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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玄城 -【修卦】(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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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6:53:50
第197章 展示實力

  送走阮清的當晚,周天星就明顯感到,他的功德進入了新一輪瘋長期,首先是半夜從睡夢中驚醒,識海幾乎被洶湧而來的功德淹沒,至次日天明時分,一夜間累計獲得的功德量就超過了8000點,使他的總功德值輕易突破萬點大關,逼近12000點。這僅僅是一個開始,其後幾天,功德依然處於迅猛增長中,72小時內,總功德值就再創新高,一舉衝破20000點大關,再到後來,周天星已經懶得再去隨時體察功德量的變化了,他已經無法判斷,究竟能從這次事件中獲取多少功德了。總之,他這回是一夜暴富。

  當然,之所以能取得這樣輝煌的戰績,主要歸功於偷取了電磁重接炮的發明權,由此也可以看出,搞發明創造無疑是快速積累功德的最佳選擇。

  其間,東海市發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事,周國輝一躍成為全國媒體關注的焦點,原因很簡單,他是全國首例和企業簽下無限連帶責任協議書的經理人,這件事的影響之大,已經遠遠超出了該事件本身,在社會各界都引起了廣泛爭議。當然,這些亂七八糟的爭議多是紙上談兵,沒多少實際價值。平心而論,讓企業經理承擔無限連帶責任,是一種非常極端的手段,此舉固然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促使企業經理人對本企業盡心盡責,但負面效應也是相當不少的,而且在現有體制下,這種做法也不可能大範圍推廣實施,只有象周國輝這種特殊情況(兒子就是個極有權勢的億萬富翁),才能為外界所理解和認同,否則,不管換了誰去做那個位子,都不見得是好事,不說被那些既得利益者群起而攻吧,也會招來無窮無盡的麻煩。因此。出風頭這種事,並不是人人都能玩得起的。

  第二件大事,就是江航黨委書記賀延年的謀殺案,不過這件事並沒有造成什麼社會影響,事件真相被控制在一個很小的範圍內。過程也相當清晰明瞭,賀延年蓄意投毒謀殺周天星未遂,事敗後精神崩潰,就是這麼簡單,然後,江航法務部經理周義如同坐火箭般,一飛沖天。連升兩級,被燕航總部直接任命為江東分公司總經理,原總經理錢思健補了賀延年的缺,接任黨委書記一職。

  至於最後一件事,就是龍城花園中的血案了,這件事照例也沒有見諸官方媒體,只在網絡上有些捕風捉影的傳言,而且連警方都沒有資格直接參與調查,而是由東海市國安局一手包辦。理由也相當充分,這件事並不是單純地刑事案件。而是牽涉到境外政治勢力、涉及到國家安全層面的重大案件,而且在事實上,國安局早就介入此事。當然沒有移交給警方的理由。

  不得不說,川崎明秀這趟差事辦得很漂亮,不但一舉擊殺後籐拓光以及他帶來的六個手下,而且把市委書記司馬覺的公子司馬夢拖進了這潭渾水。她先是派出手下蓄養地死士色誘司馬夢,具體情節和上回誘騙楚雄南入局類似,只是手段更有翻新,把司馬夢那個二世祖引上勾後,花言巧語騙進龍城花園胡混。把他直接帶到後籐拓光所住的別墅門外,然後當場猝然發動,也就是說,不管這次襲殺行動成功與否,司馬夢都和此事脫不了干係,跳進黃河都洗不清,誰讓他傻乎乎地跟著一幫兇手出現在案發現場呢。經事後縝密調查。發現那幫襲殺後籐拓光的兇手幾乎全都是一家日資柔道館的日籍僱員。這件事的背景就顯得更錯綜複雜了。

  身為國安局長的周天星,對這樣的重大惡性案件自然極為關注。案發後地第二天上午,就專為此案召集了一次工作協調會,在會上正式成立了專案組,任命二處的一個副處長為專案組長,其他相關部門密切配合,限期破案。

  當然,這一切不過是官樣文章,純粹是做給別人看的,對周天星來說,這件案子破不破都無所謂,反正後籐拓光已經被滅了,而且眼看著就要和川崎家來個大火拚,再說還把司馬覺也扯進了這潭渾水,不管司馬夢最終會不會被定罪,他老子的政治前途都會因此受到極大影響,這就是政治,在政治活動中,事件的真相有時候並不是最重要的,真正值得關心的,往往是因一個事件所造成的影響以及一系列連鎖反應,就算事後證明司馬夢是無辜的,之前造成的惡劣影響也是無法挽回地,這就是從古到今最普遍的遊戲規則。

  書房中,周天星笑得很愉悅。直到今時今日,他才真正擁有一種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感覺,同時具備了和洪承恩正面對話地資格。事實上,他此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取得這個資格,和一省大員平起平坐,共商大計,手中若不握上點籌碼,那就是自不量力了。

  於是,他首次主動撥通了劉士林的電話,提出了約見本省父母官的要求。很快,他就得到了回復,日理萬機的洪書記會在當晚於官邸親自接見。

  洪家書房中,檀香裊裊,兩人對坐手談。

  周天星隨意揮灑,洪承恩凝神拒敵,棋面上殺得難解難分,氣氛卻顯得融洽異常,談笑風生。

  一番不疼不癢的場面話後,周天星主動轉上正題,直言不諱地道:「洪先生,我一直有個疑惑,今天專程登門,就是想請教一下,令郎那件事,是否真能揭得過去?」洪承恩目光一閃,放下手中捏著的棋子,深深望了他一眼,正容道:「這件事就算你不問我也會說的,實不相瞞,那件事已經水落石出了,幕後自有玄機,和尊夫人毫不相干,只是其中頗多曲折,我也不便明言,不知道這個回答能不能令先生釋懷?」

  周天星沉吟片刻,點頭道:「既然是這樣,那我也不妨明言了。所謂聽其言,觀其行。我今天來嘛,是抱著極大誠意地。江東邱家、荊襄楚氏都和我相交莫逆,洪先生也是人中龍鳳,前程遠大。同樣是我尊敬的人。我的意思是,不如你我攜手幹一番事業,不知道先生意下如何?」

  一聽這話,洪承恩面色陡變,瞳孔瞬間收縮成針芒大小,一眨不眨地盯著對方的眼眸,卻只見到一泓秋水般的淡然。除此之外,再無任何雜質。這也難怪,不論周天星的背景有多深厚,至少表面上的身份不過是個區區國企小吏,無論年齡、權勢、資歷都和身為封疆大吏地洪承恩不可同日而語,居然能擺出一種平起平坐地姿態,只能有兩種解釋,一是他已經狂妄到不可救藥了,二是他確有說這種話的資本。

  終於,洪承恩深吸一口氣。表情凝重地道:「願聞其詳。」

  周天星淡淡一笑,轉而提出一個十分突兀地問題:「聽說,最近市委司馬書記家的公子惹了點小麻煩。不知道是否確有其事。我是這麼想的,司馬書記畢竟是外鄉人,對東海本地地一些情況可能不太瞭解,恐怕難免會偶爾行差踏錯吧,呵呵!所以我就一直在琢磨,如果能有個本地土生土長的、比較熟悉風土人情的年輕幹部,和司馬書記一起搭班子的話,是不是會更好些?當然了。這純粹只是我的一點個人觀點,僅供參考。」

  洪承恩臉色數變,眼神中的震驚和不解之色也逾加深重。饒是他歷練官場多年,城府極深,也被周天星象丟垃圾一樣一顆顆扔出來的重磅炸彈轟得有點心旌動搖,同時還不由升出一個極古怪地念頭,心道:「莫非坐在我對面的這個年青人是個瘋子?或許他真的有些門道。可也沒這麼離譜吧。他憑什麼有資格和我說這種話?」

  周天星自然能窺破他的心理活動,微微一笑。再也不兜圈子,低頭看了下腕表,再次語不驚人誓不休,用極輕鬆的口吻道:「現在是北京時間21點,洪書記,如果司馬夢今晚零點前可以安然回家,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我剛才的觀點?」

  「這……」

  大概還是有生以來頭一次,洪承恩被一個年輕人當面雷倒了,他不可置信地死死盯著對方雙瞳,沉聲道:「你如果真有那樣的通天手段,我洪某人和你賭一回又何妨。」

  周天星哈哈一笑,連棋也懶得下了,振衣起身,拱手道:「洪先生,告辭。」說完頭也不回地折身向門口行去,坐言起行,瀟灑之極。

  周天星離去良久,書房中又慢悠悠走進一人,正是啃著冰糖葫蘆的慧明小和尚。他一進門就笑嘻嘻地走到棋枰前,只掃了一眼,就搖著頭不屑地道:「這人的棋力雖然比你強,還不是我的對手。」

  洪承恩也在搖頭,苦笑道:「你對他剛才地那些話,有什麼評價?」

  慧明冷笑道:「他這次來,不過就是為了展示實力而已。由此可見,這個人的性格並非如我們之前想像中那樣深沉,至少是有弱點可尋的。」

  洪承恩一下來了興趣,目光專注地盯著他,追問道:「這話怎麼說?」

  慧明一屁股坐到他對面,翹起二郎腿道:「如果他是個修道人,不可能就這樣無緣無故地展示實力,試想,他既然都能舉手間把司馬夢從國安撈出來,又怎會為這點小事就自報家底,就算能把邱本初扶上位又怎樣,江東邱家能有今日局面,靠地不是官位,而是百年沉積,有沒有他,邱本初遲早都能上位,何必多此一舉?」

  洪承恩沉默良久,搖頭道:「這人的心思,實在難以揣摩,問題的關鍵在於,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慧明嘿嘿一笑,露出一副與他實際年齡完全不相符的狡黠嘴臉,格崩格崩地咬著一顆糖葫蘆,含糊不清地道:「洪施主,小和尚倒是覺得,你對他高估了,照我看,他今天的所作所為,實在不像修道人,展示實力的時機根本不對,這就叫輕浮。不過如果真是這樣,對我們來說倒是一件好事。只要他不是修道人,無論他要什麼,你都可以給他,只要到了關鍵時刻,他能為我所用。一切都是值得的。」

  洪承恩唇角漸漸綻開笑容,欣然道:「不錯,不過茲事體大,萬不可掉以輕心,我看還是要對他多方試探才行,小傢伙,你地那個顛倒乾坤大陣布好了嗎?」

  慧明嘻嘻一笑。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同一時刻,周天星正驅車行進在前往國安局的路上,同時在洪承恩的因果樹中實時觀察他的言行。

  終於,他滿意地點點頭,輕笑道:「效果很理想,就讓你們這兩個白癡都以為我發神經了吧,看來做人有時候還是需要高調一點的,要是太低調了,很容易被當成修道人的啊。」

  事實也確是如此。在俗世中,正常情況下,修道人都是相當低調地。不到萬不得已,輕易不會顯山露水,而且從古至今都是這樣,可以說是修道界地潛規則。否則,古代地那些帝王一旦知道有人能真的修到長生不老,還不把修道人個個都抓起來,要麼傳授長生不老術,要麼砍頭掉腦袋。就算是在現代文明社會,也好不到哪裡去,有權有勢地大佬們誰不想長生,一旦發現修道人,那還有什麼好客氣地。

  所以,周天星此行的目的,就是想用一種跡近浮誇的姿態反證自己不是修道人。至少要讓洪承恩和慧明深信不疑。當然。隨著權勢的日益累積,就算被人窺破身份。周天星現在也不太擔心了。能窺破他真實身份的,肯定不會是凡人,不是修道人就是教廷的高級神棍,首先是修道人之間不會相互揭露身份,這屬於自損功德之舉,只有腦子進水地人才會這麼幹。如果是教廷的神棍,那處理起來就更方便了,無非是見一個滅一個。再說,就算被人識破,只要他自己不承認,誰又能拿出真憑實據。

  一回到國安局,周天星就親自提審了司馬夢。身為局長,栽贓嫁禍或許有點難度,但給人平反昭雪還是相當方便的。

  司馬夢是個二十六七歲的年青人,生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卻是一臉流氣,居然還悠閒地翹著二郎腿。看一眼就知,這是個和方梓明同一類型的貨色,典型的紈褲子。

  當周天星跨進審訊室時,司馬夢立刻張大了嘴,半天合不攏,傻愣愣瞪著他,表情很是激動,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不是星哥嗎?」

  這一出倒有點出乎周天星的意料,他之所以親自審問司馬夢,本來還有個目的,就是想讓司馬夢迴家傳個話,人是他撈出來的。他深知自己這張臉的知名度,本市稍有頭臉地人物基本上都能認得出。這樣一來,相當於直接傳話給洪承恩,進一步顯示他在國安中的身份地位,但他也沒有預料到,司馬夢會一見他就這麼激動。

