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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新月 -【泰坦穹蒼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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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0:09:40
泰坦穹蒼下 第四章

12月的某一天,都林剛剛下過雪,城市變成耀眼的白色,只在油煙熏黑了的屋簷底下和屋頂的煙囪附近隱約留下灰黑的痕跡。煤渣和煙霧的塵灰污染了純淨的白雪,西北風一過,雪末和各種灰塵的微粒便開始肆虐,在街上遮住人們的面孔,在空氣中鑽進人們的胸肺。

除了那些精雕細琢的高尚社區,都林是骯髒的,儘管大雪的降臨掩埋了大部分的城市垃圾,但總有一些角落仍是那副老樣子,就像屋瓦連成一片的巢穴。

早就聽說,巢穴是殺人犯的避難所、是罪惡的源生地,沒到過這兒的人都用仇視的目光看待這處仿佛被首都拋棄的貧民區,而那些到過這裏或是在巢穴深處找樂子的人,通常情況下,這種人會有兩種說法,一是巢穴毀掉了他的一切;二是巢穴令他得到了放在從前根本無法想像的樂趣。

卡斯羅蒂子爵就是抱持第二種看法的人。蒙受祖蔭,年紀輕輕的子爵閣下在貴族元老院謀到一份清閒舒適待遇豐厚的工作。他是議會表決記錄員,唯一的工作就是統計不計名投票的數量。對於卡斯羅蒂子爵來說,生活就是不停的數數,或者分辨哪邊多、哪邊少,然後再把結果呈報上去。

年輕人總會變著法的找樂子,尤其是在都林。首都的青年貴族擁有數之不盡的玩樂方式,春季有遊園會、夏季有應酬不過來的避暑沙龍、秋季有獵會、冬季有“南下觀光團”若是想要玩得放縱一點,都林城有各種各樣的會所俱樂部能夠提供棋牌、煙酒、美食和大麻;紅燈街和那些隱沒在街頭巷尾地聲色場所能夠提供西大陸的各國佳麗!

不過……總有人對這一切都不感興趣,卡斯羅蒂子爵就是如此。他在大學畢業時加入了近衛軍預備役。可由於身體孱弱被掃地出門,這被子爵引為奇恥大辱,他甚至想到雇傭殺手幹掉那個毀掉自己前程的預備役教官。儘管他最後什麼都沒做。卻養成一個不好地毛病,就是喜歡喊打喊殺。自以為是地扮演帝國軍人。

在巢穴,有一種非常刺激的遊戲。遊戲場所就在巢穴邊緣,確切一點說是在都林老城牆地下面,一座數個世紀之前用於藏兵和儲放軍械的大地庫。通往這間大倉庫的地下通道四通八達,若是沒有嚮導引路的話最好不要輕易探索。因為在地下生活的人可一點都不友善,這裏地人命和一杯苦艾酒是一個價錢。

烏煙瘴氣的空間,搖晃飄舞的火把,像瘋了一樣叫囂的人群,地底倉庫每日每夜都在上演同樣的戲碼,這裏是世界上最紅火的黑市拳賽的比武場,這裏的亡命徒和職業拳手像維耶羅那的歌唱家一樣出名。

時近午夜,形形色色的人群在纜繩圍繞地比武場地外面焦急的等待。“快刀”羅伊的衛冕戰是今晚地重頭戲。在靠近拳台的地方,卡斯羅蒂子爵擁有一張專屬於他的桌子。這是五十金泰買來的,在地庫裏還算得上是比較不錯地位置。“快刀羅伊對霸拳李!1比4!”多明戈一邊高聲呐喊一邊抖了抖手裏的告示牌,他的弟弟小戈多立刻接過牌子,然後便把這項賭注規範傳到賽場的注台。當注台那邊摘掉“停止營業”的牌子之後,人群便爭先恐後地圍了上去,一個又一個的錢袋遞進注台,注台則把一張又一張象徵賭帖的紙券送了出去。

卡斯羅蒂子爵仔細打量著臺上的“霸拳李”他看不到這名拳手的面孔,只能看到那雙裸露在斗篷外面的鐵臂。子爵咬著唇皮,他在考慮,其實他根本無法比較兩名參賽選手的實力,只不過他和快刀羅伊有些私人恩怨,這個善使雙刀的克爾卡人不該把那名上場挑戰的近衛軍少校踩在腳下,還用雙刀削去了少校的頭髮!這個傢伙侮辱了帝國軍人,他絕對該死一千次。

所以……基於這點私人恩怨,卡斯羅蒂子爵連買十九場,可快刀羅伊總是能夠擊敗對手,這就使對他恨之入骨的子爵閣下連輸十九場。卡斯羅蒂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向賭場注台賒賬時的情形,他感到羞恥、感到壓抑,可一旦賽場敲響比賽開始的銅鐘,這點擔驚受怕的心緒立刻離他遠去,他像所有流氓那樣罵髒話,像所有賭徒一樣紅著眼睛厲聲嘶喊。

也許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卡斯羅蒂子爵越輸越多,輸到已把賒賬當作習慣。他在貴族院的工作早就使他對數字徹底失去興趣,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如果今天這場輸一賠四的比賽若是還不能獲利,他就會傾家蕩產,落得個身敗名裂的結局。

隨著一片震耳欲聾的歡呼,巢穴黑市拳賽的冠軍登場了,這是一個彪形大漢!他精赤上身、背負雙刀、鎖骨後的肩胛肌肉高高隆起。

“羅伊!”“羅伊!”“羅伊!”人群發出整齊的呼喝,快刀羅伊俐落地躍上拳台,然後便用最快的速度拔出雙刀,在抖出一片燦爛的刀光之後將雙刀高舉過頭、左右交差!人群幕地發出一聲喝彩,快刀手的呼喊也傳了出來。

卡斯羅蒂子爵不屑地打量著一切,他已經看膩了快刀羅伊的出場儀式,這頭愚蠢的豬玀實在適合下地獄。

“挑戰者……霸拳……李!”賽會主持指向孤身立在拳台一側地挑戰者。人群對他的反應是輕佻的口哨和詛咒他血濺當場地口水。

霸拳李終於揭掉寬大的斗篷,圍觀地人群終於看清了他的面孔,口哨和咒駡突然弱了下來。人們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這名挑戰者竟然生就一身結實緊致的黃色皮膚,他的黑髮散亂地紮在腦後。五官扁平,瞳孔漆黑。

“是個東方人!”一名見多識廣的看客叫了起來。

“東方人?”人群終於傳來騷動,在黑市拳賽上出現這樣一個稀罕物可不是經常能夠碰到地事情,擁有東方奴隸的大佬無疑不是雄霸一方的大人物,看來這位挑戰者的後臺老闆十分強硬。也許今晚會有一場龍爭虎鬥也說不定。

卡斯羅蒂子爵雙眼放光,也許……今天就是收穫的季節。

小個子的東方人動了動手腳,擰了擰脖子,他面無表情地打量著耀武揚威的快刀手。裁判用一把斧子向他示意了一下,小個子卻搖搖頭,最後裁判只得無奈地說。

“挑戰者不打算使用武器!”

人群的噓聲便又喧嘩起來,無論是東方人還是西方人,上了拳台註定有一方是死人,既然那個東方人樂於面對死亡。那麼在快刀手身上下了重注的賭客自然非常欣喜。

“那傢伙是哪來的?”桑迪楠少校碰了碰身邊地巢穴大佬,他和多明戈坐在地庫二層視野最開闊的位置。

多明戈聳了聳肩。

“據說是被意利亞的商船從大海上救起來地。他什麼都不會,就會打拳!而且是正宗地道的東方拳術!”

“東方拳術?”惡魔桑迪嘀咕了一聲,他不屑地望向樓下的賽場。

“行不行啊?”也許是在回應近衛軍少校的話。比賽開始地銅鐘猛然響起,人群終於爆發出最炙烈的歡呼,就在快刀羅伊仍在向觀眾致意的時候……或者說是鐘聲敲響的一瞬間”蔔個子的東方拳手兇猛地急沖而出,觀眾的歡呼立刻轉變為驚叫,快刀手的反應還不算慢,但他交叉擊出的雙刀卻沒碰到霸拳李的一根毫毛。

小個子東方人眼疾手快,他用臂膀和胸肌鎖住快刀羅伊的一邊手臂,刀手想要掙扎,可霸拳李卻把那雙持刀的手在圍攔賽場的纜繩上纏了一圈。

伴隨一聲呐喊,小個子拳手猛地出腳,這一腳擊中大塊頭羅伊的軟肋,緊接著,第二腳、第三腳、第四腳!在人們驚恐地等待第五次重擊的時候,小個子卻已騰身而起,在空中借力轉身蕩出一腿,快刀手的頭部立遭重擊,被纏在纜繩上的手臂丟開長刀,高大的身體像離弦的弓箭一樣應聲飛跌而去。

——------—------—------------——---—---—---—---—---—---—※

“漂亮極啦!好樣的!”

一聲尖細的呐喊在鴉雀無聲的賽場顯得那樣突兀,人們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倒在地上的黑市冠軍。卡斯羅蒂子爵尷尬地坐回椅子,他承認自己興奮得直發抖,望著周圍的人投來的嫉恨眼光,子爵閣下愜意地擎起酒杯。

快刀羅伊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就像小個子拳手以為的那樣,最後那次臨空飛踢擊碎了對手的左邊鼓膜,這將導致快刀羅伊對來自身體左側的攻擊反應遲緩。

沒有給對手完全站立挺身的機會,霸拳李合身撲上,大塊頭羅伊本能地朝面前的身影遞出唯一的單刀,東方拳手側身一避,他踩著對手的膝蓋再次騰空,羅伊感到左翼腦側傳來淩厲的風聲,他想躲避,可身體的反應卻比感知慢了一線,霸拳李的膝蓋重重地撞在對手的太陽穴上,然後他便像飄落的樹葉一樣緩緩落地。至於他的對手……快刀羅伊的腦袋鬆鬆垮垮地垂在拳台的地板上,這一擊直接將他的頸骨和頭顱徹底分離。

裁判匆忙趕上拳台,他用腳踢了踢保持三十二場不敗記錄的黑市冠軍。

“他死了!”

人群終於做出反應,有的高聲叫駡、有的朝臺上的東方人揮舞著拳頭、有的把輸得精光的賭券撕成碎片,還有的大喜過望地沖向注台!卡斯羅蒂子爵終於在事隔多日之後成為這最後一種人,他將賭券遞給注台裏的會計,等待對方付給他一大筆賭資。

多明戈和桑迪楠大睜著眼。他們同時瞄了一眼桌面上的沙漏。似乎……勝負只是半分鐘還不到地事。

“那個傢伙來領賭資了!”一名打手恭敬地朝主位上的巢穴大佬鞠躬行禮。

“叫他上來吧!”多明戈揮了揮手,他轉向一旁的桑迪楠。

“該是辦正事地時候了!”

惡魔桑迪沒有言語。他只是專注地打量被扭送上樓的貴族青年。

這個一無是處地小傢伙似乎被打手的鐵掌捏疼了,他在一個勁兒地掙扎。似乎還在叫囂著要報告巡兵。

“門口就是巡兵!”多明戈邊說邊朝手下示意了一下,兩名高壯的打手立刻放開雞鴉一樣瘦小的卡斯羅蒂子爵。

“不過我得提醒你,這裏是我的巢穴,多明戈地巢穴!人們在這兒是不會向司法部的巡兵尋求幫助的!”

卡斯羅蒂打量了一下這位傳說中的大人物。

“您是……多明戈先生?”

“隨便你怎麼叫都可以!”多明戈又擺了擺手,周圍的打手保鏢立刻退到樓下。只有小戈多和惡魔桑迪安靜地坐在原地。

“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嗎?或者說……我有什麼地方能夠為您效勞的?”年輕的子爵儘量令自己顯得謙遜一些。他面對的是巢穴的大佬,黑暗世界中一位權勢滔天的幫派會首,現在地情況不允許他擺出那副貴族少爺的可笑表情。

“子爵閣下,正如您所說!我需要你的金幣!”多明戈朝卡斯羅蒂丟出一冊帳本。

“今天你贏了,我看到了,是該了結你地欠款了!”

子爵翻開帳本看了一眼。

“怎麼……怎麼會有這麼多?”

多明戈聳了聳肩。

“若是懷疑這個數字,我現在就借你一名會計,你自己也好好回憶一下。地下庫房輸贏有序、童叟無欺,你最好想清楚、看仔細,別砸了我的招牌。”

卡斯羅蒂難堪地翻看著賬目。就像多明戈說的那樣,每一頁都有他的親筆簽名,想賴是賴不掉地。

“我……我沒有這麼錢!”

“可問題是你輸了這麼多錢!”

貴族青年咬著唇皮,他無助地四下打量。似乎……沒人能出手幫他一把,他會失去祖先留下的大宅,失去與一位男爵小姐訂婚的機會,四處舉債會令他失去信譽,若是有人向他的上司檢舉,貴族院的那份優差也會離他而去……

“自我介紹一下!”惡魔桑迪緩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近衛軍少校桑迪楠霍魯姆斯男爵,我來自南方集團軍群。”

“您……您好!”慌亂的子爵閣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他怎麼也想不通一名南方軍人找他會有什麼事。

短小精悍的惡魔桑迪攬住貴族院票選記錄官的肩膀,他指了指場下。

“年輕人,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是到賽場上打贏拳霸李,之前的債務一筆鉤消!二是咱們坐下來,喝杯酒、嘗嘗地庫廚師的手藝,再開誠佈公地談一談。”

卡斯羅蒂難以置信地看了看賽場上的拳手,他面對的根本就不是一個能夠取捨的問題。

“我的座位在哪?”年輕的子爵笑得很淒慘。

“您的座位在這兒!”貴族院議長莫蒂埃蘇爾特公爵殷勤地招呼著面帶微笑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

奧斯卡打量了一下貴族院的議會大廳,他是第一次來到這裏。泰坦貴族為自身參政議政的場所佈置了金碧輝煌的裝飾品,奧斯卡看到價值連城的巨大水晶吊燈、看到排列成圓形的核桃木桌椅。最後,親王殿下的目光落在大廳門口懸掛的告示牌上,木牌上用數位板記錄著今日的時刻和當天的議題。

“教曆800年12月19日下午,一,基諾斯特拉斯省的湖鹽出口規範(第一次復議)二,在全國範圍內徵收‘公共廁所保養稅’(第二次復議);三,皇室獵場野豬氾濫問題的處理辦法(第一次復議)……”

都是些什麼東西?奧斯卡收回目光,他已經下定決心——以後若是沒什麼事情的話就不會再打貴族院的主意,這裏地貴族大佬都有各種程度的精神問題。
“對南方五省成立聯合政府的第三次復議排在最末”,莫蒂埃蘇爾特公爵邊說邊為端坐在主席臺旁邊地親王殿下送去一杯熱騰騰的紅茶。

“抱歉殿下。這種安排可能會耽誤您一下午地時間,但您也看到了,其他的議案都很急迫。地方上都在等結果!”

奧斯卡沖滿臉諂笑的蘇爾特公爵輕輕點頭,他並未流露出任何不耐煩的神色。不過他倒有些好奇,因為一位帝國公爵若是能夠活成莫蒂埃蘇爾特這副下作的樣子也算極為新鮮。在奧斯卡看來,他在從前結識地那些大公爵都是些精明強幹的實權人物,而這位蘇爾特公爵……若不是奧斯卡相信妻子的眼光,那麼他在見到莫蒂埃蘇爾特對帝國女皇那副嘴臉的時候一定會誤認為他們有過一腿。

“我有點不明白……”

“您請講。別客氣!”老莫蒂埃像妓女一樣貼了過來,他那雙寫滿阿諛的眼睛放射著偽善至極的虛假瞳光。

“為什麼要把南方五省的議案排在那個什麼‘公共廁所保養稅’的後面?”

“呵呵!我的殿下,這您就不清楚了!”貴族院議長攤開一紙卷宗。

“您知道帝國境內有多少間公共廁所嗎?”

奧斯卡差點噴出一口茶水。

“知道這個幹什麼?”

蘇爾特煞有介事地瞪大眼睛。

“您這樣說就不對了!公共廁所的數量和位置決定我國衛生事業地成敗,這些公廁體現了我國的國格和民眾的道德水準!當然,我所說地這些還不包括近衛軍控制的廁所,您知道嗎?從公廁的品質和密度就可以看出帝國軍人的福利標準……”

整整一下午,奧斯卡聽到地都是這種或類似的言論。他還親眼目睹年紀大得足夠做他祖父的兩位老議員因為王宮門前車輛停放問題發生口角,最後升級為鬥毆!如果說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仍對都林有一絲留戀的話也已在這時消磨殆盡。最後的最後,終於輪到南方五省成立聯合政府的第三次復議。在場的南方貴族摩拳擦掌,他們彼此打氣,還不斷向高高在上的親王殿下透去試探的眼光。

奧斯卡始終坐在原地,既無驚也無喜。他打量著面前這些聒噪、庸碌、于國於民沒有哪怕是一點用處的榮勳貴族階級。他們依仗家世和世襲爵銜端端正正地坐在這裏,說著一無是處卻又冠冕堂皇的官話,討論無邊無際說出來都令人笑掉大牙的所謂國家事務……如果換成他坐在阿萊尼斯的位置上,他就讓這晨昏暮鼓的貴族院議會制徹底成為歷史名詞,他要讓後世子民只能在歷史教材上發現這處荒唐至極的元老院遺跡!不過……這個時間也快了!可以說幾乎是立即!

“今天的最後一項復議!”蘇爾特公爵在主席臺上重重地落錘,他環視了一遍在場的貴族,並用抑揚頓挫的聲音高聲說。

“先生們,紳士們!這已經是南方五省成立聯合政府一案的第三次復議,大家都知道規矩,我相信你們會慎之又慎地考慮!那麼從現在開始……”

老公爵瞄了一眼大廳一側的座鐘。

“給大家五分鐘的時間權衡利弊,然後開始不記名投票表決!在面前的牛皮信封上寫下同意或是不同意。記住規矩,字跡模糊或是信封空白都算棄權!最後,務必將信封交給我們的票選記錄員卡斯羅蒂子爵!”

“子爵閣下您準備好了嗎?”貴族院議長轉向主席臺下方的票選記錄席。

卡斯羅蒂子爵像往常那樣敲了敲他的手錘,這表明記錄員已經做好工作準備。可就在這個時候,子爵閣下的目光與望往這邊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撞在一起。像受到驚嚇一樣,卡斯羅蒂匆忙回避,不過還好,沒人注意到帝國皇夫嘴角揚起的冷笑和票選記錄員因過度緊張而不斷淌落的汗水。

時間一分一秒的推移,記錄員的隨從已經走遍全場,他們收齊了一百二十八位貴族院元老議員的選票,最後統一交給不斷擦拭額頭的卡斯羅蒂。

卡斯羅蒂在懷疑,他的小動作到底能不能瞞過場內近三百雙眼睛?

不過……他更擔心自己的家財和拳臺上地那個小個子東方人!突然!年輕的記錄官愣住了!他好像已經完成了調包的動作,這可真是見鬼!看來那幾個小偷對他地不斷訓練還是有些好處。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完成了這項說來不容易、做起來卻輕鬆無比的工作。

瞄了一眼場內無所事事地貴族元老,卡斯羅蒂子爵穩了穩心神,他早就聽說過南方商人和南方貴族的富有。如果主席臺上的那位親王殿下真的在事成之後履行承諾,那麼自己就可以擁有一家大型的搏擊俱樂部。他就可以在自己地俱樂部裏欣賞令人熱血沸騰的生死拳賽……

“贊成票……一枚……反對票……一枚……”

記錄員的報數開始了!南方貴族焦急地等待著,不過場內仍有許多人在幸災樂禍地看熱鬧,他們嫉妒南方人的富有,如果南方五省聯合政府的成立

能讓這些暴發戶更好的聚斂財富,那麼他們絕對不允許。再說誰都知道主席臺上的那位親王殿下為什麼會列席今天的議會。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經營南方不是一天兩天,至高無上的女皇陛下也盯著這項議案好幾個星期,這種時候誰都知道該怎麼做!不過……是他們聽錯了嗎?

