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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新月 -【泰坦穹蒼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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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09:27:00
泰坦穹蒼下 第一章

森羅萬宮的內部修飾雖以雍容華貴的皇家風範著稱於世,但它並不像其他泰坦古典主義建築那樣沉溺於繁複的細節修飾——就像奧斯涅親王與阿萊尼斯公主的主臥室。

進入臥室,首先看到的自然是落地窗和積木一般壘砌成方塊狀的天頂,落地窗通向宮殿後身的花園;天頂上的積木分成方塊小格,每一格都有一幅色彩豔麗的神教聖經織錦畫。除此之外,天頂上還有吊燈,意利亞海岸風格的燈檯鑲嵌著十二面黃金折板,這些造型和方位極為巧妙的折板可以讓整個房間燈火通明。

宮殿主臥像所有的皇家寢宮一樣擁有一具被坦式提花棉帳籠罩著的木棉床,木棉可以制糖,在乾燥之後會變成柔軟的絮狀物,泰坦貴族用它填充床褥。

提花棉帳前是一張法式貴妃長椅,長椅多半用於放置貼身的衣物,但這件東西的作用完全視情況而定,一些迫不及待的青年夫婦多半不會選擇貴妃長椅,他們會把衣物統統丟到鬆軟的羊絨地毯或隨便什麼東方。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將頭上的文胸扯了下來,這位年輕的親王像見鬼一樣把這件女士的內衣丟得老遠,怪不得他做了一夜被人掐住脖子怎麼無法掙脫的夢。元帥在床底下找到了自己的內衣和襯衣、在浴室裏找到了長褲和褲帶,然後……靴子在哪?

奧斯卡撓了撓頭,真是見鬼!他的靴子被他的妻子抱在懷裏,阿萊尼斯看上去就是那副死也不打算放手的樣子,所以……親王光著腳走出臥室,幸好宮殿的侍從隊伍已經帶著一應俱全的套裝恭敬地等在門外。

“早,默茨!”親王向助手打了招呼,默茨海爾就用適度地奉承回敬他的主子,然後像平常那樣。軍情分析處長在早餐前的這段時間向親王殿下簡明扼要地呈報了一下當日或是昨天的重要事件。

奧斯卡不喜歡在用餐地時候高談闊論,尤其是早點。親王認為光明神最偉大的創造就是炒雞蛋。他在對付炒雞蛋時的樣子就像是在獨力抵抗好幾個集團軍。

不過事情總有例外地時候,小奧斯卡有些擔心。他用餐叉敲了敲餐盤,於是與他共進早餐的人就立刻停了下來。

“默茨說……西方王國聯盟向瑞爾境內的實際佔領區追加了十二個師。”

“是的殿下!”默茨海爾連忙從他的文件夾裏找到那封軍報。

“是荷茵蘭人的一個騎兵軍和法蘭人的兩個步兵軍,再加上……威典王國的金雀花騎士團。”

“金雀花王朝把他的主力騎兵軍送到瑞爾幹什麼?”奧斯卡疑惑地皺起眉頭,他有些猶豫——要不要在吃幾口炒雞蛋?那團鬆軟金黃的物質真是誘人。

默茨海爾男爵向軍情行動部國際司地負責人示意了一下,相信那位庫雷裏奧男爵對這件事最具發言權。

有著一頭銀色直發的庫雷裏奧男爵一直被同事稱為“軍情局的銀狐”作為該局秘密行動部國際司司長,庫雷裏奧擁有一份擔任過六國總領事的完美簡歷,他在分析國際事務問題時的頭腦和決斷力是連不可一世的阿蘭元帥也極為推崇的。

“殿下,這只是一個小把戲!”銀頭髮的老人接過一處處長遞過來的軍報。

“聯盟追加了十二個師,那麼阿蘭元帥或是魯賓元帥都不會坐視不理,他們也會向我國的實際佔領區追加兵力,以保持瑞爾地軍力平衡。”

奧斯卡搖了搖頭。

“如果聯盟再追加十二個軍呢?阿蘭元帥和魯賓元帥還拿得出來嗎?西方集群不可能與七國聯軍相提並論。”

岡多勒•阿貝西亞將軍突然攤開手,他曾在西部集團軍群效力,對這件事他比較具有發言權。

“我國傳統的戰略態勢決定了一點,西方並不是抵禦五國或是七國聯軍的戰略地點,按照莫瑞塞特王朝四百多年的經營重點看來,如若面對聯盟的入侵。戰略防禦核心將是都林,外延至西南的瓦倫要塞到西北的傑布靈要塞一線。”

奧斯卡瞪大眼睛。

“這麼說到時候我們就要放棄三個省的西方領土?”

第五軍區司令點了點頭。

“沒辦法,這是為了保險起見。”

老態的庫雷裏奧男爵又發言了,他將那封軍報還給軍情處長。

“殿下,按照目前地形勢看,西方聯盟還只是停留在玩耍兵力演示圖的階段,再說帝國的防守態勢已經相當穩固!一遇戰事。阿蘭元帥就在北方,他完全可以抵禦德意斯的猛攻;屆時魯賓元帥會主持中西部戰線,帝國會由中東部地區調集人數在三四十萬人左右的強力增援!至於南方……”

老男爵捋著鬍子笑了起來。

“有祖國的英雄!也就是親王殿下您,我相信您的威名和南方集團軍群近年來的行情足以威懾所有打算進攻南線的敵人!”

奧斯卡想了想,阿蘭在北、魯賓在西、自己在南,看上去似乎確實沒有什麼好擔心的。於是親王殿下又開始專心對付炒雞蛋,不過他最後還是表一表態。他說自己若是阿爾法三世,就會徹底放棄糾纏不清地瑞爾,全力打造西部邊境防線。將深入內地的瓦倫要塞——傑布靈要塞一線作為斯坦貝維爾家地妻女山那樣的精神存在。

教曆799年10月30日,也就是南方集團軍群司令部向帝國皇帝及最高軍部報呈匪徒武裝最終消亡的當天。近衛軍元帥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偕同他的公主妻子在勃特恩省首府維耶羅那為曠日持久的南方戰爭迎來最終勝利舉行了盛大的閱兵式。

泰坦帝國第五、第六、第七、第八、第九軍區以及南方集團軍群都派出了陣容鼎盛的主力部隊參加閱兵儀式。音樂之城維耶羅那響起了就為的歡聲和歡笑,聞訊從各地趕來觀禮的群眾和貴族的車輛將通往森羅萬宮的所有街道擠得水洩不通。

在上午十時,近衛軍第一炮兵師打響了八聲禮炮,象徵動亂地八年歲月。在這之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元帥挽著楚楚動人的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公主出現在宮門前的走道上,迎接他們地是帝國近衛軍的號角和整個維耶羅那的歡呼。

“在戰亂過後,我們才明白團結和博愛的要義;在勝利過後,我們才懂得反省愚昧和對尊重生命的毫不自知!”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帝國近衛軍的閱兵式竟由一位帝國公主最先致辭。

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孤零零地站在宮門廣場前的閱兵臺上。

她的聲音通過埋設在地下的銅管傳到廣場地各個角落。 阿萊尼斯停了停,人群中隱有哭泣的聲音,更多的是迷茫的面孔。

“謹代表帝國皇帝、我的父親、偉大仁慈地阿爾法三世陛下以及泰坦皇室所有成員。向所有經受戰亂之苦的南方民眾和帝國軍人致以最謙卑、最誠摯的歉意!我們錯了!我們錯在忽視了這方國土的矛盾,我們錯在輕乎了飽守酷吏和賦稅之苦的廣大民眾。”

阿萊尼斯向滿眼的人群謙卑地鞠躬,由廣場兩側觀禮臺上的貴族帶頭,所有人都單膝跪了下來,這些人包括深受感動的市民、包括腰包再次鼓起來的商人、包括穿著泥靴子的農人、也包括激蕩著愛國榮譽心地青年學生。當然,總有人是不情願的,不過全副武裝地紅虎騎士在人群邊緣往來巡邏,如果在人們都跪下去的時候你卻站著,說不定神選的戰士就會抽你一鞭重的。

“為八年動亂中死難的同胞默哀三分鐘。”

伴隨帝國公主慘然的輕呼,軍樂隊奏響了《都林斯科特安魂彌撒曲》在哀婉淒切的悲樂當中,萬萬民眾和萬萬軍兵都垂下高昂的頭,他們有的為親屬、有的為朋友、有的為子女、有的為敵人。

接下來,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近衛軍元帥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和南方集團軍群總司令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將一同登上宮前閱兵台,奧斯卡抽出自己的元帥劍,將劍鋒貼緊前胸。

“作為軍人,我一直相信快樂、或製造快樂實在是一種本能的事情,僅管這個世界還有諸如‘戰爭’、‘瘟疫’、‘仇殺’等等很多痛苦不堪的詞語。但我始終堅信,軍人和帝國臣民是可以快樂並應當快樂著的!”

親王殿下說完便站往一旁,閱兵臺上的眾多將領都露出不解的表情,尤金上將緊皺著眉頭,他悄悄碰了碰年輕人的手臂。

“幾萬將士在等待您的檢閱,您該下命令。”

奧斯卡狀似無意地打量著廣場盡頭的軍人隊伍。

“我改變主意了!因為一直以來都是您在帶領南方軍人浴血奮戰,這個勝利是您的,我有一萬個理由也不能剝奪您的權利。”

尤金上將仔細打量著元帥的面孔。最後他終於笑了。南方集團軍群總司令面沖海洋一般的軍人隊伍拔出了他的指揮劍。

“近衛軍……前進!”

這是一個氾濫著雄壯威武的時刻。以千人方陣為單位,南方集群所屬部隊邁著整齊的步伐陸續通過歡騰的廣場走道,他們在陸續通過閱兵台時發出聲聲萬歲的整齊呼喝。

整齊的方陣用滿視野的藍色挑逗著人們的心情,戰士們沒有披掛鎧甲,他們穿戴著難得上身的藍色軍禮服,閃閃地勳章和臂膀上的番號刺繡他們的英雄出身,金屬星章和金色綬帶毫無保留地昭顯著他們地軍勳。你只要一不留神釋放一抹微不足道的注視,足以使你在這片天海一樣的汪洋中被熱情溺斃。足以使你在雄壯的呐喊和整齊的踏步聲中窒息。

維耶羅那秋意昂然,這一季是歡慶勝利的時節,滿眼的秋色甚至已經決堤。近衛軍戰士組成的方陣似乎無窮無盡。那燦爛的綠、耀眼的金、鋼鐵地銀、皮靴的黑,以及盡顯軍人本色的動作和氣勢……那像是來自于軍人體內的一種呼喚,他們於是聽任了身體的使喚,讓整個秋天肆意張揚,人們在無法抑制的單一音律中縱情呐喊高歌,到處都是製造衝動和感動的視覺作品。

時至午夜,軍人和南方貴族的歡宴這才結束,奧斯涅元帥似乎醉了一段時間,他讓一個喜歡跳舞的女郎躍上桌面,然後讓男人們將她灌醉。最後的幸運兒可以將這名女郎送回家、或是送回某個旅館。直到森羅萬宮中地男人找到的都是潔身自好的女孩兒時,親王的遊戲才在一片無奈的噓聲中終止。

當奧斯卡被好幾名高壯的軍兵扶坐在他的書房時,這名近衛軍元帥終於露出本來的神情,他點燃一支雪茄,又用香草葉擦了擦沾染了酒氣的軍裝,就在元帥用絲絨布將他地族徽和勳章擦拭得冉冉生輝的時候,他的部屬陸續走入寬敞的房間。

軍情系統和南方軍的將官分立元帥兩側,他們逐一走到親王面前,吻吻他的手,對於他的勝利和他的身體表示最真誠的祝賀與祝願。帝國親王在這時很平靜。完全不復歡宴時的輕狂,他仔細記憶著這些軍人地名姓,並用最貼切的言辭肯定了他們在八年動亂中展現出地武功和軍勳。

“那麼……事情進行到這裏?是不是結束了?”奧斯卡展開一張兵力演示圖,在場的軍人對這張地圖都感到有些陌生。

“莫爾特辛格少校!”親王殿下突然轉向自己的機要秘書,他向剛剛獲得破格晉升的軍情秘書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莫爾特辛格向在場的軍人致軍禮,他似乎不打算掩飾那條由脖頸深入肩膀的刀疤,因為那是他獲得元帥肯定的印證,是他在波德斯多夫中央高地戰鬥獲得的軍勳。

“大家請看!”軍情機要秘書用教鞭點了點地圖上的一個區域。

“在過去的八年裏,直至今日零時為止!法蘭王國已向他的東線和北線追加了24個師的編制;意利亞方面。以希歐多爾•曼駕埃爾王子為首的改革派正以日進千里的速度修訂落後的兵役制度、改組意利亞陸軍、不斷擴編海軍;瑞爾!現實鬥爭的焦點,西方七國聯盟在瑞爾地區長期保持著一個21萬人的混成集群;德意斯,奧帕瑞拉•羅雷斯堡陛下雖是西方主要君主國中最低調的一位王者,德意斯王國軍的動向也在阿蘭元帥的兩次猛攻中維持守勢,但這位女王正在大力發展國防軍,SS級的地方獨立旅團已經達到41個,而且有情報表明,羅雷斯堡王室秘密資助一個荷茵蘭人開辦的火器實驗室……”

奧斯卡突然揮了揮手,他示意莫爾特退回位置,相信解釋到這裏已經非常明顯地說明問題了。

“大家都看到了。泰坦,我們的祖國母親!正處在三面包圍之中。廣大的國土為我們提供了生存生息的土壤和富饒的資源,也為侵略者提供了廣闊的作戰鋒面。”

“您是說……世界大戰?”尤金上將打量著兵力演示圖。

“看不出啊?”

奧斯卡點了點頭。

“那是因為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們在看看這份東西吧!”帝國親王從書桌裏取出一份檔。

“相信大家對決定戰爭的那件東西了然於胸,讓我們看看西大陸到底在發生什麼事情!”

“首先……”奧斯卡向法蘭王國的方向指了指。

“早些時候,法王中風的消息還沒有引起我們的重視,但直到他的那位親王弟弟成為攝政王之後我們的軍情部門才發現,事情不簡單,這位攝政王一上任就得到三方軍事大員的支持,大有逼宮的架勢。還有值得一提地就是,我在年輕的時候與這位親王的兒子有過一些私人恩怨。如果他們不是白癡,我歡迎他們試探一下咱們地南方防線。”

軍官們笑起來,他們都記得那位倒楣的法蘭王子落成一臉恐怖的麻子。793年的“冠軍杯”事件是近些年來最著名的外交糾紛之一。

“然後是……意利亞!意利亞王國與教廷的關係維持了八百多年,宗教是意利亞社會生活最主要的一部分,可希歐多爾•曼駑埃爾王子的改革派最突出的主張就是將主教團排除出國家上層權利核心,並且取消了多項宗教捐獻和稅務責任。”

“如此看來,當今的教宗陛下會像仇視異教徒一樣痛恨這位王子,不過……拉德里耶六世教宗陛下地身體狀況勉強維持了這些年,我估計他也快要蒙神召喚了,所以……這位教宗很可能會對意利亞王室中的宗教離心份子採取行動,當然,他會將這項使命交給新教宗也說不定。但是無論如何,意利亞王室與光明教廷的矛盾是無法調和的,我也覺得希歐多爾曼駕埃爾王子鬥不過那些教士,而且教廷可以由法蘭、西葡斯獲得強力的援助,這兩個靠遠洋貿易發家致富的國度絕對不會允許一個強大的意利亞擠在他們身邊。所以,最有可能的情況是……希歐多爾•曼駑埃爾王子被流放、或是被謀殺,由那位立誓終身侍奉神明的卡羅阿西亞•曼鴛埃爾公主繼承王位。”

奧斯卡抿了一口清甜的薄荷茶,他看到軍人們地神態中有一些值得玩味的表情。

“你們是不是想到了我與那位卡羅阿西亞•曼駕埃爾公主的流言?”

軍官們怪笑著搖頭,連尤金將軍都避開了親王的目光,這位近衛軍上將可是當初親王迎接意利亞公主時的當事人。

“不是那樣的!”奧斯卡自己也笑了起來。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的自己還不是很懂事呢。

“我著重解析意利亞政局完全是出於對教庭的顧忌,世界大戰如若真的爆發了……教庭地立場和態度至關重要!我們總得在敵人環侍的戰場上挖掘一些有潛力成為朋友的人!”

“就像……西葡斯!”

軍人們悚然動容!西葡斯王國?這個王國在瑞爾的談判桌上充當了西方王國聯盟的領頭羊,他對泰坦的態度是最不友善的一個!

“大家都是軍人,所以你們習慣用戰場上的那種派列方式看待敵人。而事實呢?有些敵人是不會出現在戰場的,西葡斯就是其中的一個!”

奧斯卡吹了吹雪茄地灰燼,火舌立刻亮了起來。

“卡捷琳娜•唐•霍爾姆斯公主殿下,西葡斯海軍遠征艦隊封•吉加德元帥的夫人。不過很少有人知道她地第二個身份,那就是‘埃塔’的實際負責人。”

“我與她始終保持著書信往來,這位元公主看待問題的方式和角度越來越鮮明,而且西葡斯王國的政策也確實是如此。與其在陸地上與西大陸第一勁旅決勝負,還不如利用強大的海上優勢拓展海外領土。海外多的是無主之地,西葡斯王國的實際面積要比咱們泰坦大得多。他們面臨的問題只有一個,那就是英格斯特!”

奧斯卡點了點孤懸在海峽之外的英格斯特王國。

“遲早有一天,英格人會是泰坦最主要的敵人,因為他的侵略欲望和掠奪領土的野心並不比德意斯人差。英格王室在各個領域與西葡斯抗衡,大小海戰時緊時緩。不過現在有了火炮,等到火炮能夠適應遠洋作戰的時候,我相信這兩個水手會用一場足以毀天滅地的大戰解決一切問題,到時候……”

“到時候要怎樣?”尤金將軍瞪大了眼睛。

“我們連出海口都沒有,兩個水手打架的時候我們只能在岸上看熱鬧。”

奧斯卡微笑著搖了搖頭,他向南方集團軍群總參謀長達達拉斯皮切中將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知道你們中有許多人都對我的總參謀長存著一分輕視,大家都認為達達拉斯將軍能夠擔任現在這個位置完全是因為我的因素。”

“達達拉斯!向你的同僚們展示一下吧!”

南方軍總參謀長立刻起立,他抖出了那份在親王殿下的求學時代曾經討論過的“燈塔”作戰計畫!

“你們……你們真的要發動世界大戰?”尤金上將在打量這份作戰計畫地時候不禁驚恐地瞪大眼睛。

“斯洛文裏亞王國可不是波西斯,這是一個主權神教國家!這會遭受整個西方君主國的……”

奧斯卡搖了搖頭。

“我剛才那些話難道白說了嗎?當意利亞陷入教權鬥爭、當英格斯特與西葡斯陷入混戰、當法蘭陷入王室糾紛,誰會管地處東方邊陲的斯洛文裏亞發生什麼事情。當西方王國聯盟最終確立彼此地勢力格局的時候,我們已經奪得了出海口!”

“那您……有沒有考慮到我國自身的內政問題呢?”尤金上將有些不耐煩了。他認為年輕的統帥還是有些一相情願,帝國的政壇仍處在動盪加劇、矛盾突出的時候,這個時候是不應該進行任何軍事冒險行動的。

奧斯卡連連點頭。

“問題就出在這裏,如果我們不能在三世陛下的身體狀況出現危機的時候掌握首都局勢,確立新皇朝的基本框架,那麼我剛才多說地一切確實是胡扯!但……我有信心,三世陛下和皇朝未來的接班人是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您指盧比勒皇儲殿下嗎?”一位軍官突然輕蔑地瞥了元帥一眼。

奧斯卡的目光立刻危險起來。

“盧比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們的國主。”

“對不起元帥,是我太輕佻了!”這位軍官立刻道歉,他看到親王殿下的目光緩和下來之後才敢坐回位置。

“不說國內好不好?國內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過要訣就是迅速!我們不能給敵人以任何反應的時間。我們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穩固首都。”

尤金上將突然產生一種明悟,臥病在床地三世陛下還沒死呢!按照這位陛下的性情,他應該會安排好一切才對。

“元帥……您的意思是不是說……首都方面的事情已經進入控制?”

奧斯卡緩緩搖頭,都林方面的狀況似乎是處在皇帝的掌握之中,僅管這是件卒事,可又太讓人擔心了!一旦某個環節發生變異或是不利於阿萊尼斯的變故,到時候真正沒有反應時間的人是自己也說不定呢!

