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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新月 -【泰坦穹蒼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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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1:00:13
泰坦親王低啐一口,光明神讚美愛情,他又開始討厭這個說法。

“阿歐卡亞!無論如何。哥斯拉都得死。絞刑、斷頭臺、終身監禁,隨便我們的女皇陛下怎麼處置——他必須得死!除了他,還有那些株連在內的人,就像軍部作戰部那幾個收了海怪好處的傢伙……”

“他們已經被隔離審查了!”阿歐卡亞打斷主人,她有些猶豫,但她還是得搞清楚。

“除掉財政大臣是不是表面的事?您是想借機剷除作戰部地那幾位辦事大臣,削弱阿蘭元帥的……”

“你該知道怎麼做!”奧斯卡突然擺了擺手,有些事根本不用挑明。

“軍情局方面已經得到知會了,他們會鼓動特勤處的同僚把株連範圍進一步地擴大,海怪倒臺。阿萊尼斯身邊的貪官污吏至少能去了一多半!尤其是近衛軍內部與財政大臣打過交道或是有過勾結的大官僚,他們的好日子到頭了,即使阿蘭也保不住!再說即使是銀狐也會被他的手下人做過的那些骯髒交易給氣瘋!”

“果然是這樣……”阿歐卡亞邊想邊點頭。她早就覺得扳倒財政大臣的時機有些微妙,原來她的主人只是打掉一條蟲,目地是挖出整個蛀洞。

“殿下!都林城已經亂成一團,高級官員人人自危。特勤處派遣專案組進駐軍部也搞得那裏人心慌慌,接下來的衛國戰爭……不打也會輸!”

奧斯卡有些不解地瞪著女伯爵,都林城的混亂是必然地,魯賓元帥和阿蘭元帥都在各自的防線上主持公務,難得他們無法干涉這場蓄謀以久的清洗行動。尤其是阿蘭,他在軍部經營了這麼多年,經他提攜的軍官掌握著最重要地控軍部門,如果不在戰前下手,將這些不用在一線戰場上拼命的軍隊高層人物留到戰後……帝國親王會在那時相當被動。

所以……誣告也好、構陷也罷,基於此案的株連範圍必須擴大,受罪的人越多越有意思!就像阿歐卡亞的敏銳認知,財政大臣的倒臺只是場面上的事,往深延展,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意在挖出軍隊蛀蟲。一是為了即將到來的戰爭肅清龐大的腐敗的近衛軍官僚系統,這雖然是好聽的說法,可第二點,執掌局部各個系統的高級軍人有多少是銀狐阿蘭的心腹?

“不提這個了!”奧斯卡突然擺了擺手。

“那個……代號什麼?”

“275400!”阿卡提醒小主人。

“就是她,她是怎麼想的?到了現在這一步又是何苦來由?不是她害了自己的丈夫嗎?她怎麼不為海怪殉情呢?”

阿歐卡亞輕輕點頭。

“事情要是沒有轉機……她會為海怪殉情的。”

奧斯卡想了想,然後便沒再說什麼。

女伯爵似乎要告辭了,一直默不做聲的帝國親王卻又攔住她。奧斯卡讓軍統調查局長通知外面的軍政官員,叮囑他們收拾乾淨,再換上禮服。

“這是幹嘛?”阿卡有些好笑。

小親王聳了聳肩。

“一會兒我們要去愷撒皇宮,有人會代我向意利亞王室提出聯姻的請求。”

這次輪到女伯爵沒有言語,她只是微微笑了笑就走開了。

換好軍禮服的將帥們英姿勃發,他們坐在親王殿下最喜歡的涼亭裏高談闊論。開口不離刀劍、閉口不離戰爭。對親王殿下再婚這件事……說真地,那位意利亞公主挺討人喜歡,軍人們就沒有為這件事嚼舌頭。他們的話題囊括了帝國的三大戰區。對財政部貪污案引發地大地震也只是略有涉及。

相比於心胸開朗的眾位將領,似乎只有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一個人在犯迷糊。千呼萬喚!第二次泰坦衛國戰爭終於在今天淩晨爆發了。

時間是教曆801年7月13日四點一刻。沒有想像中地三面猛攻,沒有預算裏的重點突破,奧斯卡相信即便是阿蘭和魯賓也會搞錯!德意斯人始終賴在邊境按兵不動;荷茵蘭國王在失去妻子之後一直叫囂復仇、復仇!

可直到現在,泰坦帝國西部邊境上還沒有反坦聯盟軍的影子。

“為什麼是南線?為什麼是法蘭人?”奧斯卡怎麼也搞不懂。他以正式訪問最高教廷的名義將紅虎方面軍佈置在意利亞,目的就是威懾法蘭。讓好鬥地高盧人不敢輕舉妄動,再說投入斯洛文裏亞方面的南方集團軍區已經開始抽調大部分的精銳作戰部隊回歸原屬五省軍區的防線。

那這樣一來……法蘭人最先在南線發動進攻是要幹什麼?他們的攝政王得了失心瘋?

“絕對不會!”奧斯卡自然不會相信法蘭人會發瘋。在南線發動進攻可以有兩種理由,一是趁南方集團軍群沒有全數進入防線的時候,以優勢兵力一舉突破,打開深入泰坦的有利戰略格局,二是……奧斯卡又開始疑惑,法蘭人要讓自己提前參戰?這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作為幕僚,老邁的格萊恩阿爾普勒侯爵和年輕的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自然有必要為他們的主人答疑解惑,可他們對法蘭人突如其來地攻勢竟然持有兩種完全不同的看法。

盧卡斯對奧斯卡說。

“法蘭人明明知道短時間根本內奈何不了以維耶羅那為中心的勃特恩省防禦體系,所以說……他們地進攻只是大戰的前奏。是為了混淆我們的視聽,迷惑西部戰線和北部戰線。當我們的眼球都被吸引到南方地時候,真正的、能夠決定戰爭走向的大規模攻勢就會來自西北兩線了。”

阿爾普勒搖頭。搖完頭就對親王殿下說。

“法蘭人不會那麼天真,如果最先進攻南方是障眼法,那麼這個手段也太低級了!阿蘭元帥和魯賓元帥根本不會多看一眼,他們有自己的事情。不會被法蘭人的行動所左右。”

“還是你高明!”奧斯卡在比對兩種說法之後就指了指上了年紀的大詩人。

“可你知道為什麼是格萊恩比較高明嗎?”親王殿下在說完話後便轉向迪亞巴克爾子爵。

年輕人翻了個白眼。

“的確是侯爵閣下高明,因為他說了也等於什麼都沒說。”

老阿爾普勒笑呵呵地擺手。

“年輕人,並不是這樣!我的發言還是有傾向的,你們應該聽得出來。”

奧斯卡點了點頭。

“按照軍情局的秘密調查人員由反坦聯盟最高司令部發回的報告來看……法蘭人、荷茵蘭人、利比裏斯人、威典人、德意斯人,他們欠缺的是有效的調度和協作。他們的作戰意圖要求三方防線上的進攻力量步調一致,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法蘭等不及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由南線進攻的敵人具有較高的戰術靈活性,不像德意斯和其他幾國那樣呆板。”

“可這又能說明什麼呢?”盧卡斯下意識地瞪大了眼睛,戰略目標和戰術還不完全是一回事。

奧斯卡吩咐聚在涼亭裏的軍官讓開剛剛架好的戰術地圖。

“從地圖上我們可以看到,法蘭人投入南線的進攻力量並不是全部,也就是說,他們在邊境那邊還藏著一部分!”

軍人們議論紛紛,這表明法蘭人根本沒打算打一場大決戰,或者說,他們並不打算進一步深入泰坦領土。

奧斯卡的手指落往多瑙河上游地區一處標記為灰色的廣大地域。

“佐蘭加沙濕地!這個遍佈沼澤的蠻荒之地能讓大家想到什麼?”

盧卡斯突然雙目一亮,他最先舉手。

“親王殿下您在皇家軍事學院進修時的畢業論文!穿越佐蘭加沙濕地,迂回到即定戰場背後……很大膽的戰略假想。”

奧斯卡笑了笑。他好像有些自得。

“沒錯!那地確是個大膽的戰略假想,可現在看來,法蘭人似乎正是在防備我會來上這麼一手。所以他們先于南線發動進攻,徹底打亂了我的戰略部署。而那部分沒有投入進攻地部隊……估計他們就藏在濕地週邊地區。監視著沼澤裏的每一隻蚊子。“軍官們笑了起來,只有泰坦親王無可奈何地擺了擺手。

“早知今日,當初我就不把畢業論文公開發表了!那個時候年輕氣盛,自以為紙上談兵就真地天下無敵了!可實際上……那個假想倒真幫了大忙!法蘭人若是全數投入進攻部隊,估計他們在一個星期之內就能穿越勃特恩省的邊境防區。再下個禮拜天就能看到多瑙河。”

“也就是說……我們最起碼還有半個月的時間?”繆啦將軍發出一陣沉吟,他的紅虎在半個月內可以走出意利亞,拼命趕到戰區也得是月底的事。

奧斯卡點了點頭。

“是地,半個月!只會少不會多。”

“那我們還在等什麼?”桑迪楠第一個從呆站著的軍官們中間跳了出來。

“我的殿下!戰爭爆發了!您得下命令!”

奧斯卡沒有回答,倒是心思沉穩老奸巨滑的格萊恩阿爾普勒侯爵劇烈地咳嗽一陣。

“年輕人!什麼時候下命令、下什麼命令!這是只有親王殿下才能決定的事!”

惡魔桑迪已經明白這個冒充神棍的小老頭兒意有所指,他立刻訕訕地閉緊嘴巴。

“沒關係……”奧斯卡好心地為桑迪解圍。然後便與出言提點的阿爾普勒對視一眼,在交換過的眼光中,老人是在勸誘帝國親王不要過早捲入戰爭,而帝國親王則在嚴厲地警告對方不要做些殺風景的事。

“我命令!”奧斯卡正了正神色。但手上卻已撕開將帥服的領口。

“即刻起——帝國南方五省聯合政府進入戰爭狀態;封閉國道交通、封閉所有派駐近衛軍地市鎮。各地方司法部門進一步加強治安管理、並以戰時條例為法理,抓捕境內一切可疑份子。”

“近衛軍……”親王話音剛落,在場的軍人紛紛挺起胸膛。

“近衛軍南方集團軍群抓緊時間進行最後的戰鬥部署。保證各個防區之間地後勤互補、交通以及通訊聯絡;在我國境內出現敵戰區後,應加大組織地方貴族武裝展開遊擊戰的深度、廣度和力度。在主要防禦鋒線上,勒令軍法處必須嚴肅軍紀,有功嘉獎、有過懲處;在敵人的主攻方向。第五軍區和由東南方進行策應的第八軍區務必收攏防線,突出戰役重點和戰略重心,寧可一時丟失國土,也不能在沒有把握地情況下迎擊優勢敵人。”

軍情機要秘書莫爾特辛格在奮筆疾書一陣過後猛地立正敬禮,然後他便把第二次衛國戰爭的第一號戰場命令遞給統帥。

奧斯卡仔細復查了一遍,在幾個關鍵字句下畫了鉤,然後他才鄭重簽下自己的姓名,並由一直為其保管私人印信的勤務官蓋上元帥印。

繆拉等到一切忙完之後才湊近他的大家長,紅虎方面軍司令像個小姑娘一樣羞澀地抿著嘴唇。

“殿下,那我呢?紅虎呢?騎士團呢?難道您讓我們看熱鬧?”

奧斯卡把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騎兵指揮官上下打量了一遍。

“你……做過伴郎嗎?”

繆拉瞪大眼睛。

“就這事兒?”

奧斯卡微笑著點頭。

月色漸明、濃夜漸深,站在高高的城堡尖塔上,望往左邊可以看到一座輝煌壯麗的都市在夜色中閃爍動人的星星光火;望往右邊,緊挨著城堡的地頭有一塊怕人的、黑顆默的窪地,窪地很大,卡羅阿西亞在小時候只去過一次,然後她就開始做噩夢。

臨近窪地的山坡上長滿灌木、黃藻、千金榆的幼株、野櫻桃樹和隨便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林間荒草蔓生,附近的農戶都懶得用它們作羊飼料。

卡羅阿西亞在有過小時侯那次驚嚇之後就把窪地稱為“地獄”她相信裏面住著惡魔。等長大了,這種想法依然沒變,反而更加深刻。

左邊的城市若是文明的象徵,右邊的窪地就是凶蠻的原始。這像極了一個人的命運。

在選擇和取捨之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選了一個皆大歡喜的結果,他知道卡羅阿西亞的珍貴,也瞭解這位公主的品德。愷撒皇宮裏的人都信誓旦旦地對他說。

“羅亞會是好妻子的!”

出了宮門,又見到阿歐卡亞,奧斯卡以為又是一些秘密事務,不由分說便把女伯爵拉上馬車。

“剛剛……我陪一位婦產科醫師看望了主母大人……”

“你等等!”奧斯卡瞪大眼睛,他雖然高興,可臉上並沒帶著欣喜若狂的神色。

“為什麼?我是說每次!為什麼每次遇到這種事情我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阿卡望著小主人,奧斯卡到底還是沒忍住,他那板著的面孔頃刻之間就笑開了。女伯爵輕輕擁住男人,像好朋友一樣拍著他的脊背。

“恭喜了!薩沙懷孕了……”

似乎……阿卡並不打算告訴喜翻心的男人,一個小生命,也在她的腹中慢慢成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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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1:03:40
泰坦穹蒼下 第八章

從羅曼聖城的彌撒福音和冉冉燭火的香煙中回復過來,人們會發現都林是沉默的、清冷的、肅穆的。大概由於人們對帝國權貴、貧窮、和風沙一般刮過人生道途的那些缺憾的風波一無所知的緣故……都林城還是那麼平靜,即便巡城兵馬不斷推來搡去的囚車也無法改變它的市容。

透過鐵窗,曾經不可一世的囚徒看到的就是這番光景。阿爾莫多瓦哥斯拉的肥手緊緊抓著鐵欄桿,昨天夜裏的雨露令他欣喜若狂。雨水帶走了牢房的燥熱,就像現在這樣探手出窗,身陷囫圇的財政大臣接到一捧雨水,他仔仔細細地洗了一把臉,那樣子就像剛剛走出沙漠的旅人。

透過壯麗恢弘的城市,海怪看到什麼?沙漠!人情的沙漠、權勢的沙漠;生滿毒蛇、蠍子、變色蜥蜴和各種食腐動物的沙漠。沙漠裏不該有人生存,也就是說……都林城沒有人,只有一群被名利金幣和權柄刺激得發瘋發狂的行屍走肉。而阿爾莫多瓦哥斯拉,他不是海怪了。是在沙漠中溺斃的野象。

現在,螞蟻在啃咬他、獅子在肢解他、鬃狗在刮取他地碎肉、蛇鼠等等一切曾經被野象不屑于顧的破落蠢物在他巨大的身體裏面鑽進鑽出,似乎……只有禿鷲對眼前地美味不屑于顧。只是遠遠地望著,就像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可野象知道。禿鷲是等它腐爛,當所有的餐餐使者都對散發惡臭地死屍失去興趣的時候,禿鷲就會張牙舞爪地撲上來,用尖利的喙帶走一切,讓野象只剩一副骨頭。

律師來了。

牢門敞開。司法部獄押司的司長大人跟在律師後面。海怪沒來都沒用正眼看過這兩個只要聞聞氣味就知道什麼角色的小雜種。那個律師一定收了奧斯涅親王地好處,那位司長大人一定得了軍部首腦的暗示……

海怪知道,他們都在想方設法讓自己認罪,都林城甚至整個首都貴族圈,起碼有一半的人都希望自己儘快下地獄。阿爾莫多瓦看得明白、看得真切、看得比任何人都透徹。沙漠中的生物怕什麼?怕瘟疫!身染病毒的野象就是瘟疫,他曾接觸過的東西都是致命的。

海怪偏偏不讓那些人如願!當輿論和特勤處的矛頭隱隱指向軍部上層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一把刀子,這把刀子可以紮死許多人。

所以……就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做夢去吧!海怪不會遂他地心願,海怪選擇拒不合作!他對證供上的發言只有一個字——“不!”

“這樣下去不行!”律師白著唇皮,他覺得自己就快崩潰了。

阿爾莫多瓦冷笑著。他的肥肉用厚重地脂肪補充著身體和意志的消耗,他知道自己時刻都有生命危險,也知道被關進司法部大牢裏的囚徒根本沒有多少討價還價的餘地。

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讓他陷入絕境,也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讓他活到現在,若不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需要地那些牽連在貪污案中的大人物還沒有全部落網,海怪知道自己早就該死過無數次了。

“你沒聽明白……我不認為那些指控是事實。”

律師垂頭喪氣地收好卷宗。他無法理解財政大臣的堅持,條件不是已經非常明確了嗎?只要海怪能夠親自指正那些與他有關黑金往來的軍部首腦和首都貴族,那麼對他的審判就會無限期地拖延下去,因為案件株連的人實在太多了,要把這些傢伙全都判罰之後才能應付案件的始作俑者。

“我可看不出終生監禁和斷頭臺哪個更有吸引力!”阿爾莫多瓦向牢房的鐵門攤開手,他在示意送客。

律師搖了搖頭,他從座位上站起來,並用僥倖至極的口吻安慰他的顧主。

“您也不要過於擔心,事情還是有轉機的。畢竟污點證人已經公開表示她的證詞不再有效。”

“你說什麼?”海怪悚然驚醒,他一把糾住律師的領口。

司法部獄押司的司長大人沒有制止囚犯的危險舉動,他只是拍了拍大胖子的肩膀。

“這是好事,您不要這麼激動。以達摩爾海文赫侯爵小姐放棄了對您的指控。”

“她為什麼要放棄?她不該放棄的!”阿爾莫多瓦哥斯拉竟然大發雷霆,他掀翻木桌、踢開床鋪,就像世上的一切都是他的敵人,惟獨那個出賣他、欺騙他的女人不是。

“您這是怎麼了?”律師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特勤處失去了最有力的證人,雖然案子還是有些麻煩,至少您不必擔心斷頭臺了。”

阿爾莫多瓦仔細調整著呼吸的頻率,他承認自己有些失態,但他可不是傻子。以達怎麼了?瘋了?無論如何,既然以達是南方人又或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派來的間諜,那麼她就不應該放棄指控,可她偏偏放棄了!這能說明什麼?

海怪搞不清楚那個原因,他只知道自己的愛人有危險,危險來自那些指使她、支配她的人,那些人不會允許手中攥著的砝碼在最後一刻失去份量。

“咱們實話說了吧!以達發生什麼事了?”

“別擔心!”律師扶起木桌、扶起椅子,他又安安穩穩地坐了回去。

“海文赫侯爵小姐懷孕了。也許是良心發現,也許是那個未出世的孩子給了她勇氣。總之她就是放棄了。”


“懷孕了……”阿爾莫多瓦被這個辭彙嚇了一跳,但他馬上就意識到……自己要做父親了!一個小海怪!哦不!是小哥斯拉!

即將出世的孩子令父親興奮得直搓手,他不是一直希望能和心愛地女人孕育一個孩子嗎?儘管他早就對以達的避孕措施感到疑惑。但現在已經不用顧慮這種事了。他的以達為敵人服務,又為了自己地孩子違背了敵人的意志。

想通這一點。海怪也坐了下來,他還是那樣趾高氣揚、他還是那樣陰險狡詐,但他不會讓以達和孩子失望地。

“說說吧……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條件是什麼?”

律師和司法部獄押司的司長大人對視一眼,事情成了!後者一言不發地退出牢房,並在外面帶緊牢門。伴隨一聲喝令,走廊裏的護衛全都退到遠處。

律師聽了聽門外的動靜,半晌之後他才從懷裏掏出一份名單。

“您真是聰明人!那麼您該知道這些名字地背後隱藏著什麼。”

海怪看了看名單,他的面孔更陰冷,名單上確實有些跟自己一樣貪污納賄、以權謀私的傢伙,可有一半以上的人根本就與案件半點關係都沒有。若論兇殘、若論歹毒、若論藏汙納垢經營陰謀,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真不愧是從多摩爾加畢業的高材生!搞不好……海怪在這麼大的年紀還要去多摩爾加進修。

“菲特列納其茲,帝國軍部押運司司長……我記得這傢伙在從財政部收取押送費的時候通常都會克扣一成。這一成裏面還要留出一些給我回扣,再留一些賄賂他的上司。”

“很好!”律師拍了拍手,他就知道海怪若是真對那個女人念念不忘。他就一定會妥協。

“下一個……下一個!”