“南方五省成立聯合政府的最後一次復議!”會議票選記錄官大聲讀出結果。

“贊成票55枚、反對票52枚、21枚棄權……按照議會章程,此項議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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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0:10:27
南方元老議員地歡呼淹沒了卡斯羅蒂子爵最後的話音,一些年輕的貴族議員甚至跳上桌子,大力擁抱彼此。

“不對吧?”貴族院議長已經離開主席臺,他手忙腳亂地翻揀著堆在記錄員桌面上地牛皮信封。

“是啊!一定是哪里出錯啦!”一個大腹便便的貴族元老立刻回應起來,這應該是不可能的事!前兩次的票選雖然都是以微弱優勢否決了南方人地議案,但敵視南方人的議員早已在最後這次達成一致,根本不該出現南方人三票勝出的局面。

卡斯羅蒂子爵的慌亂完全寫在臉上。他結結巴巴地向議長解釋。

“我“““我也不相信!可……可我數了三遍!”

議會現場終於陷入混亂,一大群元老叫囂著重新投票。而熱情滿懷的南方貴族以及支援他們的元老議員自然不願!雙方人馬分成兩座陣營,互相謾駡、互相詆毀、互相投擲手套和各種莫名其妙的小東西。

莫蒂埃蘇爾特公爵看了看手上的票選結果,又看了看大吵大鬧的雙方陣營。場面太混亂了,貴族院議長驚恐地發現兩方人在數量上真的分不出高下!除去那些坐在原位看熱鬧的“棄權票”一時半刻還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

“這……這讓我怎麼向女皇陛下解釋這見事?”蘇爾特公爵死命瞪了一眼畏縮成一隻雞鴉模樣的卡斯羅蒂子爵。

“我想……您還是先向我解釋一下為什麼遲遲不能認定第三次復議的結果?難道我們不是按照法定程式進行票選的嗎?”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的聲音冷冷地傳了過來。

蘇爾特公爵嚇得一哆嗦,他四下打量了一下,一位叫得最厲害的貴族大佬扯著嗓子厲喊!

“再選一次!再選一次!用實名投票再選一次!”

“啊哈……是啊是啊!”得到提示的貴族院議長連忙應承下來,他又用佈滿媚笑的面孔轉向一臉陰霾的帝國親王。

“殿下……您看,他們要求實名票選!”

奧斯卡輕輕搖頭。

“議長閣下,如果您認為票選有誤,那麼我同意以記名的方式再選一次,可前提必須是您能在泰坦法典和任何相關法律法規上找到依據,要不然……您就得跟我去女皇陛下面前解釋這件事。”

莫蒂埃蘇爾特從來就不是一個有主見的人,相信阿萊尼斯女皇把他推上貴族院議長的位置正是看准這一點。驚慌失措的老公爵望瞭望張牙舞爪的南方貴族,又看了看狀似滿不在乎卻又不斷向四周擴散寒氣的帝國親王……也許,把這個爛攤子交給女皇陛下去裁決應是不錯的一件事。

“大家靜一靜!大家靜一靜……”蘇爾特公爵的聲音終於令混亂地議會現場安定下來,貴族元老們圍了上來,大家都在等待會議主席的發言。

“既然大家各持己見。請允許我帶著些選票謁見女皇陛下,只有女皇陛下才能做出公正的裁決!”

“對!請女皇陛下裁決!”南方貴族和反對派一同爆發出刺耳地呼聲。

不過也自詡聰明的傢伙嗤之以鼻地哼了起來。

“幹嘛那麼麻煩。咱們就在現場數數人頭,誰反對誰贊成不就清楚了嘛!”

“是啊是啊!選票有問題!這不公平!”

奧斯卡突然揮手。現場內地聲音斷斷續續地弱了下來,看來還是沒人敢於當面挑釁這位殿下的權威。

“不怕告訴大家!我只在乎票選的結果,不管其他!你們就在這兒等吧!數人頭也可以,聚眾鬥毆也行!在女皇陛下的旨意沒有傳達到貴族院之前,誰也不能離開這裏!”

“你說呢公爵閣下?”奧斯卡轉向身邊不斷擦汗的議會主席。

“是啊……”莫蒂埃蘇爾特呻吟了一聲。

“大家就在這裏等待女皇陛下地旨意吧!”

奧斯卡率先排眾而出,當他與懷揣選票的蘇爾特公爵走出大門的時候,會場再一次陷入混亂,南方貴族用各種形容惶吝鬼的字眼辱駡反對派,而反對派則在內部數起人頭,他們想要知道票選的真正結果,不過……帝國親王掛在嘴角的冷笑至少可以說明,他們絕對數不出個大概。

趁著混亂,卡斯羅蒂子爵溜進了大廳一角的茶食休息室,他急需一杯烈酒穩定情緒。剛剛那位貴族元老的話可把他給嚇壞了!一旦反對派確定了那個真實數字,相信他的腦袋就要與脖子永遠告別啦!

可是……茶食室哪來的煙呢?卡斯羅蒂望瞭望漂浮在腳面上地濃煙,然後他便看到濃煙的出處。那是茶食室隔壁的燒水房,煙霧就是從燒水房地門縫下面鑽進來的!

票選記錄官詫異地打開門,火舌和濃烈的煙霧立刻撲了出來,卡斯羅蒂連忙後退數步。可一具堅硬的人體擋住了他。

“失火啦!快去叫人!”子爵向煙霧中地人影大聲疾呼,可對方竟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卡斯羅蒂驚恐地打量對方,他的瞳孔被煙霧刺激得極度收縮,或者說,他是的精神是被驚悚完全填滿了。身材短小的東方拳手猛地旋身側踢,記錄官瘦小的身軀立刻飛入火場。

霸拳李沒有急於脫離現場,他又將幾瓶烈酒打碎在地。

空氣中彌漫著的煙霧終於引起人們的注意,一位貴族元老第一個瞧見茶食室內噴湧而出的火光,他發出一聲殺豬般的尖叫,然後瘋狂地推擠擋在身前的人群。

一名興高采烈的議員扯住了他的手臂。

“我們已經數到五十票了,剛才你不是舉手了嗎?那你就是五十一對不對?”

“火!失火了!”五十一票甩脫攔住他的白癡,他奮力沖向大廳門外。

人群終於發現意外的降臨,不知是誰打開了茶食室的大門,火舌和濃煙立刻鑽進議會大廳!大火順著牆紙爬上屋簷,濃煙令貴族院變成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元老們四散奔逃,但似乎所有的方向都是人群。

得到通知的近衛軍門衛向大廳裏沖,意圖迅速脫離火場的貴族大佬奮力向外擠!人群中傳來慘叫,那個在反對派裏叫得最凶的傢伙突然在外力的作用下跌倒在地,這個身量肥大的胖子壓倒了身邊的人,而擁擠的人群就像產生連鎖反應,人踩著人,人壓著人,人人都想脫離噴吐火焰的地獄。

終於,一名貴族搶出縫隙,他成功沖出火場,在他身後的貴族大佬們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樣追隨著他沖了出去。奔逃的人群絡繹不絕,脫離險境的人越來越多。元老院的火光點亮了都林的暮色,哭喊嘯叫的貴族老爺們一出院門便全身放鬆地載倒在地,馬車上的侍從和近衛軍士兵紛紛趕了上來,有的忙著疏散、有的忙著救火、有的忙著照顧那些屁滾尿流的老爺……

一道黑色的身影躥上一輛遠離火場的馬車,桑迪楠霍魯姆斯少校並沒有拉上車門,他向身上佈滿煙薰火燎痕跡地東方拳手朝車門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你自由啦!”

霸拳李似乎沒有聽懂對方的話,他安安份份地坐在車廂裏。

桑迪放緩語速。

“看著我。自由……你……自由啦!”

拳手搖了搖頭,除了跟隨這些莫名其妙地傢伙。他在這兒根本無處可去。

桑迪開心地拉緊車門。

“看得出,你是個識趣的傢伙,我喜歡你!”

當貴族元老院燒成一個大火爐地消息傳到漢密爾頓宮的時候,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正與莫蒂埃蘇爾特公爵面見皇帝。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端坐在她的皇位上。用戲謔的眼光打量她的丈夫。奧斯卡看不出她有沒有生氣,只是覺得那種眼光淡薄了往日地情誼。

女皇陛下沉默良久,她沒有過問古怪的票選結果,也對遠處的火情不甚在意。最後,當她的丈夫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的時候,阿萊尼斯開口了,她對奧斯卡說。

“看來……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你的決定。”

奧斯卡未置一詞,他還沒有傻到認為阿萊尼斯會相信這是一次意外事件。

“不過,我十分懷疑!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決定代表什麼意義?”

奧斯卡確實不清楚自己的決定究竟代表什麼。是決裂?是背約?他曾發誓維護女皇陛下的榮譽和生命。可他現在做的事情與這項誓言還是有些抵觸地。於是……帝國親王沖妻子搖了搖頭,他還是未置一詞,既不表示肯定。也不表示否定。

“奧斯卡啊奧斯卡……”阿萊尼斯呻吟著歎息。

“你讓我好累!”

奧斯卡自嘲地、不動聲色地笑了一笑,說到累,他又何嘗不是?若是能與阿萊尼斯分享“貴族院縱火案”的全盤計畫。相信他的妻子一定會知道他地心力和頭腦有多麼疲憊。

“去吧……去吧……”女皇從寶座上挪了下來,宮廷內侍連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

“去你想去的地方吧!祝你好運!記得臨走的時候通知我一下就行啦……”

奧斯卡望著妻子地背影,他到此刻仍未說出一句話。通往宮殿內室的大門關閉了,奧斯卡的視野中也就不再有那位形影單孤的高貴女子,有的……只是一位嬌縱可愛的公主在時空中的某個角落向他甜笑、向他撒嬌、向他示愛、向他求歡的片段,這些片段怎麼也無法編織在一起,奧斯卡最終放棄了努力。

“你聽到了嗎?”帝國親王轉向呆若木雞的貴族院議長。

莫蒂埃蘇爾特公爵立即驚醒,面對心狠手辣的帝國皇夫,他那衰老的脊背深深彎了下去。

“殿下,按照合法程式,貴族院元老議會在第三次復議中通過了成立南方五省聯合政府的動議!祝賀您!”

好半晌沒有回音,元老院議長只得顫巍巍地挺起腰背,原來……親王殿下已經離去,老人這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大概是午夜的時候,阿萊尼斯還沒睡,她的丈夫不知去向,這令她感到難堪,也感到萎靡。無所事事的帝國女皇赤著腳,她有好久都沒像現在這樣散步了,寂靜的宮殿燃著所有的壁爐,可冰冷的地板還是刺疼了女人的腳掌。

一大隊侍者追在女皇身後,可沒人敢打擾她,因為她動不動就發脾氣,不是杖責這個、就是鞭笞那個,女皇喜怒無常,和她的丈夫是絕配。

說到他的丈夫,漢密爾頓宮一直都在流傳,據說那位親王殿下用一把彎刀把那頭會演戲的黑猩猩砍成肉泥,又用各種酷刑折磨那個馴獸師……

所以……這對夫婦都不是很正常。

突然!阿萊尼斯感到肩膀上多了一件披風。她稍稍扭轉頭,莫瑞塞特王室的頭號忠犬立刻露出笑臉,就像一條不斷搖尾巴的大灰狼。

“別那麼笑,那令我噁心!”

魯道夫霍斯就換上一副嚴肅至極的表情。他畢恭畢敬地跟在阿萊尼斯身後,並用虔誠地目光打量著女皇陛下溫熱的腳掌在清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留下的足印。

“大火已經熄滅了,貴族院被燒穿了屋頂。”特勤處長仔細打量陛下的反應,可阿萊尼斯卻連睫毛都沒動一下。

“死了幾名工作人員,又死了十幾位貴族元老。”

女皇還是沒有反應。

魯道夫霍斯翻了翻白眼,他只得繼續這個話題。

“您猜我在看到火場的時候想到什麼了?利用某種手段達成票選占多數的目的,再引發一場大火,毀屍滅跡,進而促成動議確立的格局。現在我們再也查不出反對票和贊成票的歸屬,因為一下子就少了十幾個當事人!”

阿萊尼斯終於在一處壁爐前停了下來,她靠進躺椅,將凍得通紅的腳掌靠向溫暖的火焰。

“陛下!我有義務提醒您,這次是貴族院被燒成廢墟,再次就有可能是漢密爾頓宮!”

女皇陛下終於有反應了,不過她只是嘲諷地打量著魯道夫霍斯。

阿萊尼斯用手指戳了戳特勤處長的額頭,並用輕佻的語氣對他說。

“你若是敢這麼說,我就敢把這些話轉告給奧斯卡,到時候……看我的丈夫怎麼整治你!”

魯道夫連忙噤聲,他發現自己再也看不透面前這位年紀尚輕的女皇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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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 第五章

泰坦人重視傳統,在神誕節過後的第一個星期有許多不同的規矩,比方說第一個星期一要去教堂做禮拜;第一個星期二一定要把親朋好友全都請到家裏。第一個星期三要製作一種特殊的蛋糕……如此等等。

每個地區的節日傳統不盡相同,每個省市甚至兩個緊臨的鄉村都會有這樣那樣的差距,不過在泰坦大多數地區,神誕節過後的第一個禮拜天通常是舉行婚慶典禮的好日子,在這一天結為夫妻的新郎新娘會受到神明最真誠的祝福,雖然在教堂舉行婚禮的新人都會得到神明的首肯,但神誕日過後的第一個禮拜天卻因節日罩上了一層喜慶吉祥的氣息。

泰坦近衛軍第一炮兵師師長塔馮蘇霍伊中將與拉朵艾叟莉布埃德侯爵小姐的婚禮就是在這樣一個禮拜天舉行的。到場的賓客並不是很多,包括蘇霍伊子爵的長官和家人,還有布埃德侯爵家的一干親屬。

大概是中午地時候,婚禮在都林斯科特大教堂草草結束了。這是因為都林斯科特大教堂在這一天要為十幾對新人舉辦成婚儀式,塔里與布埃德侯爵小姐的婚事還是多虧了奧斯涅親王的說項才被排到臨近中午這個最佳地時間段。

在塔哈斯大街,蘇霍伊家族為這對新人購置了一棟巨大的宅院。這裏原本是蒙比挨麗香氣博物館,是都林城少有地新教徒建築。在6世紀風格的大花園和觀景回廊裏種滿了各種製造香氛的花草,不過博物館倒是因為經營不善倒閉了,這令塔里和他的新娘異常惋惜,所以他們決定還是保留香氣博物館的原有格局,並不是把這棟新興建築改為住家別墅。

令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感到遺憾地是。他並未能參加炮兵中將的婚慶典禮,這對他與塔里的關係來講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加在帝國親王身上的頭銜有近衛軍元帥、軍情局長、安魯領導人,僅憑這些頭銜就可以想見他有多忙!

4號夜裏,軍情德意斯分局突傳急報,德意斯人的女王陛下將她的姑姑嫁給了俄列人的王儲。這可絕對是一件不尋常的事!要不然最先通知泰坦的就應是外務部而不是軍情局。隨著這項聯姻地到來,德意斯最高統帥部召回了長年駐守北部邊疆的卡爾德隆元帥以及十個邊防守備軍。

那麼……輪到泰坦人頭疼了,奧斯卡在蒙比埃麗香氣博物館的婚宴上還在琢磨這件事。德意斯人不會把卡爾德隆元帥以及十個邊防守備軍雪藏起來,這些身經百戰地精銳勁旅一定會出現在帝國的北部邊疆,也就是說……德意斯人與俄列人的短暫和解會給泰坦帶來前所未有的壓力。看看銀狐阿蘭地反應就能知道,事情絕對不像表面上看的那麼簡單。

在花園一角,西北風吹不到的地方。近衛軍統帥與最高參謀長一塊烤著火盆,儘管年輕的親王殿下不斷往火盆里加碳,可阿蘭和魯賓還是覺得混身發抖,他們承認……老了、不中用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德意斯人下一步會幹什麼?”魯賓擔心地望著阿蘭。

銀狐沒有說話,他朝厚重的皮裘裏縮了縮脖子,近衛軍總參謀長就轉向不斷吸著鼻子的親王殿下。

“小傢伙,你說呢?”

奧斯卡抹到一手鼻涕,他似乎有點感冒的預兆,但他並不在乎這個。

“誰知道呢!不過……不外乎兩種可能!一是在今年春季又或夏季發動一場大規模的進攻。二是繼續增兵,直到奧帕瑞拉女王覺得進攻的時候已經到了。”

“不過……話說回來!”奧斯卡突然頓了頓,他丟開火盆坐進躺椅,是該攤牌的時候了。

“婚宴的禮單上可沒有您們二位的名字,所以……你們不是來找塔里的吧?”

銀狐輕輕哼了聲,對面那個小傢伙倒是很機警。

“沒錯!我們是來找你的!”

奧斯卡聳了聳肩。

“介意開誠佈公地談一談嗎?我知道你們並不像看上去的那樣擔心德意斯人!”

“是的!”魯賓元帥點了點頭。

“我和阿蘭元帥一直認為,德意斯人可能存在的進攻仍在北方集群的承受能力之內,所以北疆形勢還不是那麼悲觀!”

近衛軍總參謀長在說到這裏的時候與阿蘭對望了一眼,魯賓搓了搓手,是該給小傢伙一點建議了。

“我們擔心的是南線!”

奧斯卡點了點頭,事情和他料想的差不多!

“南線怎麼了?”

銀狐敲了敲茶杯,示意魯賓他要發言。

“在節前,南方集團軍群突如其來的大範圍軍力調動並未知會軍部,這不合法、也不合理!”

奧斯卡微微一笑。

“這是剛剛成立的南方五省聯合政府的一次例行公事,南方集團軍首先要向政府負責,然後才是近衛軍軍部。”

阿蘭搖了搖頭,他就知道年輕人會這麼說。

“奧斯卡,咱們別兜圈子了!我和魯賓元帥都知道尤金將軍和你的南方戰友在忙些什麼……可你總得告訴我們,進攻斯洛文裏亞王國,是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

奧斯卡苦笑著搖頭。

“說真的,我還沒考慮清楚。”

“謝天謝地!”魯賓元帥拍了拍額頭。

“說真的。你對我們說了實話,也就表明事情有地商量,若是你胡亂編造一氣。說不定我和阿蘭元帥會給你難堪。”

奧斯卡的眼光在兩位元帥身上遊移了一陣,他很疑惑。

“難道……你們不打算阻止我的一意孤行?”

“看看!我猜地沒錯吧?”阿蘭突然苦笑著轉向總參謀長。

“我就知道這個小傢伙一定會背著咱們解決南線。”

魯賓搖了搖頭。他擔心地望著奧斯卡。

“我的小學生已經長大了,他擁有一支四十余萬人組成地龐大武裝,還有一干效忠他的南方軍人,若是不讓他做些事情……相信連光明神都要懲罰咱們這些老傢伙!”

阿蘭點點頭。他也轉向奧斯卡。

“不要得意小傢伙!我們不是支持你的行動,而是希望你能得到一些啟示!”

“什麼樣的啟示?”奧斯卡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阿蘭,他原本並不認為阿蘭代表的帝國軍部會在進犯斯洛文裏亞這件事上與他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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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賓元帥用手朝西方指點了一下。

“我們打贏了荷茵蘭人、利比裏斯人和法蘭人,但這只是暫時地!儘管對斯洛文裏亞方向的擴張在我國的防禦格局和歷史使命上是必須的,但西方人絕對不會對你的侵略行徑坐視不理!”

“拜託……”奧斯卡呻吟了一聲。

“別叫‘侵略’那麼難聽,您可以把這個詞換成是武力干涉或是解決領土爭奪!”

“都一樣……”阿蘭譏諷似的瞄了一眼倔強的小親王。

“西方人在下一次一定會學得更乖巧,他們會準備龐大的集群,仔細規劃進攻方向和預定戰場。也就是說。我們一旦遭遇第二次衛國戰爭,到時就絕不會像第一次這樣輕鬆過關!而你在這個時候,卻要動員南方軍東進。侵犯一個歷史悠久、並且擁有數百公里海岸線的主權君主國!我只想問你,南方被抽空了兵力,法蘭人若是選在這個時候強力進攻的話你該怎麼辦?你不會告訴我到時你要從一千公里外回師維耶羅那吧?”

奧斯卡搖了搖頭。

“我得說真正地戰爭計畫還沒有最終出臺。我只是預計……南方軍不會動用根本,只需維斯裏維亞省的第八軍區和博多加省的第九軍區維持佔領區地秩序。真正的主攻力量是水仙騎士團紅虎方面軍,以及……”

“等等……是我聽錯了嗎?”銀狐阿蘭突然打斷小親王的話。

“你是說紅虎方面軍?”

