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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新月 -【泰坦穹蒼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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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0:55:36
奉親王殿下的旨意,阿歐卡亞席瓦威夫敏斯特女伯爵來拜會年輕的大學畢業生。盧卡斯表現得有些拘謹,面對傳說中的安魯軍統調查局長,他打翻了一瓶墨水,在離開座位的時候又踢到了桌腿。最後,他吻了阿卡的手背,卻又忘記放開女伯爵的手。

阿歐卡亞好笑地打量著年輕人。

“是我讓你感到緊張?還是你並不像奧斯涅親王殿下形容的那麼聰明?”

盧卡斯面孔漲得通紅,他幾乎是“丟”開了女伯爵的手。

阿卡似乎不以為意,她打量起大學生的小書房。這裏堆滿文件和各種各樣地紙張,好像連個坐下來的地方都沒有。

盧卡斯立刻發現自己的書房兼起居室實在亂得離譜,他一邊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一邊嘀咕。

“您該事先通知我地!殿下若是知道我會這麼失禮……說不定會叫保爾揍我一頓。”

阿卡在剛剛收拾出來的高背靠椅上坐了下來,她這時才看清年輕人地面孔。應該說……這是個漂亮的小傢伙。女伯爵頗為喜歡對方的眼睛和眉毛。

“我這邊遇到麻煩了,你應該猜得到,我是來尋求幫助!”

迪亞巴克爾子爵連忙擺手。

“不!不!您不必這麼客氣,咱們是一家人!”也許是感到自己的話有些歧義在裏面。盧卡斯連忙擺手。

“女爵閣下,我的意思是說……安魯軍統調查局與帝國軍情局……是一家!”

大學畢業生擦冷汗地動作令阿歐卡亞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但這位女伯爵的面孔在笑容消散之後倏地化作冰湖。

“我聽說軍情局與海狗和埃塔共同定制了一份黑名單,你這裏進行得怎麼樣了?親王殿下不是把這件事完全交給你了嗎?”

盧卡斯一邊點頭一邊從桌案裏取出那份名單和一疊厚厚的檔。

“背景資料、行動計畫、特工人員任務明細表全在這兒!您想知道什麼?”

阿卡聳了聳肩。

“照顧過程是你的事,親王殿下既然把這份死亡名單交給你,那麼我在乎的只是結果。”

迪亞巴克爾子爵將名單一翻,一個鮮紅的“X”已經劃掉了打頭的那個傢伙。

阿卡眯起眼睛。

“卡爾謝特日涅爾!聖懷利的卡爾謝特日涅爾?”

“就是那個小雜種!”大學生厭惡地詛咒一聲,可他立刻發現自己是在一位尊貴的女士面前大放厥詞。

“哦我的天。抱歉,我不是故意地!”

阿卡微笑著搖頭。

“幹嘛要為實話道歉呢?卡爾謝特日涅爾就是個小雜種!生下來就是!他的母親在分娩的時候一定有只惡魔陪在身邊。要不然……我要是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個兒子,剛生下來地時候就會把他掐死!”

“哇喔……”安魯軍統調查局長的粗口把年輕人唬了一跳,一位高貴的女伯爵不該詆毀對方的女性親屬,不過迪亞巴克爾子爵並不會在乎。當阿歐卡亞女伯爵進門地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他喜歡這個女子。

“說回您的問題吧?到底是怎麼樣的麻煩?”

阿卡從懷裏掏出一紙疊在一起的地圖,確切一點說,地圖在攤開之後會是一副建築平面圖。

“卡達海角,位於愛琴海和黑海的地理分界線上,在海角東北距離海岸線不到兩公里的地方就是卡達海角要塞。”

“斯洛文裏亞人的水牢?”迪亞巴克爾有些懷疑地打量著地圖上的那個小角落。

“就是那裏!”阿卡點了點卡達海角附近地區標注的紅圈。

“要塞附近水域的地形十分複雜,水下狀況也不好。我們不能指望英格人和西葡斯人的援助,因為這些都是要算利息的,我想進佔這座水上要塞只能智取,不能強攻。”

“您還沒告訴我那裏有什麼?”

阿卡的目光興奮地閃了閃,那筆龐大的財富實在是太誘人了!

“黃金!斯洛文裏亞王國的黃金儲備就藏在卡達海角要塞!”

“可您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呢?”

“你還真是個問題寶寶”,阿卡面向大學畢業生,她又取出另外一份卷宗。

“斯洛文裏亞國王親口告訴我的!這是他的口供,是他委託自己的妹妹和幾名忠實追隨者秘密轉移黃金,並且……”

“並且如何?”

阿卡把眉頭擰在一起。

“部分黃金已經通過某種我們還無法掌握的管道流往國外了,地拉那十一世那頭蠢豬只知道給自己留點揮霍的棺材本,可他不知道那麼一大批黃金流入國際市場會帶來怎樣的災難,到時候恐怕全世界的金融家和投機家都會把視線聚到斯洛文裏亞身上。”

“那就是說……我們的行動一定要快!”

阿卡點了點頭。

“不但要快,還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達成目標。”

盧卡斯迪亞巴克爾子爵突然好奇地打量起纖弱的安魯軍統調查局長。

“女爵閣下。能否告訴我,您是怎樣令那頭爐子妥協的嗎?”

“地拉那十一世……驢子?”阿卡輕笑起來。

“我只是把驢子地妻小請到軟禁國王的地方。讓他們一家人吃了一頓團圓大餐。”

“就這麼簡單?”盧卡斯頗有些驚訝。

阿卡沒有回答,因為這中間過程的辛苦自然不會是一句話那麼簡單。地拉那十一世當了一輩子地流氓。也當了一世國王。王的威嚴是不可侵犯地。儘管斯洛文裏亞國王曾是那樣的昏庸,但他再怎麼說也曾統治一個國度,在此之前還沒有人敢於要脅他。


“現在事情總算解決了,我們已經知道藏匿黃金的地點,缺少的只是精幹的行動人員。總不能讓紅虎那些旱鴨子去打場海戰。”

“你是說……我們要用一支小型突擊隊潛入那個要塞、進而控制局勢?”

阿卡點了點頭,但精明地盧卡斯卻不是那麼有信心,仔細打量一番要塞平面圖,若是沒有炮艦進行猛攻,如何成功進入要塞內部還是未知數。

女伯爵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一塊兒來吧!咱們要去做一回搶匪了!”

迪亞巴克爾子爵只得苦笑,不過他認為這件大事還得找軍情南方分局長商量一下。亞寧切爾曼就是靠打劫金庫發跡的,對這種事他最有發言權。

到了6月中旬,西大陸南部的廣大地域先後進入雨季,此時的斯洛文裏亞一片愁雲慘澹。從前的近鄰突然闖入自家的庭院。他們近乎揮霍地享用著鄰居的資源。這種事自然是鄰居不願看到的,幾乎就在王國軍隊陷入絕境的同時,一些愛國人士和開明貴族紛紛扯起保衛家園的旗幟。在巴勒幹半島地山地和丘陵之間與侵略者裝備精良的正規軍展開遊擊戰。

所以說,泰坦人根本無法控制斯洛文裏亞全境,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得到的只是大中型城市和各處戰略要衝,不過奧斯涅親王似乎從沒打算徹底征服這個國家。除了必要地防範和進剿,近衛軍又或水仙騎士都對地方上的反抗勢力視而不見。

燈塔計畫上的即定戰略座標都已達成,剩下的工作只是如何分配這片國土上地利益歸屬。造成斯洛文裏亞國王被俘、王國軍悉數被殲的崔比阿尼家族和洛雷托馬斯侯爵一黨自然當居首功,他們會為泰坦人建立一個傀儡政府。雖然這個傀儡政府還未成立,匆匆由泰坦趕回首都的國務大臣已經擺出一副領袖群倫的架勢,他公開為水仙騎士的“到訪”進行辯護,又把種族滅絕和宗教仇殺這些見不光的動作提上日程。

不管斯洛文裏亞國民反抗侵略的勇氣和決心多麼巨大,侵略者和依附侵略者的利益集團無疑要比人們想像中的強大得多。那些各勢各樣的反抗軍只能在深山老林裏活動,一旦暴露在陽光下,泰坦軍情探子和洛雷托馬斯一手建立起來的流氓雇傭兵武裝就會找這些愛國者的麻煩。

白色恐怖伴隨雨季的瑟風席捲整個斯洛文裏亞,暴風驟雨在頃刻之間就讓這個古老安詳的國度滿目創痍。虐殺異教徒的倒十字架遍佈城市鄉村,各種投機份子和牛鬼蛇神乘機做怪,他們甘願充當侵略者的打手,做著殺人越貨的無本生意,比之羅曼教廷貪婪吝嗇的主教團有過之而無不及。就像大部分歷史學家評論的那樣,水仙騎士和泰坦南方軍以此為起點開創了安魯的百年盛事,而斯洛文裏亞的社會經濟政治體制卻倒退了六百年。

“你相信嗎?在斯洛文裏亞可以擄人為奴?”高大的明塔斯•布郎特一進司令部就用一個壯漢應有的嗓門大聲咋呼起來。

泰坦近衛軍第五軍區司令長官岡多勒阿貝西亞中將從戰術地圖上抬起頭,他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停下手邊的工作。

“怎麼?還在為不能參加燈塔計畫耿耿與懷嗎?”

明塔斯朝總司令笑了笑。

“那倒不會,只是便宜了第八軍區和第九軍區的小兔崽子們!聽說他們每個人都可以認領兩個奴隸,軍官還更多!等到凱旋而歸的時候,這些傢伙還不都是小富翁了?”

“也不便宜……”阿貝西亞疲憊地神了伸筋骨。

“就像西爾維奧,他地第二軍在戰前最被看好!可結果呢?踢到鐵板了吧?撞到野豬了吧?幾千餘人的整編步兵軍被打得只剩兩個強襲團的建制。他和他地小兔崽子就要從斯洛文裏亞回來了,到時你可以找他問問。看看他認領的奴隸都是什麼貨色。”

“喂!你這頭大狗熊真地瞎了眼嗎?”

明塔斯盯著室內那位突然說話的老將軍望了一會兒,半晌之後他才猛力拍打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喬治老大哥!我的天啊!您是被前天的暴風雨刮到維耶羅那地嗎?”

南方集團軍群騎兵指令長喬治羅梅羅中將與巨熊一樣的老同學擁抱在一起。他們談到最近幾年的過往,雙方都感覺像是做夢一樣。在從三十九期戰史理論研修半畢業的時候,明塔斯布郎特只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小校,而喬治羅梅羅則是那個十年不得升遷的老軍人,可是現在……

維耶羅那城防系統剛一啟動。岡多勒阿貝西亞將軍就破格提升明塔斯為維耶羅那衛戍司令,而喬治羅梅羅將軍,他終於離開騎兵軍長的位置,擔任南方集團軍群全數騎兵力量的總指令長。

“知道羅梅羅將軍為什麼會來維耶羅那嗎?”面色冷峻的第五軍區司令長官緊盯著明塔斯布郎特。也許在很多人眼裏,這個孔武有力的大漢只是因為親近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才能屢次三番地獲得晉升,但事實卻不是這樣地,如果明塔斯布郎特只是一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莽漢,估計岡多勒,阿貝西亞將軍根本不會多看他一眼。

明塔斯布郎特望著攤在桌面上的戰術地圖出了一會兒神,他發現戰術地圖上地法蘭人已經不在昨天的位置上了。

“我的光明神!那是五十五個師嗎?他們已經進入邊境共管地帶,難道真的要開戰?”高壯地巨熊說得驚悚。可他的眼睛卻在放射興奮至極的光芒。

第五軍區司令和南方集團軍群的指令長同時點了點頭。岡多勒阿貝西亞敲了敲地圖上的另一個位置。

“戰爭一定會爆發,但不是今天也不是明天!法蘭人在等。等其餘兩個方向的聯盟軍進入出擊位置。但他們絕對不會等到奧斯涅親王殿下投入燈塔計畫的龐大集群回師維耶羅那。”

“那到底是什麼時候?”正在摩拳擦掌的維耶羅那衛戍司令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先說說你的防禦工事進行得怎樣了?”岡多勒微笑著打量這名勇猛的戰將。

明塔斯布郎特正了正神色,他對自己的本職工作可是一點都不輕忽。維耶羅那衛戍司令在兩位長官面前展開城市佈防圖,看得出這張好似出土文物一般的地圖已被明塔斯蹂躪無數次了。

“多瑙河兩岸的炮臺都已部署完畢,剩下的只是加固和偽裝;南岸城區的老城牆還在維修。工程截止日期是下月19號,不過我的鞭子要是再狠一點……9號就差不多。”

“我把最精銳的兩支城防旅部署在北岸,由森羅萬宮到十八橋是第一防禦區,軍區司令部到多瑙河南岸灘頭是第二防禦區;除此之外,軍區所屬大海格力斯第一重裝步兵軍在奧斯特爾茨附近集結待命,大海格力斯第二步兵軍還在運動,但我會把市區西側那段老城牆留給他們。”

“遠郊的那三座陵堡呢?你打算放棄?”岡多勒有些驚疑不定。

明塔斯布郎特長滿橫肉的面孔上浮現出狡捷的笑意。

“我放棄了其中的兩座,將守衛陵堡的兵力集中到一處,您猜是哪?”

“薩西洛堡壘!”阿貝西亞指了指距離維耶羅那南岸城牆最近的那座堡壘。

“它與南城上的炮臺互成犄角,西方人會在陵堡和城牆之間縱深兩公里的開闊地上吃盡苦頭。”

衛戍司令頗為尷尬地撓了撓頭,他沒想到自己的上司竟然會猜錯。

“我是想說……我把三座陵堡的守備師全都關進蒂羅摩。”

“蒂羅摩?東邊的那座?”第五軍區司令真的有些詫異。

明塔斯布郎特點了點頭。

“沒錯!就是城區東郊的那座堡壘。我覺得蒂羅摩比其他兩座老舊的碉堡要堅固得多,而且它緊臨多瑙河,一來可以防止敵人由城市東側進行突襲,二來可以掩護……掩護……”

“撤退嗎?”阿貝西亞的笑意更深了,他就知道自己的眼光絕對沒有錯。見過明塔斯•布郎特的面相,任何人都會以為這頭犀牛擅長猛攻,可第五軍區司令卻認為犀牛最重防守。

“是的總司令!就是撤退!”明塔斯布郎特的視線落在地圖上那座他曾宣誓守護的城市上。

“大戰將至!我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足夠的防禦兵力、沒有足夠的預備役、沒有足夠的火炮、甚至連增援都遙遙無期。我相信……維耶羅那會戰必定慘烈至極!”

室內陷入靜寂,軍人們沉溺于各自的幻想,也許現在他們並不清楚自己在歷史中扮演的角色,可他們是軍人,軍人必然在戰場上才能找到生命的真義。既然維耶羅那會戰必定慘烈至極,那就讓暴風雨不要停歇,要來就來得痛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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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 第四章

卡達海角要塞近乎與世隔絕,它坐落在卡達海角中心的一座孤島上,曾是斯洛文裏亞王國最恐怖的一間用於囚禁死刑犯的監獄。大概在六世紀的時候,監獄近乎廢棄,斯洛文裏亞王室便把要塞改建成一座真正的軍事設施,主要用於防衛海盜和阿拉拜大王公的入侵。

到目前為止,海角要塞派往陸地的通訊官一點音信都沒有,補給顯得遙遙無期,可孤島上儲存的淡水和食物都已枯竭,要塞司令即使用絞刑對付逃兵也無濟於事。

到了6月底,要塞守備團已經陷入絕望,他們真的已經與世隔絕。

沒有增援、沒有給養、沒有上級的指示、沒有王室的垂詢,軍人們只能守著一堆數不清的黃金和一位患有傷寒病的公主,他們節衣縮食,而且還被告知,再過幾天要塞就會斷絕淡水供應。

7月2號,被人拋棄的卡達海角要塞終於迎來那件唯一值得期待的事。一艘懸掛法蘭海軍軍旗的大帆船駛入孤島中心碼頭,那位熱心腸地法蘭商人給孤立無援的斯洛文裏亞朋友送來了久違的葡萄酒和黑麵包,不過當然。要塞守備官要為得到地物資支付同等重量的黃金。

即便如此,要塞指揮官還是千恩萬謝地感激法蘭人地準時,他的士兵在遭受饑餓和乾渴的折磨。如果不是這船飲食來得即時,就算他自己不會向泰坦人投降。他的士兵也會變著法兒地促成這件事。

跟隨法蘭軍艦抵達海角要塞的隨行人員中還有一位貴族夫人和一位銀行家。說起這位夫人……好像來頭不小地樣子!據說她在法蘭宮廷沒有明確的品級,卻代表一個職權部門直接為法王服務,但船上沒人知道她具體是幹什麼的。

至於那個銀行家……斯洛文裏亞王室找對了人!拉塞爾費恩是典型的灰色融資專家,他為世界上所有的黑市交易進行擔保、為世界上所有見不得光的財產謀求合法、合理的安全存儲通道。

斯洛文裏亞王室到底擁有多少財產?相信拉塞爾費恩不會輕易告訴任何人,做這一行要有信譽、有頭腦。像對待神明的教條一樣信守承諾和規矩。所有的金融家都會告訴你,從事這個行當的規矩只有兩條,一是只與信得過地人做生意。二是不要犯蠢,不要做傻事、不要惹麻煩。

不過……生意做到拉塞爾•費恩這種程度,相信他也不會碰到什麼麻煩。在海上有隸屬法蘭海軍的軍艦為其護航,在港口有專門的登記部門為他地非法生意打掩護,在縱橫國際的七大銀行團裏面,拉塞爾擁有其中四家的股份,根本沒人在乎費恩先生名下的多個帳戶有多少流動資金。

這位大金融家與斯洛文裏亞王室地代辦關係是在今年三月份敲定的,拉塞爾•費恩每處理一公斤黃金。他就可以從中得到4•9%的提成。不管斯洛文裏亞國王多麼富有,拉塞爾仔細算了算,他的最終收益足夠收買七大銀行團中的任何一間。

即便他要冒著生命危險來往于海盜橫行的愛琴海和亞德里亞海之間,但何樂而不為呢?做成這筆生意之後他就能夠進入一個新的階層,比方說……買一個貴族頭銜、再認養一座王室宮殿……到時候……

拉塞爾收起麻子臉上按捺不住的笑意,他轉向身後的要塞地庫。

“快點!拜託你們!時間不等人!”

時間不等人!雨季的到來令斯洛文裏亞東南海域掀起了兩三米高的大浪和強勁的東南不定風。所謂東南不定風。即是指海域上頭的光明神邪乎的很,他一會兒讓巨風吹往北,一會就讓風頭去往南,再然後東北一起來,大海便亂成一鍋煮沸的水藻濃湯,在天上看的話應該刹是壯觀,可身在海中的人就不會這麼想——不定風帶動不定潮,不定潮帶動暗流、暗流帶動海船偏離航道,在雨季偏離航道……那就得恭喜你,你離天堂和地獄都很近。

要塞上空烏雲密佈、淒風怒號。要塞裏面的人帶著笑,幹勁兒沖天。為國王守衛財富的勇士們在地庫裏面忙作一團,他們將印有斯洛文裏亞王室圖騰的金磚放進鋪滿乾草的木板箱裏,釘好木箱之後便燙上火漆,再由軍艦上的商人逐一加蓋“王室引進品”的徽印。

望著那位狀似無所事事、卻又目光炯炯的法蘭貴婦人,要塞守備官就忍不住要問一問。

“那個漂亮女人到底是幹嘛的?會不會有危險?”

拉塞爾費恩放下手裏的賬簿,他循著聲音望過去。

“我又沒睡過她,怎麼知道她是幹嘛的?不過……”

金融家呻吟起來,他湊向要塞守備官的耳朵。

“行船途中,那位女爵一直在偷偷記錄英格人和西葡斯人的艦隊番號和海岸基地的位置!所以我有理由懷疑她是我的國王派來的間諜!”

“一個女人?”要塞司令有些不相信。


拉塞爾費恩聳了聳肩。

“她是女人,所以她能隨意出入英格海軍和西葡斯海軍在各地舉行的招待會、酒會!這一點男人們可比不了!”