海怪就看到下一個名字。

“阿力克斯勃朗特中將,軍部作戰部的總會計師。這是一個比較離譜的!他連近衛軍地基建費用也敢挪用,我幫他補過兩次帳面上的窟窿。”

“再下一個……”律師的眼睛直放光,他早就等不及要揭發這些國家地蛀蟲,就好像他也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那樣的聖徒。

“這個嘛……”海怪沉吟片刻。他的面孔帶著譏諷。

“艾爾貝特阿森中將,他把軍部規劃局管理得井井有條,廉潔奉公,連軍部一支羽筆都沒碰過。對這樣一位剛正不阿的軍人我可不好說什麼。再說……阿蘭元帥若是知道我在這兒編排他地管家,今後咱們的日子可不好過!”

“我得提醒您!”律師突然目露凶光。

“現在這種時候,您擔心自己和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就足夠了!”

財政大臣點了點頭。

“我有個條件!”

律師攤開手。

“我得說明一點,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不會答復您的,他與這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他甚至沒有見過您的女人。”

“我當然相信!”海怪笑了起來,奧斯卡那個小雜種怎麼會親自出面呢?

“你去告訴說話算數的人!在我被囚期間,必須保證以達摩爾海文赫侯爵小姐的人身安全,包括那個孩子!”

律師點了點頭。

“這是自然!這是最基本的,而且……不怕告訴您,我已經安排好了,就在明天,海文赫侯爵小姐會來探望您,到時您就可以確定她十分安全。”

海怪呵呵笑了起來,他的視線又回到那張名單上。

“艾爾貝特阿森中將的人格毋庸質疑……只不過……他有一個敗家子,那個貪婪的小傢伙用他父親的名義胡作非為可不是一天兩天了。軍情局該知道怎麼對付他。”

律師滿意地指了指名單。

“再下一個呢?”

阿爾莫多瓦押了個懶腰。

“今天就到這兒,我要洗澡、我要刮鬍子、我要一身新衣服和雙份的牛排套餐……酒水就不難為你了,680年的林默卡白葡萄酒就能湊活。”

律師站了起來,他像一個恭謹地侍者一樣彎腰鞠躬。

“請您稍等。我保證在半個小時之內,您的要求都能得到滿足!”看這樣子,阿爾莫多瓦再也不是囚徒。他又變成那個呼風喚雨地財政大臣了。

到了夜裏,變天了。開始是風。接著就看見大團的濃雲從西北邊直撲過來,短短半刻鐘就籠罩了整個都林城。一聲悶雷驚醒了熟睡的人們,士兵從營房裏趕出來,他們在國旗桿底下忙成一團,也不知昨晚是誰綁地繩套。緊得要命。

黃金獅子旗在暴雨前的狂風裏狠命抖了一陣,帆布咧咧作響,最後風停了,旗桿下地士兵也把國旗降了下來。黃金獅子無奈地歎息,它異常留戀自己的崗位,在它的位置能夠看見天地和這個歷史悠久的大帝國。

“把它給我!”

清脆的女聲令在場地士兵茫然四顧。

阿萊尼斯又重複了一遍。

“把它給我!”

“陛下到……”一位恍然大悟的士兵長終於意識到女聲的意義,他率先向女皇陛下出現的地方立正敬禮。周圍的士兵手忙腳亂地擠作一團,不一會兒他們就和自己的長官一樣變成挺拔的雕塑。

泰坦帝國偉大的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在淩晨夜遊勝利廣場,這令看到這一幕的人萬分驚異。外面不是傳說女皇陛下只喜歡皇宮裏的歌舞團和藝人地小把戲嗎?帝國的主宰者怎麼會在三更半夜和一群地位低下的守旗兵聊天呢?

士兵們看到了阿萊尼斯地面孔。女皇陛下從一隊“花枝招展”的宮廷騎士裏面走出來,她捧起代表這個帝國、或者說是代表她自己的旗幟。黃金獅子沐浴過風雨,它已經不像從前那樣光鮮亮麗了。阿萊尼斯輕輕吻了吻旗角。雨就落了下來,像淚水染濕了旗幟,黃金獅子就顯得更加孱弱。

“陛下……”特勤處長呻吟了一聲,他知道這個皇帝在想些什麼。

那份來自意利亞王國曼駕埃爾王室的正式國書不是說得很清楚嗎?帝國地皇夫要再婚了!從男人的角度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還真是一個幸運兒,雖然是他的姓氏賦予了那種特權,可足夠全世界的男人嫉妒得發瘋。

阿萊尼斯是泰坦帝國的皇帝,除了這個呢?她好像與天底下的女人沒有半點區別。她喜歡華麗的禮服和首飾、喜歡向她獻殷勤的美男子、喜歡有人恭維她的容貌、喜歡有人欣賞她的幽默和大度。

說歸根本,她喜歡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她懷疑過、否認過、為這項認知妥協過、為她的丈夫擔心過!可她得到了什麼?頭頂的皇冠、永遠都處理不完的公文、層出不窮的腐敗案件,再加上西方王國聯盟的挑釁和欺辱,還有即將到來的戰爭。

她是女人,她只想在這種時候有個男人安慰她、鼓勵她、能夠探出肩膀讓她靠一下,這不能說明她不夠堅定、不夠強悍,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大家都以為她是皇帝,大家都以為她並不普通,難道要她告訴大家這種想法是錯誤的嗎?她確實是一位皇帝,所以她不能說,也不能做那些證明她是普通女人的事情。

當意利亞送來國書的時候,她就告訴使者,泰坦女皇祝賀意利亞王室、祝福丈夫的新妻子。當三方防線上的壓力越來越大的時候,她就告訴帝國的軍人,泰坦女皇堅定不移地要打贏這場戰爭。當她的丈夫遠在千里之外就把首都搞得天翻地覆的時候,泰坦女皇就告訴他……

阿萊尼斯還要對他說什麼?他是遂了心願,可她呢?他有在乎她的心願、她的情感、她的無助嗎?

雨大了。開始是淚珠一樣的三兩滴,後來變成一幕吵嚷的鬧劇,雨水爭先恐後的從天而降,不分先後地砸在地上。伴隨雷聲和天際邊緣的刺眼閃電,都林城忽明忽暗,在一片慘白中能夠看到嬌弱的少婦孤身立在勝利廣場上,在她身邊,或者說是她的四周,十米開外的地方,近衛軍士兵和宮廷騎士填滿了廣場,雨幕下麵密密麻麻全是人頭。

陪帝國的主宰者一同淋雨,這應是士兵們幾輩子也碰不到的殊榮!

可陛下這是怎麼了?她到底在幹什麼?

阿萊尼斯在哭,只有置身於傾盆大雨之中她才敢如此放縱地哭。她已經不想追究奧斯卡到底要幹什麼,因為答案已經很清楚,也許他是無心的,可他正在毀滅她;她也不想再去追究莫瑞塞特王朝是怎麼了,因為答案也很清楚,第二次反坦聯盟不同於歷史上的任何一次,若說從前的敵人只是希望抗衡泰坦的強大,那麼這一次他們就是要瓦解這個國家。

所以……盡情地哭吧!

哭過之後,其實是女皇陛下的摯友卡梅倫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不顧一切地把阿萊尼斯拖回漢密爾頓宮。據一位見證整個過程的宮廷內侍說,委西阿塞利亞侯爵夫人狠狠地打了帝國的主宰者一記耳光……陛下被打蔫了,立刻就止住哭。

“哭有什麼用?您又不是受氣的小媳婦!”卡梅倫怒火高炙,她似乎一點都不在乎女皇陛下的一邊臉孔已經紅腫,她狀似萬般榮幸地打量著自己的傑作。

阿萊尼斯撫著面頰,她苦笑著,看看她是怎樣做泰坦皇帝的?被一位侯爵夫人打了耳光,她不但覺得這不是該讓對方掉腦袋的事,反而還要感激卡梅倫的勇氣。帝國的主宰者就像做了一場噩夢,她在一群驚慌失措的侍者和聞訊趕來的女伴簇擁下跌跌撞撞地走進巨大的宮廷浴室。

人們為她換掉濕衣、為她熏了昂貴的麝香、為她按摩被雨水凍僵了的筋骨……最後,阿萊尼斯坐在寬大的浴池裏,只留下卡梅倫和幾個值得信任的女伴在身邊。

“大家說說話吧,求你們了……”

既然女皇陛下出面懇求,在淩晨三四點鐘開始洗澡的貴婦人們只得打起精神,她們努力不在蒸汽的薰陶下打瞌睡,努力尋找新鮮的話題討女皇開心。剛開始的時候,話題圍繞著都林城的風月和貴族家庭甚至皇室宮闈中的花邊消息。

再接下來,話題拓展到特定的幾個男人,細聽之下就會發現不過是些聲名在外的吃軟飯地小白臉子;最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話題在一個俊俏小子身上變質了。

一位夫人說,這個俊俏小夥子和鄰居家的貴婦勾搭成奸。她本來可以把這件事說得高尚一點,可這位夫人表示她一想到那個小夥子就妒火中燒。女皇陛下就笑。女人們就跟著笑。

大家猜小夥子怎麼了?這是講故事的人在賣關子。女皇不會上當,她平靜地等待下文。那位愛嚼舌頭地夫人接著說。小夥子八成就是軍情局的密探,他和情婦串通一氣,揭發了情婦丈夫地貪污醜聞。

誰都不說話了,浴室又陷入寂靜。阿萊尼斯警惕地環視了一遍朋友們的面孔,她知道這個故事不只是說說而已。雖然她明白這個故事是想提點自己應予干涉財政部一案的擴大趨勢。可在她有所行動之前,阿萊尼斯必須得確認一件事。

這些善於表演善於逢迎的女人們是什麼時候聚成團了?是誰指使她們這樣說?是誰指使她們這樣做?這些人都是她最親近的女伴,阿萊尼斯異常清醒地知道,若是偏聽偏信或是乾脆被蒙蔽了視聽——不必奧斯卡來毀滅她,這些人就可以讓她死上好幾次。

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女皇陛下地回應,浴池裏的夫人們似乎都很失望,不過很顯然,她們在事前就已統一口徑——女皇陛下若是沒有主動提及都林城混亂的政局,那麼這些沒有任何公職的女人就再也不會說起這碼事。

女皇陛下出浴,侍從在宮殿回廊裏排成一列長隊。他們捧著大疊的毛巾、捧著帝國皇帝的一身新衣。

淋了雨,阿萊尼斯頭疼欲裂,可她還是回到書房。儘管所有人都要求她儘快休息。可她嚴詞拒絕,說是有些事情必須處理。

拿帝國特勤處的辦事能力來說,只要在一件貪污案上投入足夠的精力,水落石出只是遲早的事。再說特勤密探本來就是捕風捉影、刑訊逼供的好手。上峰若是再把皇帝陛下地心意多交代一些,事情並不算多麼棘手,真正棘手的是排除那個始作俑者,如何限定案件的縱深和懲處地範圍。

用費瑞德羅西斯莫瑞塞特的話來說。

“海怪出局並不是偶然的,這裏面有兩個深層次的原因。”

阿萊尼斯自然得搞清楚這個原因,她並不是從未聽聞海怪地作為,只是一直都不相信財政大臣會那樣喪心病狂而已。

“第一點原因,正處在資本上升時期的南方人已經厭倦了首都貴族在經濟、政治上的壓迫,說重一些甚至是奴役。對這一點我們在案件卷宗裏可以找到大量的證據;

第二點原因,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不再打算袖手旁觀,他的刀子實實在在地刺到了首都貴族的痛處,這一刀的力度不亞於歷史上任何一次發生在貴族官僚集團中的大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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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瑞德侃侃而談,他知道女皇陛下聽得不是多麼專心,但有些事情必須得說清楚,就比方說……

“按照目前已經出現在株連名單上並已部分確認指控的貴族官僚來看,我相信奧斯涅親王殿下是將未來進程中的某個步驟提前實現了。他的矛頭直指帝國最高控軍部門的主要負責人,而阿蘭元帥又陷在北方防線脫不開身,這樣一來……”

“這樣一來就沒人能為那些該死的傢伙主持大局!”帝國女皇咬牙切齒地嘀咕一聲。

“不管我的丈夫想要幹什麼?至少在這件事上我還挑不出半點毛病。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女皇邊說邊把特勤處的案件調查卷宗丟在桌案上。

“軍人!帝國的軍人都在幹什麼?他們在挖牆角,他們挖空了堡壘和要塞,抽空了士兵和國家的血脈,他們……”

“陛下!”特勤處長大膽地打斷皇帝的話。

“他們都該上斷頭臺!這一點毋庸質疑。可關鍵是……我們是按照您的意志讓他們死,還是按照奧斯涅親王殿下的意志讓他們死?再說……這名單裏面有多少人是罪犯,又有多少人是為了株連而株連?”

“十個裏面只有一個是無辜的,你滿意嗎?”阿萊尼斯沒好氣地瞪了過來。

特勤處長笑著搖頭。

“不陛下!咱們得說回意志的問題!若是按照親王殿下的意志。那些人……尤其是軍部裏面涉及此案地人,死得越快越好,最好是在全面戰爭開始之前。這樣的話。當奧斯涅親王回歸都林的時候,抵觸和阻力就少之又少。若是按照您地心意……”

“我的心意?”阿萊尼斯擺了擺手。

“至少奧斯卡還是我地丈夫,他可沒做過從我的錢袋裏偷東西的事。而這些獐鼠……我真希望特勤處再把那些酷刑使上幾百次。”

“您不能這麼想!”費瑞德已經有些瞭解了,他的女皇陛下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忙些什麼,而是刻意忽略那些行動背後地深刻意義。


“您不能把這些職權部門的負責人一次清洗,我們可以分批、分時期、分年齡、分級別……總之我們有無數辦法可以讓他們死得稍稍晚一點!等到帝國贏得戰爭勝利。等到阿蘭元帥凱旋回師,等到……”

“你真是算了吧!”一世女皇陛下突然怒氣衝衝地吼了一嗓子。

“勝利?我能指望最高控軍部門中的這些敗類獲得勝利?都林已經如此,誰知道地方軍區會離譜到什麼地步?前些年北方集團軍群爆出三千金泰一間營房這樣的醜聞我又不是沒聽說過?指望這樣的軍人去打贏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戰?我還沒瘋!我能做的只是祈求光明神,但願反坦聯盟不要給我的人頭附上價錢,要不然難保有人不會動心!”

特勤處長翻了個白眼。

“陛下,我以信仰起誓!絕對不會發生您所擔心的事情,我不允許!特勤處的同僚……”

“你地同僚也好不到哪去!”阿萊尼斯一說起這件事就厭惡地別開頭。

“你利用職權把事關幾位特勤官員的指控壓了下來,別以為我不知道!”

費瑞德有些結巴,吞吐半天還是選擇保持沉默。女皇陛下既然已經點破,他還真是無話可說。

“拖……”阿萊尼斯突然發出一聲低吟。

特勤處長雙目猛地一亮,他如獲至寶似的單膝跪地。

“遵命陛下!”

泰坦帝國地主宰者按著昏昏欲睡的額頭。

“能拖多久拖多久……就像你說的那樣,分批調查、分期調查、分級調查,一直查到那個遙不可及的勝利,或是查到……”或是查到這個龐大地帝國煙消雲散。但阿萊尼斯畢竟說不出口,她感到自己的所作所為像極了一頭垂死掙扎的黃金獅子。這頭獅子已經老了,已經墮落了,它無法承受鬃狗的群毆,也無法承受獅群中那些年輕力壯的不安定份子發動的逆襲。

阿萊尼斯惱火地甩了甩頭,暫且把煩躁拋到腦後吧!她在管理一個帝國,可不是一個中產家庭。

攤開桌面上的戰術地圖,女皇陛下費了幾個月的心力才搞清楚地圖上的虛線、曲線、紅線、藍線等等東西代表什麼意義,她有些吃力地分辨著敵我雙方的排列佈置,直到最後她才放棄似的把地圖撇到一邊,她知道自己確實該休息一會兒了……也許是一個小時,也許是兩個小時。

作為帝王,阿萊尼斯應該還算勤勉。只是較真起來,她還是有些心不在焉,誰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就像誰都搞不清楚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為什麼要在帝國即將遭遇一場抗戰的時候舉行婚禮。都林城的愛國青年都在嘮叨……安魯家長不務正業,他把打仗的精力全都用到女人身上了。

女人身上怎麼了?女人身上美著呢!女人是光明神的傑作,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美好事物的集中體現。比方說,女人的乳房,這個部位承載著男人多少幻想?且不說這對造型完美的乳房有多麼動人,也別去琢磨她會孕育多少乳汁,單說捧著她的時候。男人可以感受她的躍動、她的躲閃、她的矜持、甚至是她的聲音和她的呼吸。

按照樸素心理學的解釋,沒有一定程度戀乳情節的男人會被歸入犯罪心理精神科醫師的研討範疇,也就是說……正常的男人都喜歡這對長著一雙紅眼睛的小兔子,若說有的男人不喜歡,那只能說明他還沒有見識女人的胸脯,或是他的見識有限,只局限於他地那位營養不良的妻子。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從妻子的乳房中間探出頭。他笑得好邪惡,就像童話中地大灰狼。至於薩沙伊,她用手臂擋住眼睛。只有在男人咬疼她的時候才會嗔怪地瞪上一眼,或是乾脆舞動長長地指甲對男人示威。

奧斯卡的嘴唇沿著妻子的曲線逐漸向下移。他感到對方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噴吐一種說不出滋味的氣息。這種氣息令奧斯卡心曠神怡,他在香氛地環繞中不斷向下探索,不一會兒就停在小腹上。

“就是這裏?”

“就是這裏……”薩沙幸福地告訴男人。

“一個健康的小傢伙……拇指那麼大!”

奧斯卡伸出一顆大拇指在妻子的肚子上比劃了一下。

“我的天!我希望能以聖徒的名義祈求光明神讓我看看孩子長到我這麼大時的樣子。”

薩沙作怪似的笑。

“他呀……比你英俊!比你有魅力!”

奧斯卡就板起面孔。

“但願吧!我收回願望,我可不想讓他撐破母親的肚皮!”

“你嫉妒自己未出世的孩子!”薩沙還在笑。

“我沒有!”奧斯卡倔強地廊起嘴巴。

“你有……”

“我沒有……”

“我管你有沒有呢!”喜悅的妻子厭倦了你來我往地語言遊戲,她猛地抖起被子,迅速把自己和丈夫一同埋入歡樂的天地。

所以我們說……人心是一個可怕的謎。對別人來說它是一個封閉地器官,你要用匕首才能知道它長寬幾何,而偏又無法知道它的秘密和感情。

心臟最深處的空洞裏潛藏著黑暗,那是光明神的聖光也照射不到地角落,是這位偉大的造物主賦予人類的最神秘、最隱私的處所。驅走一顆心中的黑暗是很困難的,而要照亮神明也無法達到的領域則更加困難。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心靈在膨脹、在時光中穿梭,他的身體因激情飛揚顯出驚心動魄的扎實肌肉和恐怖的累累傷痕。而他的心靈……這個沾滿凝固的血的小器官,把他從自己心中聚集起來的黑暗一點一滴地借由蒸騰著的情感排放出去。在這一刻,他是聖人無疑。

他帶著懷孕的妻子虔誠地跪在教宗陛下的金袍前。即使對方給他的只是冷言冷語,他還是耐心地等待最高神僕為他的妻子和仍未謀面的孩子降賜神恩。

他心滿意足地離開聖羅曼洛夫蘭大教堂,接著就去了距離城市最近的修道院,他向那位受寵若驚的院長承諾……他會為這間修道院擴建翻修。要把它建設成世界奇跡!代價是修道院要易作孩子的名字。

哦對了!孩子的名字!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琢磨了一個星期,結果他的腦袋裏面蹦出來的都是“約翰、里昂、塞納、羅蘭”這類不入流的東西。他只得再去拜訪教宗陛下,不過很明顯,教宗不是很樂意。以他的身份,為孩子賜名之後就要擔任教父,目前的最高教庭還不該與安魯那麼親近。

奧斯卡第一次沒有威逼一個不願讓他達成心願的傢伙。他開始四處徵集,但他的親信將領甚至是花園裏的園丁就像不識字一樣,徵集到的名字一個比一個難聽,還晦氣。

這個時候,泰坦親王那位一直躲在愷撒皇宮裏的未婚妻終於出面了,她先是聰明地徵求了安魯主母的意見,然後才找到澆頭爛額的准父親。

“辛亞利安魯內塔加波——這是男孩兒的名字!”卡羅阿西亞碧藍色的雙瞳閃爍著聖潔的光芒。

“辛亞利?”