奧斯卡嘿嘿一笑。

“是的——紅虎方面軍!一支完全由騎兵組成地快速突擊力量!這還只是一種構想,我要在紅虎回歸水仙郡以後才能考慮具體的整編事宜。”

魯賓和阿蘭一句話都說不出了,他們交換了一下眼色,似乎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的擔心。不過阿蘭擔心的是面前這個年輕人無形中展露出來的擴張欲和侵略精神,而魯賓擔心的是自己的小學生還缺乏指揮大兵團全面作戰所需的膽識、經驗還有力量。

“咱們剛剛討論的這件事……女皇陛下知道嗎?”阿蘭開始顧左右而言他,不過他的問題所指倒是十分明顯。

“我相信陛下已經聽到風聲了。”奧斯卡仍在臉上掛滿淺淺的笑容。

銀狐歎了口氣。

“你們都還年輕!有些事情……不要在多年以後才曉得後悔。”

“後悔?”奧斯卡哦啦一聲叫了起來。

“我確實碰到一件後悔至極的事情!”

“哦?”總參謀長探過頭來,他看到小親王已經示意他的軍情機要秘書打開了公事包,並且掏出了一份厚厚的卷宗。

奧斯卡熟練地揭開卷宗的牛皮封套,然後向兩位元帥攤開手,文件上用法文清晰地描繪著一串字樣——《論教曆800年的反坦運動——既泰坦政治軍事地勢的分析報告》


“為了這份東西,我和我的軍情分析官們忙了三天兩夜,結論只有一個!”奧斯卡敲了敲文件的牛皮封套。

“那個修撰這份戰爭備忘錄的傢伙是個他媽的要該死的天才!他叫卡爾謝特日涅爾,相信兩位都對這個名字有印象吧?那個製造‘聖懷利血案’的小雜種!”

總參謀長魯賓元帥接過了這份厚厚的戰爭文件,他地參謀部也是搞分析工作的行家。

“不要懷疑!”奧斯卡提高音量。

“阿蘭元帥擔心的事情全都寫在上面,若是咱們仍像現在這樣安安穩穩地坐在這兒,相信就在不遠地將來。新一屆反坦聯盟會舉著這份檔一直攻進都林。”

魯賓元帥已經打開這份檔的目錄,他只是看了一眼就驚悚地送到阿蘭眼前。

“第一部分……泰坦近衛軍概述;第二部分……對勃特恩省維耶羅那極其附近地區地重點打擊策略。第三部分……由西方發動意在佔領都林的戰術概要;第四部分……對德意斯王國軍北線攻勢的幾點建議……”

“三面圍攻?”近衛軍統帥瞪大眼睛。

奧斯卡點了點頭。

“確實是三面圍攻,而且將進攻的步伐精確到我國市鎮一級的行政單位!”

帝國親王搓了搓纂成一團地拳頭。

“早知道就該加大搜尋力度,讓卡爾謝特日涅爾這個狗雜種多活一天都讓我感到萬分委屈。”

阿蘭皺緊眉頭。

“難道……你沒考慮動用軍情局的秘密行動人員解決這個傢伙嗎?”

奧斯卡懊惱地搖了搖頭。

“法蘭攝政王已經把他藏起來了,軍情人員找不到,而且……法蘭人的阿拉貢也加強了反特反情的措施,我不能再讓寶貴的情報員去冒險。”

阿蘭點了點頭,不過他也有點委屈。

“讓這個傢伙活在世上確實有些多餘!”

“誰說不是!”奧斯卡冷冷地哼了一聲,不過他立即眉開眼笑地攬住老元帥的肩膀。

“我就要動身去南方了,雖然出發的日期還沒定,但都林和這份東西只得交給您們二位了!”

總參謀長與最高統帥一塊兒苦笑起來,這位年輕的同僚多少都有些不負責任。

“但願你別在南方惹什麼麻煩。”

奧斯卡對出言提點的銀狐阿蘭大笑了起來。

“麻煩就算了!至少目前的軍事情報仍未顯示斯洛文裏亞可能存在地抵抗會是什麼麻煩,我擔心的還是西方人,他們若是真的選擇這份檔作為進攻藍本。我相信……屆時帝國會在三面防線遭遇兵力合計在百萬以上地龐大集群。所以……我在地心海岸享受陽光、玩賞海風的時候,兩位很可能會遭遇前所未有的苦戰,到時可別沖我抱怨!”

阿蘭與魯賓笑得更加苦澀,如果事情真像奧斯卡說得那樣。他們寧可什麼都沒聽到,也什麼都沒做過。

薇姿德林夫婦抱著孩子走了過來,奧斯卡朝兩位老元帥使以眼色,魯賓和阿蘭就識相地站了起來,他們似乎都知道小親王與蘇霍伊主母的過往。儘管如此,兩位元帥還是與著名地火器大師攀談起來,甚至還逗弄了一下沉默的小米卡爾特,不過老人們都有些不自在,他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個像極了奧斯卡的小傢伙!畢竟……薇姿德林夫人的法定丈夫就在身邊,而孩子的生父卻像可憐蟲一樣縮在一邊。

也許是感受到尷尬的場景,兩位元帥很快就告辭了,他們代表軍部祝福了炮兵將軍的婚姻,不過人們都看得出元帥們的心不在焉。

奧斯卡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與薇姿的丈夫握了握手,他還記得這個綽號叫“跳蚤”的傢伙只是蘇霍伊主母的一位隨從,但這個隨從卻是薇姿的丈夫。這種認知令奧斯卡很無奈、很氣惱,可他覺得自己並沒有多少發脾氣的理由,更不應該用一副輕蔑或是不耐煩的神情盯著對方看。

雖然明知不應該,但奧斯卡還是這樣做了!他是男人,不是花花公子,更不是吃軟飯的小白臉,他會嫉妒,也會憤怒。所以……威舍爾男爵在親王殿下還未發火的時候就藉故離開了,我們看不出這個冒名頂替的丈夫到底是以怎樣的心情出現的,只能從他的眼光裏讀到一些落拓和抑鬱的神色。

奧斯卡牽著薇姿的手,懷裏還抱著他那仍未學會說話的大兒子。一家三口在鋪著一層淺雪的花園裏散步,親王為他的……應該將薇姿德林形容為什麼呢?奧斯卡不太清楚,我們只能說是他為一位夫人摘取了一朵鮮豔的冬蘭,而薇姿德林夫人也接受了。還把純白地花朵配在胸飾上,然後便向男人極不自然地笑了笑,兩個人至始至終也沒說話。

小米卡爾特已經很重了。奧斯卡在感到臂膀麻木的時候才把兒子抱放到地上。在一處回廊連接的庭台裏,雪樹銀花中地喜鵲吸引了小男孩兒。他掏出懷裏的彈弓,四處追捕蹦跳地肥鳥。寧靜的天地終於被幼童激起一絲天真的爛漫氣息,奧斯卡望瞭望身旁的薇姿,他覺得兩人與現實中的氛圍格格不入。

也許是不耐煩了,奧斯卡突然牽起女人地手臂。就像他以為的那樣,女人蹙緊眉頭輕叫了一聲。

“這是怎麼了?”

薇姿德林小心地卷起皮裘的袖口,她的小臂上纏著白色綁帶,散發出濃烈的消炎紅藥水的味道。

“一塊彈片!”女人輕鬆地吐了一口氣,她似乎又一次逃過一劫,但身邊那位關心她的男士已經開始發怒。

“怎麼搞的?你非要親自組織實驗嗎?你非要站到跟前盯著高爐嗎?你非要跟火藥……”

“夠了奧斯卡!”薇姿德林即時叫停。

“要不然我還能做什麼、還能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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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卡平復了一下激蕩的心情,他撫摩著薇姿的金髮。

“我只是不想你在冒險了,你可以從事一些遠離危險地研發工作,並不需要整日呆在冶煉工坊和火藥實驗室。”

薇姿搖了搖頭。她有一展才華的雄心,有施以全部身心的報復,她與世間地女子都不同。因為世上只有一個薇姿德林。她的名字被刻印在所有正待裝備軍隊的火藥武器上。

“我已經儘量避免危險了!”女人終於讓步,她遞給男人一個萬事放心的眼神。

奧斯卡無話可說,他又想到薇姿地丈夫,那個傢伙的眼神說不出的古怪。這令帝國親王沒來由的擔心。

“一切都還好吧?”

薇姿點了點頭。

“還算平靜。”

奧斯卡突然扭回頭,向綴在身後不遠處的保爾和黑魔使了個眼色。

兩位忠誠的保鏢立刻散開了,他們知道小主人是要拒絕外人的打擾。

“正像你猜的那樣,阿蘭和魯賓選擇了大泰坦尼亞作為新式軍隊的試點單位!”奧斯卡邊說邊拉著蘇霍伊主母坐進庭台裏的靠椅,靠椅旁燃著火爐,爐子上還燒著一壺紅茶。

“現在該告訴我了吧?為什麼是大泰坦尼亞?本來我想在南方軍裏面爭取一個單位的,就像西爾維奧伯裏科將軍的八區第二軍,我認為沒有比這支精銳部隊更合適的了!”

薇姿德林笑著搖頭。

“你真是這樣認為嗎?”

奧斯卡也笑了起來。

“我只是幻想一下,阿蘭若是把現代化部隊放在南方集團軍群那才是見鬼了呢!但是……我還不明白!魯賓元帥也選擇了大泰坦尼亞,難道他看不出阿蘭是打算用這支新軍監視我的故鄉嗎?”

蘇霍伊主母又搖了搖頭,她拍了拍男人身上的雪沫兒。

“奧斯卡,我得提醒你!你是帝國的親王、帝國的元帥,如果您在看待問題的時候仍在考慮安魯長安魯短,那麼你的視野和作為就會被局限在一個異常狹窄的領域,你看不到新式軍隊放置在大泰坦尼亞軍區的深意就是因為這一點。”

奧斯卡皺起眉頭想了想。

“你是說……拋開安魯的得失思考問題?”

“差不多!”薇姿德林終於點頭。

“不過……你對泰坦尼亞瞭解多少?”

奧斯卡聳了聳肩。

“被莫瑞塞特趕下臺的落魄的皇族後裔,泰坦帝國最初的塑造者!除了這個還有什麼?”

薇姿德林擺了擺手。

“看來真要為你引見一下亨克爾布侖塔諾泰坦尼亞公爵,由我來安排一次秘密會晤吧!”

奧斯卡的眉宇更加深沉。

“秘密會晤?有這個必要嗎?今年我若是有時間的話一定會回去水仙郡,順道拜訪一下不是更好嗎?”

“這不是禮數的問題!”薇姿德林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作為前一任王朝的統治者,泰坦尼亞家族的存在是非常微妙的!你對那段歷史難道不熟悉嗎?莫瑞塞特王朝地開國帝君是怎樣加冕的?”

奧斯卡想了想。

“據我所知……波西斯人來了!泰坦尼亞皇家沒有能力扭轉帝國的危局。莫瑞塞特就利用期盼變更地大貴族和渴望勝利的軍人發動宮廷政變,然後……泰坦尼亞輸了,輸得一點還手地餘地都沒有。他們只能交出皇權,並被打發到一個行省做個公爵。”

“事情是這樣。可也不是這樣!”薇姿德林有些擔心地望著男人。

“我一直懷疑……莫瑞塞特的上臺是出於泰坦尼亞皇家的妥協,如果泰坦尼亞皇家真的輸得一點還手的餘地都沒有,莫瑞塞特應該對其趕盡殺絕,而不是保留一支合法地皇脈直到今天!”

“你是什麼意思?”奧斯卡完全不明白薇姿在說什麼。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薇姿德林懊惱地別開頭。

“縱觀歷史。泰坦尼亞家一直是莫瑞塞特皇室最忠實的臣僕,這難道不奇怪嗎?兩大家族的位置在今天完全顛倒過來了!”

奧斯卡聳了聳肩。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安魯不也是如此嗎?即使莫瑞塞特皇室對東疆的守護者存著那麼多的小心,可我的家族仍然世代尊奉王朝皇統,若是不這樣做……我相信安魯早就不是現在的安魯了!估計泰坦尼亞家也是自求安穩的心思多一些。”

薇姿德林又搖頭。

“你的解釋似乎可以說明問題,但泰坦尼亞家族是代表曾經地皇統,這與安魯完全不同,莫瑞塞特不想背上弑君篡位的罪名才保留泰坦尼亞的血脈。這在當時可以理解,可放到現在呢?我覺得有一件事值得咱們關注!”

“哪件事?”奧斯卡地好奇心被挑惹起來了,他的安魯與一向低調的末代皇族做了幾百年的鄰居。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置疑這個無聲無息、歷史悠久地皇朝世家。

“記得阿爾法三世先皇陛下解散貴族院的那次軍事行動嗎?”

奧斯卡點了點頭。

“我在場!”

薇姿德林數起指頭。

“當時負責執行皇命的四大軍勳世家分別是南方的海格力斯、西北的斯坦貝唯爾、東方的安魯和中東部的泰坦尼亞!這代表什麼?你是學軍事的,現在再看看大泰坦尼亞省的位置。你能想到什麼?”

奧斯卡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東拒安魯、西援首都,只能說是一個地理分界,還有別的嗎?”

“關鍵就在於我不清楚到底有沒有別的意義,可這一次我終於驗證了猜測,新式火器軍隊歸入泰坦尼亞家族,這應是近衛軍甚至是帝國皇室留下的一條應急措施!”

“應急措施?”奧斯卡瞪大眼睛,不過他很快就不屑地笑了起來。

“薇姿,得了吧!你有些過於多慮,泰坦尼亞家族的私人武裝只有一個軍,對安魯構不成威脅,對首都也起不到任何支持的作用!”

“不!不!我說的不是軍事上的事情,是泰坦尼亞家族的血統和地位!這個家族才算得上是泰坦帝國的正統君主,沒有他們就沒有今天的泰坦!”

“是啊!這又怎樣?”奧斯卡又笑了起來。

“你擔心他們會復辟嗎?若是他們會復辟的話……恐怕阿蘭也不會用火器武裝泰坦尼亞!”

薇姿德林懊惱地別開頭。

“那就算了!我跟你說不通!”

一團雪球突然落到小親王的頭上,奧斯卡沒有躲閃,他結實地挨了一記。小米卡爾特正在笑,發出幼童特有的聲音。奧斯卡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他迅速揉了一個雪球,結果他的小兒子已經知趣兒地跑來了。

“來啊薇姿!咱們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機會可不多!”奧斯卡興高采烈地呼喊一聲,然後便踏著小兒子的足跡追過去了。

薇姿德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她笑得很苦,倒不是為了目前與奧斯卡這種令人尷尬的現狀,她只是懷疑自己選擇的男人到底有沒有那種決心和氣魄,她覺得自己已經借由泰坦尼亞家族與莫瑞塞特皇室的關係點明了那件無法啟齒的事情,可她的男人竟然像個癡呆兒一般無動於衷。

“也許……現在還不是時候!”

望著花園裏嬉鬧一團的父子,薇姿只得蹲下身子,再捧起一團白雪。看來……是到了放縱一下的時候。她與奧斯卡地未來還處在一片不見他物的濃霧之中。

下午,日頭最大的時候,都林城地積雪開始融化了。801年的冬天不算寒冷。在最初地幾場寒流過後,帝國的首都已經漸漸透露春容。

由城市南側的英雄塔開始。聖騎士清理了排水孔道,冰雪融水就從高高的塔頂直瀉而下,最開始是一大捧,之後就變成毛毛細雨;再然後,王者之路繁忙起來。近衛軍士兵清理了道路,雪水洗刷了青白色的大理石路面,貴族地車輛碾過石板的時候,涓涓水流就會形成數道好看的波紋。

到了漢密爾頓宮,巨大的屋簷在陽光底下降落雨幕,冰雪融水從殿頂那些雕刻成各種神教人物的滑漏裏面斷斷續續地落在地上,掉在鋼鐵一般的石板上時還會發出丁丁冬冬的響聲。

王宮的殿前走道擺滿苗圃裏新鮮栽培的花朵,有綠色的百靈木、黃色地玫瑰、白色的法蘭紅櫻,還有最是耀眼奪目的冬蜀葵,直到太陽垂到西方天底。這些豔麗地花朵才逐漸收攏花苞,而那些整天圍著它們打轉的蜜蜂也在頃刻之間消失不見了,真搞不懂這些勤奮的采蜜工會在哪里落腳。因為宮殿外面的世界在冰雪消融地時候最是寒冷。

按照與妻子的約定,奧斯涅親王在漢密爾頓宮舉行了一次家宴。既然是家宴,那套繁縟的宮廷禮節自然派不上用場。來賓包括剛剛結為夫婦的蘇霍伊子爵一家人,還有這一家的主母。以及一直在帝國農懇部門供職的布埃德侯爵一家人。

儘管沒有喜好熱鬧卻又言之無物的大官僚大貴族,親王殿下使用的餐廳還是坐滿三十多位賓客。奧斯卡囑咐宮廷廚師準備了地道的法蘭大餐,還採購了這個季節絕不多見的新鮮海產品。親王殿下熱愛海鮮,但這是他的腸子沒有被截去一段之前的事。消化海鮮需要異常強勁的腸胃功能,連多喝幾口冷水都要肚子疼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早就不敢領教了。

不管怎麼說,到場的賓客還是對海鮮這種稀罕物十分熱中。尤其是那份盛在冰盤裏的生蠔,就著門羅迪亞特產的開胃酒,一口咬出滿腔汁水的感覺真是棒得無話可說。奧斯卡的前菜是貝類熬制的血鴨湯,主菜是一些奶油扁豆烤羊肉和填上青蔥、牛肉餡的烤文蛤,然後就是法蘭料理中最知名的鵝肝菜,親王殿下選擇了橄欖油現煎的生鵝肝,那種親眼看著宮廷廚師展示手藝的感覺要比嘗上一口滿足味覺的心情還要過癮,而結果自然不會令人失望,奧斯卡對這塊灑過松露、甜醋、杏仁、焦糖的煎鵝肝讚不絕口。

當家宴進行到甜品和展示沙拉菜品的時候,一直狀似不甚經心的阿萊尼斯女皇終於發言了,她沒有祝福新人,也沒有慰問農墾部的大臣,這位陛下直截了當地對謹小慎微的薇姿德林夫人說。

“帶著孩子住到宮裏來吧!玩兒些時候再走!”

“不敢打擾女皇陛下!”薇姿德林迅速地與餐桌右側主位上的奧斯卡交換了眼色。

“怎麼會呢?”女皇抬起頭,她玩味地打量著蘇霍伊夫人和自己的丈夫。

“我相信奧斯卡對這件事是求之不得!”

伴隨陛下的話音,在場的人全都靜靜地放下餐具,儘管女皇陛下的語氣和神態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變化,但深明其意的人都能感到徹骨的寒冷。

帝國親王沉默片刻,然後便若無其事地笑了起來,他朝薇姿德林夫人攤開手。

“您可能還不知道吧?女皇陛下叫囂著要與我分居!”

阿萊尼斯厭惡地把頭別向一邊,她討厭男人的口氣,就像這種說法根本不關他的事。

“這在都林人盡皆知!薇姿德林夫人不要介意,我的奧斯卡不會隨便找個房間派遣他的抑鬱的!”

奧斯卡的臉色終於冷了下來,他隔著長長的餐桌向女皇陛下招了招手。

“你是一門心思地想要掃大家的興對不對?”

阿萊尼斯喝了酒,她面色潮紅。當聽清了丈夫的指責,她便施施然地站了起來,在場的貴族連忙陪著女皇離開座位。所有人都朝即將離席地皇帝陛下深深鞠躬。

面對穩坐如常的奧斯卡,阿萊尼斯輕輕一笑。

“難道我就沒有排遣抑鬱的權利嗎?還是說你是在命令我離開這兒?”

“陛下!”薇姿德林邊說邊抱著一臉莫名其妙地小米卡爾特行出座位。

“您願意帶我去看看房間嗎?一路上我有很多有趣兒的見聞要對您講呢!”

