受到一陣清冷的門風,一位騎士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他看到了自己的師長,也看到了自己的團長。他條件反射一般猛的從地上躍了起來。

“立正!向師長致敬!”

幾乎是立刻!滿屋子響起一陣雜亂的起立聲。許多騎士還在揉眼睛呢,但他們都知道是師長來看望自己了。

繆拉在那名最先起立的騎士面前站定,他狠狠的敲了一下這個小傢伙的頭。

“你在那鬼叫什麼?”

這名年紀輕輕的小騎士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

“今年多大了?”

小騎士馬上立正站好。

“報告師長,再過兩個半月就十九歲了!我於796年4月份加入聶魯達方面軍,9月份編入紅虎格鬥團。”

繆拉點了點頭。

“你是聶魯達地區的子弟兵嗎?”

“報告師長,是的,我的故鄉在明哥拉斯。”

繆拉和自己的幾位團長面面相覷。

“好了!你們都回去吧!”繆拉搶過了最後一打毛毯。

“您是說……您要睡在這兒?”游騎兵團團長邵爾.肖恩斯坦上校懷疑的望著自己的師長。

“不行嗎?”繆拉瞪了過去。

邵爾.肖恩斯坦縮了縮脖子。

“當然!當然可以,您隨便,您是頭兒,這兒您說了算。”

送走了幾位團長,繆拉望著一屋子不明所以的騎士不禁有點好笑。

“好啦好啦!我命令你們解散,都躺下!都躺下!沒有毯子的到我這兒來領,別不好意思,在冰涼的地板上睡一夜能凍壞你們下面那條傢伙。”

一屋子的騎士都笑了起來,他們很快就圍住了自己的師長。

“師長,給我一條吧,我自己的那條給我的馬披上了!”

“師長,也給我一條吧,我的那條送給弟弟了!”

“師長,我也要一條,我那條落了雪,披在身上就像掉進冰窖。”

……

邵爾.肖恩斯坦和其他兩位團長有些懊惱的站在屋外的雪地上。

游騎兵團長看了看自己的兩位同僚。

“嘿,我不管你們是怎麼想的,我要去找自己的戰士了。”

特立奧.提克里諾聳了聳肩。

“我也不會丟下自己的重裝騎士獨自跑到溫暖舒適的床上去睡覺。”

“你呢?卡米爾?”肖恩斯坦上校轉向一直沒作聲的聖騎士。

“總得有人回去向親王殿下彙報這裏的情況。”卡米爾低聲說。

“然後呢?然後你就留在鎮長家?”提克里諾上校有些不相信的問。

“當然不會,然後我會向親王殿下道別,我記得……我的團集中在另外幾條街道。”

邵爾.肖恩斯坦上前摟住兩位老夥計的肩膀。

“這就對了,咱們都是好樣的!不過……話說回來,我還真有些懷念咱們在天鵝山和大學城度過的這幾年無悠無慮的日子。”

……

繆拉裹著毯子躺了下來,說真的,地板還真他媽的涼,北方怎麼會是這樣一個鬼地方?雖然紅虎在冰天雪地裏戰鬥過,但水仙郡的冬天可跟這裏完全不一樣!水仙郡的冬天沒有那種能夠凍裂皮膚的低溫天氣,也沒有那種割在臉上可以看得見血痕的西北風,也沒有那種……真是算了吧!計較這些幹什麼?繆拉邊想邊翻了個身。

“嘿!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師長向身邊的小騎士靠了靠。

“報告師長,您叫我柯克就行了,柯克.德克斯頓。”

“哦?”繆拉打量著小戰士的面孔。

“道格拉斯.德克斯頓是你哥哥還是……”

“是我哥哥!呵呵,師長,您記得我哥哥?”

“當然!”繆拉露出回憶的表情。

“你哥哥使得一手好劍,我還記得是在六年前,紅虎在費戈將軍的防區追擊一夥極為難纏的波西斯人,你哥哥被一把鏈刀斷去了一邊手臂,他現在怎麼樣?”

“別提了,哥哥在退伍之後就像對付波西斯人那樣訓練我!後來他結了婚,又有了一子一女。不過師長,我一定會把您剛才說的這些轉告給他,他會開心得要死要活,他最害怕的就是從前的戰友們忘記使大劍的道格拉斯。”小柯克目光閃閃的盯著繆拉的眼睛。

繆拉避開了小戰士的目光。

“怎麼會呢?告訴你哥哥,他的隊長、他的團長、他的師長都沒忘記他,我們都還記得這傢伙因為乾菜濃湯太鹹跟廚師營打架的事!”

“哈哈哈哈哈!哥哥可一次都沒跟我提起過!”

“當然!在禁閉室被關了半個月,要是我我也不會說。”繆拉難得在自己的戰士面前笑了起來。不過,他很快就陷入落寂。

“家鄉……還好嗎?”

柯克有些愕然,不過他是一個聰明的小夥子。

“您……您也是明哥拉斯人?”

“是啊,你哥哥沒跟你說過?”

“啊呀!我想起來了!貝德貝亞家族是您的本家!我哥哥和我的嫂子都在您父親的地方軍統部門工作。”

繆拉搖了搖頭。

“我不是說這些,我是說……故鄉還好嗎?算起來……我已經有八年都沒回過一次家了。”

“哦?那太遺憾了!但您不用擔心,家鄉在794年的時候發過一次洪水,不過您的哥哥和您的父親組織鄉鄰成功的挨過了,還有就是……城裏新建了一座教堂,連地區大主教都過來參加落成典禮呢!還有就是……城裏出現了一些……一些波西斯人!”

“你說什麼?”繆拉猛的掖住小戰士的衣領。

“不是您想像的那樣,他們只是邊境軍區分配過來的難民,難民的人數越來越多,光靠邊境幾大軍區又救不過來,所以軍統把這些波西斯人分配到富庶的城鎮。不過……家鄉人對這些難民並不十分友善,尤其是孩子們,他們投進難民營的石塊兒越來越大,還曾砸死過人。是您的父親花了好大力氣才平息民眾的憤怒。”

繆拉鬆開了小戰士的衣襟,他挪動了一下身子,仰面向天深深歎了口氣。

“但願父親能夠應付這些,那些波西斯人千萬別搞出什麼事情。”

小柯克搖了搖頭。

“他們只是一些婦女和孩子,要麼就是傷兵和老人。”

經過一陣沉默,小柯克向師長湊了過來。

“師長,您記不記得住在林斯頓街街尾的戈拉若一家人?”

“當然!老戈拉若是我母親的弟弟,也就是我舅舅。你問這個幹嘛?”

“嘿嘿!嘿嘿嘿!”小柯克突然抓著頭笑了起來。

“我和戈拉若小姐……互相認識,通常……她……她會來我家後院看我練習劍術,然後……我會送她回家,再然後……”

“你到底想說什麼?”繆拉感到事情有些蹊蹺。

“我是說……我在入伍前,跟……跟戈拉若小姐訂婚了!”

繆拉再次糾住小戰士的衣領,不過這次力氣比較大,他把小戰士整個人都提了起來,望瞭望熟睡一地的騎士,繆拉刻意壓低了音量,不過聽上去仍有些咬牙切齒。

“你這個臭小子,你是說你要娶我的侄女?你要娶小蓮娜?她……她才十歲!”

“師長!那……那是八年前的事吧?蓮娜已經十八歲了!”

繆拉有些呆楞,沒錯啊!他上一次見到蓮娜確實是八年前的事,那個時候蓮娜還用自己的將軍配劍去跟男孩兒們打架!

小柯克被師長猙獰的面孔嚇得有些語無倫次。

“我……我和戈拉若小姐是在……在神明的殿堂宣誓忠於彼此的愛情,我們……我們得到了……雙方家長的祝福,您的父親和哥哥也在場!您……您別這麼緊張!”

繆拉偏頭想了想。

“是啊!自己的侄女嫁給一名水仙騎士,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我這麼緊張幹什麼?”繆拉又看了看嚇得跟只鵪鶉一樣的小戰士。

“再說……這小子好像還不錯,至少……看他這副樣子也不會欺負我的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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繆拉鬆開柯克的衣領又躺回地板。

“你這個臭小子在加入紅虎的第一天就該告訴我這件事!”

“不!”小柯克搖了搖頭。
“我哥哥說,這件事沒什麼好炫耀的,一名合格的水仙騎士不能靠裙帶關係馳騁戰場。”

面對師長的目光,小柯克最後又補充了一句。

“我剛才跟您說這些……其實……其實自從您進屋以來我一直都很興奮,我從沒想過你會睡在我旁邊,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尤其是您問起家鄉的時候,我更興奮了!我……您別笑話我,我……我從入伍那天就開始想家,離家越遠,這種感覺就強烈,我……我只是想與您分享故鄉的……”

“別說了!”繆拉將小戰士的毛毯壓在了他的脖子底下。

“快睡吧!別想那麼多,距離回家的日子還長著呢!不過我發誓,我會主持你和蓮娜的婚禮。所以,現在聽我命令,趕快入睡!明天咱們還要趕路呢!”

小戰士的眼底有淚光在閃動,他連忙閉上了眼睛,不過他馬上又睜開了。

“師長,咱們換個位置吧,門口有冷風灌進來!您睡在那……”

“別囉嗦!快睡吧!”繆拉不耐煩的翻過身,他使勁裹住毛毯。但他已經知道,自己的侄女嫁了個好男人。

小戰士眨了眨眼,他望著師長的後背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窗外的大雪還在下,寒冷的空氣在玻璃窗上結成無數造型奇特的冰花。玻璃可是一件稀罕的事物,有錢人使用各種精美的玻璃器皿,這是身價的一種象徵。而一些實際一點的有錢人,則用玻璃封閉窗戶,代替那些容易破爛的百葉窗。有時候,你只要觀察一座官邸的窗戶,就能將主人家的財力猜出個大概了。

奧斯卡坐在房間的書桌前,他調了調油燈的火繩,又檢查了一遍墨水的濃綢度。這位殿下展開一封信紙,試了試羽毛筆的筆鋒,他馬上就要開始一件每星期必須的工作了。

“親愛的薩沙。”

“你在天鵝山城堡還住得慣嗎?家裏的人都好嗎?阿萊尼斯和她那些不知所謂的朋友沒來騷擾你吧?我說你不要老是在冰湖上散步,你要讓我這樣重複多少次?那裏太容易發生危險。萬一湖面上突然出現一個大窟窿,然後你又沒看見……天啊!光明神啊!弄得我想都不敢想!你這個不聽話的小傢伙,那些違規行為我可一件一件都記下來了,一件打一次屁股,等我回去的時候就要跟你好好算一算。”

“北方還是老樣子,就像我上次在信中提到的那樣。不過現在又開始下雪了,探路的騎士不是很樂觀,我們可能會被堵在某處山谷,但你不用擔心,我不會那麼倒楣碰上暴風雪的。”

“我發現,我的騎士們最近都有一些消沉。前幾天大降溫的那個夜裏,凍死了二十多匹戰馬,我也不知該怎麼安慰那些偷偷哭泣的戰士。也許……我的行程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在冬天訪問北方還真是一件令人極為懊喪的事。”

“進來!”聽到敲門聲的小奧斯卡從桌面回轉頭。

“殿下,您還沒休息嗎?”卡米爾.雷阿侖帶著一身的雪末兒走進了這個小房間。

“還沒,我在寫信,倒是我的騎士們怎麼樣了?”

“他們都睡下了,這幾天他們趕了一百多公里的路,也夠受的了。”

“他們都有毛毯了吧?”

“是的,您放心好了,繆拉師長和我的幾位同僚把毛毯發到了每一個小隊。”

“那麼就這樣吧!你也早點休息,男爵為你們準備了房間。”奧斯卡將注意力又放回到信紙上。

“呃……殿下!”

“還有什麼事嗎?”奧斯卡愕然回頭。

“繆拉師長和戰士們睡在一塊兒,我們做團長的也不能躲在溫暖的被窩裏……”

“行了!我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隨你便好了!”

“那殿下您要早點休息。”

奧斯卡向聖騎士擺了擺手,當關門聲響起的時候,年輕的親王搓了搓手,又咽了一口已經冷掉的茶水,他又可以繼續了。

“親愛的薩沙,不要擔心你的哥哥,我這邊一切都好,只是思念你,這多少都令我感到難過,我們已經相距四百公里,只要想起這段距離,我便感到難以接受。不過我踏上的是一條自己選擇的道路,我獲得了父親的祝福、獲得了家族的祝福、也獲得了你的祝福,這樣的話,就算這條道路有多麼艱險,我也會無怨無悔走下去。”

“薩沙,你知道嗎?我的騎士抓到一種名為雪獾的小動物,它有一身雪白的、動人的皮毛,我利用職權從他手裏搶了過來,雖然這是第一次,但我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幸虧那位騎士沒跟我計較。我想把這具皮毛和這封信一塊兒送到你的面前,你可以把它當作圍脖,這樣你出門的時候就不會被冷空氣傷到呼吸道。”

“薩沙,我一直在想念你,在行軍的時候、啃咬冰磚一樣的麵包的時候、跟騎士們一塊修理輜重馬車的時候、吹起床號的時候、望見太陽落山的時候、睡覺的時候、做夢的時候、還有從夢中驚醒的時候。總之,我無時無刻不再思念你。”

“哦對了!我突然想到安妮,她有過肺感染的病史,她絕對受不了都林的冬天,所以你最好看緊咱們的伯爵夫人,她要是想出門,就把這件雪獾圍脖借給她戴上。我這邊會讓斥候多留意一下,如果幸運的話,再抓到一隻也不會是什麼難事。不過,你得叫安妮再等一陣子,據當地人說,雪獾已經很稀少了,平常很難遇到。但我還是堅信,一定會有一隻擁有一身亮麗皮毛的傻獾撞進我的懷抱。到時……你和安妮就會變成一對可愛的獾寶寶,我很期待你們戴上圍脖的樣子。”

“薩沙,親愛的,就這樣了好嗎?說實在的,寫到這兒我已經有些睜不開眼了,我得休息了,按照計畫,明天我們要急行六十公里,到這個週末必須趕到灰熊要塞。如果遇到阿萊妮斯,代我問候她,可別提圍脖的事,我可沒準備她那份兒;還要問候安妮,告訴她我還是很擔心她;再問候一下我的特勤顧問,但願他能耐得住寂寞;還有小戈多,他的妻子懷孕了是吧?薩沙,你應該把這一家人請到天鵝山,讓侍女照顧他們。其他人你就順便為我捎上祝福好了,我一定有漏掉的。”

“那麼……晚安,我的寶貝。愛你,吻你。”

“你的哥哥,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797年1月17日夜,于佐雷斯省寇德拉鎮。”

奧斯卡將信紙移到油燈旁,墨蹟很快便乾涸了,他將信紙小心的折起來,放進信封,又在信封的封邊上沾了沾唾液,然後便使勁兒壓緊封邊。最後,奧斯卡從懷中取出一個小革囊,從這個小革囊裏取出自己的印信。

這位殿下找遍鎮長官邸才找到一根用於封口的紅色火蠟,奧斯卡不由分說便將這根火蠟塞到自己懷裏,以後他肯定用得著。

待火蠟燃著,滾滾而下的紅色臘油封住了信封,趁著臘油的熱度還未消散,奧斯卡趕緊在臘油上蓋下自己的印信。

“哦啦!總算完成啦!”奧斯卡邊叫邊伸了個懶腰,然後他一頭栽到床上,很快,我們聽到他的口鼻之中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大雪是在天還未亮的時候停下來的。當值班騎士在小鎮教堂的鐘樓上吹響起床號的時候,整個小鎮就像地震一般活了過來。

每一棟房屋都湧出穿戴整齊的騎士,他們以小隊為單位迅速在各自屋前的街道上集合。各個小隊長喊出熟悉的口令,待自己的隊員站好之後就開始宣佈今早的任務。

隨著起床號和騎士們的活動,小鎮居民也起來了,他們都不會在冬天起得這麼早,但畢竟一位帝國親王和無數水仙騎士的到來是小鎮百年難得一見的大事。居民們早早的生火做飯,他們不介意用自家的過冬存糧招待這些遠道而來的英雄。
最開心的一群人莫過於小鎮的孩子們,他們會聚在一塊兒默默的看著騎士們整理那些可怕的刀劍,也會突然一哄而散,尋向另一群鎧甲更威武、裝備更雄厚的重裝戰士。

繆拉望著家家戶戶升起的炊煙不禁想到了一個棘手的問題,居民過冬的存糧可不夠養活三千人的部隊,他連忙招來自己的傳令兵,命他帶上一個小隊的騎士挨家挨戶的通知,居民們只做自家幾人份的早餐就可以,水仙騎士有自己的廚師營,他們只用百姓家裏的水井,不用小鎮居民的一克麵粉。

紅虎的廚師營像往常一樣繁忙的工作著,大廚師是一位名叫艾爾頓的上尉,他是格鬥團長卡米爾.雷阿侖上校從原來的部隊帶過來的,提起這位即能打仗又能製作各種家鄉菜的大廚師,每名紅虎騎士都會豎起他們的大拇指,他們親切的叫他“頭兒”,或者是“艾爾頓老大哥”。

“艾爾頓老大哥,今早的肉腸煎得真好吃!”

“艾爾頓老大哥,你這炒蛋是怎麼回事?跟我媽媽炒的一個味道。”

“艾爾頓老大哥,你結婚了嗎?我有兩個姐姐,三個妹妹。”

艾爾頓不耐煩的揮舞起煎鍋。

“你們這些喜歡嘮叨的傢伙,肉腸炒蛋還堵不上你們的嘴嗎?看來我不能讓你們吃飽了!從今天中午開始,番茄湯就白麵包,你們只配這種東西!”

“不要啊……”騎士們三三兩兩的聚在街道上抗議著,不過看他們那副嘻皮笑臉的樣子,對艾爾頓的威脅似乎並沒放在心上。

在一些僻靜的地方,街道上還上演著這樣一幕,一群一群的戰士被居民們擋在自家院子裏,這些熱情的北方人將烤馬鈴薯和烤麵包使勁兒塞進騎士們的背包,但騎士們又使勁兒的往外掏。最後,還是紅虎的紀律占了上風,鎮長出面勸說了一個早晨,居民們終於不再做這些徒勞的事,不過人們都有些遺憾,水仙騎士可不是那些見到馬鈴薯就像見到親娘一樣的近衛軍,更不是那些會殺人會放火的匪徒。水仙騎士是為了神明保衛西方聖土的英雄,他們值得享用最美好的東西。

人們走進屋子,騎士們連家裏的大麥湯都沒有喝一口,這讓無數主人失望得像沒有得到神誕節禮物的孩子一樣。

“借過!借過!”一隊騎士大嚷著沖入小鎮上的主幹道。

沿路的戰士們都聚攏過來。

“喂!大家快來啊!探路的斥候小隊回來了!”

“兄弟們!前面的道路怎麼樣啊?”
“是啊!前面不是有幾片山嗎?我們過得去嗎?”

人越聚越多,探路的一小隊騎士只得從馬上跳了下來。

這個小隊的小隊長一邊走一邊向兄弟們解釋著。

“夥計們,不是很樂觀啊!北邊的天還陰著,山區肯定還在下雪!前面的道路也不是很好走,只能隱約分辨路基。我還遇到幾位熟悉地形的獵戶,他們提醒咱們要小心山裏的盜賊,這地方怎麼會有盜賊?”

“師長!”這名小隊長望著迎向他的軍官不禁一愣。

“好了!我都聽到了!看來你們的任務完成得不錯!”繆拉將一壺熱茶遞給滿身雪塵的騎士。

“和你的士兵暖暖胃,一會兒吃早餐的時候就不會不舒服。”

小隊長什麼都沒說,只是用最堅定、最標準的姿勢向自己的長官致敬。

“你對前面那段路多少都瞭解了一點,怎麼樣?有什麼建議嗎?”