“說回西方王國聯盟吧!”奧斯卡懊惱地別開頭,他不想過早面對都林的事情,因為他並不清楚三世陛下地控制力究竟達到怎樣的程度。

“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值得大家的關注!”近衛軍元帥突然躍過地圖上的一片廣大區域,他指向的地點是北海之濱的威典王國。

“我認為……威典王國金雀花王朝的君主要算是當代最為傑出的一位帝王!裏約裏耶姆一世陛下的策略每次都出人意料。”奧斯卡又掏出一份文件。眾位元軍人依稀能夠分辨出這份裝飾精美地檔應是一份正式的國書。

“我在早晨地時候還與幾位軍情官員分析著這件事,沒想到下午就有回音了!”親王展開了這份來自威典王國的國書。

“裏約裏耶姆一世陛下調派了歷史悠久的金雀花騎士團進入瑞爾,我想整個世界都在猜測他的目的,不過我相信沒人會知道,金雀花騎士團的戰略目標不是泰坦,而是遠在千里之外的波西斯!”

“什麼?”幾乎所有的軍人都低喝了一聲。

“所以我說金雀花王朝的裏約裏耶姆一世陛下是當代最傑出的一位君主,他清醒得可怕!”奧斯卡的聲音低了下來,他還想到另外一件事,裏約裏耶姆一世陛下只比自己大兩歲。這位國王在未來的舞臺上一定還有更精彩的演出。

“這份國書就是威典王國的請兵令!裏約裏耶姆一世的措辭非常懇切,他闡明了威典與泰坦世代交好的史實,又闡述了金雀花騎士團加入東征戰鬥序列的決心和勇氣!不過……相比於這一切,裏約裏耶姆開出的條件是最誘人的!”

“什麼條件?”尤金上將並不認為北海之狼能夠拿出什麼好吃地點心,這些傢伙是北陸野蠻人的後代,雅利安人的近親,他們地國王和貴族在出身和血統上根本無法與傳統君主國家的統治階層相提並論。

“金雀花騎士團無條件服從東征指揮官以及泰坦軍部的調遣,他的要求只是在奪得的波西斯土地上建造一造以威典國王的名字命名的城堡。除此之外……我相信羅琳凱特皇后陛下要開心死了!北海人要把一位有著‘人魚公主’這一美稱的王室成員嫁給她的二兒子!”

“噢不……”炮兵準將塔馮,蘇霍伊子爵似乎剛剛從睡夢中驚醒。

“光明神憐憫可憐的威典人。不管那位‘人魚公主’之前是什麼。她要是嫁給‘傻二兒’地話一定會變成一個人盡可夫的婊子!‘傻二兒’喜歡與人交換伴侶,真他娘的。我要是個皇子該多好啊?”

“真的是這樣嗎?”一些軍官頗感興趣地向炮兵準將湊了過去,他們是軍人也是男人,沒有什麼比現在這個話題更令人著迷的了。

“當然!”塔里揉了揉眼睛。

“難道你們沒聽說過二殿下的沙龍嗎?那裏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變態狂人,他們的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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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09:27:23
炮兵準將突然留意到親王殿下的笑容,好像……好像要擇人而噬的笑容。塔里連忙端正坐姿。

“抱歉,您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最後子爵還不忘向親王地書記官叮囑一聲。

“保羅,把這段從會議記錄裏刪除。”

保羅傑沃克子爵還給炮兵準將一個大大的白眼。

“你以為我是跟你一樣的白癡嗎?我連一個字都沒提!”

奧斯卡揮了揮手。

“好啦我的先生們,不管人魚公主會變成蕩婦還是別的什麼東西,帝國終於在西方王國聯盟的鏈條上敲開了第二環節,我們的敵人在由內部分化,這對我們有好處!”

“再然後呢?您不會忘了德意斯吧?”尤金上將擔心地提起帝國的世仇。

“還沒輪到雅利安人!”奧斯卡聳了聳肩。

“我要說的是荷茵蘭!我不明白為什麼荷茵蘭人會產生那麼多火器專家,他們正致力於火器製造業地大規模生產,這說明……他們的火槍已經基本定型,而我們的蘇霍伊設計局還停留在實驗階段。”

親王邊說邊望瞭望無可奈何的炮兵準將。

“至於我國其他那幾家軍械專營商……真是算了吧!前陣子阿特彌阿力家族的代表像獻寶一樣將一門膀炮拖進我的花園,說真的……這門炮是我夢寐以求的東西!口徑84毫米、炮長18米、初速416米/秒、實心彈的有效射程是500米、霰彈是400米、實彈重10公個霰彈重8公個炮車重290公斤……”

“結果呢?結果呢?”塔里激動地站了起來。他早就聽說阿特彌阿力家的人在叫囂新時代地戰場殺手。

“結果?”奧斯卡向天攤開手。

“試射了三炮,毀掉了我妻子最喜歡的法蘭薔薇花圃,然後就轟地一聲死了一地炮手。”

“哦……光明神啊!”塔里垂頭念叨了幾遍神明的名字,不管阿特彌阿力家族有多麼丟臉,作為炮兵指揮官的近衛軍準將總要對“先行者”致以悼念。

“哎……”奧斯卡歎息一聲。

“荷茵蘭人的保密措施挺離譜,我的軍情密探一直沒有什麼重大的突破!”

在場的軍情官員紛紛獻策,但軍情局長都予以否決。

“我們只能靠自己!難道要等到了戰場再去繳獲敵人的火炮嗎?我看你們更離譜!”

人們就不說話了,奧斯卡也覺得自己很沒趣,他就開始敍述下一個國度。

“這次俄列人似乎是死心塌地的要將德意斯人打回石器時代。”奧斯卡指點了一下兵力演示圖的中北部地方。

“庫列佐夫一世集中在德俄邊境上的傳統爭議地區集中了90個師,我的光明神,那就是30個軍的兵力!”

在場的軍人震驚地打量著地圖,30個軍!也就是27萬人!這樣一來……德俄邊境上每一平方米的地面都能矗立一個俄列戰士。

奧斯卡冷笑了兩聲。

“所以我說威典人的國王精明得嚇人,大家是不是都被俄列人地30個軍給嚇到了?可我相信德意斯人就不會!他們是俄列人的老對手,德意斯王國軍在對付這些冰原人的時候甚至已經不用仔細動腦子!”

“您是說……俄列人只是向德意斯方面擺出一種高調地戰爭態勢,然後……”尤金將軍敲了敲北海。

奧斯卡立刻點頭。

“一點都沒錯!如果條件允許。俄列人的下一步必定是揮師西進。從威典人的手中奪得北海出海口!”

“裏約裏耶姆一世確實英明!”尤金上將難以自製地讚歎出聲。

“以謙卑的姿態獲得我國的同情和友好。雙方王室的聯姻可以在實際上鞏固這種協議之外的聯盟,而最關鍵的……”

奧斯卡呵呵笑了起來。

“您也發現了對不對?這種策略可不是一般的軍事統帥能夠做出的佈置,金雀花騎士團必定會出現在波西斯戰場上,一旦俄列發動對威典地戰爭,這支主力騎兵集團可以迅速插入波西斯北部疆土,在躍過大片無人區之後進兵俄列聯合王國的東部邊疆,俄列人對東方開發進度非常緩慢,駐兵也不多,威典人的騎兵突擊力量完全可以長驅直入!”

在場的軍人這才恍然大悟。他們同聲讚歎威典人的計謀。

“庫列佐夫一世挺可憐的,西邊是英明神武的裏約裏耶姆一世,南邊是蓄勢待發的羅雷斯堡女王,看來,俄列人的這位國主是不會有什麼作為了!”奧斯卡充滿期待地感歎著,這就是王者之間的遊戲,既動人心魄,又叫人黯然傷神。

“先生們,對於德意斯人地奧帕瑞拉•羅雷斯堡女王陛下,我有一些個人的看法。因為這位女王是德意斯歷史上最低調的國主,她沒有盛大的排場、沒有團團護衛的軍人、更沒有什麼花邊緋聞。所以我覺得……這才是最可怕的敵人!她靜靜地打理國內事務、悄悄地排軍佈陣、仔細地調整國際關係,擺出一副與大陸重大政治軍事事件完全隔離的態度!其實呢?她早就將對付假想敵的日期排上最高統帥部的作戰日程,她保持沉默也就罷了,一旦她發佈戰鬥地命令,我相信那個時候的德意斯會變成一個我們完全不認識的敵人!”

“您是……這樣看待那位女王的?”軍情處長默茨海爾男爵疑惑地望著他的主子,他是這個世界上少數幾位知曉奧斯涅親王與德意斯女王那段隱秘過往的人。

奧斯卡猛的挑起眉毛。

“我說的不對嗎?”

默茨海爾立刻垂下頭。

近衛軍元帥滿意地收回目光,他掃視著德意斯的版圖。

“大家放心好了!在西方主要君主國都在謀求出路的時候。德意斯這頭大狼犬突然不叫了!這可能嗎?這絕對不可能!我們要時刻提防雅利安人,我相信阿蘭元帥也是出於這一點才將北疆軍務看得那麼重。”

尤金上將直起腰背,他已經度過騎乘戰馬四處顛簸地年紀了。

“我的元帥,我是明白了,你說了這麼多,結論只有一個!”

奧斯卡感興趣地望了過來。

“是什麼?”

“擴軍備戰!還能是別地嗎?”南方集群司令長官有些困頓了。

“南方軍群的定員是五大軍區、十五個主力軍,五個建設兵團、十個隨時可以武裝的後備役軍,然後……”老將軍又想了想。

“如果按您在燈塔作戰計畫中展現的兵力部署,我們至少還需要進一步武裝六個軍到八個軍!但我不知道怎麼給軍部寫這份報告!”

奧斯卡微微笑了笑。

“報告是寫給三世陛下的,繞過軍部不久行了!”

尤金皺起了眉頭。

“那樣的話阿蘭元帥一定會踢我的屁股!”

“他說不出什麼!”奧斯卡的笑容突然轉冷。

“我們的軍務大臣拆散了蘇霍伊家的軍械生產線,又將傑布倫家族號稱大陸第一的重裝甲步兵收歸國有,北方集團軍群空前強大!他憑什麼阻止我在南方進行擴軍?再說阿蘭元帥的下一個目標若是三巨頭中唯一剩下的卡其阿諾家族,那麼來自羅琳凱特皇后地干預足夠他頭疼好一陣!他是沒功夫理會其他的事情了!咱們走著瞧!”

就在座鐘響過一聲之後,來自公主寢宮的邀請適時傳達至書房,軍官們紛紛起立,他們知道元帥夫人已經下達逐客令。這個時候若是還有什麼意見地話也要咽進嘴裏。奧斯卡用舒泰的笑容回應著將領們的調笑,他親自將在場的軍官送出宮門,這位統帥與每個人握手。因為是他將這些平凡的軍人套上了不平凡的戰車!

車輪滾滾,就像鐘擺一樣規律,可秒針的變化卻無時無刻不在變化,正是歷史的細枝末節推動著整個時局的運轉。

奧斯卡輕手輕腳地闖進妹妹的臥室,他用多年來地習慣動作吻了吻薩沙伊的額頭,親王祝福心愛的女人會有一夜好夢,然後他便靜靜的退出。

伊利莎白和翠尼蒂竟然不在各自的房間裏?這事真是天曉得!小親王在踏入他與妻子的臥室時終於感到難言的疲憊,他打算明天再追究這件事。

“我的寶貝!你睡了嗎?為什麼不燃著燈火?秋天真冷!”年輕人自言自語地鑽入被窩,他被錦被中的溫度嚇了一跳。

“你們這是幹什麼?要我搬到客房嗎?”奧斯卡面對突然纏上身的女體傻呼呼地撓了撓頭。

翠尼蒂幾近赤裸,她迷迷糊糊地跨上男人地腰身。然後放蕩地扯脫男人的睡袍。奧斯卡仔細聞了聞,女孩兒的發間有一股濃烈的大麻的味道。

“是誰的主意?”奧斯卡轉向左手邊的公主,阿萊尼斯只是吃吃的笑,她從睡裙中伸出大腿,用最柔軟的環狀部位摩擦丈夫僵直地肌肉。

“是你!”奧斯卡咬牙轉向右邊,他的“小女兒”正在啃咬翠尼蒂的腹股溝,樣子就像貪戀牛奶的小野貓。

“那就從你開始嘍!”激動的男人已將困倦拋在腦後,雄性的熱力像火山一樣爆發,他扯著伊利莎白的頭髮將其粗魯地按在床褥裏,直到濃烈的性愛進入間歇他才開始思考整件事的合理性。這時的男人已經擁著他地妻子。美麗的公主調皮地吞下了男人地一滴汗珠。

“你在討好我!為什麼?”奧斯卡將妻子頂了起來。

“輕點……因為我高興!”

“為什麼?”奧斯卡沒理會皺起眉頭的公主。

“哦天哪“”阿萊尼斯終於開始哀求。

“你想謀殺自己的兒子或是女兒嗎?”

奧斯卡眨了眨眼,他似乎沒有理解這件事。公主的眉宇更深沉了。

“你……你怎麼縮回去了?”

男人看了看已經脫離妻子的雄性器官。

“要不然還要怎樣?向我的兒子或是女兒吐口水嗎?”

阿萊尼斯猛的咬住口不擇言的丈夫,然後就和准爸爸笑作一團,不過這個時候又有一位迷糊的女士加入進來,奧斯卡不得不開始新一輪攻勢。

不過……這一輪攻勢被外來事物打斷了,急促的敲門聲在靜謐的宮殿製造了刺耳的音量。煩不盛煩的親王殿下提著他的元帥劍氣衝衝地打開房門。

“給我一個理由!”奧斯卡一把就將劍鋒搭在軍情處長默茨海爾男爵的脖子上,他不明白這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識時務。

“您覺得皇室書記處的加密急報怎麼樣?”臉色慘白的軍情處長好心為他的主子摘掉頂在頭上的布片,然後倒楣的默茨就發現這塊布片應是女士的貼身衣物,扔也不是放也不是的軍情處長面孔更蒼白了。

“皇室書記處的急報?”奧斯卡抓過那件白色的信封。有些奇怪,怎麼是白色的?白色的加密急報代表什麼?

默茨海爾點了點信封。

“您覺得皇室書記處的加密急報不算什麼……那我還要再加上一點。”

奧斯卡瞪大眼睛等待著答案。

“這是帝國皇帝阿爾法三世陛下的病危通知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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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 第二章

從維耶羅那到岔道口之城央昂需要一個星期,奧斯涅親王和他的妻子只用了三天;從央昂沿國道北上,乘馬車抵達邦達列省首府林柏格的時間大抵走十天,可親王一行只用五天。在林柏格轉入人煙稀少的近衛軍戰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已經不再計算時日了,他的隊伍必須在多摩爾省進行體整。

阿萊尼斯在最初的時候並沒抱怨丈夫安排的行程,首都的醫師專家組正在金力拯救她的父皇,這件事一點都耽誤不得,帝國公主清醒地認識到事態的嚴峻程度。

首都方面的消息走一切安然無恙,就像奧斯卡說過的,這絕對不正常。人們多半都在觀望,等待皇帝寢宮傳來喪報,如果事情真是那樣,那麼奧斯卡認為這次完金就是白跑一趟。在都林如果失去了阿爾法三世的支持,那麼一切就全完了,皇帝的存在阻擋了暗流洶湧的潮頭,一旦失去這面屏障,各種各樣的怪物就會從深淵之中蜂擁而出。

奧斯卡不得不停下來,他的隊伍在二十天內急行三百多公里,到了多摩爾省的多摩爾加城,吃苦耐勞的紅虎騎士也露出疲態,就算人體還能堅持,可騎士們的戰馬卻開始罷工。奧斯卡在監獄城堡安置了紅虎,他和妻子則住到鎮上。

皇帝的機要秘書菲力普•古裏安伯爵派來了信使,菲力普在信上的口氣一點都不樂觀,阿爾法三世陛下已經無法開口說話,只能用流質食物和大量的藥物維拷生命。

親王向妻子提議,他說明天就得上路。可阿萊尼斯堅持她的主張,她已經一個多星期都沒洗過澡,這對一位帝國公主來說是絕對無法容忍的罪過。

親王殿下無計可施,他只能向妻子再一次重申事情地重要性。阿萊尼斯卻想通了,她反倒開始開導她的丈夫。

“如果光明神一定要在這個時候召喚我們的父皇,那麼咱們急趕慢趕又有什麼用?”

奧斯卡就皺起了眉頭——想想也是。他早就在擔憂三世陛下的病體,他只走一直不肯仔細琢磨現在這樣的狀況。

那麼……仔細琢磨一番就會有結果嗎?

奧斯卡不相信這個論點,因為他連一丁點兒的論據都沒有。軍情系統在首都方面的工作受到軍部首腦和特勤處的節制,對待某些人和某些事只能點到為止。正是這種處處留餘地的辦事態度造成了軍情局長當前的被動,雖然他對都林城內那幾個敢於惹是生非地傢伙瞭若指掌。可他偏偏就不清楚這幾個傢伙到底會以怎樣的方式挑惹禍端。

11月22日,紅虎騎兵軍的格鬥師已經休整了兩天,多摩爾加的典獄長和地方守備師為親王一行提供了很多幫助。聖騎士卡未爾•雷阿侖少將是第二次光臨這座巨大地監獄城堡,他在堡壘的柵欄門前思索了一下。似乎……就在多年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踏出這扇大門的那一刻,這個世界上地一切事物都變得不確定了。

來自首都方面的通譏員日夜往來不絕。近衛軍元師已經習慣監獄塔樓上的冷風,他在這裏可以眺望國道。如果國道上弛來一隊裝容整齊的騎士,奧斯卡總會感到心臟漏跳幾下,他並不希望那是通報喪訊的皇家馬隊,他只是等待著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比方說……皇帝在今天早上突然清醒了,又或者……他的敵人一夜之間全部食物中毒。

到了11月23日,奧斯卡還是沒有等到任何有價值的消息,他不得不利用職權強行命令多摩爾加監獄的最高長宮打開地底水牢的大門。

監獄、高牆、冬天、苦役營、甚至是關押殺手之王地水牢都還是老樣子。奧斯卡走過低矮的城堡過道,走過無數個衛兵崗哨,他產生了恍如隔世的幻覺。就好像自己的屍體始終埋在這個鬼地方,現在的他只是流離於穹蒼之下的一個孤單的魂靈。

也許……這個魂靈仍是死寂的。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行走間才發現這一點,他的靈魂之火就快熄滅了,他無法面對幼年時地過往,無法忍受監獄中的氣息,無法用平靜正常的心態去注視那些囚徒地面孔。

他在這裏曾有許多朋友,可現在他卻再也找不到了。多摩爾加監獄的冬天要比北方的都林還要冷,他熟悉的人多半死於傷寒,而不熟悉的那些則死得莫名其妙。這裏的生命似乎是被神明縮放了的。一切人世間的價值論都無法丈量多摩爾加的天空。

奧斯卡面對空蕩蕩的水牢冷笑了幾聲,怪不得那位典獄長冒著觸怒自己的風險堅持不讓他接見囚徒,原來這裏什麼都沒有。

“人呢?我只問你一次。”親王將背影留給石門外的人群。他現在迫切地需要一個答案。

“半個月之前……特勤處提領了犯人。”典獄長誠惶誠恐地跪在地上,他很難理解面前這位殿下怎麼可能在這種地方生活過。

“特勤處?”奧斯卡的眉宇更深了。

“這個犯人已被囚禁了二十年,需要換地方嗎?”

典獄長連忙說。

“似乎不是那樣……”

“那是怎樣?” 再次打量了一下空蕩蕩的水牢,奧斯卡已連一點懷舊地心情都沒有,他的老朋友不見了。也許是重操舊業,也許是已然身死,但無論如何……這件事必須找人問問。奧斯卡敏銳地感到事情絕對不會如想像中的那樣簡單。

到了24號,親王殿下匆匆告別了這個生活過十年的人間地獄,他發現自己對這個地方根本沒有任何情感,除了一些人和一些事,剩下的只是遺落在回憶錄上的墨汁。

就在全員整裝待發的時候,親王卻不見了,聖騎士卡米爾•雷阿侖只得分派一個中隊四處損尋,最後騎士們在監獄北牆那邊找到了小親王。親王殿下站在一個小墓牌旁邊。他還在墓碑上放下這個季節絕對不多見的花環。

“是您認識的人嗎?”卡米爾湊了上來。

奧斯卡點了點頭。

“是的……小布希!哦對了!是我習慣這樣叫她,她本來叫小布克莉。”

“是您懷念地人嗎?”