“但願你的王國會為斯洛文裏亞遭遇的不公正做些實事。”

金融家就拍了拍要塞司令的肩膀。

“會地!一定會!王國正在策劃,讓泰坦人吃不了兜著……”

話還沒說完,那位已經聽到尾音的女伯爵立刻瞪了過來。拉塞爾,費恩趕緊閉上嘴、像馬兒那樣做出一副地上全是青草的樣子。

至此,卡達海角要塞地指揮官便對這名女伯爵的身份深信不疑,這座偏僻地孤島很難遇上年輕漂亮的女性。守備司令不缺斯洛文裏亞原住民的熱情和豪爽,他引領女伯爵參觀了整座要塞。

只是回避了一些敏感地區,不過這對受過嚴格間諜訓練的阿歐卡亞席瓦威夫敏斯特女伯爵來說,要瞭解那些“敏感”的事情並不會是多麼苦難地事。比方說……要塞裏面那些土炮的射程、公主臥室的位置、崗哨的換防時間、兵員數量、遇警措施等等……

到了傍晚,法蘭人的軍艦上突然傳來消息,大風損壞了主桅。今天晚上根本無法出海,而船上的水手又不夠……拉塞爾•費恩和那位女伯爵便找到海角要塞守備官,請求他增派一些人手參加搶修。

要塞指揮官正在奇怪拉塞爾這個吝嗇鬼為什麼會把船上的給養留下一半,想必正是為了這個原因。他欣然同意增調人手的請求,並將一整隊熟悉船上作業的水兵調到碼頭,供法蘭海軍船長調遣。

在太陽落被海平線吞沒的時候,忙碌一天地卡達海角要塞終於停止喧囂。孤島萬籟俱寂,只在懸崖底下的碼頭還會傳出水手們高昂的號子。

參與維修工作地斯洛文裏亞士兵常年往返海島,他們對老兵的做派再熟悉不過。船上的法蘭海軍士兵舉手投足都是一副精銳勁旅的樣子,多數時候。這些士兵不怎麼說話,只在船長大聲喝令時才會回答“是”這令斯洛文裏亞人有點奇怪,因為這些人地法語十分蹩腳。

要塞裏舉行了場小型的茶點招待會。雖說是招待會,可要塞司令能夠拿出手的東西實在太少,倒是那位王室公主比較慷慨,她為招待會捐獻了自己保存多時的進口茶葉。與西方人的發酵紅茶不一樣,這是真真正正的茶葉!在東方可能非常低廉,可在西方,連見慣市面的阿歐卡亞女伯爵都要為之驚歎。

當然,阿歐卡亞女伯爵用了假名,若是報出她的姓氏,相信世界上沒幾人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安魯軍統調查局有一位女性掌門人。似乎……

斯洛文裏亞公主叫她“埃俄芬”女爵,那麼權且保留這個稱呼,當晚,來自法蘭宮廷的埃俄芬女爵與異國公主談得十分投機,不過這位公主似乎是在有意無意地討好她。

想一想就知道原因,水手們都不習慣把女人帶上船,他們認為這可不怎麼吉利,可埃俄芬女爵竟然隨船遠道而來,那位從來都不把人放在眼裏的拉塞爾費恩先生又對其必恭必敬,可以想見,這位女爵在法蘭宮廷的權勢有多大。斯洛文裏亞公主若是能夠爭取到對方的好感和同情……

說這些幹嘛?阿歐卡亞又不是來向斯洛文裏亞王室唯一的漏網之魚表達同情展示好感的。茶點招待會很快就結束了,因為茶點已經被人一掃而空。這時碼頭上又傳來消息,起風了!主桅桿的事得拖到明天早晨。要塞司令不疑有他,隨便應付兩聲也就作罷。

阿歐卡亞與她的隨行人員在一間小臥室裏焦急的等待著,她制定了計畫、佈置了人手、約定了代號、預測了潮汐和風向,可當她真的置身于這處高居於懸崖之上的要塞,她又免不得要擔心……

第一次挑戰不定風和不定潮的代價是什麼?第一次投入實戰的安魯海軍會遇到什麼狀況?第一次跨海登陸作戰的軍情特戰旅會不會被暗流吞噬?第一次策劃這種水陸聯合兩棲作戰的自己會不會在無意中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

太多的第一次令阿歐卡亞完全喪失了與敵周旋時的冷靜,她那漂移不定的眼神始終沒有離開臥室中的那扇小窗,窗外是黑沉沉的宇宙和波濤翻滾的洋面,巨浪拍擊礁石的聲音足以撕裂人心。

大洋隨著潮汐和洋流不斷變換著身姿,高低起伏的海浪令置身其中的船影飄忽不定。安魯海軍斯洛文裏亞方面特遣艦隊在暗淡無光的濃夜中揚帆遠行,這支三艘五桅大帆船和九艘四桅帆船組成地小型艦隊已經在附近海域潛伏半個月,他們的主要工作就是偵測潮汐和洋流。而在今天夜裏,就是為往日的辛勞收穫果實地時候。

特遣艦隊的指揮官是一名少將,即便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這位大家長也不會記得他那譜系龐大地家族宗親裏面有一個叫做特亨多夫安魯席維斯的年輕人。不過相信再過不久。整個世界都會知道這個勇於開拓創新的年輕人在卡達海角(燈塔計畫最後一站)戰役中的一舉一動,這是安魯海軍追趕傳統海上強國的起點。也是特亨多夫安魯席維斯擠身世界一流海軍指揮官行列地處子之戰。

特亨多夫站在旗艦左翼的船舷上,在他身後是一群與他同樣年輕的安魯海軍軍官。興高采烈的年輕人摩拳擦掌,對著驚濤排空的大洋指指點點,他們的指揮官一直沒有言語,只是靜默地打量著他的艦隊。

特亨多夫海軍少將的特遣艦隊在墨色的海面上一字排開。三艘五桅大帆船都有兩艘四桅快船護衛前後,看樣子就是英格人慣常使用的巡洋艦陣。這支艦隊太小了!這大概是特亨多夫唯一地概念,按照他的設想,安魯若是拉起風帆的話應該遮蔽一方洋面。

“時間……”

一名參謀立刻大聲回答艦隊司令。

“晚十點一刻。”

“地點?”

參謀四下望瞭望。

“戰略座標地以東十公里洋面!”

特亨多夫海軍少將這才收回視線,他撣了撣被海浪打濕地軍衣,接著才轉向一位身穿黑色軍統制服的情報官員。

“閣下,輪到您了!”

軍統情報官連忙從懷裏掏出一紙文書,借著艦橋上的燈火。他大聲念到。

“帝國元帥、安魯家長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令!行動代號……漁汛!”

“水仙騎士團海軍部、斯洛文裏亞方面特遣艦隊總司令特亨多夫安魯席維斯海軍少將確認行動代號,漁汛”所屬戰鬥部業已進入作戰水域,請戰地導引官准予執行。“對方立正敬禮。

“代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命令你部即刻展開行動……代號漁汛!”

再次打量一遍身前身後的海軍將領,特亨多夫向主桅上地瞭望台揮了揮手。

“停船……下網!漁汛到了!”

濃夜底下。海面以上。安魯海軍收攏風帆,甲板平臺和各個艙口裏面人聲鼎沸,無數身影在奔走往返。

泰坦帝國軍事情報局直屬特種作戰第一旅的突擊團官兵紛紛帶齊武器裝備,他們登上船舷兩側的舷板,隨著一聲聲雄壯高昂的水手號子,所有的船支都將搭載特種戰士的舷板放下海面。

海面上陰風怒號,面目黝黑的特種戰士不發一言,他們在心裏默數著號子,粗壯的手臂不斷帶動木槳,舷板行動如飛,在波瀾壯闊的大海中起伏著前進。

孤島碼頭還亮著燈,維修帆船的水手和斯洛文裏亞士兵已經歇了下來。熱情的法蘭船長拿出珍藏的好酒和一條條大臘腸款待向他們伸出援手的異國水兵,可好景不長,十一點剛過,法蘭船長突然變了臉色,前一刻他還笑著向對方敬酒,下一刻他就寒著臉摔碎了杯子。

血紅色的酒液無奈地灑在船艙地板上,昏暗的燈火映出兇手的身影,刀子、匕首與劍,兵器的忽閃伴隨刺眼的血光,慘烈的淒叫伴隨野蠻的呐喊。終於,現場平靜下來,兇手們調亮了燈火,燈火映出可憐蟲的屍骸,他們大睜著眼,在死前仍然難以置信地瞪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法蘭水手們仔細檢查了一遍死者,他們對那些仍在呻吟的傢伙又補了幾劍。船長有些不耐煩,他向船艙門口使了個眼色,訓練有素的特種戰士立刻脫離現場,他們回到各自的船艙,換上斯洛文裏亞王國軍的制服,然後在碼頭上集結。

孤島上的小碼頭只能接待兩艘大船,平常守衛並不多,今天也是如此。當附近的守兵看到一群穿著王國軍制服的生面孔時,他們自然心生疑慮,可狡猾的入侵者並沒給他們問詢的機會。由那位變裝的船長帶頭,泰坦特種戰士無聲無息地解決了這些守兵。

“現在又是幾點?”矗立在視窗附近的阿歐卡亞女伯爵突然回轉身,猛烈的海風掀起了她的金髮,擋住了她的面孔。

隨行人員中的一位軍人掏出瑞爾產的懷錶。

“十一點一刻!”

阿卡點了點頭。

“你們都知道該做什麼吧?”

在場的軍人們互相望瞭望,然後他們便不發一言地離開了小臥室。

安魯軍統調查局的負責人再一次轉過身,她的身形窗櫺之間的濃夜裏面輕輕顫抖,不過她的眼神卻透射出堅定的決絕。

從要塞上望下去,海平線黑沉沉的,巨浪起伏,在翻轉中拍砸在岸基上,浪花飛濺而起,像破碎的橄欖,把汁水噴吐在要塞的高牆上。起伏的波濤中出現一點微光,在海平線的盡頭時隱時現。這點光火引起要塞守衛的注意,他們迅速通知值星官,這位長官便在敵樓裏架起單孔望遠鏡,可夜色濃重,呈像並不清晰。

幾分鐘之後,海角洋面終於出現清晰的船影,不是一艘,而是以突擊隊形排開的一大片。值星官敲響警鐘,整個要塞立刻忙碌起來,大量的兵員沖出臥室,所有的戰鬥崗位都有人影在閃動。

敵樓裏的信號兵向闖入斯洛文裏亞領海的不名艦船打起燈火訊號,警告對方的違法侵入,可對方不但沒有回應,反而揚起所有的風帆高速接近要塞。

“來意不善!準備應戰!”要塞指揮官果斷地發出命令。守兵立即行動,他們從藏兵洞裏抬出大型弩機和鑄鐵打造的火炮,還給沒名箭手的弓箭都塗抹了火油。要塞司令檢視著風速和風向,觀察著敵人在海面上的運動。

“是英格人的陣型……”見多識廣的要塞司令很快就認出敵人的身份。

“可又不對……”

一名觀察員突然拋開單孔望遠鏡,他向指揮官大聲叫喊。

“猛虎水仙旗!猛虎水仙旗!是安魯海軍……是安魯的艦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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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塞中響起雜亂的噪音,反觀侵略者的陣營卻悄然無聲。三艘主力炮艦和九艘四桅快船迅速繞開要塞東側地亂石海和暗礁群,它們在距離要塞南牆四百米的海面上一字排開。

看到這種架勢。卡達海角要塞的指揮官不禁暗叫倒楣,他一定碰到了一個海戰行家。

“準備隱蔽!準備隱蔽“。“司令官地高呼只留下尾音,漆黑的洋面上猛地燃起無數朵光火。火炮地怒吼先後響起,伴隨嘹亮的光團。六鎊炮與八磅炮齊齊奏鳴。教曆801年7月2日夜十二時,卡達海角戰役開始了!

特亨多夫安魯席維斯海軍少將的旗艦上掛著巨大的猛虎水仙旗和軍情特戰旅的銀色飛馬旗;除此之外,旗艦地艦首撞桿上還垂著一面奇怪的旗幟……一門大炮的炮管裏塞滿水仙花,一頭紅色的花斑猛虎伏在炮身上怒視前方。原來水仙艦隊還無法裝備足夠的火炮,紅虎方面軍的炮兵部隊是在遠離海角的另一處碼頭登上特遣艦隊的。

不過……紅虎的炮襲並沒有收到任何成效。卡達海角要塞的外牆在經過數百年地風霜洗禮之後不但沒有搖搖欲墜,反而變得像礁石一樣頑固堅強。炮彈的威勢只是砸落了一些牆灰、摧毀了幾處箭垛,斯洛文裏亞士兵在五分鐘的炮襲中竟然無一傷亡。

來自法蘭地銀行家慌慌張張地沖上彈雨如飛的城牆上,他哭著喊著想要離開要塞,回到他的大船上。想到隨行人員中有一位尊貴的法蘭王室特派員,要塞司令官就覺得沒有理由拒絕法蘭人地要求,畢竟這場戰爭不關法蘭人的事,再說他也不想那艘為祖國運送黃金的大船受到損傷。

正好!一位士兵來報告,那些幫助法蘭人維修大船的水兵已經完成任務,他們要求進入要塞。司令官就點點頭。他吩咐手下打開沒有遭遇敵人的北側要塞吊門,將法蘭人放出去,再把自己人迎進來。

戰士繁忙。卡達海角的指揮官甚至來不及與法蘭朋友告別,但是看到拉塞爾費恩那副失魂落魄貪生怕死的醜樣子,想想告別也就算了。

要塞的南側城牆上炮火連天,安魯海軍一直沒有靠近。只是反復轟擊,似乎一點都沒有攻頂奪城的打算,要塞指揮官只得調集充足的防禦力量,一旦南牆不堪重擔,他和他的戰士就得用肉身去粉碎侵略者的欲望。

所以……阿歐卡亞確實沒打算由南側強攻要塞,按照漁汛行動的作戰方案,特遣艦隊的火力急襲只是為了將要塞守軍吸引過去,真正的攻勢將由軍情第一特戰旅在要塞北側發動。

特戰旅突擊團乘著舷板繞過海角孤島,他們在艦隊開始炮擊之後才無聲無息地潛入要塞北側的亂石灘。人聲鼎沸的卡達海角就在他們頭頂,戰士們一登陸便丟棄舷板,快速接近吊門,在與躲在暗處、一身斯洛文裏亞王國軍打扮的船長接頭之後,突擊隊員就在要塞吊門兩側的城牆底下潛伏下來……

很快!城牆上的響起喧嘩的人聲,吊門陸續開起,斯洛文裏亞王國軍打扮的船長向自己的隊員使了個眼色,他們快速沖進要塞,隨即便控制了北側城頭上的敵樓、破壞了裏面的吊門控制機關。

特種戰士一見城門洞開立刻一湧而入,他們在敵樓下的開闊地上排成衝鋒陣型,而有趣兒的是,被要塞南側的炮戰吸引全部注意力的斯洛文裏亞守軍直到這時仍未注意已經近在咫尺的敵人,他們看到的只是身穿王國軍制服的士兵在忙些莫名其妙的事。

特種戰士列隊、旁若無人地擎起弓箭,他們面對敵人的後背投去一輪箭雨,慘呼和驚叫立刻響成一片,斯洛文裏亞士兵悚然回頭,他們看到撲天蓋地的敵人!敵人面目猙獰、手持各式各樣的刀兵向他們沖了過來。

慘烈的肉搏戰開始了,沒有任何花巧,也沒有任何解釋。背水一戰的斯洛文裏亞人陷入死鬥,他們與敵人爭奪每一個房間的歸屬,甚至抱著敵人縱身滾入懸崖下的怒濤。

“全他媽亂套了!”阿歐卡亞女伯爵的身影終於出現在戰士跟前,士兵們都為這位女士的粗口嚇了一跳,不過她的出現倒像是給殺人搏命地男人們上了發條,特種戰士在軍統調查局長跟前越聚越多。他們跟隨著這名身穿宮廷禮服的女士清理每一處戰略要衝,佔據一個又一個有利地點。

要塞守軍的覆滅總會經歷一個過程,從最初地殊死抵抗到接下來的倉皇逃竄。由四散奔逃到最後地身死投降。除了堡壘內部一些易守難攻的據點,軍情特戰突擊團在淩晨兩點左右便控制了卡達海角。

安魯特派艦隊在要塞中的喊殺聲弱下來的時候便將兩艘主力炮艦靠上揭頭。紅虎的炮兵戰士立即開始向碼頭上地棧橋卸下火炮。火炮被騾馬運入要塞,很快便被拖上那些易守難攻的地段。

隨著數聲炮響和陣陣硝煙,抵抗終於被瓦解了,當特種戰士和軍統調查局長抵達地庫的時候,跟隨阿歐卡亞女伯爵先期進入要塞的軍人已經解決了這裏的守兵。不過說出來還真有些後怕,卡達海角要塞的守備官在地庫裏埋藏了大量的火藥,若不是這位指揮官在第一輪箭雨中就告身亡,到訪的特種戰士會和黃金一塊兒飛上天也說不定呢!

阿歐卡亞親身犯險,她組織熟悉火藥的炮兵戰士拆除了那些爆炸物,然後才命令士兵們打開地庫。

“哇哦!”進入地庫的泰坦戰士都會這樣念上一句,出現在他們眼前地是一個金光閃閃的洞窟,戰士們每走一步都會被散亂滿地的金磚硌到腳。

斯洛文裏亞數代王室積累地財富似乎全都在這兒,金磚由地面堆砌起來,組成的金山足有三四米高。地庫內還有一些上了鎖的小房間。

被黃金迷失雙眼的戰士們沒有等到命令便砸開一個個小房間地大門,在一陣刺耳的歡呼過後,闖進小房間的士兵就捧著大把大把的金銀珠寶竄了出來。他們把寶石首飾拋到天上,引得熱血沸騰的強盜們像婊子一樣一個勁兒地尖叫。

沒錯!曾經的勇士已經變成此時的強盜,他們不敢去碰觸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屬意的金磚,只是去瘋狂地搶奪那些閃爍著紅綠光芒的珠寶!

阿歐卡亞首先是女性。然後才是安魯的軍統調查局長,此時她正置身於一群習慣殺戮、迷戀財寶的瘋子中間,她有手有腳,卻不敢去阻止面相猙獰、全副武裝、手上染著鮮血的男人們,誰知道這些傢伙接下來還會幹什麼?

特戰旅的突擊團長“大蟲”別列斯基終於趕到現場,他面上帶著笑,似乎對眼前發生的搶奪無動於衷。阿歐卡亞只得和他商量,女伯爵心思敏捷,她告訴大蟲,若是奧斯涅親王殿下也在場的話,他也不會為了些珠寶就去對浴血奮戰的勇士們發脾氣,可這筆財富已經歸帝國和安魯所有……搶掠也得有個限度。

別列斯基心領神會,他費了好大力氣才將混亂的隊伍收攏好,這位突擊團長對戰士們說。

“仁慈偉大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感謝戰士們所做的一切!他將一間堆滿珠寶的小房間留給了英勇的鬥士……”

“但只有這間!別再去碰其他的東西!”突擊團長面目猙獰地警告著他的士兵。

“不過……之前的就算了!”

之前沒有下手的士兵暗子叫苦,而已經落得腰纏萬貫的士兵則高聲歡叫。

大蟲規定了分配戰利品的級別和次序,特戰突擊團這才有了久違的紀律性。由團長和各個大隊的隊長帶頭,當官的在保留的那間堆滿珠寶的小庫房裏揀選了那些塊頭最大、最耀眼的珠寶,然後是立功人員、戰鬥骨幹……最後連傷患也得了一些首飾。

聽到消息的紅虎炮兵也趕了過來,就在他們打算跟突擊團大吵一架的時候,大蟲別列斯基就指了指那間小庫房,原來他早就為參與戰鬥的炮兵兄弟們留了一份!