奧斯卡兇狠地瞪了一眼企圖打圓場地蘇霍伊主母。不過薇姿德林似乎根本就沒看到臉膛通紅的男人,她已經走到皇帝面前。並用懷裏的孩子朝女皇陛下示意。

阿萊尼斯笑呵呵地抱過孩子,她親吻了這個小男孩兒的額頭。小米卡爾特無辜地望瞭望母親,他不太習慣被人抱來抱去的。

女皇陛下艱難地攬緊小男孩兒,這個快滿四歲地孩子要比想像中的還要重。

“真羨慕你!”阿萊尼斯對薇姿德林呻吟著說,她在話語中填加了前所未有的真誠。

薇姿德林突然想到女皇陛下的流產。她只得心驚膽戰地陪笑起來,誰都知道令一位女皇產生真誠的羨慕並不是一件好事。或者心。

“這件事極為危險也是說不定的。奧斯卡沒有言語,他只是朝隱沒在走廊裏的保爾瞟了一眼,殺手之王立刻會意!他追著女皇與薇姿德林夫人的背影悄悄跟上去了。

“那麼……我給大家講個笑話吧!”塔里的年輕妻子突然嬌聲笑了起來。

奧斯卡和呆若木雞的炮兵少將一塊兒望了過去。蘇霍伊子爵夫人已經告別了淺色系地少女裝束,她將金髮挽了起來,露出雪白纖細的脖頸和一大片高聳的胸脯;一件明藍色地長襟蕾絲禮服突顯出她的白皙和玲瓏的身姿,在展開摺扇預示發言之後,明豔動人的子爵夫人像個女主人一樣站了起來,她沖帝國親王和在場地親朋微微一躬身。

“都林城有個出名的癮君子!有一天,他發現自己的妻子也在抽大煙。於是他就把倒楣的女人痛打了一頓!最後還對妻子說,你要是再敢吸一口,我就把你的鼻子塞進煙嘴兒裏!”

在場的人都笑了起來。只有奧斯卡和塔里仍然冷著臉。

拉朵艾雯莉夫人換下笑容,她無奈地對親王殿下攤開手。

“是不是……是不是一點都不好笑?”

塔里望瞭望那位老朋友的神色,他恨不得給自己妻子幾個嘴巴。難道這個女人是白癡還是什麼別的東西變成的?她難道不知道這個所謂的笑話是在比喻什麼嗎?

炮兵中將偷偷拉扯妻子的裙擺,但面孔已經完全佈滿陰霾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已經站了起來。

“您的笑話很好笑!”奧斯卡儘量用善意的神情朝狀似無知的子爵夫人點了點頭。

“我得謝謝你,今天……一整天了吧?只有你的笑話令我感到輕鬆!”

“失陪!”

侍者為帝國親王拉開座椅,奧斯卡連頭也沒回就離席而去。塔里直到老朋友的身影徹底消失之後才敢捧住妻子的面孔。

“我的寶貝!若是在從前,我得說你是揀回了一條命!”近衛軍中將心疼地打量著自己的妻子,不過他的聲音已經低了下來。

“小傢伙,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子爵夫人促狹地笑了笑,她咬住丈夫的耳朵。

“你的主子腦袋有問題!這是都林,他還想給女皇陛下擺臉色!你姐姐可比他聰明多了!”

塔里突然扳住妻子的面孔。

“我的寶貝!你說這些不是認真的吧?”

拉朵艾雯莉打量了一下丈夫的神情,她知道該是適可而止的時候了。

“你放心吧!我只是隨便說說!”

塔里連忙重重地親了一口妻子的面頰,然後緊緊抱住她。

“你可嚇壞我了!你可嚇壞我了……”

子爵夫人輕輕拍著丈夫的脊背,不斷安慰著受到一定驚嚇的炮兵師長,不過……她的眼睛突然流過一道光,那道光芒盡展冰冷的仇視和深刻的厭惡,可當她的丈夫再次朝向她的面孔時,這雙與她那美豔的外貌格格不入的眼睛已經換上動人的流波,就像變戲法一樣巧妙地掩飾了所有不足為外人知曉的神色。

這一夜,女皇夫婦都失眠了!奧斯卡像癮君子一樣不停地吸煙,他的妻子也像癮君子一樣不停地喝酒,也許……他們在內心深處為彼此留存下來的耐心已經瀕臨極限,也許……明天的這個時候,這點留存下來的耐心就在挑釁與碰撞、嫉恨和流言中消磨殆盡了!

到時候……在奧斯卡與阿萊尼斯之間,還會剩下什麼?

真的有些懷疑……他們曾是那樣相愛的!

不過……還是有些懷疑……他們真的不再愛著對方了嗎?

奧熱羅男爵合上他的史籍,再收好羽筆,在結束今天的日程之前,他最後打量了一下杯盤狼藉的桌面和燈火依稀的宮室,看來……該是曲終人散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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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 第六章

1月9號,一個禮拜天,與親王殿下相熟的牧師都告訴他這是適合出行的好日子。儘管奧斯卡有點捨不得,但蘇霍伊家的主母還走與他的小兒子上路了。其實奧斯卡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他的阿萊尼斯像個精神病人一樣不斷地騷擾這對母子。

在薇姿看來,阿萊尼斯對她的熱情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事,她巴不得早點離開都林。都林城的大貴族大官僚總是用那種虎狼一般的眼光打量她,即便薇姿德林馮蘇霍伊是一家主母、見過大市面的人,可在面對一大群食肉動物的時候仍會渾身發抖、心驚膽顫。事情越是詭異,奧斯卡就越有興趣,他請到幾位歷史學家,又往皇室首席史記官的家庭資料庫跑了幾次,結果那幾位歷史學家都是二流貨色,而羅蘭娜,葛苔亞,奧熱羅男爵夫人也告訴他,所有資判都已顯示。兩大皇室家族並不存在什麼秘密協議,至少字面上能夠給人這種認知。

最後,奧斯卡就去找魯賓元帥,他問總參謀長為什麼會與阿蘭元帥一道選擇泰坦尼亞家的直系軍團作為現代化軍隊的實驗單位。

魯賓元帥回答說,他地出發點很簡單,大泰坦尼亞省是帝國的中心。沒有任何敵對勢力可以騷擾那裏。若是再換一種說法,由大泰坦尼亞出發,可以北上抗德、可以西援首都、可以南抵布拉利格,走近衛軍真正意義上的戰略後援基地。

奧斯卡對地理也算熟悉,對戰史也很在行。也許走歷次戰爭都未涉及大泰坦尼亞省的緣故,他對大陸中心地帶的確實含義並不是十分清晰,如果魯賓元帥的這種解釋能夠說得通,那麼只能表明新式軍隊地建立走出於戰略儲備上的考慮,但這和莫瑞塞特皇室又有什麼關係?他的薇姿意在說明某個問題?還是在擔心某件不正常的事情?

在臨別的時候,親王殿下抱著小兒子,將蘇霍伊主母送上旅行馬車,在起程之前男人還親自檢查了一下馬車地舒適度。也許是那件寬大的、鋪著鵝毛絨毯的坐椅實在誘人,奧斯卡臨時改變主意,他要跟隨車隊,一直把他的情人和兒子送到首都西北方的小鎮——布隆迪。

這一季,冬天來得遲、春天來得早,高擎皇室圖騰與安魯圖騰的騎兵隊伍緩緩走在鮮翠的林蔭道上,慵懶的陽光從天頂降落到樹冠上。透過稍顯稀疏地枝丫,給騎士的鎧甲和華麗的馬車披上一層光影斑駁韻味恬淡的外衣。

關於布隆迪鎮有許多美麗動人的傳說,相傳泰坦帝國最初的統治者在由神明手中接過帝王的冠冕時。偉大地造物主就把一切壯麗和財富都賜予都林。而都林西北方的布隆迪人就非常不樂意,他們在教堂裏朝神明抱怨,聲稱是不久之前的布隆迪戰役擊潰了來犯地雅利安人,光明神應該把世間最美麗的事物留在孕育英雄兒女的布隆迪。

於是……光明神做出公正的裁定。某一天。小鎮陰近地谷地突然湧出一股泉水,泉水匯成潭,在山石下落的地方形成無數道瀑布,最後溪流經過小鎮,還點綴著珍殊一般滑潤的原色水晶石。

水晶成了布隆迪的特產,小鎮居民世代經營燈具生意,在都林又或某座歷史悠久的泰坦貴族官邸,布隆迪水晶吊燈就是品位和精湛工藝的象徵。奧斯卡在抵達小鎮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闔家參觀水晶作坊,這裏的首飾雖然不像燈具那樣出名,但置身于堆砌無數美麗石頭的房間本身就走一件賞心悅目的事。

親王殿下送給小兒子一件紫色的水晶吊墜,送給薇姿德林一套造型別致的工藝首飾。不管怎麼說,蘇霍伊主母對男人的禮物很滿意,也很感動,因為都林人都知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走個吝嗇鬼,除了對他的那些親信,人們從未聽說帝國親王送過某人什麼東西。

相信……薇姿也是無奈的!她與奧斯卡的山盟海誓幾手是在史前世紀,時間久了,當時的景況只是依稀可見,她曾懷疑男人對她的用心,也曾懷疑自己做過的一切努力!所以,當男人追問她對泰坦尼亞家族的那番言論到底指為何意的時候,她只走自嘲地笑了笑,並用輕鬆的語氣對男人說。

“當泰坦尼亞發揮他的作用時,你自然就會知道其中的意義。”

奧斯卡只得作罷,他與母子共用午餐,在布隆迪鎮最好的酒店。

這裏供應蕪菁煮鴨、炸鮮筍和煎成明黃色的魚肉派,不過小米卡爾持對這些東西都不感興趣,他的口味就像他在四歲大仍不會說話一樣古怪,奧斯卡幾乎是大瞪著眼睛看著小兒子吃掉了好幾顆烤羊眼“““他不說話是不是因為長期的食物中毒?”奧斯卡偷偷咬住薇姿的耳朵。

“別瞎說!”女人不樂意地推開男人。

“我的兒子是天才——他把那把拆成零部件的火槍又裝配起來了!”

“真的?”奧斯卡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可他才四歲?”

“那你見過四歲孩子一口一個烤羊眼嗎?”

“沒見過!”

“所以我們地兒子是天才!”

天才米卡爾特已經結束了他那美味又古怪的午餐,他放下刀叉。

又用母親教給他的方式擦了擦嘴角,最後這個小傢伙向天張開手臂,意思就是“謝謝!我吃好了!”

奧斯卡就把兒子抱放到膝蓋上,當他凝視小兒子的眼睛時,他那身為人父的知覺油然而生,不過他並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做點什麼。

於是他就開始回憶,好像……他的父親多持豪德就這樣對待自己……

年輕地父親探過頭,用自己的大鼻子頂住兒子的小鼻子,然後使勁兒地擰!小米卡爾特笑得很開心,還不停地躲閃!顯然。他的父親沒有刮淨鬍子。

“癢……”

奧斯卡大笑起來,他的兒子在叫癢!不過等等……

“我地寶貝!你……你……你……你……你……剛才說什麼?”

薇姿德林丟下手上的餐具,她越過桌子奔了上來,並從男人手裏一把搶過晚知晚覺的天才寶貝。

“我的光明神!你在說一遍!”

望著母親的眼睛,小米卡爾持想了想,最後他緩緩開口。

“現在……不癢……”

奧斯卡左看看右看看,最後他把目光投向兒子的餐盤。

“要不然……咱們再給他來一份羊眼睛?”

於是……親王殿下的行程因為他那天才一般的小兒子又推遲了一個下午,直到他地情報分析處長默茨海爾男爵大老遠從都林趕了過來說真的,這一次奧斯卡倒是十分確定,他不想與薇姿告別,尤其是他的小寶貝。雖然他努力了一下午也沒讓兒子叫出“爹地”或是“父親”這樣的字眼,不過他有的是耐心,估計下次見面的時候就會成就他的心願。他已經是一位真真正正地父親。儘管這個時間多少都有些說不過去,但一位父親確實是在能與子女進行溝通之後才真正成為父親。

與薇姿德林夫人的告別十分匆忙,因為親王殿下忘記了一個極為重要的約會。他得趕回都林去應付這個極不安穩地世界。當想到這兒的時候,奧斯卡甚至希望自己從來都沒離開過水仙郡,他可以像那些東方帝王那樣將一大樣女人藏在安魯哈啦的高牆裏,然後每日胡天胡地。順便多生產幾個子女。

一想到那個情景,帝國親王不禁咧開小嘴傻笑出聲。不過望望左右,在見到滿臉肅穆不停嘮叨的情報處長和一言不發間或冷笑地惡魔桑迪之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又深信不疑——東方帝王的生活對於他來說只能是幻想中的意淫。

“好吧殿下……”默茨海爾似乎要結束發言了。

“您到底怎麼了?眼睛都在笑,能允許我與您一同分享快樂的事情嗎?“

“當然默茨!”奧斯卡興奮地抓住老夥什的肩膀。

“我兒子你知道嗎?他會說話了!”

默茨想要翻白眼,他用了好大的力氣才克制住這種情緒。

“我的殿下,這值得慶祝,可您總得為接下來的會見制訂一個章程,我們不能就這樣傻呼呼的跑過去,那會讓同行笑話的!”

奧斯卡聳了聳肩,他不得不從腦海中抹除關於小兒子會說話的這部分記憶。

“好啦!說說吧!我們去見誰?”

“我的光明神啊……”軍情處長用雙手蒙住面孔,原來他的主子對自己解釋了一個小時的事情竟然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您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價錢才令線人爭取到這次約會嗎?對方是俄列克吉勃的泰坦地區負責人,他走冒著被處以叛國罪的風險才答應參與這次非正式會謐!”

奧斯卡冷笑了一聲,他的政治智慧已經回歸腦海,對於克吉勃的合作,他只能給予一種解釋。

“默茨!我們不用太過低調,最好讓全世界都知道泰坦軍情局與俄列人的情報部門交換過資訊,我相信俄列王庭也對這一次與德意斯人的合作充滿擔憂,所以這一點可以利用。”

默茨海爾不說話了。他只是對親王殿下笑了笑,看來他還走喜歡處於目前這種狀態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因為這樣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會令追隨他的人感到莫名的力量和希冀。

都林城東,王者之路轉向七號大街的入口,俄列聯合王國駐泰坦大使館就在一片低矮的松樹林的後面。轉過紅磚綠瓦堆砌地前大門,穿過壘成垛口樣式的護牆。裁著泰坦軍情局長一行人的出祖馬車終於停在使館的後門。

通常,後門會有兩個守兵,這個士兵穿著俄列人持有的雙排搭扣軍禮物,戴著皮毛圍脖和好笑地鴨嘴雪花呢軍帽,不過今天晚上這樣打扮的傢伙站了整整一隊。

出租馬車駛進俄式庭院。奧斯卡不懂得評價入眼的建築和錯落有致的房屋格局,他只是對迎往車門的數位大鬍子紳士露出善意的笑容,並且接受了對方扶持下車的傳統禮儀。

“尊敬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您地到來令我國派駐泰坦的大使機構上上下下篷壁生輝!”

“我也很榮幸!”奧斯卡朝俄列大使微微一躬,他還記得這位使節大人在阿萊尼斯的加冕禮上的致辭,似乎俄列國王對泰坦女皇抱持一種……非常私人的興趣。

“請隨我來吧!季敏持洛夫中將一直在等您!”

隨著大使的腳步,奧斯卡和他的兩位貼身保鏢轉過一座高大尖頂建築地回廊,又穿越了一道二十多米長的鏡廳。鏡廳後走一條旋轉樓梯,大理石梯台映著燭火的光亮。樓梯扶手上雕刻著許多栩栩如生地石膏塑像,似乎都是最美麗的俄列民間故事。

登上樓梯,奧斯卡已經置身於塔樓。在最頂層的房間門口,俄列大使輕輕扣門,然後他便朝泰坦親王深深鞠躬,接著便退到樓下。房門敞開,一位穿著大紅色俄列禁衛軍將校服的高胖北海大漢像神經質一樣朝門外地年輕人立正敬禮。

奧斯卡笑了笑。他沒有回禮,而是朝對方伸出手。鷹鼻深目、滿頭淺金色捲髮的俄列將軍立刻緊緊握住泰坦親王的大手,兩人同時將手用力地抖了一抖。在互相打量個夠之後才緩緩抽回。真是可惜!奧熱羅男爵沒有見到這個場景,若是他見到這次平凡無奇的握手,他一頂會在史籍上寫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遠交近攻的外交政策起始於帝國軍情局與俄列克吉勃的第一次非正式會議。

“尊敬的殿下,沒能出門相迎。我只得向您致以軍人的敬禮,這雖然不走對待英雄的禮儀,可畢竟我所從事的行當不能輕易向外人昭示。”

“咱們彼此彼此!”奧斯卡邊說邊走進門,他將自己的長大衣丟給保爾,殺手之王知機地閃到門外,並為兩名特勤領域的高級首腦帶緊房門。

“哦對了!我還不知該怎麼稱呼您?”奧斯卡打量了一下房間的佈置,最後才轉向滿臉金毛鬍子的中年……美男子。奧斯卡並不確定自己的對美男子這一稱呼的概念,但眼前這位將軍的面孔和氣度都當得上這個稱呼,尤其走他那雙淺灰色的眼睛,似乎孕育了無數動人的故事。

“季敏特洛夫彼得霍夫裏耶維奇!聯合王國宮廷禁軍中將,您可以直接稱呼我的名字,那個拗口的姓氏最好能省則省!”

奧斯卡笑了起來,不過他很快就聯想到另外一件事。

“彼得霍夫裏耶維奇!您……您是聯合王國王后陛下的……”

“安娜李敏洛夫娜庫列佐夫一世王后陛下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

“哦啦……”奧斯卡一邊讚歎一邊點了點頭。

“說實在的,我為安娜季敏洛夫娜庫列佐夫一世王后陛下感到惋惜,若是我沒記錯的話……您的妹妹在沒有入主克利史達林宮的時候是令莫塞科引以為傲的絕代佳人!而貴國國主……今年應該有六十歲了吧?”

季敏特洛夫突然別開頭,他似乎不願提起這件事,更可能是他的身份不允許他評價自己的國主,但他又無權阻止泰坦親王將聯合王國地老夫少妻當作一項談資。

不過……在奧斯卡看來。他至少能夠印證一個傳言,季敏特洛夫彼得霍夫裏耶維奇中將走因與異母妹妹的一段孽戀才被發配到泰坦,現在再看他那副極不自然的神情,奧斯卡就笑得更古怪了,似乎對面這位情報軍官也是個性情中人。

俄坦雙方雖然只有兩個人,但奧斯卡和季敏持洛夫還走按照賓主之規坐入會議長桌。在收起恭維和一切八卦言論之後,泰坦近衛軍元帥與俄列宮廷禁軍中將終於開始“意在由建設性資訊交換中挖掘俄坦關係實質“的親切會談。若是說到這次會談的主題,甚至無需精練概括,俄坦雙方關注的事項只有一個——反德!這走兩位歸屬不同國家地情報首腦之所以能夠面對面坐在一起的主要原因。

在泰坦帝國來說,奧斯卡表示帝國上下都不希望看到抵禦德意斯凶徒數個世紀的俄列戰士被突然到來的外交修好蒙住眼睛;就俄列一方來說。季敏特洛夫將軍的談話重點始終都沒離開深入波西斯境內地金雀花騎士團以及威典王國與德意斯王國給俄列帶來的現實威脅。

相信說到這裏大家都已經異常清楚了,奧斯卡的目的無非意在確定德意斯對泰坦發動進攻時、俄列在北方的反應;而俄列宮廷看重的走泰坦對威典王國的外交意向和可能存在的戰事在降臨時地政治口徑。

“也就是說……這還不走我們現在就能決定的事!”奧斯卡朝對面的俄列將軍擎起酒杯。

季敏特洛夫將軍微微頷首,他的金鬍子隨著下巴的動作一抖一抖,刹是好看。奧斯卡擠著眼睛抿了一口地道的伏特加,他就是不明白俄列人為什麼會對這種只能稱高純度酒精的東西那麼感興趣!

“介意說些題外話嗎?”

季敏特洛夫有些警惕,因為泰坦親王地笑容非常古怪,但他還是朝對方點了點頭。

奧斯卡哦啦一聲,他朝自己攤開手。

“我相信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這個名字即使在千里之外的莫塞科克利史達林宮也是相當響亮的!”

“是這樣沒錯!”克吉勃中將連忙點頭,他地灰眼睛蕩起激動的漣漪。

“親王殿下在妻女山重創德意斯條頓騎士團以及兩個精銳步兵軍的戰績在傳抵莫塞科的時候引起地轟動效應至今還未過去,我國的軍隊將領和軍事院校生都在鑽研您的戰術。”

“我說的不走這個!”奧斯卡擺了擺手。

“我的意思走說……您一定知道知道我娶了舅舅的女兒和父親的侄女!”

