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普勒侯爵又笑起來,他朝四周的少女拍了拍手。
“獲得快樂的方式有很種,你們要懂得選擇和取捨!就像現在,一邊是年輕、尊貴的帝國親王、民族英雄,一邊是躲在地窟裏數錢的怪叔叔,你們可以選了!”
十幾名少女交頭接耳地議論一陣,她們中的絕大多數都聚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身邊,只有三名女孩兒跪到侯爵的身前身後。
“哦……”阿爾普勒失望地攤開手。
“您看看……即使是天堂裏地天使也有尊卑貴賤之分!”
奧斯卡就自得地笑了起來,美麗的侍女已經爬上他的大床,十幾條渾圓結實地大腿在他面前糾纏起來。無數雙身按上了他的身體,有地在為他按摩。有的在為揀取餐盤中的食物。
奧斯卡吃到一顆晶瑩剔透的葡萄,又從一位少女的胸懷裏飲了一口麝香雞尾酒,最後他仰面朝向洞頂,用頭枕住一位少女胸前地軟肉。
“我現在感覺……自己像一位……”
“一位帝王?”阿爾普勒侯爵大膽地說出他的猜測。
“沒錯!一位帝王!”奧斯卡收回視線的焦距,他望往神色如常的中年貴族。
“難道不是嗎?金碧輝煌的宮室、琳琅滿目的美食。還有……”
親王殿下邊說邊張開手臂,兩名少女立刻知機地鑽入他的懷抱,入鼻的體香令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神志一振,他在親吻了左右兩顆紅唇之後才大聲讚歎起來。
“還有只在天堂服務的天使!這一切都是帝王才有的待遇……這令我無比地滿足!”
阿爾普勒連連點頭,可最後他又搖了搖頭。
“您就最初地我!您知道洞外有什麼嗎?那是一片令你瘋狂的叢林!那裏是弱肉強食的世界,是骯髒齷齪地世界,那裏不適合生活,只適合埋骨!所以我把自己鎖在地窟裏,陪伴我的女孩兒,用金幣堆砌我的宮殿。用不切實際的筆法勾勒以往地生命中出現過的夢!”
“我就是最初的你?”奧斯卡疑惑地望著侃侃而談的大詩人。
“我是指精神狀態!”阿爾普勒環顧左右。
“這裏的確能令人沉迷其中!您一定還記得,最初您拿著刀。用戒備的眼神打量這裏的一切,可現在呢?”
奧斯卡望向身邊,他的彎刀被好奇的女孩子傳來傳去;他又看看自己,軍服的扣子不知何時被完全解開了。幾雙好看的手掌在按擠他的胸膛,而且……滋味還不錯!
“你指什麼呢?你一定意有所指……”
阿爾普勒侯爵攤開手。
“我想說的是,當人生喪失目的性和宏觀意義之後,剩下的只是無謂的享樂和對現實以及過往經歷的恐懼。就像所有擁有雄心壯志的偉人一樣,您單純地渴望成功,渴望生存、渴望堅定地立足於世!而您做到了!但請注意,您是帝國親王、近衛軍元帥、安魯家長、泰坦的民族英雄,可說到底,您未竟全功;您實實在在地生存於世,堅定對面對血與火的考驗,用胸膛和刀劍承受苦痛,在芸芸眾生之中脫穎而出,可說到底,您未有人生標識和為之奮鬥、為之奉獻終生的理想。您活在世上,只是一個符號!一個號令水仙騎士的符號、一個要求他人跟隨您取得成功的符號,不過這個成功的意義並不明確,因為您不知為什麼要獲得成功!”
“這是……詩人的語言嗎?”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尷尬地摸著鼻子,阿爾普勒侯爵的樣子讓他想到了自己的心理醫生,他不想承認自己對侯爵的分析完全一知半解。
“每一個無論在什麼領域取得了成功的人,都有某個時刻突然開始察覺到一個新世界的經歷!”大詩人沒有回答親王殿下的疑問,他用手指圍著金碧輝煌的洞窟轉了一轉。
“‘成功欲望’是一切成就開始的地方。您做得很出色!可以說……您比歷史上任何一位偉人做得都出色,曾經的少年犯變成了現在的奧斯涅親王,您的成功是外人無法想像的。可您的,成功欲望,太晦暗了,太模糊了!甚至違犯了成功的法則,您只是用一系列的技術和方法改變了現實,而沒有改變成功的原則!”