  周天星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認識我?」

  「嗨!太認識了,星哥,你可是不知道,我早就想見你了,你飆車的那段視頻太酷了。」

  司馬夢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無比興奮地嚷道,要不是還戴著手銬,恐怕就要當場手舞足蹈了。

  周天星不覺暗暗好笑,心想這小子還真是個二世祖地脾氣,進了國安都還這麼沒心沒肺,想必是恃著自家老子有權有勢,再加也確實沒犯什麼事,所以心態才會這麼輕鬆。說到底,這種人就是從小被高高在上的社會地位慣壞了,沒什麼社會經驗,不管落到什麼田地,都覺得只要自家老子在位,就沒人敢動他。當然,他之所以氣焰這樣囂張,其中也有周天星的刻意安排,曾向專案組發出指示,鑒於司馬夢的身份比較敏感,暫時不要對他上什麼手段,還要好吃好喝把他供著,一個人關單間,這樣一來,司馬夢就更加感覺沒什麼大事了。

  當下,周天星把臉一沉,冷喝道:「嚴肅點,給我坐下。」

  與此同時,一股無形無質的精神力勃然而發,周天星成心要給這小子來個下馬威,就沒什麼好客氣的了,官威之外,還要加上精神攻擊。

  毫無懸念,在如此迫人的氣勢下,司馬夢噤若寒蟬,不知不覺氣焰全消,戰戰兢兢坐回椅上,低垂著頭,額上見汗,連大氣都不敢喘。

  面對這一幕,跟著周天星前來的幾個專案組成員都無語了,不約而同面面相覷,再望向周天星時,眼神中都多出一絲敬服。原因很簡單,司馬夢這小子地囂張勁,前幾天他們就都領教過了,只是恪於周天星的指示,不能對他上手段,所以人人都感覺有點無奈,可換了周天星出陣,剛打了個照面就把這二世祖震得服服貼貼,還是在司馬夢不知周天星真實身份的情況下,這大概只能用一物降一物來形容了。

  「司馬夢,我也不跟你講什麼大道理,說吧,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統統講一遍,任何細節都不能遺漏,否則,後果你應該很清楚周天星一坐到主審台上,就不鹹不淡地道,語調中含著一絲譏嘲味:「別以為你老子是市委書記,就可以享受特殊待遇,國法面前,人人平等,如果你聽不明白我的意思,那咱們就走著瞧吧。」

  毫無懸念,司馬夢出奇地配合,無比乖順地道:「是,是,我明白,我坦白交待,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在皇家飯店和幾個哥們喝酒,一出門就碰上兩個漂亮妞……」

  半小時後,速記員的手都寫麻了,原因是司馬夢地語速實在太快,而且一開口就是滔滔不絕,中間連一點格愣都不打,而身為主審官地周天星,也出奇地沉默,根本不插一言,任他自顧自講述。最要命的是,司馬夢所描述地那些場景,常常讓女速記員臉熱心跳,羞得連耳根子都紅了。只因司馬夢的講述實在太敬業了,任何最微小的細節都不遺漏,連最私秘的房事也交待得一清二楚,說得詳盡無比。

  整整一個多小時後,司馬夢終於講完了,女速記員的手也開始抽筋了,只得換一個人再上。

  接下來,周天星就開始了暴風驟雨般的提問,這其實是審訊的一門基本技巧,就是翻來覆去重複盤問諸多細節,直到把對方腦子繞暈,只能不容思考地機械作答。如果所供述的情況基本屬實,那麼就不會出現嚴重的自相矛盾,就算偶爾出現口誤,也能立即糾正,但如果之前所供述的內容不是事實,就難免會發生前後矛盾、同一個問題出現多種答案的情況。當然,想要使用這種技巧,基本前提是,對方必須極配合才行。否則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整整一個多小時的盤問後,周天星終於露出笑容,只因他分明感到,就連坐在他身旁的幾個國安員都開始不耐煩了。原因很簡單,就憑司馬夢迴答問題時那利索勁,稍有辦案經驗的人都清楚,他說的應該全都是實話。當然,也不排除反應超快、老奸巨滑的犯人可以做到這一步,但這種事如果發生在司馬夢這種紈褲子身上,就太匪夷所思了。

  於是,周天星結束了審問,帶著幾名國安走出審訊室,一出門就果斷下令:「司馬夢沒有問題,可以放人了。」



第198章 自投羅網

  羅馬,梵蒂岡。

  幽暗的大殿中,跪伏著一個紅袍老者,他的名字叫佩雷羅,掌管著教廷中最神秘的機關,宗教審判廳。

  他正在對著空氣報告:「陛下,根據聖弗蘭大教堂的本堂神父伯納迪恩供述,阿洛特前往中國的唯一目的是和周家族取得聯絡,而且已經和該家族中一位身份顯赫的實權人物建立了親密的私交,他的名字叫周天星。但直到目前我們還無法判定,阿洛特叛教是否和周天星有關。」

  一個更加蒼老的聲音驀地響起,說話者顯然正是當今教皇:「阿洛特的靈魂,必須被淨化。」

  「是,陛下,我們會盡全力清除這個罪惡的異教徒。」

  「不,我們需要他的所有記憶,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取得他的記憶。」

  「是,獲取他的所有記憶,陛下。」

  佩雷羅恭順地答道,頓了頓,又道:「是否應該同時取得周天星的記憶?」

  「不,那樣做太危險,可以試圖接近他,但是一定要謹慎,或許,伯納迪恩會是個不錯的人選。」

  「是,睿智的陛下。」

  跪在地上的佩雷羅直起腰,大聲頌揚道。

  同一時刻,美國紐約。

  一幢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築中,李元基斜倚榻上,手心中把玩著一顆沒剝殼的荔枝。面前直挺挺跪著一個尖嘴猴腮的老者,是他手下一員得力干將,四大弘法長老之一的孫行堅。

  李元基其人,目測年齡約在四十歲上下,方面大耳,面色紅潤,身高體壯。這位傳說中的千年教主,初看上去慈眉善目。活像個彌勒佛,相貌也不見得有多威嚴,然而,就算只是以這樣懶散的姿態靠在床榻上,也讓人升出一種如坐雲端的感覺。彷彿,他理所當然就是人上之人。

  「屬下辦事不力,罪該萬死。那只箱子肯定是被人掉了包,裡面什麼都沒有,還折損了十二個護法弟子,請教主責罰。」孫行堅痛心疾首地報告道。

  李元基的面色僵了一下。轉瞬就恢復常態,淡淡道:「責罰是肯定要地,從今日起,免去你弘法長老一職,貶為積善堂堂主。」

  隨後目光一閃,又溫言道:「堅兒,這件事你雖然沒辦好,但是我心裡有數。你已經盡了力,所以不必太過介懷,你懂我的意思嗎?」

  「屬下明白。」

  孫行堅神色一黯,垂首道:「屬下榮辱事小,只恐誤了聖主的千秋偉業。」

  李元基淡淡一笑,把剛剝開的荔枝扔進口中,竟然連核都不吐,就輕輕咀嚼起來,最奇異的是,他雖然是連肉帶核一起吃。卻絲毫聽不到牙齒和硬物碰撞的聲音,彷彿吃棉花糖一樣輕鬆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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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6:54:15
只聽他蠻不在乎地道:「這件事辦砸了,固然會有些小麻煩,但是……你可知我把積善堂交給你,是何用意?」

  孫行堅微微一愕。隨後會過意來,登時露出喜色,聲音微顫地道:「聖主。您是說,要我前去聯絡,預備發動?」

  李元基露出一絲讚賞之色,點頭道:「既然拿不到華家的藥,那就先向羅馬教廷展示一下我們的實力吧,此事若成,那邊自然會主動來和我們聯絡。」

  孫行堅喜得抓耳撓腮,立刻信誓旦旦地道:「請聖主放心,屬下決不辱命。」

  猶豫了一下。又道:「屬下剛剛得到一個線報。聽說洪門那邊的慕容殷德最近得了肺癌,卻能不藥而癒。會不會是……」

  李元基的表情頓時變得凝重起來,怔怔出了一刻神,輕喝道:「此事當真?」

  「應該不會有假,那是屬下五年前安插到慕容家地大法弟子,如今已經是慕容飛手下的得力干將了。另外,還有一個消息,我們劫藥的那段時間,慕容飛就隻身潛入了大陸。」

  李元基表情漸漸轉冷,揮揮手,吩咐道:「你馬上去聯絡一下克勞斯先生和教廷方面,把這個最新情報一字不漏地告訴他,我想摩根家族和梵蒂岡一定也會對這件事很感興趣的。好了,你下去吧。」

  「聖主英明。」

  孫行堅重重叩下一個響頭,高聲唱諾,然後,倒退著出了房間。

  同一時刻的大洋彼岸,東海市某郊縣,貼著面膜的周天星正在他的新工廠中巡視。這是一家剛買下不久的冶煉廠,規模不大,但基本設施還是相當齊全地。當然,這家工廠並不是以他的名義買下來的,而是BUG財團的產業,他的到來嚴格意義上說也不能算是巡視,而是和該廠洽談一筆業務。當然,這筆業務是無論如何都能談成的。

  在一位洋人廠長的親自陪同下,周天星先是在各間廠房裡轉了一圈,對一應設備基本滿意,然後提出了他的要求,同時還帶來一個礦石樣本,請該廠為他從江北山區黑石峽中開採這種石料,然後把一套資料交給廠長,那是他精心設計出的冶煉工序,而這位廠長早就接到上峰的嚴令,對這位大客戶地要求必須絕對服從,嚴格保密,簡單地說,就是只幹活,不多話。而這位洋人廠長,本身就是阮清在法國親自培養的心腹,所以相當可靠。

  辦完這件事後,周天星就打車回到東海市區,直奔江航上班。他之所以至今還掛著客艙部經理的頭銜,無非是需要一個可以在社會上公開走動的身份,總不能當個「無業遊民」,或者見人就自報家門,把國安局長的身份洩露出去吧。當然,以他如今在國安地地位,其實根本沒必要對外隱瞞,只有那些混在社會各界的小國安才需要這樣,但他的情況比較特殊,已經在社會上擁有了相當大地影響力,白白丟掉實在不是明智之舉。所以連省局方面對這個做法也是相當認同的。畢竟在社會上有個身份。辦很多事都方便得多。同時,如今的江航,還存在著一個十分奇特地現象,人人都知道新任老總周義是周天星的老臣子,現在居然爬到了周天星頭上,成了他的直接領導,這就讓人有點無語了。

  本來,周天星根本沒必要去江航上班,今天之所以會興沖沖跑過去,實在是不想浪費時間。只因有人正設了圈套等他去鑽,他要是不主動送貨上門,對方不免要走很多遠路,才能讓他順理成章地鑽進圈套,既費時又費力,還不如大家都省點力氣,主動上鉤,早點把這個問題解決掉。這樣他才可以安心做其他事。

  是的,周天星現在已經強悍到主動去鑽圈套的境界了,以他如今的修為,根本不必象從前那樣戰戰兢兢,做什麼事都要費盡心機兜個大圈子,而是已經有能力考慮效率問題了。來到公司後,他直接去總經理辦公室找周義,於是就「恰好」碰上了沈大中。

  沈大中是個四十多歲地中年男人,長得肥頭大耳,一雙綠豆眼。一笑起來基本上就看不到眼睛了。周天星進門時,就見他正坐在周義面前扯著閒篇。

  至於剛剛陞遷地周義,真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自然今非昔比,鳥槍換炮。滿面紅光,精神頭十足,連說話的聲音都比從前響亮了不少。由此可見。陞官這種事,地確是最能激發男人陽剛氣地不二之選。

  由於事先通過電話,周義對周天星的到來一點都不意外,一見他進來就把沈大中扔下了,馬上起身迎客,笑容可掬地道:「天星啊,快過來坐。」同時也不用秘書,親自跑到飲水機前給他沏茶,慇勤之極。

  沈大中自然也站了起來。同樣笑呵呵地迎向周天星。這人似乎天生就是個自來熟,不用介紹就伸出手:「是周先生吧。幸會幸會,早就久仰大名了,鄙姓沈,沈大中。」

  周天星頓時也露出程式化的熱情,伸手和他相握,笑道:「原來是沈副總啊,我也是久仰你的大名了,可惜一直沒機會見上一面,呵呵!以後還請領導多多關照啊。」

  沈大中馬上露出一個打趣式的苦笑,無辜地道:「周先生,你就別開玩笑了,我沈大中何德何能,敢領導你周大少啊,嘿!我們今天也算是一見如故,要是不嫌我沈某高攀的話,你我平輩論交如何?」