特遣艦隊司令官特亨多夫安魯席維斯在這個時候也已上岸,別列斯基就跟出了大力的海軍少將提起分享財寶這件事,可特亨多夫竟然嚴詞拒絕了,他說自己的海軍士兵又不是海盜,再說他上岸並不是為了跟特戰旅瓜分斯洛文裏亞人的財富,而是為檢驗戰果,他的火炮密度不夠、火力也不充實、精度也沒有達到標準……

別列斯基聽了這些話自然覺得十分沒趣兒,他與海軍少將應酬一番之後便落荒而逃。

至少是在戰前,阿卡似乎忘記一件事。她從沒對軍情第一旅的特戰官兵提起過那位斯洛文裏亞公主,因為這位公主是安魯軍統調查局的戰利品。所以……當她再次見到公主地時候,她自然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泰坦戰士在公主的臥室門前讓開一條路。儘管阿歐卡亞已經預知事情有些不妙,可她還是大發雷霆。斯洛文裏亞王室地公主殿下枕在一片血泊裏。她的脖頸撕開一條長長地口子,血漿仍在噴湧,堆滿她那高聳的胸脯;她的下裳裙擺大開,露出一雙白花花的大腿和染滿穢物的短襯褲……

“是……是她自己用脖子撞上那把劍地……”一名肩掛尉官軍銜的傢伙猶豫地開口。

阿卡瞪了過來,她的視線離開那把掉落在地的騎士劍。然後便在室內開始搜尋。很快!一個面相猥瑣又在不斷閃躲的傢伙被女伯爵看在眼裏,室內只有這個傢伙的劍鞘是空蕩蕩的。

“你過來……”阿卡邊說邊揀起地上的長劍。

那個做了錯事的傢伙有些猶豫,但他的隊友都在往後閃,於是他就變得十分顯眼。

阿歐卡亞踱出幾步,她面上帶著鄙視地輕笑,就在那位士兵以為事情還有轉機的時候,女伯爵突然反手揮起手中的騎劍,劍鋒帶起一陣血花,那名士兵捧著咽喉大口地咳血,然後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在抽搐一陣之後才恢復平靜。

女伯爵環視了一遍在場地泰坦士兵,她本想將置身現場的人全部處死,可又不想為了一位可憐的公主得罪軍情系統。

“系好你們的褲子!但願你們地團長大人不會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麼事!”

男人們這才驚慌失措地收拾起來。系褲子的系褲子,整軍容的整軍容,他們很快就脫離現場,只留下那位可憐的公主和同樣被斬斷咽喉的替罪羊。

阿卡為這位只有過一面之緣的公主殿下闔上眼睛。同是女人,她能讀懂對方眼中的屈辱和不甘,軍統調查局長突然覺得很累很累!她有些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在幹什麼?這些事情的意義又在哪里?當她的雙手染滿鮮血沾滿污穢的時候,她就開始懷疑整件事的合理性。

“祝賀您!”大蟲別列斯基的聲音傳了過來。

“您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完成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任務!若不是身臨其境,人們會認為這是奇跡的!”

阿卡點了點頭,現在她只想離開這灘汙血。

“順便問一句……這裏發生什麼事了?”別列斯基有些詫異地打量著床上的女屍和倒臥在地的士兵。

阿卡聳了聳肩。

“你不是看到了嗎?”

別列斯基就算再笨也能猜出個大概,他不甘心地踢了踢那名士兵的屍首。

“真是丟臉!我還要把這樣一個傢伙送去無名英雄紀念碑呢!”

阿卡瞪大眼睛,她向斯洛文裏亞公主的屍體攤開手。

“你怎麼不問問這位女士會怎麼想?”

“沒這個必要!”大蟲別開頭。

阿卡不依不饒地緊趕幾步,她迎上特戰軍官的面孔。

“她會在地獄最深處詛咒你們,詛咒你們做過的事情,直到你們落得同樣的下場!”

“噢……”別列斯基無所謂地點了點頭,他用嘲諷的眼神打量著安魯家族秘密戰的領袖。

“阿歐卡亞女爵,我得提醒您,若是真的以為事情會像您說的那樣,那麼我會建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重新審視您的工作,您似乎不再適合……”

“我適不適合這項工作不需要你來關心!”阿卡憤怒地闖出室內,在這兒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女爵閣下……女爵閣下!”身後的呼喚令神志有些渙散的阿歐卡亞在半晌之後才回轉頭。

特遣艦隊的司令官追了上來,他面對家族重臣立正敬禮,那嚴肅認真的面孔竟然令女伯爵感到一絲難堪。

“有什麼事嗎?”

特亨多夫安魯席維斯海軍少將放下手臂,他可不像特盞旅的軍官那樣興奮。

“我完成任務了,正在等待您的指示!”

阿卡理順了一下思路,她很混亂,看看特戰隊員正在搬運的那些屍首,在夜晚到來之前,這裏的人還像對待朋友一樣歡迎她的到來,可她給人們帶來的卻是侮辱和屠殺,這令阿卡迷惑至極,她在制訂作戰部署的時候並沒想到如何面對這種局面,任務只是任務!但現在看來……任務不應只是任務那麼簡單。

“停船待命……”女伯爵無力地呻吟一聲。

“紅虎會在清晨接管要塞,屆時你的艦隊要負責運輸那些黃金。”

特亨多夫大聲應是,不過他已看出軍統調查局長的不自然。

“恕我冒昧,您……發生什麼事了嗎?”

阿卡的目光落在對方的軍衣上,那上面有水仙人信仰的圖騰和象徵勇武的軍功獎章。

“作為軍人,當家族命令你出征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戰爭……戰爭會改變一切?就像辨別是非的能力、就像我們信仰的善惡觀念。”

特亨多夫搖了搖頭。

“我信仰光明神,也信仰大家長,既然我的統帥告訴我這是對的!那麼他一定沒錯!作為軍人,只要內心深處有一個道德標準就足夠了!但戰爭又是另外一回事,在戰爭面前,是非觀念根本就是無稽之談,道德標準也因人而異,您無須為戰爭而自責,我們無法阻止戰爭,就得花心思贏得戰爭!要不然……失敗者永遠是錯的那一方,只有勝利者才能糾正是非、才能在事後規範道德標準。”

阿歐卡亞勉強地笑了笑,她的多愁善感應該在此次戰役過後劃下句號。海軍少將說得沒錯!戰爭無關道德和是非,世界上的事永遠是強者說了算。

“要做就做勝利者!”阿卡終於撇開腦中那具淒慘的女屍。

“是的!要做就做強大的海軍!”

特亨多夫向對方回以軍禮,儘管他的艦隊在卡達海角戰役中充其量只是發動了一輪佯攻,可他有信心——在不久的將來,大洋之上一定會出現一支不輸任何海上王牌勁旅的強大海軍,神選戰士的赫赫威名會借由這支海軍拓展到世界上的每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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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 第五章

教曆801年7月5日,這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第一次光臨意利亞、第一光臨羅曼聖城。對於這個古老的國度和這座信守神明的大都市,安魯的大家長是存在于傳說中的人物。早在泰坦親王出行之前,熱情的商人就在意利亞的城市和鄉村兜售印有奧斯卡過往事蹟的小冊子。“聖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萬歲……”他值得神明的子民的為他歡呼。

在奧斯卡眼中,意利亞無疑是富庶的、清閒的,散佈庭院和葡萄架的田園在日光下顯現出多姿多彩的顏色,紅磚房和體現意利亞民族傳統,風情的半木制小屋在城鎮和鄉村之間搭配得錯落有致。這裏是意利亞,田園之國除了一望無際的原野,自然少不了風格各異、歷史悠久的教堂。

無論是在田間地頭還是在恢弘壯麗的都市,放眼四方,總會有一座高大的尖頂進入你的視線,古典主義教堂、新教堂、傳統羅曼樣式教堂,仿佛意利亞人將全部的建築智慧都用來奉承光明神。

沒錯!就是奉承!奧斯卡認為這是意利亞人對神明地一種奢侈感懷。不論所到之處富裕還是貧窮,教堂一樣的富麗堂皇。大量的教士和神職人員被這方人民仔仔細細地供養著,怪不得曼駕埃爾王室會在暗地裏詛咒教廷是吸血鬼。如果有這樣一群不問青紅皂白只知伸手要錢地人聚在家門口,相信再虔誠的信徒也會感到厭煩。

意利亞曼駕埃爾王室派出了宮廷長官帶隊地龐大歡迎團。從邊境開始,沿途各地對泰坦親王一行人的接待等同一位帝王。其實……在西大陸各國君主眼裏,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與一位真正意義上的帝王沒有太大差別,這無關乎他的那位女皇妻子,而是他的力量決定了一切。

仔細想一想。排除泰坦南方這塊隸屬於帝國中央地廣大領土,安魯家長實際控制的地域包括傳統封地水仙郡、整個安納托利亞大平原、再加上剛剛得手的巴勒幹半島……我的天!這樣一片領土的面積已經超過大陸上任何一個主權君主國,有誰敢說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不是一位帝王?

7月5號,泰坦親王到訪的日子,意利亞王室破例宣佈當天為全民假日。或是為了慶祝一位英雄的到來、或是為了慶祝異教徒的敗北,羅曼聖城響起只在狂歡節才會聽到的歡呼聲。

大街小巷擠滿趕來觀禮的群眾,市內建築披掛花藤彩帶,耽於奢侈享樂地曼駕埃爾王室更是將國家宮和愷撒廣場裝點得金碧輝煌。為了迎接泰坦親王,曼駕埃爾王室全員出動,以國王陛下為首。王室宗親和朝廷重臣在國家宮的臺階兩側一字排開,國王的寶座放在愷撒廣場地盡頭,只要泰坦親王的隊伍經過凱旋門就能見到意利亞的最高統治者。

由戰區趕來的紅虎騎士為載著家長地華麗馬車先行開道。騎士們穿戴著古老的鎧甲、手持同樣古樸卻異常鋒利的刀槍,他們在人群的歡呼聲中穿越霍爾登凱旋門,就像曾經征服了整個西大陸的羅曼武士一樣。

在歷史範疇上,泰坦人承認。這個民族從頭到腳都是古羅曼人的後裔,他們與意利亞人在宗源歸屬上沒有任何不一致的地方。水仙騎士一直被認為是古羅曼武士的後裔,數代之前的安魯家長還曾親臨意利亞尋找家族本源,不過當然,結果自然是人們附會的。與強大的鄰居保持血統上的親密關係一直是意利亞統治者的外交口徑,無關早已在歷史中定型的民族文明。

透過車窗,奧斯卡對眼前的景象目瞪口呆,他和妻子面面相覷,即便事前有過大致的估計,可他還是沒想到意利亞人會這般狂熱,就好像自己真的是一位拯救世界于水火的聖人。

不過……我們知道,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從來就不是一個自以為是的人,他知道自己跟聖人根本靠不上譜!面前這場類似狂歡的儀式只不過是教廷的渲染和意利亞王室展示出的一種姿態,教廷需要泰坦親王掠奪的領土和黃金,曼駕埃爾王室需要強大的近鄰對互不侵犯做出保證……換言之,這是生意!就這麼簡單。

在791年,如果大家都還記得的話,水仙騎士團李斯特方面軍總司令維吉爾,布拉斯中將第一個跨出凱旋門,到了現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和他的騎士一樣,他們共同見證了羅曼聖城的輝煌、或者說是某種意義上的臣服。

經過霍爾登凱旋門,高大的羅曼競技場聳立在林蔭道的右手邊,左側就是世俗神教世界的最高聖堂——聖羅曼洛夫蘭大教堂。在愷撒廣場的盡頭,意利亞國家宮即愷撒皇宮的高大身影矗立在燦爛的陽光中。

近衛騎士為親王殿下的馬車打開涼篷,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就攜著妻子站了起來,一出凱旋門,他們就微笑著朝左近的人群輕輕揮手。羅曼市民用最最高昂的歡呼和漫天花雨回應神聖安魯的駕臨,他們爭先恐後地擁往街心,街道兩側的意利亞士兵就用盾牌不斷向前推擠,現場氣氛炙烈,給人的感覺就像隨時都會失控。

華麗的敞篷馬車在愷撒皇宮前停了下來,老態龍鍾地意利亞國王曼驁埃爾十三世陛下攜著王后迎出宮殿走道。雙方以正式的宮廷禮節互致問候,在彼此奉承得差不多的時候,奧斯卡就向意利亞國主介紹他地隨從。而意利亞國王也向泰坦親王介紹了他的一子一女。

希歐多爾•曼駕埃爾和卡羅阿西亞公主殿下都是奧斯卡地老朋友,相信尤其是後者。很少有人知道卡羅阿西亞,曼駕埃爾公主一直與泰坦親王保持密切的書信來往。這種事在親王殿下于斯布亞霍辛求學時期相當頻繁,到奧斯卡被德意斯人監禁之後才告中斷。

安魯家長特別留意了一下端莊美麗、已經長成一個大姑娘的辛羅阿西亞,少年時的記憶竟然不真切了,天鵝湖畔那次纏綿的擁吻就像天堂裏地過往。

“還好嗎?”奧斯卡問。

“都好!”意利亞公主笑著回答。

“你好嗎?”這次輪到卡羅阿西亞。

“還是老樣子!”奧斯卡邊說邊吻了吻對方的手背。


“他好我也好……”安魯主母突然出現在兩人中間。也許當事雙方自認為將情緒掩飾得十分得體,可薩沙伊或是任何有心人都能看得出。

泰坦親王在與意利亞公主眉目傳情。尤其是卡羅阿西亞,她的胸脯和眼睛正在向外噴火,就像發情的母龍。

短暫的會面告一段落,曼駕埃爾十三世國王引領泰坦親王一行拜謁當世教宗,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雖然沒說什麼,可他心裏卻對這位顧做姿態的艾拉穆斯一世教宗陛下充滿反感。按照事前的約定,教廷首腦應在國王之前、凱旋門外迎接泰坦親王,可這位出身法蘭某個貴族小領的教宗陛下卻端坐在聖羅曼洛夫蘭大教堂寶座上、連動下屁股都嫌麻煩。

善於察言觀色的桑迪南霍魯姆斯男爵當時就向他的主人建議。

“咱們該找個機會踢他地屁股!”

奧斯卡對教宗陛下的屁股不感興趣,他只擔心即將壓在自己頭上的那頂聖人冠冕。

對加封神聖。光明教庭有一整套規章制度,符合這些規章制度地在世之人少之又少,大多數聖人只是主教團在當事人去世之後追贈的榮譽頭銜。不過在世聖人的先例同樣屢見不鮮。就像統一英格斯特、親身參加東征的查理大帝,又如建立水仙騎士團、驅逐波西斯人地第一位安魯家長到了教曆801年,歷史或者是說人為製造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豐功偉績,儘管他在少年時代曾經犯下極端殘忍的罪行。可在二十一年後的今天,世界上的任何權威都已無法審判他的過錯,因為他就要被神教領袖冠以聖名!

“聖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泰坦親王只要一念叨這個名字就興奮莫名。

“踢教宗的屁股!”這可真是個好主意!就像奧斯卡事先預見的那樣,法蘭籍的教宗陛下一門心思地給他難堪。相比於意利亞曼駕埃爾王室的盛情接待,教庭的付出簡直少得可憐,連那位主教團議長在見到最高聖堂的佈置之後都追在泰坦親王身後直叫抱歉。

艾拉穆斯一世教宗陛下讓泰坦親王和滿室的意利亞權貴等了足足一個鐘頭,期間還由那位裏盧艾拉主教長去請過三次。奧斯卡雖然有這種碰一鼻子灰的準備,可他不知道對方是想抽自己一個耳光。

就在泰坦親王快要失去耐性的時候,姍姍來遲的教宗陛下終於出現了,在教堂的千人禮拜室,艾拉穆斯一世帶著滿臉詭笑迎接了遠道而來的安魯家長。雙方互致問候,接著又是介紹隨從,奧斯卡沒有帶些不知所謂的傢伙,他只帶著騎士和軍人,謁見教宗陛下的人群裏有大名鼎鼎的紅虎司令繆拉貝德貝亞、有四十萬水仙騎士的總參謀長盧瑞爾內塔加波、泰坦帝國最著名的攻艱部隊軍情特戰第一旅旅長呂克西泰爾……

換句話說,奧斯卡將一群劊子手引往神台,儘管這些隨他出生入死的統軍將領看上去更像是英雄,可他們的手上都沾染著無數血腥,恐怕連聖水也洗不乾淨。

在簡短的寒暄過後,場面一時靜了下來,奧斯卡找不到話題。艾拉穆斯一世教宗陛下也不想跟狡詐的泰坦人多做周旋,既然安魯家長想當聖人,那就讓他當好了!不過這可不是教宗陛下欣賞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地人品和功績。而是看在神明的份兒上、看在黃金的份兒上!天哪!

想想那些黃金……教宗突然覺得事情倒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加封神聖地儀式在上午”時開始,教廷方面在這件事上的準備還算充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位及泰坦親王。等同皇室待遇,聖羅曼洛夫蘭大教堂為他開啟了所有地門扉,在儀式正式開始之前還敲響了尖頂豎塔里的巨鐘。

鐘聲滌蕩人心,穿越屋簷、穿越瓦礫、穿越厚重的牆壁和寬敞的廳堂。教堂裏燃著近千盞蠟燭,除了光明神的塑像。寬敞地空間內空無一人,只有一陣陣低啞的抽泣合應著淒涼的鐘聲。

卡契夫德卡拉斯費特楠德癱軟在教堂的座椅上,身敗名裂和逃亡帶來的雙重打擊完全摧毀了他的身心。如果這還不夠!他那婊子一樣的女兒也背棄了他!風騷入骨的野麗朵蘭剛到英格斯特便與一位當地貴族打得火熱,可最後這個人盡可夫的蕩婦卻跟著一位商人遠走海外,只留下年輕的兒子和病弱地老父,當然……還有一屁股債務。

費特楠德老公爵很久都沒有離開病床了,再說他在離開病床的時候只有一個去處。教堂是懺悔過往的地方,這裏地安靜詳和對一位行將就木的老人來說再合適不過。

“原諒我……寬恕我……”老人反復念叨,就好像他只會說這個。

祈禱的鐘聲消失了,教堂中的光火在大門豁然敞開時劇烈地抖動起來。一陣急促地腳步聲由遠及近。老人最終愛的小別子單手持劍,另一支手緊捂著肩膀上的傷口。傷口上在滲血,年輕人惶急地回首。教堂外的喊殺聲由遠及近,他知道那些忠實的家族侍衛並不是英格斯特海軍陸戰隊突擊隊的對手。

“爺爺!爺爺!我們應該離開這兒了!”

明斯科德卡拉斯費特楠德子爵再也不附當年那副美男子的尊榮,儘管他是泰坦帝國皇帝阿爾法三世陛下的親生骨肉,可誰叫他有個婊子養的母親呢?有些事情是光明神早就算計好了的!本以為避居英格斯特可以換來一世安寧。可狡猾的海狗在搾取了費特楠德家族掌握的泰坦軍國機密之後便翻臉了!

雖然市面上早就把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起草的死亡黑名單炒得火熱,雖然費特楠德家族糾集了所有的忠實奴僕和甘於犧牲的死士,可……一切都晚了!

“爺爺……”得不到回應的明斯科驚駭欲絕地碰了碰老人。卡契夫德卡拉斯費特楠德瘦弱的軀體往身側一歪,老人緩慢地軟倒,曾經那位叱吒風雲的政壇巨鱷已經離開多時了。

沒有理會教堂四周不斷湧出的職業軍人、沒有理會搭在身體要害上的兵刃,明斯科德卡拉斯費特楠德緊緊擁著他的老爺爺。他的爺爺是泰坦國務大臣、是舉世聞名的政治家、陰謀家、叛國者!可對他來說,爺爺只是那個曾被自己拔光鬍子、戲耍得團團轉的慈祥老者。

將年輕人團團包圍的英格軍人突然為一位大人物讓開一條路,詹姆斯爵士狀似漫不經心地走了過來。

“遵照我國國王陛下發佈的訓令,通緝要犯費特楠德公爵一黨將交由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領導的泰坦軍情局公開審判……”

明斯科不斷摩擦爺爺的額頭,他不懂得很多,但也知道自己落在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那個偽君子手裏會有什麼下場。回想身在都林時的志得意滿、回想世界上愛過他的人和他所愛的人,一切只不過是一場虛無的夢……

年輕人伸手入懷,他猛地掏出一把沒有裝填火藥的手槍。四周的刀劍同時劈落,鮮血灑在教堂的地板上,像被賦予生命一般迅速擴散,那火紅的顏色輝映燭火,更顯奪目耀眼。

海狗的負責人在確認目標死亡之後便意興闌珊地離開現場,他的部下按照古法割掉兩名主犯的人頭,人頭被放入精緻地木匣。上面還撒上硫磺和硝粉……

矗立在教堂中的光明神應該目睹了這一切,但神明沒有抱怨任何不滿,他仍用慈祥的目光打量世界。很明顯。萬能地造物主在關注另一場演出!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神台前單膝跪地,他沒有穿戴象徵軍人統帥的將校服。而是一身得體地宮廷禮服,禮服外披著一件大紅色的天鵝絨罩袍,袍子背後用金絲繡著十字架,領口則用銀絲繡著安魯人的圖騰。

“萬能的造物主啊……偉大的光明神!”剛剛完成彌撒禱告地艾拉穆斯一世教宗陛下突然向面前矗立的黃金神像敞開手臂。

“請您聆聽來自人世間的筏言。跪在您腳下的這名虔誠的信徒,他的名字叫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

隨著教宗陛下的開場白,在千人禮拜堂中觀禮的看客齊聲頌念了遍聖徒的姓名。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是您最忠誠的戰士!您地福音指引他攻城掠地,擊潰萬惡的異教徒!您的精神指引他,解放遭受奴役地教民和隸屬于您的領土!”