剛剛喝過一口熱茶的斥候小隊長連忙立正。

“報告師長,我覺得咱們還是應該早點進山,這樣一來,今天咱們便有足夠的時間在山中尋找一塊避風的宿營地,要不然的話,咱們要是找不到合適的地方,晚上就會有人凍死!山裏可不比平原。至於獵戶提到的盜賊,我不認為他們會找咱們的麻煩。”

繆拉點了點頭,他向周圍的騎士大聲喊到。

“快點把你們的早餐打發了!沒准咱們馬上就要出發!”

騎士們一哄而散,早餐倒被扔在一邊,他們還有很多裝備沒有整理呢!

奧斯卡走出鎮長家的大門,躍上了他的雷束爾。親王剛剛婉拒了鎮長的早餐,沒辦法,鎮長家的早餐雖然豐盛,但誰叫繆拉下達那個命令了呢!奧斯卡也是這支隊伍中的一員,他必須遵守紀律,也必須正確看待繆拉發佈的命令,儘管,他才是這支部隊的最高指揮官。

“出發!”隨著年輕人一聲令下,號手吹響了急促的行軍號。一個三千人的整編騎兵師開始運動了,最開始是一個小隊,然後是一個中隊,再然後是一個團,最後是整支隊伍。北方的寒風掀起了戰士們火紅色的披風,遠遠望去,在雪道上前進的隊伍就像一支流動的血脈,伴隨著西北風的呼嚎一下一下的搏動著。

鎮長的後面跟隨著寇德拉的全部居民,這包括小鎮所有的男女老少,如果不是繆拉將一個小隊擋在鎮口,這些熱情的北方人一定會把紅虎送進幾公里之外的山口。
當紅虎進山的時候,山中果然在下雪,不過奧斯卡和他的騎士們已經習慣了這片冰冷的白色。

“殿下!”繆拉追上行在隊伍前段的小親王。

“怎麼了?”奧斯卡在風雪中艱難的回轉頭。

“格鬥團有一個名叫柯克.德克斯頓的大劍手,我想把他……把他調到您的……調到您……”

奧斯卡疑惑的皺起眉頭。

“繆拉!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沒什麼!”繆拉在馬上堅定的搖了搖頭。

“您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繆拉想了想,又笑了笑。

“柯克可是個好小夥子,如果真的把他調到相對安全的地方,他沒准會恨上我這個師長也說不定。”

路消失了,紅虎開始艱難的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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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集 第二章

“教曆797年1月20日。這裏是帝國北方、佐雷斯省、艾德蒙山谷。真該死!我從來沒有寫日記的習慣,可這個倒楣的地方在下午四點半的時候就見不到太陽了!

而在冰天雪地中宿營又是世界上最枯燥的事,我除了寫日記竟然找不到事做!但願明天氣溫能夠回轉一點,不然我有可能成為泰坦歷史上第一位被凍死的親王!想想就好笑,到時候我的墓誌銘該怎麼寫呢?”

“教曆797年1月25日,這是見鬼的一天!本來打算用一個星期趕到灰熊要塞,可現在呢?我和我的紅虎甚至還沒走出這片大山。一個斥候小隊被一場突來的大雪堵在了山谷的另一側,繆拉組織的營救隊花了兩天的時間才找到他們,在這期間大部隊又迷了路,總之我倒楣透了,可這又能怪誰?”

“教曆797年1月28日,謝天謝地!我們在山谷出口的開闊地見到了代表蘇霍伊家族的豎琴旗!我真搞不懂為什麼鐵匠出身的蘇霍伊會用一件精緻的樂器作為家族圖騰,我就此事詢問了一下負責接待我的那位蘇霍伊家的侯爵,他竟然不清楚,看來這件事只有天曉得了!”

“教曆797年2月1日,今天沒什麼可說的,那位蘇霍伊侯爵面對我時就像一隻搖著尾巴的德意斯大狼犬,諂媚而又狡猾,一點都不招人喜歡……不過,提他幹什麼?也許,我只是在刻意忽略另外一件事,1月29號的那件事!紅虎在那天減員了!非戰鬥減員,那名可憐的少尉在組織人手為部隊清理前路積雪的時候踩中了一個巨大的捕獸夾,當帕爾斯和紅虎的幾位醫官趕到現場時,少尉的左腿已經和捕獸夾凍結在一塊兒了。

人們只得為他截肢,他折騰到夜裏兩三點,終於不再呼吸了。說真的,我不想提起這件事,可今天繆拉要求我簽署一份傷亡報告,我簽字了,我還知道了那位少尉的名字,他叫費因斯。聽繆拉說,費因斯是紅虎最好的陷阱專家,這真是令我感到……還是算了!我的一名騎士犧牲了,也許,這只是開始!”

“殿下。”親王的傳令官惠靈頓.斯坦貝維爾少校于九點整準時出現在奧斯卡的帳幕中。

“殿下,您該停筆了,值夜的騎士馬上就要吹熄燈號。”

奧斯卡望瞭望自己的日記本,今天寫到這裏確實已經足夠了。

“惠靈頓,你什麼時候成我的勤務兵了?”奧斯卡將羽毛筆放到桌邊的筆案上,然後他又為牛皮封面的厚重日記本加上了一道小巧的銅鎖。

“殿下,我不是勤務兵,我是傳令官。”

奧斯卡聳了聳肩。

“可你從事的工作令我誤會。”

“殿下,您並沒誤會,我是傳令官,既負責傳達上級的旨意,也負責通報下級的意願,您的騎士都希望您能早點休息。”

奧斯卡望瞭望日記,又看了看惠靈頓,最後他深深的歎了口氣。

“我的傳令官,去為我向我的那些可愛的騎士們道聲晚安。”

“遵命殿下。”

帳幕的燈火很快就熄滅了,年輕的親王躺在鋪了皮裘的行軍床上,他將棉毛被拉到領口,並在被子上搭了一件熊皮大衣。為了減少帳幕中的有害氣體,炭火燒得並不旺,奧斯卡望著自己呼出的白氣直出神。他的心很亂,在他的腦海中老是出現一個場景。一名騎士被困在雪地深處的捕獸夾上,他因劇痛而嘶喊,因絕望而掙扎,白色的冰雪之上現出一大片鮮血構成的陰影,那是生命隕落的痕跡。

“快睡吧,快睡吧!這不是任何人的錯,這也並不代表什麼!”奧斯卡這樣安慰自己。

灰熊要塞背靠蘇伊山脈松嶺峰,因此當地人也習慣稱呼它是“松嶺峰上的大灰熊”,它距今已有三百多年的歷史。由於松嶺峰曾是一座瘋狂的火山,所以火山岩就成為灰熊要塞這座古老建築的牆體和基石。歲月洗禮,風霜侵蝕,火山岩開始互相融合,這種融合是石體內部的各種金屬元素大量沉澱、集合的結果。也是由於火山岩這種家庭般的結合方式,灰熊要塞那稍顯蒼白的外貌要比人們想像中的堅固許多。

要塞距離北方邊境仍有五百公里的直線距離,這裏是蘇霍伊家族的根據地、大本營。來自帝國各地的金屬礦藏都在灰熊要塞中進行提煉,再由蘇霍伊家族秘密的實驗場和遍佈整個佐雷斯省的大小工坊進行最後的成品武器加工。

“說真的,我始終以為……貴領的主堡要塞會是一個佈滿煙筒、時刻噴吐火焰和濃煙的地方。而不是……而不是……”奧斯卡邊說邊向不遠處聳立在山澗絕壁邊緣的古堡攤了攤手。

“呵呵,沒錯,殿下,沒到過松嶺峰的人確實會這樣認為。因為在他們眼中,我們蘇霍伊家族的大本營一定是鐵匠和各種高爐的集散地,而不是您面前這座一塵不染,並透射著古老榮耀和歲月光輝的白色堅城。”

奧斯卡面對蘇霍伊侯爵輕輕的笑了笑,他十分贊同這名蘇霍伊子弟對灰熊要塞的形容。

馬車沿著陡峭山麓上的小道蹣跚著前行,轉過無數山路構成的斜角,灰熊要塞一會兒出現在左邊,一會兒又出現在右邊。這塊由無數顆粒構成的碩大火山岩碉堡就像一頭兇猛的巨獸,它用四十六座箭樓、二十一座投石機垛口俯視著整個山口,如果這還不夠,它還在要塞唯一的吊門處擁有鐵制、鋼制、銅制、木制四道閘門。

正午的陽光在滿布陰雲的天空中找到了難得的幾處縫隙,巨大的光柱投射在要塞的牆身,刺目的灰白色有些耀眼,又有些清冷。古堡其他的地方在陰影中頑強的聳立,那巍峨的身姿就像一個固守絕壁的英雄,他沉默、勇武,用鷹隼一般的目光掃視著在他面前經過的每一種生物。

紅虎的隊伍在山道上蔓延開去,偶爾有馬匹踩到懸崖邊緣的鬆軟路基,碎石滾動著翻落,騎士們緊張的向腳下望上一眼,山谷間的寒氣和逼人耳目的高度感猛的撲面而來,再勇敢的騎士也會在這個時候選擇移開目光。

在只能容下五馬並行的山道上,紅虎衝鋒師正好在佇列最前展開五名旗手,他們持有帝國最高統治者的象徵——莫瑞塞特皇旗,還持有神選戰士的象徵——水仙騎士團軍旗,還持有安魯家族的神牌、代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的指令旗,和代表紅虎衝鋒師這支英雄部隊的戰鬥旗。

當這五名掌旗手剛剛出現在要塞敵樓的視線範圍內時,這頭巨大的灰熊似乎突然蘇醒過來,城堡之上亮起無數支雕畫著豎琴的飄帶旗,在每一座敵樓每一座箭堡中都響起刺耳的響動。戰士們都熟悉這種音響,這是長矛敲擊盾牌的聲音,這是兄弟部隊在迎接戰友時必須的禮節。

五名旗手在要塞緊閉的巨型吊門前站定,在其之後的整個隊伍都停了下來。要塞中只有蘇霍伊家族的圖騰在山風中高高飄揚,隨著一聲山鷹的高亢啼鳴,所有的聲音都靜止下來。

奧斯卡在馬車中平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他看到自己的隊伍中弛出一名通訊官,這名通訊官從懷中取出了一紙檔,這是泰坦帝國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簽署的欽差證明。通訊官用一支響箭將檔射入要塞吊門上的主堡敵樓,很快,隨著鐵制柵欄吊門的緩緩升起,從門內傳來要塞守衛發出的陣陣歡呼聲。

不久,在那一陣轟鳴的金屬聲過後,要塞終於開啟了全部的四道大門,此時的歡呼聲已經響徹天地之間。在紛飛的雪融花瓣的洗禮之中,紅虎被納入灰熊的懷抱。

奧斯涅親王殿下的馬車在要塞大門內的空場中停了下來,一名身穿蘇霍伊家族武裝服飾的上校為尊貴的客人打開了車門。樂隊立刻奏響《前進吧!近衛軍》,當小奧斯卡欠身從車廂內探出頭時,他著實為眼前發生的事嚇了一跳。

腳下是一直延伸向要塞制高點的紅地毯,身上是散發著雪域高原特有芳香的潔白花瓣。叢林似的鎧甲海洋一般躍動著統一、鮮明、刺耳的音符,而迎面而來的,是一位接一位身穿銀制鎖戰甲、肩披一色熊皮斗篷的蘇霍伊軍官。

“尊敬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我謹代表蘇霍伊家族全體成員,及家族武裝力量,及佐雷斯省廣大民眾,歡迎您、暨帝國皇帝阿爾三世陛下欽差大臣的光臨。”

“您一定是蘇霍伊家族的最長者——羅涅漢克公爵。”

“正是!”

年輕的親王向面前的蘇霍伊家長微微欠身。

“感謝您以及您的家族為帝國、為皇室所做的一切,我為您帶來了三世陛下最誠懇的慰問。”

羅涅漢克.馮.蘇霍伊公爵按照傳統的宮廷禮節單膝伏地,他用最謙卑的姿勢、用最虔誠的心態捧住了親王殿下遞過來的右手。

“皇帝陛下萬歲!”在向皇帝祝福過後,公爵重重的親吻了親王的手背。

奧斯卡微微一笑,他不著痕跡的攙起蘇霍伊家長,並在擁抱的時候向這位年齡還不是太大的帝國一等公卿耳語了一番。

“塔里說,您可不是一位拘泥於繁縟禮節的人,您要讓我在這兒凍到什麼時候?”

蘇霍伊公爵順勢挽住年輕人的手臂,他的聲音也很輕。

“我的殿下,塔里這小子一點都不像是我的兒子,別看他很瞭解我。所以,您還是得提防一下那個小混蛋。”

接著,公爵便引領奧斯卡走上鋪著紅地毯的石階,年輕的親王頗有些開心,他已知道蘇霍伊家族的這位家長確實是一個能夠令人感到愜意的頂級貴族。奧斯卡覺得,這個睡在金山上的家族,他的成員並不像外界傳聞的那樣拜金、那樣墮落。至少,這位家長就是一個明曉世故,又不枯燥的有趣角色。當然,這個家族還有塔里,那個十足十的混蛋。

灰熊要塞的建築格局完全遵照山勢的地形結構。當山峰隆起一塊臺地,灰熊便豎立起一座高大挺拔、占地面積與臺地根基相得益彰的建築物;當山峰出現一處缺口,灰熊會按照這個缺口的地理位置搭建投石機垛口又或極具觀賞性的懸崖建築景觀;當山峰的坡度緩和下來時,灰熊會排開密密麻麻的民居和街市;當山峰開始出現石灰岩時,灰熊便鑿穿這些堅固的巨石,在其中建立洞屋和藏兵用的坑道。

一路行來,奧斯卡發現要塞內的所有建築都保持著統一的色調,遠遠望去,要塞其中移動著的人群就像是在出入一個飛舞著冰雪和石灰粉末的巨大洞穴。如果不是鮮花和沿街民眾的歡呼聲傳遞著真實的觸覺,奧斯卡一定以為自己正身處於一座童話世界中的古城。

也不知攀越了多少級臺階,就在親王殿下開始氣喘吁吁的時候,圍攏著他的一大群人終於同時發出解脫一般的歎息聲。

越過一扇拱門,場景豁然開朗,人群已到達灰熊要塞的制高點,一處能夠容納過千人的巨大廣場,而在廣場貼近山壁的一端,坐落著蘇霍伊家族的主屋。奧斯卡在廣場邊凸出崖壁的平臺上站定,他望瞭望天,又望瞭望腳下,整座要塞似乎變成了一件玩具,就像孩子們搭建起來的積木。映襯著主屋後的尖頂雪峰,天空突然變得極不真實,就連人也開始漫天飛舞。

奧斯卡晃了晃,他有些頭暈目旋。

蘇霍伊公爵連忙扶住這位尊貴的青年。

“我的殿下,您不應在仍未適應高山反映的時候站得這麼高,又望得那麼遠。咱們還是到豎琴宮去休息一下吧。”

豎琴宮,這應該是一個非常富有詩意的名字,不過蘇霍伊家族的主屋除了大堂那件巨大的豎琴雕塑之外,其他的一切陳設都跟音樂沒多大關係。如果要形容得確切一些,那麼這座以豎琴為名的宮殿更像是一座武器博物館。別忘了,這才是蘇霍伊家族的營生。

琴宮既是蘇霍伊家族的主屋,也是皇室成員的行宮,這種擁有雙重身份的宮殿在泰坦帝國並不多見,因為只有深得皇帝倚重和信任的名門望族才能得到皇室行宮的使用權。

琴宮的客室一間挨著一間,像泰坦所有的宮殿建築一樣,當這些格局和室內裝潢完全不同的大小客室沖著同一方向打開大門時,那種縱深和悠遠的感覺充分張顯著宮廷的奢豪氣魄。

在一間擺滿沙發和法蘭軟椅的巨大客室,蘇霍伊家族集中了他的所有顯赫成員,這些人包括佐雷斯省的政府首腦、家族軍事系統的大小將領,以及蘇霍伊製造局、冶煉局、產銷局的幾位負責人。奧斯卡環視一圈,他發現在座的夫人女士也不少,這些蘇霍伊女性的穿戴打扮完全仿效都林的流行樣式。

留意一下男人們對待女人的臉色,親王敏銳的發現蘇霍伊女性在這個大家庭中得到了相當的尊重,這似乎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因為在泰坦的大門閥中通常只會聽到男人的聲音,而蘇霍伊家族,你會發現女性說話時男人們都在認真的傾聽。

大概花費了半個小時,在通過一個排列著百人樂隊的音樂長廊,蘇霍伊成員陪同百年來這個家族迎接的最大的大人物走進了餐廳。由於長長的餐桌擁有四十六個座位,所以再花費十分鐘,大人和女士小姐們才按照品級和家族座次紛紛就位。

奧斯卡坐在餐桌右側主位,他的幾位軍事將領在他的右手邊,女士小姐們聚在餐桌左側,看來她們自成一個體系。奧斯卡有些好奇,女士那邊的主位是空的,但按照一般門閥大家的格局,一定會有一位掌握家族內務的女主人,再說既然女士那邊的主位上擺放了餐具和座椅,那麼就是說一定會有人坐上去。

“我很奇怪,塔里是您的第二子,他為什麼沒有參加今天……”

“殿下!您不要見怪!”羅涅漢克公爵打斷了親王的話,他早就知道這位殿下將北方之行的第一站選在灰熊要塞就是因為自己那個不爭氣的二兒子。

“塔里掌管著的一處實驗場,他在下星期才有機會回家。”

奧斯卡點了點頭,塔里在信中也說起過這件事。

“那麼……我能去探望他嗎?您知道,我的時間並不充裕,我的通訊官已經與趕來這裏同紅虎匯合的步兵師聯絡上了,我很可能等不到下個星期。”

“我明白您的難處,也能體諒您意欲見到好友的心情,但……我不能讓您去見塔里。”

奧斯卡愣住了,他沒想到會被拒絕。

不過很明顯,羅涅漢克公爵在說起這件事時也不是很情願。

“公爵閣下,您知道嗎?我很快就得上路,我很抱歉這樣說,但整個冬天我不能都呆在灰熊要塞,我要在第一場暴風雪來臨之前趕到布侖要塞……”

望著公爵仍未緩和的臉色,奧斯卡突然想到了問題所在。

“哦啦……是不是這樣?公爵閣下,是不是塔里負責的那個實驗場有什麼問題?”

羅涅漢克公爵終於松了口氣,這位殿下果然是個聰明的小夥子,他自己能夠想到自然是最好的。

“殿下,正是如此,本來我不應該談論關於那個實驗場的一切,但既然您代表皇帝陛下視察蘇霍伊,那麼我便為您簡單的解釋一下,那座實驗場並沒有明確的保密等級,因為除了我的家族成員和軍部相關幾位首腦便沒人知道它的存在。如果您想進入那裏,必須有軍務大臣阿蘭元帥和帝國保密司司長大人的連綴簽名。”

奧斯卡搖了搖頭。

“對不起,我沒有!”