“水仙郡的原住民如此稱呼安魯的領地,意思是‘永不乾涸’”

“哦啦……”奧斯卡就像陷入夢境,好一會兒才找回神志。

“女孩兒呢?女孩兒呢?”

“羅曼尼婭!水仙郡的原住民習慣用古神教的舊稱禮贊給安魯大地送去春天的神女!”

“辛亞利和羅曼尼婭!”奧斯卡急急地搓手、使勁兒地抓鼻子。

“棒極了!這兩個名字可真是棒極啦!我要去告訴薩沙,我要去告訴薩沙……我的子女有名字啦……我的子女終於有個好名字啦……”

所以我們說……人的偉大不在於他是什麼,而在於他可能做什麼!

儘管,評論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這個人十分不易。但在田,年末,以及之後長達兩年地第二次衛國戰爭裏!殘忍、陰霾、不盡情理等等的惡劣情緒一直糾纏著他,他做了許多悔事憾事。也成就了古往今來的英雄都無法達到地赫赫威名。

我們得問,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怎麼了?他已經擁有四位夫人。

已經擁緊懷有身孕的妻子。這將是他與妻子們地第二個孩子,不是情婦的、不是束手束腳的阿萊尼斯,是他和薩沙的孩子!而他那決大的信心足夠令他相信——薩沙會給安魯和未來地大地孕育一個接班人,叫做辛亞利!可熟悉大陸史特別是安魯帝國早期歷史的人都該知道,世界上並沒存在過一個叫做辛亞利的安魯帝王。一切關於這個名字的記載都被刻意抹去。

不管怎麼說,主母大人懷孕的消息對年紀輕輕的大家長絕對是一種莫大的鼓勵,是前所未有的心靈激勵。在意利亞逗留期間接觸過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人都對這一點深信不疑。

從那時開始,奧斯卡的精神面貌變得從未有過地開朗。從早到晚,他始終帶著笑,對婦人謙卑有禮,對男人和藹可親。對他的軍人……他愛上踢他們的屁股,並用教訓下一代地口吻開他們的玩笑,就像天底下的軍人都是他兒子。要是說到最有意思的一件事——他侍候孕婦地精神頭連最稱職的奶媽也會欽佩不已。

奧斯卡聽說煙草對孕婦有害,於是就把自己藏的、朋友送的、順手牽羊得來的大盒大盒的雪茄全都丟進井裏。一點都沒猶豫;他又聽說應在孕期就對胎兒開始教育,這有點考驗男人的想像力,但他還是從維耶羅那和羅曼當地請來最著名的軍事家、音樂家、文學家、畫家……他和這些,家,變著法兒地折磨薩沙伊的聽力;

有一天。奧斯卡聽說妊娠紋的顏色深淺與孕男孕女有關係!和街上抓來的孕婦對比一下,不得了啊不得了!薩沙的腹線顏色淺了少許,奧斯卡就找來顏料和畫筆,即使他的妻子罵他蠢貨他也不理……薩沙懷孕只有一個月。那條腹線能深到哪去?

大家應該看得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對他的辛亞利寄予了多麼大的希冀!他枕在妻子單薄的雪白肚皮上,儘管那裏一點都未隆起,他還是對兒子小聲嘀咕。

“兒子啊兒子!辛亞利啊辛亞利!告訴我……你喜歡德意斯的雪還是意利亞的雨?你愛戀西葡斯的海還是法蘭的巴厘?作為父親,我推薦巴厘!那是法蘭人的首都,據說是世界上最浪漫最時尚的大都市……”

“閉嘴……讓我睡……”

奧斯卡沒有理會渴睡的妻子的無病呻吟,他換了個姿勢,儘量讓孕婦舒服一些,然後他接著人家的肚皮上自言自語。

“兒子啊兒子!辛亞利啊辛亞利!進攻巴厘有兩條作戰原則,這雖然不關你的事,因為做父親的會把法蘭送給你,可你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兒子,你必須知道!進攻巴厘有兩條路!”

奧斯卡邊說邊將一枚早就給兒子刻好的桃木騎士放到妻子的肚子上,這枚木騎士在女人的胸膛上賓士,直達峰頂。

“第一!以三個最精銳的騎兵縱隊由你的卡羅阿西亞媽媽的祖國出發,翻越阿卑西斯山上的冰帽,奇襲法蘭東北,突入高盧平原!不要顧及法蘭人的圍追堵截,一路向前,直搗巴厘……”

“第二!”女人肚皮上的桃木騎士變成一大片。

“穩紮穩打,將足夠法蘭王國軍啃上半個世紀的龐大集群會兵維耶羅那,由勃特恩省的邊界出發,在國境線對面的阿爾薩斯和洛林地區打幾場大型戰役,然後……”

薩沙伊翻了個身,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全軍覆沒”

“你可真掃興!”親王殿下大聲抱怨,換來的是妻子用一顆巨大的枕頭徹底堵住他的嘴。

後來……奧斯卡換好衣服,又親了親沉睡中的愛人。不是他玩夠了,而是他要去實現給兒子的一系列承諾。

繆拉將軍像個桃木兵偶一樣面無表情地聳立在門邊,親王殿下一出現他就迫不及待地告訴對方。

“南方集團軍群打響了先行者之戰。”

時間是教曆801年7月23日,南方集團軍群遵照傳統打響了抵禦侵略者的“先行者之戰”我們還沒看到《泰坦衛國戰爭史》上的明確記載,只知道一位元泰坦元帥在事發時吭起了水仙郡古老的搖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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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 第九章

和那些守衛大城市的老爺兵比起來,在偏遠邊境地區的衛所打發日子自然最是難熬。七月底,守護泰坦南部邊疆的戰士們剛剛送走令人想要詛咒的雨季,來自法蘭的侵略者就找上門來了。

自打第五軍區的大本營送來戰事安排之後,邊境各處衛所裏的士兵就沒睡過一次好覺。他們忙碌地向後方搶運物資,忙著佈置各自的防禦工事。說是工事,可戰士們心裏清楚,衛所兵站的木板牆和石頭堡壘架不住一發投石機的大石子。

話雖這樣說,戰士們都沒抱怨,他們像往常一樣緊張地訓練,在各條邊境要道和開闊地上往返巡邏,協助當地居民撤往大後方,幫助地方稅務部門和政府機構轉移辦事人員。

這樣一忙就是一個多月,邊境對面的侵略者越聚越多,距離泰坦國土越來越近,有時隔著一片小樹林就能看到法蘭人的炊火。在南方的大平原上,無數朵炊煙騰空而起,看得泰坦戰士的心胸一陣冰涼,可他們是軍人,在念叨幾遍“狗崽子還真多”以後,戰士們就撇撇嘴,各幹各的去了。最近。大約是一星期前,村裏地人開始議論一件事。堂娜大嬸家的小西爾失蹤了!確切一點說,是在附近那所兵站就快服役期滿的西爾上士失蹤了!原來村民都相信堂娜大嬸的兒子是附近山裏迷了路,總有一天會回來,可是……西爾生在這兒、長在這兒。在服役期間,即使他的長官出門巡邏也要西爾帶隊。

這樣一來,始終關注這件事地村民就分成兩派,一派是“俘虜派”,他們說小西爾必是在巡邏的時候中了法蘭鬼子的埋伏,不過他要是肯沖人家鞠幾個躬再說些好話,等戰事一了,法蘭人就會把他遣送回來;另一派……這可不好說了,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只是不好張口。

西爾失蹤也好。被俘也好,都不是真的,真實情況准是他犧牲了。

早上。兩派中的代表人物圍著堂娜大嬸家的院子匆匆吃過早餐,正準備開始一天的辯論,這時就有好事的孩子來通報,一隊當兵的把雷頓大叔家的小牛犢拉走了。他們留下四個銀泰。人們就起哄,說是當兵地給的價錢還滿公道……再過一會兒,孩子們又來報,村裏又來了一個當官的和幾個騎士,騎士抬著一個漆成白色地木盒子。

一名近衛軍中尉和四名役兵騎著馬,他們在堂娜大嬸家的籬笆柵欄外面停了下來,中尉向目瞪口呆的村民望瞭望,轉身對役兵們說。

“沒錯!下來吧,就是這兒。“四名役兵中有兩個人抬著一個白色的木盒子,這個盒子要比棺材小得多,觀望地村民就輕呼了一口氣。

“還好!那不是西爾。”

“堂娜大嬸!”近衛軍中尉向必恭必敬迎在院子裏的老婦人致以軍禮。

“我們把西爾上士給您帶回來了。”

和老鄰居們一樣,寡婦堂娜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她的兒媳婦吃力地攙扶著這位太太,兩個女人交握在一起的佈滿繭子的手掌不斷地顫抖。

“老爺……您……您說什麼?”

中尉軍官脫下軍帽捧在手裏,他轉身示意戰士們把那個白木盒子抬進門。

“那是西爾……我們……我們只能找到這些!”

院子裏靜靜的,祖祖輩輩在此地耕作繁衍的農人還搞不清狀況,軍人們送來的不是棺材,那裏面就不該是西爾。

“西爾上士和他的小隊在巡邏途中遭遇伏擊,我們的人在昨天夜裏才從邊境那邊把他的屍體搶回來!林子裏的狼崽子把西爾……”中尉艱難地吞咽著口水,面對兩個相依相偎的婦人,那種話他怎麼說得出口。

堂娜大嬸探出手,農婦的大手稍稍碰到兒子的小棺材就猛地縮了回來。

中尉猛地提起一口氣。

“狼崽子把西爾中士啃得沒剩下什麼,連骨頭都被它們扔得到處都是,我們……”

“啊!”年輕的小媳婦突然悲叫一聲,然後就像集市戲團裏的演員一樣兩眼一闔,順著母親的肩膀滑了下去。村民們亂作一團,他們爭先恐後地沖了上來,搬椅子的搬椅子,取鹽水的取鹽水……有人小聲嘀咕。

“是法蘭王國軍的狼崽子還是樹林裏的……”有不耐煩的長者猛捶了一下這個沒腦子的傢伙。

“都是狼崽子,還不一樣?”


軍人和村子裏唯一一位牧師在寡婦堂娜家的門廊裏面擺好了一個小小的靈台,一位識字的先生在靈臺上的字帖裏寫下西爾的名字。人們就熙熙攘攘、前擁後擠地走進大嬸家的屋子。

“您若是想哭就……”

“不!”寡婦堂娜堅定地搖頭,她指著白木盒子。

“那是我的兒子、我的小西爾?那肯定不是!那肯定不是!”

中尉沒有辦法,他只得吩咐牧師可以開始。

白木盒子擺在靈台下的桌子上,軍人為其守靈,牧師為其頌念彌撒禱文,村裏的兩派終於變成一派。年輕人憤憤不平地瞪著門外邊境那邊;老人們垂著頭,低聲安慰癡了又或傻了的堂娜大嬸。

面相呆板地寡婦堂娜等了一陣,她發現牧師似乎不打算停下來。健壯的女人也不怕冒犯了神明的僕人,她幾個健步就沖到桌前。手臂一搡就把牧師掀到一邊。

“老爺!您得跟我說說……怎麼打開這個盒子?”

近衛軍中尉詫異地望著老婦人,他感到很吃驚。

“大嬸,盒子……盒子釘死了,我們怕裏面地東西灑出來。”

寡婦似乎沒有立刻明白軍官的意思,她還是倔強地瞪大眼睛。一分不讓地凝視這名帝國軍人。好半晌,中尉只得再解釋一遍。

“大嬸,盒子打不開,釘死了!若是砸……”

“我只想看看我地孩子,我只想看看我的孩子,您能理解嗎?當母親的不忍心不看孩子一眼就把他埋葬!”堂娜終於忍不住了,她的淚水伴隨喊叫一同傾洩出來。

中尉異常難堪地砸著嘴,他不認為這是一件好事,因為他在事前見過西爾的遺骸。怎麼說呢?不好形容!但一位母親若是真地見到自己的兒子變成一副碎落零散的骨棒子……遠遠的,兵站那邊傳來集合號的奏鳴。獲救的中尉軍官長出一口氣,他帶著士兵最後一次向犧牲的戰友致以軍禮,然後就告別痛哭失聲的婦人。轉身走進院子。

一部分村民留在屋裏沒有出來,女人們安慰著寡婦,老人們開始張羅喪事。年輕人圍著當兵的,他們反復追問那些佈告上早就已經說清楚的事。

“法蘭人什麼時候來?”

“家裏地牲口怎麼辦?”

“秋收前他們會走嗎?”

“這個時候去哪報名參軍?”

中尉耐心地一一解答。就在他要上馬的時候,堂娜大嬸突然沖出家門,近衛軍軍官嚇了一跳,他害怕老婦人再用一些令人想要投河的問題折磨他。

寡婦沒有避諱旁人,她抓住軍官地手,用自己的手掌附在軍人的手掌上按了一會兒,這似乎是當地的老百姓迎接官差時地習俗。

“辛苦您特意跑一趟,剛剛我可真沒禮貌……我家西爾有個好上司,謝謝您!”

近衛軍中尉攤開手,手心裏多出三枚帶著體溫的銀幣。這該是西爾一家人兩個月的收成,好大個男人兩眼一酸就滾下一顆淚來,他連忙抹了一把臉,攥緊銀幣跳上馬背。

四名役兵很快就跑遠了,若有所思的中尉軍官卻從村道上折了回來,他在院門口向村民們指了指不遠處的河灘地。

“就在那裏——等到聖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帶著近衛軍兄弟趕跑了狼崽子,那裏就會立起一座紀念碑!用以紀念在第二次衛國戰爭西爾布特先行者之役裏面犧牲的將士!您的兒子西爾上士就在那裏,您不用埋葬他。

““那……那您呢?”寡婦匆匆迎了上來,她知道這位和自家的西爾仿佛年紀的老爺也是一個女人的兒子。

“呵呵……我也會在那!”中尉踢了踢馬腹,軍馬嘿咻一聲就沖了出去。

老婦人還在後邊追。

“您叫什麼名字?您叫什麼名字……”

《泰坦衛國戰爭史》是一部正史讀物,任何人在上面也找不到西爾上士的名字,也找不到有關第二次衛國戰爭西爾布特先行者之役的陣亡人員名單,也許軍部檔案館裏會有這樣一份東西,可有誰在乎呢?按照慣例,對正史讀物裏面未有涉及或是描述不甚詳盡的事,我們需要補充。

教曆801年7月23日正午11時30分,近衛軍南方集團軍群第五軍區邊防守備師第二團在西爾布特村外的那條小河邊架起了爐灶,小牛犢已經宰殺乾淨,一塊塊鮮嫩的牛肉擱在滿是鮮血的案板上,案板旁邊架著一口大鍋,鍋裏已經煮好蘑菇。

切片的小牛肉在鍋裏翻滾幾次之後就爛開了,第二團的士兵就捧著鋁盤樂呵呵地圍了上來。一邊吃一邊聊,士兵們似乎渾然不知先行者之戰的意義。帝國要求他們去送死,這種事在某些人眼裏和瘋狂偏執是一個意思,就拿第二團的那十幾個逃兵來說,他們一定認為自己的舉動是理智地象徵。可大部分的士兵都是瘋子。他們像譏諷婊子一樣嘲笑逃跑的戰友,甚至建議團長大人把那些名字向上級彙報,若是殺人不見血地稅官們有興趣。就會像對待賣淫的婊子一樣克扣逃兵地稅款,保證那些傢伙能夠老老實實地呆在部隊裏!

邊境守備師第二團的團長大人是個平民出身的矮壯北方人。他操著一口濃重的豪森克方言,張嘴閉嘴都是北方……北方的大麥比南方長得壯、北方地牛肉比南方的筋道、北方的土豆比南方的好吃、甚至北方的女人也比南方娘們騷浪!戰士們就問。

“頭兒!那你幹嘛還來南方受這份兒罪?”

團長就沒好氣地嘀咕。

“還不是因為你們這群小兔崽子需要有人照看。”

其實,第二團的士兵並不討厭處處都看南方不順眼的北方團長。他們知道自己攤上了一個好軍官。士兵們對一個好軍官的概念很簡單,那就是遇到先行者之戰的時候,沒有推委、沒有退縮、沒有沮喪,而是不假思索地應承下來,這名好軍官鼓勵他的士兵。

“後面就是你們地南方老家,離我家可遠著呢……”

“頭兒!咱們為什麼要打先行者之戰?”

團長大人有些冒火,臨到戰前竟然還有人對戰鬥抱持懷疑的態度。

他走到這名士兵面前,抓了一把泥土塞到那傢伙嘴裏。

“什麼味道?”

士兵大聲咳嗽,大聲地幹嘔。團長就告訴他。

“這是母親的血肉地味道!回家問問你媽媽是怎麼懷上你的。你就知道咱們為什麼要打這一仗。”

曾經,很久以前了,即使大家去問家裏的老人也不會有人知道。近衛軍內部對先行者之戰的看法分成兩派。一派主張擯棄這項傳統。減少毫無意義地犧牲。另一派就問,先行者的犧牲怎麼會毫無意義?他們集中體現了泰坦軍人保家衛國的決心和大無畏的英雄氣概,他們是禦敵於國門之外的精神象徵,他們用犧牲向敵人遞交了一份抵抗將由最初進行到最後的戰鬥宣言。

若是換你去選。你會不會與即將闖進家門的敵人打一場先行者之戰?

很明顯,選擇承襲這種傳統的人永遠要比選擇說不的人多得多。人們留戀世間的浮華、留戀所有美好的事物,可當敵人的腳步聲匯成一片,當敵人入侵的號角響在耳邊,總有這樣一群人會挺身而出,他們拋棄了生的權利,決意以戰鬥至最後一刻的犧牲精神向祖國母親交一份滿分答卷。

“可這和我媽媽有什麼關係?”吐掉一嘴塵土的士兵心有不甘地嘀咕了一句。

“那關係可大了!”第二團的團長大人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聽說對面那幫傢伙最喜歡成熟的泰坦婦人,我若是告訴他們你是那個婦人的兒子,相信他們會很樂意一塊兒做你的乾爹。”

這位吃足苦頭的戰士厭惡地別開頭,他緊了緊身上的鎧甲和手裏的兵器,看來是打算多殺幾個想要做他父親的敵人。

時間已經是午後一點多,第二團的戰士們打著飽嗝剃著牙,他們在小河背後的穀場上懶懶散散地曬太陽。太陽真豔,亮得出奇,陽光烤熱了鎧甲,連帶著人們心裏也暖烘烘的。

小河對面的林地裏突然鑽出幾個人,團隊裏的幾名手段高超的弓箭手立刻擎起長弓。不過還好!來人大家都認得,是那位送西爾上士回家的中尉軍官。中尉軍官帶著幾名斥候一溜煙兒地跑過小河,河水濺起的水花在陽光下閃耀著七彩流芒,遠遠一望刹是好看。

“來了!來了!”中尉邊跑邊喊,等到團長迎接他的時候才敢稍事休息。

“頭兒!我們差點和法蘭人撞個滿懷!”近衛軍中尉在說話的時候還不忘往小河對岸的樹林看上幾眼。

“他們來了多少人?”

中尉撓了撓頭。

“漫山遍野都是敵人,我沒看清!”