“萬能的造物主……偉大的光明神……”

人群再次跟隨教宗陛下發出更加高昂地呼聲,艾拉穆斯一世將手掌蘸了蘸金碗中的聖水,然後又用滴著聖水的手掌貼緊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額頭。

“請您祝福這個人!您若賜予他善良和仁愛,他便回報給您信仰的忠貞……”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教宗陛下的手掌離開了泰坦親王。

“你會秉承神明賜予的福抵愛戴世間眾生嗎?”

感受到額前的清涼和眼前的光亮。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連連頷首。

“是的!我會!”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教宗陛下又將聖水在泰坦親王的雙肩點了兩點。

“世間萬物皆平等、神明的子民皆兄弟。你會本著仁愛之心、平凡之心、平等之心,盡心維護神明法度、維護神之子民嗎?”

“是的我會!”奧斯卡大聲宣誓。

“我會以血肉之軀為盾、以仁愛平等之心為劍,討伐世間的不公。維護神明的法度、信仰,和基於這個信仰上的一切建築。”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請起立!”艾拉穆斯一世教宗示意垂立在側的神職人員收起盛滿聖水的金碗,他又將泰坦親王從地上扶了起來。按照儀式章程,受洗過聖水的安魯家長已經可以與神明進行面對面的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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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卡走近神台,他將手掌貼往光明神金身塑像的腳面,然後便將額頭靠在自己的手背上,這時耳畔又傳來教宗陛下的聲音。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請告訴萬能的造物主!你會讓世界遠離不公……遠離仇恨、遠離鮮血、刀兵與火嗎?”

“我……我不知道!”空曠的室內傳來一聲慘然淒呼。一陣馬靴踏動地板的聲音驚醒了狀若沉睡般的莊園,渾身包裹在黑色披風裏的武士將受難者托出屋宇,他們把這個渾身欲血的可憐人丟在莊園主屋的回廊裏,然後便是一陣猛力的拳打腳踢!

“該歇歇了!該歇歇了!”一個人聲突然傳了過來,回廊裏的凶徒這才陸續散開,只有那個遭遇酷刑的男子伏在地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倒氣。

法蘭南部的夏天熱得離譜,稍稍一動就會大汗淋漓,闖入這處莊園的凶徒或坐或臥,他們嚼著苦艾草,大口大口地灌著剛由地窖裏挖出來的冰鎮葡萄酒。

擁有這處莊園的人家非常有名,遠遠近近的法蘭鄉民都聽說過。身居社會最底層的普通勞動者最是欣賞敢於向強權發動挑戰的人!波索特家族來自泰坦,是791年南方手工業者大起義的精神領袖。儘管老波索特最終還是與統治者妥協了,但波索特家族在此之後遭受的迫害又為這夥投機份子贏得巨大的聲譽,僅在法蘭,支持這個落難家族的自由派別就有十幾個之多。

不過……這些事都不必再提了!泰坦軍情當局開列的死亡黑名單上豁然印著二十一名波索特家族成員的名字。老辣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賦予了這份黑名單名副其實的地位,二十一個人的名字囊括了波索特家族地男女老幼,即使是去年11月份剛剛出生的新生兒也在其中。

“可是……還差兩個!”負責清點屍體的軍情行動官頗有些頭疼。

在他面前地穀場空地裏堆放著一疊屍首,看看那些猙獰的、失去表情地面孔,果真是男女老幼應有盡有。

“喂!老傢伙!你有什麼建議嗎?”軍情行動官轉向癱軟在一旁的老波索特。曾經的商業大鍔在去年冬天中風癱瘓,他連話都說不出。

更別提能有什麼好主意了。

泰坦軍情密探將一具具屍體從屍堆上清理出來,早知道他們就不會把這些毫無意義的傢伙隨便亂丟。等到死狀千奇百怪波索特家族成員排列成行的時候,結果終於出來了。

“是兩個小傢伙!九歲地那個,一歲的那個!”

在場的劊子手紛紛點頭,但卻呆站著不動。軍情行動官有點不耐煩。他狠狠地瞪著部下。

“去找啊!還愣著幹什麼?這是來自近衛軍元帥、軍情局長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的最高訓令?你們知道完不成任務會付出什麼代價嗎?”

泰坦人散開了,他們陸續進入那間灑滿血跡的大屋。行動官瞥了一眼面目呆滯不住顫抖的波索特家長,他低低地啐了一口。

“別著急老傢伙,等找到那兩個小的就送你們一塊兒上路……”

最後,細緻的搜查一無所獲,行動官不耐煩了,一個上午已經過去,難保當地人不會發現波索特家的避難地來了一群陌生人。

“他們在哪?那兩個孩子!”行動官揪住那名生還者的頭髮。真要慶倖波索特家還有一個活口。

渾身染血地囚徒蠕動著唇皮,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向劊子手吐出一口血沫!

“找到了!找到了!”

行動長官一邊丟開活口一邊大聲詛咒,他在詛咒那個遲到的特工幹嘛不早說。

“兩個小兔崽子藏在祈禱室地煙囪裏。煙道裏有個暗閣,我們在聽診器裏聽到哭聲才……”

“閉嘴!”行動官更加不耐煩了,他掏出匕首猛地捅向唯一一名活口的心窩。對方在抽搐,這名波索特成員利用最後的氣力抓緊屠夫的手臂。在他眼中凝聚著地刻骨仇恨竟然消散了,他的生命在流逝,他的眼神在祈求!

“放過孩子……放過我的兒子……”

軍情行動官沒有任何表情,儘管他要承認自己曾有過一刹那的惻隱之心,但他還是將捅入對方心口的匕首轉了兩轉。

丟開屍首,行動官便聽到孩子們的哭聲,他的隊員將一個椅子那麼高的孩童和一個坐墊那麼大的嬰兒抱了過來。這名秘密戰軍官下意識地避開了,他只是命令隊員們讓那兩個孩子閉嘴,軍情密探就用大手使勁兒捂緊孩子們的口鼻。不一會兒,孩子們就安靜下來,好像睡著了,只是含滿淚水的眼睛還無辜地大睜著。

二十名泰坦重犯的屍體被拋進莊園裏的深井,井水立刻變成血色。

軍情密探把中風癱瘓的波索特老人放在木桶裏,又把老人和木桶一塊兒放落井底,看來老人將是波索特家族唯一的倖存者,但泰坦軍情密探又用火泥封住井口,再搭上木板、砌上石頭……

“總算結束了……”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呻吟一聲,他的額頭就快被冰冷的黃金塑像凍住了,該死的這是夏天!可光明神的金身卻散發著清冷的寒氣,一點也不隨和!

教宗陛下微微一笑,面前這座巨大的黃金塑像是由一根千年橡木雕成的,地基深入地下十幾米,想來泰坦親王已經吃足冰寒地氣的苦頭。

“請……”艾拉穆斯一世再次探手示意,奧斯涅便又心不甘情不願地跪了下去。

“萬能的造物主已經聽到您的心聲!”教宗陛下儘量讓自己顯得親切和藹。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您會終生刻守神明的教義和信條、並把神明恩賜于您的財富共用給世人嗎?”

“是的我會……”奧斯卡的話音有氣無力,他被塑像冰得直頭疼。

“神明在上!”艾拉穆斯一世教宗陛下突然發出一聲高呼,禮拜大堂中的人群又一次齊聲回應!與此同時,聖羅曼洛夫蘭大教堂的廳堂猛然亮了起來。千萬支燭火在微風中攢動,彩繪玻璃窗和殿宇壁畫上地宗教人物似乎活了過來,他們執著聖杯、聖器、聖火、聖槍向跪伏在地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急沖而去。

泰坦親王的身體瞬間漲大。他被天空降下地一道璀璨光束完全籠罩,儘管他明明知曉那是聖堂打開了鋪滿鏡面的天窗。但彌撒地唱合、神僕的呢喃、風琴和神器組成的交響還是令他渾然不知身在何處。

“光明神在上……以聖母、聖靈、聖子的名義,冊封泰坦帝國親王、安魯家族領袖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聖徒之名!信者得永生、信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得庇護、得真知、得平和……”

教堂敞開大門,刺眼的光線一湧而入,愷撒廣場響起刺耳地歡呼和嘹亮的頌歌。

陽光越過門扉,越過地板。像鋪開的地毯一樣柔軟地撒在臥床上。

臥床上臥著一名頭髮花白的老嫗,很難相信這個口齒不清、裙衫邋遢的女人曾經貴為泰坦帝國的皇后。

突來的陽光刺疼了羅琳凱特卡其阿諾的眼睛,她艱難地移動身體,用肩膀擋住了懷中的繈褓。雖然見過她的人都曾提醒她——繈褓裏什麼都沒有,可泰坦帝國地皇太后依然我行我素,像個稱職的母親一樣盡心侍奉並不存在的孩子。也許她真地瘋了,也許她沒有,可關鍵是除了那些別有用心的人,誰又會在乎?

又是哪個蠢笨的侍女拉開了窗簾?羅琳凱特卡其阿諾這樣想著,她和她的孩子害怕光線。只有在無聲無息地黑暗中,她才會感到片刻安寧。光線會刺痛她的皮膚,會讓她的皮膚湧起衰老的褶皺。若是沒有光,她就看不到這些,她仍是端莊貌美、英姿煥發的泰坦國母。

“看哪!是德阿莫白玫瑰!”蠢笨的侍女捧著一束潔白的變種玫瑰花羅琳凱特微微笑了笑,她知道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即使是對待一個蠢笨的侍女,她也不會再像從前一樣拿出那副頤指氣使的態度。

“是我最喜歡的德阿莫白玫瑰!”泰坦皇太后呻吟著,她打量著嬌豔的花朵。如果這真是現實,那麼她還沒有忘記這個鬼地方是威典王國的首都。威典地處北海之濱,在炎熱的夏季也是冷颼颼的,是誰送來了生長於溫室中的德阿莫玫瑰?這位大人還真是有心了。

“您猜是誰?”侍女的身影終於走出窗前的陽光,她邊說邊為寄居于此的老婆婆整理床鋪。

“我……我沒見過你!”羅琳凱特攬緊懷中的繈褓,她還沒有老糊塗,這名突然闖進臥室的女僕不但打斷了她的午休,還是一副從來都沒見過的生面孔。

侍女撫平一隻靠枕的褶皺,她的話音既輕且柔。

“這是來自祖國泰坦的問候……”

羅琳凱特卡其阿諾悚然動容,她想呼救,可對方已用那顆靠枕死死按住她的頭。老嫗瘋狂地掙扎,她的胸口急劇起伏,可即便如此她也沒有放開懷抱繈褓的手臂!那麼……不是她瘋了,就是這個世界瘋了!終於,朝向天空不斷揮舞的枯瘦手臂無奈地垂落床邊,來自祖國泰坦的刺客也放鬆了那顆枕頭。

這名侍女熟練地探察了一下帝國皇太后的脈搏,結果自然令她非常滿意。在出門時,她下意識地觀望了一下走廊上的動靜,在確認沒有任何異常之後便回身拉緊窗簾,室內再次陷入一片濃黑,然後便是輕輕的關門聲……

車門一關,馬車便緩緩起動,想到剛才那一幕就令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笑不可抑。泰坦親王是那種有仇必抱的人,他可不想做實聖徒的名頭。既然那位教宗陛下挖空心思給他難堪,那麼他就要變本加厲地還以顏色。

就在剛剛,泰坦親王與意利亞國王在一眾神職人員的陪伴下行出聖羅曼洛夫蘭大教堂的拱形巨門,奧斯卡故意放慢速度,那位元一無所知的教宗陛下莫名其妙地趕在前頭。於是……一位冒冒失失的護衛騎士就用皮靴上的馬刺輪鉤住了最高神僕穿戴的那件金紋披風。

在愷撒廣場上萬千民眾地歡呼聲中,教宗陛下仰面朝天載倒在地。“不明所以”的水仙騎士就像娘們一樣大聲尖叫。

“有刺客!有刺客!”

既然現場出現刺客。混亂自然是必須的了。大隊地護衛騎士湧了上來,他們用胸膛、盾牌和刀槍將在場的大人物圍在中間,借著一瞬間地擁擠。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狠狠地向躺倒在地的教宗陛下踩了兩腳,一腳踩在膝蓋、另外一腳……教宗陛下又沒打算結婚。那一腳的落點也就不用細說。

志得意滿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攜著同樣興奮的妻子登上馬車,而遭遇莫名刺殺事件地艾拉穆斯一世教宗陛下就驚慌失措地躲進教堂。這樣一來,整個羅曼聖城就為一人而歡呼,從廣場到大街小巷,意利亞人敲響了所有的教堂大鐘。人們在悠悠鐘聲底下高聲歡呼。

“聖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禮贊此起彼伏。

經過一段短暫的旅程,泰坦親王再次抵達意利亞國家宮殿,他的馬車先是敞開涼篷,然後才由兩位意利亞聖騎士拉開車門。

廣場上的人聲在聖徒的身影暴露于陽光下的時候再次化做鋪天蓋地的歡呼浪潮,奧斯卡沒有急於下車,而是引領妻子張開手臂,不停地向熱情的群眾揮手。

“再大聲點兒……再用點兒力氣……這還不夠……遠遠不夠!”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望著歡聲鼎沸地人海微笑著。

是的!目前所做的一切遠遠不夠!敞篷馬車上探出一雙盈白地手臂,手臂的主人屬於荷茵蘭國王盧塞七世陛下的王后。這位高貴的王后曾是泰坦帝國地長公主,在她嬌縱跋扈橫行于都林城的時候。年幼的阿萊尼斯還沒開始發育,那麼……曾經的長公主不禁琢磨,一個十位算術都搞不清楚的小丫頭都能登帝國皇位。作為長公主的自己為什麼就不能呢?

有了這個出發點,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荷茵蘭王后變成反坦聯盟最堅定的擁護者,她為丈夫出謀劃策,為國家能夠多造一門火炮而省吃儉用。那副架勢就像她在對付的是自己的殺父仇人!

王后陛下的表率作用為她在國際國內贏得了通曉事理、大義滅親的好名聲,由她入主戰後泰坦的呼聲越來越高,再加上她剛剛為荷茵蘭國王產下一名小王子,於是……更美好的未來就變得觸手可及了。

小王子的降臨淡化了荷茵蘭王國舉起全部陸上力量意圖進犯泰坦帶來的緊張氣氛,王后陛下在小王子接受洗禮這一天給予國家一個公共假日,當她和剛剛接受洗禮的幼子乘著敞篷馬車行出教堂的時候,王國首都的市民便毫不吝嗇地向未來的泰坦國主獻上炙烈的歡呼。

在荷茵蘭首都戒備森嚴的街道上,一間狹小的酒館被一群無聊的看客霸佔著,他們高談闊論,開口閉口都是如何征服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度。酒店老闆唯唯諾諾地應付著看客們的挑揀和囉嗦,但他在上到空蕩蕩的二樓之後就變了臉色。

“準備好犧牲了嗎勇敢的孩子?”

一名眉宇深邃鼻骨高聳的異族男童走出暗影,他掀起那件與自己的身形極不相稱的白色罩袍,潔白的棉布底下綁滿炸藥。

酒店老闆點了點頭,他將小男孩兒帶到二層陽臺上,沸騰的街市和歡樂的人群正在迎接越來越近的王室儀仗隊伍。

“看到那輛敞篷馬車了嗎?”

男孩兒放開視線,他點了點頭。

酒店老闆將孩子抱到懷裏,他指著那輛載著荷茵蘭王后的馬車。

“馬車裏的人就是你最痛恨的敵人!真神保佑你,你會踩著敵人的頭顱登上天堂!你知道天堂裏有什麼在等待你嗎?”

男孩兒眨了眨眼,他那長期缺乏營養的面孔突然浮現一抹紅潤。

“一百個處女……和永生!”

“乖孩子!”酒店老闆親吻了一下男童的額頭,他和他都不需要理解馬車裏的婦孺為什麼會是真神的敵人。作為一名聖戰士,只需知道敵人出現的時間、地點和面目就足夠了。

敞篷馬車很快就要通過酒館,男孩兒身上的炸藥引線馬上就要燃至終點。

“去吧孩子!”酒店老闆突然大喝一聲,懷中的男孩兒立刻就被拋飛而出!

目睹這一切的市民來不及驚叫、來不及掩住嘴巴,一聲沉重的轟鳴便將華麗的王室馬車化為碎木。碎屑漫天飛舞,夾雜著骨粉和血霧……

酒液散發著誘人的光澤和濃郁的芳香,來自教廷的代表率先舉起酒杯,裏盧艾拉主教長隔著長長的餐桌向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遙致祝賀。

“親王殿下,您的聲名和事蹟已經說明——您是當之無愧的聖徒!”

“謝謝……”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一片逢迎聲中微微一笑。若是沒有看錯,泰坦親王的笑容就像詭計得逞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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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蒼下 第九章

當水仙郡的氣溫開始回開的時候,春風雖然仍未光臨這片大地,可時間已經是教曆800年的二月中旬了。溫室中的水仙花以怒放之姿炫耀著自懸的純潔和瑰麗,安魯家族的騎士則以虔誠肅穆的神情注視著舍恩布隆宮大本營中發生發展著的事情。

陽光灑進魚缸,十幾尾意利亞藍鯨在悠閒地漫遊,透過魚缸,室內的一切都變成球面一樣的光景。安魯家族第十四世公爵的辦公室裏只有這一件玩物,魚缸被放置在最顯眼的地方,意利亞藍鰭的魚眼鏡像可以呈現出辦公室內發生的一切。

費戈安魯底波第與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彼此打量著,他們面對面地站在那裏。過了一會兒,奧斯卡似乎最先由這種無意義的目光較量中敗下陣來,他垂下頭,並從一個一尺見方的木盒裏取出一件金光閃閃的小物事。 統帥地辦公室內響起一陣皮靴碰撞地聲音。所有的軍人都以最標準的軍姿向剛剛晉開的元帥致敬。

“好啦!大家快坐下吧!”費戈笑著搖手。他最先坐入元帥的位置。

奧斯卡打量著哥哥的元帥制服,這套制服與父親臨走時帶去天堂的那件別無二致,可穿在哥哥身上就顯得不是那麼嚴肅。這可能與哥哥的性格有關,奧斯卡這樣猜側,因為很難相信一肚子壞水滿腦子叛逆的二少爺可以繼承統帥地地位。

年輕的安魯家長坐入家族元老的席位,他排在第一個,他的導後才是元老會議主席和軍統部門的個司長官。安魯家族最高級別的實權人物會都集中在辦公室裏,這令房間變得異常擁擠。

阿歐卡亞女伯爵沒有穿裁她的少將制服,作為新一任軍統調查局長二她有足夠的能力取代背叛家庭地博克裏埃。儘管元老會內部對這個外鄉人地上位仍有一些保留意見,可他們地家長在這件事表示沒有任何讓步的餘地。

除了阿卡,坐滿一室的水仙官員中還有一位女性,水仙秘軍事統,治局昏局長,羅拉•克勞夫斯特中將,她主管領內的教育、軍墾、宣傳、婦女等工作。這位堅強倔強的女軍人是所有水仙女孩兒的偶像,她地一舉一動甚至是穿著打扮都是姑娘們爭相模仿的對象。

“軍統局的策略有關一些調整,但與往年比起來還是沒有太多的出入。”羅拉克勞夫斯特中將是最先發言的那個。

“軍墾工作已經擴展到我們在渡西斯境內的佔領區。但遊擊武裝的騷擾和當地人的抵觸都使這項工作進展得非常緩慢。不過有一點比較樂觀。領內的群眾並未敵視即將舉行的兩場婚禮。雖然人們更願意看到家長與小小姐的結合,但他們還是能夠理解家族與摩加迪沙王公的妥協。”

奧斯卡挑起了眉頭。

“不對!在宣傳上應該側重一點一一這不是我們的妥協,而是勝利!我們是勝利者!所以波西斯人要將最寶費的財富交給安魯。”

羅拉克勞夫斯特搖了搖頭。

“閣下,您不明白!水仙人很彆扭的。他們絕不會允許波西斯人出入安魯哈啦,這與巴格達西亞不歡迎安魯的道理是一樣的。我們無法擺脫建築在四百年搏殺上的心理陰影。”

“仇恨真是讓厭煩………”奧斯卡轉向他的哥哥。

“沒什麼好辦法嗎?我可不想有人破壞我的婚禮。”

費戈點點頭。

“這點可以放心,你與阿赫拉伊娜摩加迪沙公主的婚禮會在波西斯境內舉行,佔領區不對普通民眾開放,他們管不了那邊發生的事情。再說摩加迪沙大王公已經承諾婚禮的安金保衛問題,他的臣民也不希望把公主嫁給你,所以……”

奧斯卡懊惱地別開頭。

“所以這在雙方來講都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而我們非要進行下去,是不是這樣?對不對?”