季敏特洛夫皺起眉頭。

“您到底指的什麼?”

奧斯卡聳了聳肩。

“我是說我娶了自己的姐姐和妹妹,而且是有血緣關係的近親!這種事若走用貴國那種傳統觀念來看待的話……是不是有些古怪?”

金髮灰眼的美男子似乎對泰坦親王近乎挑唆的言辭無動於衷。他只是冷冷地說。

“神聖泰坦保留了世家門閥古老的婚姻傳統,這沒有什麼可以指摘的地方。”

奧斯卡深深打量對方的眼睛。

“難道……除了剛剛咱們談到的那些,安娜季敏洛夫娜庫列佐夫王后陛下再沒向您交代其他的事情嗎?”

季敏特洛夫中將坐立不安地挪動著身休,儘管他有些難以置信,但他的面孔仍未出現太多的驚異。

“我猜……若不是貴國的王后陛下親自授意。以紀律嚴明等級概念化著稱於世的克吉勃情報局根本不會允許你坐在這裏!走不是這樣?”

俄列將軍終於點頭,這時若還是無動於衷就等於侮辱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智慧。

“那麼說說吧!”奧斯卡再次攤開手。

“安娜王后想要什麼?”

季敏特洛夫微微一笑,他的眼角堆起了性感的魚尾紋,若是不對對手的步步進逼還以顏色,那麼克吉勃也就失去了它的存在意義。

“親王殿下!我妹妹的要求很簡單,幾手與您完全一致,就是有閒情的話……找片沙灘吹吹海風、有機會地話……征服一個民族或是一塊版圖充實自己!”

“哦啦……”奧斯卡重重地點頭。他的臉上又狂滿詭異的笑容。

“看來安娜王后也對海疆和領土感興趣!”

“是這樣沒錯!”季敏特洛夫擎起酒杯。

“只不過……親王殿下看中了地心海最東端的暖水域,而我的妹妹喜歡狂風駭浪的北海之濱!”

“我很奇怪!”奧斯卡伸出一根手指示意了一下。

“在安娜王后達成心願之前,貴國國王庫列佐夫一世陛下地態度就真的一點也不重要嗎?”

“我也很奇怪!”克吉勃中將遞上酒杯與泰坦親王面前的杯子輕輕一碰。

“在您達成心願之前。貴國國主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真的不會干涉泰坦軍部的動武決議嗎?”
奧斯卡攤開手。

“你說地確實值得擔心,但我還是不明白,貴國的最高軍事議會真的會按照安娜王后的意圖對威典動武嗎?”

“說到這個我也有些擔心!”李敏持洛夫將軍湊上面孔。

“您不認為……即將面對三面圍攻的泰坦軍部默認您對斯洛文裏亞的圖謀多少都有些不可思議嗎?”

奧斯卡笑了。開心地笑了。

“季洛夫,我能這樣叫你嗎?”

“當然!這走我的榮幸!”俄列將軍陪笑起來,說這是抬槓也好、鬥爭也罷,但現在已經過去了。

“我覺得……你們都不瞭解泰坦近衛軍的統帥——馮休依特阿蘭!”

“親王殿下!”季敏持洛夫再一次擎起酒杯。

“我相信……您對我國最高軍事議會主席安德列別基耶維奇彼德拉夫斯基元帥地為人也是一知半解!”

“那麼……乾杯?”奧斯卡端起了自己酒杯。

“是的……乾杯!”季敏特洛夫將軍微笑著仰起頭,那杯高濃度的酒精飲品被他一股腦地倒進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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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0:14:11
儘管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沒有與來自俄列首都莫塞科的特使達成任何書面又或口頭上的協定,但泰坦親王對此行的結果還是頗為滿意,畢竟他已得到俄列王室一位強勢人物的示好。與季敏特洛夫將軍地一番談話只能說明俄坦雙方擁有達成利益一致的契機,這種契機絕不是任何一個歷史時期都會出現的!在教曆八世紀初,隨著政治地勢地穩固和軍事實力的不斷上升,西大陸各個主要君主國擴張和侵略的野心已經昭然若揭,而古老的泰坦和俄列諸省封建大公地聯合王國自然走其中的佼佼者。

在會面最末,奧斯卡詢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俄列王儲與德意斯公主的聯姻到底促成了怎樣的政治協議?

季敏特洛夫這一次倒是很誠懇,他談到那項秘密協議只包括三個方面的內容。一是為兩國存有爭議的領土設立備忘錄。二是由德方擔保俄列對威典用兵時的中立原則;三是由俄方擔保德方對泰坦用兵時的中立原則!

奧斯卡就對李敏特洛夫說。

“如果德意斯真的對我國採取強力軍事進犯,俄列真的會坐視不理嗎?”

李敏特洛夫就對奧斯卡說。

“能夠威脅到聯合王國的金雀花騎士團在泰坦境內。又不在德意斯!”

奧斯卡突發奇想。

“如果……威典王國赫赫有名的金雀花騎士團被波西斯人消滅了呢?”

季敏特洛夫似乎早就估計到這種可能。

“那麼……當德意斯人為了與泰坦針錦相對而抽空北方兵力的時候,我國的最高軍事議會一定不會放過這個重創宿敵的機會。後來……奧斯卡與俄列將軍以及大使館的陪同人員共進晚餐。在罐牛肉和豬排大餐被掃蕩一空的時候,泰坦親王向季敏持洛夫將軍轉交了贈送給安娜李敏洛夫娜庫列佐夫王后陛下的禮物——一支鑲嵌了七枚鑽石和無數殊寶的小口徑馬槍。

季敏特洛夫將軍似乎對此一點準備都沒有,而在場的俄國公使也為這件儈值連城兼且代表泰坦最高科技的禮物乍舌不已。出於禮節,克吉勃地區負責人只得動用職權援刮了一遍駐坦使館的珍藏,結果令他很失望。那些東西連他自己都看不上,更別提面前這位見多識廣的皇室要員!最後,季敏持洛夫只得將自己在外放時妹妹送給他地禮物拿了出來。

奧斯卡捧著安娜季敏洛夫娜的畫像讚歎不已,他說庫列佐夫王后不愧是俄列的珍寶、莫塞科的名殊!不過……最後的最後,泰坦親王又把畫像還給心疼至極的季洛夫將軍,他引用了一句東方人地諺語。

意思似乎是“正直的紳士不會奪走他人的寵愛”

說真的,這令季洛夫將軍感動至深,他在告別的時候拉扯著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地手臂,用左近都能聽到聲音大聲對這位異國親王說。

“我欠一個人情!我欠你一個人情!”

至此……奧斯卡就更滿意了。他早就明白一個道理——正式的外事活動絕對不會輕易達成目的,而非正式的磋商往往會收到意想不到的奇跡!這不但是處理國際事務時的慣例,也是為間諜領域遵循的不成文的規定。

就好比……泰坦軍情局長剛從俄列大使館脫身而出,特勤處長魯道夫霍斯伯爵就從荷茵蘭大使館地一位武官那裏得到確切的消息!這個在間諜圈子中流傳的訊息涉及到法蘭王國阿拉貢情報單位的一次秘密行動,但它的具體內容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就在魯道夫霍斯找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時候,跟隨薇姿德林馮蘇霍伊夫人的一位貼身侍衛已經在距離首都最近地一座兵站裏陷入深度昏迷。

一路上,奧斯卡近手殘忍地責備自己,如果不是他貪戀兒子的那條會發言的小舌頭。薇姿德林也就不會錯過日程,她地車隊若是離開布隆迪,再走不久就可以得到斯坦貝維爾家族軍人的接應,那麼……

大概吧,薇姿和小米卡爾持就不會受到襲擊。

特勤處長並不知道如何安慰人,他選擇保持沉默,不過在這位精明老辣的間諜頭子看來。軍情局長的自責多少都有些一廂情願,因為敵人地攻擊迅速而準確,脫離現場之後也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這表明潛在的敵人具有在任何地點發動攻勢的實力,若是薇姿德林夫人沒有在布隆迪鎮過夜,車隊在路上同樣會遭遇淩厲的攻擊。

當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再次趕到布隆迪的時候已經是1月10號淩晨四點,小鎮點亮了所有的水晶燈。泰坦軍情持戰第一旅已經騎乘快馬先一步抵達現場,他們連同地方近衛軍將小鎮所有的居民全部集中看管起來,並已在親王殿下抵達之前進行了第一次突審。

持戰旅長呂克,西泰爾準將找到他的主子時,奧斯卡就站在昨天中午與薇姿母子共進午餐的地方,酒店的大餐廳已經完全變了樣子,桌椅斷裂、杯盤灑了一地、牆壁上的油畫刻著刀痕劍跡、法蘭絨地毯上倒臥著衛士的屍體。

追隨觸目驚心的血跡,奧斯卡一步一步走上樓梯,衛士們的抵抗似手越來越激烈,因為每隔幾步就會有一具屍休,越往裏,屍身上的創口就越明顯、血跡就越濃稠。終於,奧斯卡抵達樓層盡頭最後一個房間。軍情局的醫師正在為渾身浴血的威舍爾男爵鍵補傷口,奧斯卡淡淡地打量了一下緊閉著眼的大跳蚤,然後他就走往對面的房間。

他的薇姿似乎完好如初,這位不驚不慢的主母大人正在為倖存下來的幾位蘇霍伊武士擦拭不斷滴倘在地的血水。

女人轉過身就看到面容冷黑的男人,她朝對方攤開手。

“對不起!我竟然讓他們帶走了米卡爾持!對不起!”

奧斯卡什麼都沒說,他看到小兒子的母親面色如常,可身體上的每根筋腱都在急速抽動,無言的,他抱住了她!薇姿德林感受到情人的體溫才湧出滿眼的淚水,她無聲地抽泣,痛苦地顫抖,她不明白為什麼會有禍事突然降臨。

在另一個房間,特勤處長魯道夫霍斯伯爵已經開始問訊,他那高瘦的身影完全罩住瑟縮在病床上的威舍爾,至始至終,特務頭子也沒對滿床的鮮血多看一眼。

“時間?”

“午夜!我不太確定,但肯定過了十二點!”

“多少人?”

威舍爾仔細回憶。

“不太清楚。但我們每個人都在對付兩到三個敵人!”

“那夫人有多少侍衛?”

“二十一個!”

魯道夫點點頭。

“我可不可以理解為,對方的人數在五十到六十之間?”

“差不多!”

特勤處長又想了想,他地聲音已經低了下來。

“夫人的二十一名侍衛在事發時都在場嗎?之前有沒有人離崗?有沒有人請假?有沒有人欠過賭債?有沒有人家有急待救治的老母和等著上學的弟妹?”

“沒有!沒有!”威舍爾男爵不耐煩地叫了起來。

“主母大人的護衛都是家族最忠誠的衛士!他們個個都是好樣地!不是犧牲了就是在對面房間等待救治!”

魯道夫霍斯點了點頭。似乎問題不會出在蘇霍伊內部。

“那麼……對方是怎樣掠走了夫人的小兒子?”

威舍爾歎息了一聲。

“那個小傢伙本來躲得好好的!可不知怎麼就落到地方手裏!這時鎮外響軍號,是附近的兵站得到了消息!所以他們就撤離了,他們人多勢眾,我和衛士連刻都拿不動。只得看著他們帶走了小卡爾!”

魯道夫了然地頷首,就在他打算起身離去的時候,威舍爾突然抓住他地手臂,而同一時間!房間的大門打開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沒好氣地探進半個身子,他只走隱約看到特勤處長甩開了跳蚤的胳臂。

“閣下,咱們得談談!”

魯道夫連忙點頭,他朝床鋪上威舍爾男爵深深地望了一眼。然後便追著小親王的背影走出門去。

望著勘察現場的人群,奧斯卡猛地捶打了一下樓梯扶手,他轉向狀似無所事事的魯道夫霍斯。

“伯爵閣下!我得提前通知您。不管薇姿德林夫人的遇襲代表什麼,也不管那些該死的傢伙為什麼帶走一個四歲大地小男孩兒,你若走不想法蘭大使館在今天清晨血流成河,最好就去問問你在西方的線人。我需要名字和位址!需要與罪魁禍首有關的一切線索!”

“別急……別急!”特勤處長苦笑起來,奧斯涅安魯真瑞塞特確實有令法蘭大使館在今天早晨血流成河的膽識和魄力。

“但是……既然對方擁有人質。那麼他們自然會上門談條件的!”

奧斯卡剛想說點什麼,一名軍情局的辦事官員已經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殿下!一個流浪兒送來一封信!指名交給您!”

“啊哈!這不就是啦!”魯道夫霍斯興高采烈地叫喚起來,不過他得到的是在場地所有軍情官員的白眼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冷淡的瞪視。

親王殿下拿著信封走進內室。敏感地薇姿德林立刻搶過信紙。

“上面說什麼?”奧斯卡蹙緊眉頭,他緊抱著手臂,並用軍靴不斷敲打地板,看來他的冷靜和好整以暇多半都是裝出來的。

“時間、地點、還有交換人質的方式!”薇姿德林懊惱地遞還信紙。她沒有哭鬧、沒有乞求、也沒像所有婦人那樣奔往教堂尋求慰藉。她只是專注地打量著男人地表情,她信任這個男人的手段,更信任他的力量。

“用新式火炮的明細圖紙交換我的兒子?”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冷冷地嗤笑一聲,不過他馬上轉向身邊的薇姿。

“你身上帶著圖紙嗎?”

“當然!它與我形影不離!”薇姿德林突然瞪大眼睛。

“難道……你想妥協?可對方是誰我們還不清楚,再說絕不與國際上的敵對份子和敵對勢力進行任何形式的妥協是帝國的國策,交出圖紙就是叛國!你到底想清楚沒有?”

這次輪到奧斯卡瞪大眼睛。

“你開什麼玩笑?一邊是我的兒子,一邊是那些遲早都要流失的東西,白癡都知道該怎麼選!再說了!叛國?你去問問阿萊尼斯!她若是敢這樣指責我的話就讓她去軍事法庭起訴吧!”

“別那麼自信!”薇姿德林惱火地別開頭,她的狀態十分混亂,她的思維也在不斷跳躍,這種時候不適合做決定。

“時間是13號正午13點!”奧斯卡瞥了一眼信紙。

“他們就不怕這個倒楣的時間會帶來惡運嗎?”

“至於這個地點……”奧斯卡皺起眉頭,他還真不知道“加索斯博物館”在什麼地方。

敲門聲突然響起,奧斯卡連忙將書信收到懷裏。

“進來吧!”

縮在一個大斗篷裏的解剖手愛德華先生像鬼魂一樣飄進室內,薇姿德林夫人只走看了一眼他那仍在滴血的手掌便像受到刺激一樣別開頭。

“殿下,現場勘察基本結束了,死人幾手不會說話!僅從外表也無法判斷他們的身份和國籍。”

奧斯卡點了點頭,執行秘密行動的人多半如此。

“不過……”愛德華一邊呻吟一邊從斗篷裏伸出手臂。

“我的天!這是什麼東西?”奧斯卡用力掩住鼻子,他絕沒想到軍情局最厲害的解剖專家會攥著一團破破爛爛並且散發著惡臭的人體器官。

“這走死者的胃!”愛德華醫生面無表情地哼了起來。

“您看到這些略顯明黃色的膏狀物了嗎?”

奧斯卡後退兩步,他的忍耐力和承受力也是有限度的。

“我看不清!你就直說了吧!”

“我嘗了嘗!”愛德華舔了舔嘴唇。

“這是還沒有完全消化的雞肉,而且我在每名死者的胃袋裏面都找到類似的物質!根據這些雞肉的消化程度,我可以斷定這是死者在昨天午餐時食用的,也就是說……他們若是潛伏在布隆迪又或附近地區,至少有幾十隻雞知道這些傢伙聚在哪里。”

奧斯卡立刻明白過來,他大力拍了拍愛德華醫生的肩膀。

“謝謝你老夥計,謝謝你,你幫了大忙!”

解剖手仍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他還是朝親王殿下稍稍點頭。

奧斯卡攬住愛德華,並將自己的嘴唇貼上解剖專家的耳朵。

“把這件事轉告桑迪,桑迪會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麼!不過記住!這件事只能讓桑迪一個人知道!”

愛德華再次點頭,然後在親王殿下鬆開他之後便轉身離去。

奧斯卡最後還是走向靜默無助的女人,這個女人在遭逢變故時的態度再一次令他感到驚喜。他朝女人單膝跪地,並像起誓一樣舉起手指。

“薇姿!我向你發誓!既然那些用我們的孩子進行要脅的傢伙喜歡大炮,我就把他們全都塞進炮膛裏!到時我來裝藥,你來調整炮距,小卡爾來點火!你說怎麼樣?”

薇姿德林苦笑著點頭,她只能抱緊男人,不過這並不能讓她的心靈獲得片刻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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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 第七章

“陛下!陛下!我為帝國立過功……我在戰場流過血……陛下……”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已經在女皇的書房外等了一刻鐘,就在他對這種呼喚和祈求已經厭煩透頂的時候,書房的大門突然敞開了,兩名宮廷侍衛將那個製造噪音的傢伙拖了出來。

奧斯卡目送著闖禍的可憐蟲被驅逐出宮殿,估計接下來等待他的就會是審判和斷頭臺。

“我為帝國立過功……我在戰場流過血……”

淒慘的呼叫在宮廷裏回蕩,從前那些喜好湊熱鬧的大貴族已經躲進各個房間,他們都知道女皇陛下的心情極為糟糕,也許是為了這起貪污案,也許為了都林附近竄出來的劫匪……不管怎麼說,這個時候應該保持沉默,不要恭維、不要逢迎、不要做蠢事,剛剛那頭豬玀就是因為做了蠢事才被削去爵銜、發配苦役營。

“要不要我割掉他的舌頭?”奧斯卡走進書房的時候用手指朝天花板示意了一下,原來那種殺豬般的叫聲仍在殿頂回蕩。

阿萊尼斯搖了搖頭,她已經離開辦公桌後的皇椅迎向自己的丈夫。

“別去管他,不過對你倒是很抱歉,我不該讓你等這麼久。”

奧斯卡聳了聳肩,他接過住妻子的懷抱,輕輕親吻了她的兩頰。

“我在今天早上聽取了魯道夫霍斯的簡報!”阿萊尼斯擔心地打量著奧斯卡。

“可我還走想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是薇姿德林馮蘇霍伊夫人的仇家嗎?我很難接受特勤處長地解釋,他告訴我這起事件很可能是法蘭王國阿拉貢情報單位的手筆。但我有點懷疑,法蘭阿拉貢有這麼厲害嗎?我的意思走布隆迪離都林可不遠!法蘭人擁有這種實力?”

望著丈夫的臉色,阿萊尼斯不得不補充一句。

“當然!特勤領域的事你是行家,我想聽聽你的建議。”

奧斯卡扶著妻子坐回辦公桌後地皇椅,他的狀態似乎一點也不著急。

“你在忙什麼?”

阿萊尼斯又打量了一遍自己的丈夫,這個男人是怎麼了?他的兒子被掠走了。他竟然還有心情關照這個?

就像掩飾尷尬一樣,女皇陛下倏地別開頭,她呻吟了一聲,然後便無可奈何地朝桌面上散落的文件攤開手。

“你看到了不是嗎?這走阿德里杜安地區地大酒商聯名提出的新城建設計畫、這是軍部參謀部最新一個階段的工作日志、這是美琳堡皇室莊園的改造圖紙、這是剛才那個傢伙……就要發配紮爾伊濕地草原的那個傢伙丟下的爛攤子!”

奧斯卡皺起眉頭,紮爾伊濕地草原?那是帝國北方最偏遠的地區。連嗜好圈地盤的德意斯人都不感興趣地蠻荒之地。

“那個傢伙幹什麼了?”

阿萊尼斯掩住額頭。

“那個傢伙是國土資源統計局的一名辦事大臣,九年了!你相信嗎?整整九年!他用紮爾伊濕地草原上的幾片無人區謊報地稅,每年都能從國庫挖出幾十萬金泰的墾荒補貼。”

“哦啦……”奧斯卡嗤笑一聲。

“幾十萬金泰算不了什麼!前些日子,南方五省聯合政府總理大臣挖出一件更大的貪污案,那個傢伙勾結不法商人虛報謊報邊境口岸協調稅,每筆都以百萬計!”