羅涅漢克公爵也搖了搖頭,並向親王做了一個對不起的手勢。

奧斯卡長出一口氣,他對蘇霍伊家族的秘密軍工事業多少都瞭解一些,既然人家的家長都已這麼說,那麼這就表明這是沒辦法的事,看來與老朋友見面的日期要無限期的延遲了。

“那麼……先生們、女士們,咱們可以開始了嗎?”奧斯卡邊說邊扯開寬大的餐巾。

羅涅漢克公爵微微一笑,他猛力的敲了敲手邊的桌鈴。餐廳一側打開了一扇門,四十多名侍者魚貫而入,他們手托銀制菜盤在每張椅子後站定,然後將各種料理依次擺入早已準備好的餐盤。

當一切停當,作為主人的羅涅漢克公爵用餐叉敲了敲酒杯,原本靜寂的餐廳立時喧鬧起來,這就是歡宴的信號,男人們呼嘯著開始豪飲,女人們歡笑著開始暢談。奧斯卡面對這一切時並沒有感到任何的不自在,他甚至隔著很遠的距離與女士們攀談起來。

當侍者隊伍開始為每名賓客填置第二輪菜品時,隔斷餐廳的巨大屏風突然被打開了,在座的人們都詫異的望著一扇接一扇陸續敞開的房門。

一個火紅色的身影從走廊盡頭快步走來,奧斯卡動用所有的眼力仔細分辨著這道異常明豔動人的色彩。

那是一個成熟的、充滿北方風韻的亮麗女郎,她將一頭淺金色的長髮緊緊的盤在腦後,用一簾綴滿碎鑽的金絲線網擋住了面孔。由餐桌上的女士們帶頭,蘇霍伊家族的男女老少紛紛起立,最後就連公爵都站了起來。奧斯卡左看看、右看看,他也連忙站了起來。可為什麼沒人告訴他?這位遲到的紅衣女郎到底是什麼人物?

“抱歉!真抱歉!”女郎已經走到親王的面前,她邊說邊掀起鑽石面紗,在提起裙擺向親王行禮之後,這位女士大方的伸出手。

奧斯卡捧住了這只雪白的纖手,握上去雖然有些粗糙,但這只手的其他細節仍能用完美來形容。

親王在記憶中搜索著面前的這雙豐滿的紅唇,搜索著這雙會說話的眼睛,搜索著這具精美無暇的面孔。

“雖然沒人為我介紹,但我從前一定在哪見過您!美麗的女士,您能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回想一下嗎?”奧斯卡邊說邊向女郎行吻手禮。

薇姿德林.馮.蘇霍伊小姐大聲的笑了起來,她的手一直被年輕人攥著。

“親王殿下。”羅涅漢克公爵走出座位。

“請允許我為您引見家族主母,蘇霍伊設計局的負責人,薇姿德林。”

奧斯卡有些尷尬的放開了薇姿小姐的手,這竟是蘇霍伊的家族主母!滿桌子的老老少少似乎都在偷笑,看來自己剛才的舉動非常丟臉。

“哦啦……那麼就是說……這是您的夫人?”

奧斯卡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好像又闖禍了,因為幾位年紀最輕的蘇霍伊子弟已經笑得前仰後合。

“不!不!不!”果然,羅涅漢克公爵猛烈的搖著頭,他挽過了紅衣女郎的手臂。

“薇姿是我的大女兒,也是我引以為傲的珍寶,她甚至還沒有結婚。”

親王拍了下自己的額頭,他再次捧起小姐的手背重重的吻了一口。

“高貴美麗的蘇霍伊小姐,請原諒我的無知和冒失,但願我的言行沒有成為一個笑柄!”

薇姿德林開心的笑了笑。

“親王殿下,您大可不必如此惶恐,父親一向將為人引見我的身份看作是最難辦的事情,因為一半人不相信,而另一半人則覺得我根本不可理喻,您是第一個如此誠懇的向我道歉的人,我感到萬分榮幸。”

奧斯卡愜意的側過頭,他再一次打量這位說話大方得體的小姐,不過他的目光已經變了,最初是對美色的欣賞,而現在已是完全的投入,由一位單身的小姐充任家族主母,而這位小姐還是舉世聞名的蘇霍伊兵器設計局的負責人。

這可能體現了蘇霍伊家族用人的魄力,不過更重要的一點,這位小姐一定擁有與身份完全相符的才智和能力。奧斯卡看得出,蘇霍伊人對這位年輕主母的尊敬並不是流於表面,而是真正的發自內心。

“那麼……我們可以繼續了!真抱歉耽誤了各位這麼長的時間。”薇姿德林轉身走向餐桌的左側主位。

奧斯卡率先坐了下來,然後是蘇霍伊公爵,再然後便是年輕的家族主母。眾人接著才紛紛回歸各自的位置。

“薇姿德林小姐,我能知曉是什麼樣的事件耽誤了您的時間嗎?”越過長長的餐桌,奧斯卡的聲音清晰的傳遞過去,因為在主母就位之後,蘇霍伊女性發出的音量明顯降低了許多。

“是一件實驗品出了問題。”薇姿德林放下了沾有唇紅的水晶杯。

“都林來的專家竟然沒有辦法解決,所以我只好親自出面。不過我得承認,這並沒耽誤太多的時間,只是那場小小的爆炸弄亂了我的頭髮和衣裙,我只有重新梳妝,這才是遲到的……”

“火藥!”奧斯卡身體前傾,他打斷了蘇霍伊主母的話。

“如果是一場爆炸,那麼就是說您在研究火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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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08:37:56
薇姿德林聳了聳肩。

“並不是火藥,而是彈藥,可以裝填在火槍和……”

“薇姿!”主母的話再次被打斷了,不過這次換成了蘇霍伊公爵,這位父親頗為不滿的盯著女兒。

“我說薇姿,你有些忘形了!火器研究屬於帝國最高機密,你提起這件事時應該看看場合。”

很明顯的,家族主母不屑的回瞪了她的父親。

“我覺得,這並不是什麼機密。在火器研究方面,英格斯特王國和荷茵蘭王國都走到了泰坦和我們蘇霍伊設計局的前頭。尤其是英格斯特,可靠情報表明,他們已經將改進過的要塞炮移植到了軍艦上!英格人稱這種輕型火器為加農炮!親王殿下,您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薇姿德林邊說邊不安的撥弄著餐盤內的菜肴。

親王和自己的幾位將領不禁面面相覷,最後奧斯卡不得不無奈的攤開手。

“薇姿德林小姐,說真的,這個問題我回答不出,因為我連您所說的炮……是什麼樣的東西都不知道!”

“這裏的人都叫我薇姿,您也可以!”蘇霍伊主母向同樣年輕的親王殿下舉起酒杯,她望瞭望自己的父親,似乎公爵並沒打算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薇姿小姐在遙遙敬酒之後便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由我來為您解釋一下吧!相信您絕對不會忘記由塔里帶回設計局的那支火銃。可以得見,東方人的製造業確實發達,但至少在火器方面,我們已經開始趕超。炮!就是證明!這是一種威力強大的火藥武器,它利用火藥和引線激發炮彈,由炮彈爆炸造成一定範圍內的覆蓋性殺傷。這樣說……您是不是有了一個初步的概念?”

奧斯卡點了點頭。

“我沒見過實物,所以不好評論,但我至少知道……您所說的火炮一定比那支火銃大很多。”

“沒錯!一般火炮激發位置的口徑是那支火銃的五到六倍,而要塞炮可以達到九到十倍。射程就更不用說了!我曾親自組織火銃的復原工作,它的有效射程大概在四十米到六十米之間,而火炮的射程可以達到三百米至四百米,大型要塞炮則可以覆蓋攻擊方圓兩公里以內的任何物體。”

“這……這不是傳說……或者……或者是傳奇故事?”紅虎師長繆拉.貝德貝亞少將終於忍不住了,他是職業軍人,對這種事比任何人都敏感。

“當然不是!荷茵蘭王國正在投入巨大的財力組建新式軍隊,由火槍兵、擲彈兵和炮兵組成的新式軍隊。”

繆拉真的不知該說些什麼了,火槍兵、擲彈兵、炮兵!這些叢未聽說過的軍事名詞意味著什麼?英格人的炮艦又意味著什麼?

這名英勇的水仙騎士將領下意識的抓緊了跟隨自己多年的將軍配劍,儘管不願承認,甚至不敢承認,但繆拉還是貼近了親王殿下的耳朵。

“殿下,這一趟咱們沒有白來,至少我們知道……騎士和刀劍的時代就要結束了!”

奧斯卡似乎什麼都沒聽進去,他只是緊緊的盯著仍在侃侃而談的薇姿德林。

“這個年輕的女人作為蘇霍伊家族的主母,她要擁有怎樣的手腕和怎樣的智慧?”

就在奧斯卡胡思亂想的時候,繆拉又湊了過來。

在一片觥籌交錯的喧鬧聲中,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仔細的分辨著繆拉將軍的微弱聲音。

“我的殿下,如果您能繼承家族和騎士團的統帥地位,那麼您在上任之初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應該是迎娶蘇霍伊家的這位小姐為您的一位正妻。”

“你說什麼?”奧斯卡瞪大了眼睛。

“時代就要變了!假設水仙騎士團依然立於不敗之地,那麼擁有半個蘇霍伊設計局,就是這個假設的必要條件,沒有這個條件,假設就不會成立!”繆拉心事重重的感歎著。

奧斯卡輕輕的點了點頭。光明神啊!已經習慣讚美愛情的小親王竟然點頭了!雖然他仍有一些懷疑、仍有一些畏懼!但時代確實就要變了!刀劍就要被火器取代了!這個變化來得太過迅猛,這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看來這趟北方之行……收穫還是頗為重大的!也許……要在信中跟父親好好談一談了。泰坦可以落在人後,但為戰鬥生存的安魯卻不可以!既然西方王國已經有人在組建新式軍隊,那麼安魯也該有所行動!不然的話,當騎士們真的遇到面對火藥武器的那一天,安魯為之驕傲了四百年的忠勇和武功都會在彈片紛飛的戰場上土崩瓦解!這!是絕對不允許的事情!安魯!水仙騎士!永遠是西大陸最強大的武裝力量!就像繆拉說的那樣,即便放棄了刀槍劍弓,安魯的騎士仍然是不敗的!也必須是不敗的!

想到這裏,奧斯卡不禁將目光再次移向正在專心對付食物的薇姿德林小姐,也許,她會是一個好妻子!奧斯卡突然讒笑著甩了甩頭,這根本就是沒譜的事情!但有一點他倒是可以肯定。擁有薇姿德林,就等於擁有了半個蘇霍伊設計局,也就等於擁有了達成那個假設的必須!

“教曆797年2月5日,這是抵達灰熊要塞的第一天。日記越來越厚重,有點想撇開它,可是又發現這已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剛剛我差點在豎琴宮內迷路,多虧了蘇霍伊家的一位夫人我才回到自己的臥室。不過,蘇霍伊女性在這個大家族中只有那麼真真正正的一位——薇姿德林.馮.蘇霍伊。相信在今天之後我將永遠記住這個名字,是她令我見證了一段歷史,我真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這裏流傳著許多關於薇姿德林小姐的事蹟,據說她在四歲的時候就開始擺弄火藥,十五歲時就自行製造了一件只有短劍大小的火藥槍。因此有的人稱她是天才,也有的人稱她是魔鬼!不過不管怎麼說,對於大陸上任何一支軍事力量,擁有薇姿德林都是一件幸運的事!她掌握的知識足以武裝新式軍隊,這就是繆拉提出那個建議的根本原因。可是……我只是欣賞,好像……還沒有愛上她……但……天哪!我都在想些什麼,這一段應該撕掉!”

“我有些驚恐,不是為了時代的變遷,而是為了那個迎娶薇姿小姐的念頭,這個念頭是那樣的順理成章,就好像事情本該如此!可……我只是出於……家族利益……真該死!怎麼又說回來了?”

“謝天謝地!有人敲門!今天就寫到這裏……”

奧斯卡打開臥室的房門,卻只看到一大團被褥,門外侍立的保爾用唇形向親王示意。

“這是薇姿德林小姐。”

“哦天啊!”親王連忙從女士的手中接過厚厚的棉被。

“薇姿,你在想什麼?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事?這讓我惶恐極了!”

薇姿德林小姐輕鬆的拍了拍手。

“城堡年頭久了,並不能很好的抵禦寒氣,這些被褥是必須的。再說我是蘇霍伊的一半家長,有些事必須由我來做。”

奧斯卡將棉被扔在床上,然後挽著薇姿小姐的手行出臥室。臥室門外是一個套間,有大客廳和一個小型的酒廊。親王拉著個子高挑的薇姿德林坐進酒廊中的沙發躺椅,蘇霍伊的主母像一位真正的貴婦人那樣愜意的踢掉鞋子,將整個身體斜倚在沙發上,然後從裙擺中露出雪白的雙腳,沖著燃燒的壁爐輕輕擺蕩。

透過公爵小姐披著的厚重皮裘,奧斯卡的目光正在從女人脖頸位置開始向下移動。這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那對高聳的乳房似乎要從束胸中噴薄而出,窄窄的腰肢和寬圓的臀部凸顯著北方女子的動人身姿。儘管填加了棉襯的石榴裙完全遮擋了豐盈的大腿,但寬鬆的裙擺還是忠實的描畫出動人的腿部曲線。

“……殿下……殿下!”

“呃?”奧斯卡猛的一驚。

“哦啦!對不起……我的注意力……很……很難集中!真抱歉!”

薇姿德林輕輕一笑,她已經很久沒有向男人賣弄風情了,對於她來說,值得自己這樣做的男人越來越少,可是偶爾碰到的話……比方說面前這位失魂落魄的親王殿下,就是必須要把握住的目標。

“看夠了嗎?殿下?”

“沒有!呃……什麼?您剛才說什麼?”意識到自己的胡言亂語,奧斯卡連忙裝出一副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

保爾在一邊翻了個白眼,是他出面的時候了!不然的話,小奧斯卡這個傢伙一定會被他自己臉孔上的溫度給燙死。

“兩位,要喝點什麼嗎?”

奧斯卡感激的看了一眼恭身立在一邊的殺手之王。

“呃……給我來一杯沙巴克咖啡。”奧斯卡轉向薇姿德林。

“公爵小姐呢?”

“香蕉甜酒,謝謝!”

很快,保爾將完全不同的兩種飲料擺到了親王和公爵小姐的面前,然後他便退入屋中的一處暗影裏。

在沉默中品嘗過水果酒的香甜,薇姿德林抬起頭,她帶著戲謔的目光。

“您知道嗎?在……大概在一年前,羅琳凱特皇后陛下曾代她的二兒子向我提出聯姻的請求。”

奧斯卡搖了搖頭,但他十分了然,只要清楚了蘇霍伊設計局的意義,相信泰坦所有的未婚青年貴族會擠破這個家族的大門。

“看來……您沒答應。”

“是的!我用最堅定的言辭拒絕了皇后陛下的一番好意。”

奧斯卡留意到,當薇姿德林說到“好意”這個片語時,頗有些咬牙切齒。

“二殿下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白癡,很抱歉這樣形容一位皇室成員,但您在大學城求學時一定對這位殿下有過深刻的認識,所以……您應該理解我為什麼會拒絕皇后陛下。這個請求本不應輕慢,但我實在無法做到將自己交給一個……一個……”

“算了!”奧斯卡突然揮了揮手。

“別提傻二兒了,我相信他這一生都會是一個樣子。倒是……說到結婚物件,您覺得我怎麼樣?”

薇姿德林輕笑著放下酒杯。

“殿下,您得承認,您並沒有資格向我求婚。別忘了,您已是阿萊尼斯公主殿下的未婚夫!除非……您能繼承安魯家族的爵位和水仙騎士團的統帥地位。”

奧斯卡點了點頭,他已不是那個被迷得失魂落魄的傻小子了。

“是的,除非我能繼承家族的爵位和水仙騎士團的統帥地位。不然的話,我只能按照神教教義迎娶一位妻子。”奧斯卡在這兒頓了一下,他盯緊公爵小姐的眼睛。

“但……我要是能夠繼承家族的一切,那個時候你會考慮我的提議嗎?”

“呵呵呵!”薇姿德林小姐突然放肆的笑出聲。

“殿下,那時您將是安魯家族的家長,水仙騎士團的統帥,帝國皇室的親王!據我所知,都林正在謠傳您將負責一個全新的實力部門,這件事也很可能會成為現實!那麼您自己說說,單身小姐們在面對這樣一位能夠迎娶四位正妻的超級王公時會怎麼想?”

奧斯卡聳了聳肩。

“她們會像蜜蜂見到花蜜一樣兇猛的撲上來!可是……我並不在乎這個,我只在乎你……薇姿德林,在那個時候會怎麼想。”

薇姿德林避開了年輕人咄咄逼人的目光,她轉而盯著水晶般剔透的酒杯。

良久之後,蘇霍伊家族的主母大人微笑著將橙黃色的水果酒一飲而盡。

“我想,泰坦帝國最大的軍火專營商和最大軍閥的結合,一定會在這個古老的國度掀起山崩地裂般的效應。”

奧斯卡也笑了起來。

“公爵小姐,我得說,您確實聰明,可政治,還不像您想像的那麼簡單。總之一句話,您答應?還是不答應?”

薇姿德林終於感到有些吃不消,這哪里是談話,簡直就是逼婚!雖然這件事絕對值得仔細權衡一番,但她實在不喜歡親王殿下的態度。

“這一切都要等到您真正擁有那些前提條件的時候才能談起,在這之前,我不會回答您,我也可能……選擇別人。所以您最好不要有所期待,因為我連空頭支票都不敢開!”

“好了殿下!”說完話的薇姿德林小姐離開了沙發。

“晚安!忘了剛才的談話吧!”

望著關閉的房門,暴雪猛的臥進親王的沙發。

“你說……她是智者?還是婊子?”

奧斯卡為咖啡加入一塊方糖,他在攪拌的時候突然抬起頭。

“我們應該慶倖,這位小姐既是智者,又是婊子!”

“是啊!”暴雪打了個響指。

“五個泰士,我睹薇姿德林小姐一定開過無數張空頭支票。”

奧斯卡擺了擺手。

“你贏了!我不跟!”

面對面,兩人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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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集 第三章

“教曆797年2月8日,暫居灰熊要塞的第四天。今天我終於見識到蘇霍伊家族的一處秘密試驗場。怪不得灰熊要塞中沒有一座高爐和鐵器作坊,原來蘇霍伊人用兩個世紀的時間掏空了要塞背後那座死寂的火山。這個家族的工匠在山體內部利用洶湧的地火岩漿熔煉金屬,製造各種精良的武器。當然,經過了兩百年,對於各國的密探來說,這早已不是什麼秘密,只是我剛剛知道而已。”

“教曆797年2月9日,給父親的那封信終於送了出去,我用三天的時間寫下了這封數萬詞的長信,就是想向父親、向家族闡明一個事實。火器時代的降臨雖然會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但水仙郡的武裝力量必須要在從前的基礎上尋找新的發展道路了!”

“教曆797年2月10日,左等右盼,克拉皮奇.德利克的第十一軍區第四軍第二師終於出現在蘇伊山口遠離灰熊要塞的那一側。如果克拉皮奇走上一段夜路,我們就會在明天中午會師。這真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哦對了!今天下午我收到了薩沙和安東妮的聯名信,光明神啊!一切似乎都好起來了!”

“教曆797年2月11日,整整一個星期,我總算對北方三巨頭之一的蘇霍伊家族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先不提薇姿德林,她絕對是個異類!而且老是躲著我!所以我只好留意這個家族的其他成員。我發現,他們是享樂主義和拜金主義的綜合體。

這裏只有很小一部分人承擔著他們的家族軍火生意,另一部分人則完全是為了揮霍而來到這個世界上的。不說蘇霍伊人的起居用度,單說琴宮,我稍微估算了一下,即便這座宮殿是皇室的財產,但蘇霍伊每年照樣為宮殿內部器物擺設的更新付出天文數字的金幣!將來……我要是缺錢用的話,但願蘇霍伊人仍會像現在這樣慷慨!”