奧斯卡就搖了搖頭。

“是個幼稚、虛偽、兼且人盡可夫的小婊子!”

卡米爾雷阿侖驚異于親王殿下的用詞。如果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這樣形容一個人,那只能說明他確實懷念這個人,而且對這個人記憶頗深。

“出發吧!”

騎士們陪同統帥迅速離開了孤單的墳塚。這走我們地小奧斯卡在他的一生中最後一次光臨多摩爾加——那個鑄造他、錘煉他、毀滅他的地方。沒有預想中地波瀾、沒有理解中的激動,有的只是難堪的心境和哭泣的靈魂。

奧斯卡,在這裏失去了很多東西,而正走他得到的那些,才造就了今天的近衛軍元帥、帝國親王、軍情局長。如若將未來的安魯大帝也算上,那麼多摩爾加一定會為此感到自豪,可安魯大帝在加冕之初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拆毀監獄,在這建造了新的准軍事碉堡。

“你還忘不掉?”阿萊尼斯靠在舒適地馬車座位上,她撫摩著丈夫的小辮子。

奧斯卡沒有言語,他確實忘不掉。可是偶爾想起這段往事時卻發現記憶已經模糊。

“哦……可憐的小傢伙!我要向你道歉,咱們不該在多摩爾加進行體整。”公主投入丈夫的懷抱,她是真的為愛人感到心疼。

奧斯卡搖了搖頭。

“不!不關你的事,咱們必須在多摩爾加停一下。”

“為什麼?”公主有些疑惑。

她的丈夫就笑了。

“因為全世界的人都以為埃瑟芬•克裏騰森大殿下在南方,皇后陛下的探子和一些好事之徒快把南方五省找遍了!可其實呢?埃瑟芬就在多摩爾加,我找不到比這兒更安全地地方!”

“你把她關進監獄?”阿萊尼斯瞪大了眼睛。

“不對不對……她是在南方生產的啊?”

“是的!”奧斯卡點了點頭。

“既然她已經生產了。那麼她就不再重要,皇后陛下要毀滅地人就變成了你父皇的小公主!”

阿萊尼斯低低地啐了一口。

“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奧斯卡聳了聳肩。做出一個他也無可奈何的表情,誰叫阿爾法三世是條饑不擇食的公狗……呃……就快蒙神召喚的公狗。

“看在光明神的份上!你總算回來了!”近衛軍總參謀長魯賓•斯普亞留斯元帥終於在都林城南的驛館見到了“朝思慕想”的小親王。

都林似乎剛剛下過雪,路面飄著一層雪花,馬蹄在道路上印下鮮明的足跡,奧斯卡百無聊賴地數了起來,當他數到六百多了的時候,這位殿下澆頭爛額的情緒終於緩解許多。

“該死的事情有些太離譜了!“奧斯卡低聲念叨一遍,他在剛剛進入老元帥的辦公室後就開始不停地抱怨。

“羅琳凱特皇后要在修道院終老,銀狐在這個時候竟然還躲在北方烤火爐,他媽的老卡契夫把十年的假期都討回來了!這走冬天,這條老狗怎麼不去避暑?”

魯賓元師皺起了眉頭,他給辦公室拉緊房門,然後又把狀態十分糟糕的小學生按到沙發裏。

“我得提醒你。這是軍部,不走你的肯辛特宮。”

奧斯卡粗喘了幾聲,然後他便安靜下來,接著又給自己卷了一支紙煙,開始旁若無人地噴雲吐霧。

“你們看不出這些傢伙都選擇避開風頭了嗎?”老元帥狀似舒泰的靠入座椅。

“當然!”奧斯卡懊惱地別開頭。

“我的紅虎已由三個方向進抵首都,誰都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激怒我。”

近衛軍總參謀長突然揮了揮手。

“不光是你的紅虎,斯坦貝維爾家族也以神誕巡禮為名向首都方向調派了一個獨立步兵旅,指揮官都走你的老朋友。”

奧斯卡想了想。會不會走參加過妻女山戰役的……“安德霍普將軍?”

老人搖了搖頭。

“走惠靈頓!你的傳令官!”

“這太好了!”奧斯卡大力拍了一下沙發的扶手,可他又有些疑感。

“不應該啊!這種事我不會一點消息都得不到。”

總參謀長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指了指漢密爾頓宮的方向。

“這些事完金是三世陛下親自安排地,知情者只有得到皇帝印信的當事人。”

“我就知道三世陛下不會對身後事一點準備都沒有!”小親王掐滅了捲煙。

“斯坦貝維爾家族對皇室的忠誠毋庸置疑。一支五千人的精銳步兵作戰旅足以決定都林地歸屬!”

“呵呵!”魯賓元帥突然笑了起來。

“除去斯坦貝維爾,拱衛首都的作戰部隊還要加上泰坦尼亞家族的一個步兵師、以及南方集團軍群地——雪獅!”

“你說什麼?我的雪地獅子?”奧斯卡突然有些驚恐。

“我……我怎麼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近衛軍總參謀長聳了聳肩。

“這只能說明你對南方的控制並不是想像中的那樣強力!不要小看皇室和特勤處在處理危機時的魄力,你若是拿不出120個小心就會被某個陰謀家宰了也說不定呢!”

奧斯卡搖了搖頭,他不明白阿爾法三世在進行這些安排的時候為什麼要避開他?還是說……皇帝要避開所有人?但至少他不該回避阿萊尼斯!難道……混沌的公狗改變主意了?

“知道現在咱們該做什麼嗎?”魯賓元帥突然向年輕人揮了揮手。

“做什麼?一切都要看陛下能不能挺過這段時日!”

“不!”總參謀長搖了搖頭。

“那樣就晚了!因為一旦失去三世陛下的維護,盧比勒大陛下便絕不可能順利加冕,所有的小丑都會跳上舞臺。然後群起而攻!”

“我的紅虎不是擺設!”奧斯卡咬牙切齒地低喝一聲。

“孩子!你怎麼還不明白?軍隊解決不了所有地問題!”老元帥雙手交握。

“小丑不會和騎士來硬的,所以皇后陛下躲進修道院,老卡契夫也避入療養所。再說就算你能掌握整個近衛軍又能幹什麼呢?把皇后推到三世陛下的棺木中殉葬?把卡契夫從療養所糾出來扔進監獄?你不能這麼幹!”

奧斯卡倒是無所謂,他覺得有必要的話確實值得試上一試。

“想都不要想!”老人用力地敲打了一下小學生的額頭。

“三世陛下還掙扎在死亡線上,這個時候我們也要避免流血事件和任何能夠導致衝突的行動。”

“那我回來幹什麼?就是給陛下扶棺嗎?”

“別急!“魯賓呵呵笑了起來。

“你應該知道暗處隱藏著怎樣的東西,你不該急燥,也不該興師動眾地出動一個整編騎兵軍!現在你的敵人都被嚇跑了。他們躲到那些讓你無法觸及的地方,然後開開心心地進行他們地陰謀。”

奧斯卡不安地扭動著牙軀,他倒不是害怕敵人的陰謀。而是害怕那位病疼纏身的皇帝會做出一些難以想像地事情,比方說……

“我向特勤處求證過了!魯道夫•霍斯聲稱他並不清楚三世陛下釋放了一名多摩爾加監獄的超級囚徒。”奧斯卡陰鬱地打量著窗外的天空。

“不過當然,魯道夫也有可能存心騙我,但我找不到合理的解釋。”

“怎麼回事?你在說什麼?”近衛軍總參謀長完全迷惑了。

“多摩爾加監獄一直囚禁著一名頂尖刺客,這名刺客是西大陸公認的第一把交椅。但半個月之前他被一輛特勤處地馬車載走了,軍情局在之後的調查沒有獲得任何線索。我有理由相信,這個世界上有能力和那名刺客做交易的人只有三世陛下,他打算對某個人下手!”

魯賓元帥瞪大了眼睛。

“找不到這名刺客嗎?”

奧斯卡搖了搖頭。

“所以我說事情很離譜!已經半個多月了,可我們的敵人仍然好端端地活在世上!按照那名刺客的行動能力……有什麼噩耗的話現在也該到了!”

“會不會有……我們不清楚,但被三世陛下了然于胸的潛在敵人?”老人反復思考之後才發覺只有這一種可能。

“應該是這樣!”奧斯卡沉吟起來。

“三世陛下那次中毒事件一直都沒結案,僅管那個下毒的女人始終沒找到……可我相信陛下的心中一定會有答案。只不過很難說出那個人的名字!”

“你懷疑埃瑟芬•克裏騰森大殿下?”

奧斯卡搖了搖頭。

“那個神經病還做不出這樣地事,我懷疑……走羅淵凱特!因為她與皇帝在中毒事件曝光之前有過一次歡愛的經歷,可這件情事並沒被皇室書記處記錄在冊。”

魯賓元師搖了搖頭。

“你有理由這樣懷疑嗎?”

“有的!”奧斯卡握住自己的元師刻。

“羅琳凱特皇后出身北方三巨頭之一地卡其阿諾家族,而三世陛下和阿蘭元帥是死心塌地地想把三巨頭打回原形,為了她的家族和她在北方的即得利益。羅琳凱特完全有理由謀殺她地丈夫。”

“既然你想到了,我們的三世陛下又不傻,他司樣也會這樣懷疑!”老元帥戲謔地望著小親王。

“可他和阿蘭不是一直都沒採取行動嗎?這就表明對羅琳凱特皇后的懷疑還只是一種猜測。”

“我不相信!”奧斯卡連連搖頭。

“我不相信三世陛下會放過傷害他的人,他動用那名刺客一定是想解決這件事,不然還會有別的可能嗎?”

老元師緩緩歎息,看上去似乎是再沒有別的解釋了。

“好啦!我遠從千里之外趕回首都,您還沒對我的歸來表示歡迎呢!”奧斯卡向導師張開雙臂,老元師只得微笑著迎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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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09:28:36
冬天的都林很深沉,十一月末走小雪和西北風初臨這座大都市的時節。夜晚的街道在路燈地昏黃光影中顯得極為落魄。就像喝醉酒的流浪漢一樣曲折地延伸。白天的小雪在路面結成一層稀疏的冰霜,靜謐的暗巷偶爾傳來行人換滑在地之後發出的詛咒。

都林斯科特大教堂是泰坦皇室供奉光明神的殿堂,它坐落在城市地理上的中心位置,靜靜地矗立在夜幕中。半木制結構的門廊和高大地尖頂塔樓在背向月光的一側留下古老的身影,走進這個神話般地宗教世界,一眼就可以分辨出那些裝飾走新建的。

卡其阿諾大主教是教庭任命的泰坦教區最高神宮,他的身材和他的地位一樣高大,這位面目硬朗、戴著一頭花白假髮的主教大人並不喜歡朗熱風格的壁畫,也不喜歡色彩亮麗的塗漆。甚至連光明神塑像前的鏤金圍欄也令他厭煩透了。

總之,卡其阿諾大主教受夠了守護神明的年年月月,他曾經細緻鑽研過神教經典。這些東西如果與水仙人的神學發現比起來,簡直就走一群醉漢在酒後失態時的胡說。

卡其阿諾和所有的高級神職人員沒有本質的區別,他們侍奉神明,卻也褻讀神明。敬畏神明又不確定心中的虔誠,總之一切都不如金幣來得實在。卡其阿諾大主教在年輕時代就已相信,只要向引路的天使賄賂一些錢財,天堂的大門就會為你敞開。同樣的道理,只要搞好與冥王的關係,來自地獄的惡魔也不會找你地麻煩。

教堂燃燒著通明的火燭,這個時間即使是最虔誠的信徒也會嘴然入睡。可偏偏有人要在淩晨一點向主教進行告解,這名穿著打扮極為普通的中年人由教堂後身的角門鑽進大廳,然後立刻擠進狹小的告解室,看上去這個像賊一樣的傢伙確實需要安撫,他神情緊張、舉止焦恍。

卡其阿諾來了,他穿戴著整齊的神袍,手裏捧著吃飯的物事一本神教經典、一副墜掛著神明塑像的十字圖騰。

精神熠熠地主教大人敲了敲告解室內的壁板。

“可憐的人,你可以開始了!”

中年人恭敬地摘下禮帽,微弱的燈火映出了他地面容。泰坦帝國宮廷長宮拉斯頓•坎佈雷侯爵深深打量著網眼木牆後的大主教。

“您是不是太自在了?”

卡其阿諾微微搖頭。

“可憐的孩子,這不是告解地口氣。”

“好吧!”拉斯頓•坎佈雷無可奈何地湊到木牆旁。

“我那可憐的女主人托我問您,到底什麼時候才可以進行下一步?您安排的那家修道院就快把她逼瘋了!”

卡其阿諾大主教緩緩搖頭。

“告訴你的女主人,在我認為時機成熟的時候就可以進行下一步!”

“可什麼時候算作時機成熟?”拉斯頓真的著急了。

“奧斯涅親王和他的妻子已經回歸首都,阿萊尼斯公主剛剛才由陛下的寢宮探視而回。都林周圍金是皇室寵臣的軍隊。我們的優勢已經……”

“我們地優勢就是沒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卡其阿諾突然打斷宮廷長官的話。

“如果沒什麼特殊的事就不要再來找我,三世陛下的中毒事件已讓你在宮廷中的地位大打折扣,恐怕魯道夫•霍斯這頭獵犬已經嗅到一些氣味,你要小心了!”

“魯道夫那裏還不用擔心,他似乎在為陛下處理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知道是什麼嗎?”卡其阿諾有些動容。

“不清楚!似乎是清洗,也好像是……針對某個人!”

大主教舒了一口氣。

“總不會是我們,唯蘇裏•阿爾法•莫瑞塞特直到下地獄的時候也不會猜到真相。”

宮廷長官焦慮地搖了搖頭。

“我倒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樂觀!阿蘭元師在北方不會只轟監視您的家族,他一定還有更多更大地行動,要不然他不會對皇帝的病危通知視而不見。”

“阿蘭就是這樣!即使泰坦皇帶真的下地獄也不會讓這銀狐皺下眉頭。阿蘭習慣站在雲端看待事物,病入膏肓地皇帝只是他的一顆棋子,隨時可以被他犧牲。”

拉斯頓•坎佈雷侯爵只得點頭,不過他突然提起另外一件事。

“奧斯涅親王竟然從多摩爾加監獄迎回了埃瑟芬克裏騰森大殿下,我們都失算了!投入到南方的力量都被軍情局的密探掌握著。”

“這沒什麼不好!”卡其阿諾微微笑了笑。

“至少是現在,羅琳凱特還不能傷害埃瑟芬大殿下以及那位小公主。所以……就讓奧斯涅親王保護她們吧,我們遲早可以利用那個骯髒的孽種。”

“您是指小公主?”

“沒錯!“卡其阿諾發出鷹桀一般的得意笑聲。

“阿爾法三世自己種下的苦果,就讓他的後代去啃食吧。這不是很公平嗎?”

拉斯頓有些不耐煩了。

“您總得吩咐點什麼,要不然我怎麼向羅琳交代?”

“你叫她羅琳?”大主教的目光突然危險起來。

“哦……是羅琳凱特皇后陛下!”宮廷長官連忙改口。他驚慌地垂下頭。

卡其阿諾冷冷地哼了一聲。

“那就去告訴我妹妹,叫她清醒一點,別再沉溺於那些荒誕的性愛遊戲,與不知所謂的男人保持一段安全距離!”

拉斯頓坎佈雷的面孔紅了紅,但他還是沒吭聲。

“去吧可憐的孩子……夜還長著呢!”

宮廷長宮如蒙大赦,他灰溜溜地退出告解室,然後給自己蒙上了一個大斗篷。

夜色如濃墨一般鋪陳在泰坦的大地上,從南方的崇山峻嶺到北方的雪域森林、從西方丘陵低谷到東方的水仙田園。都林城地燈火是靜謐的濃夜最閃亮的那顆恆星,它將溫暖四散傳播。將光芒籠蓋四野。

它的恢弘從都林斯大平原的中心地滯一直沿展開來,越過近衛軍第一軍區的要塞碉堡,穿越四通八達的國道幹線,這種氣勢一直抵達歷史悠久的拉文翰才開始逐漸消減。

拉文翰在歷史上曾經因為羊毛貿易而興盛一時,特別走它所出產的藍色寬幅細毛織品最為著名。這種柔軟緻密、堅實耐用的毛妨衣判一直是貴族紳士地正裝用料,據說聲明顯赫的近衛軍元帥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曾用這種布料製作的軍裝禮服多達五百餘件,這是難得的豪奢用度。

七世紀末期地拉文翰已經失去了賴以生存的羊毛生產基礎,因為荷茵蘭人帶來了更便宜、更耐用的細毛織品。拉文翰從生產基地轉型為度假中心,這裏距離首都只有兩天多一些地路程。喜歡牧場和草原景致的首都貴族多半都在拉文翰購置了產業。

作為泰坦的國務大臣,卡契夫•德卡拉斯•費特楠德公爵要算是半個都林人。這位喜歡清淨的老人免不得入鄉隨俗。他在拉文翰城郊購買了一座巨大的別墅,這座別墅像城堡一樣高大,可熟悉它的人都喜歡叫它“卡契夫的小屋”

老卡契夫多數時候是在不斷的起夜中浪費了寶貴的睡眠時間,和一些老人不同。帝國總理大臣睡得很少,有時根本就沒有困意,可困倦一旦席捲而來。老人無論何時何地都可能睡著。大部分人都認為卡契夫以老賣老的表演有些過火,可事實確實是這樣地。帝國的總理大臣已經不復當年的精力和氣度,他痛恨自己的雙手,因為雙手經常無故顫抖。他痛恨自己的輸尿管,因為他站立半個小時才能擠出可憐的兩三滴尿液,而多數時候又覺得非要方便不可。

“所以……我沒有時間再與都林城男的皇帶周旋下去了!”老人打量著他的女兒。

“您要放棄?”野麗朵蘭•哈蘇•費特楠德侯爵夫人近似威脅地靠近她的老父。

“您是打算在把我賤賣給那個雜種之後突然說——您不幹了!是不是這樣?”

卡契夫遲緩地搖頭。

“我們最初地目標訂得太過高遠,這是我的錯誤!”

“不!”野麗朵蘭猛的掙脫父親地手。

“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錯誤!如果不是他的出現,我的兒子就會成為一位親王。我的兒子會擁有奧斯涅擁有的一切!這包括安魯家族的小小姐,還包括近衛軍元帥的綬滯和軍情局長的職權。”

老人又搖了搖頭。

“不會的!如果你把這件事看成是奧斯涅親王的責任,那我勸你還是早點躲起來吧!看看我們四周,遍地都是軍情局和特勤處的密探!是我低估了魯道夫•霍斯,也嘀咕了奧斯涅親王,真是的!多年前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是個只懂得炫耀資本的小不點兒!”

“現在還來得及!”野麗朵蘭又主動扯回父親的手臂。

“他們鬥不過您!您可以利用手中的人脈和總理大臣的職權繼續與他們周旋!他們……”

“清醒一點朵蘭!”這次是老人甩脫了女兒的手。

“不要忘了他們背後站著阿爾法三世,皇帝倒下的同時就會有皇后披身而出。皇后若是保持沉默就會由阿蘭主持大局,阿蘭若是不打算參與鬥爭就會有奧斯涅•安魯•莫端塞特的紅虎控制首都,我能戰勝一個、挫敗兩個。可最後那個總會徹底將咱們擊倒!咱們沒有幾個真正的盟友,根本無法與整個莫瑞塞特皇室抗衡!”

老人心灰意懶地靠入躺椅。

“若不是當年在都林太過鋒芒畢露,三世陛下也不會像防賊那樣看待我!我精想他不會安然離開這個世界,為了他的皇朝能夠按照他預定的方向延續下去,他可能已將所有的道路都鋪墊好了!他在臨死之前的最後一次大清洗一定異常驚心動魄,也許我們都無法倖免。”

野麗朵蘭突然綻放了一臉璀璨的笑容。

“父親,我想……唯蘇裏做夢也不會想到……”

老人的耳朵在女兒的低語中微微聳動,他露出一臉驚駭欲絕地神色。

“你說什麼?”

“呵呵!”風騷的婦人靠回她的座位,她那美豔動人的面孔浮現出得意至極的神色。

“您聽到了不是嗎?這是盧比姆斯二殿下親口告訴我的!”

野麗朵蘭突然啐了一口。

“那個噁心的傢伙若是還有一個好處的話就是什麼都能對我說!而且我相信他不會用這種事開玩笑!”

“哈哈哈哈哈哈!”老卡契夫高聲大笑。

“啊呀!怪不料羅琳凱特輕易接受了我的條件,原來是她在醞釀陰謀!看看我!我確實是老了,我怎麼沒有察覺這個病泱泱的老巫婆才是一切禍亂地根源?”