  周天星心中好笑,暗想洪承恩還真沒選錯人,這傢伙一看就是個笑面虎的性子,一見面就稱兄道弟,本來也是官場上常見的事,嚴格地說,官場中人倒有一多半是笑面虎,但能做到沈大中這種境界地,倒也不太多。

  想是這麼想,但面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到位的,於是周天星欣然應允了沈大中的提議,開始和他平輩論交,直呼他「大中兄」了。

  一番不疼不癢的場面話後,沈大中終於看似隨意地切入主題,親熱地笑道:「對了,天星,剛才我還在和周總說這事呢,我跟省電視台的一位副台長挺熟的,今天一早就接到他的電話,他們最近想搞個系列節目,主要是展示本市各行各業職業女性的風采,主持人也挺不錯的,你也應該經常在電視上見到地,就是從前主持江東風雲的那個蕭玨。」

  周天星立刻瞪大了眼,嘿嘿笑道:「原來是她啊,不錯嘛,我從前也見過一面的,人長得挺漂亮的,這麼說,省電視台是打算替我們江航展示一下職業女性的風采嘍。」

  沈大中眼神中閃出一絲不易覺察地驚喜,馬上接口道:「可不是,人家說打算拍一期我們江航空姐的專題,我剛才正和周總商量這事呢,這不是給咱們公司免費做廣告嘛,天星啊,你要是有空的話,是不是出面接待一下?呵呵!畢竟你們都是年輕人,有共同語言嘛。」

  「有空。」

  周天星想也不想,就毫不猶豫地點頭,還向他投去一個男人都懂地曖昧眼神,笑嘻嘻道:「最近我還正閒得發慌呢,沈副總,不如今天晚上我就做個小東道,你出面請那位蕭小姐過來。咱們好好合計合計?」

  沈大中哈哈大笑,連連點頭道:「行,你等我回話。」

  又磨了一陣牙,沈大中就離開了,辦公室裡就剩下周天星和周義兩人。

  周天星表情嚴肅起來,喝了口茶,道:「老周啊,我今天過來找你,其實只為一件事,你還記不記得。當初你和聶玉琳到拘留所門口接我的時候,你對我說過什麼?」

  周義嘿嘿一笑,點頭道:「天星啊,我心裡有數,這個官是你給我的,讓我老周臨退休前也風光一把,你有什麼要交待的,儘管說吧。大不了就是再把這頂烏紗帽摘掉唄,還能怎麼樣?」

  這話一出,周天星反倒覺得有些愕然了,他剛才的話其實也沒什麼別的意思,就是想提醒一下周義不要忘本,別飛黃騰達了就也學著那幫貪官污吏胡來,只要能做個清廉自守的好官就行了,誰想聽他言下之意,竟然像是要大幹一場了。

  略感疑惑地問道:「我怎麼有點聽不懂你地意思,這跟掉烏紗帽有什麼關係。你可別想岔了,我絕沒有非要你幹什麼的意思,你跟我幹了這麼久,我說什麼也要讓你將來體體面面地退休吧。」

  周義冷笑道:「當官不為民作主,不如回家賣紅薯。我以前是沒作主地能力,現在好不容易有能力了,可不想白白錯過。天星,其實就算你今天不來找我,我明天也會去找你,我就問你一句,我要是放手大幹一場,你支不支持我?」

  周天星下意識地摸摸鼻子,苦笑道:「那你到底打算怎麼個干法?」

  周義十分乾脆地道:「很簡單,只要是從前不合理地,全都要改。把那些光吃飯不幹活的閒職全都裁掉。給一線員工加薪,工會幹部普選。還有那些亂七八糟地會議、招待、培訓也全都要裁掉,還有,幹部一定要真正實行競聘上崗,民主投票,決不能再搞那些民主以後再集中的鬼把戲了,總之,要改就要大刀闊斧,一改到底。」

  這一回,周天星真的被雷倒了,他怔怔望了周義半天,好久說不出話,最後,只剩下苦笑,輕歎道:「老周啊,你我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直說吧,當然,你的出發點是非常好的,可是,我不得不說,你有點理想主義了,水至清則無魚,這個道理你應該比我懂吧。你想過沒有,國企改革搞了這麼多年,有你這種想法地人肯定不少,可為什麼幾十年以後還是老樣子,說穿了就是四個字,既得利益,你手中這把刀一揮,那會砍掉多少人的既得利益啊,人家還不跟你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周義不屑道:「既得利益?無非就是那一小撮人的既得利益,只要心底無私,真正為廣大員工謀福利,我周義就不信這個邪了,就那麼一小撮人,敢犯眾怒。」

  周天星連連搖頭,哭笑不得地道:「有句話我本來不想說的,我怎麼覺得你這麼天真。一小撮人?我承認,對江航來說,那的確是一小撮人,可你有沒有想過,從古到今,社會上的絕大部分資源都是掌握在區區一小撮人手裡,絕大部分人連發言權都沒有,你還能折騰出什麼浪花來啊。」

  周義臉色不好看了,自顧自點燃一根煙,默默抽了幾口,斬釘截鐵地道:「既然話說到這兒了,我也跟你說句大實話吧,從接到任命書開始,我就沒想過這個位子能幹到退休,總之,你既然把我扶上位,我就要轟轟烈烈幹一場,哪怕只是今天改好了,明天又變回去了,我也覺得值,反正他媽的這官是撿來的。」

  周天星無語了,沉默良久,漸漸地,十分難得地感到胸口有陣陣血氣上湧,突然一拍大腿,脫口道:「我X!你都豁得出去,我還有什麼好說地,你愛幹就幹吧,有困難就來找我,我總是挺你的。」

  同時心中想到:「這樣也好,讓他去折騰折騰,說不定還能折騰些功德呢,就算最後沒成功,至少功德賺到了。」

  同一時刻。江東省電視台大廈。

  美女主播剛剛放下電話,忽然綻開一個明媚的笑容,輕輕道:「真有意思,那個傢伙居然會主動請我吃飯,好吧,我就去看看,能不能從他身上挖到點新題材吧。」

  又托著下腮想了一會,秀眉微蹙,不滿地嘀咕道:「真無聊,這種節目有什麼好做的。什麼展示職業女性風采,還不是選一幫美女拉出去吃喝玩樂,順便拍幾段錄像敷衍一下,咱們台裡怎麼老做這種沒營養的節目,想想都讓人倒胃口。」

  這時,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拿起一看屏幕,她就笑了。笑得很甜,湊到耳邊時,聲音也變得無比嬌柔:「紹霆,有什麼事嗎?」

  「今天晚上有空嗎?去吃西餐好不好?」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悅耳的男中音,赫然正是那位全省頭號官場鑽石王老五,省政法委副書記,劉紹霆。

  蕭玨格地一笑,略帶撒嬌味地道:「笨蛋,誰讓你這麼晚才打電話來地,我今天晚上已經有約了。明天吧。」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才聽到劉紹霆又道:「約了誰啊,我認識麼?」

  「不告訴你,省得你吃醋。」

  劉紹霆呵呵一笑,道:「那好吧。明天我再約你。」

  「你真的不想知道是誰約我的?」

  「你不肯說,我有什麼辦法。」

  「哼!口是心非。算了,告訴你吧。是周天星。」

  「什麼?」

  劉紹霆地聲音陡然提高了,飛快地問道:「他約你幹什麼?」

  「就不告訴你。」

  「呵呵!多半是你們台裡的事吧。對了,我其實一直挺想見見他的,你們有幾個人,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嗯,還有一個,是江航的副總,沈大中。」

  「是他啊,那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

  於是。就因為這通電話。周天星當晚不但見到了美女主持蕭玨,還見到了她的男朋友劉紹霆。

  雖然只是第一次見面。但周天星對這人一點好感都沒有,主要是因為曾經在預警卦象中多次見過這小白臉,而且他每回地出場方式都是逼邱本初害自己。況且,周天星本來就不喜歡長得太帥的男人,大概是因為自己相貌平平,有點妒嫉心理吧,尤其是這種令人髮指地帥哥。

  其實,周天星最感到不爽地,還不是因為以上這些原因,而是突然發現他竟然是蕭玨的男朋友。並不是因為他的佔有慾太旺盛,見不得人家帥哥美女配對,而是因為,他當初曾對蕭玨產生過一些微妙的情愫,而對方當時顯然也對他很有好感,只是自己沒有把握而已。

  說實在的,如果蕭玨找別人做男朋友也就算了,可偏偏找上一個本來就很討厭的傢伙,這種不爽就呈幾何級上升了。

  至於這頓飯局,本來也沒什麼要緊事可談的,主要就是商量一下錄節目地細節,隨便聯絡一下感情,不過是周天星順水推舟,主動鑽進人家圈套的一種方式。既然不爽,就沒什麼好多聊地,在酒桌上只呆了不到一小時,就告罪起身,聲稱有事先走一步了。總之,這是一頓相當鬱悶地飯局。

  這晚回到家時,周天星又接到蕭玨的電話,通話內容主要是和他敲定明天帶攝制組去客艙部挑選「群眾演員」地事,還聲稱要在後天組織一批空姐去江北山區拍外景,希望他多多配合之類的廢話。

  對周天星來說,這也是意料之中的,慧明小和尚既然處心積慮要用什麼顛倒乾坤大陣來困他,那就不可能選在人煙稠密處,山區自然是最理想的環境。

  掛斷電話後,周天星微微冷笑:「禿驢們,你們先囂張著吧,不過總有一天,你們會後悔認識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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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整編舊部

  第二天一早,周天星又去了江航,剛來到客艙部樓下,就遠遠看到門口停著兩輛省電視台的採訪車,幾個工作人員正在從車上往下搬攝影器材,一旁還站著唐思明、花月容等客艙部主要領導,人人臉上都掛著慇勤的笑容,立在他們對面的,正是那位美女主持蕭玨。

  由於從前幾次不太好的經歷,周天星對媒體人並沒有什麼好感,總覺得這類人就像一群到處嗡嗡亂飛的蒼蠅,動不動就擺出一副救世主的架勢,不是大聲疾呼就是熱情謳歌,其實基本上都是在堂而皇之地胡說八道,因為這些人根本不瞭解真相,卻掌握著話語權,所以只能人云亦云,在街頭隨便拉兩個人採訪一下,就以為很敬業了。這樣的媒體環境,還有什麼公信力可言。在這一點上,周天星倒是挺佩服一些老牌西方媒體的,他從前比較無聊的時候,就曾經讀過一些西方資深媒體人寫的紀實報道,為了弄清一些看似很簡單的事件真相,有的記者居然能扮作難民,潛伏在一些極為貧苦、充滿著危險的地方長達數年,這才是真正有職業道德的媒體人。

  至於這些所謂展示行業風采的官樣文章,周天星更加難以苟同,無非就是吃吃喝喝,玩玩鬧鬧,臨走的時候給記者塞點小紅包,就大功告成了。對企業來說,相當於做廉價廣告,對記者來說,相當於撈外快的渠道,雙方得利,何樂而不為。唯一的損失,無非是公共資源。

  「天星,快過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省電視台的同志,專程到咱們公司來錄節目的。」

  眼尖的唐思明第一個發現了跚跚而來的周天星,笑呵呵地揚聲道。還小跑上來,扶住他胳膊。得意洋洋地大聲介紹。不得不說,「省電視台」這四個字,對普通人而言還是有相當大殺傷力的。採訪車一到,逢山開道,遇河搭橋。而受訪者肯定也是倍感有面子。

  只可惜,周天星並不是普通人,反而對這種事很不感冒,而且經過昨晚小小的鬱悶,連帶著對蕭玨也沒什麼興趣了,一看到她就不由想起。昨晚在酒桌上她和劉紹霆那種令人生厭地親熱勁,總覺得心裡不是滋味,所以只向她略點了下頭。淡淡道:「你好,蕭小姐,我還有點事,先上去了,你們忙吧。」

  蕭玨彷彿沒有看到他淡漠的臉色,反而嫣然一笑:「周先生,我們又見面了,如果方便地話,我想和你單獨談談。可以嗎?」

  「行。到我辦公室談吧。」周天星不鹹不淡地道。

  辦公室中,蕭玨笑吟吟地坐在沙發上。手上端著一杯新沏的茶。她的坐姿以及喝茶地動作,都保持著職業性的優雅,尤其是像現在這樣側對著周天星時,略顯骨感的動人體態令她看上去更像是一幅油畫中地剪影,而不是凡塵中人。