“不……”費戈呻吟一聲。

“雖然吃力,可並見得會有什麼麻煩!剛才羅拉已經解釋過了,水仙郡的臣民並沒有多少過激的反應,他們只是在提起這件事時才會念叨幾句。不過他們都知道,婚姻意味著和平,意味著他們的父兄子弟可以在波西斯戰場上活下來。而之前我預計的那個最大的障礙,也就是教廷!現在我還說不準教廷的最終態度,因為談判還在進行當中,我們……”

“教廷的態度有什麼要緊?”奧斯卡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

“大不了讓寇蘭方面軍和聶魯達方面軍再跑一趟意利亞!我不相信教廷那些宗教騙子,他們一定會從中作梗。”

“似乎是這樣……”家族元老會議主席終於發言了,他並不看好這場協議婚姻。

“神選戰士與異教徒通婚,這在道理上就說不過去!我們不可能用一場婚姻就把綿延四百多年的仇恨和敵意全部瓦解。”

“所以我們必須尊重教廷的態度。”費戈始終堅信自己的判斷。

“關鍍就像奧斯卡說的那樣,我們應該讓教廷認為這是神選戰士針對異教徒的一次勝利,而不是策略上地一種妥協。”

“他們會相信嗎?”奧斯卡蹙起了眉頭。

費戈地面色終於陷入陰霾。

“他們會相信的!我從渡西斯為羅曼聖城帶去了數百公斤黃金。他們憑什麼不相信?”

奧斯卡輕輕點頭。

“這還說得過去!拉德里耶六世教宗陛下和他的神僕都喜歡那種金光閃閃的東西!只有取得教廷的許諾,我們才能讓這場婚姻成為合法現實,而且水仙民眾也會認可神明的決議。”

“是這樣沒錯!”費戈連連點頭。

“所以……這件事情先放一放吧,但婚禮誓在必行,我們等到教廷表態之後再進行婚禮的實際操作也不遲。”

“阿歐卡亞!”奧斯卡低喚了一聲。

“說說都林的事吧……”

都林在下雪,800年冬天最後的一場雪二大雪紛紛揚揚。為泰坦帝國地首都鑲嵌了無數冰雕雪塑。人們在中午才開始出門活動,他們清掃了家門前的積雪,一些責任心強的人家還清理了衙道,路過的巡城士兵紛紛向掃雪的群眾致敬。

泰坦帝國龐大的官僚體系並未在一系列的事件中停止運作,與此相反的是,純潔地冰天雪地和年輕美麗地新皇儲為政府各部注入了活躍地激情。像往年一樣,財政部在忙著新一年的預算,稅務部在忙著核對去年的歲收。軍部則在忙著策刮戰爭。至於其他的部門。比方說內閣……總理大臣的離職並未掀起多大的風波。不是勝就是敗。

官員們看得都很透徹,這種事並不需要過分評說。

在這個時候,值得一提地是泰坦的新聞管理系統和報刊機構。這兩家衙門通常都是捆綁在一起的。新聞機構負責報導新皇儲的飲食起居等等趣聞,而報刊部門負貴將皇位鬥爭中的失敗者刻畫成無惡不作的匪徒。

莫瑞塞特皇室在半個世紀之前才知曉公眾傳媒的重要性,那時的報紙已由新生事物成長為社會各階層茶餘飯後的談資。作為報紙的誕生地,意利亞自然比較領先。但泰坦報業機構的覆蓋範圍卻比意利亞的先驅廣大許多。宗教領袖卡其阿諾大主教的罪行在一個月內便已家喻戶曉,帝國的貴族階層甚至是勞苦大眾都在詛咒那位自食惡果的神明僕從,人們都說這是帝國在妻女山阻擊戰之後發生過的最美妙的事。

不過事情總有正反兩面,在意利亞,教廷掌握的神學刊物就在質疑事件的真實性,儘管判罰是由最高宗教裁判所的大法官確認過的,可教廷絕對不敢公開承認一位頂級神職人員犯過那種程度的罪行。

與意利亞方面的側重稍有不同,法蘭的報紙就在大肆鼓噪泰坦帝國的皇室醜聞,不過法蘭人針對的不是醜聞本身,而是其中有多少真實的成份。在法蘭人看來,他們為泰坦的莫瑞塞椅皇室送去了一位高貴純潔的公主,可這位公主沒有成為皇后,而是與她丈夫被莫名其妙地趕下臺。於是,法蘭王室公開在政府刊物上發表聲明,聲稱對泰坦皇室的不合理作為表示憤慨,並且保留追究事實的權利和義務。

這絕對是一個危險的信號!法蘭人自然不希望他的公主淪為醜聞的犧牲品,也不希望登基加冕的泰坦新皇是殘忍好戰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妻子。

阿萊尼斯公主曾經訪問過法蘭,那時的法蘭人稱呼她是泰坦的明珠,可現在的報刊卻將這位公主形容為一個身心不健全,兼且淫蕩、輕佻、不懂禮數的怪物。這就是公眾傳媒的重要性,法蘭人堅信,就是這樣一個怪物殘忍地剝奪了埃瑟芬•克裏騰森公主的權益和光環。

當公眾將反對和憤怒的聲浪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政府終於出面干預這件事了二教曆800年元月27日,法蘭王室邀請西方聯盟七國公使于瑞爾王城召開緊急協調會,會議針對泰坦皇室危機展開了辯論。

除了意利亞、西葡斯和威典王國的代表保持中立之外,荷茵蘭、利比裏斯、德意斯三國都支持法蘭的主張——一旦泰坦無法解釋宮廷醜聞的內幕,那麼三國將協同一致對泰坦動武。

消息傳到漢密爾頓宮。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皇儲殿下對此事地評倫只有一個——任何企圖干涉泰坦內政、侵犯泰坦領土地行為都將受到最堅決的抵制。泰坦近衛軍時刻準備與來犯之敵決一生死!

儘管阿萊尼斯的戰鬥決心非常堅定,可在魯賓元帥看來,如果西方王國的聯盟軍隊在800年的3月份就投入針對泰坦的大規模攻勢,那麼近衛軍的準備工作還不是十分充分。陷懸瑞爾佔領區的西方集團軍群主力是主動撤退還是就地防守,兩種觀點在作戰部和參謀部爭論不休,即使這兩個部門的內部也無法統一作戰思想。

從泰坦戰略格局這個大方面上看,泰坦遭遇三面圍攻地可能性並不大,因為西方王國的聯盟軍隊兵力有限。他們會將主攻力量集結在帝國的西線,只要突破瓦倫要塞至傑布靈要塞一線二聯盟軍就會抵達一馬平川的都林斯大平原,再然後……平原中心就是泰坦的首都,莫瑞塞特王朝的心臟。

所以……傳統防禦戰線上的守備兵力還有待提開,這最起碼也需要兩個月甚至是三個月的時間。

魯賓元帥地估開雖然十分保守,可這畢竟是傳統戰略思想地預演。泰坦擅長防守,帝國緊急事態法案上地許多條文都是由這種防守理念演化出來的。

不過至少……在教曆800年的二月中旬,阿萊尼斯對可能爆發的衛國戰爭還不是十分擔心,她需要頭疼的是一系列的背叛。

大雪為天鵝山城堡披上夢幻地紗衣。寧靜的山谷向藏匿其中的冰湖敞開懷抱。林木就在濃霧的感召下向山嶺上的雪線不斷爬開。闊葉林與針葉林在城堡邊緣混雜叢生。紅色的紫藤掩映著綠色的松木,像沉默的騎士一樣散佈在山間。

雪霧令城堡的惠影變成虛幻的一團,混合著陰沉的天光,白色的冰雪世界猶如夢中的仙境,在林海中靜靜地孕育波瀾。

波瀾來得異常迅猛,簡直令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特措手不及。

她不明白,特勤處到底是精明過頭,還是廢物一群。

“解釋一下吧!”帝國儲君不懷好意地打量著魯道夫•霍斯伯爵。

特勤處長倒是一副輕鬆自在的樣子,他剛吩一直觀摩這間書房,尤其是米卡公主的肖像,這勾起了他年輕時代的回憶,他還記得自己曾經追求過米卡公主,不過三世陛下警告他不要癡心妄想,所以這件事就中途作罷了。

“喂!”阿萊尼斯有些不耐煩。

魯道夫•霍斯聳了聳肩,他不認為事情有什麼出奇的地方。

“您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卡契夫公爵畢竟是帝國的總理大臣,他若是刻意躲起來,一時半刻我們確實是找不到。”

阿萊尼斯蹙起眉頭。

“找不到?難道就不去找了嗎?魯賓元帥不是保證過嗎?我記得他說任何人都別想輕易離開都林!可現在咱們已經把都林城翻了個底朝天,找到人了嗎?”

“殿下,大家都盡力了!”

阿萊尼斯想了想,她知道自己責備特勤處長的理由並不充分。卡契夫不可能一點後路都沒有,現在她所擔心的就是帝國總理大臣安排的這條後路到底通向什麼地方。不過有一點是阿萊尼斯可以確定的,卡契夫一定會背叛,他可以向法蘭甚至是英格斯特申請政治避難。

“不行!絕對不行!”帝國皇儲猛烈地搖頭。

“我們在卡契夫面前沒什麼秘密可言,如果他投向西方王國聯盟的反坦陣營,那麼結果將是災難性的!我們的敵人會破悉許多機密,一旦戰爭爆發,我們就沒有什麼優勢可言。”

特勤處長的聲音緩了下來,他對卡契夫可能的舉動持保留意見。

“殿下,我認為……卡契夫已經放棄了,其實他自己也知道希望是渺茫的,所以他才將逃亡事宜安排得滴水不漏。”

“你想說什麼?”阿萊尼斯扶住下巴,她有些不明白。

魯道夫露出回憶的神情。

“如果沒記錯,卡契夫老公爵已經71歲了。再說他與皇室又沒有深仇大恨。他若還是一個聰明人。就不會在生命中最後地歲月頂上賣國賊地頭銜。”

“你這麼看……”阿萊尼斯沉吟起來,卡契夫在貴族院事件之後便人間蒸發,那麼過了一個月,如果可能的話,他已經身在國外。

“難道沒有危險嗎?他可以為西方反坦聯盟製造合理的干涉藉口,比方說……宮廷醜聞的內幕,如果法蘭人知悉這一切,他們就會即刻出兵。”

特勤處長連連搖頭。

“殿下。不是這樣的!事實是法蘭公主的不潔才導致宮廷醜聞的發展,我們的被動在於無法向外界坦誠事實真相,難道要將埃瑟芬•克裏騰森公主與三世陛下通姦的事實公佈於眾嗎?所以法蘭人即使知道也會保持沉默,這已經夠丟臉地了,就算他們要發動戰爭也不會用這種事情做文章。”

“那會怎樣?”

特勤處長這時才露出一副擔心的樣子。

“您的母親,也就是我們的羅琳凱椅皇后陛下在昨天夜裏失蹤了!”

“你說什麼?”阿萊尼斯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唬得毒醫帕爾斯連忙趕了過來。

“怎麼會這樣?修道院裏的看守都是擺設嗎?”

魯道夫•霍斯終於在儲君的質問中垂下腦袋。

“殿下。請原諒我的失職。那個瘋婆子確實沒有得到足夠的監視和看管。”

“你還認為她是瘋地?”阿萊尼斯氣惱地靠入沙發。她突然開始討厭美侖美奐地天鵝山城堡,因為她一到這裏事情就變得極不順心。

魯道夫•霍斯並不在乎突然消失蹤影地羅淵凱特皇后,他擔心的是這件事情能夠帶來的後果。

“皇后陛下是皇室的主要成員之一,我害怕反坦聯盟會以此做要脅!”

阿萊尼斯更加惱火了。

“魯道夫!光害怕有什麼用?去找啊!再她還沒有成為威脅的時候就把她徐……給……”

公主有些說不下去,她不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人。更別提羅琳凱特還是她地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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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0:58:28
特勤處長點了點頭。

“殿下,我知道您想說什麼,可是……特勤處掌握的資訊是有限的,再說我的能力也是有限的。羅琳凱特皇后和卡契夫公爵就像突然消失在空氣裏,這可能外國人搞的鬼,也可能是國內的破壞份子從中作梗,但……我找不到任何有倫值的線索,一切都只是猜測。”

“說說你的猜測吧……”阿萊尼斯插起了額頭,她並清楚皇后的失蹤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我猜……答案會是兩種!”魯道夫•霍斯伸出兩根手指。

“一是荷茵蘭,二是利比裏斯!這兩個國家會讓您想到什麼?”

阿萊尼斯沉吟起來,看來她是一點都說不出!

特勤處長呻吟了一聲。

“我的主人!您難道忘記了嗎?您還有兩個姐姐!一個是荷茵蘭的王后,另外那個是利比裏斯首席執政官的夫人!”

“亞芬妮和約達爾?關她們什麼事?”

魯道夫•霍斯為難地喘息起來。

“呃……啊……我的主人!難道您沒聽說過嗎?若是帝國皇室實在沒有拿得出手的君主,那麼皇室和貴族元老院有權引渡一位外國人入主泰坦,但有一個前提,這個外國人必須是莫瑞塞持嫡系的女婿或是血緣極為近似的侄子、侄女!”

“什麼意思?什麼意思?什麼外國人?什麼侄子侄女?你到底想說什麼?”阿萊尼斯憤怒地瞪視面前的男人,她不會讓莫名其妙的東西奪走她的皇冠。

魯道夫只得苦笑。

“抱歉殿下,我是因為對這種事不屑于顧才沒有對您說明。您知道的,若是順延族群的譜系一直類推下去,西方王國聯盟中王室成員都是親屬!是幾百年的相互通婚造成了這種局面,因為各國的王室成員只在最高絞治者組成的這個狹窄的困子裏面締結婚約,所以……你是我的叔叔、她是我的女兒,我把女兒嫁給叔叔,叔叔又把侄女嫁給我!總之就是這樣混亂!”

“把你要表達的意思說得更明確一點!”阿萊尼斯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句話。

魯道夫抿了一口咖啡。他湊近公主地耳朵。

“殿下,我是說,如若反坦聯盟發動戰爭,並且取得勝利,那就意味著您要下臺,而您地兩位姐姐就會出面收撿局勢,並將她們的丈夫扶上皇位!”

阿萊尼斯的瞳孔已經收束成駭人的一點。

“是荷茵蘭還是利比裏斯?”

特勤處長聳了聳肩。

“聯盟若是贏了……”您認為咱們討論這個還有用嗎?不是荷茵蘭國王就是利比裏斯執政官,總之他們也是具有傳統繼承權的莫瑞塞特皇室成員。到時候……我相信完整統一的帝國也將壽終正寢。我們的疆土會被西方聯盟分割成幾大塊。西南歸法蘭和意利亞、西北歸德意斯和威典,然後……”

“閉嘴!再說下去我就絞死你!”阿萊尼斯猛地揮手,魯道夫的茶杯應聲而飛,精緻的瓷器在豬皮牆紙上留下一灘咖啡色地水漬和滿地的碎片二守護書房的聖騎士朝門內張望了幾下,他們在確定公主殿下平安無事之後才打消了闖進來的念頭。

阿萊尼斯撫著高高隆起的肚皮兇猛地喘息著,她不接受這種安排!更加痛恨羅琳凱持這個瘋婆子!如果當初她要是再堅定一點、做得再乾脆一點!那麼她的倆個姐姐也不會得到干涉帝國內政的機會。

“沒有任何斡旋的餘地嗎?”帝國皇儲狐疑地望著魯道夫•霍斯,如果特勤處長一點辦法都沒有,相信他也不會提及這樣地事。

“辦法是有地!但是……”特勤處長猶豫地打量著公主。這件事情他實在沒辦法痛快地開口。

“說啊!這都是什麼時候了?”

魯道夫連忙垂下頭。

“殿下二這種辦法就是儘快讓拉德里耶六世教宗陛下趕到都林,為您加冕!可現在地問題是……羅曼教廷答復說……教宗陛下已經答應為安魯家族主持婚禮!”

“安魯?婚禮?”阿萊尼斯瞪大了眼睛,她難以置信地打量著魯道夫,即使這樣她還是要進行一下確認。

“是…誰的婚禮?”

魯道夫將抓耳撓腮的動作進行了好半天。

“是……是奧斯涅親王與安魯小小姐的婚禮。據說……他還會迎娶一位波西斯公主,兩場婚禮會分別進行。”

阿萊尼斯的眉毛抖了一抖,她的肩膀又晃了晃,終於!這位端莊美麗地公主瘋狂地叫喊一聲,她用手指撕扯頭髮,還用手臂將書桌上的物事全都掃到地面上。伴隨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公主將丈夫的書房破壞殆盡了!

毒醫帕爾斯難堪地湊了上來,他不知該怎樣形容這種事,他將阿萊尼斯數月以來的艱難全都看在眼裏,可奧斯卡卻在水仙郡大張其鼓的準備新的婚姻,這多少都有些說不過去吧?再說阿萊尼斯已經有了四個月的身孕……

“滾出去!別在這兒裝模作樣了!你的主人是要我死……”公主猛的揮開醫師的手臂,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扶持,更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

帕爾斯沉吟了半晌,最後他不得不向特勤處長投去求助的目光。

魯道夫•霍斯站了起來,他向毒醫輕輕點頭。

“你先出去吧,這裏有我!”

帕爾斯歎息一聲,然後他就走出房間,留下暴龍一樣的孕婦。

“殿下……您得為導體和腹內的孩子著想一下,您……”

“誰為我著想呢?”阿萊尼斯又吼出一句。她的胎兒真的好頑強,她能感覺到腹內的小生命在緊抓胎盤時給自己造成的痛楚。想想這個孩子,再想想孩子的父親!堅強的阿萊尼斯終於崩潰了,她的眼淚氾濫成災,洶湧傾洩,其實這樣也無法確切地描述她的悲苦。

就算他殺了自己的父親又怎樣?安魯公爵還不是三世陛下害死的!這已經很公平了,可為什麼丈夫卻不再是自己一個人的了?

與另一個女人甚至是好幾個女人共用一個男人,這種事是不允許、也不被神明接受的,但阿萊尼斯卻知道,她必須接受這個事實。

安魯公爵地身份決定了這一切。虛偽地神教規章為他提供了方便。

阿萊尼斯艱難地抹了一把腥鹹的淚水。這大概是她有生以來面對過的最令人絕望、最令人悲哀的事。

“我……我的樣子是不是很丟臉?”

魯道夫單膝跪了下去。

“不!您已經是一位合格的女皇了!”

“哈哈……”六阿萊尼斯換上一副虛弱的笑顏。

“合格的女皇?有像我這樣落魄的女皇嗎?你看看我!披著一個大肚子,臉上還被眼影地殘膏給塗花了!”

魯道夫望了一眼阿萊尼斯,她的面孔確實被花花綠綠的水粉污染了,那是淚水的印記,也是脆弱的象徵。持勤處長將一條潔白的手帕遞到公主面前,阿萊尼斯看了一眼也便接受了。

魯道夫沒在說什麼,他只是靜靜站在室內。等待他的女主人填補彩妝,等待他的國王進一步地訓示。

“去跟安魯商量一下吧!”公主突然這樣說。

魯道夫有些疑惑。

“跟安魯商量什麼?”