“現在發現一點都不晚!“野麗朵蘭的眼睛閃著濃烈的光彩。

“再加一把勁,如累我們能夠幫助皇后策動宮廷政變,我相信她一定會接受我的兒子,並讓我地兒子成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那樣的帝國親王!”

老卡契夫微微一笑,他對興高采烈的女兒未置一詞。為什麼羅琳凱特一定就會贏?而銀狐阿蘭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一定會輸?光明神從沒製造過一次前景明朗地宮廷政變!這個時候若是站錯了隊,那才是不應該的!帝國總理大臣仍在心中計算著利益得失。可他無論如何設想,羅淵凱特這個老婆子的鬥志和手段也比不上正欲放手一搏的奧斯涅親王。

那麼這樣一來……如何站隊的問題不是很清楚了嗎?

“不!我一點都不清楚!”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沖他的妻子揮了揮手。

“很明顯,你父皇已經妥善安排了一些事情。可我這邊卻連一點頭緒都沒有。可能出現狀況的人競然都不在都林,這不是默契,而走風暴的前奏!”

阿萊尼斯突然不耐煩了。

“你只知道糾纏那些好事之徒!我這麼才晚回來,你竟然連父皇的健康狀況也不過問一聲!”

奧斯卡喧之以鼻地啐了一口。

“別這樣對我說話阿萊尼斯!你心裏面轉著的念頭比我強不空多少!你不是一直稱呼三世陛下是公狗嗎?現在公狗遇到麻煩了,你該開心才是!”

“你住口!”阿萊尼斯突然揮開手邊地茶杯,茶杯躍過小親王的頭頂,撞在房間的牆壁上。

奧斯卡盯著他的妻子打量了好久,最後他的氣勢終於弱了下來。

“我向你道歉!”男人邊說邊為女人擦拭了一下滾滾而落的淚水。

“形勢很嚴峻,我知道我們的心情都不好,我不該那樣說!”

阿萊尼斯惱火地別開頭。雖然自己確實說過針對父親的話,可她看到病床上那個枯瘦的垂死之軀地時候還是感到極度的心痛。

“陛下的狀況還是一點起色都沒有嗎?“奧斯卡終於想起這個問題。阿萊尼斯搖了搖頭。

“我走過去地時候他就醒了,他認出了我,他嘟喃著想說些什麼,可他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然後……然後他就一直對我笑!”

帝國公主再也說不出一個詞,她的悲痛終於絕堤於流,她實在難以忍受發自內心的苦楚。就算她的父親是天底下最大的流氓又怎樣?

唯蘇裏•阿爾法•莫瑞塞特還是那個爬在花園裏給年幼的阿萊尼斯當馬騎的帝國皇帝,還是那位在女兒的婚禮上激動得熱淚盈眶的父皇。

奧斯卡緊緊擁住憔悴的妻子。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親王殿下似乎是在安慰他自己。他的目光越過妻子因哽咽而不斷顫抖的額頭,他看到了窗外的暗夜,暗夜又開始飄雪了。

風雪在天邊化身為身形魁梧的巨人。巨人在頭頂的穹蒼積聚著漆黑的雲團,在腰身盤系寒冷的冰霜,他的腳掌是巨大的雪量,白色的印記重重砸在泰坦大地上。

風雪從帝國首都一直向北蔓延,經過壯闊的黑森林、經過淒冷幽暗的深山,到了巍峨聳立于群山邊緣的傑布倫要塞才漸漸停歇下來。

年邁的近衛軍統師要打開要塞塔樓上的望窗,風力令老人推動厚重木窗的雙手稍顯吃力,最後走在他那新婚的小別兒的幫助下得以實現。

北風吹動了馮體依拷阿蘭元帥賴以成名的銀髮,他的皺紋在寒冷的冰霜面前交織成盤根錯節的一團,老人打量著幽靜的雪夜,除了呼嘯著的風聲,遠方還會傳來積雪壓斷枝幹的脆響。

阿蘭在等!他對當今的皇帝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但他還是極為重視皇帝對他的囑託,這大概是他為莫瑞塞特皇朝阿爾法三世皇所能做的最後一件事。

老人迎著風雪展開了臨行時皇帝交給他的那封密函。
字跡潦草,筆觸顫抖……

近衛軍統帥借著要塞的燈火仔細辨認。

帝國的主宰者只說了一句話。

“誰向我的大兒子逼宮,誰就是莫瑞塞特王朝真正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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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 第三章

蘇馮泰爾斯堡燃起了長明燈,煤油的氣味擾亂了空氣中的安寧祥和,巨大的皇帝寢宮被兩個聖騎士中隊佔據著,這些面容肅穆的職業騎士披掛各式武器,像雕塑一樣矗立在城堡的各個角落。

宮門外的廣場停放著許多懸掛品級爵徽的馬車,車夫們聚在廣場附近的幾處火壇勞邊取暖,他們的主人就在各自的馬車上等待宮內的傳訊。

貴族們三不五時地望上幾眼,但他們註定走要失望的,蘇馮泰爾斯堡沒有任何聲息,宮門裏連個報信的門童都沒有,只有聖騎士團搭建的簡易工事和路障。

“這要等到什麼時候?”一位大貴族開始抱怨。

“是啊!三世陛下要離開我們的話就請快點……”

“沒錯!這天真冷!”

沒有理會左近的噪音,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在路口棄下馬車,他步行穿越廣場。許多大貴族都發現了這位元師,有的人連忙藏進車廂、拉緊窗簾,有的人立刻迎了上來,向年輕的親王獻上殷勤和美好的祝願。

“祝我們的皇帝陛下能夠早日康復。”

奧斯卡沖這位大人點了點頭。

“是啊!我們一直這樣祈禱。”

他平靜地離開貴族們的環繞,嘴上還帶著一抹冷笑。唯蘇裏•阿爾法•莫瑞塞特地時限已經到了。也許是今天夜裏。也許是明天早晨。

總之在這位皇帝能夠開口說話地時候,他的醫師卻說。

“交代後事吧!”

似乎……整個帝國都在期盼這個時刻。首都的大官僚大貴族整天聚在各自的沙龍裏,他們探討著皇室的決策,抱怨著皇位繼承人的種種惡形。這些傢伙只在窮極無聊的時候才會提起當今的皇帝,而且語氣輕佻,說的多半都是陛下和女人地糾葛。

當然,總參和作戰指揮中心經常出現兩種裁然不司的戰爭策略,所以兩方面經常爆發激烈的爭吵。總參的將校在這時會堵住作戰指揮中心的門口,軍人們撇著腿、叉著腰。然後像茶壺一樣不斷向同僚傾倒吐沫。

作戰部是不會示弱的。他們將門口打掃得乾乾淨淨。用看待掃地勤務兵那樣地眼光打量總參的同事,然後用同樣的姿勢對其還以顏色,直到有人出面制止這種毫無意義的作戰。

通常,魯賓•斯普亞留斯元帥總會在雙方疲憊不堪的時候適時出現,這個時間很巧妙,長時間的爭吵和各持己見已使雙方策略的細節問題暴露無疑。魯賓處理得非常客觀,完金沒有任何偏駁和主觀意見,他會讓總參就錯誤向作戰部方面道歉,也會讓作戰部向總參的優越方案的低頭,總之近衛軍總參謀長獲得了雙方的尊重,這位老元帥還保持著皇家軍事學院校長的威信和風範。

說到最後,首都圈最忙碌的一群人終於出現了,魯道夫•霍斯在皇室書記處公佈三世陛下的病危通知書後便一直沒露面,這多少都令人感到難以置信。特勤處與軍情局比起來還不太神秘,可近此時日確實沒人知道特務頭子在忙些什麼,甚至有人懷疑魯道夫根本不在首都。

其實,魯道夫每天都向蘇馮泰爾斯堡報到,儘管皇帝並不十分清醒,但特務頭子還是喜歡向他的陛下嘮叨些東西。如果這時有外人在場,那麼一定會被特勤處長嘮叨的那些內幕給嚇死。

“真是想不到!如果不是我的調查人員習慣刨根挖底,相信這件事始終沒人知道!”

皇帶向特勤處長虛弱地點點頭,他眼眶深陷、面目青黑、嘴唇蒼白,似乎只有流動的眼光還能證明他的生機依然存在。

“都……安排好了嗎?”

“是的!您放心吧!人證物證俱在,一切都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阿爾法三世微笑著點了點頭,他向跟隨自己多年的近臣張開懷抱,魯道夫•霍斯連忙迎了上來,他緊緊擁住皇帝枯瘦的身軀,他想了想,三世陛下已經很多年都沒做過這樣的事了。

皇帝拍了拍特勤處長的肩膀,示意他可以放開了,於是魯道夫便小心地將唯蘇裏•阿爾法•莫瑞塞特扶向靠枕。君臣之間開始互相打量,最後皇帝突然笑了。

“霍斯,你是怎麼保養的?多少年了?你怎麼始終是這副陰慘慘的樣子?”

特勤處長只得苦笑。

“我的陛下,我要不是這副陰慘慘的樣子,咱們就都會有麻煩。”

“呵呵!確實是這樣!“皇帝的笑容突然變得異常僵硬,他將整個面孔都擰在一起了七唯蘇裏艱難地由被褥中抽出手臂,他使勁按住肝臟的位置,疼痛令他發出嘶嘶的氣喘聲。

“要叫醫師嗎?”魯道夫使勁兒壓住皇帝的手臂,他很難過,唯蘇裏是他的主人。

“不……那些廢物已經沒什麼辦法了!把煙槍給我!”

“陛下……”魯道夫猶豫地拿過水煙壺。

“這東西對您一點好處都沒有。”

“我知道……謝謝!”阿爾法三世一把奪過蒸騰著熱氣地水煙壺。他猛力吸了幾口。然後心滿意足地靠回他地病榻。

“去吧霍斯!沒什麼好擔心的了……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皇帝向特勤處長擠出一個難看至極的笑容,魯道夫在乍看一眼之後立刻別開頭。

“天啊!病魔把您折磨成什麼樣子了!”

“這就算不錯了!我多活了一年,若不走上一次被奧斯卡救下來,我恐怕早就和神明一塊喝茶啦……”

“呵呵,至少您還會開玩笑。”魯道夫拍了拍皇帝的手,他很奇怪自己之前也從未這樣做過。

“不讓我再陪您一會兒嗎?”

阿爾法三世搖搖頭。

“陪我下地獄嗎?你留下好好照看都林就行了。去吧霍斯,外面那些傢伙都已經等不及了!”

魯道夫•霍斯最後一次打量著活生生的皇帝,雖然他距離死亡已經越來越近了。應該怎麼看待這件事呢?魯道夫並不十分清楚。他的父親是阿爾法二世陛下的特勤處長。到了阿爾法三世這裏,就變成了自己。他為皇家服務一生,細想想真的沒向皇帝要求過什麼。魯道夫想到這裏不禁抬頭挺胸,他步態輕鬆地走出皇帝地寢室,因為他絕對算得上是莫瑞塞特王朝的第一忠僕。

奧斯卡在進入城堡門廳的時候差點與特勤處長撞在一起,他連想都沒想就一把將魯道夫拉到僻靜的走庇盡頭。

“喂!老朋友,你可是我的老朋友!”

特勤處長笑得很苦,他可沒這個福氣。

“我的親王殿下。您就直說吧。跟您攀交情要付出代價。這我知道。”

近衛軍元帥翻翻眼睛,他聲音低了下來。

“是明天嗎?還是後天?”

魯道夫四下望瞭望,左近都是一些踢上一腳也不會說話的聖騎士。

“醫師說……很難熬到明天!”

“這麼快?”奧斯卡的臉色立刻變得極為灰敗。

“我有什麼辦法,這已經走只有光明神才能決定地事!那些醫師根本沒有任何對策。”

“現在是誰在陛下地寢宮裏面?”奧斯卡有些擔心地問。

“是羅琳•凱特!”特勤處長地話音裏帝著難以掩飾的厭惡。

羅琳凱特還是老樣子,半年多與世隔絕的修道院生活並沒讓她的面相太過憔悴,她習慣用珍殊粉洗臉、用北海鯨油描畫眼部曲線、用海豹油和大獅子花香水裝點假髮。她的假髮很有名。作為一位皇后她總得有些令人稱道的地方,那麼將羅琳•凱特作為談資必須提到一點,她有三千多套樣式不一地假髮,為了定型,皇后的侍從為假髮塗抹了好多凝膠,這東西在乾燥之後會發出類似小便的味道。

鴉片的麻醉作用已經開始作用于唯蘇裏•阿爾法•莫瑞塞特的神經,他的眼晴似乎沒有焦距,但他的聽覺和嗅覺卻好的出奇,這都是鴉片的神效。

皇帝目瞪口呆地打量著他的妻子,他懷疑羅琳凱特在頭上頂了個馬桶,要不然她怎麼會那麼臭!一想到這個,皇帶的腦海不禁出現這樣一幅畫面,他和一大群貴族在餐卓上開懷大笑,不停的喝酒,然後他們一塊去方便,一塊兒沖皇后的頭髮撤尿,羅琳凱特還沖他們開心地笑。

羅琳凱特的確笑得很開心,她發現帝國的皇帝已經完企失去正常的意識,他甚至聽不到自己的呼喚,也看不到在他眼前不斷揮舞的手。

“真抱歉!唯蘇裏!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皇后突然湊近皇帝的耳朵。

“給你找個大屁股的女人吧!不過你對她已經做不了什麼,但她看上去應該比我更順眼。你說是不是這樣?”

皇帝仍然沒有反應,他還沉浸在鴉片帶給他的幻覺和快感。

羅琳凱特不耐煩了,她有些難以置信,面前這個袁老醜陋的男人竟然是她的丈夫,她竟然與他一同度過了大半生。

“總算結束啦……”皇后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

“但願光明神能夠憐憫你,我可不想你去地獄報到。”

羅淵凱特站了起來。她要離開這間令人作嘔地屋子。還要離開這個令人一見就想笑地男人。不過她似乎想到什麼,她又俯到皇帝耳邊。

“喂!老傢伙!與你那些女人比起來,我經歷過的男人也不少!而且個個都比你強多了!”

皇后打量著皇帝的眼晴,直到她確定呆滯的唯蘇裏•阿爾法•莫瑞塞特仍然沒有反應之後才笑呵呵地離開她的丈夫。

阿萊尼斯和守候在寢宮門外的大臣得到了一樣的待遇,她有一杯咖啡、幾個糖塊,但她一直都沒動,她用意味深長的眼光打量著所有人。年事已高的魯賓元帥做在她身邊,老元帥地枯手搭在金光閃閃的佩劍上,一臉護花使者的表情;卡契夫德卡拉斯•費特楠德和幾名內閣成員聚在一個角落。他們低聲議論著什麼,間或會向公主望上一眼。

卡德羅•布迪西特,貴族院的議長,這傢伙已經喝掉好幾杯咖啡,他與雋旁的卡其阿諾大主教還向宮廷長官討來了點心。

對於自己的大舅舅,阿萊尼斯並不十分瞭解卡其阿諾大主教的那些作為,但對都林的風言風語她還是聽說過一些。首都貴族鄙視道貌岸然地泰坦神教領袖,因為這傢伙壞過許多女孩兒地貞操。

至於她地兩位哥哥……阿萊尼斯捧住額頭!她在幻想。都林應該爆發一場大地震。然後人們會發現遇難者只有兩個。一個是喝醉了的盧比勒,另一個就是騎在女人身上的盧比姆斯。

羅琳凱特皇后出來了,她的模樣可不像在室內時那樣輕佻,這位母親迎向小女兒的擁抱,她甚至還被淚水浸紅了眼睛。

“我的尼斯!快進去看看你那可憐地父親吧!”羅淵凱特說完便如司體力不支一般緩緩倒向一邊,駭得阿萊尼斯高聲召喚醫師。大客室內的貴族言僚都趕了上來。他們爭先恐後地把皇后陛下扶到沙發上,扇風的扇風、倒水的倒水,不知是哪個天大膽的傢伙還捏了一把皇后的屁股。羅琳凱特皺了下眉頭,她好像認識那雙佔便宜的手。

阿萊尼斯望著洞開的大門義無反顧地走了進去,她的父親還是那個樣子,癱瘓在他的病床上,眼神迷離,似乎做著什麼美夢。

“過來!“阿爾法三世突然向女兒招了招手。阿萊尼斯難以置信地四下望瞭望,她確信寢宮裏只有自己一個人,可父親說話的口氣……就像是對那些等著上床的女人。

阿菜尼斯小心地靠近床榻,她可不想被父親攻擊到。

“傻女孩兒,你在擔心什麼?我很清醒!”皇帝終於不耐煩了。

阿萊尼斯突然笑了起來。

“嚇死我了!”

“呵呵!”皇帶也情不自禁地張開懷抱。

“快過來你這個小傢伙!”

公主投入父親的懷抱,她不難想像父親的心情,沒有什麼事情比這個時刻更加重要。這在平常是不多見的,因為阿菜尼斯是第一次意識到——她的父親已經垂垂老矣,而對於一位老人來說,過去就是一切。唯蘇裏在記憶深處找到了女兒小時候的樣子,他興致勃勃地向女兒訴說那些往事,往事裏的溫馨感動了阿菜尼斯,當父親提到她被年幼的小奧斯卡欺負得很慘的時候,她終於哭了,她並不經常這樣哭,她哭得淚雨淋漓。

“好啦好啦!”三世陛下輕輕拍打著女兒的脊背。

“TheKingisdead,LonglivetheKing!阿萊尼斯立刻止住哭泣,她難以置信地望著父親的面容。

“TheKingisdead,LonglivetheKing!這是英格斯特著名的文學家在那出最著名的戲劇中使用過的最著名的臺詞,意思是“舊國王死了,新國王萬歲!”

雖然這句英格語的詞面意思並不是這個,但在戲劇舞臺的背景下。“舊國王死了,新國王萬歲!”是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引申意,象徵皇位的更迭。

“您是說……”

“是地阿萊尼斯!”唯蘇裏向女兒堅定地點了點頭。

“如果說莫瑞塞特王朝阿爾法三世皇帝還有什麼遺憾。那就是看不到小女兒地加冕禮!”

“不!您別走!”阿萊尼斯的淚水又湧了出來,她的感傷發自肺臟。

“你看到了傻女孩兒,光明神說我必須得走!”皇帝似乎想要印證自己的話,他突然猛烈地咳嗽起來,他在空氣中瘋狂地抓撓,直到探手取到那桿水煙袋。

“放過我吧!放過我吧!”皇帝低聲傾訴,他不斷吞吐舍著濃郁鴉片香的煙霧。

“不過……在這之前!”阿爾法三世在煙氣由血脈環繞一周之後又精神起來。

“我的女兒,要想成為一位皇帝。你必須搞清楚身邊的人,誰是真心服侍你,誰又存著壞心思。”

“就像卡契夫?”阿萊尼斯也打起精神。

“不!”三世陛下搖了搖頭。

“一切證據都表明,他只是一個可憐蟲,魯道夫會教你怎麼對付他。”

“那……我的哥哥會繼承皇位嗎?”

“當然,他是皇儲!”阿爾法三世無奈地點點頭。

“但他絕對等不到加冕的那一天。因為有人會拆他地台。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不是卡契夫?”公主迷惑極了。

“卡契夫玩不出什麼花樣了。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掌握之中,如果他有什麼不明智的作為,我會拉他陪葬的,所以不用擔心卡契夫,他知道該怎麼選擇。”

“那會是誰?都林城再沒人能夠動搖皇儲的地位!”

“有的!”唯蘇裏•阿爾法•莫瑞塞特指了指天。

“光明神!來自神明的意志足夠動搖皇儲的正統地位。”

“我不明白……”阿萊尼斯搖了搖頭。

“你不需要明白。因為我也看不清楚,我能做地就是為你鋪平通往漢密爾頓宮地道路,我知道你不喜歡那裏,可那裏是你最終地歸宿!要不然的話,我的小女兒,你會死的!”

“我的丈夫完全可以保護我,他不會讓我受到任何傷害。”

皇帝突然沉吟起來。

“奧斯卡……我還要再試探一下,最後一次試探!如果我確定他值得信賴,你一定會知道的,如果我失敗了,你也會知道結果。”

阿萊尼斯皺起眉頭。

“需要我叫他進來嗎?他在外面等很久了!”