團長大人無所謂地點了點頭,他就知道問了也是徒添煩惱而已,還沒聽聞有人在先行者之戰裏面以少勝多,這只是泰坦軍人為了昭顯反侵略精神而編導的一幕演出——用最小的投入換取全軍、全國、全民族的鬥爭熱心。

“村裏人都撤走了嗎?”

“是的團長!”近衛軍中尉點了點頭,但他在想到那件事之後又無奈地搖了搖頭。

“都怪我多嘴,我不該跟西爾上士的母親提起紀念碑的事。老婦人堅決不走,她說……人們若是都走了,誰來照看兒子的墓碑?”

團長一陣沉默,他猛地拔出配劍,長長的劍刃透射清冷的寒光,當它在河灘地上毅然聳立的時候,真的像極了一座巍峨的紀念碑。

出鞘的騎士劍就是信號,狀似懶散的泰坦戰士突然變了臉色,他們再也不是吊二郎當的樣子。弓箭手在預定位置集結,他們把裝滿箭羽的箭囊擺在腳邊;刀斧手聚在陣前,他們的盾牌並肩相連,遠遠看去就像一道鋼鐵壁壘。軍官們尋著團長的身影,他們都在鋒線上,像往常那樣吆喝、像訓練時那樣冷著個臉……

801年7月23日下午1點48分,河灘對岸的樹林突然動了起來。最先入眼的是法蘭王國軍的三色飄帶旗,然後就是一個看不清面相的傢伙最先走出樹林。

泰坦戰士的首領迎了上去,雙方隔著小河立定站好,由近千名最堅定的近衛軍戰士組成的陣營距離河灘還有幾十米,他們聽不清團長在和法蘭人的信使說些什麼,不過團長很快就回到戰士們中間。

“對方的指揮官是一位上將,他勸我和我的士兵放下武器,避免無意義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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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1:05:17
整座方陣靜得出奇,突然!一名早就按捺不住地士兵大叫了一聲。

“沒門兒!他有神經病!”

接下來,泰坦戰士們哄堂大笑!士兵們的樣子就像剛剛聽聞這輩子遇到過的最好笑地事情。團長笑著擺手,他的戰士說得沒錯!勸誘一群慷慨赴死地勇士放下武器……即便歷史無數次地證明了泰坦軍人的英勇。可總有一些敵人患有輕重程度不同的神經病。

小河沐浴著陽光,河水蕩漾著彩色漣漪。水聲叮咚,在湍急的地方嘩嘩做響。戰場上的寂靜被侵略者打破了,對方那位患有精神病地將軍顯然意識到自己的隱疾,他命令號手吹響進攻的號角。幾乎就在下一刻,樹林中陸續鑽出無數法蘭士兵。他們全副武裝、踏著鼓點,用一個整編步兵師排成扇形殲擊陣、緩緩向河灘逼近。

在河灘南岸不遠的地方,泰坦戰士雖然看不到,但他們都記得掩埋在草叢中的那塊界碑石。石頭誕生的年代太遙遠了,上面落著青苔,在草木茂盛的夏天就藏了起來,不知道的人根本就看不見。

泰坦戰士們知道它就立在那裏!上面用古老的、剛剛成型的泰坦民族語言記錄著一行字。

“神聖泰坦帝國地領土神聖不可侵犯!立於教曆1XX年!“歲月模糊了碑文的字跡,可石碑旁邊還立著一塊小木牌,淳樸的西爾布特村民用最樸素地語言警告入侵者。“偷牛賊交付村公所——那離地獄不遠!”

侵略者終於跨越這段距離地獄已經不遠的路程,泰坦軍人的指揮官猛地轉身。他面對著或迷惑、或惶恐、或堅決的士兵們奮力振起手中地騎士劍!戰士們在低聲禱告、戰士們在回憶過往的歲月和親人們的容顏,他們迷惑於戰爭、惶恐於命運、堅決於甘願為之犧牲一切的使命和信念。

“近衛軍……前進!”

一聲嘹亮的呼喊將心緒不寧的泰坦軍人扯回刀槍林立的戰陣,他們猛然驚醒、幡然明悟、了然於胸、決然大吼!

“萬歲……祖國!萬歲……泰坦!”

“萬歲……聖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人群爆發出一陣熱過一陣的歡呼。裝點著無數白玫瑰的敞蓬馬車駛出聖羅曼洛夫蘭大教堂的的十字拱門,在千餘名騎兵的護衛下駛入愷撒廣場。

婚禮的兩位主角剛剛在教宗陛下面前綿結世界上最高貴、最幸福的協定。他們發誓,在今生今世剩餘的時間裏互相扶持,直至終點。

曼駕埃爾王室與安魯的聯姻是兩大血緣高貴的傳統貴族體系頭一次結合。這場婚姻令意利亞各個階層全情投入。因為酬年是多災多難的一年,大陸歷史發展到世界大戰的險要階段,而卡羅阿西亞公主的婚禮卻為意利亞在這個非常時期換來難得的和平——就在昨天,西方王國聯盟的特使送來了祝福婚禮的國書,並且一再強調反坦聯盟承認意利亞在戰爭中的中立地位。

其實……無論意利亞中立與否,也不管他會倒向戰爭中的哪一邊,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始終都沒把這個充滿藝術熱忱的國度視作敵人。

雖然意利亞在歷史上經常會給泰坦製造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煩,但兩個國家在各個方面(特別是商業領域)的交往極為頻繁,頻繁到意利亞若是出現大的亂局,聚集在維耶羅那的商人階層十之六七便要傾家蕩產。

利益永遠高於一切!泰坦南方的貴族階級和大商人們對奧斯涅親王殿下的選擇舉雙手贊同。意利亞不同于法蘭,這個由城邦制聯合體發展而成的主權君主國並不像法蘭又或德意斯那樣專制,曼駕埃爾王室對國家各個省份的控制力受法律約束,君主集權體系並不發達,這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意利亞社會的繁榮和發展。

相對寬鬆的君主集權制度帶來了相對寬鬆的社會環境和貿易環境,如果不是羅曼教庭的最高神權體系從中作梗,世界歷史上的第一次資產階級就該發生在意利亞,而不是海外的那座孤島上。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又要結婚,這種狀況令他沾沾自喜,試問天底下有幾個男人能夠迎娶四位新娘?當然,比較離譜的東方人和崇尚一夫多妻制度的波西斯人可不算。

對於他地新夫人。奧斯卡只能說……是自己認識的人!算算時間,他與卡羅阿西亞曼駕埃爾公主在791年共同度過那個秋天之後竟已分別了十年!泰坦親王只要想一想就覺得可怕。十年,光明神啊!這是什麼概念?還有沒有人記得十年前的奧斯

涅安魯莫瑞塞特是什麼樣子?

“那時地你……留著小辮子。沒有這撮討厭的貓鬍子,眼光沒有現在這樣深沉、這樣迷人。體格……我地意思不是說你胖,而是現在你可比那個時候健壯多了!用一句話概括就是從裏到外都更像個男人!”

奧斯卡笑呵呵地打量著他的新妻子。

“不緊張了?”

卡羅阿西亞立刻點頭,最緊張的一刻已經過去了!今天是她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段過往,當教堂禮拜廳敞開大門。當她穿著一身鑲滿碎鑽和白玫瑰、裙擺長約四十多米地婚紗步入禮堂的時候……她說不上來,天知道她是怎樣與丈夫完成儀式。


意利亞公主不記得婚禮上發生的事,可觀禮的人都記在心上。美麗如鈴蘭花一般的卡羅阿西亞,曼駕埃爾哭得痛快淋漓,作為一位在二十五歲“高齡”才步入婚姻禮堂的一國公主,她在以侍奉神明為藉口拒絕各國王室宗親的求婚時是多麼的無奈!她要忍受人們的白眼和猜忌,要應付男人對她的垂涎和女人對她地羨妒,只有在修道院的那間斗室裏面,她才能獲得片刻安靜。這段時間她會用來編織屬於自己和心上人的美夢!小心地、偷偷地祈求神明——明天你就來娶我,那我明天就嫁給你!

一旦夢想成真!巨大地喜悅將光明神的天使變作世上的幸福女神,她的一顰一笑能夠奪人神智、她地乍喜忽悲能讓千萬觀眾為之啞然失聲!無論怎麼看。人們都會認為是來自泰坦帝國的親王殿下揀了便宜,是這個男人採摘了光明神不小心遺落人間的鈴蘭。

從教堂裏出來的時候,水仙騎士團的警戒措施著實把意利亞權貴嚇了一跳。熟悉內情的人就不禁對笑得合不攏嘴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指指點點。人們都說。若是沒做過虧心事……若是真的做了聖人……誰在婚禮上用得著身披重甲的肉盾和裏三層外三層全副武裝的騎士?

聖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攬著新妻子步入愷撒皇宮,他要在這座歷史悠久的宮殿裏舉行婚宴酒會,等到稍晚的時候,他就要在公主的臥室佔有這個美如鈴蘭的女人。他要讓她懷孕。在薩沙開始出現產婦的症狀之後,奧斯卡就發現他居然愛上令女人懷孕這種事,或者說……他愛上這種思維。

那些對泰坦親王知根知底的人就選在奧斯卡心懷怒放的時候開他的玩笑,這些人小聲說。

“頭兒!再搞大新夫人的肚子,您用幾個小毛頭就可以統治全世界!”

這話奧斯卡愛聽,他笑得前仰後合,不過他可不會當真,這只是玩笑。到現在,泰坦親王已經養有二子一女,剩下兩個還在母親們的肚子裏。奧斯卡其實很滿足,可他又免不得要擔心。就像德意斯羅雷斯堡王朝的十世女王陛下,誰會知道志向高遠的奧帕瑞拉會怎樣教導奧斯卡的兒子?

不過,奧斯卡敢肯定。奧帕瑞拉可不會告訴兒子親生父親是一位泰坦親王!最有可能的情況是……他的兒子在德意斯出生長大、在德意斯宮廷接受教育、在德意斯騎兵指揮學院就讀、在德意斯王國軍實習進階,最後繼承他母親的王位、領著一國上下的半吊子貴族繼續開疆拓土!

若是這樣的話……他的兒子就會是一個勇武的德意斯軍人、一個蠻橫的德意斯武士、一個徹頭徹尾的德意斯王子。奧帕瑞拉既然用高壓手段限定了兒子的出身問題,那麼這個孩子就與泰坦親王一點關係都沒有!他不會認得自己的父親,他不會認得身上的安魯血統,他會按照一個德意斯王子的視角看待這個世界和世上發生的事。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想到這裏不禁大搖其頭,把統治世界的願望寄託給這樣一個兒子是多麼的幼稚!他地兒子在出生之後就不再是他的兒子,而是德意斯這個夙敵的王子。按照軍情局提供地情報。這種狀況是不爭的事實。

若是揣摩一下伊利莎白地狀況……天曉得威廉又或英格斯特王國中的有心人發現王子妃的肚子懷著別人的孩子會發生什麼事?不過奧斯卡能夠預見到。一旦事情敗露,伊利莎白會被冠上通姦的罪名送上宗教裁判所又或斷頭臺。所以,奧斯卡會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這不但是人生污點,還是歷史上最隱秘最荒唐地醜聞。

兩個身在異國的孩子都指望不上了。奧斯卡只能寄希望于薩沙的辛亞利。至於薇姿德林的米卡爾特,奧斯卡相信這個大兒子會在未來長成為一個棒得掉渣的好小夥子,可遺憾的是大兒子的身份明不正言不順,無法委以重任。

那麼……阿萊尼斯?奧斯卡想到自己的女皇陛下就開始頭疼,他虧欠阿萊尼斯的東西不是一點半點。他做夢都想補償尼斯一個孩子,可某些事情總是把兩個人分隔開來,就像兩條在走過一個交點之後就再也無法重合的直線。

所以……真是算了吧!奧斯卡妥協似地想。他剝開女人的束胸,解放了羞澀的女人從未讓人碰觸過地胸脯,他輕輕地揉、緩緩地磨、細細地捏,女人的喉嚨發出熱情難耐的嬌喘和海浪一般洶湧炙熱的口氣,那種特殊地香氛令奧斯卡徹底沉迷其中。

新郎新娘在婚床上翻滾,在不斷深入地探索彼此的奧秘。一方有備而來、引領大局、掌握完全的主動;另一方方興未艾、曲意逢迎、熱烈配合。

新事物總是那麼誘人!奧斯卡就像一個偉大的舵手,他不斷拉扯巨帆、乘風破浪,勇敢地衝擊新大陸的海岸。海岸上有暖濕的氣流和燥熱的港灣。男人要穿過曲折的航道和泥濘的沼澤才能抵達欲望的終點。

終點就要到了!女人的面孔像被鍍了一層銀,白亮的肌膚掛著星星點點的汗珠,只在面頰兩側帶著羞人的駝紅。她儘量曲緊四肢攬實男人寬闊的背膀。然後就是叫、喘、囈語、瘋狂地挺動腰臀迎合丈夫的佔有。抵達終點的那一刻如期而至,奧斯卡就擱淺在一片喧鬧暖濕的港灣裏。他的身心徹底平靜,就像根本沒有經歷剛剛那場風暴。

我們只能說,風暴的跡象並不明顯。在一場註定曠日持久的大戰面前。這天夜晚滿是星光,銀河由天宇一側橫貫長空。泰坦帝國南方集團軍群司令部在布拉立格要塞最深處,此時早已夜深人靜,司令部大廈依然燈火通明。

走廊裏人聲鼎沸,軍靴踢踏地板的聲音響成一片,所有的軍人都在奔忙,就像在地道裏往返穿梭的土撥鼠一樣。

時間已經是801年7月24日淩晨1點,就在剛剛,由第五軍區戰場觀察員發回的緊急戰報已經傳抵各個軍控部門。

“西爾布特先行者之役歷時兩小時五十分,是役!我軍群所部第五戰區邊防守備師第二步兵團展開了堅苦卓絕的抗戰!來犯之敵在我軍陣前被擊退數次,戰役雙方圍繞國境線反復爭奪,奈何敵人勢大,第二步兵團在戰陣中被敵軍割裂,後至圍而聚殲!”

尤金•穆•布拉利格上將翻過戰報,他的視線停在戰場傷亡一欄。

“雖然沒有機會進行確認,但根據戰場觀察員在事後的描述,在西爾布特先行者之役中生還的近衛軍勇士將不會超過……四十人!”

“真慘……”司令辦公室內傳出一聲輕喚。尤金將軍下意識地望了過來,一身風塵的南方軍群總參謀長達答拉斯皮切中將緩緩步入房間,疲憊之極地軟倒在辦公桌前的座椅上。

“回來了?”

“回來了!”

“斯洛文裏亞……”

“別提了!”瘋子達答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我若是瘋子,斯洛文裏亞人的遊擊戰士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人了!”

“吃苦頭了?”

南方軍的總參謀長苦笑著搖頭。

“也算不上,戰爭免不了傷亡。只不過法蘭人的進攻來得不是時候,出征斯洛文裏亞的南方子弟兵心念家鄉,軍心有些浮動。所有人都在念叨保家衛國地事。”

尤金將手中的戰報遞了過去,他的參謀長沒有接。既然是先行者之戰,結局早就在歷史課本裏寫得清清楚楚。

老將軍歎息了一聲。他在臉上擠出一點笑容。

“還沒恭喜你呢!燈塔計畫是一次極為成功地進軍,在短短的一個月內佔領一個國家。估計世上也只有你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才能辦到!”

達答拉斯沒有說什麼,他看得出老搭檔多少都有些強顏歡笑地神情。燈塔計畫給泰坦帶來了百噸黃金,也給蓄謀已久的敵人製造了最合適的動武藉口。在帝國南方遍佈山嶺的鋒線上,近衛軍將面臨優勢敵人的強力猛攻,不知有多少城堡要塞鄉村市鎮會遭遇戰火洗禮。不知有多少無辜地士兵和泰坦人民會步上先行者的後塵。

座鐘發出單調的噪音,兩位主宰南方命運的軍人兀自做著沉思,他們想到很多,一方面是思考戰事進程,另一方面是在捫心自問,他們發起戰爭、遭遇戰爭、抵禦戰爭,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過對錯,那麼到底誰對誰錯!還是說這個問題永遠也說不清呢?

潘恩魯貝利上校在剿匪時期就是南方集團軍群派駐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軍情局長辦公室的首席聯絡官,他當著兩位主將的面宣讀了帝國親王、近衛軍元帥對反侵略戰爭的幾點意見。

“一是堅壁清野;二是明確作戰意圖。三是儘量避免無意義的消耗戰;四是積極開展遊擊戰。五是盡可能地策動群眾配合近衛軍。六是在戰時要注重約束地方秩序,保證非戰地區的穩定和局部地區地繁榮。”

“無非是老調重彈……”南方軍總參謀長呻吟了一聲。他的老同學該在意利亞度蜜月呢吧?還真是離譜的幸運!

尤金上將緩緩闔上眼睛,他想閉目養神,可黑暗地瞳孔裏面竟然出現一幅幅畫滿各種標記的戰術地圖。地圖上的塊狀顏色和象徵部隊番號的小字一個勁兒地往腦子裏鑽。老人已經老了,這種感覺令他想要往自己地脖子上抹一刀,可除非他敗了,要不然他不會做傻事。

“對了!就是這個!”南方軍總司令突然大睜開眼。

“不要做傻事!不要逞英雄!一切應以集團軍的全局部署為重。以維耶羅那——布拉利格一線為防禦核心!管他法蘭人來了多少個師,只要我們在一處戰略重心拖住敵人,等到親王殿下將反攻力量投入戰場的時候……我們就叫法蘭人好看!”

“紅虎方面軍正在意利亞大肆採購棉服和登山裝備……”始終靜立在室內一角的潘恩魯貝利上校突然當不當正不正地冒出這麼一句話。

“呵呵!”心思敏捷的南方軍總參謀長最先反應過來。

“我就知道咱們的小朋友不會一門心思對付女人,看來紅虎多半是要翻越阿卑西斯山!”

“法蘭人會相信嗎?”尤金上將有些狐疑。

“世上只有—•—雪獅成功翻越阿卑西斯山攻入法蘭腹地,這還是一百多年前的事。”

“安魯是神選的戰士,法蘭人可以選擇加強意法邊境山區的防衛力量,也可以認為紅虎的從天而降只是奧斯涅親王故步疑陣……不過”達答拉斯沉吟起來。

“您應該瞭解水仙騎士,他們是那種家長一揮鞭子就義無反顧地往前沖的簡單戰鬥生物。親王殿下若是命令他們由意法邊境山區發動進攻,他們就會生出翅膀,這一點我從不懷疑。水仙騎士就是為創造奇跡而誕生的。”

尤金上將展顏一笑,作為總司令他只是未雨綢繆,若是真要說起法蘭人的進攻,只是這種突然性和進攻物件的不合理嚇了尤金一大跳。這位總司令入主南方軍區幾近二十餘年,他瞭解帝國南方的每一條戰道、每一座碉堡、甚至是每一名士兵。他對衛國戰爭的勝利充滿信心,只是被西、北兩方戰線上的平靜搞得有些焦慮不安。

“但願是我瞎操心!”尤金這樣想,他已從座位上站起身,並用枯瘦但卻異常有力的手掌挽住自己的參謀長。

“一塊兒來吧!戰爭在等著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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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1:05:54
泰坦穹蒼下 第一章

如果你想瞭解森林的心靈,那你就去找一條林中小溪,在參天巨樹的環繞中,順著小溪的上游和下游走一走。

撥開雲杉的細枝、邁過一叢盛開的紫答,看見了!一條最普通的林中小溪!流水在淺的地方遇到樹根的阻礙,於是沖著樹根潺潺作響,淘氣地吐出一些氣泡來。水流由北向南穿越林地,它遇到一個又一個障礙,卻毫不在乎,它只是聚集為一股股千百年都不曾改變過的力量,仿佛在一場無論如何也避免不了的搏鬥中收緊扎實的肌肉一樣。

雲杉和白楊的種子在小溪中漂浮,間或還有大顆的草萎順流而下,陽光在由樹冠上透射而下的時候已經逐漸暗淡,溪水沒有反光,只在一些寬敞的地方留有大片的波光,像一群遠自大海趕來的銀鱒魚一樣。

林叢中有人影在移動,隱蔽者巧妙地利用了茂密的枝葉和森林的複雜地勢,他或是他們沿著小溪趕往上游,速度很快!儘管難以確鑿地分辨他們的面孔,但走避的鳥獸和枝散葉落的聲音還是能夠暴露他們的行跡。

溪水塗塗,這點喧鬧無法驚開森林的靜。突然!小溪邊響起緩緩的腳步聲,儘管若不仔細聆聽的話根本無法察覺,可腳步卻在接近小溪的時候踩斷一截枯枝。清脆的折枝聲令腳步倏地停了下來。等待良久,在周遭沒有出現任何異常之後,腳步重又開始移動。

溪水中出現一雙機警的眼睛,瞳孔幽藍。不斷在掃視四周;慢慢的,溪水映出了一個年輕人地面孔。溪水能從這雙藍色的瞳孔中讀出年輕的氣息,若是單看這個人地相貌……鬍子連鬢、臉上滴著沾滿污漬的油汗。說不上多大年紀;漸漸地,溪水看到這個人的身軀。他穿著一件落滿灰塵和泥土的鎧甲,雙手擎著一張拉滿的弓弩,腰上一左一右配著雙刀。

“是斯坦貝維爾家族的叢林戰士!”小溪認得他,兩百年了!