“什麼是成功的原則?”
“成功的原則是一項真理!”阿爾普勒侯爵將豪華的梳粧檯上抽取一本描畫了神教符號的宗教經典文籍。
“造物主的井泉中噴湧出的充滿活力的智慧之水、永遠不會乾涸,它賦予擁有目標和計畫的人向他人發號施令的權利,這個擁有目標和計畫地人會創造快樂,會用光明神賦予的謀略和真知識。引領帝王做國位,引領君主定公平……”
“等等!”奧斯卡即時叫停,他已注意到那本宗教典籍。
“這是神學舊書《國約》這一章裏的描述……”
“是地!”詩人點了點頭。
“光明神以為的世間最大地成功——定約立國、稱帝成君、以智慧和真知識福澤萬民!”
“哦啦……這關我什麼事?不是每個成功的人都可以定約立國、稱帝成君!”
“不!作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最大的成功就是如此!您若不為這項功成設置目標、定立計畫。去做那個發號施令的人,您就會被別人發號施令!因為您違犯了成功的原則。只有擁有目標和計畫地人才能向他人發號施令,這是光明神賜予人世的最高許可權!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您要是想去做那個發號施令的人,您所定立的目標和計畫就必須是定約立國、稱帝成君,因為這是世間第一功成!若是退而求其次……泰坦親王還是要被別人發號施令。您的潛意識中不願見到這種場景,所以您在抗爭,也許您不想承認,那麼就請告訴我,您為什麼要離開都林呢?我們會在這兒見面呢?”
奧斯卡四下打量著地窟內的場景,那種不真實的感覺油然而生!金碧輝煌的宮室、縈繞左右的女人,一切的感知都在放大他地視聽,但頭腦接受到的資訊太有限了,甚至貧乏到食不知味的地步。
“告訴我!地窟、女人、還有你!這一切都是幻覺!對不對?”年輕地泰坦親王強自提起心神,他對成功那番謬論幾乎是不屑于顧的。他只在乎自己的處境和眼下發生的一起。
“不!”阿爾普勒侯爵連連搖頭。
“您在這裏地感覺是一位帝王,這個認知很誠實,也很準確!你在這裏是帝王。可走出地窟就不是了!”
“那麼好吧!”奧斯卡從交纏的女體中艱難脫身。
“我現在就走!”
“別那麼沒耐心!”阿爾普勒侯爵指了指地窟的門洞。
“這裏地處森林最深處,外面伸手不見五指。您的衛士還在森林邊緣兜圈子,他們雖然急得發荒,可您是這裏的帝王,您有選擇!”
“選擇?”奧斯卡更加迷惑。
“是的!選擇!”阿爾普勒侯爵點了點頭。
“看看這裏的一切,您已知道一位帝王可以擁有什麼,不過……帝王有一項最特殊的權利您還沒有行使過!”
“什麼權利?”奧斯卡有點動心,不過他在心靈深處對自己說……
只是稍稍有點動心而已。
“房間裏的女孩子!您可以選擇她們中的一個或是多個陪侍在側,夜還長著呢不是嗎?”
奧斯卡啞然失笑。
“這就是帝王最特殊的權利嗎?”
阿爾普勒侯爵沒有直面回答,他只是定定地望著泰坦親王。
“告訴我您的答案,哪幾個?”
奧斯卡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他指了指對面的大詩人。
“若是要我選……我要你身邊那三個!”
“為什麼?”阿爾普勒微微笑了笑。
“她們不是最漂亮的。”
奧斯卡坐回他的大床,他沒發現床上的女人全都消失不見了。
“哦啦……我只是想知道!她們在剛剛進行選擇或者是取捨的時候,為什麼選了你,而沒有選擇我!”
侯爵輕輕鼓掌。
“恭喜您陛下!我是第一個這樣稱呼您為陛下的人吧?恭喜您!您已經實行過帝王擁有的最特殊的那項權利了!”
“是什麼?”奧斯卡皺起眉頭。
阿爾普勒指了指身邊的女孩子,女孩子們在為忠誠和無法改變的事實低聲哭泣。
“帝王擁有的最特殊的權利就是——剝奪一個思維個體甚至是群體的選擇和取捨……是與光明神的意志類似的權責。”
奧斯卡沒有繼續深入探討這件事的機會了,阿爾普勒侯爵已在躬身一禮之後退出地窟,三名淚流滿面的少女已經輕解紗裙,向剝奪了自身選擇和取捨的君主儀態萬千地走了過去。就在炙熱的胴體貼緊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胸膛時,他艱難的從臀峰乳浪中探出頭。
“阿爾普勒!阿爾普勒!你還沒告訴我一位帝王會失去什麼!”