阿萊尼斯從鏡面中回轉舞,她地面孔已經回復冷峻嚴肅地光澤。

“就對安魯說,莫瑞塞特祝福這場婚姻,但請他們務必放棄邀請教宗陛下親臨婚禮的打算。”

魯道夫連忙應諾,可公主似乎還有一些不明所以的地方。

“你剛才說什麼……渡西斯公主?奧斯涅親王還要娶一個異教徒嗎?”

犄勤處長點了點頭。

“似乎是這樣。這位公主出身于波西斯帝國一個強大的王公家庭。這支王族已與安魯停戰。接下來就剩下雙方的妥協了。”

“你怎麼看待這件事?”阿萊尼斯突然警惕起來,安魯若是與波西斯人達成妥協,那接下來又會是什麼?

魯道夫不屑于顧地冷笑一聲。

“安魯只是在自討苦吃!他們和波西斯人的仇恨已經鑄成一座心靈堡壘!所以妥協多半是一時地,不是安魯就是渡西斯,兩方面總會有人先一步向對方下手。”

阿萊尼斯點了點頭。

“這樣好啦!對奧斯涅親王與渡西斯公主的婚姻……就說皇室還是希望安魯能夠仔細斟酌!”

魯道夫再一次應承下來,不過他還有一點疑問。

“殿下,是按皇室的書面措辭,還是您以家信的方式……”

“書面辭令!”阿萊尼斯不耐煩地站了起來,她不想再讀及此事。

“殿下殿下!”魯道夫追著公主走出書房大門。

“羅琳凱特皇后那件事呢?她若真的被外國敵對勢力迎往荷茵蘭又或利比裏斯,那麼反坦聯盟就會得到出兵的藉口,因為他們有我們的皇后,我們的皇后有權借兵征討不公正的……”

阿萊尼斯突然站住了,走廊內的聖騎士紛紛向她致敬二帝國皇儲轉向呆愣著的特勤處長。

“公正?這個世界有過公正的事情嗎?”美麗的女子甩了甩衣袖。

“去找人吧!動員一切量力去找!不過……找到了也不用告訴我,你來料理後事;若是沒找到……就向魯賓元帥知會一聲,讓他發佈戰爭動員令吧。我的帝國怕過誰?要想開戰就隨便他們,我讓他們打!讓他們殺!看看最後誰會倒下!”

“是!是!是……”魯道夫•霍斯面對公主的背影始終弓著腰背,他突然感到……也許是錯覺,他的女主人直到剛剛才變為一位成熟的皇者。

似乎……都林就是這樣了!

阿歐卡亞掃視了一遍在場的軍人和家佬,最後她的目光停在家長和統帥的身上。

“就目前看來,阿萊尼斯阿爾法莫瑞塞持公主殿下的加冕已經是即定事實,都林城已經找不到一個反對她的聲音。魯賓元帥在中央軍部主持大局、阿蘭元帥在北方軍區整肅局勢、順便清洗反撫微弱的卡其阿諾家族,然後……魯道夫•霍斯……”

阿卡尷尬地撓了撓頭,若是有人讓她對付莫瑞塞特皇室的犄務頭子,那她可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魯道夫•霍斯太可怕了!我搞不清楚他對卡其阿諾大主教和總理大臣地指控到底是真是假……”

奧斯卡忽然擺了擺手。

“不管是真是假。魯道夫•霍斯幹得真是漂亮極了!阿爾法三世那個死鬼說地一點都沒錯!騎牆派、壞坯、陰謀家,這些人雖然能夠掀起一時的波瀾、挑惹一時的是非,但他們註定要被歷史所淘汰!”

“會不會太誇張了?”費戈元帥翻看著手裏的材料。

“魯道夫雹斯三招兩式就讓都林統一了聲音,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奧斯卡點點頭。

“可我也說過!小看魯道夫和特勤處的人都得付出代價,就像小看我和軍情局、小看阿卡和軍統是一樣的道理。”

費戈放下了檔夾,他用意味深長的眼光打量著自己的弟弟。

“你……指什麼?”

奧斯卡望瞭望在場的軍人和家族元老。

“大家若是沒什麼問題就請回吧!”

元老會主席巴丹帶頭,人們紛紛離開座位,不過阿卡卻留了下來,她為家長和統帥換過一壺新泡好地紅茶。

“小傢伙,你想說什麼?快點!我還有約會呢!”

奧斯卡將一張小紙茶遞到費戈面前,紙茶上寫著一個位址。費戈只是一看就變了臉色,他望瞭望軍統調查局的局長,又望瞭望狀似無所事事的小弟弟。

“好吧奧斯卡。我承認。我是要與那些對你有點抵觸心理的傢伙見個面。但你不該懷疑我,我要去跟他們攤牌,他們若是與你繼續作對的話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奧斯卡了然地點點頭。

“二哥,你說得一點都沒錯!他們絕對沒有好果子吃!所以……你最好還是不要去了,因為我為那些人準備了禮品。”

費戈終於不耐煩了。他不喜歡弟弟的態度。

“你知道是我召集了那些人對不對?你若是在這個時候殺了他們,就是要逼我與那些傢伙決裂對不對?”

費戈猛的揪住小弟弟地衣領,他地另一支手已經將匕首抵在奧斯卡地脖子上。面色陰沉的水仙統帥仿佛對阿歐卡亞手裏的德林火槍視而未見,他的匕首擦過弟弟的氣管,又在弟弟眼前晃了一晃。

“我警告你!那些人雖然針對過你,可並不是不通情理的傢伙,你只要娶了薩沙就表明你已處於安魯家長地位置了,他們不會做謀害家長的事情!他們都是忠實的戰士、也是戰場上最勇猛的戰士!”

奧斯卡輕輕搖頭,哥哥的匕首發出刺眼的寒芒。

“費戈,父親若是見到你用匕首對付我的話會怎麼想?”奧斯卡用手指捏著匕首的鋒刃,然後將這把兇器移開了。

阿卡向前湊了一步,她的火槍已經扣上機簧。

“把它丟到一邊!”女伯爵低喝了一聲,不過她只換來奧斯卡的訕斥。

“你瘋了嗎?他是我哥哥,也是你的統帥!快把槍收起來吧!”

阿歐卡亞在兩個男人之間打量了一會兒,最後她終於把火槍收了起來。奧斯卡點點頭,費戈也輕鬆不少,他不得不對女伯爵另眼相看了,這位新上位的軍絞局長是怎麼把火槍帶進統帥辦公室的?

奧斯卡用指節敲了敲桌面,他成功吸引了費戈的注意。

“好啦我的哥哥,我知道你在氣我的私自行動,但你不覺得剛剛你對我說的那些具有很大的欺騙性嗎?我知道你們會在之後的會議上討論什麼,也知道那些反對我的傢伙絕對不會善罷甘休,那麼……問題來了!你是要繼續維護他們、犧牲自己的家長和弟弟,還是要放棄所謂的團結,讓家族內部的聲音變得清晰明朗一些?”

費戈雙手交握、緊緊地抿著嘴唇,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弟弟的提問。拉瑟夫大哥的死帶給他巨大的心理衝擊,他絕對不想再失去一個弟弟!

正是出於這種考慮,費戈才開始嘗試與反對派進行妥協。可現在看來……問題已經出離他的心願了。他不想弟弟受到傷害,也不想在家族內部開展大面積地清洗,直到問題積累至爆發在即的時刻,他不得不面對這個一直都在逃避的問題。

“我可以把他們全都調到烽線上,他們……”

“這沒用費戈……”奧斯卡不耐煩地打斷哥哥的話。

“你還是不是那個說一不二的費戈?你還是不是那個帶領三千子弟兵直搗巴格達西亞的費戈?你在戰場是那麼精明、那麼神勇,可在對待家庭問題的時候為何會這樣優柔寡斷?”

費戈揉了揉鼻子,看看他弟弟訕斥他的樣子,跟父親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奧斯卡不斷用指節敲打桌面,他對哥哥的迷糊已經有些憤慨了。

“我以為東征會消化過激的家族內部矛盾,我以為與薩沙完婚也會進一步分化敵視我的族人,可我打錯主意了!父親的觀點是對的,你不是也同意嗎?家族內部矛盾雖然要利用妥協、懷柔等等方面的策略、但對重點人物的清洗也是必須的!難道他們要向我桶刀子我就要鎧甲也脫下來嗎?”

費戈避開弟弟憤怒的視線,他想到了父親,他的父親在軍事上的成績寥寥無幾,可自己在家政上的思想也是單純樸素的。

“真的要那樣嗎?”

奧斯卡攤開手。

“我只是向你提出建議,並不是命令你必須呆在這兒,你想去赴約的話隨時都可以離開。”

費戈緩緩站了起來,他拿起了自己的狼皮斗篷。不過……他在披上斗篷之後又緩緩地坐回統帥四十萬水仙騎士的席位。

“阿卡,給我們在填杯茶吧!”

“是元帥!”女伯爵向費戈敬禮。

奧斯卡突然擺手。

“阿卡,給我酒!最烈的!”

阿卡笑了,她相信安魯會在兄弟倆的手中更加茁壯、更加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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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0:59:00
泰坦穹蒼下 第六章

今年,意利亞的夏天熱得離譜,來自泰坦的親王殿下怕熱不怕冷,他就躲在羅曼近郊的一處夏宮裏足不出戶。在歷史上,沒有確立封建君主制度的意利亞曾是一個城邦聯合體,羅曼地處半島中心,是最大的城邦國,歷代君主留下了數之不盡的偉大建築和輝煌的藝術財富。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第一次光臨大衛波倫宮就愛上了這座小巧別致的羅曼古典式宮殿,他喜歡在盛開茶花的宮殿回廊裏看書、在寬敞明亮的起居室裏辦公。奇怪的是,這座十分生活化的夏宮竟然沒有書房,泰坦親王只能把會議室選在花園中心的涼亭。

為什麼這樣說?看看軍報,駐守豪森克省的斯坦貝維爾家族早在今年四月份就向帝國軍部提交了一份戰事備忘錄,備忘錄裏按照排序的形式列出了798年至801年1月間、所有與斯坦貝維爾邊防軍進行過戰鬥的德意斯部隊番號,乍一看……好嘛!德意斯人先後調派了醜個師製造了大大小小60多起邊境事端。

大部分分析家和軍事家都該看得出,這是德意斯人在鍛煉分步分批地鍛煉部隊。所有的邊境摩擦都可以理解為小規模地軍事刺探。到了801年7月,該國已將102個師投入緊臨斯坦貝維爾的東南邊疆,也就是說。德意斯王國已將半數軍事力量放置在出擊鋒線上。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有些迷惑,斯坦貝維爾人依靠黑森林要塞和經營數百年的縱深防線不止一次遏制了德意斯人地瘋狂進攻。若是奧帕瑞拉羅雷斯堡女王陛下熟悉歷史、又或德意斯最高統帥部的將軍們吸取了教訓,他們就不該選擇這處易守難攻地防線。包括阿蘭元帥都認為帝國的北方軍區才是德意斯的主攻方向,可德國人卻說。

“我們偏不……”

這還真是沒有道理可講。

緊接著,德意斯人會將進攻時間放在八九月份倒是可以理解。目前正是西大陸南部地區雨量最充沛的時節,北方的雨季要比南方整整晚上一個月。黑森林要塞有炮臺護守。

火炮地威力會在雨季大打折扣,若是趕上風暴天,能不能使用火藥武器還說不定。儘管惡劣的天氣會給攻守雙方都帶來一些麻煩,但比起沒有先進火器的德意斯人,斯坦貝維爾一方要吃虧得多。

如果這還不是奧斯涅親王最擔心的事情,那麼一系列恐怖暗殺行動的副作用就值得仔細玩味了。

法蘭那位聲名鵲起的年輕戰略家被炸成一攤血泥,這令反坦聯盟的軍事統帥部門最終決定提前發動進攻,雖然進攻時間還未擬定,但勃特恩省的邊境地區已經出現小股部隊的武力磕碰。

荷茵蘭國王盧塞七世在一場自殺性恐怖襲擊中失去了妻子兒子,這場突來的慘劇差點令神經質地國王徹底失去理智。在悲慟欲絕險些咬舌自盡的當口。荷茵蘭軍人的聯名上書制止了國王地愚蠢行徑。

經過一番商議,西大陸有史以來最大規模的集團軍群中便出現了一支全部列裝火器的現代化軍隊。荷茵蘭國王把這支番號為“海軍陸戰隊第九軍”的王牌勁旅擺在出擊最前沿,直面泰坦多瑙卡丹平原。

這樣一來。反坦聯盟終於實現三面包圍泰坦地有利戰略格局,儘管戰爭還未爆發,但有識之士都已看到,巨人一般的泰坦帝國在三方防線上都存在難以彌補的錯漏和隱患。

首先。在西北邊疆抵禦德意斯人的斯坦貝維爾家族並不是神選的戰士,他們沒有安魯那般強盛的兵勢。在面對德意斯王國軍十余萬人大舉進攻的時候,斯坦貝維爾能夠投入鋒線的總兵力只在六萬到七萬之間。

戰爭雖然不是簡單的算術,但敵我之間北線戰力的差距若是目前這個樣子,那麼斯坦貝維爾多少都有些凶多吉少的感覺。

除此之外,更棘手的問題是緊靠西北防區的北方集團軍區!這處防線有阿蘭元帥親自坐陣,但若德意斯人擊潰斯坦貝維爾、進而突破妻女山……阿蘭不但幫不上忙,反而像個只會嘩眾取寵的小丑,可阿蘭要是由北方集團軍中分兵支援斯坦貝維爾,難保狡猾的德意斯人不會掉過頭來一口吃掉勢力微弱的北方軍。

其次,帝國西線!我的光明神!提起西線戰區就令包括近衛軍總參謀長魯賓斯普亞留斯元帥等一干將領頭疼欲裂。泰坦帝國西部邊疆穿越四個省份,綿延三百多公里,近衛軍不可能將西方集團軍群像播種一樣撒在這片廣袤的大地上。

按照傳統的重點防禦戰略,西方集團軍群會分作兩部分,一部分會兵防線南部的瓦倫要塞,另一部分取道肖伯河進抵傑布靈要塞。於是……西部戰區就面臨與北方防線完全一致的問題。

兩座要塞之間是大片的防禦真空,反坦聯盟若是集中全部兵力攻擊任何一座要塞,分作半數的西方集團軍群絕對無法抵擋這種攻勢,要麼顧此失彼、要麼放棄傳統防禦線,集結全部兵力與人數上占優的反坦聯盟打一場沒有一點把握的大決戰。

最後,該輪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頭疼了!佔領一個國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南方集團軍群有三分之一的精銳作戰力量陷在斯洛文裏亞動彈不得,其餘地三分之二散開在南方五省的各處戰略要地。

儘管法蘭人已將主攻方向定在勃特恩省至維耶羅那一線,但若說白了,南方那麼大。其他地方不能不守吧?所以,泰坦近衛軍只是看似強大。若把他們全部放到戰區裏面,誰勝誰負還真的說不準。

一眨眼,泰坦親王已經在意利亞滯留半月有餘,允諾給最高教廷地黃金在七月中旬就已運抵米雷港。在向教宗陛下呈上那些貴重金屬的時候,艾拉穆斯一世難得地笑顏逐開。看待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地嘴臉也變得和藹可親,就像泰坦親王真的變作聖人。

黃金令教廷徹底閉上嘴巴,主教團成員一致更改口徑,他們發動各地的教會勸說幾位君主保持克制、保持冷靜。這種做法看似無助,但西方王國聯盟若是不顧教廷的意見悍然發動反坦戰爭,泰坦就有理由請示教宗陛下對這場沒有依據和理性的戰爭進行最高裁決,到時候……相信被西方聯盟駁得失了尊嚴和威信地艾拉穆斯一世是不會有什麼好臉色的。

話說回來,不去理會教廷對戰爭的意見,也不去探討教民和面子上的事情。就西大陸目前的政治格局來分析,引發戰爭或者說是要求以戰爭來解決的國家矛盾始終無法避免。

究其根源。還是應歸結為各個主要君主國為謀求生存發展急待確立大陸霸權!有了霸權就有資源、有了資源就有領土和財富,有了領土和財富就可以在即得利益階層進行再分配,有了新一輪分配和彼此承認的勢力範圍。戰爭必然可以終結。

而現在……瑞爾王國的淪陷已經造成侵略者的無比饑渴,泰坦出兵斯洛文裏亞又造成侵略者的嫉恨和恐慌,那麼總地說來,即便教廷主張淡化時局。戰爭還是不可避免。


“說了這麼多廢話,我們到底該怎麼幹?”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和聽眾們的耐心都是有限的。當親王殿下開始咆哮地時候,混亂的涼亭終於安靜下來,軍情分析官和輔佐安魯家長的幕僚都冷靜地閉上嘴巴,看來他們都不想在這種時候惹麻煩。

格萊恩,阿爾普勒老侯爵眨了眨眼。

“其實……大家的意見很清楚,您……最好在意利亞度過秋天。這裏風景優美、氣候宜人,等戰爭爆發或是進行到某個階段地時候您在回歸泰坦也為時不晚。”

“留在意利亞?”奧斯卡無法理解。

“為什麼要留在意利亞?戰事一旦爆發,帝國就會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我……”

“請您注意!”阿爾普勒侯爵打斷了興沖沖的小奧斯卡。

“帝國是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帝國,泰坦是莫瑞塞特王朝的泰坦……”

奧斯卡恍然大悟,可在下一刻他又皺緊眉頭。

“英雄不是那麼好當的!我明白你的意思!”

“不!您不明白!”格萊恩的面孔糾在一起,他的皺紋像包裹睾丸的那層肉皮一樣噁心。

“帝國是勝是敗於您沒有太大的干係,要關心這件事的人只有女皇陛下,就像普通人在做禮拜的時候會祈禱早日發財,而阿萊尼斯一世要說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奧斯卡又想了想,他知道老侯爵意有所指,可還是無從把握。

“幹嘛不把話挑明?”

阿爾普勒下意識地望瞭望四周,善解人意的盧卡斯迪亞巴克爾上校立刻站起身,他朝室內的軍人們攤開手。

“會議結束了,大家不想去嘗嘗意利亞海鮮料理嗎?我請客!”

與會人員識趣地退出涼亭,只有保爾和黑魔立在親王身邊。殺手之王的耳朵聳動了一陣,他在確認五十米內沒有類人生物之後才示意奧斯卡可以繼續了。

泰坦親王親自為老侯爵換過茶盞,並為對方的飲料加了些鮮奶。

“好了,現在您可以告訴我了吧?”

阿爾普勒點了點頭。

“您猜對了一部分!我希望您在戰事進行到關鍵階段的時候回歸泰坦,就是為了讓您力挽狂瀾!這樣一來……”

“我就是救國英雄,人們會像崇敬光明神一樣愛戴我!”奧斯卡接過老侯爵的話,但他似乎並沒有對話裏的概念多麼著迷。

“我覺得……總有人會問。當國家陷入危難地時候,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幹什麼?然後就有人說,他在意利亞吃海鮮、曬太陽。”

“而且……”泰坦親王呻吟起來。

“大戰將至,若是戰事一直拖延下去。泰坦戰士和泰坦人民會做出多麼大的犧牲?我們在計算時間的時候也要把犧牲也算進去,晚一天回去,就代表士兵和大眾要多承受一天苦難。”

“切……”曾經那位憂國憂民地大詩人竟然發出一聲嗤之以鼻地輕笑。

“那個聖人的頭銜是不是讓您有點糊塗了?”

“別這麼對我說話!”奧斯卡冷冷地回敬對方一句。

老人連忙展開笑臉,他承認自己有點心急,這件事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見到成效地。

“殿下!咱們直說了吧!當阿萊尼斯一世女皇陛下的近衛軍和莫瑞塞特王朝的帝國陷入困境的時候。您認為泰坦能指望誰呢?”

奧斯卡沒有言語,但他心中已有答案。

“安魯!”阿爾普勒侯爵低喝一聲。

“您得搞清楚!南方貴族集體為什麼義無反顧地支持您?您若是要錢他們就給錢,您若是要軍隊他們就能發動南方集團軍群,這一切都是為什麼?南方人會比女皇陛下或是薩沙伊夫人更愛您嗎?”