  「周先生,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麼會有那麼淵博的學識,所以,我一直很想對你做個專訪,深入瞭解一下你的成長經歷。」

  蕭玨主動開口,提出一個很過分的要求。當然,在她看來,這個要求一點都不過分。

  周天星眉頭皺了一下,搖頭道:「如果能背下幾本大部頭的書,就算是學識淵博的話,世界上淵博地人就太多了,據我所知,有些和尚能把上百部經書倒背如流。我其實就是天生記憶比旁人好一點,小時候常常被我老爸關在家裡看書,看著看著就記下來了。」

  蕭玨撲哧一笑,很風情地斜睨他一眼,道:「上回在演播室裡,你就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坦率地說,我非常欣賞你的率真性格,而且我覺得,你是個言必行、行必果地優秀男人。如果不嫌棄,我很想和你交個朋友,可以嗎?」

  對於高帽子,周天星早就習以為常了,免疫能力也相當強,但是讓一個大美女當面給他一頂頂疊高帽子,還是生平以來第一次,不禁啞然失笑,不置可否地道:「蕭小姐過譽了。」

  蕭玨正容道:「一點也不過譽,老實說,上回你在演播室裡說的那些話,我本來還覺得有些異想天開的,但事實是,僅僅在幾個月後,遙遠的理想主義就變成了活生生的現實,據我所知,你的父親周國輝先生,已經和燕貨航簽下了無限連帶責任的經營承諾書,所以我認為,你完全當得起言必行、行必果這六個字。同時也可以看出,你是一位胸懷坦蕩的磊落君子。不管外人怎麼看你,我都是這樣認為的。」

  隨後,她輕輕一笑,略帶揶揄味地道:「人人都說周大少風流成性,閱女無數,卻獨獨對我冷若冰霜,因何拒人於千里之外呢。」

  周天星怔了半晌,終於無奈地歎了口氣,苦笑道:「我真是服你了,好一張伶牙利齒,真不愧為江東頭號美女主持,在下甘拜下風,不過這個磊落君子地封號,我是萬萬不敢受地。還是正常點說句實在話吧,既然你當我是朋友,我以後也當你是朋友。」

  蕭玨似嗔似喜地白了他一眼,不屑道:「口是心非,你要是真當我是朋友,為什麼這麼怕我,每次見我都像是我要吃了你似的,昨天說是請人家吃飯,可是只開了個頭就溜掉了,你說,這是不是很沒風度地行為?」

  周天星被她批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摸著鼻子苦笑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我沒風度,下回補請你吃一頓好了,不過可別再把你男朋友帶來了,我生平最討厭帥哥。」

  「撲!」

  在聽到周天星最後一句話時,蕭玨剛喝進去的一口茶,盡數噴了出來,俏臉頓時漲得通紅,卻是揉著肚子笑得花枝亂顫:「唉唷!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逗,我……我受不了了,怪不得你昨天晚上那麼早就走……你真是太可愛了……」

  這一回,是周天星被雷倒了,只因他忽然發現。這女孩真的挺可愛的,「美女主持」的光環下。還有這樣率真的一面,宛若鄰家女孩般清純可愛,憨態可掬。

  識海中。陰魂不散的心魔又爬了出來,匝巴著嘴不屑道:「發什麼愣啊,笨蛋。既然覺得人家可愛,就橫刀奪愛唄,讓那個小白臉去死。」

  「去死,我不碰二手貨!」

  毫無懸念,心魔又嚎叫著被震了回去。

  當天中午,周天星並沒有親自招待蕭玨一行。而是把這件美差交給了唐思明,自己卻在機場中的另一家賓館大擺宴席,主要賓客是周義以及黃建國、連雲山、肖永、龔有才等一幫邱黨的老臣子。同時還請了一位極重要地客人,邱本初的死黨林正平。

  由於前段時間邱本初失勢,這夥人一直都相當失意,只有黃建國一人處境還算不錯,在周天星地斡旋下,升任江航總會計師,其餘的不是被一捋到底,就是被發配邊疆。正如林正平,就是被打發到燕航旗下的另一個分公司去當工會主席。

  有道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今時今日地江航,再也不是賀、錢兩家的天下。而是周、錢兩家共分疆土,所以,每一位應邀出席這次酒宴的賓客都明白,周天星今天請地這頓飯,意義非比尋常。當然,這個意義自然是指陞官發財、揚眉吐氣。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周天星向身旁的周義打個眼色,周義立刻會意,沒端酒杯就站了起來,清了清嗓子。

  頓時,所有目光都聚集到了他身上,人人屏息靜氣,房間中落針可聞。

  周義環視一圈,然後從上衣內袋中摸出一張折疊得十分平整的小紙片,朗聲宣讀起來:「初步方案,林正平,公司黨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連雲山,公司總飛行師;黃建國,公司財務總監;龔有才,飛行部黨委書記;肖永,物資管理部經理兼黨支書記。大家有不同意見嗎?」

  話音久久迴盪在空氣中,隔了足足一分多鐘,龔有才第一個鼓起掌來,接著,包廂中掌聲響成一片。這一刻,一切盡在不言中。

  「下面,請周少給咱們講幾句話。」

  這是周義扔下的最後一句,接著就坐回椅上,眼觀鼻,鼻觀心,彷彿局外之人。

  眾目睽睽下,周天星緩緩站起,手中拎著一個紅酒瓶,繞著桌子走了一圈,親手為在座各人斟滿了酒杯,然後回到主位上,把自己的酒杯也端了起來,朗聲道:「兄弟們,承蒙大家給面子,一向以來,都認我周天星這三個字,沒說的,大家先別忙舉杯,我先乾三杯,略表謝意。」

  然後,他真地自斟自飲三大杯酒。當把最後一杯喝到涓滴不剩時,房間中又爆出一陣比剛才更響亮的掌聲,沒有人說話,但每個人的表情都前所未有地激動,龔有才還偷偷轉過頭去,伸手抹了把臉。

  「砰!」

  酒杯重重擱回台上,周天星伸手抹了一把唇邊溢出的酒漬,突然寒了臉,一字字道:「我今天來,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奉勸各位一句,莫伸手,伸手必被砍,否則,今日你高官厚祿,明朝就高牆鐵壁。」

  然後,一把黑漆漆、沉甸甸的手槍擱到了桌上,冷冷環視一周,森然道:「我周天星的脾氣,諸位多少都有些瞭解,賀延年的下場,想必諸位也略有耳聞。我今天就把話挑明了,我要的,是政績,除此之外,其他的全都是狗屁,退一步說,就算你出不了政績,只要能當個清廉自守的好官,不要讓老百姓在你們背後戳脊樑骨,我周天星就認你這個兄弟,否則,今天地賀延年,就是前車之鑒。」

  這一刻,每個人地笑容都僵在臉上,個個如同泥塑木雕。良久,只見林正平緩緩站起身,目光真誠地望著周天星,舉起滿滿一杯殷紅如血的液體,先是向前方遙遙一送,然後毫不猶豫地湊到唇邊,一仰脖子喝乾。最後亮亮杯底。接下來,各人相繼起身。一一飲乾杯中酒。

  這頓飯一直從中午十二點吃到下午兩點,除了其間一個小小風波外,絕大多數時間都是歡聲笑語不絕。最後人人都帶著些醉意返回本部上班。

  臨別時,周天星把林正平拉到一旁單獨說話,用力握住他地手。目光真誠地凝視住他雙眼,意味深長地道:「正平兄,本初和我說過,你和他……打斷骨頭連著筋,就是不知道,你當不當我是外人?」

  林正平沉默良久。終於深吸一口氣,表情鄭重地點點頭,輕輕道:「天星。別怪我當初多心,從今日起,你、我、本初三人,一體同心,你看如何?」

  周天星哈哈大笑,連連點頭,欣然之情溢於言表:「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和眾人一一告辭後,周天星一個人徑去了人力資源部。直闖吳從龍辦公室。

  吳從龍乍見到周天星時。表情顯得極是震驚,眼神中還夾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意味。嘴唇蠕動了兩下,卻沒有發出聲音。

  周天星大咧咧往他對面一坐,翹起二郎腿,剛摸出一根雪茄,就見吳從龍嗖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極為滑溜地從口袋中掏出打火機,上半身前傾到一個不可思議的誇張程度,恭恭敬敬地替他上了火。

  周天星眼中露出一絲讚賞,深吸了口雪茄,緩緩把一口煙霧直接噴到他臉上,輕笑道:「不錯,識時務,明知無幸還要隨風搖擺,雖說是個牆頭草的性子,倒也有些可用之處。」

  吳從龍頓時露出狂喜之色,馬上點頭哈腰地賠笑道:「周少過獎了,我吳從龍就是個小人,不過倒還有些小擔當,您老金口一開,油鍋我都跳。」

  「聰明!」

  周天星嘖嘖稱奇,大聲讚歎,由衷道:「怪不得你能把那條老狐狸伺候得服服貼貼,年少得志,必有過人之處,周某今天算是真正領教了,什麼叫做寡廉鮮恥。」

  吳從龍表情一僵,隨後苦笑道:「若沒有那麼點過人之處,憑我一個無才無德的小人,哪裡混得出頭來,不過小人也自有小人的好處,至少,有些正人君子辦不了地事,最後還是要扔給小人去辦吧,周少,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這回周天星真是被他逗樂了,笑得直喘氣,指著他鼻子笑罵道:「我說吳從龍,我看你小子可以出書了,就憑你這套小人理論,說不定還能寫本暢銷書呢。」

  吳從龍涎著臉道:「我吳從龍就算是孫悟空,還不得在您周少的五指山下轉腰子。我是一早就看出來了,您這個人啊,生來就有王者氣度,這可不是我溜鬚拍馬,純粹發自肺腑,就是當初您把我罵到當場噴血地那天,我就認定了,您是條真龍,賀延年嘛,頂多只能算是條真蛇吧。嘿嘿!不是我誇口,我吳從龍能混到今天這地步,還是有那麼點眼力勁的。」

  「好小子。」

  周天星掐滅煙卷,緩緩站起,再次指定他鼻尖,表情也變得鄭重起來,緩緩道:「你這個人,陰是陰了點,不過可取之處還是不少的,我認下你了。」

  「謝周少栽培。」

  吳從龍立刻如同清宮戲中地太監般折下小蠻腰,俯首貼耳地道:「天地為證,我吳從龍從今以後唯周少馬首是瞻,絕無二

  周天星淡淡一笑,不屑道:「我不是賀延年,不用在我面前來這一套,就算將來你起了二心,我又有何懼,只怕你沒膽子接下眼前這樁差事吧。」

  「 請周少吩咐。」周天星唇角漸漸綻開一絲邪笑,淡淡道:「槍打出頭鳥,炮打排頭兵,江航眼見著就要興風雨了,你敢不敢當這個排頭兵?呵呵!不過你也別急著回答我,不妨認真考慮一下後果,什麼是排頭兵呢,就是行進隊列裡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也是吸引敵方暴露火力點的那個倒霉蛋,一旦和敵人地先頭部隊撞上,一般情況下,肯定是一槍爆頭。」

  頓了頓,又風輕雲淡地道:「我沒有任何強迫你的意思,你也不是沒有選擇的餘地。不接這趟差,大不了貶官發配。以你的人脈,就算在江航混不下去,至不濟也能回南都另謀高就。可是,一旦接下這趟差,就沒有回頭路走了。」

  吳從龍額上漸漸沁出細密的汗珠。忽然,他直視著周天星,似笑非笑地道:「周少,我吳從龍是個小鼻子小眼的小人物,生死榮辱不過就在您一念之間,以您地為人。我想……到頭來還不至於這樣刻薄吧,否則,豈不讓那些追隨在您身邊的人寒心?」

  周天星一怔。頓時失笑,向他翻個白眼,沒好氣道:「去死,看來當初我還真沒罵錯你,你小子天生就是個當大內總管地德行,走了,不用送。」

  即將踏出門去地那一刻,身後又傳來一個無比諂媚的聲音:「屬下恭送周少。」周天星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回頭一瞧。果見這小子一本正經地鞠了個超過九十度地躬。配上他單薄的小身板,甚是滑稽。不禁從心底笑出聲來,一時竟不知以後該拿這油滑無比的傢伙怎麼辦才好,最後只剩下苦笑搖頭,突發感想,心道:「怪不得明朝地昏君們那麼愛用閹黨,連號稱一代聖君的明成祖也不例外,光看看吳從龍就能理解了。說實話,要是我是皇帝,還真捨不得殺他。呵呵!看來我還真不能穿越回古代去,骨子裡就是個昏君的材料。」