在一處突出懸崖的拱形平臺上眺望下弦月,這應該是一件愜意的事。其實這個時候只是下午五點,天已完全黑下來。除了一些余溫,太陽帶走了天地之間所有的光彩。下弦月低低的旋在遠天,它的身邊伴著射手座大星雲。可不一會兒,月亮又溜進獵戶座,緊接著,一片長相怪異的雲朵橫過天空,下弦月完全消失不見。

蘇霍伊家族的年輕人喜歡做什麼?奧斯卡總算明白塔里的性格為什麼會變成那副樣子,親王相信多半原因是由於蘇霍伊人喜歡狂歡,喜歡無拘無束、沒有任何顧忌的狂歡。

今天是一位蘇霍伊子爵的生日,也是一個適合聚會的日子,更是一個適合狂歡一場的日子!老人們在送上祝福之後便悄悄的離開了這棟小公館,他們都曾年輕過,所以這些年過半百的公侯都知道公館裏的年輕人會幹些什麼。雖然這些老人熱烈的期待著,但他們的精力和健康的體魄早在年輕時就揮霍光了!未到中年便開始臥床修養的紈絝子弟雖然不是蘇霍伊家族的特產,但這種人在這個家族顯得特別多。

小公館只擁有上下兩層二十幾個房間,但這並不妨礙年輕人進行年輕人的勾當。走廊裏,過道處,漆黑的臥室,狹窄的洗漱間,各個角落充斥著緊緊擁抱在一起的青年男女,他們有的是老相識,有的甚至剛剛認識。

公館大餐廳內的歡宴仍在繼續,不過進餐廳的時候最好小心腳下,滿地的玻璃碎片和杯碗盤碟會莫名其妙的要了你的命。喜歡吃喝打鬧的年輕人圍攏在一起,他們高聲呼叫,大聲的為一位打扮得異常妖豔的小姐叫好。

主人家擁有一隻血統純正的蘇伊山大灰熊,這只可愛的灰熊剛滿一歲,但它是喝酒吃肉的能手。而提著裙擺站在桌子上的這位小姐要做什麼呢?原來這是主人家的賭局,小灰熊和女孩兒各持一瓶濃烈的威士卡,誰能一口氣喝完便算誰贏。女孩兒若是贏了,她會得到一條三百克的黃金首飾,而小熊若是贏了,女孩兒便要和在場的所有男人共度一個通宵。

在敞開的落地窗後,奧斯卡和保爾默默的打量著面前發生的一切。呵呵,女孩兒已吐得一塌糊塗,而小熊仍把持著酒瓶不放!她輸得很慘,蘇霍伊家的年輕少爺和他們的朋友歡呼著抱起女孩兒,一個面目蒼白的小子將餐桌上的杯盤全都掃到地上,女孩兒的裙擺被男人們掀到腰際,這個面目蒼白的小夥子便將女孩兒抱放在餐桌上,然後旁若無人的鬆開了自己的腰帶。今天是他生日,他完全有資格第一個享用這個年輕貌美又神志不清的睡美人。

奧斯卡別開頭,他暗暗歎口氣,和這些人比起來,拐棍塔里竟然是一位真正的紳士!這還真他媽是一個見鬼的認知。

庭院對面的平臺下面就是懸崖,這裏寒氣逼人,奧斯卡和保爾小心的避開了那些敞開皮裘、露出胸膛上的兩粒葡萄任人採摘的女孩兒。親王知道,這裏的女子沒幾個是正經人,蘇霍伊家的小姐和夫人們擁有固定的情人,她們都躲在溫暖的室內,而大廳和花園裏的這些,不是女演員就是女歌手,總之都是一些利用肉體討生活的人。

“保爾,是誰邀請我來這兒的?”奧斯卡狐疑的望著自己的臨時秘書。

“呃……總之……那是一張鑲有蘇霍伊家族圖騰的精緻請貼。”

“這麼說……你沒留意落款上的簽名?”親王瞪大了眼睛。

“那是……那是……一份印著金質族徽的請貼。”

“哦光明神啊!”奧斯卡扶住自己的額頭。

“看看你把我帶到了一個什麼地方!看看那些人,再看看那些女人!這他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亂交聚會,你現在讓我怎麼辦?看月亮?還是喝西北風?”

保爾抓了抓頭,他確實不知道這個世界會有人用那樣正式的請貼邀請一位帝國親王參加如此這般的聚會。

“我若是向你道歉……你會接受嗎?”

奧斯卡沒好氣的給了殺手之王一個大大的白眼。

“不然還能怎樣?關你禁閉?還愣著幹什麼?去準備馬車啊!咱們得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您這就要走嗎?”庭院花園的枯樹叢中突然響起一個悅耳的女聲。

奧斯卡詫異的扭轉頭,保爾也警惕起來,從腳步聲來看,那個方向並不止一個人。

樹叢中走出兩個人,一男一女,女人身材高挑,身姿婀娜;男人異常高大,不過臉上的麻子極為討人厭。

“親王殿下,我建議您應該留下來。也許……下一刻您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薇姿德林.馮.蘇霍伊公爵小姐邊說邊揭開了皮裘斗篷上的燕絨帽。

奧斯卡親吻了薇姿德林的手背,儘管面上沒有什麼多餘的神采,但年輕的親王知道自己有些欣喜若狂。如果……薇姿小姐是要與他討論什麼事情,那麼根本沒有必要選在這種極易掩人耳目的地方。

“也許這位小姐就要給我開支票!”奧斯卡興奮的琢磨著。

“殿下,介意陪我上樓嗎?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都快被凍僵了!”薇姿德林收回輕輕顫抖的手。

“哦啦!這是我的過錯!”奧斯卡連忙將身體讓到一邊,公館在他背後的方向。

薇姿德林向身旁那位一臉麻子的高大男士隨意的攤了攤手。

“這是威舍爾,這間官邸的主人,您可以叫他跳蚤。”

“跳蚤?”奧斯卡打量了男人一番,好古怪的綽號!

親王微微一笑。

“呵呵,我和這位先生在公館的餐廳裏已經見過面了。”

“跳蚤”向前邁出一步,他向親王恭敬的行禮。

“殿下、大小姐,這邊請。”

小官邸的房屋邊緣緊靠花園中的一處樹牆,大塊頭的威舍爾費力的在樹牆中分開一條路。奧斯卡微微一笑,樹牆後已顯出一道隱蔽的樓梯,樓梯盤旋著延伸向公館的頂層閣樓。

“腳下很滑,請殿下和大小姐注意石階上的冰霜,這裏很冷僻,平時也沒人來!兩位儘管放心,不會有人騷擾您們的。”跳蚤邊說邊用馬燈照耀樓梯。

隨著鎖孔的響動,威舍爾詫異的推開閣樓的小門。

“怎麼回事?門怎麼沒鎖?”

在馬燈的照耀下,閣樓內響起女人的驚叫和男人的詛咒聲。

有些氣急敗壞的薇姿德林用自己的靴尖重重的點了一下跳蚤的腳面。

“你這該死的!你不是說這裏不會有人來嗎?”

跳蚤面色淒苦,主母大人這一腳可不是一般的重!無可奈何的威舍爾只好把不甘發洩給閣樓。他面目猙獰的揚起馬燈。

“是誰在這鬼混?快給我滾出來!”

“你這只臭跳蚤!真是一刻都不讓人清淨!”男人一邊穿衣一邊走向門口,借著馬燈的光輝,這個小子馬上就辨認出擋在門邊的大小姐。就像一個受驚的盜賊,這個剛剛還在快活的臭小子猛的貼緊牆面,他嚇得直打哆嗦。

“大……大小姐……哦不是!主……主母大人!”

“還有一個呢?”薇姿德林的話音已變得異常冰冷。

一位衣衫不整的小姐走入馬燈投射出的光輝。

“薇姿……薇姿姐姐!”

“別叫我姐姐!”薇姿厭惡的讓往門邊。

“你們是親兄妹!看看你們現在這副樣子!展覽嗎?滾回自己家去瘋!”

這對兄妹連忙向主母行禮,他們自認為很幸運,這種事要是被人發現的話是會受到家法懲治的。

樹牆響起一陣沙沙聲,薇姿確認礙眼的人走遠之後,她便寒著臉轉向恭立一旁的跳蚤。

“去堵住他們的嘴。”

威舍爾為難的皺起眉頭。

“大小姐,他們畢竟是家族成員,警告一下就……”企圖為兩個年輕人求情的大跳蚤迎上了主母的目光,他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顫!

“是……是的主母大人!他們在入夜之前便再也不會說話,您請放心!”跳蚤改口了,他已知道任何人都無法改變那對兄妹的命運。

薇姿德林冷冷的點頭,她從威舍爾的手裏接過馬燈,然後將保爾和自己的隨從都關在門外。當這位風姿婉約的小姐轉過頭時,一直都未做聲的奧斯卡看到的是一副異常動人、美麗如雪絨花般的笑顏。

“抱歉了殿下,您也看到了,腐化、墮落、縱欲、再接下來就是亂倫!真是算了吧!家業越大,這種敗類就越多!”

奧斯卡坐進閣樓內唯一的那具大床,他笑眯眯的望著倚在門邊的公爵小姐,他已可以肯定,好運就要降臨!

“薇姿,有機會的話你一定要到水仙郡作客!相信安魯運作家業的方式一定會給你一些啟發。”

“是的!我相信!”公爵小姐走了過來,她將馬燈放到了床邊的小櫃上。

“安魯,一直被奉為神選的戰士!我想見識一下他的勇武和力量!”

奧斯卡雙手向後扶在床上,他一言未發,只是玩味的望著這位膽大心細,狠冷如灰熊般的奇女子。

薇姿解開皮裘的掛扣,鬆軟的皮毛大衣滑落在地板上,怪不得這位小姐在林中凍得瑟瑟發抖,原來她在大衣內裏只穿了一件棉紗製成的襯裙。公爵小姐輕鬆的扯下手臂上的白色套袖,她沒有任何忸怩的提起裙擺,然後便褪下了內裏的短襯褲。

那麼現在,相信高貴的薇姿德林小姐已經完全真空,儘管對面的男人仍未窺到最隱秘的所在,但薇姿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跟公館大廳中那些放蕩下作的女人根本沒什麼區別,想到這裏,薇姿終於停下手上的動作,她稍稍有些臉紅。

奧斯卡可不會不自在!他盡情觀賞面前的胴體。年輕的親王扶起公爵小姐一隻豐潤的大腿,他把這條健美的大腿貼在自己身側,這樣一來,顫抖的薇姿便與他更加接近。

“這是可以隨時兌換的無限期支票?還是長期匯存的定額支票?”奧斯卡抬起頭,他迎上公爵小姐那雙迷惘而又透射著堅毅的目光。

“去問銀行!”薇姿躍上床,她用飽滿的雙腿纏住親王的腰,並用自己的紅唇堵住這個尊貴青年的嘴。

在一陣瘋狂的親吻過後,薇姿德林終於可以呼吸。她一邊喘息一邊品味著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度給她的唾液,似乎……並沒有什麼令人討厭的味道。

公爵小姐被男人抱坐在身上,她垂頭解開了包裹乳房的束胸紐扣。

“別以為我是一個隨便的女孩兒,我早就過了會幻想、會做夢的年紀!”

奧斯卡雙手捧住了對方碩大潔白的兩顆乳球。

“那麼就是說,我得到的是一份信託憑證?”

薇姿德林狡猾的笑了笑。

“我說過,去問銀行!”

奧斯卡翻轉身將公爵小姐壓在身下。

“小傢伙,我會叫你承認!”

緊接著,閣樓中響起女人的細膩嬌呼;再然後,又響起了男子的粗重喘息。一雙灰白色的大手在女人光裸的背臀處遊移不定。女人的大腿高高舉起,又含羞著展開,男人壓了上去,女人伸出手,她很快便摸索到男人的昂然尖挺!不過男人似乎並不著急,任憑女人如何撫摩牽引,他就是不願進入那條製造快樂的通道。

“拜託!我並沒有太多的時間!”高傲的公爵小姐輕聲細語的訴說著。

“我父親看得很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脫離他的視線,所以……拜託!快點!”

奧斯卡從一片雪峰中抬起頭,他的嘴角還與薇姿德林的乳房連接著一條銀色的唾液絲線。

“那麼請你告訴我!這算什麼?”奧斯卡扶住自己的尖挺,他在這位小姐的快樂之源不斷的磨蹭。

“哦天啊!你這個惡魔!”薇姿德林全身猛的顫抖起來,她奮力擁緊男人的軀幹,並用牙齒兇狠的咬住男人的肩膀。

“好啦!你贏啦!你說的沒錯!這是咱們彼此之間的信託憑證!你得到了我的諾言!”

奧斯卡將薇姿躬起的身軀按回床上,既然他已得到了她的誓言,那麼接下來……

“怎麼會這樣?你……應該告訴我!”奧斯卡看了看與蘇霍伊公爵小姐的結合部,又盯緊了這位放蕩主母的眼睛。身體的觸覺不會騙人,親王在深入的過程中遇到了一道可憐的障礙,這種輕微的阻塞感告訴奧斯卡,那是貞操的象徵。身下這位小姐,並不像她表現的那樣荒唐。

“我……已經告訴你了!我不是一個隨便的……女孩兒!”薇姿德林咬著牙,這種被撐開的感覺可算不上消魂。

“你還在等什麼?”

奧斯卡憐惜的吻住了公爵小姐的嘴唇,他要重新調整心態,重新看待身下的女孩兒。她是處女,這就表明,當聖潔的初夜來臨的時候,神明亦在遠天陪伴。當婚期如約而至,光明神會讚美愛情,會祝福新人;當某一方背叛,光明神就會送去詛咒和疫病。神教教典中的描述是開不得玩笑的事情,對這種婚前履行婚後義務的行為,神明的僕從有權根據情節的惡劣程度對男女雙方進行審判。

對於一位親王和一位公爵小姐來說,這樣的結合可以看作是彼此的承諾,也可以看成是逢場作戲般的玩樂。可不管怎樣,這種事如果在上流社會流傳開來,那麼對男女雙方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災難!尤其是公爵小姐,她時刻都沒忘記,佔有自己的這個男人是帝國公主的准新郎,而那位公主,以做事果決著稱於世!

“哈……哈……哈……”奧斯卡像一頭醉酒的公牛一般低聲喘息,就像背後那座松領峰,他已在激烈的交媾中放射出全部的生機和熱量。

“你……你聽!那……那是什麼聲音?”

薇姿德林扭過頭,面對閣樓天窗的方向,她的汗水在蒸騰火焰,她雙腿之間的縫隙正在流淌代表欲望的血液與汁水。

“你在說什麼啊?”薇姿德林的神智仍未清醒,她枕著奧斯卡的臂彎,用滾燙的身軀緊緊攀附著佔有自己的年輕親王,那樣子就好像是要融入他的身軀,再化成他的骨血。

“你聽啊!號角聲,很淒厲的號角聲!”奧斯卡再次沖窗戶的方向側過頭。

“你聽……又來了!兩長兩短再接一長,這是什麼意思?”

薇姿德林終於從男人的懷中探出頭,她開始仔細分辨號音。

“該死!”公爵小姐猛的從床上翻了下來,她開始飛速的穿戴衣物。

“真該死!怎麼會是戰備警號?在這種時候主堡敵樓怎麼會吹響戰備警號?我的天啊!我上次聽到這種號聲還是在小時侯。”

奧斯卡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也開始迅速著裝。

果然,就在兩人剛剛穿戴得差不多的時候,門外響起跳蚤的聲音。

“大小姐!公爵閣下的傳令官正在馬車上等您!”

打開房門,薇姿德林回身親吻了一下奧斯卡的嘴唇,這位公爵小姐在一陣歡笑聲中奔下樓梯。在樹牆邊,初為人婦的薇姿小姐還不忘向年輕的情人獻上飛吻。

“親愛的!你走另一邊,可別被人看見!”

奧斯卡把雙肘都搭在樓梯口處的陽臺上,他向越發光彩照人的美麗婦人揮了揮手。

薇姿越過樹牆,她開心的提起裙擺,並用圓舞曲的舞步做了一個兩周半的旋身。

“呵呵!”奧斯卡望著公爵小姐的身影輕笑出聲,不過他馬上又收回笑臉,親王轉頭望向保爾。

“去驗驗這條手帕上的血跡,看看是動物血還是人血。”

“你的意思是說……她……出血了?”保爾瞪大了眼睛。

奧斯卡點了點頭。

“不過沒什麼好奇怪的,有許多婊子都會在新婚之夜用羊膀胱裏的尿泡冒充貞潔膜,然後再擠破一個小血囊。男人們一見白手巾上的鮮紅便開心死了,其實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老婆懷過五次孕,打過四次胎!在鄉下還有一個小雜種!”

保爾狐疑的望著親王殿下,這傢伙似乎……似乎有點不太正常!

“您……不相信那位公爵小姐?”

“我為什麼要相信她?”奧斯卡沒好氣的反問了一句,他順手將一抹點綴著幾朵血紅的白手帕塞進暴雪的衣內。殺手之王手忙腳亂的將其翻了出來,望著小奧斯卡的背影,保爾將那條散發著異味的手帕拿得離自己遠遠的,他不服氣的嘀咕了一句。

“這個臭小子,揀了一個天大的便宜竟然還不高興!”

戰備警報令灰熊要塞完全變了一個模樣!士兵們將早就準備在坑道中的巨石搭上了投石機的拖架;每座箭堡中的戰士都拉開了弩弓,箭頭齊指山路面對要塞大門處的豁口。警報吹響之後,要塞開始實行燈火管制,灰熊隱沒了全部燈光,要塞城牆上奔跑移動的戰士只有借著月光投射在兵刃上的寒光才能勉強尋找前進的方向。

終於,一切都平靜下來。

“發生什麼事了?”奧斯卡率先進入城牆吊門上層的主堡敵樓,他的身後緊跟著紅虎的一眾軍官。

“哦殿下,您來得正好!”羅涅漢克公爵連忙將親王拉到樓窗旁。

“您看,那是您所說的整編步兵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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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卡向山道上望了一眼,他差點笑出聲,無數火把組成一條燃燒著的光帶,在山澗與絕壁之間蜿蜒前行。火把散發著濃烈的煙霧,這些煙霧在清冷的夜空中組成朦朧的一圈光暈。下弦月的光輝灑了下來,煙火在月色凝白的光暈中變成一片霧靄。

奧斯卡真不知該如何形容這位擁有九萬名戰士的地方巨頭。

“我的公爵閣下,您難道沒有留意火把的數量嗎?那可不是一個整編步兵師能夠造成的光亮,依我看,這很有可能是一支整編軍團。”

奧斯卡在說完話後還不忘看了看陪同自己的紅虎軍官,繆拉和幾位團長都點了點頭,他們知道小親王的估計與實際情況並沒多大誤差。

“一個……一個整編步兵軍?”羅涅漢克公爵緊張起來了,他不斷翻閱著事件簿,但他實在找不到有關他的家族要接待一支步兵軍的命令。

這位蘇霍伊家族的家長迷惑的望著不斷接近要塞的火鐮。

“這可怎麼辦?沒有任何檔和通知表明在這個時間會有一支步軍訪問我的要塞,這些傢伙到底是什麼人?”

奧斯卡聳了聳肩,現在又沒爆發戰爭,極不友好的德意斯人又在五百公里之外,他真是不明白蘇霍伊公爵到底在怕什麼?

“報告!”終於,一名通訊官闖進了主堡敵樓。

“對方遞交了通關文件!”

“快念!”羅涅漢克公爵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通訊官連忙展開信紙。

“致蘇霍伊家族族長及其領導集體的各位要員,由於天氣、路況以及運輸等多方面的原因,我部決定提前領取預定專案內的實驗品。為此特命我部所屬盧旺斯方面軍第一獨立步兵旅對貴屬所轄運輸部隊進行接應。望貴屬配合!

“落款是……老朋友,謝字不提!帝國上將,卡隆拉夫.斯坦貝維爾!”