“不!不!“皇帶拉住女兒地手。

“再讓我看看你我的小女兒,真想看看你成為一位女皇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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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百無聊賴地坐在大客室中最顯眼的位置,剛才那裏坐著他的妻子,現在換成是他。魯賓元帥一直有意無意地的向他嘀咕著什麼,但年輕的親王始終未置一詞。

壁爐裏的木炭在燃燒時發出響亮的劈啪聲,合著大主教的誦經,再加上法蘭香爐裏的熏衣草,整個房間令人昏昏欲睡。都林城的大貴族並只是我們熟悉的那幾位,大客室中的人越聚越多,人們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輕聲進行著無味的交談,享受時間的折磨。

教曆陽799年12月23日夜,快十一點了,奧斯卡瞥了一眼座鐘,他的妻子已經進去一個多小時。三世陛下要是能與人聊上這麼久的話應該不至於立刻就去見鬼,他能再挺幾天也說不定!就在年輕的親王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的妻子在寢宮內打開了房間的大門。

奧斯卡立刻迎了上去,應該說是整個客室的人都迎了上去。公主搖了搖頭,大家便失望地退開了。

“他剛剛打了個盹,現在醒了,叫你進去呢!”

帝國親王整了整衣裝,然後又給妻子一個“一切放心”的眼神,他走進皇帝的寢室,我們相信他並不清楚自己面臨的處境。

“TheKingisdead,LonglivetheKing!”

親王在大門剛剛關閉的時候就聽到皇帝的呼聲。

“抱歉,我對英格人的語言只是一知半解(六級水準)若是德語的話還好一些!”

“哈哈!你應該學會這門語言。總會有用得著地時候!”阿爾法三世向他地女婿招著手。

“你知道嗎?英格人的戲劇很有意思,尤其是他們的文學語言和十四行詩。”

奧斯卡聳了聳肩。

“我給您帶來咖啡和茶,我不知道您需要什麼。”

皇帶微微擺手。

“我只需要一大塊打磨成棺材模樣的石頭,然後安詳的躺到裏面,再由人在外面替我蓋上石板,石板上寫著,‘一個糊塗蟲長眠於此!’”

“哈哈哈哈哈!”帝國親王難以自製地笑了起來。

“我怎麼覺得您的狀態好極了呢?一個糊塗蟲可不會開這樣的玩笑。”

皇帝打量著年輕人,他把小女兒嫁了他,又交給他崇高的地位和巨大的權柄,但……他會利用手中掌握地一切幹些什麼呢?

“記得我對你強調過的事情嗎?”

奧斯卡點了點頭。

“是的陛下,我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誰對付盧比勒,誰就是莫瑞塞特真正的敵人!您告誡我兩次了!”

“很好!“皇帝放心似地靠入躺枕。他微微皇起眉頭。額上立刻堆積了無數刀痕般的皺紋。相信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也耗費了他的無數精力。

“TheKingisdead,LonglivetheKing!意思是舊國王死了,新國王萬歲!這是那出戲劇中最著名的臺詞,那段情節大概是講……一個被謀殺地國王,然後……他地王子和大臣們地一些辯論。”

“辯論些什麼?”

阿爾法三世深吸一口氣。

“人們都在爭論……誰是那個惡人!”

“誰?”

皇帝凝視著他的小侄子。這走他一手扶植起來的權臣。

“小心羅琳凱特和她的那位大主教哥哥,他們在進行一些莫名其妙的勾當!我猜不出來他們會幹什麼,又或具體怎麼幹,但他們肯定是在醞釀陰謀!”

“卡契夫呢?”

“呵呵……”所有人都在擔心卡契夫,可卡契夫一定會站在新國王這邊,我太瞭解他了。只要給那個私生子一個帝國親王的名頭,你叫卡契夫下地獄地話他不也不會皺眉頭。”

“羅琳凱特一樣可以這樣許諾!”

皇帶笑得很輕賤。

“羅琳凱持?她拿什麼向人許諾?她那身骯髒的肉體嗎?像卡契夫這樣的老狐狸絕對會看得非常透徹,他知道該怎麼站隊,你就放心好了!”

“那……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事情嗎?”奧斯卡終於談到這個問題。

“當然!”阿爾法三世虛弱地歎息起來。

“莫瑞塞特皇室的歷任帝王都要在加冕之前學習一門裸程,你知道的!”

年輕的親王只得苦笑。

“我聽說過……如何對待安魯。”

“你怎麼看?”皇帝的眼神已經漸撕失去光澤,他的病體就要崩潰了,可他還是堅持搞清楚這件事。

“您問我我問誰呢?”奧斯卡選擇回避。

“我是安魯一員,只不過頂著一個頂級皇室成員的光環罷了,到頭來您還是不會像信任阿蘭元帥那樣信任我。即使您把女兒嫁給我,那也只是一種策略,是可以用得失來開算的,而不是您的選擇,或者說是取捨!”

阿爾法三世輕輕拍了拍,然後他就發現自己的身體再也不能動了,他連一絲一毫的勁力都沒有。

“感謝光明神!我的小奧斯卡還沒有被手中的權利和不斷的勝利衝昏頭腦!”皇帝欣喜地讚歎一聲,他知道自己必須加快速度了,他的身體一無反應,可精神卻亢奮異常,這似乎就是咽氣的前兆。

“聽我的奧斯卡,你是皇室成員,因為你確實是的!所以你在掌控安魯的時候必須注意兩點,那就是血緣和傳統!”

“血緣和傳統,我記住了!”奧斯卡為皇帝拉緊被子。

“我的天啊!看在光明神的份兒上,您得體息了,您的臉色難看極了!”

阿爾法三世不斷擺手,他有些懷疑那雙揮舞的手臂還是不是自己的,因為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不必了!沒這個必要!我只想確認一件事情。當你得知我為你地父親。也就是安魯地家長、水仙騎士團的統帥,準備的神誕節禮物走一口棺材的時候,你會做什麼?”

奧斯卡完全呆住了,皇帝在說什麼?

“你不是到過多摩爾加嗎?”阿爾法三世緊抓著小親王的衣服,他強行控制自己的眼晴必須睜得大大的,他不能錯過一個細節。

“你的那位殺手朋友被蒙住眼睛,裝在一輛封閉的馬車裏,他不會知道自己到達什麼地方,他只知道清除那個目標就可以獲得自由!你知道他多麼渴望自由嗎?”

奧斯卡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地怒火在轉瞬之間便沖毀了理智的堤壩。

“你……你要謀殺我的父親!”

“是的!“唯蘇裏阿爾法莫瑞塞特毫無畏懼地迎上女婿的目光,他沒有害怕,只是從對方的目光中讀到無法消解的仇恨,唯蘇裏立刻就明白……他的試探成功了,印證而得地結果是自己錯得離譜。

“為什麼?”奧斯卡懷疑這個猶如溺水地虛弱聲音是不是自己地。

“因為多特蒙德是唯一的障礙!“奧斯卡突然湊近皇帝,他抓住了皇帝的枕頭。

“你應該聽說過的,沒人能在侵犯安魯之後而不付出代價。”

“你若是這樣以為的話就大錯特錯!”皇帝仍然堅持。

“我所做的一切都走為了皇室。甚至可以說……是為了你!你完全可以掌握安魯地……”

奧斯卡已經不想再聽這個病入音肓的兇手胡扯下去。他從床上扯出皇帝的靠枕。然後又把這團鬆軟的物體緊緊壓在皇帝的頭上。

阿爾法三世在掙扎,似乎也在呼救,但意圖謀殺他的兇手用整個身體的重量壓住了靠枕,他無法呼吸,他的病體根本無法與兇手抗衡!似手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泰坦帝國的主宰者始終沒有擺脫靠枕的陰影,他的掙扎漸漸失落。他的手腳麻木抽搐,最後,他放棄了!

但奧斯卡沒有!奧斯卡像第一次殺人時那樣,他興奮得自言自語,仇恨令他的心臟、大腦和所有的神經都在瘋狂的蹦跳。他用大腿壓迫痙攣的皇帝,用上肢的力量壓迫鬆軟的靠枕,他忘乎所以地使著蠻力,直到鐘擺的聲音傳到耳邊,直到整個世界都停止運動。

“這算是……發生了什麼?”奧斯卡呆愣了許久,很難相信不是嗎?他謀殺了一個註定要被神明召喚的病弱老人。如果說得更確切一點,他謀殺了泰坦的國主。

似乎……奧斯卡並不認為是自己殺害了皇帝,他輕輕移開靠枕,唯蘇裏阿爾法莫瑞塞特的面孔將他嚇了一跳。皇帶的五宮已經極為扭曲,舌頭軟軟地垂在外面,上面還拖著長長的涎水。

“真是的……這可怎麼見人?”兇手嘲諷地打量著死者,他一邊檢測死者的脈搏一邊說。

“你可是莫瑞塞特王朝的阿爾法三世皇!你不該是這副樣子,這會嚇到光明神的!”

奧斯卡說完便為皇帝整理了一下淩亂的頭髮,然後他又撫平靠枕上的褶皺,再將其放回原處。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強忍著噁心,兇手為死者做起口對口的人工呼吸,他是要為死者疏通呼吸道,在這之後他又輕輕按摩死者的肌體,先是面部,然後是胸肺,最後是大腿上的肌肉。

當做完這一切的時候,神態安詳的唯蘇裏阿爾法莫瑞塞特如在夢中!

作為謀殺帝國皇帝的兇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安安靜靜地靠在床邊,他打量著唯蘇裏的面孔,又看了看寢宮的那道房門。他不知道有什麼東西在外面等著他,他也不知該如何解釋這件事。也許外面聚集了一些精明的法醫,也許外面會充斥各種各樣的質問,也許……外面等著一隊全副武裝的聖騎士也說不定。

“我能對付……五個!不不!也許是七個!”奧斯卡突然自嘲地笑了,想這些幹什麼?他瞄了一眼座鐘,帝國的主宰者已經離開人世半個多小時了。

親王又整了整自己地元帥服。皇帝地掙扎差點造成衣料的破損。

當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確定無法從外界判斷這裏發生什麼事的時候。

他毅然決然地離開死者的床榻,然後猛力打開緊閉的宮門。

所有人都看清了親王殿下蒼白無助的神色,大臣和皇親紛紛圍攏上來,就連醫師專家組也興起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去確認一下吧!”奧斯卡向一位年長的醫師讓開宮門。

“阿爾法三世陛下已經離開了我們!“不知走誰在用力,所有的人一擁而入,他們將小親王撞得東倒西歪,直到親王地妻子扶住她的丈夫。奧斯卡向妻子報以善意的一笑。

“我以為他睡著了。等了很久……誰知道……”

阿萊尼斯掩住丈夫的嘴,她猛的撲到男人的懷中。

“他……他剛才還好好的……”

“是啊……”奧斯卡輕輕地呻吟。

“他剛才還好好的……”

“皇后陛下!”醫師地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我們已經確認了,三世陛下死于心力袁竭!”

羅琳凱特適時發出悲呼,她那孱弱地身軀撲倒在皇帝地屍身上,看得人一陣心酸。幾乎所有地大臣都在安慰皇后、勸阻皇后。就連老卡契夫也加入其中。

奧斯卡輕鬆地呼出一口氣。他不斷撫摩著妻子的脊背,不過他多半是在安慰自己,一切都結束了不是嗎?根本沒人懷疑寢宮裏發生過的事,再也不會有人知道病入膏肓的老人不是死于疾病,而是死於一個無辜的枕頭。

皇后被眾人扶出宮殿,大臣們眾星捧月一般護衛著三世皇帝的寡婦。羅琳凱特地哭聲足以震懾那些輕視她的人,因為人們都知道這個女人早在二十年前就在期盼這一天,也許她走喜極而泣也說不定呢!

人們就這樣護送著皇后離開了大客室,他們在前一刻還忠誠地守護著他們的君主,可這時他們卻毫不介意地將君主丟在冰冷空曠、充斥著死亡氣息的寢宮七奧斯卡與阿菜尼斯捋這一切都看在眼裏。“TheKingisdead,LonglivetheKing!”這竟是如此精闢的真理!

魯賓元帥終於迎了過來,他持著元帥劍單膝跪倒在地,老人捧起公主的手背虔誠地吻了下去。

“請您節哀,若是有什麼事……敬請吩咐!”

公主輕輕點了點頭,她突然轉向一直守在門邊的宮廷侍衛長。

“巴西利,仗劍護門!我想與父皇單獨呆一會兒。”

聖騎士巴西利•肯尼尼上校立刻舉劍敬禮,然後他便回復塑像一樣的面容。

“不要勉強!”奧斯卡掖住妻子的手臂。

“不!你們去忙吧!一定有許多事情等著你們呢!”阿萊尼斯倔強地蹙起眉頭,她不想讓父親那麼寂寞地離開塵世。

奧斯卡無可奈何地放開妻子,他凝視著對方的眼睛,他並不清楚自己的做法到底是對是錯,他只知道……他和阿萊尼斯之間已經豎起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如果說無法用普通的距離來形容這道鴻溝,那我們就用深淵這個詞來說明一切好了。

帝國公主靠在皇帶的床邊,就像她剛剛做過的那樣,她的父親睡得很安詳,似乎還醒著,因為公主總是覺得父親的睫毛在微微抖動。

阿萊尼斯想到很多,尤其是父親生前的種種,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那麼恨他,恨他的不忠、恨他的虛偽、恨他那公狗一般的習性。

可到頭來,他死了!無聲無息地死去了,什麼都沒有帶走。

阿萊尼斯環顧了整個房間,最後她的視線又落在父親身上,一位皇帝又如何?最後只剩下一個女兒為他送終。他的妻子在人前表演著可笑的戲碼,他的大兒子爛醉如泥地癱在某個男妓的懷中,他的二兒子一定在沙龍裏狂歡慶祝,他的臣屬很可能做著各種只為他們自己打算的念頭。

最後,女兒貼近父親的屍身,她對父親說。

“我是愛您的,只是看不慣您的一些做法罷了!”

阿爾法三世離開人世的時候一定很惱火,因為他直到這時才放開緊攥著的手掌。阿萊尼斯被嚇呆了,她並不知道屍體為何可以移動,但她的精神立刻就被死者手掌中的那個金光閃閃的物體吸引住了。

帝國公主驚恐地揀了起來,她終於哭了!

“父親!您是要告訴我這件事嗎?回答我啊父親!”

那枚金扣雕刻著近衛軍的微章,那是元帥服上才能擁有的身份象徵。

教曆799年12月24日淩晨1時27分,都林斯科特大教堂敲響了喪鐘,再過不久,都林城所有的教堂都回應起來,這個寒冷的冬夜註定被裁入史冊。

騎兵在街道上斧馳,他們按照戒嚴令上公佈的內容設置了無數哨所。步軍隊伍控制了首都的交通,盾牌兵和刀斧手整裝齊備,他們佔據了各處重要的政府院落,還在所有的皇室宮殿設立臨時兵營。這些面目嚴肅的軍人並未制止首都人民湧上街頭,都林城的貴族和老百姓混雜在一起,黑壓壓的人群集中在王者之路的左右兩側,他們燃起通明的燭火。

最後,當漢密爾頓宮頂的黃金獅子旗降到一半的時候。沉寂多時的英雄塔再次燃燒起來,但這一次它卻沒有得到四方烽火的回應。巨大的煙柱緩緩開入清冷的夜空,最後化為灰飛和風,就像三世陛下的靈魂。

在帝國公主的看護下,皇室書記處負麥喪葬的專門人員為死去的皇帝整理了遺容。

這個時候,距離教曆800年還有幾天時間,我們知道,唯蘇裏•阿爾法•莫瑞塞特和他代表的一切都已遠離這個喧囂的塵世。

一個新的世紀就要來了,來得就像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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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 第四章

阿萊尼斯做了一夜的夢,她夢見自己掉進一個擁擠著海蜇的池塘裏。在池塘飼養海蜇?真是算了吧,阿萊尼斯也覺得這不合邏輯,可這走夢,她也就無所謂地做了下去。

夢境大概是這樣的,帝國公主和她的丈夫在飼養海蜇,海蜇“大而肥”長勢喜人,她和她的丈夫就開心的笑。後來事情發生變化了,海蜇長出了有毒的刺須,刺須可以躍出水面攻擊人。阿萊尼斯被一根比刺須還大的觸手拖進水裏,她向丈夫呼救,可她的奧斯卡始終掛著那副討厭的笑容。

公主殿下被那些飄著絨毛的刺須嚇壞了,而肥大的海蜇在互相碰撞的時候還會發出藍色的電光。刺須並沒有攻擊阿萊尼斯,這些柔軟的肢體纏繞著一個男人,並將這個男人拖到女人的面前,阿萊尼斯瞪大眼睛,她發現這個正在腐爛的老人就是自己的父親,她的父親戴著皇冠。

“你沒事吧?”

公主抹了一把濕淋淋的額頭,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現在是什麼時候?”

奧斯卡看了看窗外,天陰沉沉的。

“應該走中午了,若走按照國葬的時間計算,現在該是時候了。”

公主掀開冰涼的絨被,這張床她是再也不想呆了。她的丈夫扶她走到洗漱室,並為她按響召喚侍者的銅鈴。侍者魚貫而入。這些皇室僕從都換上黑色地外套。看上去就是那種令人厭煩地樣子。

阿萊尼斯揮了揮手。

“還是我自己來吧!”

奧斯卡就聳了聳,他看著妻子仔細的洗臉,然後又用一些男人根本不屑于顧的海藻泥敷臉,再洗淨那團墨綠色的“變質”物體之後,公主又用富含多種天然物質的保養精華素塗臉。親王終於移開視線,他不知道天底下的公主是不是都這樣,他只知道他的阿菜尼斯非常在乎臉面。

帝國公主的腹部已經有了結實的隆起,一個健康地胎兒正在成長。奧斯卡在放棄關注妻子的面孔之後就去打量這個胎兒。他自然什麼都看不出,只能用複雜的眼光看待這一切。

冷水和各種潔面用品讓阿萊尼斯的面容慘白得駭人,她將光裸的後背朝向丈夫,奧斯卡便為她系緊裙圍匕的紐扣,然後又像一個老媽子那樣為公主拉緊柬腰和束胸。

阿萊尼斯有些疼,也有些氣喘,束腰和束胸是男人們為了滿足自身的低級趣味和感官享受才被製造出來的,這些烘托腰身和乳房曲線地東西名義上是欣賞女人。實際上是折磨女人。

公主皺起了眉頭。男人地手勁兒果然很大。她地乳房因為母體的原因而不斷漲大,隆起的肚皮也在束腰的壓迫下變得更為突出。

“你確定要這樣嗎?會不會傷到胎兒?”公主的丈夫有些擔心。

“沒問題!“阿萊尼斯輕輕喘著。

“天底下的孕婦都走這麼過來地!”

“真可憐!“奧斯卡吻了吻妻子雪白的頸子。阿萊尼斯轉過身,她凝視著自己的愛人。奧斯卡微微一笑。

“幹嘛這樣看著我?“公主回過神。

“沒什麼……”

帝國親王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對了!裁縫來過了,他已經把你拿過去的那件禮服改成了喪禮服,我看了一下,似乎沒什麼問題,就替你收下了。要試試嗎?”

“當然!”阿萊尼斯揉了揉額頭。

“我估計這個星期都得穿著這身黑寡婦一樣的東西了!”

奧斯卡匝了匝嘴,他不喜歡“黑寡婦”這東西,那不是妻子在罵他嗎?

很明顯,親王有些不高興,他又為妻子召進了侍從,侍從將那套黑色的喪禮服高高舉了起來,然後將禮服的寬大裙擺完全展開,公主走進裙擺的陰影裏,侍從便在這時放下整個裙子、套在公主的襯裙上,最後才為尊貴的女人修飾花邊,系緊那些鑲嵌著黑鑽的寶石紐扣。

“我還要梳頭、要做發勢、要挑選首飾,你不去忙自己的事情嗎?”

奧斯卡無所謂地坐到沙發裏。

“國葬期間,所有的事情都停頓下來了,我找不到什麼事做。似乎……只有魯道夫•霍斯還在忙,但我知道他不會告訴我。”

公主未置一詞,地只是靜靜地坐在梳粧檯上,等待侍女為她打理一切。

偉克•克加德上校已經在門外等了很久,直到公主戴上瑪瑙項鏈之後他才被允許進入親王的臥室。

“宮廷方面都準備好了,書記處確定的時間是下午兩點,我們還有一個多小時。”

奧斯卡點了點頭,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來他要去忙些自己的事情了。

沒有與公主到別,親王殿下逕自離開臥室,因為那簡直是在考驗他的耐力,他面對阿萊尼斯的時候只感到難堪、乏力。女人的父親要殺害自己的父親,而自己先一步結果了女人的父親,這種事說出來會覺得很拗口,而且似乎是天經地義的,可真正要面對的時候,並不是那麼容易承受。

奧斯卡在臥室門外的大套間見到了他的紅虎軍長,他擁抱了形容焦慮的繆拉貝德貝亞將軍。

“給家裏的急信發出去了嗎?”