阿爾普勒在掀起地窟地門簾時停了下來,他稍稍扭轉頭。
“陛下……當您走出地窟的時候……您就知道了!”
纏綿!抵死纏綿!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改變了三名美麗女子的選擇和取捨,他興奮得發抖,並為這個認知赴湯蹈火!他變著法兒地玩弄身下的女體。或者說是折磨!他欣賞那動人地淚水,喜歡她們在大叫“不要”的同時激烈地求索逢迎。他盡情發洩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殘忍和欲望,這令他開懷大笑,這令他忘乎所以!就在身心具疲的時候、就在他陷入意識深淵的最後一刹那,他被那個問題驚醒了!
“一個帝王……會失去什麼?”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猛地睜開眼,他地彎刀再次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奏鳴!
“喂!喂!喂!”保爾驚叫著退開數步。
“小傢伙!你這是發什麼神經!你想宰了我嗎?”
奧斯卡猛一挺身就從地上爬了起來,這是一處地窟沒錯!可奢華的帷幔沒有了!鋪滿獸皮的巨床沒有了!含淚逢迎的女子、金碧輝煌的宮室全都沒有了!
泰坦親王闖出地窟,天還亮著!洞外的騎士或坐或臥,他們一見到統帥就像機簧一樣筆直地挺了起來。身後傳來保爾的抱怨。
“說好只是休息一會兒!你這傢伙竟然自顧自地睡了兩個小時……”
奧斯卡朝殺手之王瞪了一眼,他回身望著那處幽深的洞窟,他想問問自己,找到答案了嗎?一個帝王會失去什麼?
森林中突然傳來一陣密集的蹄聲,穿戴將校服地盧卡斯迪亞巴克爾上校急匆匆地趕了過來,他俐落地跳下戰馬。手上緊緊攥著一份文書。
“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令!著沿途地方司法部門拘禁薇姿德林馮蘇霍伊夫人,在特勤專案組抵達之後解往都林,對蘇霍伊家族一系列腐敗大案展開進一步的調查!”
心神不寧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接過他地妻子批示的命令文書。
他就知道阿萊尼斯不會甘心放過薇姿德林,只是覺得女人之間的確有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
“殿下!咱們沒地選擇了!”迪亞巴克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四天前!北方集團軍群司令部已經出面逮捕了蘇霍伊公爵;三天前,第一炮兵師師長塔馮蘇霍伊將軍也開始接受軍議庭的檢查!您若是還想維護薇姿德林夫人……就得讓她消失一陣子!”
奧斯卡冷冷地笑了一聲。他將妻子的命令文書撕成碎片,當碎片從手掌滑落的時候,答案已經有了!一位帝王在剝奪一個思維個體甚至是群體的選擇和取捨的同時,這個帝王就已經失去一切了!
“還有別的事嗎?”奧斯卡狀似心不在焉地問了一句。
盧卡斯頗為遺憾地點了點頭。
“遵照您的吩咐,我去約會那位阿爾普勒侯爵,可管家卻說,侯爵閣下在大前天就起程去往維耶羅那參加五省聯合政府召開的貴族院例會了。“奧斯卡感到有些荒謬,他自顧自地跳上雷束爾,年輕的軍情官就跟了上來。盧卡斯似乎對沒有見到阿爾普勒侯爵這件事耿耿於懷,他一直念叨個沒完。
“阿爾普勒侯爵精通政務……他曾是帝國最年輕的省長事務秘書……地方上還傳說……這位大詩人是神秘的靈媒使者……是不是真的就不得而知……”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只是微笑,他在叢林中散步,周遭的一切還都是老樣子,不過……他會與那位阿爾普勒侯爵見面的。
那麼下一站……維耶羅那!距離成功還很遙遠,而且……最大的成功是建立在不斷的自我拷問和血腥殺伐之上的權利藝術,這種藝術是凝結了人類所有欲望的集合體,無關政治、人文精神等社會範疇。
能夠通曉這門藝術的人,還不是現在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因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還擁有很多,當他發現自己已經一無所有的時候,即使他不是一位帝王,光明神也會讓他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