面對狀似興高采烈的丈夫。阿萊尼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

“別這樣……”奧斯卡在沉吟半晌之後才吐出這句話。他走到妻子身邊輕輕挨著她,並用手掌撫摸她的金髮。

“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一個好皇帝!”

阿萊尼斯頹唐地推開男人。

“我知道你在安慰我!我也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好皇帝!我搞不清出入宮廷地那些傢伙到底安著什麼壞心,我也搞不清財政大臣阿爾莫多瓦哥斯拉遞上來的報表到底錯在哪里,我還搞不清軍部參謀部和作戰部為什麼總是吵得不可開交,我甚至……我甚至蠢到讓法蘭人在我的家門口從事綁票……”

“阿萊尼斯!”奧斯卡猛地扳過妻子地面孔,他很難想像自己會看到這樣沮喪的阿萊尼斯。他印象中的阿萊尼斯是那樣聰慧、那樣敏感!

“你得慢慢來!你得一步一步的……”

“我明白你地意思!”女皇陛下又不耐煩了,她懊惱地抓起桌上的檔。

“可奧斯卡你知道嗎?這裏所有的人都在提醒我這件事情有多麼急迫、那件事情是多麼緊急!我怎樣慢下來呢?”


奧斯卡無言以對,他的妻子乾脆丟開手上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我的父皇說我會是個好皇帝!阿蘭元帥說我會是個好皇帝!你也說我會是個好皇帝!所有人都說我會是個好皇帝!可關鍵是……沒有一個人教我怎樣做皇帝!”

奧斯卡緊抿著嘴唇。在沉默半晌之後他只得說。

“只要大家都做好本職崗位的工作,你就會是一個好皇帝!”

“如果他們做不好呢?”阿萊尼斯瞪大眼睛。

“你知道……我家的水仙郡也需要苦力,大量的苦力!”

阿萊尼斯笑了起來。她相信只會製造苦力的皇帝絕對不是什麼好皇帝。

“哦天哪!”女皇陛下突然醒轉。

“都是你打岔!我還不知道薇姿怎麼樣了?她一定嚇壞了!她一定難過死了!”

奧斯卡離開妻子坐進書桌對面的高背靠椅。

“我來就是要看看你,順便說說這件事。”

“我在聽!”阿萊尼斯攤開手。

奧斯卡的眉宇終於糾結在一起。

“經過初步偵查,特勤處和我的軍情密探還不能完全肯定是法蘭人地情報單位制造了這起綁票事件。但這股匪徒肯定隸屬于仇視我國的國際敵對份子和敵對勢力!他們發動這次襲擊的目的十分明確,就是妄圖控制薇姿德林馮蘇霍伊夫人,用以進一步窺探我國的火器科研機密。”

阿萊尼斯點了點頭,她又露出一副擔驚受怕的神情。

“那你打算怎麼辦?需要我命令你和魯道夫霍斯限期破案嗎?這件事已經在首都圈傳開了,如果不能圓滿解決,還有誰再肯為帝國死心塌地地服務呢?”

奧斯卡凝視妻子。似乎走想從妻子的目光中發掘某種東西,不過他很快就放棄了,理智和情感都告訴他……這不關阿萊尼斯的事!可一位特勤首腦的直覺卻在不斷提醒奧斯卡,整件事都透出一股詭異的、蓄滿陰謀地氣息,他在都林奮鬥了將近十年。對陰謀詭計的感知認識已經不亞于橫行於世的任何一頭老狐狸。

“我的軍情密探已經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但直到目前我們仍然無法確定人質是否安全,所以……調查是一方面,但我不打算搞得驚天動地!”

阿萊尼斯探過頭。

“是什麼樣的蛛絲馬跡?有價值的線索嗎?”

奧斯卡不著痕跡地避開妻子的目光,他對陰謀的感知越來越強烈,因為阿萊尼斯表現得比自己還要緊張,這似乎不合邏輯。

“當辦案人員最終確認地時候我會通知你!因為現在我也說不上來這個線索是否有價值!”

阿萊尼斯用微笑掩住自己的尷尬。她也感到丈夫在這件事上對她的規避。

“剛才你還說不想把事情搞得驚天動地,可法蘭使節在上午的時候已經知會過首都衛戍司令部,據說法蘭使館附近突然出現許多形跡可疑的武裝人員!”

奧斯卡狀似若無其事地搖了搖頭。

“抱歉!我剛從現場趕回來,對這件事不走太清楚。不過……很有可能是蘇霍伊家族的私人衛隊。你知道嗎?剛才若不是我對塔里下死命令,這傢伙一定會用所有的火炮瞄準法蘭大使館!”

“謝天謝地你攔住了他!”阿萊尼斯地臉色已經僵硬起來。

“不過奧斯卡我得提醒你!這裏是都林,不是你的戰場!你沒有確鑿的證據。如果在泰坦首都發生攻擊他國大使館地事件,西方人若是追究起來,我只能開啟審查你的程式!因為進攻一國使館是和侵犯他國主權一樣的事情。你該比我更清楚這一點!”

“我的尼斯!看看你!”奧斯卡突然大聲笑了起來。

“你可不像自己形容地那樣一無是處!你還是那樣聰明!那樣心思縝密!那樣……”

“你想吵架是不是?”女皇陛下大聲打斷丈夫,她就是不明白,與奧斯卡的溝通怎麼總是要用這種令人厭倦的方式?

帝國親王站了起來。他用雙手扶住妻子寬大的書桌,並用身體的陰影罩住妻子的面孔。

“尼斯!我不想吵架,我相信你也不想!但那個孩子對我非常重要,你知道的對不對?所以……等我消息!不要問、不要說、不要不耐煩,你做你的好皇帝,我去血洗法蘭大使館!就這樣!”

“站住奧斯卡!”阿萊尼斯在丈夫露出背影的時候終於憤怒地跳了起來。

魯道夫霍斯打開宮門,他看到的景象就是皇帝夫婦像鬥雞一樣眉來眼去……哦不對!是充滿火藥味的針鋒相對!

奧斯卡讓出門口,但特勤處長似乎並不打算進來。

魯道夫霍斯回身望瞭望書房的門牌,他朝門內的兩位脾氣一般古怪的年輕人苦笑了一下。

“抱歉,我只是想小便,似乎……走錯門了!”

阿萊尼斯深吸了幾口氣,她再次四平八穩地坐回那具鑲嵌了珠寶、包裹著珍惜獸皮的皇帝靠椅。

“這個笑話令我感到一陣惡寒!”女皇陛下用陰冷至極的眼光掃視了一下自作聰明的特勤處長。

“若是沒什麼事我就告退了!”奧斯卡借機閃身而出,不過他在經過魯道夫身邊時刻意停了下來。

“祝你們有一次愉快的談話……”

親王殿下地身影在特勤處長的苦笑聲中消失於宮殿走廊中。魯道夫霍斯向把守書房大門的宮廷侍衛使以眼色,兩名聖騎士立刻拔出配劍橫抱於胸,如果沒有女皇陛下的首肯,相信擅自闖入這扇大門的人都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就在特勤處長拉緊宮門回轉身的時候,突然出現在背後地阿萊尼斯可把他給嚇了一跳,不過在看到女皇陛下那具透射陰寒的面孔之後。魯道夫只得收起玩世不恭,並且陪上全部的小心。

“陛下……”

“別叫我陛下!”阿萊尼斯高聲厲喝,她用手背重重地彈打特勤處長的胸脯。

“你有當我是一位陛下嗎?你對一位陛下的承諾只能落到現在這步田地嗎?”

魯道夫霍斯儘量讓自己看上去像個謙虛怯弱地小學生,他畏畏縮縮地站在那裏,狀似手足無措。連輕微的顫抖都做得十分逼真,他知道女皇陛下就喜歡看他現在這副樣子。望著語無倫次的女皇陛下,魯道夫霍斯重重地點頭。

“陛下。就像您說的那樣!是的我是!”

“真見鬼!”阿萊尼斯用雙手捧住自己的腦殼,她近手歇斯底里的在書房裏亂竄。若走說實話,這是泰坦女皇第一次生起害人之心、也是第一次擺弄意欲置人於死地地陰謀詭計、更是第一次背叛她的丈夫、甚至是第一次為她自己的狹隘小氣嫉妒蛇蠍心腸而感到膽顫心驚。

“我不該聽從你地慫恿!”阿萊尼斯猛地調轉頭。

“這樣不對!這樣不對!我今天一直都在想,薇姿德林……她……她沒做錯什麼事情!”

魯道夫霍斯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若說阿萊尼斯還是那個天真無邪、利用小聰明和天生的睿智闖蕩天下的小公主他可不信,但若說面前這位飄忽不定、臨界焦點缺乏決斷力地小女人是泰坦女皇……似乎這也少了一點依據。

最後。特勤處長只得認為,女皇陛下在某些方面確實十分出色,可在做起殺人越貨、坑蒙拐騙這些勾當的時候……她還像處女那樣羞澀。既有萬分期待的潛意識,又有沾染血腥後的陣疼,這方面她可比她的丈夫差多了!

說到根本,魯道夫霍斯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若是不將女皇陛下的心智提升到殘厲堅忍的高度。未來的泰坦帝國說不定會改名換姓。

若要怪責這一切,就去抱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吧!這個男人擁有的東西足以改變整個帝國的政治地勢,也許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仍不自知,但他現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向那個最危險的方向步步靠近!

如果有一天……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突然意識到他可以一步登天,那麼……

特勤處長猛地甩頭,想這個幹嘛?再說絕對不會出現那種情況的!絕對不會!他已經與世代忠於莫瑞塞特皇室的大門閥達成一致,安魯家長、帝國元帥、軍情局長的坦途大道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一帆風順了!直到女皇陛下的心智鍛煉至殘厲堅忍的高度,直到女皇陛下突然發現枕邊人在由內向外變作危險的物質……這種事對女皇陛下可說不得,也無法做得太過明顯,他需要不斷地引導阿萊尼斯,他需要不斷地刺激阿萊尼斯,他需要阿萊尼斯像個真真正正的泰坦皇帝,而不是面前這個……這個只會抱怨、只會懷疑的小女人!

不過當然,不排除最後一種可能,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與她的親王丈夫是相愛的,可這種愛情應該像公獅與母獅地關係那樣。一旦母獅發現公獅的存在危及種群,它就更該痛下決心,徹底排除公獅潛在的危害!可惜……就是不知道泰坦女皇對這種關係瞭解多少、又或到底理不理解。

“陛下,您剛剛好像在說……薇姿德林馮蘇霍伊夫人沒做過什麼事情?”

阿萊尼斯冷哼了一聲。

“難道不是嗎?她做什麼了?勾引我的丈夫?她生孩子的時候我和奧斯卡還沒結婚呢!”

魯道夫霍斯搖了搖頭。

“陛下。我得說,薇姿德林馮蘇霍伊夫人的野心和她所做過地那些異常兇險的事情足以動搖帝國的安全。”

“比方……比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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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0:15:39
特勤處長在心裏冷笑了一聲,他就知道女皇陛下只是處於不自信的挫折階段。在她內心深處,仇恨和各種孕育風暴的種子早就生根,現在正是發出新芽、急待澆灌地時節。

“您對戰爭資判五年發展綱要有印象嗎?”

女皇不屑地瞪著特勤處長。

“問這個幹嘛?那是我親自批示的綱領文件。”

“不!”魯道夫霍斯微笑著搖頭。

“我的陛下,我是指安魯軍統當局正待施行的‘戰爭資料五年發展綱要’!”

“安魯的火器製造業?”阿萊尼斯猛地掩住嘴巴,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被嚇一跳。

“我……我從來都沒聽說過!你確定嗎?”

特勤處長用力地點了點頭。

“已經確認過了,安魯哈啦軍統當局把試製火藥武器的生產基地設在波西斯人的地域,但這瞞不了我。再說安魯家族的軍工技師一直受到薇姿德林夫人地指導,這是由我投放在蘇霍伊家族的線人早就確認過的。”

阿萊尼斯偏頭想了想,這是個難題!巨大的難題!她的丈夫是安魯的家長。若是放到從前,她完全可以遵循莫瑞塞特皇室的傳統搞一搞無傷大雅地小動作,可現在……她那該死的父皇賦予了安魯家長在帝國首都橫行霸道的權利,若是皇室仍然使用過去那些小手段,相信一定會被敏感地奧斯卡笑掉牙齒。

特勤處長留意著女皇的神情,他知道這種程度的刺激還不足以成事。

“陛下,還有一件事!蘇霍伊家族的線人曾向我提及一段秘辛。早在奧斯涅訪問灰熊要塞地時候,蘇霍伊家族就與親王殿下代表的安魯家族達成過協定,我雖然不太清楚協定內容。但對帝國來說總不會是什麼好事!所以……”

“閉嘴!”阿萊尼斯怒瞪過去,魯道夫霍斯連忙咬住唇皮。

年輕的帝國女皇反復思量,可結論總是一個,放薇姿德林這樣一個智慧和膽識集于一身的女人在丈夫身邊……的確不是什麼好事!

“說回這次綁票事件吧!”阿萊尼斯突然扭轉身。她的面孔已經失去了迷惘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色的徘紅。

“你向我保證過!薇姿德林會死於亂刀之下,可現在呢?她還被我的丈夫抱在懷裏,你怎麼解釋?”

魯道夫抓了抓眼皮,說起這件事確實有點尷尬。

“陛下!我們的線人……出了一點問題。”

“什麼問題?別做出這副吞吞吐吐的樣子!”

特勤處長只得攤開手。

“我沒有把整個計畫全部透露給線人,所以我們在配合上出現了一些……實話跟您說吧!事發時間薇姿德林夫人身邊是不該有護衛的,可實際上……”

“我知道啦!”阿萊尼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她不想去責怪魯道夫的謹慎,而她也知道特勤處長並不像自己詛咒的那樣愚蠢。

“那個小男孩兒呢?”阿萊尼斯又來了興致,若是事情像計畫中那樣發展下去,死掉了薇姿德林,她就能夠取得那個孩子的監護權。

“那個孩子很安全!”魯道夫急欲露出一臉令女皇陛下完全放心的神情。

“我把他藏在一個極為隱秘的地點,並且……我可以保證,除了光明神誰也傷害不了他!”

阿萊尼斯連連擺手。

“不魯道夫!你沒見到我丈夫,你沒看到他的狀態。從前他不是這樣的!若是有人侵犯了他、或是拿走了他地某樣東西,他會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蹦起幾米高!可在剛剛……說真的,他把我嚇壞了!他一定知道了什麼,再說他已經得到一些線索了!”

“什麼線索?”特勤處長也有點緊張,他對軍情局同行的辦事能力還是比較瞭解的,再說軍情局有大量的辦案人員都是出身他地特勤處。他對同行們的舉動一向瞭若指掌。

女皇陛下連連搖頭。

“奧斯卡沒有說清楚,所以我才懷疑他一定是發現了什麼東西!”

魯道夫沉吟不語,他在策動這次陰謀之前確實有過最壞的打算,而最壞的情況莫過於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徹底決裂。即使精明如特勤處長這樣的傢伙也說不清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過他地潛意識還是反復提醒,一旦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查實了事實真相,那麼接下來的故事就會有意思透了!

都林城東,司法部大樓北小街上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博物館,名字叫做“加索斯”加索斯是泰坦古代史上最著名的吟游詩人,這位詩歌大師就在博物館裏逝世。當今的加索斯博物館陳列著大師的手稿和一些生活用品。其中還包括許多知名大家的繪製的大師肖像。平常,博物館地客人並不多,這棟三層小樓的開銷用度一直由大師的後代勉強維持。

在博物館隔壁有一間畫庇,畫庇似乎沒有名字,人們只能從櫥窗裏的陳列品看出這家小店的功用。畫廊的主人十分好客,甚至還向光臨小店的客人免費供應茶水。每當客人們圍著畫廊地天光畫室坐成一困的時候,主人家的兒子就會端出香氣濃郁地意利亞咖啡。只在下午茶的時間才會泡些珍貴的英格紅茶,當然,這些紅茶是用來招待那些肯付錢的闊佳。遇到窮學生或是上門討生活地落魄畫家,畫廊的主人走不會擺出好臉色的。

比適爾是這家畫廊的老闆,體利是這家畫廊的房東,兩個人是十幾年的好朋友。他們一同參軍、一同作戰,最後一同加入特勤處,不過最後這件事人們可不清楚,熟悉畫廊的人只是知道這兩個傢伙都是神經病一樣的老兵。

大概是早晨,休利像往常那樣來到畫廊討咖啡,比適爾也像往常那樣用最好的咖啡招待了他,然後兩個人低聲商量了一陣,最後……

其實是中午,他們一塊兒揭掉“營業中”的牌子,關上了畫廊的大門。

幾乎沒人知道狀似毫不起眼的小畫廓擁有一間三十平見方的地下室,地下室的入口就在一幅能夠滾動的壁畫後面。比適爾和休利在呀剛加入帝國特勤處的時候就被分配到現在這個崗位上,他們的日常工作很簡單,像正經生意人一樣經營書畫,順便看護地下室裏的囚徒。

地下室裏的囚徒經常性的更換,很少有人能在下面呆上一個月,因為特勤處有專門的秘密監獄,只有最敏感、最危險的犯人才會得到不斷轉移位置的權利,就像現在這個傢伙!比適爾和休利不知該怎麼形容這個傢伙,也不知道他叫什麼,更不知道他做過什麼。不過特勤處的藥劑師每天都會給他注射一種介乎於麻醉劑和迷幻藥之間的東西,這還是藥劑師在一次醉酒之後告訴休利的。

昏暗的地下室點著兩盞煤油燈,燈火映出了一張床鋪,床上鋪著一層厚重的棉被,不過被單都被囚徒撕開了,這個經常處於藥劑製造的幻覺中的東方男子用棉布條纏住了栓在脖子和腳踝上的鐵索,鐵索已把他的皮肉磨得血肉模糊,他不得不經常更換布條。而現在,脖子和腳踝上的布條又開始發臭了,囚徒只得撕開最後一片床褥。

比適爾和休利打開了地下室的大門,他們用火把向門內晃了晃,囚徒安安份份地坐在床鋪上仔細地捆綁布條。

“你有新房客!”身材瘦小的比適爾朝門內叫了一聲。

生著一頭蓬鬆癩瘡的大個子休利挪開身子,一個瘦小的身影就出現在他身後。

殺手13似乎在嘀咕什麼,不過兩名特勤看守並不在乎。他們將那個小孩子向前推了推。小孩子不哭不鬧也不說話,只是緊緊抱著手臂,對兩名大人的催促無動於衷。

“讓我看看你在懷裏藏著什麼?”比適爾不耐煩了,他拎住小男孩兒地衣領,用另外一支手使勁兒拉扯男孩兒的胳膊。

小男孩兒奮力掙扎,他的懷裏確實藏著東西。但他根本沒有鬆手的打算,就在看守馬上就要扯脫他的衣服時,小米卡爾特根狠地咬了對方一口。

比適爾慘叫了一聲,他像丟沙包一樣把小孩子甩了出去,在男孩兒重重落在石板上的時候還打算追上去使勁兒踩幾腳。不過還好……

他地房東攔住了他。大個子休利將孩子扶了起來,並為他抹了抹口鼻跌出的血跡。

“他還小!還不清楚為什麼會遭遇這個!”房東向畫廊老闆解釋了一下,比適爾就咒駡著退了出去。大個子休利打量了一下床鋪上的東方囚徒,然後也跟著同夥離開了。

在確定腳步聲已經遠離地下室之後,小米卡爾特終於松了一口氣,這個四歲大的小男孩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服裝,又用手拍掉身上地塵土,他用幼稚的眼光打量了一遍地下室。儘管那個渾身散發惡臭的男人令他恐懼,但那裏是室內唯一的光亮。

13輕輕一動就碰響了鐵鏈,小男孩兒立刻停下腳步,他似乎是在仔細研究“室友”殺手之王嗤笑了一聲,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室友老是這種小傢伙,若是換個金髮碧眼的大美人兒那該多好。

米卡爾特小心地移動。就像他的面前蹲著一隻大狼狗。不過13仍像往常那樣,他沒與新來的室友打招呼,而是專心檢查自己地身體。

他的身體隱藏著巨大的動能,可那些該死的藥物不斷限制了這種動能,還妨礙他的正常思維,殺手13一想到這個就覺得委屈。當初若是能與多年前的小友一塊逃離多摩爾加那該多快活!