  忽然心中一動,想起一人,隨口吩咐道:「有個叫黃河的飛行員,跟我有點緣份,你以後不妨對他留心考察一下,要是這個人可用,就先給他個小職務,觀察一下吧。」

  「是,周少放心,我這就去把他地檔案調過來,認真考察,最遲三天內向您匯報。」吳從龍飛快地答道。

  周天星擺擺手,懶洋洋道:「我對這個人其實不太瞭解,只是在飛機上碰過兩次面,印象還可以,你也不要當什麼正經事辦,如果真地是可用之人,就向周義匯報吧,把我地意思傳達過去就行了。」

  離開吳從龍辦公室後,周天星又溜躂到隔壁一間辦公室中,面見現任地人力資源部副經理賈濟善。

  對於賈濟善這人,周天星本無深交,只是曾經有段時間,他在江航比較失勢,此人居然主動登門拜訪,表示出投靠之意。當然,這人當時是出於何種動機,就不得而知了,但周天星只認準一點,作為一個上位者,也許可以不擇手段,但永遠不要讓依附於麾下的僚屬們感到寒心,尤其對於主動「棄暗投明」地,更要寬待之、籠絡之。說穿了,就是要做給外人看,凡是真心跟著我周天星混的,我周天星就不會薄待任何一人。

  對於周天星的到來,賈濟善顯得很意外,也很亢奮。他原本正在打電話,一見到周天星進門,就飛快地對著話筒說了聲「有事先掛了」,然後彈簧般立起,嗖一聲竄到周天星面前,搓著手,驚喜交加地道:「周少,真想不到,您居然會親自來看我……這……真是太好了。」

  周天星微微一笑,反手關上門,親熱地拍拍他肩,笑道:「我就是來看看你,順便跟你說個事,你聽仔細了,第一、新老總上任,江航肯定要起風,屁股怎麼坐,我想你心裡應該有數。第二、密切關注吳從龍的一舉一動,發現任何異常情況,隨時向周義匯報,如果你認為有必要,也可以直接向我匯報。第三、我和你之間的關係,不能洩露給任何人知道。明白了嗎?」

  賈濟善面色數變,等到完全會過意來時,陡然間喜得抓耳撓腮,連連點頭應是,聲音微顫地道:「周少,您當我是心腹之人,我決不負您。」

  「很好!走了,不用送。」

  周天星用力捏了捏他胳膊,折身出門。

  當邁出江航總部大樓時,周天星輕輕歎了口氣,忽然感到身心有些疲憊,自嘲式一笑,喃喃道:「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可是,有幾個勞心者最後不是弄到心力交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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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考驗

  凌晨時分,天還沒有大亮。寬大陰冷的衛生間中,沒有開燈,也沒有開暖氣。周天星赤身裸體站在盥洗台前,默默體會一種久違的感覺,寒冷。
  
  自從踏上修道之路,這種正常人類理應具有的感知能力早已在不知不覺中離他遠去,就算大冬天的光著屁股在外面跑,他也不會感到任何不適。體內生生不息的真元,完全有能力在他感到寒冷之前就自動運轉,從內至外把他的體表溫熱。只是,他現在卻把全身真元盡數封入丹田,不使其自由運轉,任憑刺骨的寒氣侵蝕身體。
  
  他在盥洗台前站了足有十幾分鐘,直到看見鏡中的自己皮膚凍得發青,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打著哆嗦,這才緩緩轉身,一步步來到巨大的浴缸前,盯著滿滿一缸冰水出了一會神,下意識地咬緊牙關,閉上雙眼,把一條腿邁了進去。下一刻,空氣中傳出一聲刻意壓得極低、撕心裂肺的慘嚎。
  
  周天星現在所做的,說白了就是自虐,一直把自己虐到生病才肯罷休,於是,他真的生病了。他之所以要把自己折騰到「生病」,只因今天晚上,他就會面臨一個巨大的考驗,而能否通過這個考驗,關鍵就取決於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是否符合一個正常人類的標準。
  
  上午九時許,周天星的那輛佬榮威出現在江航客艙部樓下。正門口還停著一輛豪華大巴和一輛省電視台地採訪車,車旁聚集著三四十人,其中絕大多數都是身穿各色冬衣的年輕女孩,她們正是即將前往江北山區拍外景的空姐,當然,其中也少不了這次行動的總負責人,美女主持蕭玨。
  
  周天星下車時。恰看到蕭玨正站在石階下和唐思明親切交談,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十分搶眼的紅色羊絨大衣,把曲致玲瓏的身段修飾得更加窈窕動人,襯得膚白如玉,艷光四射。
  
  只可惜,就算她是仙女下凡,這時地周天星都沒心情欣賞。對於一個生病的人來說,解除病痛的折磨才是一等一的大事。除此之外基本上沒什麼值得關心的,雖然他現在還沒有真正病倒,但身體已經很不舒服了。胸口發悶,臉熱心跳,鼻腔中一陣陣發癢,手腳也開始變得虛浮無力,這一切,都是即將發病的徵兆。當然,如果他願意,就算病得再重。只要釋放出丹田中被封印的真元,任其在體內運轉一個大周天。所有不適都會在極短時間內煙消雲散,徹底恢復健康,只是,他要是真的這樣做,此前地「冷水浴」就變成真正意義上的自虐了,毫無實際價值。
  
  所以,他只能強忍著體內種種不適,向歡聲笑語的人群走去。果然,他今天地異常很快就被人發現了。蕭玨在看到他的第一刻。一雙美眸就在他略顯憔悴的臉上打著轉,脫口問道:「周先生。你今天的氣色好像不太好呀,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十分配合的,周天星的表現完全符合一個在美女面前硬充好漢的大男人心態,從唇角牽起一絲笑容,渾不在意地道:「沒什麼,可能是昨天晚上受了點涼,有點感冒吧,不過沒關係,這點感冒根本不算病,扛一扛就過去了,我們可以出發了嗎?」
  
  蕭玨還沒怎麼樣,一旁的唐思明就急了,條件反射似地插口道:「這哪行,有病就要早點治,小病也不能忽視啊,周經理,你既然不舒服,今天就別去了,換個人領隊吧。」
  
  周天星呵呵一笑,擺手道:「哪有這麼嚴重,我一早起來就在家裡吃過感冒藥了,現在感覺已經好多了。」
  
  唐思明聽他這麼說,也就沒有堅持,只向他投來一個男人都懂的眼神,意味深長地點點頭。
  
  這次外出行動,周天星名為江航方面地領隊,其實基本上不用管事,因為唐思明十分體貼地為他配了個副領隊,客艙部辦公室副主任姚克,是個四十來歲的精幹男人,還帶了個手下,一應細務全都由他包辦了,而周天星真正要做的,只是陪同蕭玨以及參加拍攝的二三十個空姐遊山玩水,吃喝玩樂,可謂美差中的美差。
  
  當下,周天星就帶著一大幫娘子軍上路了,一行人分乘兩輛車,由採訪車在前開道,裡面坐著蕭玨和她帶來的攝制組,江航的大巴緊隨其後,浩浩蕩蕩向江北山區殺去。
  
  一路無話,經過數小時行駛,這個小車隊進入江北山區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鐘,天色也越加陰沉,大團大團的黑雲在天邊滾動著,漸漸裹挾住日光,接著,紛紛揚揚的細雪漫天灑落。
  
  等到車輪碾上彎曲延伸地盤山公路時,雪越發大了,不知不覺,已經從冰珠般地細粒變成了鵝毛般的雪片,道上也有了積雪,視線則變得更加模糊。放眼望去,只能依稀看到道路兩旁影影綽綽地樹影,其間夾雜著無數黯淡的亮白色。太陽還沒落山,天色已接近全黑。
  
  於是,有人開始抱怨天氣了,第一個對老天爺發表不滿的是採訪車的司機,他緊皺著眉頭抱怨道:「真倒霉,天氣預報裡不是說今天江北山區天氣很好的嘛,怎麼會下雪的?該死的氣象台,全都是飯桶。」
  
  從在他旁邊的蕭玨也是秀眉微蹙,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前方晦暗的山景出神,忽然問道:「我們離賓館還有多遠?」
  
  司機還沒答話,身後就傳來攝影師的回答:「還有四十公里山路要走呢,唉!看這雪下的,越往後路肯定越難走,路又這麼滑。很容易出事地,我看不如就近找個地方住下吧,明天看天色再說,還是安全第一嘛。」
  
  蕭玨輕輕歎了口氣,無奈地點頭道:「好吧,老王,麻煩你查查GPS導航儀。找一個離這最近的賓館吧。」
  
  不多時,身後又傳來回答:「離這裡最近的是天一觀鎮,只有五公里,沒查到鎮上有賓館,不過既然是個鎮子,小旅館總該有的,不如我們就去那裡吧,總好過黑燈瞎火的在山裡轉悠。」
  
  蕭玨輕嗯一聲。道:「好吧,那我們就去天一觀,我先給江航那邊打個電話。跟他們說一下。」
  
  接著,她摸出手機,打給後一輛車上的周天星,電話接通後,聽筒中傳出的竟然不是周天星地聲音:「您好,是蕭小姐吧,我是姚克,周經理現在不方便接電話。」
  
  蕭玨微微一怔。訝道:「周先生怎麼了?」
  
  姚克沉默片刻,答道:「周經理身體不太舒服。已經在車上睡著了,所以讓我幫他接電話。」
  
  此刻的周天星,身體的確很不舒服,胸悶氣短,頭重腳輕,口乾舌燥,臉上也燙得如同火燒,連意識都有點昏沉,所以正一個人躺在大巴車後排座椅上假寐。默默忍受病痛的折磨。同時。識海中也正掀起滔天巨浪,直覺告訴他。這場正在進行的風雪並非純自然現象,至少在很大程度上是人為所致。
  
  「太不可思議了!這種力量也未免太恐怖了吧,擺出一個陣法就能讓大晴天下雪,這簡直就是傳說中的呼風喚雨啊,這和那些玄幻小說裡的神仙還有什麼區別?……」
  
  他在心底無聲地呻吟著,平生首次感到,天機宗的實力並不如他此前所想像地那樣強大,至少在明面上,根本無法和這種能召風喚雨的門派相抗。此時此刻,他連神念都不敢往外放,只因他深知,自己這一行人,早就踏進了禪宗布下的圈套,置身於慧明口中地「顛倒乾坤大陣」之中,而自己的任何輕易妄動,都有可能被佈陣之人察覺。
  
  嚴格說起來,周天星對陣法的認知程度,基本上還停留在小白階段。天機宗本來就不是擅長陣法的門派,毫無前人經驗可以借鑒,只能靠自己一點一滴的鑽研,甚至,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踏進的這個陣法有什麼作用。正因如此,他只能煞費苦心地裝病,這樣他就不必親自拋頭露面去幹任何事,只要躺在病床上任人擺佈,多半就能矇混過關,反正不管怎麼樣,那個外表天真、內心深沉的慧明小和尚也不可能蠢到真的把他弄死。再把視線轉回採訪車中,蕭玨三言兩語就和姚克達成一致意見,改變原定計劃,前往天一觀投宿,於是,這個小小地車隊就改變了方向,經過二十分鐘小心駕駛,終於來到目的地,兩輛車都開進了小鎮上地停車場。
  
  對於這座小鎮,周天星還是相當熟悉的,幾個月前為了追華家的藥,他就曾經到過這地方。相對於平原地區的集鎮來說,天一觀鎮實在小得可憐,實際上就是一圈圍著天一觀而建的民居和店舖,大概只有一兩千住民的樣子。
  
  一行人停好車後,就在鎮上找了個小旅館住下了,條件雖然簡陋了一點,但總好過冰天雪地的開夜車,只是苦了一大群從城市裡來的美女們,原因是這家旅館的衛生條件實在太差,房間裡連個獨立衛生間都沒有,廁所和澡堂都是公用地,還限時供應熱水,超過晚上九點就別想洗澡了。
  
  很自然地,美女們個個怨聲載道,不過這些瑣碎事都用不著周天星關心。早在他第一次進山尋寶時,就已經領教過「原始人」的生活,和那時地辛苦相比,眼前這點事根本算不了什麼,他唯一擔心的,只是生怕自己在此行中露出任何破綻,否則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前功盡棄。所以,草草用過晚餐後,他就獨自回房睡覺了。
  