這名斯坦貝維爾家族地叢林戰士在小溪邊悄悄蹲了下來,他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水面上。那裏有一隻水生小甲蟲。像銅一樣亮閃閃的,在平靜的水面上自在地打轉。一隻大黃蜂往四面八方埋頭亂撞,水面卻紋絲不動;一隻黑星黃粉蝶又大又鮮豔,在溪水最明亮的地方翩翩飛舞。然後……

視線突然定格,叢林戰士的瞳孔收縮到一起。一具流盡鮮血的屍體靜靜倒臥在小溪邊,任由溪流撫摸它的四肢和後背上的傷口。傷口觸目驚心,叢林戰士看得出,那應是一把馬刀和一柄寬刃戰斧製造地遺跡。

惠靈頓斯坦貝維爾平復了一下急促的呼吸,他向身後的叢林做了一個手勢。陸續,林地中出現了十幾名戰士地身影。他們和年輕的指揮官一樣,背負雙刀、手挽勁弓。

“是蘇利!”惠靈頓上校的聲音極為沙啞,他小心地站了起來。陽光透過樹冠落在他的身上。從前那位箭術精湛不芶言笑地青年人已經消失不見。他身型高大,體格健碩,從臂甲中露出的肌肉佈滿傷痕和一道道鼓起的筋腱。

“是蘇利?”一名戰友湊了上來,他沒有動手翻弄屍體。

“我的天!”一名戰士驚呼一聲,他剛剛翻過小戰士的屍身。

惠靈頓湊了上來,但他只是看了一眼便猛的別開頭,他的小表弟被德意斯鬼子挖去了心臟!溪水將汙血沖刷乾淨,年輕的斯坦貝維爾子弟再也不是生前那副生氣勃勃的樣子,他的胸膛變成一團翻著白肉、露著胸骨的爛泥。

黑森林孕育了無數的傳說,傳說故事裏湧現出無數英勇無畏的叢林戰士。斯坦貝維爾人始終堅信,黑森林中居住著一位掌管弓矢的大精靈,是他教會斯坦貝維爾人製造弓箭、對付森林的敵人。大精靈會賜予最英勇的斯坦貝維爾以森林之心,它激勵著守護此地的士兵,為士兵在出沒敵叢的時候送去艱忍不拔無堅不摧的鬥志和好運氣。

德意斯鬼子挖走了叢林戰士的心,通常情況下他們不會費這個力氣,除非遭遇了擁有森林之心的斯坦貝維爾戰士!被挖走心臟自然是一件人神共憤的事,可在斯坦貝維爾人看來,這是一項殊榮,是大精靈收回了森林之心,他要把這顆真正的戰士之心交給下一個獲此殊榮的勇士。

蘇利是斯坦貝維爾家族這一代裏最小的男孩子,按照傳統,他在年滿十八歲時加入家族武裝部隊,像他所有的哥哥那樣開始在最苦最險的崗位服役。這是他服役的……第四天!惠靈頓的腦海中閃出這個數字,蘇利每天都在算,算他什麼時候能夠當上小隊長、什麼時候當上中隊長……

什麼時候當上將軍,像他的父輩一樣率領著無數家族士兵沖向敵群。

蘇利擁有森林之心,德意斯鬼子的惡行證明了這一點。戰友們找到了他的箭囊,裏面空空如也,他的表哥找到了他的一把戰刀,刀鋒遍佈缺口,抹著厚厚一層擦也擦不淨的乾涸血跡。

蘇利一定讓追擊他的德意斯人吃足了口頭!要不然鬼子們不會挖走他的心!

想通這一點,惠靈頓立刻感到胸肺一陣順暢,他淌過溪水。清涼的水流令他精神一振。這條小溪就是大精靈的一支血脈,他為擁有森林之心地戰士洗去污穢,又讓流水帶走寶貴的心靈。

最後。惠靈頓相信,水流會在森林中的某個地方發現又一名渴得滿嘴最大泡地斯坦貝維爾戰士。當這名戰士蹲在溪邊埋頭大叫過癮的時候,哺育他地森林就會借著清澈微冰的水流給他送去一個勇士的心靈。

“讓我來吧!”惠靈頓走到小弟弟身邊。戰友們立刻散開了,他們平靜地望著自己的長官。這名長官是森林中的傳奇,他可以一箭射倒狗熊、兩刀劈開直徑半米地雲杉。現在……他脫下刀、遞出弓,用他的肩膀背起弟弟。用他的手掌緊緊攬住小弟弟僵直的大腿。

“我來幫您吧……這樣會快些。”一名士兵湊了上來。

惠靈頓背著沉重的、被溪水泡得浮腫的屍體,他艱難地邁出第一步。

“不用了!既然是我把他領進森林,就讓我把他帶出去……”

溪邊平靜下來,叢林戰士消失了,即使他們總也捨不得離開這股活生生的水流。是水流孕育了森林,森林孕育了戰士,戰士們前僕後繼,他們將森林之心珍藏在胸口,只有敵人的刀子才能帶走心靈。但這不是結束,目睹這一切的水流會記載戰士的靈魂。會告訴森林重聚戰士地,心。

小溪從密林裏流到空地上,水面在豔陽郎照下開闊起來。水中竄出無數朵黃色的小花,還有蜂房似的一片青蛙卵。這灘深色地懸浮物已經相當成熟了。

從一顆顆透明個體裏可以看到黑黑的蝌蚪。也在這片開闊的水域裏面,許多幾乎同跳蚤一樣大小的淺藍色蒼蠅貼著水藻不停地打轉,一個不留神就會載進水中地倒影,或是被蟄伏許久的青蛙撲個正著。就像那些不斷寇邊的德意斯人,永遠不知疲倦又永遠學不聰明。

斯坦貝維爾人在坡地底下開鑿了引水渠,溝渠的磚牆還是新的,上面浮著苔薛,儘管德意斯鬼子每次光臨這裏的時候都會破壞水渠,可在此落地生根的生物卻根本無法摧毀。


山坡很高,由林地邊緣一直向上延伸約三百多米。從坡地的中腰望向身後,無邊無際的黑森林靜悄悄的,只有不斷在樹冠上起落的飛鳥間或發出一兩聲啼鳴。盛夏的陽光籠罩著墨綠色的大地,在斯坦貝維爾人眼裏,大地就是森林,是養育他們的母親。

黑森林要塞坐落在坡頂制高點上,百年戰火和背後那片不知長寬幾許的“大地”給要塞蒙上一層暗淡的光影。在堡壘的吊門上方,斯坦貝維爾人把德意斯鬼子的骨頭研磨成粉,混合石膏之後製成雙刀挽弓樹藤纏繞的紋章,然後在這塊巨大的、恐怖的家徽外面鍍了一層銀。

與身後那座大森林一樣,要塞靜悄悄的,敵樓尖頂上飄著一式的雙刀挽弓旗,城牆上的每一個垛口都立著一名面目嚴肅的士兵。

要塞南牆連接坡底的水渠,森林中的溪水被水車送往高處的管道,然後便落進城牆內的蓄水池。這條運載水源的管道其實還有另一個用處,當負責搜尋死難者的小隊回到要塞的時候,城牆上就會在水渠裏放下一個足夠兩人乘用的滑梯。惠靈頓攬著弟弟坐上滑梯,抓緊扶手,城牆上的士兵轉動絞盤,纜繩就牽引滑梯進入要塞。

與外面看上去的完全不一樣,要塞裏面忙亂一團。士兵在石頭營房和各處防守地段往返奔走,他們抱著大捆的箭矢、大顆的石頭、大根的滾木,每個看上去極為瘦小的人體都帶著比身軀大上一些的東西跑來跑去。

要塞北牆面向德意斯邊境,從前這裏可沒有那麼多的隱蔽所和暗道,可在鵬年,來自蘇霍伊家族的建築工人硬是在要塞城牆上辟出十六座磚石結構的炮臺。現在,每座炮臺裏面都躺著一門十二磅炮,在通往炮臺的暗道裏面還存放著近千枚各式炮彈。幾乎所有人都相信,這些炮彈和封鎖了整個正面

戰場的火炮足以對付來犯的德意斯人。

“那麼……德意斯人什麼時候來?”要塞指揮官望了一眼呆愣出神的惠靈頓。

斯坦貝維爾盧旺斯方面軍第一獨立步兵旅的上校旅長猛然回神,他剛剛安頓好弟弟,卻因戰事緊張而無法為弟弟守靈。

“快了!”不知多久沒有刮鬍子地青年軍官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那到底是什麼時候?”要塞司令頗有些不耐煩。他早就等不及要看看德意斯人在炮火齊鳴的戰場上會露出怎樣的醜態。

“自從奧斯涅親王打迎妻女山阻擊戰以後,咱們地老鄰居都快忘記黑森林要塞……”

司令官有些不甘心地抱怨。

“咱們的火炮只能打到那些木頭堆起來地方陣!你說那滿天的木屑要是變成德意斯人的肉塊兒該有多好!”

“他們就要來了!”惠靈頓展開了手裏的地圖冊。

“林子裏靜得離譜。德意斯人沒有滲透、沒有派出斥候、連個哨探都沒有!這只能說明他們已經準備好一切了!”

“那他們還在等什麼?”一名早已按捺不住的軍官終於不耐煩了。

惠靈頓地目光越過城牆、越過牆下的開闊地、越過家族先輩與敵周旋了兩個半世紀的古戰場……北方天頂已經暗了下來,連帶南天上的豔陽也收斂了一些光彩。

“他們在等雨!一場暴雨!”

魚群逆流而上。它們和小溪進行著激烈的抗爭!一股水流將小魚們推往下游,魚兒便倔強地擺著尾巴沖了上來。水流的阻擊周而復始源源不斷,魚群則糾集無數個體堵塞水道,借著同伴的身體由這段湍急的水域彈射出去。

黑森林會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迎來久違的雨季,暴雨會把停留在淺水中地小魚砸飛出去。魚兒落在地上的命運不會比固守要塞的士兵強到哪去,它會掙扎、它使勁喘氣、它會不斷擺動四肢,最後!它會窒息而亡,等到雨停地時候就被螞蟻、昆蟲和一切以它為食的生物帶走軀體。

黑森林的壯麗和神秘難以掩蓋無時無刻不在上演的生存危機,魚群在暴雨到來之前做著最後地努力,它們埋頭前進、不顧一切!在面對危機和困境的時候依照本能演奏著生命最後的旋律。它們逆著水流奮勇向前,只要抵達溪流上游深且開闊的水域,生存就不再是奢望,它們就能在暴雨肆虐的時候獲得一線生機。

一線生機會有多麼來之不易?逃難的魚群數量眾多,它們要被等在溪邊只要一低頭就可以飽餐一頓的飛鳥掠走一大批。它們還要被水下的那些更大型的同類吞進肚裏;它們要躲避亂石、躲避急流、躲避上下落差極大的水道,當它們歷經萬難最終抵達開闊深邃的水域時,近萬同胞只剩下區區數千隻。這個時候。一口大鍋突然探進水裏,只是猛地一撈就把聚在一起所剩不多的魚群帶了三分之一。

一個操著德意斯語的外國人高興地叫嚷。

“蘑菇熬小魚!蘑菇熬小魚……”

按照森林中的那位大精靈訂立的法則——送走了雨季,躲在深水裏的小魚就會迎來一年一度的繁殖期。它們數目不多,卻能產下百萬子女。這些幼卵會在嚴冬靜靜地發育。會在來年春天化身為魚,魚群再一次壯大,再一次沿著溪流的枝節散入森林。它們必定再一次開始長征、再一次演出命運的瑰美、豪邁和壯麗。

所以……它們也是森林中的戰士,它們也擁有一顆無懼無畏的勇者這之心。

教曆801年8月21日,在西爾布特的先行者打響保家衛國第一戰的第引天,泰坦西北邊境豪森克省黑森林要塞一線前沿戰場點燃了聳立在堡壘尖頂上的烽火臺。德意斯王國軍的的個師終於向泰坦邊境方向逼近。

20日夜,北方盛夏中的第一場大雨如期而至,暴烈的雨水鋪天蓋地,就像要徹底淹沒落落寡歡的黑森林。

這天夜裏,惠靈頓斯坦貝維爾躺在他的行軍床上,聽著一屋子大漢的鼾聲和窗外的電閃雷鳴輾轉反側,即使後來到底還是睡下了,他也夢到自己仍然醒著。年輕人在晚餐過後仔仔細細地洗了個澡、又刮了鬍子,現在的他就變成那個大家熟悉的傳令官了。惠靈頓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然後就去為弟弟守靈。

在肅穆的神像前,這名早已麻木的老兵在仔細觀察小弟弟的面孔時突然哭了出來,儘管惠靈頓只是大張一下嘴,湧出幾顆眼淚,可他立即就用雙手掩住面孔,在使勁兒揉了幾把之後才緩緩放開。

淚不見了,愛和恨也不像剛剛那樣濃烈了。看了看時間,哥哥就從椅子上站起來,他向神明行禮,又親了親小弟弟冰冷地面頰,然後戴上軍帽、扶好戰刀,大步流星地從神明的殿堂走了出去。

經過要塞裏的指揮中心,乍一看這座燈火通明的石頭大堂確實令人壓抑,尤其是高牆上那副標注著戰場態勢的全景地圖。惠靈頓停下腳步,他仔細打量。

德意斯人在邊境那端大致分作三個戰鬥部,進攻黑森林要塞的自然是突出部。60個師?斯坦貝維爾家的年輕軍官有點懷疑。那不就是漚萬人?進攻要塞的部隊若是突出部主力,兵力就會在8萬人至10萬人之間。

直至目前,黑森林要塞駐有斯坦貝維爾盧旺斯方面軍全部的戰鬥兵員,惠靈頓的獨立第一步兵旅不在要塞戰鬥序列,他的隊伍要在城堡背後的叢林裏打運動戰。也就是說……英雄部隊的指揮官難堪地別開頭。

對於這樣一場戰爭,他幫不上什麼忙。獨立一旅不但要化整為零,還要在原始叢林裏轉悠好幾個月。只是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能在戰爭結束的時候走出妻女山、走出黑森林。

教曆801年8月22日淩晨,看天色是白費力氣,雨還在下,天地之間一片渾黑。夏日的暴雨送來久違的清爽和寒意,戰士們甚至在藏兵洞裏烤起火盆。

遠天有雷光在閃動,隔了半晌之後才聽到雷鳴的轟響滾滾而至。要塞矗立在濃黑的天底,雨幕的最中間,除了劈吧的雨聲和排水溝內不絕於耳的嘩嘩聲,要塞裏隱約還能聽到戰士們在大聲呼喝口令。

隔著炮臺寬大的炮窗,雨幕下的世界盡收眼底。要塞前空曠地古戰場上零散地矗立著幾株年輕的白樺,它們孤獨倔強地聳立在敵我雙方的交戰場地。用恬淡地目光打量著雨幕中的景致。

要塞裏地斯坦貝維爾戰士低聲念叨,他們很久都沒見過這麼大的雷雨,往常的雷雨總是時停時歇。可今年的雷雨卻有德意斯人的那股勁頭——連綿不休、鋪天蓋地。

城堡哨塔是要塞甚至是整個黑森林地制高點,幾名哨兵躲在石頭屋簷底下。百無聊賴地盯著遠處的雨簾,也許德意斯人不會來……士兵們這樣想。雷雨澆熄了烽火臺上的柴火,那東西就在哨塔上邊,在昨天白天,烽火臺沖天的煙柱引起整個森林的回應。估計現在就能將敵訊傳入都林。

駐守此地的軍人並不畏懼戰爭,他們嚮往森林的心靈,並用這種心靈守護森林。他們與德意斯人打了兩百年,很少分出勝負,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次不一樣。德意斯人投入了很多部隊,多到斯坦貝維爾必須放棄大片國土進行重點防禦。軍人們就想,他們熱愛的森林、他們熱愛的精靈、他們熱愛的人民會在之後發生什麼事情?

天已經亮了一些,太陽很可能躲在烏雲上邊。雨水沒有一點衰弱地跡象,要塞裏的泰坦戰士就在屋簷底下吃了早餐。早餐很豐盛。盧旺斯方面軍的指揮官囑咐要塞司令拿出了所有地軍官補給給戰士們享用。

嘗一口你的煎紅腸,再吃一口我的蘋果餡餅,戰士們就笑。他們說這樣的早餐最適合為戰友送行。送到哪里?將靈魂送回森林,將心靈還給森林。就在鐵鍋裏地紅菜濃湯已經開始散發誘人的甜香時,要塞哨塔突然響起急促的笛聲!緊接著,敵樓敲響警鐘、炮臺敲響傳送炮彈的鳴板。

黑森林要塞激烈地動了起來。軍長找到師長、師長找到團長、團長找到隊長、隊長找到他的士兵。

當命令一級一級傳達到最基層戰鬥單位時,雨水恰倒好處地弱了下來,陽光無法穿透濃密的雲層,只是給雲層內外添抹上慘澹的灰白色。冷霧緩緩由森林中鑽了出來,被古戰場上的碩風一吹便散入陰沉的天宇。要塞前的景致漸漸清晰。

“正面鋒線……距離3公里……德意斯王國軍……23座千人陣……第11步兵軍、第9步兵軍、第16重裝甲步兵軍……”哨兵一邊觀察單孔望遠鏡裏的呈像一邊向身邊的通訊員大聲報告敵情。

斯坦貝維爾家族的子弟兵站滿整座北線城牆,他們的長官就聚在敵樓裏面。盧旺斯方面軍司令是本地人,他有一雙被所有的叢林戰士所羨慕的藍色大眼睛。司令眨著美麗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窗外。飛座千人陣能把咱們的要塞怎麼樣?”

要塞指揮官沖方面軍司令聳了聳肩。

“他們也不想怎麼樣,就是想進來。“

“不管他們有什麼本事!咱們都往死裏打!”