不知過了多久,小卡爾終於確認他的室友似乎並不打算侵犯他,這令他稍稍放心,不過他還走搞不清狀況,他以為這又是母親安排地小把戲,可又覺得不是很像。

安魯家的小少爺沒有理會呆坐在床鋪上的殺手之王,他自顧自地展開緊緊環抱的手臂,藏在胸衣裏的火槍立刻掉在床上。小卡爾又想了想,然後他便熟練的拆開火槍地木制手柄,再輕輕推動手柄上的一處小按扭,一把鋒利的彈簧刀“鑲”的一聲探了出來。

殺手之王被這聲兵刃發出的鳴叫吸引過去,他看到小男孩兒還在翻找身上的衣料,他先走從駝絨小大衣的內兜裏掏出一包裝填了“咖啡粉”的小紙袋,然後又從小大衣的外兜裏掏出幾個手指甲大小的鉛丸,他把這些東西都擺在床上,最後就用一雙小手托住下巴,對著稀少的幾件玩具發呆。

有木柄的鐵管子、散發硫硝味道的紙袋、彈簧刀、實心鉛丸,殺手之王將這幾件東西組織不起來,他只是覺得每件都很危險,也許是他的好奇心最終戰勝了長年累月的孤獨,他突然對小男孩兒說。

“你父母是幹什麼的?”

小米卡爾特沖著室友眨了眨眼,他能理解對方的問題,但他的父母是幹什麼的?記得母親說父親是一個大英雄!英雄是什麼職業?和廚師或者是保姆有很大區別嗎?他只知道跳蚤不是他的父親,那個叫奧斯……他忘了,總之是那個身上有槍油味道的叔叔想讓自己叫他父親,但他一直不合作。

“孤兒?”13用一雙枯瘦的手掌撫上小孩子的頭。

米卡爾持有些不樂意了,他對某些辭彙非常敏感,比方說“孤兒”孤兒是指沒有父母的孩子,若是跳蚤不理他、母親進了實驗室,那麼他的狀況就和這個辭彙的意義差不多,他不喜歡這個詞。

“你……才是孤兒!”

“呵呵!”殺手之王竟然開心地笑了,他揉了揉小男孩兒的頭髮。

“你說對了!我的確是孤兒。”

小米卡爾特凝視著室友,他知道自己該向對方道歉,因為他不喜歡孤兒這個詞。估什對方也不喜歡。

“你好大!還是……孤兒?”小男孩兒費勁心思才組織出這句話,他不確定對方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

13瞪大眼睛,他確實不明白小男孩兒在說什麼,這個小傢伙稍稍有點大舌頭,聽上去就像剛剛學會說話一樣。

“你是大人!還是……孤兒嗎?”

“哈哈哈!”殺手之王沙啞地笑聲在整個地下室回蕩不絕。

“小傢伙。孤兒和年紀沒關係,生來沒有父母,永遠都是孤兒。”

小米卡爾特琢磨了半天,最後他總算有點瞭解。

“哦啦……是這麼回事!”

13盯著男孩兒打量了半晌,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見過這個面孔圓圓、留著一頭棕色捲髮和辮子的小傢伙。

“你……叫什麼?”

小男孩露出輕鬆的神情。他只有念自己的名字時才不會結巴。

“米卡爾特……安魯……”

“米卡爾特……安魯?”殺手之王難以置信地重複了一遍,他猛地將小傢伙從地上抱到面前。

“你姓安魯?”

米卡爾特被室友的反應嚇了一跳,但他還是堅定地點頭,這沒有什麼好猶豫的。

“安魯……神地……安魯!”

13上上下下打量著小男孩兒,他並不認為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這種程度的巧合。

“奧斯卡!奧斯卡是你什麼人?”

米卡爾持偏頭想了想,他知道奧斯卡是那個身上有槍油味的怪叔叔,可他自稱是自己的父親。這多少都有些離譜。

“奧斯卡是你什麼人?奧斯卡?他也是安魯!”

“奧斯卡……安魯?”米卡爾特迷惑極了,母親只告訴他那個怪叔叔是父親、是英雄,可從沒告訴他那個叫奧斯卡地人也是安魯。

“父親?安魯?”小男孩兒打算徵詢大人的意見,但他的室友會錯意了!殺手之王把這個小傢伙緊緊抱在懷裏。米卡爾特的面孔立刻陷進對方的亂髮,這大棍是小男孩兒嗅到過的最臭的氣味,就在殺手之王感情氾濫的時候,他已經被那種味道熏得一個勁兒地幹嘔。

這是奇跡還是什麼?還是安魯真地被西方人崇信的神明賜福?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事?13高興得想要痛哭一場。先是一個叫奧斯卡的小傢伙,現在又是當年那個小傢伙的兒子!

“好吧!計畫要改變啦!”殺手之王將小男孩兒帶離懷抱,米卡爾特連忙貪婪地大吸幾口氣。

“你想不想離開這裏?”13的面孔因興奮漲滿潮紅。

米卡爾特望瞭望四周。他對母親的安排已經失望透了,尤其是那個令自己摔了一跤的傢伙。

“想!”

“嘿嘿!老貓房上睡,一輩傳一輩!”殺手之王用小男孩兒聽不懂地語言嘀咕了一句,然後他又親了這個小傢伙一口。

“你和你父親小時侯一個樣。真是誰兒子像誰!”

“哦啦!”卡爾瞪大眼睛,室友會說外國話,這新鮮極啦。

13將小朋友的兒子抱放到骯髒的床鋪上,然後便去檢查了一下燈檯裏地煤油。那些看守每天只會進來三次,其中兩次是送餐,另外一次就是陪同那個該死的醫生給他注射那些藥物。殺手之王一直在用堅定的意志和近乎瘋狂的自殘來抵抗那些精神類藥品,雖然他地身體已經能夠適應藥物製造的虛幻實感,但藥效通常仍會令他的神志昏迷一段時間。燈檯裏的煤油顯示距離下一次用藥還有一段時間,殺手之王拿起那把藏在槍柄裏的小型彈簧刀,這點時間足夠他對付鐵鏈上的枷鎖。

米卡爾特一直都很安靜,他比他的父親最初見到13的時候強多了,那個時候的奧斯卡只會喋喋不休,一點也不在乎室友能不能接受。

13花費好長時間才用刀刃撬開了鐵鏈上的枷鎖,他抖了抖手,又晃了晃頭,西大陸的殺手之王終於可以帶上他的夥伴大幹一場了!不過他並不清楚自己的逃脫對這個大帝國到底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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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 第八章

在敍述一件事情的時候,我們通常都要交代時間、背景、地點以及主人公,但對那些在泰坦特勤處討生活的密探和行動人員來說,這一切都不重要。他們的生活十分簡單,只是不斷的隱藏、忠實地執行命令。

來自上峰的命令表明,給那位東方殺手注射鎮靜劑的時間已經到了。大概是下午四點多,都林城的春天大得離譜,街上的行人都被卷著沙土的大風吹得東倒西歪。

在這個時候,十幾位紳士打扮的特勤人員分乘四輛馬車相約來到比適爾父子畫廊,房東休利接待了他們,這個熱心腸的大個子給行動分隊的同僚準備了上好的茶和咖啡,還有一些小點心。

領頭的傢伙是一個醫師,我們不清楚他有沒有醫師執照,但這個人對精神科藥品的使用非常在行,況且之前的實驗已經表明他的合成藥劑的確能夠控制那些意志沒有魔鬼堅定的人。

“我們進去吧!”醫師像在徵詢同僚們的意見,但大家肯定沒意見。於是男人們就從藏在各個畫框後面的暗閣裏取出騎士劍、手弩、短刀之類的兇器,只等著休利打開通往地下室的暗門。

休利打開門,不過門內的氣氛有點詭異,兩盞煤油燈全都熄滅了,只有地下室內流轉的冷風在門口處輕微呼嘯。

“上次你忘了添煤油嗎?”休利轉向畫廊的主人。

比適爾可能是多喝了幾杯,他用含混的語氣嘀咕一聲,但誰也沒聽清他在說什麼。

休利不耐煩了。他第一個踏入伸身不見五指地地底空間。不過謹慎的醫師一把攔住了他。

“那個囚徒沒有咱們想像中的那樣乖巧!”

醫師轉向身邊的行動人員。

“去找盞馬燈,我可不想摸黑進去!”

馬燈的光亮十分微弱,只能照亮兩米見方的空間。特勤處地行動人員小心地挪進地下室的暗門,他們左右散開。緊緊攥著兵器,尤其是那幾個見過B殺人的傢伙,他們緊張得直打哆嗦。

“好啦!我的朋友!”終於,醫師發出一聲輕鬆的呻吟,馬燈地光影映出骯髒的床鋪。那個危險的囚徒就躺在上面,似乎睡著了,但醫師更希望他醒著。

“可是……哪來的孩子?”醫生難以置信地瞪著那個突然出現在火光裏的小傢伙,他猛地轉向看守地下室的兩位同行。

“你們是怎麼回事?這個孩子是誰送來的?”

比適爾聳了聳肩,他走上前,一把就拎起孩子的脖領。小米卡爾特被懸在半空,他根本就沒有掙扎,只是用一種打量死物地眼光盯著他最討厭的這個傢伙。

“這小子是直屬總部的作戰單位送來的。換句話說……是處長大人親自批示的!”畫廊老闆一邊解釋一邊不屑地打量面無表情的小傢伙,他還像挑釁一樣把孩子提在空中晃了晃。

“我好像聽說……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的軍事情報局正在尋找一個遭遇綁架地孩子!”

所有人都望向這個突然發言的傢伙,畫廊老闆比適爾冷冷地打量著對方。

“你是誰?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醫師擺了擺手。

“羅克特,這是比適爾!比適爾,這是羅克特!我的一位隊友吃壞了東西。羅克特來代班!所以……比適爾,對我地人客氣一點沒壞處;而羅克特,我得警告你。最後一次警告你!特勤處不是那些標榜言論自由的新聞報刊,管好自己的嘴巴就是對你的生命負責任!”

“是地!”這名叫做羅克特的特勤人員退入地下室中的暗影,也許他的長官和同事會認為事情已經結束了,但羅克特卻興奮得直發抖!早在半年前他就接獲在特勤處內部搜尋殺手13的軍情密令。而今早他才剛由秘密聯絡人那裏得到米卡爾特安魯蘇霍伊的協查通報,事情不會這麼巧,可就該死的這麼巧!

“那麼……老朋友!”醫師轉向安靜地仰躺在床鋪上的囚徒。

“咱們開始吧!”

殺手B微微睜開眼,幽深的瞳孔無光也無色。醫師對鎖進囚徒的鐵鏈拉扯了幾把,似乎就像往常一樣沒有一點鬆動。

休利點燃了室內的煤油燈,光芒再次點亮黑暗的地底空間。特勤人員三三兩兩地散在四周,比適爾則在一旁欺負那個小男孩兒,似乎這個傢伙仍對上午的事情耿耿與懷,他撕開小男孩兒的凶衣,似乎想要找到隱藏的東西,可此時裏面已經什麼都沒有。

畫廊老闆啐了一口,他不喜歡這個面相呆滯的小傢伙,不過他對小男孩兒的皮膚倒是很感興趣,他將小卡爾推擠到牆上,那雙毛茸茸的手掌就在小傢伙的褲襠裏一陣掏摸。

“嘿……夠了!”休利適時打斷老朋友的興致,他朝對方投去厭惡的注視。

“這是辦正事的時候!”

惡形惡狀的畫廊老闆從小男孩兒的褲子裏抽出手,他還用那雙髒手捂住鼻子仔細嗅了嗅。

小米卡爾特並不清楚這算怎麼一回事,他只是本能地憤怒,本能地露出一臉擇人而噬的凶相。不過這個小孩子的凶相在大人們看來……就是可憐蟲才有的那種欲哭無淚的神情。

“來吧朋友!”醫師在燈光下打開他的醫藥包,這件物事和普通的急救箱沒什麼區別,只是多了一些沒有任何標記的玻璃瓶子。像往常那樣,醫師在注射藥劑之前仔細檢查了一下囚徒的身體狀況,尤其是心率和肌肉反應,在把那些資料記錄在案以後,這個面相普通的醫生就取出一根拇指那麼粗的玻璃注射器。

大教曆八世紀初。醫藥注射還是難得一見地新鮮事,

部分宗教人士甚至直斥其為異端,而且注射類藥品多半都是一些以未經過臨床檢驗的自製藥劑,更別提製造一套手工玻璃注射器是多麼麻煩的一件事!若是再說到鋼制針頭,說實在話,人們在見到那個大鋼針的時候總會聯想到獸醫。因為這件東西剛像一把細窄的匕首。

殺手13仍像平常一樣一動不動,他看著醫師用膠皮管紮住自己的上臂,又看著醫師滿意地彈了彈小臂上地靜脈血管。最後,那個傢伙終於從玻璃瓶子裏抽取了半管藥劑、裝好了那根巨大的針頭。

“好吧寶貝!”特勤處的醫生猥褻地笑了起來,不過他看到囚徒竟然也在笑。

就在針頭即將刺入殺手小臂靜脈血管的最後一刹那!幽暗的地底空間猛然響起一聲清脆地金屬爆鳴。囚徒的手臂離開了固定他的鐵索,他用雙腳在床上一彈,整個人就憑空立了起來。

就在倒楣的醫生迅速軟倒在地地時候,特勤行動人員已經揮舞著刀劍瘋狂地撲了上來!殺手B向後一個空翻,再接著一躍上牆。他踩著牆壁奔行數步,然後猛地踏牆飛踢。一個高壯的密探立刻就被巨大的力道踢飛出去,撞到牆壁上地煤油燈,在燈檯四分五裂的時候沾染了一身煤油。並引發劇烈的燃燒!

對手在半空中噴出的一股血箭灑在13臉上,而之後地掙扎、慘叫、燒烤人體的惡臭和撲鼻的血腥氣令殺手之王興奮得厲聲長嘯!

沒有等到囚徒盡情抒發情緒,長劍短刀一同攻了上來,一把在左、一把在右、一把刺向咽喉、一把劃向軟肋!殺手一側頭便避過長劍。一扭身便讓開短刀。

13扭住持劍的那支手臂,他踩著敵人的膝蓋跳了起來,在空中回身坐上對方的肩膀,持刀的人不敢輕舉妄動,可殺手已經引導那支被困的手臂遞出長劍,刀手轉眼便被刺個通透。殺手再接再厲,他用雙膝夾住劍手的腦袋,然後借著身體的重力猛地向左一扭!

骨碎的聲音再次響起,殺手松脫膝蓋跳落在地,斷折頸骨的屍體先是跪倒,然後才撲通一聲砸在石板地面上。

殺手將奪來的騎士劍挽出一朵好看的劍花,這件東西雖然不稱手,但打發這些二流貨色已經綽綽有餘。特勤密探驚恐地圍了上來,殺手就在包圍網的最中心,可這些人誰也不敢第一個沖上去。

13緩緩移動著腳步,他環視了一遍膽顫心驚的敵人。在這些傢伙專注地打量殺手的兇器時。13突然蕩起一腳,地上的短刀臨空飛起,不偏不倚地打翻了最後一盞煤燈!地底空間刹時陷入黑暗,只有一具焦臭的屍體點綴著依稀的火苗。

暗室中傳來令人絕望地慘呼和兵刃碰撞的聲音!淩亂的腳步、一閃而過的劍影、血液噴出體外的奏鳴、四散飛濺的肢體和骨肉!當一切最終歸於平寂的時候,昏黑的地底空間只剩下一個透露著極度驚悚的粗重喘息。

畫廊老闆似乎已經意識到自己是室內唯一的倖存者,他的手臂緊緊勒著小男孩兒的脖子,另一手則在向石壁上瘋狂地摩擦火引。

火引終於燃了起來,比適爾立刻就見到了那個恐怖至極的殺手,以及……以及散落一地的……殘肢斷臂!

“別過來!不別過來!不然我就掐死他……”

13確實沒過去,借著火引的微光,殺手找到了那盞熄滅的馬燈,然後他走到那具仍在燃燒火苗的屍體。馬燈很快就亮了起來。

比適爾看得更真切了,入眼地地方都是鮮血,牆壁上、地面的石板上、還有那個殺手的身上!小男孩兒似乎被他掐疼了,畫廊老闆對那微弱的掙扎極不耐煩,他不得不加重手上的力道。

似乎……殺手之王真的不打算理會挾持著人質地畫廊老闆,他對倒臥在地的醫生非常感興趣。因為這個傢伙竟然還沒死!那根針頭似乎只是刺入頸動脈,針管裏已經積滿鮮血,但人體的血液還不曾外流。

醫生在輕微搖頭,他發不出聲音,只能用無助的眼神向慢慢蹲下來的殺手不斷企求。

13使勁兒撥開醫生攥著針管地手指。他滿意地看到對方的眼光逐漸陷入絕望。然後……就像醫生經常對他做的那樣,殺手慢慢推動注射器,血液和藥品緩緩注入人體,醫生全身痙攣,很快就吐出大口大口的白沫兒。

殺手之王抬起頭,這個稱呼自己為寶貝的傢伙終於見他的神明去了。

“那麼你呢?不打算鬆手嗎?”13邊說邊轉向不斷移往門口的比適爾。

“別過來!站在那別動……別動!”

畫廊老闆像所有喜歡虛張聲勢的動物那樣瘋狂地叫囂,直到一把冰冷地刀鋒由背後貼住他的脖子。比適爾稍稍扭轉頭,他看到毫髮無傷的羅克特不屑至極地朝自己冷笑。

“把手鬆開比適爾!你快不過我的刀!”羅克特邊說邊用另外一支手糾住對方的頭髮。

13微微一笑。他的直覺很準確,剛剛所有人都在往前沖,只有這個叫做羅克特的傢伙像個沒事人兒一樣退到旁邊去了。

比適爾眨了眨眼,他要改變策略了,這個骯髒地狗雜種將小男孩兒向外一推,然後馬上換上一副哭腔。

“求求你羅克特!看在我們都是同僚的份兒上……我只是奉命行事!我只是……”

“夠了羅克特!我會把你對那個孩子做過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你聽說過奧斯涅殿下怎樣對付那些侵犯了安魯地傢伙嗎?”

“別這樣……別這樣……”

小米卡爾特掙脫了殺手的懷抱,他對剛剛發生的事情不感興趣。他對滿地的屍首也不感興趣,他從床鋪下面翻出火槍,然後從衣兜裏掏出鉛丸。最後又小心地撕開裝著火藥粉末兒地小紙包。

“你們應該快點離開這兒……”羅克特向殺手大聲提醒。

13搖了搖頭,他滿有興致地打量著小卡爾,他想知道奧斯卡的小兒子接下來會幹什麼。

米卡爾特熟練地裝好火藥,壓實鉛彈。他走到比適爾面前,揀起了那根仍在燃燒的火引子。

“別……別……我……我道歉……”畫廊老闆驚恐地瞪著小男孩兒。

小卡爾抬起火槍,可火槍的重量令他的手臂不停地顫抖,小傢伙發現了這一點,這令他非常懊惱,最後他只得轉向袖手旁觀的13。

“別動……”

殺手立刻走了上來。

“你是讓他別動嗎?這容易得很!”

伴隨幾聲淒叫,畫廊老闆的手腳筋腱都被挑斷了,此時的比適爾像只蠕蟲那樣縮在地上,他的褲襠濕了一大片,散發噁心至極的騷臭。

卡爾滿意地哦啦一聲,就和他那父親高興的時候一個樣。小傢伙抬起火槍,槍支的重量和顫抖的手臂令他無法輕易瞄準目標,也許把槍口塞進對方嘴裏是個不錯的選擇,小卡爾立刻負之實踐,可躺倒在地的可憐蟲一點都不合作,愁眉苦臉的小傢伙只得再次向殺手之王投去求助的眼光。

13撓了撓濃密的鬚髮,現在他已萬般確信,這個舌頭還沒長利索的小傢伙絕對是奧斯卡的兒子。

殺手之王狠狠地踩住畫廊老闆的下體,比適爾終於配合地大叫了一聲。米卡爾特伸手一探,槍口就消失在這個討厭鬼的大黃牙裏。

“唔……唔……唔……”比適爾瘋狂地搖頭,可每次他要吐出槍口的時候,那個恐怖的殺手總會加重腳下地力道。這令畫廊老闆不得不大力哀鳴。而槍口便再次落進喉嚨。

卡爾終於點燃了槍膛後的引線,火星飛濺,火引在吱吱作響。就像媽媽教他的那樣,小卡爾用另一隻手拖住持槍的手臂,他面相平和,就像近距離打量標靶一樣。

隨著一聲沉悶的爆鳴!血液和腦漿同時噴濺到地面的石板上。米卡爾特哦啦一聲收起火槍,他地槍口拖曳著一條長長的血沫,小傢伙就把火槍在屍體身上蹭了又蹭,直到父親的禮物再次煥發耀眼的金屬光芒。

“13”羅克特在過了好半晌之後才從小男孩兒身上移開視線,他確實被嚇到了。看來傳言的確可信——安魯家地子弟就是不一樣。

“我就是!”殺手點了點頭。

“哦……這真是太棒了!”羅克特向傳說中的東方刺客伸出大手。

“你知道我的名字,但我的身份有點複雜,不過你得明白,我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領導的軍事情報局服務,而不是囚禁您的特勤處!”