  同一時刻,天一觀中的一間廂房中,兩人一坐一站。
  
  慧明和尚盤腿坐在榻上,手中照例捏著一串冰糖葫蘆,依然笑得天真無邪,而垂手站在榻前地。赫然是久違的前女警官秦怡。
  
  此刻的慧明,嚴格意義上說已經不能稱之為和尚,他既沒有穿僧袍,頭上也沒有戒疤,反而留著齊耳長的頭髮,一身做工考究的名牌童裝,看上去根本就是個家道殷實的小少爺。他身前的方幾上。擺著一個棋盤狀地物事,通體黝黑如墨,質地似金似木,表面上鏤刻著地圖狀的花紋,但細看之下,又不像是地圖,因為其上沒有任何經緯度標注或者地名,很像是一段段雜亂無章的線條。
  
  「大師兄。不知道這麼急把我召來,有什麼事?」
  
  這是秦怡平淡的問話,她眼瞼低垂。容顏顯得有些憔悴,不施粉黛,卻似比從前多出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風韻。
  
  慧明並沒有回答她的問話,而是笑嘻嘻地注目她良久,忽道:「唐六如已經把你收入私房了?」
  
  剎那間,秦怡面上血色盡去,蒼白到近乎透明,她的眼瞼依然低垂。聲音中也含著無盡的冷漠,回答得十分乾脆:「是。」
  
  慧明地眼睛瞇了起來。爆發出一陣和他實際年齡全然不相符的曖昧笑聲:「很好,看來你在梅裡雪山上吃的苦頭沒有白費,經過這件事,你已經取得了唐六如地絕對信任,是嗎?」
  
  「是。」
  
  秦怡依然硬梆梆地答道,驀地睜開雙眼,從瞳孔中射出一絲凌厲,逼視著慧明的雙眼,一字字道:「只是。也請你帶一句話給師尊。他答應過我的事,希望他不要忘記。」
  
  慧明呵呵一笑。傲然道:「師妹放心,師尊言出如山,該給你的,遲早會給你。」
  
  隨後露出一絲不屑之色,冷笑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唐六如這個好色之徒,五百年前就是栽在女人身上,我看五百年後還是要栽在女人身上,師妹,眼下就有一個任務要分派給你,唐六如不是一直對周天星夫婦都很感興趣嘛,你今天就再替他立下一件大功。」……
  
  同一時刻,躺在旅館床上假寐的周天星猛地圓睜雙眼,眼神中透出怒不可遏的寒芒,他一寸寸握緊雙拳,漸漸從唇角綻出一絲冷峭的笑紋。
  
  午夜時分,小鎮上燈火全滅,萬籟俱寂,空氣中只傳出極輕微的沙沙聲,那是無數雪花飄落地面時所彙集成地聲響。
  
  突然間,仿若是地表挨了一記無形的重錘,整個大地都為之震顫,同一時間,樹木、房屋等一切立在地面上地物體都開始了猛烈搖晃。毫無懸念,地震了。
  
  劇烈顫動的房間中,周天星無比安詳地躺在床上,他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抬。他十分清楚,這場所謂的地震只不過是個惡意的玩笑,地震的範圍僅限於他置身的這個小鎮,震中位置就在他身下的這家旅館,而且其震幅也不可能會讓這座建築倒塌,事後人們就會發現,這只是一次虛驚一場的、算不上地震的地震。
  
  然而,處於局中之人,尤其是生活在地震發生頻率相對較少地地區,驟然在深夜中遭遇「地震」襲擊,就算不被嚇得心膽俱裂,至少也會被搞得雞飛狗跳,所以,即便他非常不情願,還是在「重病」中被人從床上拖起來,架出了門。
  
  一到樓下,他就看到一幅令人啼笑皆非地場景,除了極少數人以外,一大群只穿著睡衣的年輕女孩三五成群地抱成了團,呆在凜冽地寒風中瑟瑟發抖。「地震」雖然已經停了,但沒有一個人敢再回去拿衣服。
  
  「快!大家先回車上去。」
  
  嘶啞著嗓子發出一個虛弱的命令,他索性兩眼一翻,直接躺倒在托住他身子的姚克懷裡,裝暈了事。於是,不久後,他的身子就被人搬進大巴車,還開了暖氣,總算不用站在冰天雪地裡被凍成冰柱了,不僅如此,車中還呈現出一幅極香艷的場景,一大群「劫後餘生」的睡衣女孩,正在嘰嘰咯咯地熱烈討論著剛才驚心動魄的一幕。
  
  不過,現在的周天星根本懶得去理會發生的一切,他已經徹底打定了主意,不論身邊再出現什麼亂七八糟的變故,他都懶得再管了,任其自由發展,反正只要能熬過這幾天,就大功告成了。只要不時悄悄放出些真元出來滋養身體,不使病情繼續惡化就行。
  
  不知過了多久,他再次被一陣雜亂無章的吵鬧聲喚醒,睜開眼的那一刻,他赫然看到一幅觸目驚心的景象。
  
  車廂前段的走道上,有兩個面目猙獰的男人,正是姚克和他帶來的手下,姚克上身只穿著一件單衣,赤裸著下身,正把一個女孩面朝下壓在前排一個座椅上,一手按著她的後腦勺,另一隻手粗暴撕扯著她的衣褲,同時發出野獸般的、歇斯底里的吼叫:「我X!反正這裡的人統統活不成了,還不如讓老子爽一把,你他媽的再夾著老子直接拿刀捅了你……」
  
  另一邊,姚克的手下橫在走道上,手中還捏著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如同趕羊羔般,把所有女孩都趕到了車廂後段,雙眼赤紅如血,也在對著她們大聲咆哮:「哪個敢上來,老子先一刀捅了她,反正是活不成了,早死晚死都一樣。」
  
  面對這一幕瘋狂場景,周天星半晌沒反應過來,直到看見車窗外的景象,才大致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此刻的車窗外全然漆黑一團,就算以他的「透視之眼」觀察,也衝不破那層黑霧,大概只有放出神念,憑借其無視一切物理障礙、窺破一切虛妄的特性,才能搞清楚置身於何處了。
  
  醒過神來後,拉過身邊的一個女孩,急問道:「怎麼回事?我們這是在哪裡?」
  
  那女孩早已哭得梨花帶雨,被他輕輕一扯,整個人就癱進他懷中,畏畏縮縮地道:「周……少,你……不要……」
  
  周天星心中苦笑,知道在這樣紛亂的局面下,根本就不可能找到一個能正常回答他問題的人。同時也感到一絲可悲,心想:「俗話說人知將死、其言也善,其實這句話也是很片面的,更多的人一旦身處絕境,獸性就暴露無遺了,就像眼前這兩位大爺,還沒到鬼門關呢,就打算爽一下了。不過這倒也難怪,誰讓這車裡的氣氛被搞得這麼香艷呢,只要是正常男人,難免不動歪念頭的。就是不知道,將來有一天,如果我也身陷絕境,會不會比他們更惡劣?」
  
  不過,他現在還沒時間多考慮這麼深奧的問題,撐著前方的椅背站了起來,向那手持匕首的男人笑了笑,沙啞著嗓子道:「兄弟,同是天涯淪落人,既然沒了活路,不如也算我一份吧,好歹上路的時候,咳咳……也算是風流鬼吧。」
  
  那人怔了一下,隨後發出比哭還難聽的刺耳怪笑,揮舞著匕首道:「看不出嘛,周大少,都病成這副德行了,您老還有空想那事,行!成全你,反正這裡的妞有的是,你想上哪一個隨便上。」
  
  於是,周天星真的彎下腰,伸手去抓身邊那個癱軟成泥的女孩,只是,大概是由於體虛乏力,根本拖不動她,最後只得喘著氣苦笑道:「兄弟,看來哥們是心有餘力不足啊,算了,不幹了,有湮沒,給我一根,那事幹不成,抽根煙總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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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6:55:29
第201章 脫離苦海

  那人哈哈大笑,用刀尖遙點周天星鼻尖,沒好氣道:「你大爺的,老子還想抽白粉呢,你有嗎?媽的,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界,都到鬼門關啦,還做夢吶。」

  就在這時,前排忽然傳來「砰砰」幾下悶響,同時聽到姚克瘋狂的吼叫,以及女孩淒慘的號哭。定睛瞧去,這個禽獸般的男人正大力扯拽著女孩的長髮,把她的頭一下下向椅背上撞擊,顯然是因為強姦未遂,惱羞成怒,以此洩憤。

  面對這一幕,周天星再也坐不住了,一股難以遏制的怒火騰地從胸腔中升起,瞬間填滿了整個胸臆。

  剎那間,一幕幕不堪回首的記憶湧入識海。衛生間的地板上,一個身材單薄的少年被剝得一絲不掛,被扯拽著頭髮,把頭按在馬桶上,一下扎進桶中的污水裡,接著,馬桶開始抽水,瞬間淹沒了他的眼耳口鼻……

  緩緩地,他再次撐著椅背站起,面沉似水,一步步向那柄明晃晃的匕首走去,這一刻,所有的喧囂和號叫都從他耳畔隱去,只剩下一個無限冷漠、似曾相識的女聲:「這個世界太髒,只有用血才能洗乾淨。」

  然後,他看到刀尖在後退,還伴隨著一個色厲內荏的男聲:「你……你要幹什麼,他媽的別過來……再上前一步老子就捅了你……」

  他真的站住腳,就在胸膛距那刀尖近在咫尺之時,停了下來,然後,他冷冷地、憐憫地看著那持刀的男人,語氣中透出一絲令人不寒而慄的陰森:「孫子,第一次玩刀吧,知道怎麼捅人嗎,我告訴你,下刀的時候一定要准、要狠。不要看對方的眼睛,刀尖向上四十五度,從左邊第二根肋骨和第三根肋骨之間的縫隙裡扎進去,這樣就可以直接扎穿肺葉,捅進心臟,然後,握著刀把狠狠轉一下,不過,如果你不喜歡喝人血的話。最好不要馬上把刀拔出來,因為,你會被噴出來的血漿濺得一頭一臉。所以。捅人的時候最好不要從正面捅,就像這樣……」

  他打住了話頭,緩緩轉過身,背對著持刀地男人,如講解員般耐心講述道:「就像這樣,標準動作是,你應該從我背後撲上來。用左臂勒住我的脖子,右手持刀,捅進我的心臟,懂了嗎?」

  車廂中靜了下來,連正在發瘋的姚克也停止了施暴,傻呆呆地瞪著那個單薄的背影發愣。

  平淡的語調再次響起:「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可是。每個人都會死,誰都逃不過那一天,區別只在於。早幾年或者晚幾年,跟幾個女人上過床,還有,死的時候……身邊都有什麼人為你送行。好了,孫子們,我現在就把話擱這兒,哪個王八蛋再敢攪了我的清靜,讓我不得好死,我就先……咬死他。」

  然後。那個單薄地背影開始移動。慢慢走到車廂最後一排,再次在一長排座椅上躺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咣當」一聲,是匕首掉在地板上的聲音。原本凶神惡煞般的男人突然蹲下身子,雙手掩面,發出乾澀地哀嚎。

  同一時刻,天一觀中,盤腿打坐的慧明和尚緩緩睜開雙眼,唇角牽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喃喃道:「真是個很有意思的傢伙,怪不得能擁有這麼強大的功德。好吧,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挺到什麼時候才露原形。」

  接下來的三天三夜中,準確地說,是七十多個小時中,周天星一直處於半夢半醒中,繼續忍受著病痛的煎熬。

  車廂外,是永恆地黑暗,比黑暗更可怕的黑幕。狹小的車廂,成了比夢魘更可怕的牢籠,隔絕了和外界的一切聯繫,連手機也沒了信號。在此期間,曾經有人無數次試圖逃脫這個令人窒息的牢籠,然而到頭來,一切努力都以失敗告終,那層厚重如實質、深不見底的黑幕彷彿一道無形地空間屏障,不管用什麼辦法,都無法在物理上突破哪怕一丁點空隙。再後來,汽車中的油料也因開空調取暖告罄,至於食物和飲水,原本就沒有儲存,所以連消耗的資格都不存在。

  於是,車廂中地氣氛一天比一天更沉悶,沒有人再有興趣說話,因為一開口就要消耗體力和寶貴的口水。

  至於起初還存著些淫邪念頭的兩個男人,這時早已因飢渴脫了力,而車上唯一可供殺人放血的凶器,早就被一個細心的女孩悄悄從地上撿了起來,交給周天星保管。

  說白了,除了周天星以外,這輛車上的所有人,現在都只剩下了一個念頭,等死。

  這些人中,周天星其實是最鬱悶的一個,儘管他明知,所有人都不會真的被活活餓死,但他比誰都明白,這些人全都是為他一個人在受活罪。最令他難以忍受的是,這些原本如花似玉地城市女孩,漸漸地也學會了無所不用其極,為了生存,有地人開始喝自己的尿,很快,這種古老地求生方式就在車廂中普及開來,於是,種種令人作嘔的異味越發濃厚。