通訊官在念完之後便將信件呈給了公爵。

親王殿下的傳令官有些興奮的靠了上來,他對著奧斯卡的耳朵顫聲說。

“殿下,那是我父親的來信,盧旺斯獨立第一旅由我的安德霍普舅舅指揮。”

羅涅漢克仔細的檢查了一遍字跡和落款處的印信,最後他終於點了點頭。幾乎是立刻,一屋子的蘇霍伊軍官都長出了一口氣。

“撤下警號和戰鬥旗,換上家族的豎琴飄帶旗。”公爵駕輕就熟的吩咐著自己的軍官。

“然後……打開敵樓絞盤控制吊門的鐵鎖,我們要迎接客人!”

通訊官恭身退了幾步,他面向年輕的欽差大臣。

“殿下,這裏還有一支部隊的入關檔,不過這得請您過目。”

奧斯卡欣喜的展開信紙。

“果然是克拉皮奇.德利克!他比我預計的遲了整整一天。可別忘了,一會兒我們要踢他的屁股!”

繆拉和幾位紅虎團長都笑了起來,這確實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紅虎又可以上路了!

“一塊去看看吧!”奧斯卡已聽到要塞的吊門發出金屬的轟鳴。

“帝國第十一軍區第四軍第二師師長克拉皮奇.德利克上校,向奧斯涅親王殿下、蘇霍伊公爵閣下致敬。”

奧斯卡一把扯下克拉皮奇挺直的手臂,他將這位老同學緊緊的擁到懷裏。也許還閑不夠,親王熱烈的親吻了老同學的兩側臉頰。

“我的師長大人,路上還順利嗎?看看你這一身的雪!。”

“殿下,您大可不必操心,路上還算順利!只是……您猜我昨天在山外遇到誰了?”克拉皮奇在這兒賣了個關子。

奧斯卡望瞭望正在一旁與蘇霍伊公爵攀談的步兵旅長。

“不就是遇到斯坦貝維爾家族的邊防軍了嗎?這個我已經知道了。”

“不!殿下!您絕對猜不到我遇見誰了!您看!”克拉皮奇笑著讓往一邊。

一名一直躲在上校師長身後的蘇霍伊軍官走入大家的視線。

“塔里!”奧斯卡經過片刻才認出來人,他發出一聲誇張的驚叫!

塔里並沒有迎合熱情的親王,他整了整軍服的領口。

“尊敬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近衛軍少校塔.馮.蘇霍伊向您致敬!”
奧斯卡當著眾人的面只得向“拐棍先生”回禮,但他在下一刻便一把勾住塔里的脖子!

“你這個臭小子!少他媽跟我來這套!你不是要下個星期才能回來嗎?謝天謝地!我還以為這次會錯過你這個小混蛋。”

看到自己的二兒子,羅涅漢克公爵詫異的迎了過來。

“喂!看看這是誰啊?小混蛋,是誰命令你滾回來的?”

塔里連忙擺脫奧斯卡的擁抱。

“父親大人,您說說看,交給斯坦貝維爾家族的那些試用品都是由我的實驗場生產的,現在人家要求提貨,我能不回家嗎?我把輜重車隊和操作人員全都帶回來了。現在就等您發貨,然後我就要和斯坦貝維爾家的部隊上路了!”

奧斯卡眨了眨眼,聽塔里這麼一說,這位親王殿下的腦袋裏又轉出一個新念頭。

“殿下!殿下!”傳令官惠靈頓.斯坦貝維爾像只小鹿一樣蹦了過來。

“殿下,請允許我為您介紹我的舅舅!家族邊防軍戰鬥序列中的英雄部隊、盧旺斯獨立一旅的旅長,安德霍普.迪埃亞菲斯中將。”

奧斯卡打量了一下這位在自己面前立正敬禮的中將旅長,按照泰坦法典的描述,地方上侯爵極其以上品級的貴族才可以組建獨立旅,那麼就是說,這支部隊是安德霍普中將的私人武裝。

“您好將軍!非常榮幸認識您!”奧斯卡不卑不亢的還禮。

安德霍普只是微微點頭之後便退到一邊,他在隨便站立時仍然保持著莊重的軍姿,奧斯卡看得出,這位少言寡語的將軍和自己那位一本正經的軍事顧問一樣,都是被等級和軍階左右著的職業軍人。

設置宴會和舞場的佈局!這恐怕是蘇霍伊家族擁有的唯一一件比製造武器更擅長的事情!雖然在座的大部分蘇霍伊子弟都已用過晚餐,但迎接客人的歡宴還是少不了這些酒囊飯袋。他們似乎一點都不在乎胃腸的容量,烈酒一杯接一杯,並向口中不斷的填加各種美味。

奧斯卡非常奇怪,為什麼沒有人提起斯坦貝維爾家族迎接的是怎樣的貨品?他問了問惠靈頓,但傳令官的答案極為模糊,他說舅舅只告訴他那是一種用作要塞防禦的新式武器,具體事宜隻字未提。

奧斯卡又扭頭問了問塔里,塔里這小子竟然一句話都沒說,他只是用餐叉指了指他的父親,原來蘇霍伊公爵正用危險的目光瞪視著這裏。

無可奈何的奧斯卡只好專心對付食物,他還間或打量幾眼餐廳大門,不過一直都沒見到薇姿德林的影子。馬燈、美腿、平坦的小腹、還有美妙的腹股溝,一切的一切都令人目眩神迷!奧斯卡的眼睛有些恍惚,他想到了暴雪帶走的那條手帕,也許……他並不是懷疑,只是害怕知道真相而已。

“這麼說……我愛上她了?”奧斯卡偏頭想著這個令人費解的問題。

“不然的話……我為什麼會那麼在乎她的誠意?”

突然!餐廳的大門被一個步履蹣跚的冒失鬼撞開了!滿屋子的人都發出驚聲呼叫,尤其是作為家長的蘇霍伊公爵,他氣得鬍子亂顫,可當這個啼哭著的年輕人說明來意之後,在場的蘇霍伊人已經完全陷入悲戚的情緒。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一位中年婦人緊緊抓住年輕人的手臂。

年輕人此時已經淚流滿面。

“姑姑!很抱歉!您的馬車翻下懸崖,車上有您的兒子和女兒,天知道這麼晚了他們還上山幹嘛?”

婦人悲呼一聲之後便暈倒過去!宴會看來要結束了,蘇霍伊公爵向客人們道歉,他必須陪同那位夫人處理家族成員的後事。看來,今晚公爵是別想睡了!

正在塔里起身準備隨同家人離開餐廳的時候,奧斯卡一把拉住了他。

“小混蛋,不關你的事!呆在這兒別動!否則你姐姐會很不高興!”

塔里是個聰明人,雖然他聽話的坐了下來,但他還是有些將信將疑。

“我的朋友,翻落懸崖的那兩位一個是我表弟,一個是我表妹,他們平常很討人喜歡,您的意思是說……我姐姐……”

“不!”奧斯卡沖塔里搖了搖頭。

“我什麼都沒說!尤其沒有提到你姐姐跟這件事有關係!”

拐棍塔里是個無賴,這個傢伙對某些事情是極為敏感的,他已從奧斯卡的話語中聽出了更深一層的含義。

“我說……”塔里笑眯眯的靠了過來,奧斯卡向旁邊躲了躲,兩年沒見,但無賴的這種下賤的笑容仍能說明即將發生一些不好的事。

“你倒是聽我說啊!”塔里又往前湊了湊。
“一個星期!你來我家只有一個星期,竟然能夠同我那鬼神一般的薇姿姐姐分享這種不為人知的隱秘,我想……你跟她……”

“你指什麼隱秘?”奧斯卡撥開了就要貼上自己耳朵的臭嘴。

“就是翻車這件事!薇姿德林是我姐姐!我一生下來就認識她,您認為我會看不出她做的那些骯髒事嗎?”

奧斯卡不耐煩的端起酒杯。

“朋友,分別兩年的朋友!咱們是不是應該說點別的?幹嘛老提薇姿?”

塔里點了點頭。

“好吧!好吧!誰叫您是一位殿下,而我還是一個少校!老朋友,您想說點什麼?”

“小混蛋!我剛才已經問過了!”奧斯卡翻了個白眼。

塔里做了一個手勢,侍者魚貫行出大門,最後他們關閉了這間大餐廳。

“好啦!您是想知道斯坦貝維爾家族到底從我那領取了什麼貨品?”塔里再次湊到親王的耳邊。

“帝國軍部和帝國保密司聯合督辦的實驗專案,86毫米口徑的要塞炮!十門!即將運往西北邊陲的黑森林要塞。您知道嗎?要塞炮這個東西……”

“抱歉!”斯坦貝維爾家族的安德霍普中將從餐桌主位左手邊的座椅上站了起來。

“殿下,我似乎聽到一項帝國最高機密。”

“沒錯中將閣下!”奧斯卡沖英武的安德霍普點了點頭。

“我正要通知您,我將以阿爾法三世陛下欽差大臣的身份監督這次實驗品的運作過程,也就是說,我、以及我的一個整編騎兵師、一個整編步兵師將陪同您走完全程,然後我會訪問斯坦貝維爾家族的大本營及其他幾座大型兵營。”

安德霍普愣了一下,這位殿下提出的是一個另人無法拒絕的建議,可能……這根本不是建議,而是命令!中將打量了一下這位年紀輕輕的王公,他發現,其人已經隱隱透出一股難以抵禦的跋扈之氣。

“既然您沒意見,那麼就這樣定了!”奧斯卡示意斯坦貝維爾的家族將領可以坐下了。

繆拉突然岔開話題,雖然他和塔里並不是很熟,但總有過許多次見面的機會。

“既然要塞炮的實驗已不是秘密,那麼塔里你能否說清楚一些,86毫米口徑的要塞炮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

塔里用兩手比畫了一個圓形的炮口,直徑大概就是80毫米左右的樣子。

“這就是要塞炮的炮口,只要將其固定在要塞的敵樓或是那種堅固的垛口內,它面前兩公里之內的物體都能成為攻擊目標,而且……現在是冬天,等到了天干物燥的季節,要塞炮的射程還會有所提高。”

繆拉還想繼續追問,但被奧斯卡揮手制止了。這位殿下急匆匆的提出自己的問題。

“塔里,你不應該向朋友提起什麼帝國機密、什麼家族機密那套東西!說實話!直至今日……蘇霍伊到底製造了多少門火炮?”

塔里為難的抿緊了嘴唇,但他看到餐廳中的老朋友們全都向他投來期許的目光,這個無賴不得不咬緊牙關吐出一連串的數字。

“要塞炮十七門,六門加農炮在設計局,不過那是我姐姐剽竊英格人的技術,還不成熟,只能算作半成品!”

奧斯卡揮手制止了水仙軍官們的喧嘩。

“你是說,你的家族設計局研究了這麼多年,只造出……”

“不!不!”塔里連連搖頭。

“您不明白研究和實驗工作的艱苦,光是引線和激發部件的設計工作就進行了九年,而火藥的配比工作一直進展不大,我們還不能造出東方人使用的那種穩定的火藥。危險係數太大了,而且金屬鑄造和熔煉工作根本就跟不上研究的需要,二十年!十七座成功的實驗品,這已是我的家族全部力量的凝集!”

“那麼……那麼……”奧斯卡突然有些結巴。

“你覺得……用火器將近衛軍徹底的武裝起來,到底需要多長時間?”

塔里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我的殿下,這可不是什麼時間問題,而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就拿我家的生產能力來說,要武裝帝國近衛軍,起碼需要兩個世紀!但如果將設計局的技術與帝國其他兩大軍工商家共用,那麼這個時間至少可以提前半個世紀!但我姐姐絕對不會拿出技術,如果她這樣做了!她就不是薇姿德林!”

奧斯卡皺緊了眉頭。

“怎麼會這樣?我以為……我以為刀兵的時代很快就要結束了!你所說的……跟你姐姐的形容完全不一樣!她說……荷茵蘭人已經開始組建火器軍隊,而英格人已用最先進的火炮武裝戰艦。”

塔里的頭快要被他搖到地上了!

“很抱歉殿下,不管我的薇姿姐姐出於何種目的說出這番話,但我得向您承認,咱們這一代人絕對不會看到火器時代的來臨,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據我所知,我的家族在生產能力方面佔據整個西大陸武器專營商家的第二位,也就是說,大陸的整個生產水準就是目前這個樣子,誰也不比誰領先多少。”

“可是……”

“不!”塔里打斷了親王的話。

“沒有什麼可是!西方王國雖然都知道火器的存在,但沒有幾個國家擁有這種研究製造火藥兵器的資源和人力。荷茵蘭人雖然自詡發明了火槍,但他們也只是復原了比火銃更先進的東方火器。而英格人,呵呵,他們的加農炮雖然上了軍艦,但他們根本無法解決火藥受潮的問題。所以,您大可不必擔心!還有,荷茵蘭人確實擁有一支火槍隊,但那只有可憐的數十人。難道這十幾個人就能掃蕩西大陸?”

奧斯卡突然擺了擺手。

“那麼……火器時代……到底是怎樣一種概念呢?”

塔里偏頭想了想。

“我覺得……這不是一個概念的問題,而是一個社會化的問題,當整個西大陸製造業的普遍生產能力達到一定的高度時,火器才能大行其道。而現在,我們要做的只是積累技術和人工,為將來的大規模發展打下堅實的基礎!”

“沒錯!”繆拉興奮的拍起了桌子。

“正是這樣!我一直都對薇姿德林小姐的說辭抱持懷疑態度,一個新時代的到來需要整個社會的積累,這絕對是一個長期的、曲折的過程,哪里會像她形容的那樣突然、那樣莫名其妙!”

塔里攤了攤手。

“誰知道我姐姐是怎麼想的呢?也許……她只是在嚇唬你們這些水仙騎士!”

“不!”奧斯卡突然在心中大叫了一聲。

“她只是一個目光深遠,智慧超群,兼且敢作敢為的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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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08:39:31
第十二集 第四章

“教曆797年2月12日,昨晚睡得一點都不好,今天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蘇霍伊人正在為那對倒楣的兄妹置備葬禮。真好笑!薇姿德林在見到那對青年男女的屍身時竟然哭昏過去,當時我產生了強烈的嘔吐欲望,我想把肚子裏沒有消化的東西全都吐到薇姿小姐的臉上,事實已經證明了,她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婊子。”

“教曆797年2月13日,我左思右想,還是無法完全掌握薇姿德林的真正意圖。保爾已經得出結論了,手帕上的血跡屬於人類。雖然我仍有一點懷疑,但據塔里所說,他的姐姐確實沒有要好的異性朋友和所謂的情人,薇姿德林將大部分的時間都花在了設計局的實驗室裏。”

“那麼……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呢?這位蘇霍伊家族的主母大人只是用貞操作為籌碼,進行了一場大膽的賭博!她所依仗的就是蘇霍伊代表的生產能力和技術人工;她所希冀的就是我能在未來成為水仙騎士團的統帥,而她則爭取在安魯家族甚至帝國的最高統治階層謀得一席之地。”

“我得承認!這確實是一個提升家族勢力的絕好機會!蘇霍伊不缺金幣,不缺人才,不缺技術,他們缺少的就是與周遍另外兩大巨頭和外國敵對勢力抗衡的軍力。不過,蘇霍伊內部的腐朽和不思進取也可能是薇姿德林急欲尋找盟友的重要原因。沒有強力的外援,再加上家族內部的不斷消耗,長此以往,蘇霍伊的好日子必然會走到盡頭。想必……薇姿德林對這一點已經完全知悉!”

“那麼!與安魯結合,無疑是蘇霍伊家族最好的選擇!而薇姿德林最高明的地方就在於,她的言辭令我深信不疑——與她的結合將對我的家族有利!正是出於這一點,她才會漫無邊際的誇大事實,製造火器時代即將來臨的假像,以至於令我產生急於求成的心理!

這麼說,11日傍晚的那場情事無疑是她最後的手段,也許……這場情事已得到蘇霍伊家族最高決策層的默許。不然的話,一位公爵小姐再怎麼說也不可能產生……與一位剛剛結識不過一個星期的男人上床的勇氣。”

“教曆797年2月14日,我的紅虎和克拉皮奇.德利克上校的步兵師終於完成了最後的整裝。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後天,我們就可以與斯坦貝維爾家族的那個獨立步兵旅一同上路了!說真的,改變預定行程並不是我的初衷,但在熟識了蘇霍伊家族之後,我已對另外兩大巨頭喪失了任何興趣!

也許……軍力強盛的傑布倫家族會是另外一個樣子,但我實在找不到值得期許的事情。所以,我決定改變計畫,跟隨盧旺斯步兵第一獨立旅探訪帝國的西北邊疆,看看英雄輩出的斯坦貝維爾家族會是怎樣一番景象。這!才是我真正期待的事。”

在巍峨的松嶺峰山腳,有一處寂靜隱蔽的小山谷,這個小山谷只有一個狹窄的豁口,能夠容納六馬並行。有意思的是,山谷內有一塊面積廣大的開闊地。不過這片開闊地可不像平靜的山谷那樣安詳,地表遍佈深淺不一的大坑,冰雪的顏色早已不見,就連凍土層都已滿目瘡痍。

“這是地獄嗎?”奧斯卡萬般不願的離開溫暖的車廂,他剛一下車就被眼前的景致嚇了一跳。

“看看那些遍佈鋸齒痕印的枯樹,是什麼兇猛的野獸將它們啃成那種樣子的嗎?”

奧斯卡邊說邊疑惑的望著面帶微笑的蘇霍伊公爵。

“閣下,我相信如果是在春季或是夏季,這裏一樣寸草不生!還有,我剛才留意了一下,整個山谷的衛護部隊至少有一個軍的規模,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

“殿下!您說的非常正確!”羅涅漢克公爵點了點頭。

“這裏就是炮場,不過您別誤會,這是試炮的場所,而不是生產基地。”

“怪不得!”奧斯卡驚詫極了。

“地面上的那些坑洞就是要塞炮造成的嗎?”

“沒錯!”羅涅漢克得意的笑了起來。

“怎麼樣殿下,是不是很壯觀?想想吧,要是在戰場上,這裏集結的敵人就會在那些彈坑中化成灰燼。”

奧斯卡興奮的搓起手。

“是的!是的!我絕對相信!是不是斯坦貝維爾家族的那位安德霍普將軍要檢驗火炮的品質?那我們還等什麼呢?”

“呵呵!我的親王殿下,不要著急!不要著急!著急就容易出亂子,那可是火藥武器,一個不好就會造成炮火人亡的慘劇,這種事我見過很多次了!所以……試炮工作一定要細緻!否則,我也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事!”

奧斯卡了然的點了點頭,塔里曾經說過,用於槍炮的激發火藥並不穩定,看來羅涅漢克公爵一點也沒有誇大其詞。

終於!炮隊出現了!但令奧斯卡疑惑的是,這支新式的火炮隊伍好像是從地底下突然冒出來的一樣,沒人注意到他們是怎樣進入試驗場地的。

“難道……環繞山谷的群峰也是空的?就像灰熊要塞背後的松嶺峰火山口一樣?”奧斯卡不禁這樣設想。

“也許……這裏就是蘇霍伊家族藏匿機密武器的地方!不然的話……以要塞炮的重量,那些炮兵是怎麼將它們拖進試驗場的呢?除非……火炮本來就在那裏!”

奧斯卡舉起一支小型單孔望遠鏡,這個東西也是一個稀罕物!還記得泰迪羅羅俱樂部嗎?這家俱樂部的老闆為了讓賓客都能夠細緻的觀察到拍賣品,便為每一個遠離展臺的包廂都準備了一具價值千金的望遠鏡。奧斯卡喜歡這件小東西,在當時他也不管合適不合適,連招呼都沒打就把這個小望遠鏡帶出了俱樂部,儘管如此,俱樂部的老闆還是不敢抱怨一句。

“您看啊!他們……他們撕掉了包裹火炮的……那是帆布嗎?”奧斯卡一邊在望遠鏡中觀望一邊探問身旁的蘇霍伊公爵。

“也不算是!那是一種特別定制的防潮布匹,我們叫它炮衣。”

“炮衣?”奧斯卡抿了抿嘴唇。

“真是個好名字!我喜歡,改天我也弄一件試試!”