  命令很快就傳到戰場第一線,斯坦貝維爾戰士在風雨中撤出長弓,在腳邊的箭囊裏擺好各式弓箭。雕翎箭、穿刺箭、豁槽箭、帶倒刺的放血箭……足夠60個師的德意斯人享用半個多月的箭矢都從地庫裏面擺上走廊,任由森林子弟兵取用。如果這還不夠的話……紮上刀片的滾木、在半夜就已煮沸的滾油、在幾個月前就已埋設妥當的陷阱。

如果剛剛提及的那些還不夠——士兵們就將雙刀背在身後,兩邊肩膀只露出刀柄,只要有一座扶梯搭上城牆、只要有一個德意斯鬼子敢於登頂……話不能說得沒有餘地,德意斯人一定會登頂!雅利安野蠻人在歷史上就有四次佔領黑森林要塞,可歷史只是歷史,不管它會不會重新上演那樣的悲劇,兩百年來,斯坦貝維爾戰士始終站在這裏!這裏的勇士不會在乎一座要塞的得失哪里有敵人就在哪里戰鬥,這是森林給予戰士們的智慧。

盧旺斯方面軍第一獨立步兵旅整裝待發,他們聚在要塞的南牆底下。利用最後一點時間,戰士們就與駐守此地的戰友熱情地道別。父親擁抱兒子、兄長揮別兄弟,沒有在接敵鋒線上的戰士都來為第一獨立旅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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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1:06:28
惠靈頓直到這時才知道他的父親斯坦貝維爾公爵地安排是多麼耐人尋味!若是陷入一座孤守待援的要塞,還不如在森林裏打遊擊的存活率大一些。他在放置蘇利地神堂大門前躊躇了一會兒。最後他還是沒有勇氣獨自走進去。

“照顧好他!”年輕的步兵旅長向方面軍地軍官們致以軍禮。

“神明在上!大精靈和黑森林保佑你們!”

“神明在上!你在大精靈和黑森林的懷抱裏!”軍官集體向出征的勇士回致敬意。

要塞南門緩緩升起,一股清新的草木氣息湧了進來,士兵們的面孔沒有多少離愁別緒。不管是要塞還是不知命運如何地父兄子弟,這些都是黑森林的一部分。黑森林始終屹立於此。燒不盡、拿不走、帶不去!

“走!快!”惠靈頓上校叫喊著第一個沖出要塞,在他身後是五千餘名只帶了半個月補給的叢林勇士。勇士們順著山坡沖進林地,要塞大門在他們身後緩緩合攏,城牆上的士兵似乎對逐漸接近的敵人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們迎著雨水。沖遠去的兄弟行注目禮。

“注意!北部鋒線……12座千人陣……5座鐵皮塔樓……進入火力極限區……”


哨塔里的呼聲吸引了戰士們的注意力,在雨幕盡頭,飄渺的冷霧裏面,德意斯王國的軍人踩著爛泥、“哼著軍歌走了過來。皮靴和馬刺蹂躪著泰坦帝國地土地,攻城塔樓發出金屬碰撞的噪音,黑色的鎧甲像一股緩慢地寒冷的潮頭,這股洋流在起伏中波動,在波動中推進。一名騎士突然奔出侵略者的陣營,盧旺斯方面軍的總司令在吊門上地城牆垛口搭弓上箭,他凝視著戰馬的步履、計算著敵人的身體在馬背上不斷顛動的頻率。在這名通訊官距離吊門三百步的時候。斯坦貝維爾家的軍人弓首微抬。手指一松!

箭矢離弦而去,冰冷的箭頭在雨水中帶出一條明亮的水線,然後那名騎士便“呀啊”的一聲栽進爛泥裏。要塞城頭響起震耳欲聾的歡呼!

叢林戰士都看到了。是三百步!他們的統帥在三百步外一箭命中敵人的胸膛,若在考慮雨天的不定風、雨水的重力、騎士的速度,這得是怎樣的神技!

“總得聽聽鬼子們會說什麼……”要塞指揮官頗為難過地打量著方面軍司令。

好看的藍眼睛眨了眨。

“咱們這兒又沒人聽得懂德意斯語……”

這一次。一個懂泰坦語的德意斯騎士沖了過來,他在距離城牆四百步的地方就停了下來,斯坦貝維爾戰士根本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能罵他“膽小鬼”風中傳來德意斯人的呼喊。

“放下武器……升起吊門……否則……”

黑森林要塞突然響起一聲沉悶的爆鳴,北牆上的一座炮臺兇猛地晃了晃,冷雨中立刻竄出一道亮白色的煙霧,炮彈帶著尖嘯狂猛地飛撲而出。下一刻,德意斯騎士立身的大地突然四分五裂,泥塊兒飛濺、彈片四散!熟透的人體和大塊的馬肉在空中飛舞,炙熱的彈片落入泥水時發出爆燃的滋滋聲。

“那傢伙說什麼呢?”司令問要塞指揮官。

後者迷茫地搖了搖頭,他准是沒聽清。

方面軍軍長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透過略見稀疏的雨幕,他已看到傳令官和旗手在德意斯人的陣營間飛奔,這是進攻的前兆。

軍長拔出戰刀。

“該論到咱們了!”

要塞指揮官點了點頭,他在拔刀的同時面向城牆上的勇士。

“祖國萬歲……”

幾乎同時!黑森林要塞爆發出一陣鋪天蓋地的呐喊,斯坦貝維爾家族的勇士們用聲嘶力竭的歡呼迎接數倍於己的敵人!

攻防戰開始了,德意斯王國軍還是那樣強悍,斯坦貝維爾還是那樣堅定!德意斯人送來箭雨、泰坦戰士就還以標槍;要塞被德意斯人的投石機砸出一條凹槽,炮兵兄弟就用霰彈埋葬對方的一支步兵小隊。很明顯,德意斯人選在雨季發動進攻根本就沒有道理。斯坦貝維爾給要塞上的炮臺搭建了遮掩工事,暴雨並不會像從前那樣侵蝕火炮,而德意斯人不但要冒雨發動衝鋒,還要在箭幕、投槍、炮火的威脅下攻頂。

“這不合理!”盧旺斯方面軍司令大惑不解。戰鬥已經持續一個多小時,投入第一波衝擊的德意斯王國軍沒有一座千人陣能夠保持完整地建制,對方在一個小時的戰鬥中損失了三成有生戰鬥力。而這還只是第一天的第一次進攻而已。

“有人能夠確定對面地德意斯人有的個師嗎?”方面軍司令突然想到這個問題,他只是聽取了斥候和軍情密探的彙報。他並沒有真正看到舊萬人組成地進攻集群。如果……只是如果,斥候和軍情密探會不會在某個地方搞錯了?

盧旺斯方面軍司令被自己的懷疑嚇了一跳,他與德意斯人打了一輩子的交道,見識過各種各樣的攻勢。德意斯王國軍若還是從前那支霸道的勁旅,他們就該包圍黑森林要塞、就該切斷要塞水源、就該斷絕要塞地補給路線、打擊可能北線趕來的援軍。可現在他們什麼都沒做。只是發動了一場沒頭沒腦的進攻,這絕對說不過去。

戰鬥還在繼續,五座攻城樓車悉數被炮火摧毀,濕漉漉的泥地上倒臥著無數德意斯軍人的屍體。歷經千辛萬苦,步兵隊伍終於將扶梯搭上要塞垛口,當第一個成功攻頂的德意斯人被無數把戰刀砍成碎塊兒的時候,攻擊一方的本陣竟然換上撤退的避戰旗。

斯坦貝維爾戰士沖著潮水一般退出國境的敵人大聲歡呼,只有方面軍司令萬分氣惱地四處搜尋。終於,他找到了那個沖上城頭地德意斯武士,對方的屍首面目全非。缺胳膊少腿,在這名德意斯人僅存的一支手臂上,老道地方面軍司令終於找到他想要的東西。那是一個紋身圖案。

德意斯貴族通常會給農奴烙上這種令人永遠也無法離開土地的印記。

“他們不是德意斯正規軍,只是奴兵!是炮灰!”

要塞總指揮覺得方面軍司令有些小題大做,德意斯人用奴兵發動一場試探性進攻,這絕對說得過去。

“沒什麼好擔心的!正規軍遲早都會進入戰鬥序列。”

方面軍司令只得這樣想。但他還是告訴要塞指揮官。

“怕就怕他們不在這裏……”

“黑森林要塞攻防戰第一天……投入進攻地德意斯人損失過半,在開戰不到四個小時的時候就匆促撤出戰場……”

“第二天……鬼子們的攻勢終於像模像樣了!他們調集了大量的投石機,並在頭天夜裏修築了躲避炮火的藏兵坑。同時……攻城鋒線上加入了重甲部隊,遠程箭士隊伍換裝了射程較遠的努機……”

惠靈頓斯坦貝維爾縮在他的行軍帳篷裏,不斷翻看他的日記。戰役打響了,不知不覺就已進入第二個星期。

“第三天,德意斯人開始嘗試包圍黑森林要塞,我部即方面軍屬第一獨立步兵旅在叢林中與敵交鋒。雙方互有傷亡,但最終逼使敵人放棄了進一步滲透黑森林的打算……”

“第四天!”惠靈頓撓了撓了頭,直到現在他還是有些不甘心。

“德意斯人在戰役第四天調派了一個整編步兵軍清剿要塞背後的林地,第一旅有三支中隊被敵人釺住尾巴追殺殆盡。我部不得不避入林區縱深,至此與要塞守軍斷絕聯繫。”

“第五天……”令年輕的叢林戰士大惑不解的事情出現了。

“德意斯人到底想幹什麼?若想攻克黑森林要塞必須南北兩面同時發動攻勢,可鬼子們竟然在森林裏轉了一天之後就退了出去!旅團派出的偵察兵再次聯繫到要塞守軍,方面軍司令囑咐第一旅務必保存實力,防備真正的突襲!”

“真正的突襲?”惠靈頓反復咀嚼這個辭彙,當前的攻勢只能說明德意斯人沒有投入全力,進攻時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想到大前天那次慌不擇路的夜襲……年輕的叢林戰士低聲詛咒了一下,哪有人把一座用於發動進攻的前進營地建成要塞的樣子?投入夜襲的那支團隊還沒接近敵人的營盤就被一個暗哨發現了,接著就是慘烈的暗夜搏殺,再接著就是四面八方不斷湧來的敵人,緊跟著就是分批突圍,最後大家自然走散了,能夠回到這處臨時落腳點的戰士還不夠一個大隊的建制。

“戰役第六天淩晨的夜襲徹底失敗,獨立一旅損失了五百餘名作戰兵員。“年輕的旅長難堪地合上日記,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錯了!德意斯人大舉來攻,卻對早日攻陷要塞不甚在乎,反而把出擊陣地經營得像鐵桶一樣,擺出一副就地防禦的架勢。

“這不是德意斯人的作風!更不是德意斯王國軍慣常使用的戰術!”惠靈頓打算從戰術角度分析這個問題,可左思右想也得不出一個合情合理的結論。德意斯人是想賴在這兒磨蹭下去?還是想徹底孤立斯坦貝維爾的西北防線,在北方或是西方策應反坦聯盟的進擊?

“旅長!旅長!”一名通訊官興高采烈地闖進惠靈頓的小帳篷。

“敵人的一支巡邏隊在西邊綴上了咱們的兔子!”

惠靈頓點了點頭,放兔子引狼,這都是森林教曉斯坦貝維爾戰士的智慧。

年輕的步兵旅長收好日記,穿好鎧甲,配好戰具,當他從帳篷裏面走出來的時候,林地中的勇士立刻停止喧嘩,他們沒有排隊,也沒有威武的軍姿、更沒有令人一見膽寒的陣勢,士兵們只是零零散散地站在一起。

惠靈頓的視線掃過林地,掃過每名士兵的面孔,他與這群可愛的小兔崽子們相處了三年,長一些的有五年,他瞭解每一個人的心靈。

“夥計們!打狼去!”

旅長的命令引來一片附和,叢林戰士很快便離開林地,他們像矯健的花豹一樣在濃密的森林中飛奔、像幽靈一般無聲無息地進入早就為狼群準備好的伏擊陣地。

淡弱的陽光逐漸消失,稀薄的烏雲更加暗淡,黑森林又開始下雨,雨量不大,最開始是三滴兩點,然後便嘩嘩啦啦地從天穹之頂直落下來。雨中的森林只聞雨聲、只見雨幕,雨幕砸穿了樹葉、稀釋了泥土,給戰場送去一層飄忽不定的雨的光芒,這層虛弱的光隨著雨勢不停轉移,一會兒在東邊的灌木叢,一會兒又在西邊的林地。

西邊的林地傳來一陣喧囂,叢林戰士放出的兔子急匆匆地奔了過來,其實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斥候小隊,十名隊員只剩下四個,有一名健壯的士兵還背著一個耷拉著腦袋的傷患。

惠靈頓從藏身處稍稍露出一邊身體,他的鐵制重箭就擱在弓槽上,槽口已經圈住戰友的身體。

倉皇奔逃的斥候隊員距離他們的旅長越來越近了,惠靈頓的勁弓也是越撐越緊。

當四名戰士進入突擊圈之後,他們那疲倦至極的面孔終於現出笑容,旅團戰友搶過傷患,傷患卻不急著接受救治,他對每一個經過身邊的戰友說。

“對方有一個大隊、有努機、穿鐵甲、反應不錯、是正規軍!”

惠靈頓已經聽到斥候隊長的報告,但他的視線卻沒有離開箭羽,他知道這是一名合格的叢林戰士,即便就要流光鮮血,他也要戰友們準確掌握敵人的訊息。果然……森林在不久之後再一次陷入單調的雨鳴,那名斥候隊長躺倒在戰友們的懷裏,他大瞪著眼,即使被粗魯的軍醫擺弄傷口也不哼不叫。最後,他被放靠在一株濕漉漉的雲杉下麵,聚在他身邊的士兵們也逐漸散去。也許是忘記了,也許是想要讓他看到伏擊的戰績,沒有人給他闔上眼睛。

弓箭搭槽中出現一名德意斯武士的身影,速度很快,轉眼之間就越過好幾棵高大的橡樹。像做過無數次那樣,叢林戰士的首領輕鬆地放開弓弦,箭羽嗖的一聲便沒入叢林。

大精靈由沉睡中蘇醒,黑森林中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眼睛,他看到耀眼的鮮血順著草葉滴淌在地,看到人體和樹幹由箭矢緊密連接。最後,大精靈驚喜地發現,戰士們的胸膛裏都躍動著一顆寶貴的森林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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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 第一章

根據地方上的史料記載,教曆前六世紀的拉汶西諾地區就已經建造了第一座城堡,那時的堡壘還是按照羅曼樣式建造的結構簡單的防禦工事,而拉汶西諾就是龐大的神聖羅曼帝國的東方邊界。

大概是教曆三世紀的時候,也許是更早,古羅曼武士建造的第一批城堡悉數被波西斯人摧毀,但這些破敗殘損的城堡還是吸引了許多無家可歸的移民定居于此。

在中古世紀,有要塞和軍隊的地方自然走商業發達、人口聚集的繁榮地域。大量移民的湧入為拉漢西諾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而且擴建和翻修的勢頭一直保拷到教曆六世紀末期。

作為水仙郡邊境防線上最主要的要塞防禦地區和唯一對波西斯人開放的貿易站,安魯家族早在四世紀中晚期的時候就已注意到這座被波西斯人佔據著的小鎮。當時的水仙騎士團在拉漢西諾戰役中付出巨大代價之後才由敵人手中奪回這處地勢險要的邊疆基地。

薩沙伊內塔加波安魯小姐喜歡依山而建的拉汶西諾,確切一點說,這是她的出生地,是她真正意義上的故里。同時,也是她父親的邊疆防區,更是她的雙親離開世界的傷心地。

不過,不管怎樣,小小姐將拉汶西諾定為旅行結婚的第一站。她的哥哥看了看地圖。然後就對她說。

“天哪薩沙!第一站就與安魯哈啦相隔數百公里!”

薩沙伊說。

“我要在拉汶西諾地聖奎普洛莫尼修道院舉行婚禮!記得媽媽臨終地時候還念念不忘,她非要看到我披上婚紗的樣子不可!”

奧斯卡就聳了聳。

“既然這樣……反正我要過去波西斯戰區,那就在聖奎普……什麼修道院來著?”

“是聖奎普洛莫尼修道院!光明神的碉堡!”薩沙伊敲了敲哥哥的腦殼,然後又親吻了他的額頭。

“那裏的修士都是穿鎧甲的,神教世界最難得的景觀之一。”

小小姐說的沒錯!聖奎普洛莫尼修道院舞光明神地碉堡,那裏的修士學習的不是宗教典籍,而是擊創和搏殺。很明顯。以“聖”這個象徵光明、象徵榮耀的字眼命名的修道院和教堂都是聖徒的殉難地。

聖奎普洛莫尼修道院的確犧牲了無數位勇士,在教曆510年前後的時候,波西斯人大舉來犯,米斯持拉爾方面軍不得不在敵人強大地兵勢面前主動撤退。

在退守內地地時候,奎普洛莫尼教長堅決不肯離開自己地修道院,他組織修士和鎮上的神職人員拿起武器,用石塊兒和火鏟迎擊數以萬計的波西斯人。侵略者的腳步並未被教士們的抵抗耽誤分毫,異教徒捋神明的僕從穿刺在城堡地旗桿上、吸引了無數烏鴉在市鎮上空盤旋。可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這些烏鴉就是不敢襲擾教士們的屍體。

當安魯的騎士再一次趕走敵人的時候。天空降下一場百年不遇的凍雨。修士們的笑容被很好地保存著,這令回歸市鎮的軍民都認為是神跡。

奎普洛莫尼教長和他的義舉在一年內就傳遍了整個神教世界,來自羅曼教廷和西陸各地的朝聖者將小鎮擠得熱鬧非凡,許多人都被小鎮的風貌所傾倒,他們不顧波西斯人的威脅,紛紛在聖徒守護的市鎮定居。

也許真是神明的旨意。在聖徒奎普洛莫尼蒙神召喚之後,邊境那邊的波西斯王公迅速衰落,拉漢西諾地區迎來長達一個多世紀的和平歲月!修道院、城堡、要塞、安魯家族的行宮別館、市集、貿易、大面積的葡萄酒和白糖資源地,一切的一切都像千層糕一樣堆積。

古鎮的繁榮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光臨此地時剛剛到達頂峰,儘管他與薩沙伊已經抵達旅行結婚的目的地,但他們並不著急。安魯的第十五世家長和他的未婚妻沒有驚動當地的駐軍,也沒有驚動軍統部門,他們只帶著保爾和黑魔住進了山頂上的阿普勒豪特宮。

城市若是太過著名,往往會使人們忽略一些東西,拉漢西諾坐落在內裏歐山脈中段最開闊的位置,城市建築和要塞堡壘的塔樓從山腰上的小平原一直延伸到山頂。

在白天,安魯家這對年輕的情侶會打扮成遊客的樣子,他們勾著手臂,一路從山頂上的安魯行宮走至山腳的市集勺薩沙伊儼然一畫小財主的派頭,地像意利亞商人那樣與搡主討儈還儈,又像當地女人那樣對人大聲嚷嚷。奧斯卡在這個時候總會像提小雞一般把他的小小姐抱離現場。

古鎮不缺長長的石階和四通八達的長廊,薩沙伊在最開始的時候還有心情與哥哥捉迷藏,可她老是迷路,別說哥哥找不到她,她自己都不知道身處何地。奧斯卡就跟她約定,一旦走失,就在最近的塔樓會面。薩沙伊就吐舌頭,她的哥哥始終捏著她的手,想走失也很困難。

時近正午,年輕的情侶趕上另外一對新人的婚禮,他們出了些錢為這對新人送去一條毛毯,結果這戶熱情的人家就把奧斯卡和薩沙伊拖到婚禮的宴席上。

奧斯卡喝多了一些,他像鳥兒一樣在小鎮的銜道上飛翔。他的妹妹光著小腳追在後面,手裏還舉著一根吃剩下的牛棒骨,就像是在放羊。

街上的野狗追著薩沙,它們被那根散發著肉香的大骨頭逗得直喘,不過薩沙似乎沒留意到囊後的野獸,直到一隻巨大的狼狗一口咬住了骨頭。薩沙被突來的狀況嚇得尖叫起來。她地哥哥猛地變身為瘋虎!奧斯卡三步並兩步。他一腳就把叼著骨頭地那頭巨犬踢上半空,野狗連哼一聲都沒來得及便飛進了二樓一戶人家的窗戶。

圍觀的鎮民紛紛叫好,可野狗群立刻追著骨頭沖上二樓,結果二樓的住戶發出殺豬一樣的慘叫聲!

“是哪個狗娘養的開這種璣笑?”一個禿頂的傢伙從二樓窗戶探出頭,他的家充斥野狗於架的聲響。

薩沙一見勢色不對,立刻拉著她地哥哥逃離現場!小小姐從哥哥的脖子上摘下用鞋帶栓在一起的皮靴,她邊跑邊穿,而奧斯卡還不住地向後張望,兩個人的樣子要狼狽有多狼狽而不明就裏的鎮民甚至還沖他們叫喊!