  最痛苦的是,儘管已達辟榖之境的他根本沒必要模仿這種方式,就算十幾天不飲不食也能保持體力,但他還是不得不喝自己的尿,只為使自己看上去像個普通人,取信於那個每時每刻都在關注他的小和尚。

  「禿驢們,你們等著吧,只要挨過這一回,小爺我要是不滅了你禪宗滿門,我就自宮以謝天下。」又一次,他在心底暗暗賭咒發狠,雖然明知這個毒誓將來不可能實現,但只有這樣,他才能獲得繼續苦熬下去的動力。有好幾次,他幾乎打算徹底放棄這個計劃,不再裝孫子任人擺佈,很想直接跑到天一觀去把那個笑嘻嘻的小和尚痛毆一頓,打得他滿地找牙。可惜,他不能真的這樣做,身為天機宗傳人,最強項莫過於躲在暗處偷偷算計別人。絕對沒有理由棄長取短,和一個實力雄厚的大門派正面硬撼。

  正尋思間,忽然感到胸膛上一熱,一團溫香軟玉鑽入懷中,同時耳畔傳來一個極低的暱喃:「我還從來沒有被男人抱過,不想就這樣死,趁著還有點力氣,抱抱我。」

  隨後,兩片充滿著腥鹹味的嬌唇就貼了上來。他的口被封住了。

  這一刻,周天星心頭又升起一種似曾相識的荒誕感,在過去地七十多小時中。他已經不止一次享受這樣的艷福,時不時地就會有人爬到他身上來,和他溫存一番,理由也是千奇百怪,有的說想人體取暖,有的說只想找個男人抱一會兒,有的說想滋潤一下嘴唇。總之。他現在儼然成了這座牢籠中的「慰安夫」,任何人想上他都可以。起初,他還動過拒絕的念頭,到後來也麻木了,只當這是補償她們因自己而受的苦,能用身體安慰一下這些飽受折磨的心靈也是好地。當然,這種溫存僅限於摟摟抱抱。落到這步田地的人,除非是極少數異類,一般都不會有真幹那種事的心情。就算有心情也沒力氣。

  只是這一次,他碰到了一個例外,就在四片嘴唇交合在一起之時,一塊滑膩香甜地物事掉入他口腔中,接觸到舌尖的那一刻,他立刻判斷出,這是一塊巧克力。然後,那兩片嬌唇脫離了他的口腔,在他耳邊輕輕道:「這是最後一塊。我用它來感謝你……救了我們大家。雖然最終還是逃不過一死,但是。至少這樣死更有尊嚴。拜託你一件事,如果你能活著出去,替我照顧我爸媽,好嗎?」

  周天星沉默良久,他很想衝口而出:「放心吧,我們都不會死,這只是個惡意的玩笑。」然而,他還是強自壓下了這個衝動,只在她耳邊道:「如果我不死,一定會盡我所能照顧你的家人。」

  「真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女孩笑了起來,把手腕伸到他唇邊,雪白粉嫩的玉腕上,赫然有一道新鮮的創口,那創口開得並不深,但也足以汩汩流淌出一股熱血,她虛弱地道:「你是個好人,好人就應該活下去……所以,我願意讓你用我地血……活下去!記住,我的名字叫……喬萌,三國裡有個江東二喬,就是那個喬,萌芽的萌……」

  說著說著,她語音漸低,終於因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周天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扶著她的身子仰面躺下,然後脫下上衣,用匕首割下一塊布片,替她把傷口緊緊包紮住,然後,他十分平靜地用刀尖在自己手腕上劃出一道小口子,把創口湊到她唇邊,再用另一隻手撬開她雙唇,任汩汩熱血靜靜淌入。與此同時,心中無喜無悲,只知道從這一刻起,他今生注定要和這名叫喬萌的女孩結下解不開的因果。

  同一時間,天一觀中,慧明和尚輕輕歎息著,他目光迷離地搖搖頭,苦笑道:「這個傢伙,我越來越看不懂他了,罷了!再試下去小僧就要折損功德了。」

  然後,他一指點出,按在面前的一方棋盤狀物事上,當指尖接觸到某個點時,這件通體黝黑地物事驀地閃過一道幾不可察的流光,隨後又恢復原狀。

  下一刻,遠在數公里外的一處山坳中,一大團黑霧漸漸散去,露出一輛停在亂石雜草中地大巴車。

  直到這時,車上的周天星才真正鬆了一口氣,終於熬過了慧明的檢驗,至少在今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中,禪宗再也不會懷疑他是個修道人了,只會認為他是一個普通人中的天才。

  只是,他此刻並沒有感到一絲欣喜,反而是對禪宗深不可測的實力更為忌憚,尤其是對慧明操縱的那塊棋盤狀物事,更是存著深深的恐懼。他雖然不知那究竟是什麼「法寶」,但他可以斷定,那一定是一種可以在極大範圍內聚集使用能量的東西,否則,他乘坐地這輛大巴不可能被如此輕易地從停車場搬運到荒郊野外。

  這裡需要說明一下,這種平空搬物地異能看似神秘莫測,實則原理相當簡單,正如眾所周知的百慕大死亡三角,常人覺得匪夷所思。對修道人來說其實一點都不神秘,之所以會有那麼多飛機輪船在那地方失蹤,只是因為那片區域存在著某種目前尚未被科學認知地游離能量團,一旦有物體恰好撞上這種能量團,就會像被龍捲風裹挾一樣,被這些能量聚集體搬走,而最終會被搬到什麼地方,就是完全隨機的了,或許直接被能量撕成碎片。或許被投送到地球上某個角落。總之,就算在修道界,對這類神秘的能量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只有極少數門派才有能力以某種方式借用這種能量。如果用現代物理學的名詞解說,這種能量有點類似於所謂地「暗物質」。還是那句老話,修道人其實就是水平遠超俗世科技的科學家,其研究領域絕不僅限於生物學和醫學,而是幾乎涵蓋方方面面的自然科學。

  言歸正傳,雖然周天星自始至終都沒有敢放出神念觀測慧明如何作法,但同為修道人。靜下心來想一想,對方的諸般異能他也能大致推測出其中原理,首先是那呼風喚雨的本事,無非是借用某種器具改變局部地區的氣象,而且也不可能真如傳說中的神仙們那樣平地起風雷,或者製造出六月飄雪之類的奇跡,必須建立在一定的氣象條件下。正如慧明這次搞出地一場大雪。如果不是處於嚴冬季節,他就算有通天手段,也不可能搞得出來。這種行為有點類似於現實生活中的人工降雨。只是手段比現有社會科技更高明罷了。

  至於平空搬移大巴車,則更容易理解,根據周天星的猜想,慧明地一整套計劃是,先用大雪阻住車隊的去路,令其順理成章地改道天一觀,同時,在天一觀唯一的停車場上,早就做下了手腳。接下來。在午夜時分搞出一場小小的「地震」,把一行人都驅趕回車上。就可以趁夜實施「乾坤大挪移」,操縱某種能量聚集體把大巴車搬運到別處。如果這個推斷成立,那麼,以天一觀為中心的方圓十幾公里地界,就是慧明的真正施法範圍。

  此時此刻,周天星最想得到的,就是慧明手中那個棋盤狀物事,不管會不會用,只要能從禪宗手上把寶貝搶過來,他就已經十分開心了。

  緩緩走出車門,深吸一口野外清新地空氣,頓時有一種重獲新生的快感。仰頭向天,一輪明月高懸中空,漆黑的天穹上繁星點點,是個極晴朗的夜晚,哪裡還有半點雪花。

  他沒有去理會身周亂七八糟躺了一地的男女,只是默默注視漫無邊際的蒼穹,突發奇想:「為什麼,我從來沒有想過讓神念往上走,以我現在的道行,至少可以驅使神念到達超過兩百公里遠地地方,那麼,為什麼還要老是在地面上轉悠呢,難道不可以到天上去看看?」

  正沉浸在無邊遐想中,視野中現出一個高挑的倩影,緩緩向他走來。與此同時,身周忽然變得寂靜無聲。原來,就在這人出現的同時,除他以外地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躺倒了一地。

  皎潔的月光下,一張線條流暢到近乎硬朗的俏臉出現在眼前,赫然正是久違的秦怡。她身著一套純黑色緊身皮裝,健美的曲線同樣流暢到近乎硬朗,一雙眸子亮若晨星,全身都洋溢著一種極具野性的魅力,這是一種很容易勾起男人征服欲的別樣媚惑。

  「周天星,你欠我一條命,總有一天,你要還給我。」她冷冰冰地說道。

  周天星笑了,笑得很有風度,點頭道:「這麼說,是你救了我,老同學,現在可以解釋一下,你究竟是何方神聖了吧。」

  秦怡的眸子瞇了起來,靜靜注目他半晌,忽地嫣然一笑,如同冰河解凍般,頓時令周天星眼前一花。不得不說,一個平時不苟言笑的人,如果偶爾笑一次,還是相當具有殺傷力地。

  「周天星,你真地是個很特別的人,其實,早在大學裡地時候,我就十分關注你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周天星灑然一笑,淡淡道:「我想大概是因為你太無聊了吧,才會關注我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恰恰相反。」

  秦怡表情嚴肅地望著他,一字字道:「不是因為你太平凡,而是因為你太善於隱藏,對你身邊的所有人都是這樣,包括感情。你曾經喜歡過我,對嗎?否則,你不會每次見到我的時候,都不給我好臉色看,因為你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你擔心會因此受到傷害,所以,你寧可放棄。告訴我,這是不是事實?」

  在她灼灼目光的逼視下,周天星緩緩移開視線,苦笑道:「我這輩子也就這麼點小秘密,居然都被你看破了,看破了也就算了,還要當著我的面說出來,你不覺得這樣做很殘忍嗎?不錯,我的確喜歡過你,也許用暗戀更為合適,但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對你我來說,都是這樣。」

  「砰!」

  一隻拳頭重重砸在小腹上,聲響過後,周天星的背立刻弓成了蝦米狀,一手撐地,另一隻手緊緊按住腹部,蹲在地上大聲咳嗽起來。

  「懦夫!記住,你欠我一條命。」

  這是秦怡扔下的最後一句話,然後,她轉過身,向蹲伏在不遠處的一隻巨型大雕走去,只是沒有任何人看見,在她轉身的那一刻,眼眶中已噙滿了某種液體。

  當她跨上雕背之時,男人的咳嗽聲停了,隱約從風中傳來一聲微不可察的歎息:「對不起,我愛你。」

  剎那間,淚水如斷線珍珠般奪眶而出。

  無邊銀輝中,一頭翅展長達三四米的金雕騰空而起,逐漸隱沒於茫茫天際。地面上,周天星癡癡仰望著那個越來越小的黑點,自嘲式一笑,喃喃道:「可是,我更愛我現在的家,我的妻子、孩子,還有一大堆情人,今生今世,我可以愛上任何人,獨獨不能愛你,這就叫人在江湖。」

  十幾小時後,周天星被一架直升機送回了東海,他是躺在擔架上被送進直升機的,下飛機後,又被擔架抬進市武警醫院。

  他之所以這樣做,只是不想再浪費任何精力去應酬任何問詢,因為那些例行公事式的程序實在很煩人,所以乾脆一病到底,發著接近四十度的高燒,身體嚴重脫水,把所有善後工作都交給別人去打理。

  他在武警醫院的高干病房中並沒有呆多久,只是象徵性地打了兩瓶點滴,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出院了。其間前來探病的人員也著實不少,除了國安局的范錚、陳有虎等人,還有江航方面的周義、錢思健、沈大中等有權獲知一定內幕的高層,連邱本初都沒有被驚動,更沒有驚動他的家人。

  能這樣保密,一來是因為他此前已作了充分的準備,對家人聲稱要出差幾天,限於保密條例,其間不能和家裡聯絡。二來是因為他如今身份貴重,早在和外界失去聯絡的當天,就驚動了江東省國安局,第二天就驚動了總局,堂堂國安局長莫名其妙地失蹤,自然是一件聳人聽聞的離奇大案,因此,這件案子第一時間就被江東省國安系統接管了,同時對外界嚴格保密,連當地警方都沒有資格介入,自然更不會傳進姚春芳她們耳中。

  總之,周天星這回算是徹底解決了眼前最大的麻煩,至少在今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中,禪、靈二宗都不會疑心他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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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理順因果