親王的話逗樂了身前身後一眾軍官,大家都莫名的興奮起來。畢竟,無論是水仙騎士的將領們,還是斯坦貝維爾家族戰士,他們都沒見過真正的火藥武器。

奧斯卡將望遠鏡遞給了一直在原地打轉的軍事顧問,號稱步兵之王的岡多勒.阿貝西亞將軍心事重重的接了過去,別看他在最近幾天一直保持低調,但火藥武器在這位將軍的心中燃起的火焰比任何人都炙烈!作為一位卓越的步兵指揮官,沒人能像岡多勒.阿貝西亞一樣深刻的瞭解火器對步兵造成的毀滅性打擊。

“殿下,他們在為火炮填裝彈藥!”阿貝西亞將軍陳述著自己看到的一切。

“炮彈是從火炮的炮口填壓進去的,然後……一個士兵……他是在清潔炮膛嗎?我不知道這名士兵拿著的那根黑色棍棒是幹什麼用的!”

羅涅漢克公爵轉向一臉迷惑的親王。

“殿下,那根有著黑色刷子的棍棒確實能夠起到清理炮膛的作用,但它最重要的作用是壓實炮彈,使炮彈能夠停留在激發部件上的正確位置!這一點異常重要,如果炮彈不在正確的激發位置上,那麼只有光明神才知道它會飛到哪里。我曾見過一枚炮彈在激發後從炮口滑落到地面上,當時可把人們給嚇死了!我就在距離那門火炮不足四五米的地方!幸虧它沒爆炸,不然的話……我就要提前退休了!”

奧斯卡嘿嘿笑了笑,他催促自己的軍事顧問繼續通報情況。

岡多勒.阿貝西亞將軍閉緊一邊的眼睛,看得出他在使勁盯著單孔望遠鏡。

“呃……他們此時已經在向火炮後部的引線位置裝填火藥,那裏應該有個孔,這個孔應該通向激發部件,公爵閣下,我沒說錯吧?”

羅涅漢克點了點頭。

“沒錯!您說的一點都沒錯!在火炮後部有一個專門向激發部件裝填火藥的孔洞,火藥按照固定的份量裝好之後,再用引線連接。這樣一來,就剩下一個步驟,那就是點火發射!”

“報告!”消失了一個上午的塔里終於出現了,他策馬弛到眾人面前才拉緊韁繩。

“父親!我的試炮員已經做好全部準備工作,請求發射指令!”

“准許發射!”

“遵命!”小混蛋塔里向一旁激動至極的親王殿下做了個鬼臉,然後他便向炮隊的方向搖起了手中的紅色指令旗!

“咚!”一聲沉悶的轟鳴打破了山谷的寧靜,冬日裏倦怠的飛鳥猛的騰空而起,炮隊最左側的一門火炮騰起了一股濃烈的硝煙,炮身四周的積雪都隨著發射的氣勁騰空而起!

塔里手中的指令旗在山風中輕搖擺蕩。

“咚!”

“咚!”

“咚咚咚……”

炮隊在硝煙和四散紛飛的雪霧中消失不見,觀察實驗的人群正處於火炮射程的中段,在發射的巨響仍在山谷間回蕩時,空中傳來清晰的破風聲。

“嗖……呼……”

奧斯卡一把搶過了軍事顧問手裏的望遠鏡!他急切的搜尋著炮彈的落點。

在距離眾人大概一千米的正前方,第一發炮彈落地了!沒有想像中的壯觀火焰,也沒有多麼刺耳的轟鳴,炮彈在一瞬間四分五裂,彈藥內部的鐵釘和金屬碎片四散奔騰。雖然地面騰起的火光和土屑掩蓋了這一切,但奧斯卡還是清晰的看到地表的顫抖和爆炸那一瞬間的威力!

“第二發!第三發!第四發……”奧斯卡放下望遠鏡,他在整座山谷的震盪與轟鳴聲中向蘇霍伊公爵大聲喊話!

“祝賀您的成功!同時萬分感謝您!是您讓我見識到貨真價實的火藥武器!”

羅涅漢克右手扶胸,他用恭謹的欠身回應了親王的讚譽。

第一輪發射成功!塔里再一次亮起一支指令旗,不過這面旗幟的顏色已經換了。
“黃旗預備!”炮隊的試驗長大聲喝到。

“三號炮手清理炮膛!”

試驗員們快速的操作起來,每一名手持黑色棍棒的士兵都在炮口內進行了一陣瘋狂的攪動。

試驗長的聲音再次傳來,這個大嗓門的傢伙令遠處的大人物們聽得一清二楚!

“二號炮手裝彈!”

隨著指令長的呼喊,二號炮手將八十六毫米口徑的黑色球型彈體塞進炮膛,他們的動作雖然異常迅速,但從他們的目光卻看得出,這些熟練的炮手面對彈藥時始終極為小心!

“三號炮手做最後準備!”

三號炮手再次沖至炮前,他們用手中的鐵刷壓實了炮彈。

“一號炮手裝藥,埋設引線!”

伴隨試驗長的命令,一號炮手完成了發射前的最後一項工作。

塔里再次舉起紅旗。

“點火!放!”

天地間傳來火炮的轟鳴,聲聲顫音敲動著泰坦將領們的心房,他們攥緊手中的刀劍,似乎生怕這些跟隨自己出生入死的兵刃一眨眼就會消失不見。

雖然距離火器時代的降臨還有一段很長的道路,但此時此刻,每一名習慣了冰冷兇器的戰士們都在捫心自問。

“我們的明天,到底會走向何方?我們的下一代,是否會拋棄祖先們賴以生存的刀劍?”

“一分半!”奧斯卡粗略的估算了一下。

“從第一輪炮擊到第二次發射耗時一分半!這是最快的速度嗎?”

這次是塔里點了點頭。

“差不多!我的試驗員整日與這些大傢伙為武,他們的操作絕對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奧斯卡轉向繆拉。

“紅虎在一分半鐘之內的衝擊距離是多少?”

繆拉歎了口氣。

“殿下,我知道您在想什麼?您一定認為只要騎兵達到極限衝擊速度,絕對有能力規避炮火。但您有沒有注意到那些放置要塞炮的基座?我認為那是能夠調節炮擊射程的台基。一般來說,騎兵會在距離敵方陣營三四百米的地方達到極限衝擊速度,但要塞炮的攻擊可以覆蓋方圓兩公里,那麼……您認為我從出擊開始,直到在正面戰場上達到最高速率,在這段時間對方能發射多少枚炮彈?而我又會損失多少兵員?”

奧斯卡回答不出,他實在不知如何計算火炮的殺傷力。

“我們……我們還是可以沖過去的!”倔強的青年說得有些咬牙切齒。

親王的軍事顧問岡多勒.阿貝西亞將軍轉了過來。

“殿下,如果敵人將火炮佈置在一個重步兵方陣的後方,而在陣前又設有攔截騎兵的硬木和陷阱,您認為我們還有機會沖出炮火射程嗎?”

奧斯卡艱難的吞咽著吐沫,他動用全部腦細胞,他仔細的搜索學到的每一種軍事知識,但在良久之後,他異常痛苦的放棄了辯解,阿貝西亞將軍的詰問根本無法回答!

親王將積壓在心中的鬱悶轉嫁給紅虎的幾位倒楣團長。

“喂!你們!都成啞巴了嗎?就沒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嗎?要是到了戰場上,你們就這樣去送死嗎?”

面對憤怒的親王,紅虎衝鋒師的幾位將領都垂下了頭。他們是戰場上衝鋒陷陣的好手,他們在面對十倍於己的敵人時都不曾露出半點懼意!但火炮的轟鳴猶在耳邊回蕩,他們不是不願思考阿貝西亞將軍的戰術,而是根本不願面對這種事情!

“殿下!我的殿下!”蘇霍伊家族的羅涅漢克終於出面打起圓場。

“幹嘛發這麼大的脾氣?您應該慶倖!全世界的要塞炮加起來也不過三十幾門,我們偉大的帝國擁有其中的一半!您應該高興才對!”

奧斯卡猛的扭過頭。

“可未來呢?十年之後?百年之後?我們若是仍然無法得到問題的答案那該怎麼辦?”

羅涅漢克公爵微微搖頭。
“殿下,我得承認,您過於擔心了!百年之後,只要我們的祖國在鋼鐵和火藥方面保有持續增長的產量,那麼我相信,我們仍是西大陸最強大的國家。”

奧斯卡不屑的撇開頭。

“我想……那個時候英格人已經控制了廣大的海疆,而荷茵蘭人已擁有超過數十萬人的火槍部隊。”

“那又怎樣?”塔里從馬上躍了下來。

“我的殿下!那又能怎麼樣呢?您知道蘇霍伊設計局為什麼將全部精力都投放在火炮的研究上嗎?因為我的姐姐曾經斷言,火炮才是決定未來戰場命運的最終力量!我相信薇姿姐姐的判斷,因為她從來沒有出過錯!她……”

“夠了!別提她!”奧斯卡突然毫無保留的發起火來。

塔里和他的父親不禁面面相覷,看看親王那副樣子,他到底跟薇姿德林發生了什麼事?稍稍敏感一些的人都在這樣想。

良久之後,奧斯卡終於打破難堪的沉寂。

“對不起!我……承認自己有些神經質!剛才看到火炮齊射時的那股興奮勁兒迅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我不明白,我老是有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我也不知這是怎麼一回事!”

年輕的親王似乎並不是在為他那莫名其妙的怒意尋找藉口,他頹唐的歎了一口氣。

“好了各位!我給大家帶來了困擾,我向你們道歉!”

在場的羅涅漢克公爵和眾位軍官紛紛謙讓起來。

“那麼……安德霍普.迪埃亞菲斯中將閣下!”蘇霍伊公爵轉向立在一邊一直未作聲的斯坦貝維爾家族將領。

“怎麼樣?您對要塞炮的實驗結果還滿意嗎?如果您沒有意見,我們今天下午就可以進行交接。”

安德霍普中將堅定的點了點頭。

“我對試炮結果非常滿意,相信我的家長如果在場的話也會這樣認為!那麼一切就聽公爵閣下的吩咐,我們完全可以在今天下午進行交接。”

羅涅漢克公爵點了點頭,他十分欣賞這位中將,這傢伙是一個標準的職業軍人,他從沒說過一句廢話,而且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能切中要害!
“那麼……親王殿下呢?您還有什麼吩咐?”公爵又轉向低頭不語的小奧斯卡。

“我嗎?我沒任何意見,這些事就看您的安排了!不過……我要問問安德霍普中將閣下!”奧斯卡邊說邊轉向那位斯坦貝維爾家族的將領。

“既然您在今天下午就能完成交接,那麼我們明天是不是就可以上路了?”

安德霍普中將望瞭望負責此次實驗計畫的蘇霍伊軍官。

“這個問題您要問塔里少校,我的部隊明天絕對可以出發,但如果火炮出了問題,那就……”

“您不必擔心!”塔里迎了上來。

“絕對不會出現任何問題!我和我的試驗炮隊會陪同您走完全程,直到訓練出第一批斯坦貝維爾家族的炮兵之後我們才會回歸。一路上,發現問題隨時解決,我帶上了最好的技師,他們有能力應對任何狀況!”

奧斯卡和安德霍普中將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最後還是親王殿下發佈了命令。

“就這樣吧!下午完成交接之後全軍做好出行整備,明天一早我們便出發,就按照安德霍普中將原定計劃上的路線行軍,這就省得咱們重新討論了。塔里!”

“是殿下!”蘇霍伊少校應聲而答。

“最重要的就是你的人,他們千萬要打起精神!”

“放心吧殿下!”塔里向奧斯卡敬禮。

“殿下!”羅涅漢克公爵終於忍不住了。

“我的殿下,您的安排是不是太倉促了!也許,您該等這場大降溫過去之後再上路,難道……是我的家族在接待方面出了問題?讓您這麼急於離開這裏。”

奧斯卡連忙擺手,他知道公爵是在探問自己是不是跟薇姿德林發生了什麼狀況。

“閣下,您太多心了!我對您的家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灰熊要塞的經歷將會是我的一段完美回憶!”

羅涅漢克公爵不安的皺起了眉頭。

“感謝光明神!您這樣說令我受寵若驚!可是……您就不能再停留一段時日嗎?您的出行計畫實在是太匆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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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08:40:01
奧斯卡微微一躬。

“再次感謝您挽留我的盛情!您知道,要塞炮的運輸事宜耽誤不得,低溫天氣就要過去了,我們這個時候上路正好會錯過可能存在的暴風雪,沒有比這更合適的時間了。而且……這裏距離目的地還有760公里的直線距離,我們要是不早點出發的話,難保路上會發生什麼事情。”

公爵有些寂然的垂下頭。

“那麼好吧……既然您這麼堅持!真是太慚愧了,這些天我一直被各種事務束縛著手腳,我甚至沒有為您舉行一場正式的舞會。我……”

“我的公爵閣下!”奧斯卡上前攬住羅涅漢克的肩膀,兩人就像小孩子那樣咬起耳朵。

“沒什麼好遺憾的,咱們還會見面的!等您有機會到都林,相信我,我會為您準備一次年輕人的聚會!您知道嗎?年輕人的聚會!”

既然羅涅漢克並不是一個老古板,那麼他自然明白親王殿下話語中的淺顯含義。

“是嗎?如果這是正式的邀請,那麼我將熱切的期待著!”

“當然!”奧斯卡肯定的點了點頭。

“我會在都林等你!”

一大一小兩位帝國頂級公卿不禁相視而笑,在外人看來,他們多少都有些狼狽為奸的意味。

在眾人離開炮場的時候,斯坦貝維爾家族的安德霍普中將把塔里拉到一邊。

“年輕人,咱們得好好談談!要塞炮的威力我已經見識過了,可你一直都未提起火炮使用的注意事項。”

塔里攬住中將的肩膀。

“咱們當然要好好談談,正如您所說,要塞炮有著繁雜的使用注意事項!首先,當您的炮隊不打算使用它們時,必須將它們放置在整潔乾燥的地方,而且必須為它們穿戴炮衣!灰塵和潮濕的環境都會造成使用危機。”

安德霍普中將甚至已經準備好了牛皮紙和羽毛筆,他用手托住紙張,隨著塔里的解說飛速的記錄。

“其次,要像對待自己的子女一樣對待它們。它們不能著涼,不能受熱,不能遭遇明火,更不能經受雨雪的洗禮。”

“再次,發射!別以為發射過程只有幾個步驟那麼簡單,出錯的話只有一個結果,炮毀人亡!所以發射過程必須謹慎、謹慎、再謹慎!搬動炮彈的人不能是殘疾,清理炮膛的人也不能是大力士,埋設火藥引線的人更不能是數學白癡,他們只要摔了一交,又或大力一點,再或弄錯火藥的藥量,呵呵,炮毀人亡!”

“然後是,炮擊間隔的問題!炮膛的品質可以經受二十九次連續發射,記住!是二十九次!不是二十八,也不是三十!是中間的那個數字!在這之後,您必須停止射擊,等待炮膛自然冷卻。千萬要記住!別看現在是冬天,您可不能用冰雪進行冷卻,那樣火炮就報廢了!如果您等待不了那麼長的時間,那麼炮膛的余溫就會過高,當您打算再次進行炮擊的時候,對不起!炮毀人亡!”

“再然後,是炮臺的設置問題,這個您不必擔心!我的隨行人員中有專門的設計師和建築工程師,他們會告訴你應該在要塞上的什麼地方設置炮臺,還有怎樣建設炮臺。在這裏您需要注意的只有一個問題,不能隨意搬動火炮,他們必須固定在炮臺上,如果您按照戰鬥需要隨意搬動這些大傢伙,那麼一旦火炮內部的機件發生移位,非常抱歉!再次發射時必定炮毀人亡!”

一直滔滔不絕的塔里說到這兒時不禁停了下來,他終於注意到安德霍普中將的臉色,原來這位元將軍早已停止記錄,他只是看著蘇霍伊家的少校發呆!

“抱歉!我是不是說得太快了?”塔里撓了撓頭。

呆傻著的安德霍普中將終於回過神!

“哦不!不!我只是……實話說了吧!您認為,這東西……這東西適合實戰嗎?平常的保養就已經夠讓人頭疼的了!如果真的遇到要塞攻防戰,它們有固定的炮擊速率和炮擊間隔,這……這一切都表明,它們……並不會幫上多少忙!只是為攻方部隊多增加一些傷亡而已!再說……萬一天上下雨,又或雪中作戰,那麼……我是不是要把它們收藏到臥室再去阻擊敵人呢?”

面對一個戰場老將的疑問,塔里哼哼唧唧的閃爍起來。

“哦……呃……這個……那個……啊呀……哎呦!”

“拜託!你到底想說什麼?”

塔里撓了撓頭。

“我是說……除了將它們收藏到臥室有點不可思議之外,您所說的大部分內容都將是事實!”

安德霍普垂頭輕歎。

“真沒想到!費了好大力氣從軍部爭取來的第一批火炮竟然是這樣一群不中用的紈絝子弟!”

塔里笑嘻嘻的攬住中將的肩膀,他開始發揮自己的無賴本色。

“行啦行啦!這畢竟是帝國軍事史上第一批要塞炮,您不也是這樣說的嗎?您向我發牢騷,我就向我的父親發牢騷,而我的父親再向更上一級的帝國軍部發牢騷。事情就是這樣,沒有牢騷就沒有發展!您把這些寶貝帶回家,然後再好好餵養他們!到了關鍵時刻,這些胖小子是不會讓您失望的!”

安德霍普望瞭望遠處的火炮陣地,他哭喪著臉,再次發出一聲歎息。

“是啊!是啊!年輕的朋友,我們還能抱怨什麼呢?但願這些胖小子不會出什麼狀況!”

塔里點了點頭。

“您說的沒錯!不過我得提醒您,狀況只會有一種!”

“你別告訴我是炮毀人亡?”安德霍普已經快要崩潰了!

塔里聳了聳肩,又攤了攤手。

“您說對了,這是試驗結論,應該不會再有其他的狀況。”

安德霍普再也堅持不住,他晃晃蕩蕩的癱軟在雪地上。

松嶺峰沐浴在濃郁的月色之中,在距離峰頂還有不小一段距離的山坳裏,沿著崎嶇的山路走上一圈,你會發現無數岩洞猶如張開血盆大口的凶獸,他們會向你噴吐地獄的氣息。停下來仔細聽上一陣,山風在岩洞中呼呼作響,但打制鐵器的脆響卻極好辨認,在這些岩洞深處,集中著蘇霍伊家族最秘密的冶煉工坊。

岩洞中有無數條岔路,蘇霍伊並沒在洞口位置安排守衛,因為不熟悉地形的人很難在洞穴中找到通往冶煉場所的正確路徑,迷路是常有的事。在這些錯綜複雜的黑暗坑道裏,埋葬著無數密探和冒險家的屍體。所以,偶爾遇到白骨的時候千萬不要驚奇,因為這並不是謀殺,只是大自然做出的取捨,如果你的運氣不好,自然會被神明遺棄。

這是一座熔岩冷卻後形成的溶洞,在它的地表中心有一眼噴吐著蒸汽的溫泉,它還有一個直徑十幾米寬的圓形天井。月光從這裏嬌懶的灑進來,照耀著溫泉,令水汽形成一道亮白色的粗大光柱,這條光柱直指天頂。溶洞四壁遍佈怪異嶙峋的奇石,只在豁口處留有一條能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縫隙。

奧斯卡緊緊跟隨著火把的光亮,他在縫隙前猶豫了一下,但當火光就要消失不見的時候,年輕的親王連忙將身體塞進狹窄的通道。
“這裏怎麼樣?”薇姿德林在溫泉邊旋了一個身,亮麗的石榴裙在起飛之後便又服帖的回歸主人的身體曲線。

奧斯卡聳了聳肩。

“是個幽會的好場所,不過……進來的時候我差點被突出的石塊兒擠破內臟。”

薇姿小姐輕笑出聲。

“那是你的小肚腩太占地方,答應我,快點除掉那些脂肪!”