“年輕人……是私奔嗎?聖奎普洛莫尼修道院在東邊!”

“沒錯!”奧斯卡將他的妹妹抗到肩上。

“我們要在被家裏人抓住之前舉行婚禮!”

“快啊!快啊!”熱情的鎮民紛紛為肩扛少女的年輕人鼓掌,有此好事地小夥子甚至還將情侶身後地道路給封死。

“祝福你們!”人們在這對準新人地身影已經消失的時候還在高喊。

奧斯卡喘得像頭公牛,他將薩沙放到地上,小小姐一邊笑一邊整理散亂的頭髮和衣飾。她的哥哥敲了敲聖奎普洛莫尼修道院的大鐵門,真見鬼!怎麼會有修道院關著門呢?

守門的教士打開了鐵門上地一個小窗。

“年輕人,你們要幹什麼?”

奧斯卡抹了一把虛汗。

“我們要舉行婚禮!”

“抱歉!明天吧!今天是星期六。修道院也得休息。”

奧斯卡眨了眨眼。

“可我是帝國親王、安魯的十五世家長!”

守門的教士上下打量了一下年輕人。

“小子!就算你是光明神也得守規矩。”

望著猛然關閉的鐵窗,奧斯卡撓了撓頭。

“你聽說過嗎?光明神也要度週末?”

薩沙伊什麼都沒說,她只是嘻嘻地笑,然後像所有的親密愛侶那樣擁吻她的哥哥。她的哥哥還在兀自嘟囔。

“光明神……也休息?”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燈火的光輝和鎮民的歡笑在要塞和城堡的底部緩緩飛入夜空。市鎮小廣場有一些外來的歌舞團在賣力地演出,喜歡湊熱鬧的小夥子們圍著舞娘又跳又叫,一些大膽的傢伙還對舞娘的屁股動手動腳。

薩沙伊在廣場中心,一隊樂師為這位舞場中最美麗的姑娘奏起水仙舞曲!安魯的花冠卷起裙角,收束裙擺,露出一截盈白的小腿,然後在激情洋溢的樂聲中放縱地舞蹈。隨著越來越激烈的節奏,圍觀的人群越聚越多。男人們瞪大眼睛、合著節拍不停叫喊。女人們裏緊眉頭,用嫉妒和警惕的眼光打量著舞場中的精靈!

小小姐在舞曲結束的時候躍入哥哥的懷抱,奧斯卡立刻將她帶離舞場,他不喜歡人們盯著她的目光。

在上山的路上,一條彎曲的小巷,你並不清楚陰暗的牆角和靜謐的樹叢藏匿著多少情侶,我們只知道奧斯卡與薩沙伊是其中的一對。

他們擠在兩棟建築的夾角裏,男人將女人的大腿掛在手臀上,他親吻她的面孔,與她交換口水和彼此的氣味。女人在貪婪地索求,她的雙手無所適從,只得在男人的身前彎後不斷撫摸、不斷抓撓。

當彼此的試探和愛撫進行至最濃烈的時候,奧斯卡的未婚妻突然叫停,因為她感到哥哥的手掌傳遞著囂張的欲望。奧斯卡從妹妹的胸衣裏抽出大手,他的吻不斷落在妹妹的耳垂和脖頸上。

薩沙對他說。

“這是我最快樂的一天。”

奧斯卡擺正妹妹的頭,與她四目相對。

“不!沒有最快樂,只有更快樂!”

薩沙伊想了想,然後便用濃烈的熱吻回應哥哥的承諾。

教曆800年3月3日,星期天。這天一大早,負責婚禮登記的書記官和守門人跌跌撞撞地闖進聖奎普洛莫尼修道院的大禮拜堂。修道院的主教驚詫地打量著同僚。

“難道……波西斯人又打過來了?”

“不!不對!”書記官抹掉額頭上地汗殊。

“婚禮!您要為這對新人主持婚禮!”

“可今天不是我當值!”主教大人疑惑地打量著書記官。

“您倒是看看啊!這對新人……這對新人……”

主教看了看婚禮登記薄上地姓名。

“男方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棒……女方是薩沙伊內塔加波安魯……這對新人怎麼了?”

主教在說完這句話之後才體察到這兩個姓名的含義。

“光明神啊……是安魯的家長和我們的水仙花冠……是安魯的家長和我們的水仙花冠!”

在這之後,聖奎普洛莫尼修道院敲響了慶典的銅鐘,鐘聲穿越穹蒼,在整個古鎮中迴響。附近的民眾不明所以,他們紛紛趕到修道院外的草坪上,男人們警惕地瞪視著邊境地方向,女人和孩子則悽惶地四處張望。

教堂中的修士像歷次慶典一樣,他們穿上整齊的鎧甲,鎧甲上描畫著神明的圖騰和猛虎水仙的印記。

“敵人在哪?”有人抓住其中一位教士。

“不!是我們的家長要與安魯的水仙花冠舉行婚禮!今天是拉汶西諾的節日!”

人群總算放鬆心情。他們立刻就活躍起來。安魯家長與水仙花冠地婚禮?在他們地小鎮子?不管怎麼說——這確實是拉汶西諾地節日!

“他們在哪?我們不能觀禮嗎?”人群又發出問訊。

“他們在墓地!”

是的!他們在墓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和薩沙伊內塔加波安魯小姐的婚禮是在聖奎普洛莫尼修道院的墓地舉行的,小小姐的母親是奧斯卡地姑姑,她的墓牌就在聖徒牌林附近,旁邊就走薩沙伊的父親。

聖奎普洛莫尼修道院的大主教穿上了一副古老的鎧甲,他一手舉著神牌,一手托著神教的婚禮典籍。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尊貴的帝國親王、安魯的家長,你願意娶薩沙伊內塔加波安魯小姐為妻嗎?即使殘酷的宮廷和慘烈的戰爭會讓您的生活充斥數之不盡的痛苦記憶。”

“我願意!”奧斯卡望向他的妹妹。他難以形容這句簡單話語中包含多少艱辛、孕育多少期許。

“薩沙伊內塔加波安魯小姐。您願意面前的這位男士成為您的丈夫嗎?即使未來的生活充斥著戰亂、瘟疫、甚至是犧牲和分離。”

“是的我願意!”

大主教輕輕點頭。他用手指蘸了蘸聖水,又將水漬抹在這對新人的額頭上。

“光明神為證,以聖子聖徒的名義,我宣佈……你們已經結為夫妻!”

奧斯卡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他小心地揭開妹妹的面紗。白色的婚紗上點綴著蕾絲縫製的水仙和無數顆晶瑩閃亮的碎鑽,不過迷亂心智的東西只能是薩沙的眼波。奧斯卡仿佛投入一池蕩漾著蔚藍的湖水。水波靜靜地等待包容、悄悄地孕育情誼。

“去吻你的新娘吧!”

得到主教首肯的小奧斯卡鼓起勇氣,他知道自己四肢僵硬、頭腦發熱,但他義無反顧地吻了下去。他害怕自己的熱量將妹妹燙傷,於是便用唇翼輕輕去碰觸妻子完美的唇瓣,可沾著碰著就不願再離去。

早春的水仙含苞待放,不知名的野花散落在古村林立的墓地。枝杈間有鳥兒在蹦跳,遠處的禮拜堂傳來唱詩班響亮悠遠的清唱。

這一吻的時長可以經歷多少歲月?可以容納多少話語?當唇分的時候,薩沙伊看到了奧斯卡的眼光,其中飽含的熱烈差點將她溺斃。

“呃……呃……抱歉!”大主教突然扈尬地打斷了新婚夫婦。

“怪我!都怪我!婚禮還少了一項重要的儀式!”

保爾笑了起來,他早就看出主教的緊張。殺手之王將金盤捧了過來,主教連忙說。

“你們還沒交換信物呢!真是的……我怎麼會犯這種錯誤?”

奧斯卡和薩沙伊也笑了,他們從金盤上揀出兩枚黃金戒指,戒指地內圈雕刻著他們地名字和姓氏。奧斯卡將自己的為薩沙戴上。然後薩沙也為她的哥哥削上忠誠與不離不棄的承諾和信仰。

“好啦……”大主教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殊。但願他那離譜的錯誤不會傳揚到外面去。

“我再強調一遍!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薩沙伊內塔加波安魯,你們已經是真真正正的夫妻。”

接下來……就該是水仙人的狂歡了!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在星期天的中午就已傳遍整個拉汶西諾地區。附近村落裏地農人帝來酒食和早熟的水仙花,米斯特拉爾方面軍的水仙騎士也換上了光彩奪目的儀仗禮服。人們將聖奎普洛莫尼修道院高大的門牆走道擠得水洩不通,當修道院開啟大門的時候,歡呼和紛揚的花雨便由山腰向天地四圍擴散開去。

奧斯卡挽著他的新婚妻子穿越了騎士用盾牌和鎧甲組成地長廊,他和妻子沐浴著水仙,在歡呼形成地一浪高過一浪地海洋中愉悅地徜徉。

“都去我那做客吧!”奧斯卡豪爽地高喊起來,人群便用掌聲和更狂熱的歡呼回應神選戰士的家長。

群眾的狂歡從午後一直持續到深夜。直到米斯特拉爾方面軍的總司令帶著大隊騎兵趕到山頂上的阿普勒蒙持宮。東疆總督地行宮已經變成鮮花的海洋,人們將花圃中的水仙金都運到這裏,他們死心塌地地鋪平了宮殿的長廊和各處過道,這令護衛家長的騎士根本無處可去。

方面軍司令不禁向他的家長抱怨,說什麼總該知會一聲,婚禮可以成為一次盛況空前的狂歡活動。奧斯卡就向他的宮殿攤開手,他說現在這樣就非常令人滿意。

將熱情的市鎮居民陸續打發走,時間已經是後半夜。拉漢西諾鎮還能聽到酒瓶碰撞和頌揚愛情的山歌小調。

年輕的家長打開妻子的房門。他像青澀的小夥子那樣尷尬地杵在門邊。猶豫著要不要去擁抱他的新娘。

薩沙伊還穿著她的婚紗,潔白的裙擺拖在地板上,一直延伸到臥床。新娘用手掩住胸口,高聳的曲線在劇烈地起伏跳動。她面孔紅潤,呼吸也不是很順暢,她也猶豫。猶豫著是否親自動手,還是等待新郎解除她的武裝。

奧斯卡終於不耐煩了,他欖住妹妹的腰,然後用嘴唇試探性地攻佔妻子的芬芳。妻子猛地回應起來,她的手指穿過丈夫的發際,然後攀在男人的脖頸上。

激情像野火一樣激越地蔓延開來,雙方沒有言語,只有深入探索發掘的欲望。奧斯卡凶蠻地扯脫新娘的束縛,薩沙伊瘋狂地撕裂新郎的襯衣。他們一門心思地掙脫衣物的束縛,再用滾燙赤裸的身心緊緊纏繞對方的肢體。

奧斯卡將新娘抱放在床上,他的手掌越過崇山峻嶺、越過險灘低谷,最後停留在一處芬芳濕潤的草地,他的口鼻充斥甜滑膩人的味道,甚至每一個毛孔都為身下的女體徹底開放。

薩沙伊承接著新郎的重量,她悄悄地弓起背臀,默默地體悟情愛的歡暢。當進入的動作越來越高昂、當男人的粗喘越來越急促、當女人的嬌呼越來越尖利,激蕩中的一切熱流都化為純白床單上的點點血花和交織在一起的汗雨。

觸目驚心的血色污染了床單,三兩點污濁的血跡很快便擴散為枯凝的腥臭液體。

帕爾斯在水盆中洗了洗手,澄澈的清水立刻變成渾濁的血污。毒醫輕輕歎息,他回過頭,打量了一下臥床上的女人。女人雙目無神,臉色蒼白駭人,就像剛剛失去生命。

阿萊尼斯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會活著?那種疼痛和心火的寂滅應該可以要她的命!她不禁抱怨自己的堅強,為什麼仍要堅持?為什麼不在訝佬那段好似無休無止的苦痛中放棄一切?

室內安靜極了,所有的侍女都不願去注視皇儲殿下的臥床,床上染滿鮮血,血水甚至淹沒了女人的大腿。

帕爾斯用一條乾淨的毛巾為公主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阿萊尼斯的頭髮粘黏在一起,她的形態就像剛剛溺斃。

“對不起……”毒醫艱難地道歉。他對剛剛發生地一切無能為力。

毛巾地熱量刺激到虛弱的公主。可阿萊尼斯連顫抖的力量都已失去。

“我的孩子呢?”公主稍稍移動眼珠,這個簡單的動作仿佛掏空了她的身體。

帕爾斯望瞭望公主的雙腿,那上面滿是腥臭的血水。面對公主的問題,他只能回答。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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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1:07:30
阿萊尼斯並不知道她地醫師為什麼要道歉。

“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帕爾斯緩緩別開頭,侍女正在為未來的女皇清理狼籍的下體。

“殿下……是小產!”毒醫艱難地吐出這個詞語。

“小產……”阿萊尼斯稍稍垂下頭,她想找個地方將面孔埋起來,可地根本無法移動這具軀體。

“嗚嗚嗚鳴……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年輕的母親在輕輕抽泣。她很疼,尤其是被挖空了的子宮和脆弱的心臟。她並不像自己想像中的那樣堅強,要不然她不會想到結束自己的生命。

“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阿萊尼斯固執地呻吟起來,她想知道答案,她是孩子地母親。

帕爾斯揉了掭額頭,他只能說。

“您會有一個男孩子!一個健康活潑地男孩子!”

“都出去……都出去……”

帕爾斯沒有理會絕望地母親,他將攙和鎮靜劑的藥永給帝國的主宰者強行灌了下去。阿萊尼斯躺倒在臥床上。任由侍女擦拭那些血脈和生命的痕跡。小產是什麼?她不懂。她只知道下腹的疼痛和那種空空如也的感覺令地失落得想要發瘋!她想到丈夫。那個被人稱為民族英雄地男人在哪里?在幹什麼?他怎麼不來抱抱她?就算來看她一眼也可以令她徹底鎮定。

阿菜尼斯合上眼晴,她想到了!她只是那個男人身邊的“其中一位”妻子,她的丈夫可以擁有四位合法的夫人。她習慣稱其為A、B、C、D!如果他的丈夫來看望A,那麼B、C、D就會陷入落寂和恐慌;如果他的丈夫和B睡在一起,那麼A、C、D就會守著冰涼的臥室呆坐一宿。

昏沉疲勞的頭腦漸漸失去自主思考的能力,可阿萊尼斯還是記起。她為丈夫的床鋪填置過新夥件!但光……光明神可憐見!誰能知道她在目睹丈夫與其他女子糾纏在一起的時候到底是怎樣的心緒?她無助!她憤恨!她對那些女人的憎惡和詛咒比大陸上流傳的恐怖傳寄還要兇險一百倍!不!是一干倍!也許是一萬倍!

那些女人都是些什麼東西?那些女人根本不配分享她的專利。阿萊尼斯在睡夢中撕扯著敵人的醜惡嘴臉,她在用所知的最殘忍的刑罰折磨著那些身份低賤、人格下作的蕩婦!她要把她們全都打入地獄!

據說東方人書寫的故事裏面都是無數女子環侍情郎的佳話,真是見鬼!東方人將女人看作是什麼東西?花癡?母獸?下蛋的雞?發情的豬玀?總之不會是女人!真正的女人拒絕共用,真正的女人將愛情和情人視作專利。

奧斯卡在哪?他在幹什麼?阿萊尼斯仍在意識深處折磨著自己。

她想告訴丈夫,帕爾斯這個雜種竟然用“小產”這個莫名其妙的詞語敷衍她!她是孩子的母親,她有權知道自己的孩子是男是女!

奧斯卡啊奧斯卡,把帕爾斯趕出去,這傢伙活在世上就是件礙眼的事情!阿萊尼斯不斷敦促丈夫,礙眼的人還包括薩沙!那是一個活在夢裏的小白癡,這樣的女人適合東方人,不適合你!哦對了!還有那個波西斯公主!最該死的一個。她是異教徒,異教徒的一切都是罪惡的!很難想像她的性器官會是什麼樣子!也許會吃了你。

奧斯卡啊奧斯卡,最下賤的婊子我還沒有提到呢!阿萊尼斯啐了一口,夢裏的口水也不知會落向哪里。那個伊利莎白!呵呵,她是條母狗,據說那個被你送進監獄老頭會在她的屁股裏面塞根尾巴,然後她就興奮得叫喚起來!真的!沒騙你!

還有翠尼蒂!怎麼形容這個小傢伙呢?外表光鮮亮麗。其實呢?

她地心思堪比最無恥地妓女!

奧斯卡啊奧斯卡。想不想知道你的翠尼蒂為什麼懂得那麼多的性愛技巧?我告訴你,那是因為這個小傢伙經常和伊利莎白那頭小母狗說悄悄話,她們多半是在討論怎樣取悅你!然後呢……呵呵,翠尼蒂就把那個老傢伙如何如何折磨伊利莎白的故事告訴我,最後還要說上一句——伊利莎白可真可憐呐!看看這個小傢伙的嘴臉!感到作嘔了嗎?

在這之後……據說那個造槍造炮的女人為你誕下一個男孩兒?是不是?是不是?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麼這個女人至少還精明一點,不是你妹妹那樣的白癡!不過她的家族已經完蛋了!需要我再推地一把嗎?她有個男孩兒,可帕爾斯卻說我小產了,這憑什麼? 為你舉個簡單的例子吧!

你有A、B、C、D四個選項!假設A、B、C、D深愛著你,而你……同樣愛著A、B、C、D!這說出來多少都有些離譜。可我只是舉例。那麼……“A”可以為了愛你付出一切、包括她的生命!你呢?生命只有一次。愛也是一樣的。你用什麼來回報“A”你要為她付出生命嗎?奧斯卡啊奧斯卡!不是我笑話你!而是你若是為了某個女人付出生命的話那才是笑話呢!我會為這個笑死地!

你虛偽!你自私!你對女人的認識就像你的妹妹對男人的認知一樣蒼白無力!你傷害的不是我的身心,而是我的尊嚴!或者說……一個愛著你的女人的尊嚴!

奧斯卡啊奧斯卡!最後一次!我想問問你,你愛我嗎?或者說……你愛過我嗎?我是你的妻子,可你作為丈夫,註定要被四個女人共同擁有!我討厭這種說法!也討厭你的姓氏教會你的虛偽和自私。

奧斯卡啊奧斯卡!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我最後想問問你,我小產了!你難過嗎?我猜……你會捧著額頭。長出一口氣,這表明你的家族不需要面對一個令人頭疼的繼承人啦,你該高興才對!你會哦啦一聲,然後對我說,阿萊尼斯啊阿萊尼斯!咱們再製造一個孩子吧……

真噁心……真噁心!

阿萊尼斯猛然驚醒!她是被無地自容的羞恥與屈辱驚醒的!

帝國儲君環顧四周,侍女已經將她清理乾淨,床單是新的、被褥是新的,可阿萊尼斯卻感到自己身無寸縷,她的身體滿是骯髒的泥濘。

公主艱難地揮動手臂,她拉響了床頭上的銅鈴。臥室的大門立刻敞開,進門的不是侍者,而是一臉惶急的魯道夫霍斯。

“我的光明神!您昏睡了三天三夜!”

阿茅尼斯牽扯著嘴唇,她笑了。

“你們男人若是流了那麼多血就不會醒過來了!”

魯道夫窄斯坐到女主人床邊,他打量著公主的面孔。

“殿下,您還會開玩笑,這是值得慶倖的事!可我……我本不該在這個時候跟您提起這個……”

“說吧!”阿萊尼斯艱難地挺起腰背,但她感覺不到雙腿。

特勤處長的聲音趨向低沉。

“就在昨天,也就是3月6日,法蘭、德意斯、荷茵蘭、利比裏斯、英格斯也……撤回了派駐我國的大使!”

阿萊尼斯的睫毛抖了抖,她比自己預想中的鎮靜許多。

“那麼就是說……沒的談?”