殺手翻了翻眼睛,他根本就不明白羅克特提到的名詞代表什麼意思,只是聽出特勤處這個稱呼。

“朋友?”13打量著對方伸過來的手掌。

“你可以這樣理解!”羅克特儘量讓自己笑得自然一些。可他根本做不到。

“好吧!朋友!”13終於和對方握了握手。

在握手互致問候之後,惡魔桑迪便將保爾引進臨時搭建地一座隱蔽觀察哨。桑迪楠上校指了指不遠處那座寧靜的小農莊,他頗為頭疼地朝保爾攤開手。

“中午得到的消息,附近只有這一戶人家在昨天採購了一大車活雞。”

“那就是這裏嘍?”保爾邊說邊將眼睛對準單孔望遠鏡。

“是的!沒有哪個農莊會在門口設置武裝崗哨,也沒有哪個農莊會在自己庭院裏的大櫓樹上佈置狙擊箭手。”

“我看到了!”保爾仔細地調整著單孔望遠鏡的呈像方位,他的觀察哨就在距離農莊大門四五百米地一處小山岡上,這裏有一座廢棄的馬舍。軍情特戰旅在入住的時候還為馬舍披上了一層枝葉編制地偽裝網。

“你確定他們看到咱們?”暴雪終於離開望遠鏡。

桑迪楠點了點頭。

“士兵們都在附近轉悠,偶爾也會到農舍那邊問上一問。我相信裏面的人不會感到任何異常!”

保爾點了點頭,他按住桑迪的肩膀。

“你打算讓我進去嗎?”

小惡魔搖了搖頭。

“我不清楚!不過對方在1月10號淩晨的行動損失了二十七個人。也就是說……農莊裏面至少還隱藏著三十名到四十名全副武裝地精銳作戰人員!若是米卡爾特少爺真的被關在裏面……我還是想建議親王殿下再觀察一陣!”

保爾點頭表示同意,這個時候的確不適合輕舉妄動。不過暴雪也不知自己今天是怎麼了,似乎身上總有一個地方極不舒服,做事情的時候又老是走神兒,若以目前這種狀態沖進去……他不敢想像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抱著小兒子的屍體會是怎樣一副景象。

落日的光火仿佛點燃了簡陋的馬舍,層層疊疊的雲彩從天空降下來,伏在遠近的山岡上。在地平線的盡頭,大片的燒雲映襯血紅色的晚霞,霞光籠罩著四方田野,晚歸的農人和陌生的過客三三兩兩地走在淺色的石子路上,隱沒于田野中的磚石小屋似乎同時升起炊煙。穿越一個小村落,由背向陽光的一面馳上山岡。

火焰一般的晚霞給雷束爾的皮毛披上一層浮動的光影,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馬舍旁勒住巨馬,他的視線從天界的邊緣一直落向眼前的農莊。

農莊還是那樣安詳,牧場上散放著牛馬,大群的鴨子圍攏著池塘。

農舍裏有好幾座黃磚條石堆砌的房屋,就和普通的農舍一樣,在傍晚十分點起爐灶,間或還會從屋宇中傳出幾聲女人的吆喝。

桑迪楠上校為小主人牽住馬,奧斯卡對他笑了笑,不過小惡魔還是看得出來。親王殿下已經累了,他那從不服輸的眉宇深深擰在一塊兒,露出前所未有地擔憂。

“很平靜?”

“是的!”桑迪朝主子點了點頭。

“非常平靜!”

奧斯卡走進馬舍,他對保爾點了點頭,又朝縮在角落的黑魔招了招手。

“還是無法確定裏面的狀況嗎?”

肖卡連科懊惱地指了指農莊的西方。

“下午的時候我去看了一下,農莊附近都是開闊地,連棵樹也沒有,除非咱們能挖一條地道,要不然很難無驚無險地摸進去。”

“這裏地地面建築似乎裝不下四五十個人?”奧斯卡轉向一邊的桑迪楠上校。

小惡魔點點頭。

“我也懷疑這夥匪徒都藏在地下設施裏面,就像地窖或是酒窖,附近的農莊大多都有這種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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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0:16:43
奧斯卡歎息了一聲。

“這就有點麻煩了!”

保爾聳了聳肩。

“誰說不是?”

“咱們的人手準備得怎麼樣?”奧斯卡突然轉向始終沒做聲的軍情處長。

默茨海爾剛才打了個盹,不過這可以原諒,他已經兩天一夜沒有休息了。

“哦!我們已經完成了包圍!”男爵指了指攤在一張爛椅子上地作戰圖。

“人員都是特戰旅各個團隊最優秀的戰士,他們分成十個小隊。每隊十二人,在不同的方向隱蔽待命,不過他們距離農莊都很遠,最進的也在六百多米外的地方。”

“你是指距離那些柵欄還是農莊主屋?”

“週邊柵欄!”軍情處長打起精神,他又指了指農莊邊緣那條隱隱發光的紅色亮帶。

“柵欄是紅松木造的,這個時候又脆又硬,上面每隔幾步就綁著鈴鐺。還有您注意到草坑裏那幾個特別明顯突起了嗎?”

奧斯卡透過望遠鏡的呈像找到了那個地方。

“這裏怎麼了?”

“保爾懷疑那是連動式陷阱。”

奧斯卡看了保爾一眼,他有些不確信地打量著殺手之王。

“若是能從這樣地距離一眼便看出來的東西還能是連動陷阱?那應是隱蔽地堡!你們再來看看。各個主要方向都有,尤其是背向道路那一邊。”

保爾連忙湊了上來,他使勁兒盯著望遠鏡裏的呈像,結果就像老朋友說的那樣。那個看不真切的突起應是匪徒在地下修築的觀察哨。

“你是怎麼了?連這個都會看錯?”奧斯卡有些不滿意地瞪了保爾一眼。

殺手之王只得抓抓頭,低聲說了句抱歉。

“查問農舍的主人了嗎?”親王殿下又轉向默茨海爾。

軍情處長連忙點頭,他掏出一冊卷宗。

“農舍地主人叫歐德朗,不是本地人,幾年前才購得這塊地產。中午的時候我派地方巡兵跑了一趟,本來打算找個理由把他請到市鎮上,但害怕那樣會打草驚蛇,所以……”

“行啦!就是這兒啦!”奧斯卡打斷默茨的話,他環視了一遍馬舍裏地人。

“都想想辦法吧!總不能在這兒傻站著,特勤處那邊已經得到咱們要有所行動的消息,我害怕事情會向不好的方向發展。”

“關特勤處什麼事?您害怕他們會拖後腿?”默茨海爾有些不解地望著親王殿下。

奧斯卡猶豫起來,可最後他只是搖了搖頭。

“我不敢肯定,但我總是覺得法蘭人的手段還沒有這麼高明,這裏肯定有陰謀!”

“是啊是啊!”軍情處長聽到這句話才點了點頭。

“先是精確地發動襲擊、再然後挾持人質、緊接著遞送談判條件,這要不是陰謀就怪了!他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只是不該殺雞,現在看來……殺雞是要遭報應地!”

奧斯卡勉強擠出一點笑容,雖然他擔心得要命,可理智不斷地提醒他,眼前的農莊並不見得就是真正的目標。

“用火怎麼樣?”惡魔桑迪突然說。

“只要我們有一個成功溜進去,再點燃那個穀倉……就是牧場旁邊距離農莊主屋最遠的那個!只要點燃它,躲在屋子裏的人就會出來救火,我相信到時他們一定會動員許多人。因為他們不會讓附近地近衛軍看到火光,這會給他們惹大麻煩。”

奧斯卡轉向沉默不語的保爾。

“你覺得怎麼樣?我看倒是合情合理。”

保爾只得點頭,似乎他也沒什麼好建議。

“我覺得……理論上還是行得通的!”軍情處長邊說邊小心地探看了一下親王大人的臉色。

“但得等到天色完全黑下來才能展開行動!”

奧斯卡沉吟半晌,最後他終於點了點頭。

“桑迪!”近衛軍元帥召過步兵上校。

“去把這裏的情況向咱們的老夥計們通報一下。讓呂克西泰爾準將準備兩個團隊,入夜地時候埋伏在這處山岡的後面。順便叫繆拉將軍把卡米爾雷阿倫的格鬥騎兵調上來,就讓他們……看到那片樹林了嗎?”奧斯卡邊說邊朝農莊左側的丘陵指了過去。

“就是那片樹林,格鬥師……哦不!就一個團吧!讓他們在起火的時候進入出擊位置。”

“遵命殿下!您還有什麼吩咐嗎?”桑迪楠邊說邊向元帥致以軍禮。

奧斯卡想了想。

“默茨佈置地十個突擊小隊繼續待命,叫他們注意隱蔽,然後……就這樣!”

“是殿下!”桑迪楠再次敬禮,然後他便立即鑽出馬舍,不一刻就聽見馬蹄遠離山岡的聲音。

奧斯卡又將目光投向仿佛灑滿玫瑰的天空,夕陽如火,可他的心情卻像燃盡的木炭一樣灰敗。敏感的男人一向對自己的直覺非常信賴,可這一次他寧可相信那種猜測並不是真的!可是……萬一被他猜中了呢?

奧斯卡甩了甩頭。他不耐煩地轉向軍情處長。

“默茨!實話說了吧,你是不是也在懷疑帝國內部有人要對付咱們了?要不然事情不會來得這麼突然,而且威力十足!”

默茨海爾張了張嘴,但他硬生生地把就要出口地言語咽了回去。他不相信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不清楚這件事。面前這位殿下鬥已經不是那個張口閉口殺人放火的少年犯,若是當今的泰坦帝國仍有人敢打他的主意,那麼這個人只能是……軍情處長別開頭,有些事情、特別是這件事——隨便說出來是會要人命的!若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還是不能理解。或是感情上無法接受,那就怨不得任何人……

“哦啦!”奧斯卡突然放棄似的歎息一聲,他好像並不希望能從軍情處長那裏得到答案。

“忘了吧。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

面對突然陷入落寂的親王殿下,軍情處長只能搖頭苦笑,因為這可不是說忘就忘、想提就提地事。

紅日滾滾,似乎是翻騰著落入西方的地平線。都林這座巨型城市只在西方郊區還有一條火紅色的光帶在散發耀眼地光彩。而其他的地方已經陷入永夜一般的黑暗,街燈和店鋪民居的光亮也無法撕開色調濃厚地幕布,只在人們伸手可及的地方輔以昏黃的微光。

畫廊內的燈火與普通商家一樣,殺手和軍情調查員一塊兒封閉了地下室,他們把武器收攏到一起,還給饑腸轆轆的小米卡爾特吃了一些水果和點心。在殺手之王往身上披掛那些刀兵的時候,在店門口放哨的羅克特終於攔住一輛出租馬車。

13抱著孩子趕了出來,儘管他洗了臉有換了一衣服,可他那副野人一般的相貌還是把殷勤的車夫嚇了一跳。

“肯辛特宮!快!”羅克特大聲報出地址,他知道特勤處的行動部門隨時都有可能趕到現場。

13大力地呼吸著自由的空氣,他抱著小卡爾,就像慈父一樣輕輕地按揉男孩兒的額頭。

羅克特在馬車起步之後終於松了一口氣,他朝坐在對面的殺手笑了一蕪“到了肯辛特宮就徹底安全了!那裏駐守著親王殿下的兩個百人騎兵隊,沒人敢到那……”

對面一隊急馳而過的騎士成功地讓羅克特緊緊閉上嘴巴,他目送著這些披著黑斗篷的特勤人員與自己乘坐的馬車擦身而過。

在畫廊前地街道上,行動人員俐落地跳下馬匹。他們亮出的兵器將街道兩側的行人嚇得一陣驚叫。

“看到有人離開這兒嗎?”為首的一名長官氣急敗壞地沖出畫廊,他攙扶著一名渾身染血的壯漢,並朝圍觀的人群大聲吆喝。

一個好事之徒站了出來,他認得特勤人員地打扮,也許他的舉報能得到一些賞金也說不定。

“我看到兩個怪人和一個小孩兒從畫廊出來,他們上了剛剛那輛出租馬車!”

“你他媽應該早點告訴我!”惡形惡狀的行動長官大聲叫駡。他在上馬的時候還踢了對方一腳。

當整隊騎士賓士而出的時候,身負重傷地房東休利終於軟倒在地。

他咧著嘴,用嘲諷的眼神打量著那些看熱鬧的人群。說實在的,從開始為特勤處賣命那天起他就做好犧牲的準備了,但這種犧牲值得嗎?他的同僚對他生死不聞不問。他的上司更不會在乎第十五號秘密看守所!在這個時候,他真不知該不該感謝那位恐怖的殺手,若不是那個囚徒手下留情,相信自己已經被送進地獄,可這樣活下來又有什麼意義?特勤處對失職者地懲處很簡單,休利可能還要再死一次。

“你應該滅口!”羅克特指了指身後。

“那個倖存下來的傢伙會揭發我!”

13搖了搖頭。

“我只是覺得那個人罪不致死。而且我也搞不懂特勤處和你的那個什麼局的關係,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羅克特聳了聳肩。

“我也不太清楚我們兩個部門的關係,不過麻煩已經來了!”

出租馬車後面響起劇烈的馬蹄聲,殺手13微微一笑,他捏了捏小卡爾的臉頰,並與羅克特再次握手。

“我去引開那些傢伙!”殺手之王自信地笑了起來。

“順便把貴國首都鬧個天翻地覆!”

羅克特只得苦笑以對,他有一種直覺,面前這個東方人絕對有實力這樣做。

出租馬車轉過一個街口。殺手之王拉開車門跳了下去,米卡爾特跟他父親小時侯一樣可愛,這個有些大舌頭又有些懵懵懂懂地小傢伙隔著車空向黑髮老人揮手告別,在馬車遠去的時候還能看到那雙小手在不停地舞動。

是的。13老了!他地鬍鬚已經出現斑斑霜白,他的眼角已經湧出深如鱗皮一般的皺紋。他在地底黑牢中度過二十餘年的歲月,他累了,也覺得足夠了!現在就是他為生命和東方武者地尊嚴做些什麼的時候。

迎著路人詫異的眼光,這個打扮得不倫不類的小老頭走到馬路中心,他揭開了披風,露出一身精瘦扎實的肌肉和數把閃爍寒光的兵刃。

馬蹄聲由遠及近,特勤處的凶徒終於出現在街口。西大陸的殺手之王抽出一把不算趁手的騎士劍,他將劍鋒斜指地面,面對急沖而來的騎士和無數兵器交織在一起的寒光露出淡定的笑容,那樣子就好像他已置身極樂淨土。

保爾藏在一片枯草裏,就在前方兩座地堡暗哨的視野盡頭。農舍裏燈火通明,主人家在天黑之後就放出高大的德意斯狼犬,這些畜生在黑夜裏露出綠色的瞳光,遠遠看去就像狼群一樣。

黑魔不斷地朝暴雪使眼色,他覺得該是時候了,可保爾仍在……發呆?
“你這是怎麼了?”

肖卡連科差點叫出聲來,他用難以置信地眼光緊盯著這名與B齊名的殺手之王、刺客中的佼佼者。

“噓……”保爾不耐煩地瞪了過來,他確實在發呆,不過那是因為他感到體內一種特殊的力量在不斷蒸騰!他的肌肉在瘋狂的收縮、他的脈搏在兇猛的搏動,這種感覺就像第一次從事這個行當一樣興奮雀躍。

“咱們得大幹一場了!”

“這是廢話!”黑魔別開頭,他在老朋友的眼中看到了那種炙如火焰的瞳光,這說明保爾仍是暴雪,似乎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殺手之王率先沖了出去!

沒錯!保爾從草地上跳了起來,然後向著兩座地堡間隔的草垛奔了過去。黑魔驚恐地瞪大眼睛,他不知道殺手之王想要幹什麼!

在接近農莊柵欄的時候,躲藏在地堡內的作戰人員終於發出示警哨音,保爾踩實木樁,借離騰空而起。他的左手擎著短弩,右手握著火引,火引只在皮靴上輕輕一擦便燃起光火。這點光火為地堡中的箭手提供了十分清晰的參照物,幾枚雕翎細箭頃刻擊出。

殺手之王落地了,高舉的火引令敵人的箭支無驚無險地越過他的頭頂。保爾借倒地之勢向前滾了兩滾,當他止住身形蹲在地上的時候,火引已經點燃了短弩上的箭頭。

幾座農舍裏陸續湧出幾十名武裝人員,他們聽到示警的哨音,可出門時看到的卻是穀倉草頂上的光火。

是有人入侵嗎?是穀倉失火嗎?莫名其妙的人群根本搞不清狀況,有些奔向水井,有些奔向吹響警哨的地堡。地堡內的人也很失落,他們沒有看錯,那個人確實躍過了柵欄,確實引燃了古倉,可他們在為強弓裝填新箭之後卻發現眼前的草場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穀倉越燒越烈,初春的東南風助長了火勢,乾燥的草墊頃刻之間便燒成一個大火把,這支火炬映出了奔忙的人群和兵器的寒光,就在這個時候,草場外的平原突然升起一片星星點點的火光,地堡哨所裏的人驚恐地瞪大眼睛,緊接著,四面八方全部投來火箭,密集的箭支就像浩瀚的星空突然噴出火舌。

箭雨點燃了所有的穀倉、點燃了奔忙的人體,狼狗沖那些在烈火中掙扎的人瘋狂地吠叫,而那些沒有受到傷害的人則在四散奔逃。火箭一波又一波,一陣急過一陣!當整個農莊都被火光點亮的時候,無數身披輕甲的武士突然湧出左近的草叢,他們呐喊著撲向敵人,呐喊著沖進農莊內的各處主要建築。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自射出信號箭,紅虎格鬥師第二突擊團吹響嘹亮的衝鋒號。森林似乎劇烈的燃燒起來,騎士們擎著火把,提著兵刃,他們由山岡之底沖上丘陵,又由丘陵之頂沖下斜坡。

奧斯涅親王跟隨騎士們一同沖進農莊,不過他已稍稍落後。就在剛,剛,雷束爾這頭巨型畜生踩塌了一處地堡,儘管解決那兩個法蘭人屬於輕而易舉的事情,但帶領他的小畜生離開地堡卻費了很大功夫。

農莊內的戰鬥幾乎沒有前途可言,每名武裝份子都要面對三到四名泰坦戰士的圍攻,水仙騎士的到來似乎只起到一些震懾作用。

奧斯卡駕馭雷束爾沖上農莊主屋的回廊,他的巨馬連招呼都沒打就把一個傢伙踢入室外的一團烈火之中。近衛軍元帥擎起彎刀,他對著左近的士兵大聲呼喝。

“搜索每一個角落!不要放走一個!”

小惡魔桑迪追在親王身後,也許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不在乎,可他卻緊張得要命。步兵上校不斷對沖進屋宇的士兵們高喊。

“別破壞建築!別破壞建築!”

“算了吧!”保爾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奧斯卡和桑迪一塊望了過去。

“小卡爾不在這兒!我已經找過了!”

“你確定嗎?”奧斯卡嚴肅地瞪著老朋友。

“確定!”通訊官向遠遠打量戰場的軍情分析處長立正敬禮。

默茨海爾一邊打量手中這份緊急通報一邊喃喃自語。

“是特勤處幹的!竟然是特勤處幹的……”

在沉吟良久之後,男爵收好了這份通報,既然米卡爾特少爺已經處在嚴密的護衛之中,那麼這裏的事情就可以提前結束,但關鍵是……怎麼向親王殿下解釋這件事呢?尤其是……現下的都林城正被一個破壞力驚人的老怪物鬧得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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