奧斯卡無所謂的攤了攤手。

“還說我呢!你看看你自己,胸衣都快被磨破了,它們才是真正占地方的東西。”

薇姿德林將火把放在地上,她用儀態萬千的步姿走向年輕的親王,這位公爵小姐用手捧住了自己的雙峰,隨著她的擠壓,本已豐滿充盈至極的兩顆乳球便膨脹至新的境界!

奧斯卡緊抿住嘴唇,他承認公爵小姐的姿勢令他產生犯罪的衝動,但無論如何……親王堅信薇姿德林始終是個婊子。

“你是說……它們很大?”薇姿小姐的聲音輕極了!

奧斯卡將頭埋入面前的高聳乳峰,他在其中迷惘的含糊其詞。

“你說什麼?”薇姿德林從自己懷中捧起男人的頭,她愛撫著男人的發絲。

“我說……你為什麼要騙我?”奧斯卡睜開迷茫的眼睛,說真的,儘管他在心中已對這位小姐的品性做出定論,可另一個聲音卻在不斷提醒他,這個結論是錯誤的。

“我想……我愛上了你!”薇姿話音剛落便被親王殿下用強大的力道推開了。

“這不是問題的正確答案!告訴我?關於荷茵蘭人,關於英格人,在這些問題上,你為什麼要騙我?”

“我有騙你嗎?”薇姿扶住溶洞的牆壁,她並沒有一點氣憤的情緒。

“我所說的是再正確不過的發展趨勢,英格斯特王國金屬礦藏的儲量並不豐富,開採也十分困難,國內其他資源相對來說更是極為匱乏,他們一定會在海外拓展生存空間,海軍的火器化便是這個王國參與爭霸的唯一途徑。而荷茵蘭王國,他的海上貿易已經趨向成熟,急待發展,與英格和西葡斯的矛盾日益尖銳,如果不拓展火器的使用空間,荷茵蘭在強國環侍中根本無法生存!”

公爵小姐稍稍喘了口氣。
“我想請問!親王殿下,我到底哪一點說錯了?我又是在什麼地方欺騙了您?”

奧斯卡一分不讓的盯緊薇姿德林的眼睛。

“時間!時間才是最重要的問題!你在這個最重要的問題上欺騙了我!你讓我相信我的家族已沒有持續發展的空間,你讓我相信我的家族會在火器集中使用的時候陷入土崩瓦解的危局!蘇霍伊公爵小姐,我承認,你的策略成功了!雖然我現在才明白過來。”

薇姿德林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面前站定,她的眼中洋溢著無比的自信。

“親王殿下!我說的不對嗎?即便火器在整個大陸推廣開來,難道您還會以為在波西斯人日益衰弱的當代,莫瑞塞特皇室仍會像四百年來那樣充當安魯的堅強後盾,並且不遺餘力的武裝安魯嗎?您認為莫瑞塞特皇室會願意看到擁有了炮兵、武裝了火槍的水仙騎士嗎?您是安魯一員,也是一名皇室成員,這種事您應該比我看得更加透徹!”

奧斯卡突然說不出一句話,這位小姐正像他形容的那樣,目光深遠!智慧超群!

好半晌,親王終於擠出一句話!

“安魯……還有時間!”

薇姿德林點了點頭。

“是的!安魯確實還有時間,可您能否在這個時間上加一個期限?一個世紀?兩個世紀?我從最近幾年安魯家族武器訂購單的數量變化上就能看出,貴領的水仙騎士團針對波西斯人的戰爭正在節節勝利!您認為莫瑞塞特皇室會給您的家族多少時間進行火器的換裝?說白了!安魯!從現在開始,只能依靠自身的努力維持偉大的不敗戰績,來自帝國的支援將會像波西斯人針對貴領的進攻那樣,越來越少,直至消失不見!”

奧斯卡在深呼吸!他正在調節肌肉和心臟的搏動頻率!在公爵小姐看不見的陰影中,這位元殿下已將一柄淬過巨毒的小型刀具握在手裏。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面前,是一個能夠毀天滅地的惡魔,儘管這個惡魔擁有完美的思維邏輯和一副引人無限遐思的胴體,但要清除來自這個惡魔的威脅、將她徹底的打入地獄,並不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

奧斯卡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猶豫?無法掌握甚至無法看透的怪物!絕對不能任其活在這個世上!這是真理!為了自己,更是為了家族利益!面前這個女人太可怕了!毀滅她!毀滅她!可……可為什麼會猶豫?年輕的親王緊緊攥住刀柄,他已無法顧及謀殺敗露的後果!毀滅她!徹底的毀滅她!這個聲音終於攻陷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全部心意!

薇姿德林將手探入寬大的皮裘大衣,就在奧斯卡即將發動致命一擊的時候,公爵小姐掏出一件無法形容的器物。

奧斯卡的目光停留在這件從未見過的器物上,他能清楚的感到自己猛烈的心跳正在逐漸平息!親王調節了一下僵硬的面部表情,他的手已經離開了插在腰後的那支兇器!以薇姿德林的智慧,她不會對這個危險的男人毫無防備之意,她手中的器物就是最好的證明!奧斯卡相信,那件造型幽雅的器物正是一件小型火器。

薇姿德林將這支小型火器在手中輕輕的掂了掂,奧斯卡一動都不敢動,刀會比火槍快嗎?他不敢賭!其實他相信,連試一試都顯得荒唐,顯得多餘。

“我聽說……你明天就要走了?”公爵小姐的話音展現著未曾有過的輕柔。

“你來看!”

隨著薇姿德林的動作,奧斯卡終於徹底打消了冒險一試的念頭。這確實是一支小型火器,如果說得更確切一點,這是一支小型火槍!它的外貌像極了奧斯卡曾經一睹風采的火銃,只不過體積是那支火銃的四分之一。薇姿德林將一枚口徑約為三四毫米的鉛丸壓進火槍內膛,然後用一個小瓶在火槍後部的機簧位置裝填火藥,再然後,公爵小姐彈動機簧至發射位置。

出乎奧斯卡的意料,薇姿德林在完成這一切之後竟然掉轉槍口面向自己。

“我叫它德林式手槍,你看到了,雖然它的裝填過程慢了一些,但你可以試驗它的威力。你只要……將槍口處的這個凹槽圈住目標,然後像我剛才那樣握住手柄,最後再扣動發射扳機!我相信,你可以在二十米外取人性命!”

奧斯卡接過火槍的動作極為緩慢,他不明白,又似乎極為了然。

“你……”親王並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這是一件防身利器,我在製成它之後便從未離身,現在將它送給你!神選的戰士出入生死戰場是常有的事,我可不想將來無依無靠的過日子!”

奧斯卡看了看手中的兇器,又看了看恬靜如初的薇姿。突然!男人猛的抬起手槍,在女人的驚詫的目光中扣動了扳機!

槍聲驚醒了洞頂的蝙蝠群,這些來自地獄的使者展開了惡魔的羽翼!隨著刺耳的呼嘯和槍聲的迴響,使者的群落怪嘯著盤旋而起!仿佛……帶走了原本屬於地獄的魂魄!

奧斯卡孤身而立,在他的腳邊倒臥著一具動人的女體,一道細細的血痕從金色的長髮中緩緩溢出!薇姿德林.馮.蘇霍伊,已然悄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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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集 第五章

“薇姿!薇姿!你醒醒!醒醒!”奧斯卡將了無生氣的公爵小姐緊緊擁在懷裏。

“真該死!”奧斯卡懊喪的嘀咕了一句,看來他只能採用一些手段了。

這位殿下從身邊的溫泉中捧起一些溫熱的泉水,然後他便將這些水灑在了薇姿德林的面上。

“恩……”伴隨著輕輕一哼,已經昏迷十幾分鐘的公爵小姐終於顫抖著扭動身體。

“哦啦!謝天謝地!”心急如焚的奧斯卡發出一聲由衷的讚歎。

“發生……發生什麼事了?”很顯然,薇姿小姐還未完全清醒。

奧斯卡撓了撓頭。

“我……我只是按照你說的那樣扣動了火槍的扳機,可你突然莫名其妙的昏倒了,而且,你的耳朵還在流血!光明神在上,火槍的彈丸真的沒傷到你!說真的!我都快被你嚇死了!如果你再不醒過來,我就……”

“哦!該死!”薇姿德林揮手制止親王再說下去。

“真是倒楣透了!我聽不清楚你在說什麼!你說話時能大聲一點嗎?”

奧斯卡提高了音量。

“我是說!我按照你的指導開了一槍,然後你就……”

“不!不!”這次薇姿德林全都聽到了。

“你……你是白癡還是什麼別的東西?你應該說,你是在一個四壁都被山石環繞的封閉空間裏、在一個女孩子的耳邊開了一槍!天啊!我就知道耳朵在流血!”薇姿德林邊說邊抹了一把耳邊早已凝固的血污。

奧斯卡難為情的點了點頭,他隱約知道發生這一切好像都是自己的錯。

“哦!光明神啊!我怎麼會這麼倒楣?”薇姿德林從親王的懷中掙扎著想要站起,可她最後還是癱倒回去。

“你可真是的!難道你不知道火槍發射時的聲音會有多大嗎?難道你不清楚聲音的傳播規律嗎?天啊!我竟然把那麼寶貴的東西送給一個笨蛋!”

奧斯卡抓了抓頭,他對公爵小姐的責駡一點都不在意!相反,他還有些慶倖,慶倖薇姿德林在最後的一瞬間也沒有發現他的真正意圖。

“好啦薇姿!告訴我,你是被槍聲震暈了嗎?”

“你說什麼?”公爵小姐異常惱火的側過頭,現在她的耳朵裏好像有一大群蒼蠅在嗡嗡嗡的飛。這種感覺差點令她瘋狂!

“我是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奧斯卡幾乎是喊出了這句話。

“你……你還好意思問?”薇姿德林伸出一個雪白的小拳頭重重的砸了幾下男人的肩膀。

“你不是見過試炮了嗎?你難道沒發現火炮轟鳴的時候操作的炮兵都會捂住耳朵嗎?其他火器的道理也一樣,尤其是在這個相對封閉的空間裏。你在我耳邊開槍,那麼我聽到的不是一聲巨響,而是山壁以難以想像的速度回蕩來的無數聲響!在這種情況下,不被震昏過去就真的見鬼了!”

奧斯卡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不過他又搖了搖頭。

“可是……可是我怎麼沒事?”

“你……你……”氣急敗壞的公爵小姐再一次對帝國親王實施一通“毒打”。

“我的殿下,不然……你把火槍貼著自己的耳朵再試一次?”

奧斯卡可不是個傻小子,他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發洩夠了,可憐的薇姿小姐蜷起膝蓋,她將整個面孔都埋進手裏。

“我……我左耳的耳膜一定被震破了!也許……也許我會失聰!”

公爵小姐話音剛落,奧斯卡已將她猛的抱了起來。

“走!我帶你去找醫師,我的醫師既能醫活人,也能醫死人!薇姿,你不必擔心,帕爾斯一定有辦法!我絕對不會讓你失聰,在我的心目中,你是完美的。即便光明神不原諒我,我也不會讓你落下殘疾!”

也許感受到充分的愛意,身在男人懷中的公爵小姐不停的親吻著小奧斯卡的面頰。

就在奧斯卡的圓臉還沒有被香甜的口水淹沒的時候,這位殿下終於不耐煩的避開了。

“我的大小姐,你該等等,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你能走路嗎?我抱著你可走不過這道縫隙!咱們得快一點,不能耽誤你的傷勢。”
“我騙你的!嘿嘿嘿!”剛才還是一副絕望模樣的薇姿德林已經綻開動人的笑顏。

望著興高采烈的公爵小姐,不知該作何感想的奧斯卡深吸了幾口氣。

“哦啦……你……你又是怎麼騙我的?”

“快放我下來!”

奧斯卡連忙將這位習慣表演和變臉的大小姐放到地上,不知為何,這位殿下突然想到了曾經的阿歐卡亞。薇姿德林應該和阿歐卡亞是同一類的人,她們都是那樣充滿智慧,都是那樣善於利用男人的弱點,都是那樣善於發揮自身的優勢。

剛剛落地的公爵小姐無助的搖晃起來,她的頭疼極了,耳朵裏仍然充滿各式各樣難以分辨的噪音。

奧斯卡扶住薇姿,他發現這位大小姐好像真的不是很在意她自己的傷勢。

“其實……這種事我碰到過很多次。”公爵小姐邊說邊皺緊了眉頭,她實在不願想起那些殘桓斷壁和支離破碎的人體。

“實驗中的爆炸、火炮炸膛、火槍走火!總之,我一直都在懷疑自己怎麼會還沒在這些不斷發生的事故中喪生?也許……是我始終沒有親自操作那些試驗品的緣故吧?除了不斷的受傷,我並沒遭遇過死亡的威脅。

但……傷勢總有異常嚴重的時候,比如說,我曾被一枚彈片切開小腹,還曾被一塊熟鐵燙傷右手的大部。前些年的一段時日,我一度以為自己已被那支炸膛的火槍震聾了,但是……你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奇跡嗎?”

奧斯卡搖了搖頭,他一直都在懷疑這一點。塔里曾經提起過,蘇霍伊設計局的失敗試驗根本無法統計,能夠統計的只是財產和技術資料的損失以及人員的傷亡。既然……這些事情薇姿都曾經歷過,那麼她到底是怎麼倖免於難的呢?

逃脫一次可以說是僥倖,可兩次呢?三次呢?再說,奧斯卡曾經用眼睛和雙手完整的搜尋過這位小姐的胴體,如果她真的受過那樣嚴重的傷,那麼她的身體根本不可能連一點礙眼的傷痕都沒有!騙人,也得找些可信度高一點的理由!奧斯卡並不相信所謂的奇跡,他用懷疑甚至輕蔑的目光瞪著公爵小姐,他在等待這個女人的解釋,他要看看這個說話習慣保留真實部分的女人如何自圓其說。

薇姿德林並沒在意男人的目光,她只是指了指月光照耀下的那眼銀白色的溫泉,泉眼正翻滾著大量的蒸汽和蓬勃的漣漪。

“那就是奇跡!光明神憐憫蘇霍伊對神聖泰坦的國防事業所做出的犧牲,這位偉大的神明派遣天使開鑿了這眼噴湧神水的溫泉!”

“你在做夢?還是那一槍震壞了你的腦子?”奧斯卡輕笑起來,他沒見過光明神,也沒見過天使,對宗教神學那一套,他始終極為感冒。
不過幸好,公爵小姐似乎並沒聽到親王殿下在說什麼,她仍然自顧自的解說。

“本來這是我小時侯時常來玩耍的地方,從前這裏只是一片佈滿火山岩的空地,並沒有溫泉。可是,就在我發現自己已經聾掉的那一天,鬼使神差的我突然想來這裏靜一靜、放鬆一下沮喪至極的心情!

你知道嗎?在那之前我已很久都沒來過這個地方,因為……這裏只是小時候探險的場所,你知道嗎?當時的情景……我不太記得了,只知道這裏莫名其妙的出現了一眼溫泉,蒸汽將我弄得昏沉沉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心情在這處露天溶洞脫光衣服洗澡,我用泉水清洗耳道裏面流個不停的膿血,再然後我便睡著了,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耳中傳來山風的呼嘯。這難道不是奇跡嗎?我只能用神跡來形容這件事。”

奧斯卡提高音量。

“那麼……再然後的事情就是……你發現泉水還有其他的功能,比如說,你身的那些傷疤慢慢消失了?是不是這樣?”

薇姿像小雞啄米一樣興奮的點頭,對於一個愛美的女孩子來說,沒有什麼事情是比這種發現更令人歡欣鼓舞的了。

奧斯卡做了一個“我就知道”的表情。

“那麼……這不是神話?或者是你的幻想?”

薇姿做了個鬼臉。

“你是我的選擇,我會與你分享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神話、我的幻想!至於我的神話和幻想會不會化為現實?你很快就會知道!”

在奧斯卡錯愕的注視下,薇姿德林再一次除掉穿戴在身的衣物,只不過,這一次她的動作更加緩慢、更加誘惑!

很快,一具精雕細琢的女體呈現在男人的眼前,奧斯卡的目光正在趨向炙烈,趨向瘋狂!不去討論薇姿德林的品性,也不要在乎這位公爵小姐到底想要什麼,奧斯卡在面對這副人世間最動人的風情畫卷時,他實在沒有辦法控制心中洋溢著的愛戀和欲火。

儘管溶洞中充滿溫泉的蒸汽熱流,但薇姿德林的豐滿胴體還是在天井降下的寒氣裏布上了一層鮮豔的粉紅色。赤裸的女人顫巍巍的踱向泉眼,她將腳掌平伸,小心的試了試溫泉的熱度。

奧斯卡根本無法平靜的注視這一切,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忍耐多久。

薇姿慢慢將身體浸入泉中,她回轉身,兩顆碩大的乳房毫無保留的為面前的男人挺立著,公爵小姐向親王伸出一隻手臂。

“不來嗎?”

奧斯卡艱難的吞咽著已經變得異常黏膩的吐沫,來或不來?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趟激情過後,自己到底要用怎樣的心態去面對這位連自己的親屬都能毫不猶豫的進行清理的蛇蠍美人呢?

奧斯卡站在溫泉邊發起呆。

“見鬼了!我是什麼時候走過來的?”

薇姿德林那雙撫摩過無數殺人利器的纖手已經探入男人的褲腰,這雙手在摸索,在引領,在散發只有魔鬼才會擁有的熱度。終於,公爵小姐的手將男人的尖挺徹底的暴露在炙熱的空氣之中。

女人仰起頭,望著男人深邃且蒸騰著火焰的眼睛,她將引以為傲的軀體緊貼男人的雙腿,並用雙乳之間那道縱深的溝壑不斷摩擦男人的那根滾燙的兇器。對於兇器,薇姿德林見過很多,可眼前這種能夠放在口中仔細品嘗的,這位公爵小姐卻只見過這麼一個。

奧斯卡儘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他儘量不去探視那雙勾魂奪魄的眼睛,如果可能的話,連下體被溫熱的口腔包裹時傳遞而來的那種令人瘋狂的快感他也要忽略。不過,這種事到底能不能輕忽,沒有哪個正常的男人能夠說得清。

“安魯哈啦!”奧斯卡撕開了自己的領口,將校服上的紐扣飛濺得滿地都是!

“這是為了我的家族!”年輕的男人稍稍推開激烈吞吐著欲望的女人。他用最快的速度將束縛自己的身外之物全部拋到身後。

月亮在一片點綴著星羅棋佈的繁星海洋中緩慢的遊動,她用依靠初生時的能量散發著光和熱。陰影在溶洞中爬行,最後,當天井中的夜空被一輪彎月填滿時,一切都仿佛靜止下來。泉眼翻騰著水聲,蒸汽在月光中變成一片閃耀著亮銀色光芒的舞靄。在這片濃郁的霧色裏,男人糾纏著女人,女人承受著男人,兩道身影在翻飛、在舞動。

“快!快啊!再快一點!使點勁兒!用力!用力啊!”