奧斯卡依然沒有說話,但對這個問題他也是瞭若指掌。南方貴族為什麼會支持他?還不是因為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這個名字象徵四十萬水仙騎士和帝國的一方霸主、皇室重臣!這個名字下地權勢和意志可以為南方人謀求利益、可以令南方得到彌足珍貴的發展機遇。說白了,南方人只是利用這個名字向上攀爬、向一個新的領域進軍。

阿爾普勒侯爵用擺手引起年輕人的注視。

“若是再說得透徹一點,您還是不能完全理解安魯到底代表什麼,您也不會看到安魯的未來會向何處發展。因為您從來沒有動過那個心思,所以您也無法體會遲一些回歸帝國會有怎樣的現實意義。“

“真的嗎?”奧斯卡終於開口了,他緊盯著老人的眼睛。目光多少都有些不屑。

“一旦戰事陷入困境或是某方防線出現險情,無論是魯賓元帥還是銀狐阿蘭,他們都沒有辦法徹底擊敗敵人,軍人和泰坦人民會被失敗情緒所籠罩、阿萊尼斯會對帝國現狀一籌莫展。都林積弊已久的腐敗墮落會讓莫瑞塞特皇室的統治難以為繼,結果就像四百年前一樣!大泰坦尼亞地末代皇帝被哄下臺,由實力強橫、能夠擊敗侵略者的新皇所取代。”

老人呵呵笑了起來。

“既然您都明白,那您還在猶豫什麼?王者的遊戲已經進行到這個份兒上了?您還在顧及夫妻……”

“不!不!”奧斯卡連連擺手。

“事情不會那麼簡單!你有點一相情願!”

阿爾普勒侯爵點頭表示理解,他朝已經洞察一切地親王殿下攤開手。

“那您說應該怎麼辦?”

奧斯卡別開頭,他的視線落在一片生機盎然的花叢裏。

“在沒有得到阿蘭敗北的消息之前,我們不能有任何不正當地行動。也就是說,女皇或者軍部若是囑我從速回國,我就必須儘快趕回戰鬥崗位。”

“這是為什麼?”

奧斯卡翻了翻眼睛。

“我已經說過了,只要都林還有阿蘭,你的小聰明就只是一相情願!咱們的近衛軍統帥只要稍稍動動腦子就能猜到帝國的親王殿下為什麼會滯留意利亞遲遲不歸,你就做夢去吧!即便阿萊尼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也不會輪到我主持大局。”

“阿蘭的存在的確是個問題……”阿爾普勒為難地沉吟起來,不管安魯會有什麼作為,只要近衛軍由銀狐說了算,帝國就算敗也不會敗到無可救藥的地步,除非……

“別動那個心思!”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突然瞪住老人那雙正在閃爍光芒的大眼睛。

“我們可以不聞不問、可以坐壁上觀,但我不會出賣泰坦、出賣泰坦軍人!阿蘭若是有能力挽救戰局,我會為他鼓掌;他若是敗了,也會敗得像個英雄,我不會為了一己私利拖他的後腿。再說……他若是真的敗了,我和南方軍的狀況也不會好到哪去,所以……現在還不是討論那件事的時候,泰坦只能勝!不能敗!”

“您想到哪去了!”老人突然擺了擺手。

“我怎麼會為了讓阿蘭敗亡而去出賣國家?”

奧斯卡仔細審視著老人的面目,他在觀望半晌之後才緩緩別開頭。

“不管你怎麼想,最好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泰坦親王話音清澈明亮,口氣卻能把人冰封。

格萊恩阿爾普勒微微笑了笑,他自然不會傻到招惹說一不二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可世界上的事,總會有人去做的,即使這件事會令祖國受到莫大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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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0:59:21
同樣是盛夏,都林城的熱就顯得乾燥難耐,季風還沒有光臨深居大陸中心的泰坦帝國首都,炙烈的豔陽就把石板路變成滾燙的烤爐。

時間已經是午後,巢穴裏的街市竟然空蕩蕩的,只有野狗和逃出家門的土雞在路邊亂竄。距離巢穴歌劇院不遠的地方有一家販賣水果和冷飲的小商鋪,老闆很會鑽營,據說身後還有黑惡勢力背景,街上的流浪漢和做著無本生意的亡命徒一點都敢招惹這個成天攥著水果刀的南方老頭兒。

老闆其實並不老,只是臉上的皺紋比同齡人要深厚,他最常做的事就是倚在門邊,向過往的行人和孩子炫耀自己削水果皮的高超技藝,不過今天有點奇怪,老闆沒拿刀,似乎也懶得應付手腳不太乾淨的孩子們,他只是站在門口,不斷向歌劇院那邊張望,好像在等人。

下午兩點多,太陽最毒辣的時候,離水果店兩米開外的對街突然闖出一個慌不擇路的冒失鬼,這個神色悽惶的傢伙在日頭底下裹著一件寬大的連頭斗篷瘋狂奔行,對身後傳來的叫駡聲不管不顧。

水果店老闆突然抬起手,他的手指似乎做出了幾個細微的動作。通常情況下,沒人會在乎一個賣水果的老頭怎樣玩手指,但在都林,尤其是特勤處,只要遍佈各行各業的密探看到類似的手勢,那麼這一定意味著有人馬上就要遭殃了。

到了歌劇院門前,行色匆匆的神秘人停了下來,他昂著頭瞅了幾眼被流氓地痞們的惡趣味裝點得不成樣子地大歌劇院。在留意到四周的妓女朝自己圍過來的時候他便大力拍了拍畫滿塗鴉和各種猥褻說話地劇院大門。開門的是巢穴地黑暗世界中鼎鼎大名的斧子殺人狂小戈多”卜戈多狗熊一般的健壯軀體完全遮擋了門縫和陽光。劇院裏面黑洞洞的,極為符合這座罪惡之城給人的印象。神秘到訪者探頭在小戈多地下巴底下低聲念叨些了什麼。高壯的斧子殺人狂連連點頭,接著便把客人讓進門。

歌劇院大門關閉了。一群狀似無所事事的閑漢立刻聚了過來,他們坐在臺階上,用身體擋住門口,儘管這些高談闊論的地痞流氓沒有任何異樣的神色,但懷裏隱隱露出的刀具手柄已經在警告過往的人們——別在這個時候招惹劇場裏的多明戈大哥。

多明戈在出獄之後便接管了巢穴的控制權。他的前任給後來人打下了一個好基礎,多明戈地工作極為順利,其實這還無關他的能力是否能夠擔當罪惡之都的仲裁人,因為大家都知道多明戈背後還坐著一位大得不能再大地大人物。說起這位大人物,人人都對他萬分敬仰。就拿黑暗世界來說,人們還從來都沒聽說過某位出身多摩爾加監獄的超級囚犯會被當世的教宗陛下冊封聖徒,所以說……尊重這位大人物就是尊重多明戈,尊重多明戈就意味著對自己的生命負責。

對眼前這個傢伙,多明戈打從心裏感到厭煩,他不喜歡對方那種頤指氣使地官腔。也不喜歡對方用“什麼鬼東西”來評論他的下午茶。

不過多明戈自然知道沒必要跟對方多做計較,因為再過不久就會有人把這個貪得無厭的小職員從世界上抹除。

財政部鑄幣局的拉爾頓男爵並善於和流氓頭子打交道,在他眼裏。

巢穴是世間一切罪惡的象徵,有身份的有名望的紳士一輩子都不應該踏足此地,可放眼整個泰坦,能為他和他的主人解決這件麻煩事的只有巢穴裏的黑世大佬和那位躲在意利亞逍遙快活的大人物。

既然自己的下午茶一點都不討人喜歡。多明戈就立即把談話引入正題,他張口便問。

“東西帶來了嗎?”

“帶來了!”拉爾頓男爵脫下斗篷,戴上老花鏡,他在斗篷的邊緣摸索一陣,好半天才從一個不知所謂的地方翻出一個小木匣。木匣只有三指寬,八九釐米長,面對傳說中的黑市魁首,來自帝國財政部的辦事大臣顫顫巍巍地把木匣遞了上來。多明戈等得有些不耐煩,他一把搶過木匣、挑開封口上的火漆。在打開木匣之後,兩抹銀燦燦的金屬光暈晃過巢穴大佬的面孔,多明戈就滿意地點了點頭。

木匣攤開在桌面上,裏面躺著一正一反兩枚樣式古怪的鑄幣,若是財迷心竅的人見了,一定會發現這兩枚鑄幣是帝國通用金泰的樣式,說它古怪只是因為鑄幣上的頭像和銘文都是反轉的,也就是說……

“這就是模具?”

“是的沒錯!”來自財政部鑄幣局的大人肯定地點了點頭。

“我可以請專家……”

“你開什麼玩笑?”這次輪到拉爾頓男爵不耐煩了。

“我一輩子都跟這東西打交道,我說它是真的它就一定是真的,你還能找到比我更在行的專家嗎?”

“那倒也是……”多明戈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他像學齡前兒童一樣把玩著那兩枚足以令整個世界失去秩序的貴重金屬。想一想就覺得可怕,這東西若是落在泰坦的敵人手裏……不管怎麼說,財政部裏的貪官污吏這一次是讓人大開眼界了!

“好啦!東西你已經拿到了!親王殿下允諾的……”

“等等!”多明戈猛然叫停,他用盡極恐嚇的眼神大瞪著口不擇言的財政部官員。

“先生!就像您在交易中不會提及阿爾莫多瓦哥斯拉侯爵大人,在我這方面……整件事也與奧斯涅親王殿下沒有任何關係!”

“可我們的交易必須由親王殿下進行擔保,他必須……”

“不!不!”多明戈連連搖頭。

“您一定是會錯意了!親王殿下從有到尾都不知道這件事,他怎麼會為一件完全不明就裏的事情進行擔保呢?”

“你?你……”拉爾頓男爵難以置信地大張著嘴。他的結巴忠實地表達了他地無助,這與事前議定的交易條件完全不同,按照阿爾莫多瓦哥斯拉侯爵大人的說法。他地任務只是把模具送過來,然後再指導親王殿下在一個隱秘的地方建立地下鑄造坊……


破門聲和皮靴踏動樓板地聲音驚醒了呆若木雞的拉爾頓男爵。這位貴族紳士僵硬地靠在椅子上,若說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撇開與這件事的關係已經令他感到難以接受,那麼突然闖進門的特勤密探無疑就是異端口中的天外來客!

面對突然加諸在身地刀劍,巢穴大佬笑呵呵地高舉起手。

“拜託先生們……這是私人地方。千萬不要打壞東西了……”

東方的瓷盤、波西斯的水晶器皿、遠從非羅大陸進口的精美陶器,所有這些價值連城的高檔飾品全都被摔在地上化為一攤細碎的粉末兒。

女人的哭聲像夜梟的低喘一樣沙啞,中間還攙雜一兩回聲嘶力竭的咆哮。

在將起居室破壞殆盡之後,泰坦帝國財政大臣阿爾莫多瓦哥斯拉侯爵終於打算靜下來喘口氣了,剛剛那番摔摔打打的劇烈運動累得他像寵牽了十頭母豬地種畜。

“想一想!再想一想!”精明非常的海怪大人不斷告誡自己,事情發展到今天這步田地總會有原因的!儘管事前一點徵兆都沒有,可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若是敢打自己地主意,那麼這個小傢伙一定是在半年前就開始策劃這場陰謀。

半年前,也許更早了!帝國南方工商業的日益繁榮令泰坦貴族為之側目,主管帝國財政事務的阿爾莫多瓦哥斯拉侯爵大人自然對這種狀況瞭若指掌。陽,年那場曠日持久的大暴亂幾乎將海怪在南方地利益代理人連根拔起(大部分是海怪自己清理的)而在帝國皇夫徹底平定叛亂之後,工商業的發展雖然舉步維艱,可這對帝國的財政大臣恢復自己在某些領域的獨特地位卻沒有多少影響。

在與未婚妻的本家、南方著名的商界元老海文赫家族進行溝通的前前後後。阿爾莫多瓦哥斯拉切實體會到自己以往那些投機取巧走私販黑的手段在真正的商家看來是多麼的愚蠢。隨著雙方交往日深,帝國財政大臣越來越感到自己白活了這麼大歲數、也白官了這麼多年國庫。

海文赫算是收下一個財大氣粗權柄極重的小學生,這個商業世家的所作所為令海怪發現大把大把地賺取金幣並不需要冒著掉膘的危險從事那些非法生意。只要讓大筆資金在金融市場和物物市場不斷滾動,金幣居然能夠反復生產金幣!若是沒有親眼見到。估計海怪是不會相信的!

有一天,海怪突然發現自己睡在一座金山上!那一天是酬年第一季度的國庫結算日,南方五省聯合政府上繳帝國中央的稅收和一干雜項捐稅經由帝國稅務部、審計署、財政部結算委員會,最終彙聚到阿爾莫多瓦哥斯拉的案頭!看著一袋一袋的足值金幣,海怪即使不用動腦也能估算到南方五省政府收益的百分之一會有多少。

不知大家是否記得?南方五省聯合政府為了謀得財政獨立核算的有利地位,以海文赫為首的商業巨鱷默許帝國財政大臣可以由政府收益中抽取百分之一的利潤。為了安全起鑒,這筆絕對見不得光的黑錢以海文赫家族名下的一間貿易商行的名義投放到維耶羅那交易廳,由於缺乏監管(很大程度是交易廳理事會睜隻眼閉之眼)這筆來歷不明的巨額資金在維耶羅那金融市場上的流動並不起眼,而且提取也非常方面方便,但令海怪始料不及的是,海文赫家族名下的這間貿易商行在打理這筆資金的時候竟然掙了大錢!海怪得到的已經不是政府收益的百分之一,而是本金的三倍還多一些!

記得當時阿爾莫多瓦哥斯拉就對妻子說。

“我的光明神!龐大的金融資本再加上我的行政干預……咱們會在不久的未來富可敵國!”

曾經一度,海怪在南方金融市場無往不利!忘乎所以的財政大臣在維耶羅那交易廳投入地本金甚至令商業寡頭海文赫都感到乍舌!不過好景不常,或者是哪里是了紕漏。為海怪打理資金的貿易商行竟然下錯注,由於斯洛文裏亞王國的黃金產業受到戰爭地巨大衝擊,大陸上的所有貴金屬在一夜之間漲跳舊個百分點。這種時候自然是炒買炒賣黃金地絕好機會。但是,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漲幅在抵達24個百分點時突然停滯不前,接下來就是南方商界中的有識之士對黃金投機份子打響了阻擊戰!

戰況空前!不亞於南方報紙著力渲染的波季米西諾會戰!海文赫家族引領帝國財政大臣的龐大資金左沖右突,最後竟然落得一個慘敗收場的結果!沒人知道其中地暗箱操作和最後的利益歸屬,只有海怪自己知道他在這場商戰過程中不但賠光了本錢,還把一千二百萬金泰的財政部儲備金陷在金融市場裏動彈不得。

若是在平常!海怪總能找到補救措施。即使用財政部的名義下到南方去明搶也未為不可,但一切都來不及了!帝國財政大臣忘記了最重要的事情,泰坦南方不但在進行一場商戰,整個大陸都將投入一場真正的武力戰爭。帝國近衛軍的調動部署需要大筆金泰、特勤處和軍情局在各地的頻繁活動需要各國外幣的支援,海怪突然發現,他若是不能在短期之內籌集到這筆虧空的鉅款,財政大臣就要被憤怒地女皇陛下送上斷頭臺。

別看阿萊尼斯在某些方面幾近癡兒,但若說到謹慎持家卻是一把好手。泰坦國庫並不充裕,女皇陛下的奢侈生活一直都保有一個限度,這一點阿萊尼斯心裏有數。就算稅務部門的長官是一屆昏臣。可帝國審計部門地主持人卻以精明強悍著稱於世。

阿爾莫多瓦哥斯拉急得火燒眉毛,所有人都在向他伸手要錢,而每筆錢都無法搪塞!向南方五省政府求援。得到的答復是這一季度的政府收益已經提前被喜好戰爭的親王殿下全數抽走;向未婚妻地本家尋求幫助,海文赫的答復是財源枯竭、那場黃金大戰已令家族變賣祖產,再也無法顧及其他……不過!阿爾莫多瓦還是從海文赫人那裏挖到一個主意,關鍵是看財政大臣的膽子有沒有他的體型那麼肥大。

利用財政部鑄造司擁有現成的模具。只要讓帝國軍部控制錢物的實權部門寬限幾天,南方政府旗下的秘密工坊就可以趕制大量偽幣!再由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親王殿下掌握著的黑暗力量負責銷路,以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補足財政部虧空!

事關重大!阿爾莫多瓦哥斯拉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反反復複思考了……一分鐘!其實當下的險情根本不允許他多做計較,能夠補足虧空保住身家性命是一切的出發點,有了這個出發點,鑄造偽幣這個罪名根本不算什麼!再說他與小朋友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一直保持不錯的關係,估計奧斯卡不會拒絕這個小發一筆橫財的機會……可是!雖然奧斯涅親王在事發時已經身在意利亞,與海怪探討合作事宜的只是那位曾經打幾次交道的喬爾喬委羅內斯少爺!那麼誰能保證奧斯涅親王真的知曉,這件事,或者說……誰能保證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不是和南方人一道佈置了這個殺人不見血的陷阱呢?

想到這裏,海怪不禁悚然驚醒!一個年輕美貌的小姐愛上了他……

他的未婚妻出身商業巨頭海文赫……南方人利用政府收益作為誘餌達成目的……這筆收益被投放金融市場謀取暴利……阿爾莫多瓦彌足深陷無法自拔……投機失敗虧空慘重……戰爭到來國家負擔加劇……虧空無法填補只得另辟歧途……特勤處突然控制交易現場人贓並獲……

“我的天……我的天……”財政大臣無意識地呻吟著,他縱橫帝國政商兩界半個世紀,從來都是他搞得別人家破人亡!從來都沒有人敢於算計吃人不吐骨頭的深海巨獸!

海怪突然興起一陣一死了之的念頭,南方人必是在與他進行接觸之前就打定了過河拆橋的主意,而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海怪這才想起那把曾經抵在自己喉嚨上的匕首!侵犯過安魯的人絕對不會逍遙自在的活著,既然德意斯的那場陰謀沒有幹掉小親王,那麼自己早就應該專心致志地防範他,而不是傻呼呼地相信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如果說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是在由德意斯回歸之後便已打定主意要剷除自己?海怪心驚肉跳地想著……這個小傢伙才是真正的怪物!他之前的妥協和擺出的各種姿態只不過是唱作俱加的演出!所有的殺招都被留在最後!

可若是這樣說的話……那時的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還沒有控制南方?海怪突然恍然大悟,南方貴族和商人階級如何會甘心付出一部分政府利潤?自己之前在南方的所作所為有目共睹!於是……奧斯涅親王與南方人一拍即和,然後……

阿爾莫多瓦哥斯拉突然自嘲地笑了起來,想這些還有什麼用?距離事發已經五個小時,特勤處會得不到想要的口供嗎?

“以達……以達……”有些失魂落魄的財政大臣呼喚著妻子的名字,空蕩蕩的起居室內只有回聲在響應他。

“以達摩爾!你這個下賤的小婊子……你在哪?以達摩爾!”海怪像瘋狗一樣在巨大的官邸中狂奔狂呼。他涕水橫流面目猙獰,既然已經通曉整件事中隱藏的玄機,那麼他反倒不是很在乎,他只想知道被自己捧在手心、護在掌中的女子到底愛不愛他。

海怪在奔行中丟掉了鞋子,他知道以達走了,就像來時一般莫名其妙!曾經的財政大臣深自懊悔,他不是早就知道女人是種什麼動物嗎?

他不是從軍情局開列的那紙黑名單上嗅到危險了嗎?

大海格力斯死於最前、卡契夫一家從帝國的通緝名單上消失、曾經的南方領袖波索特舉家被屠戮、羅琳凱特皇后遠在威典被謀殺、帝國長公主在一場莫名其妙的自殺性炸彈襲擊中化作肉糜!阿爾莫多瓦哥斯拉憑什麼認為早已長成為怪物的奧斯涅親王會讓自己獨存於世?就憑以達摩爾海文赫侯爵小姐的溫柔?就憑未婚妻的喜怒?就憑愛人的家法?就憑一個女子的愛慕?