“當然!昨天夜裏就上路了!”繆拉吞了吞口水,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但……如果事情真像您形容的那樣,我怕咱們的通報會趕不及……”

“住嘴!“奧斯卡猛地按住紅虎軍長地胸脖。

“繆拉!我警告你!沒有那種可能!明白嗎?沒有!”

繆拉只得點頭。

“您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奧斯卡望瞭望臥室的方向。

“怎樣也要等到最初的彌撤儀式結束以後!但我等不到下葬了。明天、或是今天晚上,咱們必須得走,要不然家裏還不一定有什麼變故!”

繆拉堅定地點頭,但他又有些擔心。

“這樣一來的話……都林人會懷疑您的,您沒有任何理由在這個時候撇下有身孕的公主獨自返回水仙郡。”

“我管不了那麼多!”奧斯卡冷漠地撇開頭。

“我對莫瑞塞特家的事情已經不感興趣了,誰做皇帝都無所謂!再說我相信阿爾法三世這個死鬼已經交代得很清楚,魯道夫•霍斯和銀狐阿蘭總會讓阿萊尼斯得償所願,她並不需要我!”

繆拉沒再說什麼。他只是為統帥打開肯辛特宮的高大宮門。幾乎是立刻,這條走廊中所有的宮門全都打開了,奧斯卡穿行而過,在他身後地高階將校越聚越多。他和他們都穿著筆挺整齊的軍禮服,腰上佩著各式長劍。皮靴踏動地板的聲音響成一片,這令若無其事的阿萊尼斯公主異常鬱悶,她知道她的丈夫已經越走越遠了。

天陰沉得駭人,似乎察覺到儀葬的氣氛。都林的市民都聚在皇室巡城兵馬指定的幾個區域。四周拉著警戒線。馬上都是手持盾牌和大棒地騎士。阿爾法三世做過的缺德事既不算多,也不算少,反正總有那麼幾件,但願萬能地光明神會憐憫他,畢竟這位一千多萬臣民的君主是被一個本地產的雕花棉心枕頭悶死的,說出來可憐極了。

人們左等右等,他們始終沒有等到皇帝的靈樞,但他們還能找到上一次、也就是阿爾法二世皇帶的喪葬典禮事項書。呃……現在看來,擁有四百多年歷史的莫瑞塞特皇室仍該遵循古老的傳統,首先是皇室成員與已故陛下的家庭告別儀式,通常在漢密爾頓宮,在蘇馮泰爾斯堡的情況也有;然後是近衛軍和政府代表,他們要舉行一個簡短的降旗儀式,軍方和政府要推選幾位德高望重的大人與皇室成員一同為已故陛下扶棺。再接著,裝載皇帝靈櫃的華麗馬車要通過王者大道,接受人民的朝賀。最後靈樞抵達都林斯科特大教堂,那裏的大主教會為皇帝做彌撒,然後是各國王室代表和軍政要員的告別禮。

至於安葬……這就不好說了!普通人可沒法看到這一幕,總之一切都有固定的章程。

莫端塞特皇室的歷史決定了它的各種禮儀司職已經極為完善,即使皇帝逝世這種大事也難不倒書記處的老祭禮官。老祭禮官在聽到喪鐘的時候便已穿戴整齊,他早就在盼望這一刻,不為別的,這只走他的工作。

祭禮官這個位置很特殊,西大陸最主要的君主國家都有類似的官職,可泰坦莫瑞塞特有些不一樣,擔任祭禮官的並不確定是一個人,有時會是一個世代為此服務的家族。

裏賓洛普十一代侯爵,這位年近半百的老人就是阿爾法三世的祭禮官,是由專業為皇室處理祭祀和所有喪葬問題的裏賓洛普家族推選出的代表。

若在平常,沒人會在公共場所見到莫瑞塞特皇室的祭禮官,這已被證明是不吉利的。原本裏賓洛普家族在最開始的時候並不像現在這麼在手,因為莫瑞塞特皇室的君權還未像現在這樣至尊至崇。因此,也走不得已的,裏賓洛普面臨日益發展至鼎盛的皇朝終於做出調整,他們整個家族的人力都開始從事祭禮和喪葬事宜乙否則根本無法滿足皇室祭奠那種越來越巨大地視模。

這次也是這樣。莫瑞塞特皇室地祭禮宮是一個大家族,大家族金員出動,有的人負貴聯繫軍部、有的負貴與貴族院勾通、有的負責裝點教堂、有的負責與近衛軍一道維護市容。作為祭禮家族的代表,裏賓洛普侯爵是主導一切的那個人,他將辦公室設在蘇馮泰爾斯堡,就在放置皇帝屍體的隔壁房間。

老人按照前朝舊例制定了整個喪葬程式,就和人們估計的差不多,只不過老人在開銷這方面遇到一些麻煩。

粗略估算一下,儀仗用地地毯要全部換新。裝點教堂和市容的白綾,皇室的告別晚宴,還有皇帝的那具碩大的水晶棺,這東西雖然早就準備好了,可當時竟然沒有付錢。

莫瑞塞特皇室的祭禮言家族見慣了這樣的事,皇帝的臣子都是一個樣,人前爭先恐後,人後就是那副推三阻四地醜態。老皇帝死了。

即將成為新皇帝地人還在宿醉。這世道沒法抱怨。

不過裏賓洛普侯爵總有辦法。這是他地工作。他按照品級進行攤派,皇室出一些金幣,公侯們也出一些。這樣東湊一點、西挪一點,等到書記處最終將喪禮定單確定下來的時候,蘇馮泰爾斯堡這邊其至還有一些餘份,祭禮官就說。

“留下吧!活著的人總得過日子!”

這也是傳統,皇室的祭禮官只在這種時候才有一點收入,同樣沒人抱怨這個。

教曆陽799年12月24日午後兩點,莫瑞塞特皇室的嫡系成員和支系家族的代表件隨浩浩蕩蕩地依仗騎士走出蘇馮泰爾斯堡,他們剛剛進行了短暫的遺體告別,阿爾法三世皇帝的屍身被裝在雪白的水晶棺裏,這座巨大的棺木是一件僑值連城的藝術品,上面的雕刻是十幾位工匠耗費七年時間才製造完成的。

水井棺朝前的一面雕刻著莫瑞塞特的黃金獅子圖騰,阿爾法三世的頭正對皇室的崇拜象徵,他枕在冰冷的銀枕上,屍身四周灑滿了遠從外地運來的新鮮小獅子花,黃色的花冠陪伴面孔陰冷蒼白的尊貴死者,他那身銀線縫製的喪服就在花叢裏閃耀著鎧甲一般的光芒。

天空沒有陽光,只有層層疊疊的陰雲,皇家喪葬隊伍在陰氣慘慘的王者之路分作三隊,一隊是開道的騎兵,清一色的聖騎士,他們穿著整齊的鎧甲,披著獅子花和描畫了紅十字的黑色披風。第二隊是馬車的隊伍,領頭的是阿爾法三世的遺孀羅琳凱特皇后的車駕,然後才是皇帝的靈櫃。當拖曳靈樞的馬車在人群面前經過的時候,泰坦臣民紛紛跪了下來,他們朝殯葬隊伍拋灑真假不一的花朵。最後一列是隨從和大臣的隊伍,這些面色淒苦的傢伙會誤認為是某個劇團的演員,因為他們的表演非常真實,有的人甚至聲淚俱下,總之隨便望上一眼都會受到感粱。

阿萊尼斯和她的丈夫坐在第四輛馬車裏,前面是她那宿醉的大哥,還有懷抱女人的二哥。二哥的女人曾是三世陛下最寵愛的情婦,現在被這位皇帝的兒子霸佔著。

帝國公主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丈夫。

“接下來會是什麼?”

奧斯卡看了看手裏的喪葬程式表。

“彌撒!”

“我不是說這個!”公主朝丈夫攤開手掌,裏面是一枚金光閃閃的紐扣。

“我是說你……接下來打算幹什麼?”

我們不知道奧斯卡是怎麼看待那枚紐扣的,他可以選擇向公主坦白事實,也可以用胡亂編造的理由瞞騙妻子,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只是歎息了一聲,他什麼都沒說。

“奧斯卡!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阿菜尼斯不耐煩了。

“你的事情我從不過問,我覺得一個好妻子也就是這樣了,可這多半是因為我的丈夫從來都不願向我提起心事,我對你的想法一無所知,對你的……”

“尼斯!”奧斯卡突然打斷妻子的話。

“你想知道什麼?”

帝國公主又攤開扣子。

“我只是想知道,這枚扣子是你一不小心掉落的。是不是?”

親王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他和他地妻子是一樣地人,一樣的殘忍、自私。他就知道阿萊尼斯會這麼說,因為她還要依靠她的男人。

她的男人是一位帝國元帥,軍方特勤系統的領袖,她若是對加冕典禮還有一些期待,她就一定會這麼說。

“謝謝,我找了好久!”奧斯卡從妻子的手裏接過那枚金扣。

“那麼告訴我吧,你打算幹什麼?”

奧斯卡聳了聳肩。

“我得回一趟水仙郡。安魯會有一些料想不到的變故。如果處理不當,我們是會遭殃的!”

阿萊尼斯瞪大眼睛。

“你要回家?你是在開玩笑嗎?在這個時候?撇下我一個人?”

奧斯卡歎息了一聲,他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

“尼斯,你不該這樣想!你該想想,如果你的丈夫得不到安魯公爵地權利,我們的未來會是什麼樣子?”

“我只知道我懷孕了!你的孩子還在不停踢打他母親的肚子!我還知道都林城正在醞釀深刻的危機,一個不好我就會……”

“難道你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嗎?”奧斯卡有些促狹地望著妻子。

“昨天夜裏是魯道夫•霍斯送你回肯辛特宮的。難道你還不清楚都林城會發生什麼事嗎?”

阿萊尼斯吞下口水。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她不想哀求這個男人,再說她的驕擻也不允許她做那樣的事。

“那麼就是說……你打定主意了?”

“是地尼斯!不過我答應你,等到家裏地事情一完,我會立刻返回都林,或許能趕上你地加冕禮也說不定呢!”

“別說的那麼輕佻!也別用那種口氣!”阿萊尼斯突然憤怒了。

“我可不欠你什麼!又不是我意圖謀殺你的父親!可是你呢?你做實了兇手這個罪名,你又怎麼向我解釋?”

奧斯卡就拿出那枚扣子。

“尼斯,我得說,你若還當我是你的丈夫,就別再談論與所謂兇手有關的任何事。這太傷感情了,再說你的父皇死于心力衰竭,而你也認為這枚扣子是我在無意中掉落地。”

阿茅尼斯喧之以鼻地笑了起來,她的丈夫竟然提起感情這個詞,他對她有感情嗎?在他謀殺地父親的時候、在他玩弄女性的時候、在他在這個艱難的時刻選擇遠離的時候,他對她的感情在哪里?她已經看透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虛偽和冷酷跟世上的那些偽君子沒什麼分別,他甚至做得更出色,他甚至不需要任何辯解就已完全忽略事實,甚至不當這是一回事。

“尼斯!”偽君子的臉色突然緩和下來。

“別把事情看得那麼複雜,你生在皇室,我生在安魯,我們的結合註定要有人犧牲、有人付出。如果我們非要將犧牲和付出放在天平上去權衡,那我想咱們的婚姻也就失去本來的意義了!”

阿萊尼斯不屑地別開頭,她承認有丈夫伴在身邊的時候是歡樂的,可現在她看待丈夫卻覺得四處都不順眼。他要去整理安魯的家族事務,這好像確實沒什麼不好的地方。

“你什麼時候動身?”

奧斯卡吸了吸鼻子。

“今天夜裏吧……我只帶上羅蘭的游騎兵師。繆拉、卡米爾、巴巴拉•蕭伯納都會留在都林,他們不會讓你遇到麻煩的,你該信任我的騎士。如果你仍擔心意外,就叫塔里的炮兵師進城,把六門要塞炮都擺到肯辛特宮的便道上,我估計這樣就沒人再敢打你的主意了。”

阿茅尼斯未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軍情系統呢?”

奧斯卡輕輕笑了笑,他的妻子還真是一點都不馬虎。

“有默茨!再說我的副手蒂沃利•哈德雷伯爵也不會拒絕你的要求。”

帝國公主突然用一種難以名狀的神色打量起她的丈夫。

“你難道沒有想邊……在這個時候離開首都,你有可能會失去之前得到的一切嗎?”

奧斯卡挑開妻子的面紗,他專注地與阿萊尼斯對視。

“我的就是你的!你要記住一點!”

阿萊尼斯避開了男人的目光。但她承認他說地沒錯。不管怎樣,她和他早就已是栓在一起地炮竹,若是其中一人變成煙花,另外那個也會被引爆的。

都林斯科特大教堂又開始鳴鐘,首都保衛師的宮兵完金堵塞街道和教堂大門之間的空場,這此衛兵將所有的視線都隔絕在鋼鐵盾牌和明刀亮創之外。

聖騎士的隊伍最先停了下來,再然後是整個車隊,羅琳凱特皇后被兩名聖騎士的攙扶著步下馬車,人們只能看到拖曳在地黑色的蕾絲紗巾和皇后的黑鑽耳環。其他地就再也看不到了。

帝國皇儲盧比勒•阿爾法•莫瑞塞特並不是很清醒,他是在昨天夜裏喝罪的,然後莫名其妙地睡在一個男人的床上,在半夜他又被莫名其妙地抬進蘇馮泰爾斯堡,之後又去瞻仰了一下父親的屍體,最後便被一大群人塞進馬車。

盧比勒一下車便去和他的妹夫打招呼,奧斯卡扶住了他。看得出,帝國親王有些不好意思。他覺得這位朋友太丟臉了。

二殿下盧比拇斯•阿爾法•莫瑞塞特擺脫了他父親的情婦。他要去親吻母親。可羅琳凱特皇后稍稍躲了一下,那是因為他的兒子剛從一個婊子的裙子底下鑽出來,誰知道這傢伙地口水還沾著什麼!

不管莫瑞塞特皇室成員表現得多麼離譜,到場地大臣們都圍攏過來,他們要合力抬起三世陛下地靈櫃,將那具巨大的水晶棺抬到教堂裏的神像下面。看看由靈車下手一直鋪到教堂門口的那茶白色的羊毛地毯。再想想重達二百多公斤的水晶棺,這些大臣在面相上不得不掛滿躍躍欲試地神情,可一時半會兒也不見一個人動手。

魯賓元帥伸了伸老骨頭,他捅了一下小學生的肚子。

“你是年輕人,你得帶個頭兒!”

奧斯卡立刻揉起肩膀。

“舊傷……舊傷!昨晚又受風……”

老元帥難以置信地打量著小親王,他又看了看帝國公主的臉色,最後他不得不對宮廷侍衛長巴西利上校說。

“找幾個身強力壯的聖騎士幫幫我們的忙吧!”

巴西利上校立刻答應,他的軍人還是保留著聖騎士的風範,一小隊高大的皇家騎士七手八腳地拖動皇帝的靈櫃,然後齊聲發喊,直到巨大的水晶棺落在這些軍人的肩上。

“大家還愣著幹什麼?”近衛軍總參謀長帶頭,花白鬍子的老侯爵老伯爵立刻鑽進聖騎士的隊伍,他們狀似賣力地抗起先皇的棺木,然後朝教堂的方向緩慢地移動。

軍樂隊奏響哀愁的挽歌,可能是樂隊指揮過於強調現場的悲劇氣氛,大號有些顫抖,高音部的提琴更是不像樣子。整個樂隊湊在一起給人的感覺就是根本無法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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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09:31:03
不過樂隊很寺運,為皇帝扶棺的聖騎士加快了腳步,那些濫芋充數的大臣便露餡了,他們的肩膀甚至根本就沒觸及棺木,只是在空中高舉著手,一副托著火藥炸碉堡的樣子。

進入教堂的大門,混亂的場景立刻變得莊嚴肅穆,門外那隊糟糕的樂手已經可以退休了,教堂裏的唱詩班開始高歌,他們唱的是《都林斯科特安魂彌撒曲》歌詞引用了許多著名的宗教典故,一時整個空間都回蕩著動人心魄的哀歌。

扶棺的人群終於抵達大教堂前沿的神像,光明神薩普留西斯用慈祥的眼光注視著死者和他的臣民。莫瑞塞特王朝阿爾法三世皇帶閉著眼,頭上戴著他的桂冠,交握的雙手還被塞進一柄權杖。他也許並不喜歡被人擺成這副樣子,因為他在年輕的時候曾經提起過,可已經沒人在手了,似乎連高高在上的神明都移開了視線,對曾經位元為人王的唯蘇裏•阿爾法•莫瑞塞特不屑于顧。

最終的喪禮彌撒就要開始的時候,泰坦教區的宗教領袖已經展開神明賜予的權冊了,可教堂內突然響起劇烈的碎木聲。放置皇帝靈櫃的木台轟燃塌陷了一角,滿座的大臣皇親和外國使節同聲發出驚叫,皇帝的靈櫃順著缺角砸在地板上,這一下整個教堂立刻掀起混亂的呼號。

“哈哈哈哈哈哈!”望著爭先恐後奔上神臺地人群。盧比勒•阿爾法•莫瑞塞特難以克制地狂笑起來。他地妹夫使勁兒掖著他的胳膊,可帝國皇儲仍是那副旁若無人的樣子,奧斯卡不得不向老朋友的下巴猛擊一拳,結果這一下又換來二殿下的嘲笑。

阿萊尼斯早已出離憤怒,她用冷漠至極的眼光打量著混亂的現場,現場有人哭,就像她的母親。現場有人笑,就像她的哥哥。帝國公主低低地啐了一口。

“看到了吧父皇,他們都在嘲諷您。都在譏笑您!都在肆無忌憚地欺辱神聖地莫瑞塞特!不過您放心好了,我會為您討回公道!沒有人能輕視泰坦的主宰者!願萬能的主賜我力量,讓我捋這些蟲豸一樣的生命打入地獄吧!”

“TheKingisdead,LonglivetheKing!阿萊尼斯在喧鬧的教堂和從未停止的彌撒曲中嘀咕了一句,她突然轉向自己的丈夫。

“奧斯卡,你的決定真是太明智了!如果可能地話,連我都要遠離這個鬼地方!”

奧斯卡真地有些害怕。

“你不是認真地吧?”

他的妻子就笑了。笑得比她的哥哥更燦爛。

“開玩笑罷了!不過你在水仙郡一定要帶回好消息。要不然你就別回來了!”

望著妻子突然轉冷的神色,奧斯卡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她的妻子變了,變得極為陌生、極為可怖。

彌撒儀式的風波到此結束,聖騎士很快便用磚瓦重新墊起神台,皇帝地靈樞也完好無初。在這之後。卡其阿諾大主教嚴格按照規範為皇帝做了安魂祈禱,並為皇帝的屍身灑了聖水和聖油,又將代表神明印記的熏香燃了起來。

告別禮由臣僕開始,然後才是地方公卿和外國使節,等到一切都結束的時候,落日已經懸在西方天宇的邊緣,火色的光輝穿透細密的雲層,淺淺地灑在教堂的彩色玻璃上,整個天地立刻被繽紛的色彩填滿了。

皇帝的靈樞要在大教堂停放一段時間,之後會由遠從羅曼聖城趕來的教宗代表再做一次安魂彌撒,這位神明的僕從會帶來最高貴的世俗神權象徵——金線縫製的、印有神教咒語的裹屍布,阿爾法三世要帶上這條裹屍布才能安然入土,據說那玩意兒可以使他擁有直登天堂的神力,避免惡魔和地獄使者的騷擾。

不過那個時候是不會有人在乎這些的,皇帝的安葬已不關帝國臣屬的事,那是莫端塞特皇室自己的麻煩。

到了24號深夜,首都宵禁的影響還很顯著,西北風越過近衛軍士兵的肩頭,帶走了街道上的塵土和各種穢物。刺骨的寒風吹散了積聚多時的雲層,月光慘白,映著蒼穹的輪廓。

都林的白天是那樣的恢弘壯麗,可它的夜晚又怎麼會如此陰森恐怖?