一名蘇霍伊家族的軍官正在大聲吆喝,他在寒風中卷起衣袖,敞著領口,似乎……他是在向手下的軍士們展示自己那些濃密的胸毛,又似乎……這傢伙已經被現場的緊張氣氛壓抑得無所適從。

灰熊要塞籠罩在濃稠的黑暗之中,只有堡壘吊門後的廣場上燃燒著通明的燈火。數十匹駿馬匹拖拉著許多樣式奇怪的車輛,官兵們就在這些車輛之間來回奔走、緊張的忙碌。

“快啊!不是吃過夜宵了嗎?你們怎麼跟一群軟腳蝦一樣?用力啊!用力!”塔里瘋狂的叫囂著!將一門640公斤重的86毫米口徑要塞炮裝上特製的馬車,這可不是一件討人喜歡的事情!一個不好,炮毀倒是小事,人亡才最不能接受。

“也許……我們可以再加一組滑輪!”斯坦貝維爾家族的安德霍普中將望著那些被拉得直直的吊裝繩索擔心的說。
“再加一組滑輪?”塔里望著身邊的中將皺起眉頭。

“那您說說怎麼加?現在已經是最科學的吊裝方式了,再加一組滑輪會使火炮大部分的重量都集中在滑輪的另一端,那樣的話吊裝車就會傾覆!”

安德霍普中將不再說話,他只得繼續關注繁忙的場地。

原來,蘇霍伊家族為移動大型火器專門設計了一種吊裝車,這些車輛由十二頭公牛才能拖動,這表明這些吊裝車擁有絕強的自重。吊裝車的車廂擁有一個巨大的絞盤,粗大纜繩的一端固定在絞盤,另一端通過高架上的滑輪捆綁火炮。

要移動火炮的時候,由人力帶動絞盤,絞盤拉動滑輪和纜繩,進一步帶動640公斤的重炮。當要塞炮被吊起之後,特製的火炮牽引車便停在大炮的正下方,這時再由軍士放開絞盤,使大炮能夠準確的停放在牽引車的炮基上。

這個過程似乎很簡單,既沒有繁雜的程式,也沒有多少值得鑽研的科學原理,但在場的士兵都已滿頭大汗,他們必須在工作中付出全部的心神和體力,這些熟練的兵士觀察著繩索,觀察著絞盤,觀察著吊裝車的每一次震動。最後,他們還要進一步確認牽引車的位置是否正確,還要進一步精確放下火炮的速率和力度。

吊裝車的技術含量雖然很高,但效率卻不是很突出。絞盤經常卡死,搭建在車廂中用於懸掛滑輪的鐵架隨時都有彎折斷裂的可能。這種事士兵們都見過,他們知道火炮的寶貴,如果這些大傢伙在移動中受到一點損傷,那就表明家族要再付出八個月的時間才能重新製造一門!當然,如果材料和人工跟不上供應,又或工藝流程和最後的試驗出現意外,那麼這個時間還會向後延遲,即便是普通一兵,也沒人願意見到這種事情。

終於,就在啟明星登上東方天宇的邊緣時,最後一門要塞炮安安穩穩的落在了牽引車中。蘇霍伊的戰士們高聲歡呼起來,只有負責吊裝車的軍士已經沒有力氣表現歡騰的心情,他們乾脆躺倒在冰冷的車廂中。

“哦……總算是無驚無險的完工了!”安德霍普中將終於松了一口氣,他摘下扁軍帽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不過冰冷的西北風馬上就吹散了中將頭頂上的熱氣,這位將軍被凍得直打哆嗦。

“塔里,謝謝你!要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麼把這些大傢伙運走。”

塔.馮.蘇霍伊少校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他似乎並不在乎中將旅長的誠意。

“我說!親愛的安德霍普將軍,這是我份內的事。所以您最好還是把謝意都積攢起來,以後您有的是操心的機會,到時我若是能幫上忙,您再謝我也不遲。”

望瞭望牽引車上那些無比珍貴的火炮,安德霍普只得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他知道蘇霍伊家的這位少校說的一點都沒錯!往後,這些大傢伙肯定會出各種各樣的狀況,到時的麻煩事會比現在多得多。

“嘿!大家看啊!真威風!”場地邊突然響起一個興奮的聲音。

塔里向那邊望瞭望,原來是紅虎衝鋒師的幾位將領,說話人正是那位不怎麼正經的游騎兵團長。

“肖恩斯坦、特立奧、卡米爾!我的老朋友們!你們這是怎麼了?不再睡一會兒嗎?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今天咱們要趕很長一段路呢!”塔里邊說邊熱情的迎了過去。

“你在這兒大呼小叫,一個勁兒的喊著用力!用力!用力!我們這些光棍兒誰還睡得著?”邵爾.肖恩斯坦給了老朋友的肩膀一拳重的。在大學城的時候,紅虎的將領中就屬他和塔里走的最近。

“哈哈哈哈哈!難道你們以為我在調理哪個娘們嗎?”遇到與自己臭味相投的肖恩斯坦,塔里才說了一句話就開始走下坡路。

“我可沒這麼想,只是來看看這些大傢伙!”紅虎重裝騎士團的特立奧.提克里諾團長連忙與這兩個口沒遮攔的傢伙撇清關係。這位團長身邊的卡米爾.雷阿侖上校什麼都沒說,這位聖騎士只是隨意笑了笑。

“喂!你們還記得嗎?”塔里突然來了興致。

“在學院的時候,那些演習!你們這幾個傢伙率領騎兵把我們這些可憐的學員揍得多麼慘啊?現在可好了!我用牽引車上那些大傢伙再跟你們打一次,演習而已,有興趣嗎?”

邵爾.肖恩斯坦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直到最後。

“呃……好像……廚師營的爐子上還有一鍋紅燒肉!”

“真的嗎?”特立奧.提克里諾狀似激動的湊了過來。

“那咱們還等什麼?這種寒冷的天氣正需要一鍋滾滾的紅燒肉來補一補!”

“是的!我正要走!”邵爾.肖恩斯坦扭轉身,不過他突然想到一邊的聖騎士。

“喂!卡米爾,一塊兒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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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08:41:01
紅虎格鬥團長卡米爾.雷阿侖堅定的站在原地,他躍躍欲試的望著向紅虎發出挑戰的小無賴。

“你們都在這裏!這真是太好了!”繆拉少將拉著岡多勒.阿貝西亞將軍匆匆走入人群。

“我想……我和阿貝西亞將軍能夠回答昨天親王殿下提出的那個問題了!”繆拉眨著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興奮的說。
邵爾.肖恩斯坦望瞭望自己的師長,又看了看軍事顧問的黑眼圈,他不由得驚詫的叫了起來。

“師長!您和阿貝西亞將軍不會是研究了整整一夜吧?”

阿貝西亞將軍點了點頭。

“昨天,試炮結束以後,我和繆拉師長深入炮場測算出了86毫米口徑要塞炮的準確殺傷半徑,再綜合它們的炮擊間隔和冷卻時間,我和繆拉都相信,我們已經找到了攻佔火炮陣地的對策!其實這不過是幾種簡單戰術的連環套用,我們可以……”

“等等!等等!”繆拉攔住了軍事顧問。

“這種事應該和咱們的親王殿下一同分享!你們誰見到殿下了?昨天夜裏他和保爾就一塊兒消失了!塔里,殿下沒和你在一塊兒嗎?”

塔里沒說話,他只是搖了搖頭,不過這個心思敏捷的無賴已經有了計較,昨天晚上,在他打算向姐姐道晚安的時候,竟然發現姐姐不在房裏,那麼就是說……

“真是的!”繆拉一把抓下軍帽。

“我們的殿下到底在幹什麼?”

月光越來越稀薄,最後,彎彎的下弦月終於飄過天井,朦朧的月光從溫泉處移至溶洞的石壁上,在石灰岩和火山岩凝集成的山石間,投落波紋點點的一片銀色光斑。火把仍在燃燒,它被隨意的靠放在遠離月光的另一側石壁上。火光映紅了泉水,也點亮了女體。在女體上有一條細細的紅線,這條紅線勾勒出動人的曲線和完美的輪廓。

“親愛的!你在幹什麼?”薇姿德林愜意的靠在溫泉池邊,此時她連一根手指都懶得動彈,這位公爵小姐只是用眼角的餘光搜尋著她的情人。

“我在找彈著點!”奧斯卡赤裸著身體,在可能出現彈孔的石壁上仔細的搜索。

“哦啦!它在這兒!”這位殿下拿起一把泛著藍色光芒的短刀,他很快便用這把兇器將石壁內的鉛丸摳了出來。

“薇姿!薇姿!我的光明神啊!你的德林式火槍在堅硬的火山岩上留下一個四釐米深的彈孔!我得承認,你是一個天才!你知道了一件威力絕倫的武器,我相信它在二十米外可以穿透鐵制鎧甲,如果距離再近一些,穿透鋼制鎧甲也不會是件難事。”

面對情人的讚譽,薇姿德林並沒一點興奮的心情,她盯著親王手中的短刀發起呆。

“你怎麼了?”敏銳的奧斯卡馬上就察覺到公爵小姐情緒上的變化。

“就在我將火槍交給你的時候……你……你瞄準了我的眉心,可為什麼又在扣動扳機的瞬間掉轉了槍口?”

奧斯卡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了,他深深的望著這個剛剛與自己緊密結合的女人。儘管自己的心態已經被這位聰慧的小姐洞悉無疑,但奧斯卡並沒有露出任何過意不去的表情。

親王殿下突然嘿然一笑。

“我相信這個世界上確實是有奇跡存在的!薇姿,你知道嗎?在泡過溫泉之後,我全身上下每一處傷疤都在隱隱作痛,可我又感到身體充滿生機和活力。如果你說的是事實,那麼這眼溫泉一定有著促進肌體再生的神奇功效。所以……我也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薇姿德林迎上親王的目光。

“不!你先聽聽我的!”

薇姿閉上眼睛。

“我在聽。”

奧斯卡摸了摸鼻子,他知道這個問題意味著什麼。

“薇姿!既然……溫泉可以令你的耳膜再生,那麼……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溫泉也可以令你身上其他的體膜失而復得呢?”

根本不必仔細琢磨,敏銳的薇姿德林已經知道這個男人在懷疑什麼!蘇霍伊家族的大小姐從來都沒受過這種程度的羞辱,薇姿猛的抓起池邊的一塊碎石,她連看都未看便向年輕的親王摔了過去。

不知奧斯卡為什麼沒有躲,也不知薇姿德林投擲出去的石塊兒為什麼會這樣準確?這塊不大卻帶著尖角的石塊兒在親王殿下的頭上彈開了。

薇姿在哭!不是聲嘶力竭,也不是默默抽泣,她只是用最普通的音量絕望的訴說著自己的委屈和悲憤。奧斯卡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他任由頭上的傷口滲出血液,他任由鮮紅的血漿滴入眉心、滑落面頰。

“我……不欠你什麼了!”奧斯卡說完之後便伸出一支手,他接住了面頰上流淌下來的那片紅色。

“呵呵!”薇姿德林不怒反笑。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我確實為你流過血,我的下體,還有我的耳朵!看看你!你現在流的血似乎還要比我流的多,這樣就算扯平了?我是該說你天真,還是該說你是個殘忍冷酷、兼且狡詐多疑的惡棍呢?”
“我用貞操侍奉你,我用生命討好你!可你呢?你的腦袋上只不過多了個包!這樣……這樣就完了?”

薇姿德林真的為自己的付出感到不值,她不明白,自己已經付出了全部,可為什麼面前的這個男人仍然無動於衷,仍然用最壞的思維方式懷疑她。

“好啦!”薇姿德林憤怒的劈開一朵水花。

“就當我是被狗咬了一口!現在請你回答我的問題!在你用火槍對準我的眉心時,為什麼在最後的時刻放棄了?”

奧斯卡移向泉邊,他捧起女人的一抹金髮仔細的撫摸。

“我無法下手!我做不到!在面對你的時候,不管出於何種考慮,我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奧斯卡望著公爵小姐充滿驚詫的眼睛輕輕一笑。

“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那……那你為什麼要那樣羞辱我?我……我從來都不是一個隨便的女人,你應該知道。”

“可能……我只是太在乎你了!我……我無法接受你的欺騙,也無法接受你的不馴,更無法接受你的不誠懇、不完整!我要得到你!就要得到你全部的身心,我不容許你有半點瑕疵,我……”

薇姿突然用手掩住了親王的嘴,在奧斯卡將話語咽回口中之後,這位聰敏的小姐難得的臉紅起來。

“我……明白了!”

奧斯卡捧起公爵小姐精緻的面孔朝向自己。

“薇姿!你要知道!我這樣對你是不公平的!因為我的未來充滿不確定性。就像你說的那樣,神選的戰士出入生死戰場是常有的事!我可能就此一去不回,也可能……終其一生也無法給予你安魯公爵夫人的身份……”

“不!”薇姿德林猛的抱住情人的臂膀。

“你聽我說!按照我的設想,用自己對火器的瞭解設置騙局,用自己的家族實力設置誘餌,再用自己的貞操設置一個令你無法掙脫的繩套!可當這一切都實現之後。我發現,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有些事,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身在你的懷中,我無法再思考、無法再欺騙、無法再在顧及這個破落的城堡!”

“蘇霍伊正從內部開始腐爛、開始崩潰!為了揮霍,為了達成那些根本無法填滿的欲望,我的家人到底出賣了多少機密?到底出賣了多少情報?那些東西都是我的祖先的心血結晶,可結果呢?現在竟成了通往墳墓的階梯!”

“對於這些叛逆,我不想去管,也根本管不了!只要特勤處的專案組進駐灰熊要塞,那麼偷稅漏稅、偷工減料、以次充好、走私叛國,這些骯髒的交易就會徹底暴露!這一切的一切都將使蘇霍伊這個姓氏永遠的刻在帝國的恥辱柱上!我的愛人!你明白了嗎?我的家族就快完蛋了!我只有將火器技術牢牢握在手裏,然後為自己和那些最出色的研究人員尋找一個堅強的依靠!我的這種心情,你能夠理解嗎?”

奧斯卡撫摩著女人的頭髮,他連一點安慰的詞句都找不到。古老的蘇霍伊家族已經墮落至家破人亡的地步了嗎?如果薇姿說的那些都是真的,那麼她就已經將這個家族的命運都交到這位親王殿下的手裏!

“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我要留神歡笑的背後隱藏著的無恥背叛,我要小心歌舞聲中搖曳著的兇器光芒,我所穿戴的那些金飾和寶石上沾染的竟是骯髒的血污!我不想這樣活在世上!我為什麼要這樣活在世上?我要尋找一個稱心如意的男人,這個男人會愛我、疼我、娶我!他會帶我在四季如春的南方定居,我討厭冰雪,討厭白色,他一定知道!我……我還會為他生兒育女!是兒子的話,我就教他造槍造炮!是女兒的話……我就教她美術和地理!我的女兒可不能像她的母親那樣,一輩子也沒離開過灰暗的城堡,我的女兒在長大之後會環遊世界,會用畫筆記錄下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東西……”

說到這裏!那個目光深遠、智慧超群,兼且敢做敢為的薇姿德林已經泣不成聲!

奧斯卡再次捧起女人的面孔,他的女人在哭泣,在啼血!

“薇姿!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我們的兒女會是怎樣一副樣子?我沒有好身材,我也沒有英俊的面貌!孩子們長大了一定會鄙視我這個醜陋的父親!”

薇姿德林猛的掙脫出愛人的懷抱,她異常乾脆的抹掉了滿眼的淚水。

“他們敢?我會給他們一人一顆炮彈,讓他們舉在頭頂站上一天!”

“不要吧!他們畢竟是咱們的孩子!”

“那可不行!孩子們必須從小就開始嚴加管教!”

“好吧好吧!我的薇姿!都聽你的!你是我的女神!”

被愛人緊緊擁在懷中,薇姿德林幸福的閉上眼睛。光明神讚美愛情,是神明讓愛情變成一道閃電,是神明讓愛情變成一道風景!被這道閃電擊中的人,不會再相互欺騙,不會再相互角鬥,不會再相互懷疑!當閃電的光火緩緩消散,剩下的,只是明豔如初升嬌陽一般的亮麗風景。

“謝謝你!”

“為什麼要謝我?”奧斯卡有些疑惑。

“那一槍……讓我放下了許多事情,也讓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奧斯卡微微一笑。

“所以……你才會那樣在乎為什麼我在最後一瞬偏離目標。”

薇姿德林突然發出一陣悅耳的輕笑。

“呵呵呵,不說這個了!說說看!最後的最後,我們兩個人,到底是誰贏得了這場賭局。”

奧斯卡仰頭想了想。

“薇姿,我覺得……應該是咱們的子女!”

這對赤裸著的愛侶歡笑著擁在一起。

“距離天亮……還有一點時間!”公爵小姐的手又開始了搜尋。

奧斯卡望瞭望泛白的天井。

“沒錯!時間最重要!”

溫泉中騰起一朵巨大的水花,薇姿德林的驚叫在下一刻就變成了愉悅的嬌吟!

到底是誰贏了?看看翻滾的水浪中不斷攀登歡娛高峰的這對青年男女,我們知道,這個問題,沒人說得清!

天剛濛濛亮,灰熊要塞的號手隊伍吹響了所有的號角。在微暖的晨光中,聳立如山的碉堡敞開了他的大門。一支隊伍緩緩行出吊門、攀上山路。很快,隊伍的身影在蜿蜒的山路上鋪開好幾公里。西北風肆虐呼嘯,戰士們收緊領口,拉緊披風,寒流還沒有離開這片地域,戰士們卻已踏上旅途。前路有多麼艱險?這些行走在懸崖峭壁間的勇士並不知道。

灰熊要塞的制高點,蘇霍伊家族的豎琴宮。在這個清冷的早晨,琴宮的一間寢室竟然打開了通往陽臺的落地窗。

薇姿德林目送著長長的隊伍,直到最後一名士兵轉過山口,消失不見。

“打擾您了嗎?”威舍爾男爵敲了敲窗。

薇姿扭轉頭,她沖跟隨自己多年的忠誠衛士笑了一笑!

跳蚤呆呆的矗立在落地窗旁,良久之後,威舍爾輕輕歎息了一聲。

“大小姐!我已很久沒有看到您笑得這麼真實、這麼……”

“夠了!”

威舍爾一驚,當他再次抬頭,他面對的已是家族主母,那個心思冷酷、雙目奪魂,連一顰一笑都令人膽顫心驚的薇姿德林!跳蚤一縮脖子,他恭敬的站往一邊。

“有什麼事嗎?”

威舍爾小心的湊向主母身邊。

“昨天晚上,您的一位叔叔舉行了一次舞會,有人在舞會上散佈您與親王殿下的謠言。”

“都說了些什麼?”薇姿德林滿有興致的追問到。

“只提到一件事——性!”

“是不是……我們在某個環節出現了漏洞?”公爵小姐皺緊了眉頭。

“不然的話,他們不會這麼快就嗅到了氣味!”

威舍爾向後退了一步,這不是他接話的時候。

“從前天晚上到現在,在我身邊出現過的人要逐一排查,我相信你總會找到謠言產生的根源。”

威舍爾輕輕點頭,就在他要行出房間的時候,主母再次叫住了他。

“您還有什麼吩咐?”

“如果找到那個根源,你知道該怎麼做嗎?”

快速的望瞭望主母的眼睛,威舍爾再次垂頭靜立。

“堵上他的嘴,讓他再也不會擁有說話的機會。”

“不!不!不!”公爵小姐連連搖頭。

“讓他繼續散佈謠言!還要讓他將那種事描述得更細緻一些!”

威舍爾不解的抬頭。

“您……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會對您的聲譽造成很大的傷害!”

“聲譽?誰會在乎那種東西?”薇姿德林不屑的撇開頭。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這個名字所代表的意義,家裏那些想我死的人非常清楚!讓他們瞭解一些我與親王殿下的親密關係,對我的生存絕對有好處!等到我成為安魯公爵夫人的那一天,就是對家族內部進行清洗的最佳時機!呵呵!贏家,永遠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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