“你這是去哪啊?”哥斯拉在官邸大門口擋住未婚妻的馬車,他想阻止那些一看就是特勤密探的傢伙搬運以達的行李,可這些見慣風向的勢力小人竟然粗魯地推開他。

“以達……你去哪啊?別走……”

以達摩爾,海文赫侯爵小姐……哦不!這一代的海文赫家族確實有個女兒,但卻不是以達的樣子。沒人知道這位小姐的真實姓名,也沒人知道她是在哪里學到了那些間諜伎倆和逢迎男人、揣摩男人、控制男人的好身手。

以達沒說話,她只是靜默。

“跟我回家!”海怪不耐煩了,他沖到女人面前使勁兒拉住妻子的手。

一根警棍敲在帝國財政大臣的手肘關節上,海怪痛叫著鬆開手,他剛想歇斯底里發脾氣就被對方的面孔嚇到了。

“費瑞德羅西斯莫瑞塞特……特勤處長?”

年紀輕輕的特勤處長向驚慌失措的帝國財政大臣展開了一份女皇陛下親自簽發的逮捕令。

“阿爾莫多瓦哥斯拉侯爵,你想對我們的污點證人做什麼?”

海怪看了看自己的逮捕令,又看了看已經變為污點證人的妻子,他總算明白了,情啊愛啊……全他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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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4 10:59:52
泰坦穹蒼下 第七章

意利亞羅曼,街頭巷尾有的是舒適的咖啡館,在聖詹妖士大道的盡頭就有這樣一家。泰坦親王與意利亞公主一同出遊,他們的目的地本是大道上的布拉克私立美術館,可時間已是中午,窗外還下著大雨,從早上出門時就沒停過。

奧斯卡與卡羅阿西亞面對面坐著,咖啡館裏再沒有客人,只有幾個必恭必敬的侍者和誠惶誠恐的老闆。也許泰坦親王對意利亞公主說到什麼,卡羅阿西亞突然笑了,整個空間立刻為之傾倒,包括守在四周的宮廷騎士。

“你知道嗎?騎士這個活計一點都不好幹!”奧斯卡一邊品嘗香濃的奶璐咖啡一邊指了指正在窗下淋雨的護衛。

“我記得我的父親曾經告訴我,在很久以前,一名騎士要穿上十幾公斤重的鎧甲、配上二十公斤的刺槍出門作戰,他們在上馬的時候要借助隨從的扶持和一種特殊的起吊裝置。”

羅亞還在笑,就像她聽到了一件連光明神都會開懷的事。

“然後……然後……”奧斯卡忍俊不禁地吸著鼻子。

“然後他們就被吊在那個裝置的掛鈎上,隨從就把他們吊到半空,再趕來戰馬,最後再把他們往馬背上一放!呵呵……騎士就可以出門作戰了!”

“那麼重的裝備披在身上不礙事嗎?”意利亞公主忽閃著天鵝湖般的藍眼睛,她把頭髮染成黑色,就像烏鴉的翅膀一樣光亮,髮鬢線剪成銳角掠在一幅石榴石額綴的兩側。

奧斯卡收回欣賞美人地視線。他攤開手又聳了聳肩。

“不礙事!一點都不礙事!對大部分的騎士來說,生死只在一瞬間。號角吹響。他們大叫,安魯哈啦”然後放落面甲。可得記住,先歡呼,然後才能放下面甲,要是在鐵皮罐裏大喊大叫,那聲音可以把自己震昏!別不相信!連我都見過好幾次這樣的事。”

意利亞公主和泰坦親王一塊兒笑了起來。但奧斯卡地笑容很快就僵在臉上,他想到自己經歷過的生生死死。

“最後……你知道,就剩下衝鋒了!看著馬頭在眼前躍動、看著景物和塵土向後飛掠、看著敵人地面孔越來越清晰……注意!這個時候騎兵指令長會迎著陽光舉起兵刃,劍光連閃就是信號!你就抬起刺槍……像這樣……”泰坦親王邊說邊在座椅上拉開架式,他攥著配劍的手柄、劍鞘前指、整個大臂和劍柄平行。

“看清楚!看清楚你要殺死的那名敵人!把眼睛瞪大!別去管騷擾你的戰友、別去管身體的顫動、更別去管漫天飛舞地箭矢。視線向前、儘量向前,讓刺槍尖端的閃光對準敵人的心臟!看清楚……”

奧斯卡的面孔突然扭曲,他大叫一聲,手肘猛地往前一探,劍鞘閃電一般刺出!

卡羅阿西亞不被目露凶光的男人和突然刺過發際的劍柄嚇得猛的一縮,她單手捧著胸口。另一手扶穩面前的小桌。

“抱歉……”奧斯卡在沉默半晌之後才搞清現實狀況,看來他有些太投入了。

“這些天……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趣兒?”泰坦親王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難堪地望著意利亞公主。今天可不是他和意利亞公主第一次相攜出遊。在沒有薩沙伊夫人的公眾場合,兩個人多少都有點形影不離的架勢。

卡羅阿西亞沖奧斯卡搖了搖頭,她扶住男人握劍地手。

“信仰隨著實踐一同產生。依靠信仰生活,就會令它變得堅如磐石、不可動搖。這樣,你才能獲得精神的真正自由!”

奧斯卡望著附在自己手掌中的盈白手指,他想用心體會其中地溫熱,可他似乎突然想到什麼,馬上就要交握的手掌立刻抽離了。

現在,房屋漸漸變成小鎮外疏疏落落的村舍,大街也漸漸冷落,變成一條鄉村小路……兩個身強力壯的男人就在道邊整理餵養牲口地首蓉葉子,他們把首蓉紮成捆,然後每人背上幾捆,艱難地走向雨漣裏的村舍。

走出村莊,再沒多遠就能看到城堡的尖頂,相信那裏就是意利亞公主一直都在尋找的大屋。卡羅阿西亞並不經常光顧這座王室城堡,以往,她的目的地是山裏那所修道院,可是今天,她要讓神明失望了。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雷束爾正值壯年,它精神抖擻的走在雨裏,清冷的雨露趕走了身體中積聚的燥熱。但它的主人……說真的!奧斯卡已經後悔了,他不該撇下自己的騎士,更不該任由羅亞將他帶出城。

意利亞公主的臉落著水珠,紅暈、羞澀、堅決、意猶未盡,泰坦親王知道這種面相到底意味什麼。懊喪、內疚、深悔來此一行……奧斯卡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他不適合卡羅阿西亞,儘管意利亞王室的國王和王子都曾有意無意地向他暗示。

奧斯卡獨自一人坐在客廳裏,一路上的顛簸讓公主有些憔悴,她的裙擺被雨水打濕、鵝毛披風濺著泥巴。卡羅阿西亞急匆匆地換裝,泰坦親王的挽留也奈何不了他。奧斯卡覺得自己很奇怪,他能讓一位公主穿著一身濕衣服陪坐在客廳裏嗎?真是的!他只是不想在這兒發生什麼。

“羅亞……羅亞……”奧斯卡終於有些不耐煩,他等了超過二十分鐘。

輕輕推開客廳內裏的房門。泰坦親王知道這是不對地,沒准他會見到一位衣衫不整的公主,可這間換衣廳裏空無一人。望著連通換衣間的房門。奧斯卡又開始沮喪,那是連通臥室地門。只要走進去……相信沒有哪個正常的男人會用一顆平常心去面對世上最高貴地意利亞美人。

“羅亞……你在裏面嗎?”泰坦親王輕輕敲門,等了半晌,看來他是不會得到回答。

“羅亞……我該告辭了!時間已經很晚……”

臥室的大門突然敞開一條縫……

“真他媽的……”奧斯卡在心裏詛咒著,這若是一次平常的豔遇,或是時候可以吻吻手說告別的一夜情也就罷了。但泰坦親王卻知道事情絕對不會那樣。意利亞王國急盼這位公主與安魯家長地結合,只要卡羅阿西亞成為安魯家長的第三位夫人,來自教廷的脅迫就不算一回事了。

“要娶她嗎?”奧斯卡只與一位降落人間的天使隔著一扇門,走進去,他可以折斷天使的翅膀,讓她哭、讓她笑、讓她疼、讓她迷失在最墮落最潮濕的情欲快感之中。若是就此轉身……安魯不必為意利亞王室負擔什麼,再者說,按照泰坦親王事前的構想,在結束斯洛文裏亞的戰事之後,下一個就該是意裏亞了!

從戰略格局上出發。徹底控制亞得里亞海的唯一途徑就是出兵進佔意裏亞,將斯洛文裏亞和這個虔誠的宗教國度連成一片,向南進出地心海、向北直達帝國南部、向西威懾法蘭。到時候……我地天!奧斯卡捧住額頭,自己這是怎麼了?他都在想什麼?

可……難道不對嗎?與意利亞的當權者保持若即若離的關係是最正常不過地,一旦做了曼駕埃爾王室的女婿,再讓他上哪去找出兵的藉口?

就在奧斯卡打算推開門向公主殿下道別的時候。臥室地門自動敞開了。穿著一件嶄新宮廷禮服的卡羅阿西亞曼駕埃爾施施然地倚在門邊,樣子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抱歉……”奧斯卡無可奈何地攤開手,他知道羅亞一定失望極了。對一位虔誠的信徒來說,意利亞公主在臥室留到門縫的舉動足夠令她下地獄,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呀?泰坦親王不是不清楚,而是他無法面對這種恩賜,他配不上羅亞,他是個殺人犯、、劊子手、戰爭狂徒!

“你信仰什麼?”為了打破令人難堪的無言,卡羅阿西亞突然這樣問。

奧斯卡放下咖啡,這是今天的第三杯了,他在面對意利亞澄澈透明的目光時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想想年輕時的過往,想想之前與這位少女纏綿徘惻的交集,他明顯的感到自己已經有心無力,感到那種本應樸素至極的情愫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好像之前的種種都是一場大夢,他在現實裏從來就不曾擁有過。

“信仰?”奧斯卡咀嚼著這個辭彙。

“我是一名聖徒,你說我該信仰什麼?”

卡羅阿西亞笑了笑,她的手指輕輕撫摸著戴在頸上的項鏈,這已經是她在思念某人時的習慣動作。初戀會有多麼刻骨銘心?當一位陌生的男子為了你的項鏈差點喪命的時候你會不會感動?

情感的確是樸素的,愛戀的確是令人驚奇嘆服的。你可以用一秒鐘去動心,可以用一句簡單至極地話語去概括,可當你知道自己要用一生去思念、要用一生去等待,你會不會動搖?你會不會感到受挫?


意利亞公主長大了!簡單寂寞的修女生活令她讀懂了很多東西,冷眼旁觀和置身世外的視角也冷卻了她在心底的堅持,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為泰坦親王敞開房門,這是對情感的妥協,也是對王國的付出。

難道真的會像哥哥說的那樣嗎?卡羅阿西亞在心中反復琢磨,與安魯的結合是百利而無一弊的事,但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這個她在愛著並且始終愛著的男人竟然心平氣和地婉拒了!那麼就是說……安魯不希望與意利亞王室產生交集、不希望為一個註定要被征服的王朝付出更多!

教廷每年都在調整捐稅、每天都在算計曼駕埃爾王室的錢袋,儘管大陸上所有地君主都有義務分擔聖城的開銷,可意利亞卻不同。為教廷徵收十一稅是所有神教國家共同的政策。但這個稅額要被各國君主克扣多少呢?這些國家每年地供奉加在一塊兒也沒有意利亞付出得多!

意利亞啊意利亞!卡羅阿西亞呻吟著,英格人、西葡斯人、法蘭人瓜分了原本屬於你的海上貿易,曾經聲名顯赫地意利亞商人已經屈居末流;國庫枯竭、通貨膨脹、土地高度集中、買官賣爵造就了政府的腐敗墮落、繁重的宗教捐稅和特權等級的橫徵暴斂已經快要壓斷你的脊樑骨!意利亞啊意利亞!告訴我!我該為你做什麼?我該為你怎麼做?

“我想……”

“別走!”羅亞猛地扯住就要起身地奧斯卡。男人被拉得一個踉蹌,奧斯卡趕緊扶住座椅。結果他還是壓住意利亞公主的起伏。

“哦啦……”奧斯卡近乎細不可聞地喘息了一聲,他穿著一件單薄的棉制襯衫,外套脫在客廳外面了。

女人的身體曲線玲瓏有致,男人居高臨下可以盡情地流覽對方高聳的胸脯。縮在胸口的兩團雪白乳肉像阿卑西斯山中的孤峰一般聳立在雲團中間,滾燙的面頰微微泛紅。襯著輕微顫抖的睫毛和短促有力的呼吸聲。

透過細密地蕾絲花邊,丁香的誘人香氛令泰坦親王大力地甩頭,他想把刻印於心的倩影完全拋在腦後,可身體四肢和所有地感官都在告誡他,這個被他挨著碰著的少女是真實的!她像天師一樣純潔,她像女神一樣高貴;她的呼吸吐露地芬芳就哀求,她的雙手輕微悸動的頻率叫情火。

“你確定嗎?你不讓我走?”

“我確定!”

“你確定嗎?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我確定!”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這可不是裝模做樣的時候!你他媽還在等什麼?這與你愛不愛她有關係嗎?你得承認你對她動心過!這與你的宏韜偉略有關係嗎?你得承認你的大手已經開始不安份了!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你還在等什麼?去吻她啊!可是拜託,別吻額頭,她不需要這個。她需要你用胸膛壓住她的乳房,她需要你的手掌探入她的裙子。她不是蕩婦,所以你的擁吻會讓她頭暈目旋,她不是故女。所以她並不知道你的腦袋鑽進裙底是要幹什麼!

看到她的隱私了嗎?她為你準備好了嗎?去品嘗她,品嘗她的熱情、品嘗她的欲望,品嘗她為你緊守的貞潔,品嘗連她自己都不會輕易碰觸的甘甜。然後呼吸啊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你想在那甘美的嗅覺中徹底迷醉嗎?也許你現在真的不太清醒。可別忘了這還不是倒頭就睡的時候。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臥室裏那張寬大的床鋪你還滿意嗎?拜託你放落帷幔,你身下的女子是虔誠的神教信徒,你正在褻瀆她的靈魂,你正在她的體內狂野的進出。你做到了!你讓她哭、讓她痛叫、讓她迷失在激情的漩渦和令她絕望、令她瘋狂的快感當中。所以不要猶豫、不要顧及,仔細地認真地佔有她,你和她都需要這個。

那麼……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她的乳房是你喜愛的形狀嗎?去掌握住那兩團渾圓柔軟的山峰,山峰像是水做的,當你碰觸它們的時候,它們會變幻形狀,會隨著你的意願緩緩流動。注意不要弄疼她,她已經皺緊眉頭、牙齒打顫,她的呻吟變作嬌喘、變作哀求、變作呐喊。不得不說……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是個鐵石心腸的人,你竟然不管不顧,一次甚至無法令你滿足!就好像你在神誕節收到的不只是一份禮物。

去拆禮物吧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你該知道自己得到了什麼。

“是信似……是信仰!”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在女人耳邊小聲嘀咕。意利亞公主闔著眼睛,在激情過後盡情舒展著的四肢被男人小心固定住。

“信仰隨著實踐一同產生,這可是你說的!”奧斯卡擁著動人的胴體,不過女人已經累得意識全無。

“既然信仰隨著實踐一同產生。那麼信奉神明,就要多做善事、造福民眾。信奉強權,就要不擇手段、毀滅敵人;信奉愛……光明神讚美愛情。愛能創造奇跡,而羅亞。你就是我地奇跡,我以為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天空在初生的火熱嬌陽面前變作一片金黃,各種禽鳥終於等到雨雲散盡,一大早,它們就在古堡的窗櫺和陽臺上不停地聒噪。令人心煩意亂。推開窗,極目遠眺,丘陵間地白堊坑散落著牲畜,那些棕色的、看不清面目地小東西是那樣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一隻畫眉在黑莓叢中鳴囀,那裏的枝葉間尚還滴淌晨露。輕如蟬翼的新月依然隱浮在西方天邊,東方的日出越來越壯美,新月便浮現隱約的亮白色,不一會兒就在彩霞和綠油油地草木上方消失不見了。

就在這扇視窗,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對戰爭與和平的區別認識得比往常更加透徹。在他的生活中。一切幾乎沒有發生多大改變——他沒有太多的嗜好和朋友,能夠讓他領略風情的女人始終是那麼幾個。戰爭的外衣和裝備籠罩著他,劍、匕首、飛刀、元帥服。每一樣都是必須的行頭。

太奇怪了!如此安寧的世界怎麼會有戰爭?從眼前的一片祥和收回視線,看看在梳粧檯前打著哈欠的公主。奧斯卡就想,他會向她求婚。

這似乎不關戰爭地事,可這是真的嗎?與意利亞公主的結合代表安魯必須改變對意策略。奧斯卡在想到這裏地時候不禁了然,這個世界為什麼不該有戰爭?戰爭雖然不能解決一切問題,可作為最終極的談話方式,戰爭貫穿整個人類歷史。戰爭代表征服、代表霸權、代表流血、甚至在某些時候代表溝通。

城堡不遠處的山岡上突然出現一隊騎士,驟然轟響的馬蹄聲打破了寧靜地清晨。奧斯卡有些沮喪,難得的清醒受到侵犯、短暫的平和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門口,卡羅阿西亞像所有的妻子一樣,在衣架上取下男人的外套和披風。她的眉宇在訴說柔情,她的手指親昵又調皮地刮蹭著男人的皮膚。禁不住挑逗的男人只得在披上外套之後回轉身,他輕輕地吻了吻令他輕易改變主意的女人。

望向城堡的門廳,跟隨泰坦親王訪問意裏亞的全部軍事將領都來了。他們身披戎裝,手按劍柄。

奧斯卡就問。

“戰爭?”

繆拉將軍就點了點頭。

“是的殿下,戰爭!”

奧斯卡點頭,該來的總會來。最後他結結巴巴生硬地和意利亞公主道別。他從城堡前的小徑出來,騎馬沿著大路朝村莊行去。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是一個老人了。他的心,過去望著燦爛的風景時是何等的勇敢和自信。可是現在,即使在一個愛戀他的女子面前,他也只是計較著得失和不可意料的利益歸屬。

現在,當他看到這塊陌生的、近在咫尺、從未見過、從不知悉的土地,他的心因審時度勢和反復的推敲而衰竭了。他知道一切有關迷途獲得光明的神話都只是神話而已,閃光的路面和清晨的陽光、希望的美好和一方承載愛戀的小天地,都已一去不復泛,永不再來。

那麼……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到底信奉什麼?當他是魔鬼的時候,他就是魔鬼。當他是男人的時候,他就是男人;當他的良心稍稍現出一隅,他就是聖人。對卡羅阿西亞曼驁埃爾突然爆發的情感,相信就是他的良知征服了心中的魔鬼。並不是只有戰爭和征服才能解決問題,既然卡羅阿西亞嚮往和平、用全部身心愛著她的國家、愛著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那麼奧斯卡何必再做一些殺風景的事情呢?與曼駕埃爾王室聯姻、保證意利亞的穩定繁榮,這對安魯來說並不見得就是一件壞事,奧斯卡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能接受。

回到臨時下榻的行宮,泰坦親王碰到隨著敬獻給教廷的黃金一同抵達羅曼的軍統調查局長,阿歐卡亞難得地主動擁抱了她的主人,並向主人興致勃勃地說起一件事。

“阿爾莫多瓦哥斯拉倒台了!打算指證他那些罪過的人能從都林一直排到安魯哈啦!”女伯爵興奮莫名,看來她還沒有忘記海怪對她的侵犯。

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無所謂地點了點頭。這個結局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沒有什麼好討論地。

“不過有件事得跟您說明一下!”軍統調查局長的眉宇突然冷落下來。

“代號為275400的特派員向首都地區軍統負責人表示……她想退出,她懷孕了!”

“哦啦……這倒新鮮!海怪知道嗎?”奧斯卡下意識地瞪大眼睛。

“不!您沒明白我地意思。”阿卡連連搖頭。

“我是說她想退出,她不打算指控阿爾莫多瓦哥斯拉!”

“這像什麼話!”奧斯涅安魯莫瑞塞特的面孔迅速佈滿陰霾。

“她是污點證人!你要我相信她是真地愛上那頭肥豬了嗎?”

阿卡聳了聳肩。

“不好說,我不是當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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