阿萊尼斯合上窗簾,她的丈夫剛剛與他道別,雖然他在撫摩胎兒的瞬間令帝國公主稍稍感動,可他眼中的決然和悽惶也令公主意興索然,似乎這個男人讓一切都不變得不自然了。

宮門外響起紅虎騎士的口令,然後是馬隊賓士的巨大音量,帝國公主的丈夫踏上歸程,不過阿萊尼斯早就知道他要先去一趟天鵝山城堡,他要帶上他那一無是處的傻妹妹。

阿萊尼斯一向是這樣看待薩沙伊•內塔加波•安魯小姐的。

“其實……這是可以理解的!先皇已經預見到了!”魯道夫•霍斯愜意地靠在沙發裏,他似乎胸有成竹。

“預見到什麼?他的臣子的醜態嗎?”帶國公主不屑地吭了一聲,她害怕自己永遠都無法忘記喪禮彌撒上的事情,那太噁心了,也許會害她作嘔一輩子。

“不!”特勤處長邊說邊指了指窗外。

“是您丈夫的舉措!他一定會在知悉內幕之後趕回水仙郡,然後著手整理安魯家族的內務。也是因為這樣,三世陛下在生前沒有向他交代太多的事情,陛下將首都事務託付給我和阿蘭元帥。”

阿萊尼斯冷冷地哼了一聲。

“下一步我們該做什麼?”

特勤處長站起身。他扶著公主靠入沙發。他沒和孕婦打過交道,所以對公主地大肚子挺好奇地。

“您現在要做的就是養好身體,儘快從失去陛下的苦痛中脫身而出!”

“然後呢?”

“然後就沒有了!”魯道夫•霍斯狀似志得意滿地笑了起來。

“您只需安安靜靜地呆在肯辛特宮,等著皇室書記處宣佈您為帝國皇位的繼承人!”

“就這麼簡單?”

“是的陛下!”特勤處長突然單膝跪了下來。

“你叫我什麼?“阿萊尼斯瞪大了眼睛,但她還是下意識地遞出右手。

“如果沒有意外……其實也不會有什麼意外,我將是第一個稱您陛下的人!”魯道夫•霍斯伯爵輕輕地吻了吻帝國公主的手背。

“我榮幸之至,我的主人!”

阿萊尼斯突然皺緊眉頭。她的兒子或女兒又給她一下重地。

勒雷爾•休依特•普勒斯頓驚恐地揉著腦殼,他不知道爺爺下手幹嘛那麼重。

阿蘭滿臉都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他怒瞪著稍顯幼稚的孫兒。

“你知道你幹了些什麼?我記得我曾不止一次向你強調過,不能放任何一個人離開卡其阿諾家族的大本營,那你告訴我!這個見鬼的小姐是怎麼回事?”

“卡其阿諾小姐拿著皇室書記處的邀請函,我沒有任何理由阻止地進入內地!“勒雷爾煩惱地皺起眉頭,他知道爺爺的心情非常糟糕,從首都傳來喪訊的時候就開始不斷挑惹事端。一副天底下地人都是蠢貨地樣子。阿蘭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記住!再一次記住!這是最後一次了!別讓我再發現卡其阿諾家族地大本營少了任何人!”

勒雷爾始終都有此疑惑。他小心地向爺爺的座位挪了挪。

“元帥,請求提問。”

“別來這套!”阿蘭又瞪了小孫子一眼。

“有什麼就快說!”

自討沒趣兒的近衛軍中將吞了吞口水。

“我始終不明白,決戰在都林,咱們守著傑布倫家的要塞幹什麼?”

阿蘭這次直接用元帥劍的劍柄敲了過去。

“你是白癡還是什麼別的東西?你對得起安魯公爵寫在你履歷冊上地評語嗎?還說什麼軍事素養優良、作風過硬?騙鬼去吧!”

勒雷爾已經退到室內的一個角落。他像可憐蟲一樣撫著痛處。

“羅琳凱特憑什麼在都林周旋下去?她執掌北方軍務不是一天兩天,是十年傻小子!你知道北方軍裏的將校有多少人拿著帝國軍部和卡其阿諾家族的雙份年薪嗎?你知道北方軍若是在皇后的策動下南下都林會導致什麼樣的事情嗎?”

勒雷爾聳了聳肩。

“大殿下是個擺設,皇后陛下若是選了老二兒,我相信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掌控的南方軍是不會答應的,親王會力挺他的妻子阿萊尼斯公主。”

阿蘭歎息了一聲,他的孫子還沒傻得太離譜。

“是內戰!國內若是在這個時候爆發戰事,泰坦的千年基業就全完了!西方的狼崽子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他們會對我們的國家群起而攻,撈取各自的好處。”

“您和三世陛下不是一直在盡力避免這種狀況嗎?”

阿蘭點了點頭。

“但三世陛下還是進行得太晚了,羅琳凱特皇后的身邊還有一位宗教領袖,卡其阿諾大主教的權柄不是世俗利益能夠衡量的,他可以輕易取得教宗的授權,也可以謀得所有神教國家的支拷,到時候……合法的就會變成不合法的!”

勒雷爾握住老人的手。

“您該休息一下了!我知道您在擔憂什麼,也知道您對三世陛下的故去非常痛心!可那兩下確實打疼我了,難道您還不解氣嗎?”

阿蘭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傻小子,我就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傻小子!”

不過老元帥的視線在離開他的孫子之後又陷入之前的落寂。

“唯蘇裏……唯蘇裏!我看著他長大成人、看著他成為帝國的皇儲、看著他加冕為帝、看著他沉溺於歡場女色、最後又看著他被他的債務折磨得寢食難安……我很慶倖,我沒有看著他離開,要不然我一定會得失心瘋!”

勒雷爾拍了拍老人的手背。

“元帥,您對得起三世陛下和這個帝國,您是帝國軍人的楷模,也是我的!您要看看我給您寫的墓誌銘嗎?很精彩的!”

“你又欠揍了是不是?”銀狐阿蘭氣得連鬍子都抖了起來。

“不過要謝謝你!”近衛軍元帥突然又笑了。

“我感覺好多了!”

勒雷爾終於收起所有的玩世不恭,他向老人立正敬禮。

“元帥閣下,請示您的命令!”

銀狐阿蘭冷冷地哼了一聲。

“責令北方集團軍群所屬所有部隊,在國喪期間,禁止一切五十人也就是小隊以上的調動,如遇任何違抗軍令私自調動部署的行動,一律視作叛國!”

老人呵呵地喘息一陣,他倒真想看看卡其阿諾兄妹和一直都米登場的西方王國聯盟會有什麼翻雲覆雨的手段。

真正的較量若是沒有令人心驚膽顫的懸念那就失去意義了。

至少泰坦國務大臣卡契夫德卡拉斯•費特楠德公爵是這麼說過,他在皇帝的喪禮彌撒結束之後便回到拉文翰的小屋,人們都在猜測這頭老狐狸會選擇的隊伍。

不過……如果被人猜到了,他就不是卡契夫,而是隨便一個小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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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 第五章

從都林去往東方,最近的路只有一條。從首都東郊轉上國道,沿國道穿越無主森林,第一站就是近衛軍第一軍區的漢諾德要塞。漢諾德堡是都林的東大門,可自從水仙騎士駐守東方以來,還沒有敵人從這個方向進攻都林。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和他的紅虎輕騎兵在漢諾德堡簡單打發了早餐,然後他們就馳上通往水仙郡的戰道。從戰術地圖上看,這條戰道的走向幾乎是一條直線,是莫瑞塞特王朝投入重金開闢的,主要用於向水仙前線運輸輜重物資。除此之外,它還可以讓親王一行在短短的20天之內抵達安魯的東疆領地。

奧斯卡已經忘記多久沒有離開馬背了,他的小雷束爾已經是一個結實的小夥子,可長途跋涉還是讓小奧斯路漸漸顯現出疲憊的神情,小奧斯路試過兩天兩夜不眠不休,也試過渾身佈滿汗珠的時候洇渡冰冷的河流,小奧斯路只要一想起那個狀況就渾身打哆嗦,它記得隊伍裏的一個小夥伴當場就在冰冷的河水裏癱瘓了。

“快點!你們這些肉蟲!再快點!”

奧斯涅元帥的言辭突然變得貧乏極了,他除了上面那個就不會說別的。紅虎的輕騎兵是最精善長途奔襲的隊伍,他們已經很快了,而且能夠回家是值得慶倖的一件事,可元帥那副見了大鬼地嘴臉實在太掃興了。

奧斯卡沒讓他地騎士知道真相。只是讓他們盡一切可能快些趕路。

如果他對這些傻小子直接說——咱們水仙騎士的統帥有危險!那就不同了。這些虎崽子會給自己安上翅膀,然後一眨眼就消失不見。

奧斯卡不想說,對誰都不想說,他有幻覺,他認為事情絕對不是那樣的!

薩沙伊肯定地知道,家裏、或者是哥哥,一定發生什麼事了!要不然她的小奧斯卡不會將她從臥室裏拖出來,然後又給了她一匹馬。小小姐吃了不少苦,女孩子怕冷。駿馬賓士時帶起的冷風割裂了她的皮膚;她還怕大腿內側的擦傷,長途跋涉已令她磨壞了兩副皮護腿,馬鞍和大腿摩擦的位置像刀割一樣疼。

不過“薩沙始終都沒抱怨什麼,她看到哥哥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就知道任何形式地盤問都是白搭,沒人能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告訴你他不想說的。教曆800年元月9日,在戰道旁一個叫布林辛茨拉克的小村落,親王殿下和他的騎兵師不得不停下來休整。並不是奧斯卡不想走,而是被他輕忽了的妹妹終於出狀況了。

薩沙伊大腿內側的傷口已經發炎。血水和膿水將傷口粘在她的馬褲上。在她的哥哥撕開馬褲為她清洗患處地時候。她發出爆炸一樣地慘叫聲。血水在行軍床上積上一個小血渦,看得她地哥哥心驚肉跳。

奧斯卡沒說什麼,他只是向妹妹道歉,然後又摸了摸他的額頭,高燒已然令薩沙伊的神志陷入混沌,她用微笑回應了這個多少都有些薄情寡意、等到發現狀況才懂得珍惜的男人。

“為什麼不告訴我?”奧斯卡焦慮地瞪著妹妹。他本來想說他的行程耽誤不得。

“我以為我能挺過去。”薩沙仍在微笑,可她是想說,這種事是該由哥哥來發現的,可他充耳不聞、視而不見。

“我可以在這兒養傷,你快上路吧!”薩沙倔強地展示著堅強。

“開什麼玩笑?”奧斯卡攬住妹妹地頭,讓胸懷的味道充斥小女人的口鼻。

“我不會離開你的,再說也沒有什麼事情能分開咱們!”

“真的嗎?”薩沙的眼睛亮了起來,她喜歡哥哥這樣說,她喜歡哥哥的承諾。

“哦啦!在這種事上我可沒騙過你!”奧斯卡就對妹妹笑。

“那就是說在別的事情上你有騙過我嘍?”

奧斯卡只得苦笑,他攬緊妹妹,不讓她再胡思亂想。

家信是在800年元月12號抵達布林辛茨拉克。這天很清爽,萬里無雲,只有微涼的東北風。遠山在平原的邊緣孤單地挺立,地平線混合了太陽的冷光,變得異常模糊,似乎沒有什麼事情能夠渲染悲哀的氛圍,至少……奧斯卡找不到任何不祥的信號。

近衛軍元帥正在村落邊的小池塘裏洗馬,他遠遠就看到戰道上躍動著的一縷塵煙。那是一個通訊小隊,來自安魯哈啦舍恩布隆宮的大本營。這個通訊小隊的負責人竟然是一位水仙少將,這讓迎接他的羅蘭•朱列爾上校有點詫異。

“這是幹嘛?家裏在服喪嗎?”羅蘭上校難以置信地望著通訊小隊撐起的那面白色的猛虎水仙旗。

少將通訊官沒有言語,他跳下戰馬,沖呆愣著的四少爺立正敬禮,然後便將那封家信遞了上去。

信是費戈寫的,奧斯卡對二哥的筆跡不是很熟悉,可他畢竟識字,但他在看到第一句話的時候就被腦中揮出的重拳徹底擊暈了。

費戈•安魯•底波第在信中心………

“最後一次見到父親……是在舍恩布隆宮他的那間辦公室裏,他躺在一張行軍床上,白色的床單染著血泊。父親稍稍扭轉頭就看到了我和他對面養了十幾條金魚的大魚缸,他微微睜開眼,我便看到其中滿是淡對生死的鎮定和對兒子的信賴。我不知該說什麼,我從來都沒有過這種窘迫。”

“父親被一把匕首刺穿軟肋,他已知自己將不久於世。然而他還是修整了鬍子。也許還貼過面膜。我緊挨著父親躺了下去,就在父親地血泊裏。不知為什麼,幾分鐘之後,我幾乎睡著了,是父親地呼喚叫醒了我,他說。‘奧斯卡’……‘奧斯卡該回來了,’然後父親悄然而逝,留下我一個……”

奧斯卡收好家信,他擺脫了那些騎士。他的妹妹還在病床上休息,他就抱住她,幻想費戈和父親緊挨著的樣子。如今想來,他從未和父親有過任何洋溢著溫馨的回憶。

他在小時候就討厭父親,因為他的母親總會在見到父親之後變得極不開心,正是這個原因,奧斯卡也開始回避父親,不過現在。他只希望光明神能夠寬恕他的罪責。

“你哭了?”薩沙撫著哥哥的面孔。

“是的。我哭了!”奧斯卡哽咽著說。

來自水仙郡的邸報是在19號到達皇室書記處地辦公室。宮廷長官拉斯頓坎佈雷侯爵當即便將安魯元帥遇刺身亡的消息下發政府各部。首都的報紙是在第二天刊登了皇室訃告,於是都林城又被悲劇感染了。人們都說,三世陛下和安魯公爵都離開人世,這表明泰坦的大廈正在崩塌。

阿萊尼斯攥著皇室訃告,她也說不清自己的感情……因為在她看來,公公是好人。但誰叫他是安魯公爵呢?再說他的小兒子已經把刺殺他的主謀——想這個幹嘛?帝國公主撇了撇頭,她的肚子又在陣痛,越來越頻繁,她沒有多少身為母親地自覺,只是不斷祈禱這一切趕快結束。

東疆安魯地喪事會辦得很體面,首都貴族都相信這一點,安魯家還有一個能征善戰地二兒子,還有一個敢打敢拼的小兒子,多特蒙德•安魯內塔加波在離開人世的時候不會有什麼遺憾的,他比三世陛下省心得多。

三世陛下也有兩個兒子,但提起這兩個兒子還真讓人頭疼,尤其是身為皇儲的大殿下盧比勒。玩弄男寵和那些美少年也就罷了,他不該冷落妻子,並讓妻子做出那種齷齪下賤的事。

800年元月16日,都林城剛剛下過雪,白色地雪花似乎將世界上的污穢都掩藏起來了,可人們急待發掘。貴族元老院的宮殿又開始激烈地爭吵,緣于卡其阿諾家族的代表針對皇儲的妻子、也就是埃瑟芬•克裏騰森大殿下的指控。

這項指控並不是空穴來風,熟悉盧比勒大殿下的人都知道他和妻子分居兩室,兩間臥室在城裏隔著好幾公里呢!就像卡其阿諾家族的代表提問的那樣,如果皇儲夫婦分居的事情屬實,那麼埃瑟芬•克裏騰森公主的女兒,也就是裴冷碧•阿爾法•莫瑞塞特小公主是從哪來的?

一部分貴族議員認為,這項指控是對皇室的挑釁,是陰謀顛覆國家政權的行徑;一部分人又指出,指控只是就事論事,皇室的家務也是國家事務的一部分,至少得搞清楚;最後那部分議員的態度比較鮮明,他們公開集會,並向皇室書記處遞交了罷黜皇儲的聯名上書。

事情其實再簡單不過了,如果沒有任何證據能夠驗明裴冷碧•阿爾法•莫瑞塞特這位小公主的出身,那麼她的母親和假父親都要跟著倒楣!一位國主擁有這樣的污點是絕對不被允許的,泰坦貴族不會接受這樣窩囊的皇帝,更不會接受如此骯髒的皇后。

皇室書記處似乎仍打算繼續觀望下去,畢竟當前的泰坦沒有皇帝,一切都還是未知數。盧比勒大殿下的宮廷靜悄悄的,只有一些堅決支持正統的大臣在往返奔走。但時局並不樂觀,這些大臣的面孔都帶著慌急的神色,可盧比勒似乎並不太將指控當回事,他只是覺得妻子挺可憐,埃瑟芬和小公主都是無辜的。

在西貝格堡,皇儲殿下和他的母親羅琳凱特皇后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其實盧比勒從來都沒與母親爭吵過,往常都是母親在數落,然後他在一邊聽著。

這次不同,在西貝格堡陪伴皇后的那些貴夫人都這樣認為。她們親眼看到皇儲殿下對著皇后大吼大叫,還不斷地摔打東西。最後大殿下還說。

“有什麼事情為什麼不能直接沖著我?”

羅琳凱特出奇地保持沉默,從始至終她都未置一詞,只是等大兒子安靜下來之後勒令守衛將其打發走了。

“您怎麼看待這件事呢?”卡契夫老公爵用謹慎地目光打量著主位上地帝國公主,也許老人還有些不放心,他又看了看坐在長桌對面的魯道夫。

阿萊尼斯移開面前的餐盤,又用無懈可擊的動作擦拭了一下嘴角。

“還需要解釋嗎?我哥哥完蛋了!徹底完蛋了!”

老卡契夫點點頭,他也是這樣想的。事情一旦明朗化,盧比勒大殿下若是自動放棄繼承權的話或許還有一條生路。但他的妻子就要給三世陛下陪葬了,皇室對待背叛者和通姦者的刑罰明明白白地刻在泰坦法典的石碑上,這沒什麼好討論地。

魯道夫•霍斯不屑地瞄了一眼聲色如常的內閣總理。

“公爵閣下,您是行家,您看西貝格堡那邊會有什麼舉動?”

卡契夫微微一笑,他對特務頭子的譏諷全當是耳旁風。

“在我看來……皇后陛下會走兩條路,一是發動貴族院召開擴大會議。針對埃瑟芬克裏騰森大殿下的不忠事實展開公開辯論。二是借由宗教法庭直接干預這次事件。由光明神的代言人審判通姦者的罪責。”

“恩……”阿萊尼斯冷冷地哼了一聲。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兩方面同時進行!全世界都在等著看帝國皇室的笑話,我的母親不會錯過這個羞辱莫瑞塞特地機會,她恨與黃金獅子有關地一切。”

“我們還要再等下去嗎?”帝國公主轉向魯道夫•霍斯,特勤處長卻又望往總理大臣。

“閣下,您覺得發動反擊地時機成熟了嗎?”