“是啊……”魯道夫霍斯點了點頭。

“他們根本就沒打算談判!”

阿萊尼斯突然抓住特勤處長地手臂。

“魯道夫!他們想要我地命!他們還想要我的帝國!”

特勤處長猛的搖頭。

“殿下!沒人能夠奪走屬於您的東西!您要記住!沒人能做這種事!因為我不允許、帝國的臣民不允許、帝國的軍人更不允許!”

阿萊尼斯虛弱地笑了起來。

“可他們若是奪走了我的丈夫那該怎麼辦?”

“呵呵!”魯道夫霍斯突然笑了起來。

“那我就幫您將有這種企圖的人全都消滅,再助您把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給奪回來!”

阿萊尼斯擺了擺手,她感到晃動的手臂並不是自己地。

“出去吧!讓我靜一靜!”

特勤處長站了起來,他親吻了女主人的手背。

阿萊尼斯轉向呆立在門口的毒醫帕爾斯,這個礙眼的傢伙看上去就是一副要沒命的倒楣樣子。

“帕爾斯!你過來,看看我是怎麼了!我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力量。”

帕爾斯為特勤處長打開房門,然後他才步向公主殿下的臥床。

“您流了很多血。只要修養一陣子,然後再服用一些補血的藥材就沒事了!”

阿萊尼斯虛弱地點頭。

“現在你該告訴我了吧!小產……是什麼意思?”

帕爾斯無力地呻吟起來。

“我……我只能說……您失去了腹中地孩子!”

“你看到了嗎?”公主地目光落向不遠處地窗臺,陽光湧入帷幔的縫隙。

“我是說……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帕爾斯囁嚅起來,他不知道公主殿下為何仍不放棄。

“我想為孩子造一座墓碑……”阿萊尼斯有些焦急地坐了起來,真是奇怪,她哪來的力氣?

“你知道嗎帕爾斯?我早就為孩子起好了名字。男孩兒叫斯特靈、女孩叫……”

“殿下……”帕爾斯單膝跪了下去。他很想懇求公主別在進行這種拷問。可他只能顫顫地囁嚅下去。他在祈求光明神,可憐可憐這個虛弱痛苦的女子。

“那是兩個好名字!我想了好久……”阿萊尼斯漸漸失神,她在幻想自己與孩子玩耍時的樣子。

教曆800年3月9日,風和日麗。早春的暖水從高山上地冰川傾洩而下,壯麗的瀑布為河流送去蓬勃的生機。偉大的泰坦,河流就是這個巨人的血脈。在南方。流水將血液化身為儀態萬千的多瑙河,多瑙河哺育著辛勞的船工、承裁著帝國的航運動脈。在都林斯中央平原,肖伯河與首都擦肩而過,它的唯美和寧靜釀造了陳年酒水,並為沿岸的古堡要塞送去母愛的溫馨;在北方,波瀾壯闊的勃坦河從境外蜿蜒而來,人們將這支血脈引入溝渠,用她的乳汁灌溉大地;在東方!蒼闊如海的密斯安省,她將安魯的臣民納入懷抱,用消涓細流滋潤戰士的身心,用痛楚的包容洗滌染血的甲衣。

“真奇怪!我見識過相距遙遠的三條大河,可流經都林附近的肖伯河卻一次都沒去過!”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向他的新婚妻子比劃著。

“您一定有機會見到的!”水仙騎士團航運兵團總指揮突然插話進來。

“莫瑞塞特王朝最重要的軍事口岸和拱衛首都的要塞都集中在肖伯河的左右兩岸。”

“是這樣嗎?”奧斯卡回憶起曾經的戰史,他找不到多少關於肖伯河的記載。

“快看!”薩沙伊突然興奮地指向船舷,一隻平鼻水豚鑽出河面,它用誇張的叫聲提醒人們的注意。

水仙騎士團航運兵團的總指揮向平鼻水豚望了一眼。

“呵呵!值得慶祝!它在產崽!”

“真的嗎?”奧斯卡瞪大眼睛,他仔細打量著不斷在水面上翻滾的美麗生物。

“當然!”船隊指揮富高興地指點起來。

“您看啊!燕子在追尾、水豚在打滾、岸上的小動物在田間地頭瘋狂地做愛!哈哈哈,春天是母親的季節!”

薩沙伊害羞地躲進丈夫的懷抱,她對母親的季節充滿期待。

懸掛猛虎水仙旗的巨大帆船乘著微涼的春風順流而下,它會將安魯家長與水仙花冠載往蜜月旅行的終點。

與帆船上的暖意比起來,漢密爾頓宮的溫度趨近為零。貴族和軍人在大廳中焦急地等待,直到宮殿內室的房門陸續敞開。

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皇儲殿下坐在一具木制輪持上,她的下身圍著一條厚重的裘毯。泰坦的主宰者用陰沉駭人的眼光掃視了一遍在場的大人,然後她從毯子下面抽出手,手上捏著一封壇丙燙好火漆的信件。

3月9日午時一刻,漢密爾頓宮沖出一名皇室書記處的通訊官。他穿過恢弘的王者之路,爬上高大巍峨的英雄塔。這位元通訊宮拉響了塔基石門上的銅鈴,一位高大的聖騎士迎了出來。

“帝國皇儲、泰坦最高執政、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公主殿下令!”

“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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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1:08:05
泰坦穹蒼下 第二章

如果你想瞭解音樂的心靈,那你就去維耶羅那找一間再普通不過的排練室,通常有一些嗜好此道的大貴族鼎立支持,樂手們就在雅致的庭院和寬敞明亮的大房子裏排演樂曲。

在維耶羅那,說到歷史最悠久技藝最高超的演奏團體,相信所有人都會向你推薦“維耶羅那愛樂樂團”——即使放在世界上也是最頂尖的交響樂團。維耶羅那愛樂樂團的排練室就在河道邊的皇家歌劇院,劇院是樂團的根據地,他的每一場演出都在這裏進行。

8月23號,星期一,是愛樂樂團的工作日。一大早,負責打掃排練室的僕婦驚奇地發現,室內空蕩蕩的,再也沒有趕個大早就來練習的藝術家們。

這名僕婦一邊嘀咕一邊收拾屋子,她掃靜了地上的煙蒂、整理了散亂的高背座椅和樂譜架子……特別是指揮台,僕婦換了一桶淨水,用一條新毛巾把樂團團長也就是樂團指揮的工作臺擦拭得冉冉生輝,在光面還能看到花梨木漂亮的木頭紋理、透出恬淡的木香氣。

“這可真是少見!”僕婦在擦抹座鐘的時候留意了一下時間,已經八點多了,太陽老高,可排練室還是沒有人。

寧靜的排練室令人感到異常沮喪,倒是守在多瑙河畔的粗魯的近衛軍士兵不斷吆喝、叫人心煩意亂。僕婦想起家裏的男人——就跟天底下的男人一樣,不是東西!在關鍵時刻一點都指望不上!這是什麼年月?

是法蘭鬼子闖進家門的時候,家裏地男人應該收拾些值錢的東西帶上婦人和一雙兒女避居內地。可他倒好!似乎是加入了某位伯爵大人組建的獨立師。在月中地開拔出城,至今都沒有消息。 “再等等!”婦人這樣寬慰自己。她在年輕的時候就知道藝術家們都是高度責任心的人,即使天塌下來也不會放下他們手裏的樂器,若想在維耶羅那愛樂樂團找份差使。“愛樂”高於生命就是對他們的唯一要求,值得慶倖的是,樂團裏的藝術家確實擁有這種品質。

九點剛過,四名鼓手行色匆匆地趕來了,他們沒有穿戴燕尾服,而是一身便裝,上面落滿灰土。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婦人高興得拍起手。

“西戈大嫂。你還在啊!”

“我為什麼不在?”名字叫西戈的上了一些年紀的僕婦有些詫異,難道她被辭退了?

一名鼓手重重地擂了一下定音鼓。

“您還不知道嗎?城裏全亂套了,第五軍區司令部宣佈今天將是最後一次開放城門和出城地大道。街上到處都是逃難的市民,要不是被人流阻在路上,我們也不會遲到。”

“看來大家都遲到了!”另一位鼓手頗為開心地說。

“最後一次開放城門和大道?這是什麼意思?”婦人的腦子有些不好使,她不識字不懂算術。對一些常識地概念也是莫能兩可。

“是這樣……”鼓手給她解釋。

“估計城南的法蘭鬼子明天一早就會發動進攻,那些弓箭和透石機可不長眼睛,岡多勒,阿貝西亞將軍告誡市民儘快撤離……”

“岡多勒,阿貝西亞將軍!”西戈大嫂受到驚嚇似的捧住心口。

“我知道他!岡多勒阿貝西亞將軍是個大英雄!”

“那是當然!”又一名鼓手隨聲附和,原本他們還想再討論一番現下的時局,可大門口已經陸續走進共事多時地同僚們。

小提琴手、大提琴手、豎琴手、鋼琴手、號手、打擊樂手、長笛手、短笛手……到了十點多,維耶羅那愛樂樂團再次恢復建制,不過總會有些人混在逃難的人群裏邊撤到城外去了,但從樂隊的角度來講,少了他們根本無足輕重,他們愛著生命更甚愛樂,那就不值一提。

城市的混亂令藝術家們的相見顯得分外難得,大家沒有急著打開樂譜和樂器,而是互相慰問、互相寒暄、互相擁抱,點起煙、拿出私藏的酒瓶,三堆兩撮地聚在一起討論城防、挖空心思尋找不帶髒字的詞句詛咒給維耶羅那惹了無數麻煩的法蘭人。

“團長呢?有人看到團長嗎?”一個冒冒失失的樂手大聲疾呼,他以為自己發現了新大陸,其實樂團的同事們早就注意到這一點。團長的家就在與歌劇院隔著一條街的公寓樓,每次都是這位著名的指揮家第一個到達排練事,他會分發樂譜,佈置排練事宜,可是今天……說不好,團長不是那種缺心眼的傢伙。在以往,他對樂團、對音樂、對這座城市有著無比的責任心。

看到自己的問題沒有得到回應,室內的場景反倒冷落下來,這個冒失鬼立刻想通了,他的確挑起了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一個樂隊若是沒有指揮的話還是樂隊嗎?特別是維耶羅那愛樂樂團,指揮和他手裏那根細細的金屬棒是所有藝術家的靈魂,藝術家的星球要跟隨這根短棒才能運轉。

不過……還是有辦法!

四名百無聊賴的小提琴手打破了排練室內的平寂,他們做出漂亮的起手勢,緊接著便奏響了《門德列G小調四重奏》歡快的樂聲再次讓笑臉重回藝術家們的面孔,他們傾耳聆聽。跟隨節拍輕輕頷首。不一會兒,定音鼓和三角鐵突然響了一聲,然後便是所有地提琴一塊兒加入進來。第一聲部在樂章的第三個切分音處多留了一個尾巴,號手和大提琴手立即響應……樂章繼續行進。歡樂的氣氛感染了在場地每一個人。

樂聲傳出老遠,吸引了滯留在歌劇院附近的人群。小孩子踮著腳在窗臺上露出小腦袋,大人們在門口擠成一群,高大地軍人佔據門廊,或坐或靠專注地聆聽美妙的樂音。儘管觀摩排練的聽眾還是照往常少了不少。但一切都還是老樣子,只是缺了指揮。

合奏樂章突然在第四聲部的轉介面

嘎然而止,藝術家們都望向那個殺風景的“笛子”“笛子”驚慌失措地大瞪著門口,門口走出來一名身材與鎧甲完全不符地騎士。

“我的團長!您這是演的哪一出?”

排練室內響起驚慌的叫聲,藝術家們拿著各自的樂器湧了上來,他們把花白鬍子的指揮家團團圍住,七嘴八舌地說著是非。


“靜一靜!靜一靜!你們不是學舌的鸚鵡,你們是維耶羅那愛樂樂團的隊員!”指揮家兼樂團團長高聲大喊,他的咆哮其實很輕。可藝術家們已經習慣似的閉緊嘴巴。他們好奇地、憂鬱地上下打量團長,團長穿著鎧甲而不是做工考究地燕尾服,這太新鮮了!也是藝術家們無法接受的!

“問一個問題!”穿著鎧甲的指揮家朝著天花板豎起永不離身地指揮棒。

“維耶羅那愛樂樂團的宗旨是什麼?或者說……音樂的宗旨是什麼?”

“陶冶人的情操……”“渲染世間萬物地美好……”“脫淨靈魂……”“褪盡鉛華……”“回歸自然……”“給人以審美的享受、思考和歡樂的情懷……”——看來每名藝術家對音樂宗旨的理解都不太一樣。

“我來說說我的!”樂團指揮放低那根細細的金屬棒。他的鎧甲在廳堂內的陽光下煥發著燦爛的光輝。

“音樂——不管它給人類和人類社會帶來什麼,作為音樂本身,它有靈魂!它所能做到的最偉大的一件事就是給熱愛音樂、能夠讀懂音樂靈魂的人送去一顆樂觀向上、不畏艱難險阻、不懼強暴壓迫、嚮往自由、熱愛和平的心靈!”

“是心我的同事們!”指揮家高聲呐喊。

“祖國受到侵略。音樂之城受到野蠻的進犯!作為一個熱愛音樂、以聆聽音樂靈魂為美的人,我不能坐視不管,我不能縮進避難所。法蘭人的骨頭有沒有我的指揮棒這麼硬?敵人的數量有沒有《拉德斯基進行曲》的音符那麼多?我總得親眼看看!”

藝術家們的陣營寂靜無聲,他們同是熱愛音樂的一群人,他們能夠體悟音樂的靈魂,這麼說……他們都擁有音樂賦予的心靈。

23號下午,喧嘩了一整天的維耶羅那終於靜了下來,沒有了收拾城市垃圾的工人,沒有了往來穿梭的商旅和遊人,這座恢弘的城市多少都顯得有些破落。近衛軍士兵把守著西、南兩側城牆,在多瑙河沿岸築起高大的街壘、箭堡和各種各樣的防禦工事。曾經的音樂之城在日頭西斜的時候露出無數尖利的矛刺,就像一隻蜷縮一團的刺蝟。

泰坦帝國第五軍區司令部空蕩蕩的,樣子就像一座鬼屋,這裏沒有戰前的忙碌景象、也沒有雜訊喧嘩的指揮機關。

“人都到去哪了?”西戈大嫂心驚膽顫地跟在樂團團長後邊,她懷裏揣著一個棉布包,臉上難得地鋪了一些粉。

“誰知道!”指揮家逕自穿過空無一人的走廊,他在一間敞開門的辦公室前停了下來。

屋裏總算有一個活生生的軍人在桌案上忙著什麼,指揮家輕輕敲門,對方詫異地由手上的活計裏抬起頭。

“您有什麼事情嗎?戰地司令部轉移到南城了,就是河堤附近的戰爭歷史博物館,您要是找長官們就得去哪。”

指揮家看了看辦公室的門牌,又看了看屋裏的上尉軍官。

“您好!我不找長官,就找您!”

“找我?”年紀輕輕的近衛軍上尉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已經清閒了半個月。

“是的!所有地貴族獨立武裝都得上您這兒來登記備案,由您審核之後才能上交軍區司令進行核准裁決……是不是這樣?”

“是這樣沒錯!您是?”

指揮家向對方伸出手。但他好像突然想到什麼一樣猛地抽回手。

“向您致軍禮,在下是霍爾姆辛基伯爵,祖上是霍克紐地區的領主。我帶來了家族的印信、紋章。還有六代以前地莫瑞塞特八世陛下簽署的軍勳證明。“近衛軍上尉接過指揮家手上地東西,頭髮斑白的樂團團長就接著說。

“按照泰坦法典上的規定。世襲軍勳伯爵可以在戰爭期間組建師級獨立武裝,但我現在只有一個團。”

“好吧好吧!”近衛軍上尉並不介意保衛祖國的戰爭中多一位勇敢的鬥士。

“今天晚上我就要到戰鬥崗位去報導,在這之前正好為您把手續辦好……您地團隊應該是南方五省境內最後成立的獨立武裝,不過一切都還來得及。”

“誰說是最後一支?”一直默不作聲的西戈大嫂有些不樂意。

“建團已經100餘年了!”

近衛軍上尉似乎沒聽到不起眼的僕婦在嘀咕什麼,他按照章程填寫了申請成立獨立武裝的貴族爵銜和姓名,並在檔底頁附上一位帝國皇帝簽署的軍勳證明——這東西最能說明問題。

“好了!就剩下名字……您得為您的團隊登記一個名字!不如就叫霍爾姆辛基獨立團,那不是您的本家嗎?”

“絕不!”上了年紀的指揮家猛地挺起胸膛,他朝身邊的西戈大嫂示意了一下,僕婦就展開了自己花費一個下午才完成地活計,那是一面色彩明亮的軍旗。

“我們是維耶羅那愛樂樂團!”

負責登記的上尉軍官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什麼?叫什麼名字?”

“近衛軍第五軍區第二軍城防第三師!”岡多勒阿貝西亞將軍高聲念出一支部隊地番號,堂下的軍人群體中立刻有一名高壯的本地漢子用沙啞的方言大喊了一聲“到”

近衛軍第五軍區司令從身後地旗手隊伍裏取來一面軍旗,他那種張刀疤臉閃著興奮的油光。斷去臂膀的左袖空蕩蕩的,轉身之間就把袖子甩得呼呼作響。

“授予你部在甥年維耶羅那保衛戰中建立偉大功勳的蘭爾斯獨立師軍旗,希望你部在英雄的旗幟下克服萬難。抗戰到底!”

“是將軍!”新的蘭爾斯獨立師師長乾淨俐落地接旗、敬軍禮。

“下一個……”記得那位負責審核地方獨立武裝的上尉軍官好像說過,軍區司令將指揮部轉移到更加靠近南城防區的近衛軍維耶羅那戰爭歷史博物館。岡多勒阿貝西亞將軍只來這裏參觀過一次,給他印象最深的不是那些冗長的戰史資料,而是

擺滿一座大廳、曾在歷次城市戰爭中建立了豐功偉績的英雄部隊的軍旗。

軍人的魂魄勾起塵封的記憶。無數面歷史悠久、破爛不堪、佈滿戰火遺痕的軍旗在偌大的陳列室中靜悄悄地矗立。阿貝西亞將軍就跟大個子明塔斯,布郎特一塊兒商量,怎麼利用這些軍旗召喚勇士們的魂靈。

“把它們贈給鋒線部隊不就得了!難道要它們做法蘭人的戰利品嗎?咱們會為這件事下地獄。”明塔斯只是有些不耐煩地解決問題,他並不知道這是一個美妙至極的好主意。

阿貝西亞將軍當機立斷,他召集了全部的衛戍部隊指揮官,軍贈軍旗、師贈師旗、團贈團旗,面對英雄的的魂靈,沒有什麼能比殘破的軍旗更能說明問題。南方子弟兵曾經無數次在家園遭遇侵犯的時候挺身而出,他們用染滿鮮血的遺跡為一代又一代的後來人進行了最直觀的愛國主義教育。

“這比什麼戰前動員都管用!”阿貝西亞笑呵呵地打量著眼前的場景,那些獲贈軍旗的帶兵長官都跑去查閱戰史資料,不一會兒他們就會知道手裏的軍旗和無數先烈的事蹟。獨臂將軍愜意地合上眼睛,他的腦海中立刻出現一副畫面。軍人們圍坐在一起,他們的長官捧著軍旗,為這些可愛的子弟兵講述旗幟的故事和本身地象徵意義。士兵們紅著眼睛,他們聽到高潮處會血脈沸騰、聽到哀傷處會淒然落淚。最後,他們的長官振臂一揮,先烈的軍旗就呼啦啦地抖了起來。嚇得城下地法蘭人屁滾尿流、潰不成軍……

“這可真荒唐!”明塔斯,布郎特在端詳一份文件的時候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阿貝西亞將軍猛然醒轉,他收起笑容仔細打量文件。不過笑意立即再次浮上面孔。

“不愧是音樂之城地藝術家!”第五軍區的最高首長搶過桌案上的羽毛筆,大力在文件末頁寫上。“准予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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