卡契夫盯著魯道夫,如果阿萊尼斯是只狡猾的小山貓。那麼特勤處長就是兇殘多疑的魔獸。阿爾法三世過繼給小女兒的頭號忠犬可一點都不好對付。

“現在還不是時候!”總理大臣最後是這樣說的。

時間不等人,首都貴族圈的爭吵逾演逾烈,人們聽膩了皇室醜聞,他們開始毫無顧忌地相互攻殲,失去阿爾法三世的漢密爾頓宮無疑是最好的場所,貴族中的好事之徒叫囂著“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做副手的揭發長官,做職員的詆毀上司,總之事態越來越嚴峻,口不擇言的人身攻擊已經換來四次染血的決鬥。

近衛軍總參謀長魯賓•斯普亞留斯元帥在宮廷和政府醜聞層出不窮的時候發表了一封公開信,是給十九大軍區司令長官的。在這封公開信中,魯賓元帥坦誠地闡述了泰坦政局的極不穩定和足以引發政治危機的皇室醜聞,他要求近衛軍官兵要保持清醒的頭腦,保持嚴肅緊張的紀律,不要讓國內的破壞份子和國外的敵對勢力有機可乘。

帝國軍務大臣阿蘭元帥在閱覽老朋友的公開信時還強調了一點,近衛軍絕對不能捲入首都的政治事件,各軍區各部門長官必須監守崗位。

最後他還說,魯賓元帥的意見非常中肯。

近衛軍首腦公開表示中立,這對苦苦抵禦流言的盧比勒大殿下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到了元月21號,貴族院終於表態了,他們邀請皇儲殿下對指控進行解釋。貴族院自然不信任這種解釋,他們邀請了同樣有力的證人,宮廷長官拉斯頓•坎佈雷侯爵在神前宣誓,聲稱他看到先皇阿爾法三世陛下與埃瑟芬克裏騰森大殿下有染。於是會場譁然。

盧比勒在各種謾駡和指責聲中冷靜地打量宮廷長官。他要求對方拿出證據。要不然他不會相信自己地妻子與先皇通姦。拉斯頓•坎佈雷拿不出什麼確鑿地證據,阿爾法三世很小心,他和兒媳婦偷情的現場絕對不會存在第三者。

例會進行到這裏不得不中斷了,皇儲殿下堅持己見,他說即使退位也要為妻子恢復名譽。許多人都在勸他,說他這樣做不值得,可盧比勒太固執,也許是可憐的裴冷碧小公主打動了他,他始終認為自己該為埃瑟芬母子做點什麼。再說他對父皇的策略並不是一無所知,他很清楚自己是個不錯的靶子。相信後者才是他盲目堅持的主要原因,可他的妹妹在這個關鍵時刻選擇保持沉默。

阿萊尼斯遵從了總理大臣和特勤處長的提議,她靜靜地觀望時局,甚至已經做好為她的大哥哥收屍地萬全準備。但奇怪的是,西貝格堡方向同樣悄無聲息,沒人知道羅琳凱特皇后會以怎樣的方式加入進來。儘管皇后的力量並不十分活躍,可人們都相信羅琳凱特絕對不會坐失良機。這位老皇后一定是在等待某個特殊的時刻。

教曆800年元月24日。就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抵達安魯哈啦的同時。來自羅曼聖城的教宗代表進駐都林斯科特,隨行的還有一位宗教裁判所地大法官,

羅琳凱特總算等到了,這位宗教法官帶來了拉德里耶六世教宗陛下地神旨,鑒於泰坦皇室醜聞牽涉到一位出身顯赫地法蘭公主,宗教法庭必須對此事進行公開公正的審理。一切——都將迎來最終定論。

安魯哈啦的風向與都林完全不同。淒慘的北風席捲水仙郡,令入眼的景物更顯荒涼。巨大的城池一如數百年地莊嚴肅穆,街道兩側的民居都掛著安魯的圖騰,軍統部門還拉起了寬幅白陵。時近午後,只有白陵和猛虎水仙旗在飄舞,街道上見不到一個人影。

“人都死了嗎?”奧斯卡低聲詛咒著,但他的父親確實離開了,這令他感到有些失言,所以他又低低啐了一口。

親王和他的紅虎輕騎兵穿越了整個安魯哈啦,然後通過城市郊外的森林,在舍恩布隆宮大本營的門前停了下來。

費戈•安魯•底波第和水仙騎士團總參謀長等一干將校迎接了這位近衛軍元帥,兩兄弟緊緊擁抱在一起,費戈一個勁兒的念叨。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可他的弟弟一點都不好,這位年輕的親王像個神經病一樣大發雷霆,他詛咒置身現場的騎士,斥責他們沒有保護好他的父親。

“得了吧……父親身邊的衛士都在事後自盡了!只剩下一個!”費戈拍了拍小弟弟的肩膀。

奧斯卡別開頭,他也不舒服,父親的衛士都是百裏挑一的水仙騎士,這是不該有的損失。

“為什麼會剩下一個?”

費戈歎息了一聲。

“他說他要活著,向調杳刺殺事件的長官報告事情的始末,他看到兇手了,可就是沒辦法阻止他。”

“什麼意思?”奧斯卡咬牙切齒地盯著二哥。

“那位騎士沒辦法形容刺客的劍,那一劍太快了,快到父親連自己被重創都不自知,他在馬上跑了一段之後才倒了下來。”

奧斯卡望瞭望身旁的保爾,暴雪別開頭,他也不知該如何看待這件事,他們只能將事情歸咎于阿爾法三世!這個老傢伙太陰狠了,他絕對知道小奧斯卡和13的親密關係,畢竟兩個人在地下水牢相處了那麼久。

“找不到兇手嗎?”奧斯卡已經平靜下來。

費戈搖了搖頭。

“搜捕一直在進行,你在回來的路上應該看到了!全郡都在戒嚴,前線的戰事也已完全停止,所有的主力部隊都在大小道路的哨卡上。阿歐卡亞女伯爵還為軍統調杳局過濾了一些特勤處的密探,現在她在組織抓捕和審訊,可我們還沒發現任何線索。”

奧斯卡不耐煩地走了出去,舍恩布隆宮的水仙軍官們就跟在他和費戈的後頭,這些軍官都用一種奇怪地眼光打量著小親王。好像他是一個外來地陌生人。

大本營那間寬敞的作戰室還是那副老樣子。可這裏已經失去主人,三三兩兩的作戰參謀似乎在低聲談論著什麼,他們一見高階將領走入室內之後便立即退了出去,並給作戰室帶上巨大的橡木門。

奧斯卡打量了一下作戰室的佈置,這裏只有他的父親才擁有一張辦公桌,巨大的桌案後是一把披著虎皮的轉椅,他的父親就是在那裏指揮著龐大地水仙騎士團。

奧斯卡望瞭望他的哥哥,費戈並沒言語,他和所有人一樣。只是靜靜地凝立在原地。

年輕的親王撫摩著大轉椅上的虎皮,他喜歡那種柔軟和觸感和虎頭的猙獰面孔。沒有猶豫,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坐入父親的位置。

“都說說吧!有什麼說什麼!不要對我有任何保留!”

水仙騎士團參謀總長盧瑞爾•內塔加波•安魯上將打破了作戰室的沉寂,他招呼眾位軍官紛紛落座,軍官們圍繞著這位上的近衛軍元帥,可他們仍在呆看著,似乎誰也不想發言。

“大家別這樣!看著我!”奧斯卡敲了敲桌面。

“我坐在這兒。你們沒有阻止。那麼我就認為我被大家接受了。你們總得有點表示,難道我是聾子或是瞎子嗎?我什麼都沒看到、也沒聽到!”

費戈將軍四下望瞭望,他只得對弟弟說。

“別擔心,大家只是在感情上難以接受。”

奧斯卡點了點頭,就像父親曾經說過地那樣。阿爾法三世到底還是等不及了,他下手毀滅安魯公爵,如果安魯妥協,那麼親王就是新地水仙統帥;如果安魯不妥協,奧斯卡就必須進行清洗,這樣才能保證權利交接地順利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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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承認……父親是因為我的關係才被謀殺,大家是要向我討回公道嗎?”

“您不能這麼說!”水仙騎士團總參謀長發言了。

“我們都知道事件的內幕,皇帝做這種事只能證明一點,他猜錯了!他將您擺上首都的權利核心,又將你推為安魯的領導,這是家族希望的,多特蒙德所做地只能是犧牲自我。”

奧斯卡湧起深刻的負罪感,也許他沒有走出多摩爾加,這一切便不會發生。

“我該做什麼?我該怎麼做?”安魯的小公子打量著滿室的水仙軍人,這個問題他考慮很久了,可直到真正面對的時候也沒能找到答案。

“事情是明擺著的!”費戈敲了敲桌面。

“你要繼承父親的統帥地位,同時,在父親的葬禮結束以後,由家族元老會議的代表宣佈你為新一任家主。然後……”

“等等!等等!”奧斯卡即時叫停。

“事情怎麼會那麼順利呢?家裏的人都是這麼想的嗎?”

費戈與盧瑞爾總參謀長交換了一下眼色,最後是盧瑞爾發言了。

“家裏人的思想確實無法統一,就像有些元老一直在催促費戈,他們讓費戈儘快升任元帥……”

奧斯卡看了看欲言又止的總參謀長,又看了看自己的二哥,他沉吟半晌才吐出一句話。

“其實……這樣安排是合理的!”

費戈瞪大了眼睛。

“你在說什麼?父親一直希望……”

“得了吧!”奧斯卡揮手打斷哥哥的話。

“不管父親希望什麼,事實卻是四十萬水仙騎士絕對不會輕易向我效忠,儀式是儀式,心理上的事就難說了!父親畢竟是因為我的關係才遭遇暗殺,就像你剛剛說的那樣,他們在情感上是不會接納我的。”

費戈抿緊嘴巴,他有些擔心地望著小弟弟,可他又不知自己在擔心什麼。

“就這樣吧!”奧斯卡決定了。

“費戈,由你繼任東疆總督、安魯元帥,這樣一來可以平息騎士們的怒火,而你也當之無愧!至於我……我將繼任家主!大家也知道,這是必須的!”

軍人們面面相覷,家族還沒出現過一位統帥一位元家長的情況,這種狀況不但違反傳統,而且極為危險。

費戈打量著弟弟。他最後只得歎了一口氣。

“還是別急著做決定,父親還沒有入土,等葬禮結束再說吧!”

奧斯卡點了點頭,他已經累了,如果可以地話,他永遠都不想面對家人,他給家人帶來地只有傷害和痛苦。

夜幕降臨,奧斯卡回家了。安魯人的那棟老宅在落日邊緣顯得非常孤單,城堡的陰影投在地上。像燃燒著的火盆,可抵達這裏的人卻感受不到任何溫暖。

奧斯卡的妹妹已經和家裏的女人在一起,三位母親都等在門口,西利亞夫人為小兒子牽住雷束爾,伯鈴夫人和芙瑞拉夫人將小兒子攙下馬。

奧斯卡只能透過蓋過腳面的黑紗打量他的母親們。似乎是在一夜之間,也許是幾年未見了,母親衰老得離譜,她們佝僂著背。眼光流轉之間還帶著淚水。

“回來啦……”西利亞揉著小兒子地面孔。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現在又失去了丈夫,她已經憔悴得只剩下半口氣了。

奧斯卡輕輕點頭,他和每位母親都擁抱了一下,母親們沒戴飾物,只穿著喪服,這個情景令奧斯卡差點哭出來。但他還是沒有淚水,他只能不停地喘氣,不停地安慰家裏的女人。

其實……實在沒什麼好說的,這裏的一切都令奧斯卡感到陌生,他甚至懷疑自己不是在這出生長大的。

安魯家的人都聚在老宅裏,他們從門廊迎了出來,聲勢驚人。每個人都對遠道而來的帝國親王抱以微笑,有些老婦人甚至哭了。

奧斯卡並不適應這種狀況,他挽著妹妹和母親迅速逃離現場,然後他又找了個房間把自己關了起來,還用被子蒙住頭。也許他睡著了,也許他沒有,因為被子始終在輕輕地顫抖,很久都未停下。

到了晚上,奧斯卡換上了一件黑色地喪服,是芙瑞拉媽媽用舊軍裝修改地。奧斯卡走上樓梯,他去看了看母親的臥室,結果那裏還是老樣子。回憶在這時終於湧進腦海,奧斯卡將童年迅速流覽一遍,不需仔細品味,因為對現在的他來說,意義並不大。

晚餐是在大餐廳舉行的,家裏在公爵去世之後第一次大開宴席,準備得挺倉促,不過人們也沒什麼食欲。奧斯卡說起了都林和南方的事情,人們興趣不大,只對阿爾法三世這個老混蛋的離世報以掌聲和譏諷,安魯家地人都說這是皇帝罪有應得,奧斯卡就冷笑,他說那傢伙的確是的。

在席間終於有人談到家族的未來,幾乎是立刻,長長的餐桌靜了下來,發言的人望瞭望親屬們的臉色,他似乎明白自己的話題多麼招人厭煩了,於是他就做出一副專心對付食物的樣子,可人們又不敢當他什麼都沒說。

“就是奧斯卡了!多特蒙德在遺囑裏面說得很清楚!”安魯家族元老會議的主席是最先發言的那個。

既然巴丹帶頭,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安魯家的族人紛紛表命立場,他們承認家族第十四世公爵的遺囑,並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上位表示歡迎和擁護。但人們似乎並不清楚,奧斯卡需要的不是這個。

“父親在哪?英靈殿嗎?”奧斯卡突然這樣問。

“是的!”巴丹老頭兒歎息了一聲。

“家裏人在輪值守夜,你要去看望他嗎?”

奧斯卡搖了搖頭。

“今天是誰守夜?”

一個年輕的家族成員舉起手,奧斯卡就對他說。

“和我換一下吧!”

年輕人立刻點頭,他向家族名義上的第十五世家長恭敬地行禮,奧斯卡點點頭便接受了。

安魯家族似乎風平浪靜,沒有任何抵觸的跡象,但阿歐卡亞女伯爵卻在餐後找到了她的主人,她告誡小奧斯卡千萬不能掉以輕心,餐桌上的人有一多半心口不一,他們都聽說了帝國親王在大本營決定的事情,但他們並不打算讓步,如果費戈可以擔任水仙騎士的統帥,那麼他也可以擔任家長,軍政和家政在傳統上不能分離的。

見到小主人對自己的警告沒什麼態度,阿歐卡亞也覺得有些沒趣。

但這是要命地時候。她又對親王殿下說,一些家族成員正在策劃新地謀逆事件,雖然家族元老會議的大佬們不止一次地警告過那些危險份子,可這些人並不打算聽任皇室介入安魯的內部事務。

“他們始終都不明白!這是家族必然的、也是唯一的出路!要不然……”

“夠了阿卡!”奧斯卡打斷了女伯爵,他抱住氣勢洶洶的軍統上校,又吻了吻她,於是阿卡就平靜下來,連臉都紅了。

“這些天……辛苦你了!”

阿歐卡亞搖了搖頭。

“這沒什麼……”

奧斯卡放開懷抱。有許多事情他都不想聽,也不想知道,可阿歐卡亞還是告訴他,費戈在那些反對勢力的秘密會議上出現過。年輕的親王只得苦笑,他就知道事情會是這樣的。

燭火地光輝映紅了英靈堂,門外有冷風,室內的人能聽到“嗚嗚”地咆哮。壁爐在安魯教堂的西邊,爐子裏燃著燒得很旺的木炭。可室內仍然寒冷。

神臺上擺放著安魯家族第十四世公爵的棺木。多特蒙德•安魯•內塔加波靜靜地躺在裏面。他面目安詳,沐浴在熏香和聖油催化了的神聖氛圍中。

神像後面是安魯家族的英靈牌,這些石牌像族譜一樣擴散開來,每一個石牌代表一個時間結點,這個結點記錄著神選戰士的事蹟。伴隨歲月地洗禮和教堂門外此起彼伏地喊殺聲,安魯一步一步走到了最終勝利地前一站。可這時又填入一塊嶄新的石牌,石牌上沒有任何文字,要等它所代表的那個人安葬之後再由後人為其雕刻不朽的印記。

奧斯卡打量著父親的屍身,他的面容有許多父親地印記,他在一一對比,先是眉眼、然後是骨骼、最後是精神!父親給了他什麼?他曾一度認為父親的存在只是一種無可奈何的現實,可他早就斷絕這種念頭,他清楚地知道父親給予了他生命、乃至由這個生命而引發的一切。

帝國親王披掛著鎧甲、全副武裝,他像塑像一樣立在父親的棺木旁,這是安魯家族的一項傳統。守夜不是儀式,而是一種洋溢著尊崇情懷的軍禮,作為水仙騎士團的統帥,安魯公爵值得人們為他做這一切。

有人影在教堂的燭火中閃動,奧斯卡的睫毛跳了一下,他並不當這是一回事。保爾小心地關好教堂的大門,可他的小朋友竟然看也不看他。

“外面有古怪!”

“出去!”

暴雪歎息了一聲。

“我提醒你了!”

“出去!”

保爾出去了,他將親王一個人留在室內。

奧斯卡屏住呼吸,教堂四周除了風聲,還有許多輕微的呼吸和細碎的腳步聲。

“要開始了嗎?”年輕的安魯子弟手握刀柄,他並不想讓父親看到即將發生的一切,可他又沒有辦法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英靈殿的大門霍的一聲敞開了,奧斯卡有些詫異地望著他的親人。

費戈不該出現的,伴隨費戈的出現,所有的聲息都靜止下來了。

奧斯卡打量著風塵僕僕的二哥,他想笑,可面容卻像是在哭。

“哥……你是對我的提議動心了?還是不忍殺了我?”

費戈搓了搓手。

“提這個幹嘛?要喝酒嗎?”

奧斯卡看了看二哥手裏的酒瓶,他點了點頭。

費戈坐到神台下的臺階上,他像變戲法一樣掏出三個杯子,一塊牛肉脯,然後他打開那瓶烈酒,將三個酒杯全部倒滿,並將其中一杯放到父親的棺木上。

“好啦!你想問什麼?”費戈和他的小弟弟碰了碰酒杯,接著他便自顧自地一飲而盡。

奧斯卡有些難以啟齒,他只得說。

“外面那些傢伙是幹什麼的?”

費戈聳了聳肩。

“是家裏那些好事之徒糾集的死忠份子,他們不懂得變通,只知道仇恨和報復。”

奧斯卡望著酒杯,他不敢喝。

“你就放心吧!”費戈拍了拍小弟弟的肩膀,還將他的酒杯搶了回來。

“我不會在父親面前做那樣地事。我不是瘋子!”

奧斯卡只得看著他地哥哥把自己把杯酒也喝掉了。

“你剛才說到你的提議……”費戈躺倒在地板上,兩杯烈酒讓他的心肺徹底燃燒起來。

“怎麼說呢?應該說……我是可以接受的!但你想過沒有?水仙騎士團的統,帥代表什麼?這代表你可以做任何事!包括獨立建國,包括四處討伐,包括……”

“你會那樣做嗎?”奧斯卡有點不耐煩了,他乾脆奪過酒瓶猛灌了一口。

“別拿那種語氣嚇唬我,我知道你是聰明人,你應該早就知道我會這麼說。”

費戈嘿嘿地笑了起來。

“是又怎麼樣?難不成你還能咬我?”

奧斯卡猛的抓住二哥的手臂,他連想都沒想就一口咬了下去。

費戈像待宰的野豬一樣叫喚起來。他還弓起身子不斷踢打他的弟弟。

“真他媽解恨!”奧斯卡滿足地鬆口,他將破碎地步片吐了出來,並用傻氣十足的眼光打量哀號的哥哥。

“你是個瘋子!瘋子!會咬人的狼崽子!”

“隨便罵吧!大聲一點,讓父親也能聽見!”奧斯卡邊說邊吐了口唾沫。

“真見鬼!我怎麼會這麼倒楣?”費戈不斷拍打著被咬了一口的痛處,可他突然說。

“你和薩沙該結婚了!”

“什麼?”奧斯卡側過耳朵。

“我說你和薩沙該結婚了!你聽到了!”費戈說話的時候卻在望著棺木中的父親。

“我……我不明白,這很重要嗎?你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說起這個?父親的葬禮還沒……”

“葬禮之後總可以了吧!”費戈不耐煩了。

“你怎麼還不明白?即使你是不是家主都無所謂。在阿萊尼斯公主加冕之前。你必須和薩沙伊完婚。這樣一來你就做實了安魯公爵地名頭,因為光明神地世界只承認安魯地四位合法夫人,即使你不是水仙騎士的統帥,但在精神層次和外界看來都是一樣的。”

“和薩沙完婚?”果然,奧斯卡有些期待,可更多的卻是疑惑。

“這就是你、或是家族的條件嗎?讓薩沙孕育完全屬於安魯的繼承人,在血統和精神上排斥皇室地侵入!”

“這可不算!”費戈笑了起來。

“你為什麼認為只有你的子女才是安魯的繼承人?大哥的兒子就不錯,所以莫瑞塞特針對安魯的圖謀太過一相情願了!安魯家的人多著呢!無論誰當家都還是安魯,這是肯定的!”

奧斯卡有些了然。

“那……你把我推上來是要幹什麼?”

費戈終於換上招牌式的笑容。

“我的小弟弟,咱們要說到條件啦!確切一點說呢……這並不是我的條件,而是波西斯人的條件。”

奧斯卡瞪大眼睛。

“你在說什麼?”

費戈晃了晃腦袋。

“只要與西方絕緣,那就沒人能夠動搖安魯!我們的目標又不在西邊,那是你的天下。而家族,要向東方發展!波西斯人衰落得一塌糊塗,他們的國土出現了許多無主之地,他們的人民也已流離失所!我需要一個和解的機會,需要一個締造新的統治者的機會!”

“你要幹嘛?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還記得791年由波西斯摩加迪沙部族發動的那次突襲嗎?你劫持了一個美麗的波西斯公主!”

奧斯卡想了想,好像是有那麼回事。

“可這關她什麼事?”

費戈拍了拍額頭。

“你是白癡還是什麼別的東西?你是第十五世安魯公爵,你可以擁有四位夫人,所以你得娶那位波西斯公主!要不然波西斯人對待安魯仍會像天敵一樣!

這是跨越種族和宗教的聯姻,家族在歷經四百年的衝殺之後才得到這一次雙方都能妥協的機會!要不然的話……你要我用光明神那一套去治理異教徒嗎?你和那位波西斯公主可以為這片大地製造一個新的王者!一個安魯和他的天敵都能接受的王者!對了……她叫阿赫拉伊娜,婚禮的時候別叫錯了!”

奧斯卡突然拍了拍身邊的棺木。

“父親,醒醒!看看你的二兒子在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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