      從江北山區回來後,周天星終於騰出了精力和時間,開始著手辦理一些早就該辦的事。

      休息幾天後,他再次喬裝打扮,悄悄潛入上海,把黃道門四大弟子珍藏的丹藥和原料分批轉移了出來,盡數收入私囊,其數量也著實驚人,共計有各類成品丹藥五百多份,多是些中低檔貨,極品非常少,最終只得到一顆不死藥和兩顆渡劫丹,另有各色珍稀藥材一千二百多件,都屬於有價無市的級別。總之,周天星這回把黃道門四大弟子的家底全掏空了。

      至於黃道門主扁無極,暫時還不敢動他的歪念頭,主要是這人道行太高,就算能見到他,也無法對他起卦。原因很簡單,整個修道界中,只有極少數門派才能像周天星這樣在煉神後期就凝成神念,正常情況下只有到達返虛期才能做到這一步,由此推之,扁無極的道行至少已經達到了返虛期。所以,剛踏進化神期門檻的周天星,哪敢主動招惹一個道行比他師父還高的丹道家,能欺負一下他的門人弟子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話說回來,周天星能夠如此輕鬆地欺負黃道門四大弟子,還得歸功於扁無極,主要是因為此人天性刻薄寡恩,對嫡傳弟子也不例外。通過研究殷昌的因果樹,周天星早已得知,扁無極一心只求提升自身道行,對門人弟子的修行進度很少關心,基本上只把四個弟子當作為他搜藥煉丹的工具,以至於這四人的修為進境十分緩慢,連身為大弟子的殷昌目前都只停留在煉神中期,其他人就不用說了。

      在此期間,周家也發生了不少事。首先是周國輝離開東海,前往南都上任。按理說這回姚春芳本該隨同前往,只是由於林水瑤產期將近,姚春芳放心不下,就沒有馬上跟去,留在家裡照顧兒媳婦。至於林家那邊,林玉樓也十分順利地從雲南直接調進北京工作,在公安部謀了個正處級實職,臨行前,周天星偷偷給岳丈大人送去一個皮箱,裝了一百萬現鈔供他進京使用。林玉樓這回也沒推辭,直接笑納。而林母也是由於女兒產期臨近,沒有隨夫進京,索性搬進周家,和姚春芳一起照顧產婦。這樣一來。周天星就省心多了,名為馬上就要當爹的人,實則家裡的事根本不用他操心,只要每天下班以後不要沒事在外面溜躂,早點回家陪老婆就行了。

      家事以外,無非是官場中事。不出周天星意料,通過慧明的考驗後。洪承恩果然信守諾言,就在他回東海地第二天,邱清遠父子就聯袂登門拜訪,原因是當日洪承恩突然親自召見邱本初,說了許多勉慰的話,示好之意溢於言表,經過長達一小時的懇談。邱本初才得知,洪承恩之所以會突然對邱家轉變態度,正是周天星從中出的力。回家後和邱清遠一合計,當晚父子倆就專程上門道謝。至於邱本初今後的仕途,既然有了洪承恩的明確表態,陞官晉爵自然就是題中之義,不必多言。

      說來也巧,就在邱清遠父子登門拜訪的時候,剛好和另一對不速之客撞了車,同樣是一對父子,竟然是市委書記司馬覺攜其子司馬夢到訪。目的也是為了結交道謝。道理很簡單,若非周天星當日在國安局中秉公執法。使司馬夢得以及早洗刷冤情,別的不說,光司馬覺的官位就不一定坐得穩,如此恩惠,自然是非謝不可地。

      當然,鑒於周天星的特殊身份,司馬父子還沒傻到當面稱謝的地步,名義上無非是找個由頭登門拜會,各自心照不宣罷了。

      對周天星來說,司馬覺既然是本市父母官,不管他隸屬於哪個派系,就算只是套個場面交情也是好的,所以也是刻意結納,相談甚歡。

      至此,江東官場上呈現出空前的安定團結,全因周天星一手牽幾家,使得洪承恩集團和本地官僚體系中最具潛勢力地邱、周兩家達成和解,化干戈為玉帛,更有荊襄楚氏以及洪系人馬司馬覺為折衝,以及本地洪門可供驅使。可以說,周天星這個名義上的國企小幹部,已經儼然成為江東官場上舉足輕重的人物,其影響力甚至隱然達到和洪承恩比肩的程度。簡單地說,就是黑白兩道都吃得開,方方面面都要賣他的面子,誰讓他方方面面都能說得上話呢。

      直到這時,周天星才有空把另一件籌劃已久的大事提上議事日程。同時,這也是一條絕對見不得光的秘密渠道。

      深夜時分,一條綿延無盡地瀕海堤壩上,皎潔的月光靜靜鋪灑在兩個面海而立的人身上,鹹濕的海風中傳出一個低沉的吟唱,那是一首古老的日本民謠,歌詞的大意是,一個背井離鄉地遊子抒發思鄉之情,歌聲幽遠而傷感,被負手而立的男青年演繹得分外動情。

      一曲終了,周天星輕輕歎了口氣,轉向身邊的瑤光,臉上現出少見地溫柔之色,緩緩道:「你已經正式嫁進鄭家了?」

      瑤光恭敬地道:「是的,主人,我已經是鄭子明的妻子了,不僅如此,我還懷了他的孩子。」

      周天星眼皮子跳了一下,下意識地側過頭,淡淡道:「這件事你辦得很好,記住,一定要有長期潛伏的充分思想準備,絕不能輕舉妄動。」

      「嗨!」

      「還有,你那兩百多個手下,也一定要約束好,千萬不能讓 人起疑,這顆棋子將來一定會有大用。」

      「嗨!」

      周天星忽然笑了,再次把視線轉向她,眼中儘是讚賞之色:「還有一個好消息,你對帝國的忠誠已經經受了考驗,我日前已經接到本部方面的命令,正式授予你陸上自衛隊少佐軍銜,這是一件多麼值得慶賀的事,加油吧,我的家臣。」

      瑤光地眸子亮了。眼神中露出狂喜之色,激動得渾身發抖,半晌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周天星微笑著拍拍她肩,老氣橫秋地道:「這只是一個開始,後籐由美,對了,這是我賜予你地新名字,從今以後,你地真名就叫後籐由美,是我們後籐家族地正式成員了。」

      「主人!」

      瑤光突然撲倒在他腳下。緊緊抱住他的大腿,眼中露出瘋狂之色,嘶聲叫道:「請給我下達新的任務吧,我實在無法忍受像現在這樣無所事事,我可以非常輕易地幹掉鄭光榮。他是 軍界最傑出的將領,只要殺死他……」

      「混蛋!愚蠢!豬!」

      周天星突然暴跳如雷,狠狠一腳踹在她胸口上,一下把她踢出去老遠,厲聲斥罵道:「你這頭愚蠢的母豬,殺掉一個鄭光榮,你就能幹掉 兩百多萬軍隊?你就能毀滅掉 人龐大的核武庫?我們要征服的是一個民族。而不是一個將軍,懂嗎?」他鐵青著臉,指住她冷喝道:「給我滾過來,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要是辦不好,你就剖腹吧。」

      瑤光精神一振,馬上一挺腰從地上彈起。再次匍匐到他腳下,埋頭道:「主人,請下命令吧。」

      周天星緩緩從衣袋中摸出一張紙片。交到她手中,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記住這份名單,這十六個 官員一定要死,從你地手下裡挑幾個最擅長刺殺的,限期三個月,把他們統統幹掉,記住,千萬不能被 人抓住活口,他們有很多辦法可以讓人說實話。否則。你和你的手下們就全都提前向天照大神報到吧。」

      瑤光馬上露出驚喜之色,默默看完那份名單。十分自覺地掏出打火機點燃,將那紙片化為灰燼,再次埋下頭去,朗聲道:「請主人放心,我的手下都是真正的帝國武士,一定會如期完成任務。」

      周天星終於露出滿意地笑容,點頭道:「很好,如果這次任務圓滿完成,我一定會為你請功,後籐由美少佐。」

      離開海灘時,周天星的心情極為複雜,這還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親手策劃這麼血腥的行動,一口氣殺十六個人,而且全都是本地有頭有臉的官員,這種事從前他想都不敢想,但他今天就這樣做了,當他把那份輕薄的紙片交到瑤光手中時,他甚至產生出一種錯覺,彷彿連海風中都夾雜著濃重的血腥味。

      至於黑名單中那十六個官員,其中有一多半是邱系人馬,都是邱清遠在位時培養的嫡系,多是在江東各地為官地縣處級幹部,之所以要一口氣殺這麼多人,主要原因還是受他和邱本初結下的因果所累,自從當初救下邱本初起,就意味著邱氏貪官集團所造的孽今後都會算他一份,雖然層層攤薄下來,周天星真正損失的功德不會太多,但若是長此以往,就是個了不得的天文數字了。

      這件事的難點,並不是如何勸說邱本初改邪歸正,邱本初本人並不是大奸大惡之徒,反而極重情義,最多就是偶爾收些賄賂之類的事,真正地關鍵是,邱本初作為一個利益集團的當家人,為人行事不可能那麼單純,做任何事都必須從家族利益出發,這就不可避免地會受到官場貪腐之風的影響,進而做出許多折損功德地事。

      周天星此舉,實際上就是在暗中清除掉那些依附於邱家的貪官污吏,反正瑤光的那些手下全都是「日本人」,如果能抓住或者擊斃幾個刺客,也是一件好事,怎麼算都是功德。至於自身的安全,更不用多慮,那些經過聚怨池洗腦的傢伙,就算真的被警方活捉,再給他們用吐實劑,也沒辦法從他們口中套出實話,只因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聚怨池的厲害,只要是被洗過腦的人,其怨念之強,連修道人都難以對付,何況那些只能對付常人的致幻劑。況且,就算瑤光暴露了,也查不到他頭上,因為瑤光不可能把他供出來,就算真到了那個地步,以他在國安中地地位,殺人滅口也不難。再說還栽下了瑤光地因果樹,無論出現什麼突發情況,他都有能力在第一時間作出反應。所以,這一節根本不是問題。

      至於人選的確定,也是經過周天星長期精心挑撿地,情報來源也相當多,其中最主要的還是邱家父子,為了慎重起見,周天星毫不吝嗇地一氣栽下邱清遠和邱本初兩棵因果樹,花了整整一晚上。把邱家地嫡系人馬從頭到尾翻了個遍,然後放出神念滿世界搜尋相關人員,對黑名單上每一個列名之人都以各種方式深入調查,最後還會專程前去看一下本人,一旦確定其功德負得厲害。就正式列入名單。

      於是,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中,江東省境內開始頻頻發生重大兇殺案,死者基本上都是副處以上的領導幹部,僅僅一周內,就連續死了七個,另有一個身負重傷。被送到醫院裡搶救,卻在送院當晚又遭刺殺,橫死在病床上。

      這樣一來,整個江東省都炸窩了,如此惡劣的連環刺殺行動,不要說江東一地,就算放眼全國。也是建國以來絕無僅有的。很自然的,從中央到地方,從輿論媒體到升斗小民。無不對此極為關注,很快就從單純的刑事案件上升到國家安全的高度。

      順理成章的,由公安部牽頭,省廳出面,成立了專案組,把一系列顯然具有相同性質的兇殺案作並案處理,東海市國安局自然也介入了調查,陳有虎副局長進入專案組領導班子。

      身為國安局長,周天星對此案當然也要表現出極大地關注。從此以後幾乎天天都要親自過問這件事。不過幾天後他就徹底放心了,原因是專案組的工作進展十分緩慢。甚至可以說根本沒有進展。這主要還得歸功於瑤光和她手下那幫受過特種訓練的精銳,試想一下,在一個當地軍情部門首腦的親自主持下,還有一大批特種部隊可供調遣,全都是專業中的專業,精英中地精英,這種人做下的案子,不說破不了案,至少在短期內肯定破不了。這大概就叫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吧。

      再後面的事,周天星就懶得再去過問了,反正殺來殺去都是功德,最好能借此把混進革命隊伍的兩百多個「日本人」一網打盡,同時剷除掉瑤光這個最大的毒瘤,裡裡外外都乾淨,就算暫時剷除不掉,能控制在手上也是一顆強有力的棋子,裡裡外外都劃算。關鍵在於,瑤光和她的手下們究竟有多聰明能幹,能挺多長時間。

      與此同時,江航新任老總周義同樣不甘寂寞,一上台就雷厲風行,把公司搞得天翻地覆,領導風格極為激進,首先是大刀闊斧地裁撤機構,精簡機關,一下子把賀延年當初帶進江航地人馬來了個連鍋端,然後又搞起幹部任用體制改革,把賀系人馬騰出來的位子全都掛了起來,要在全公司搞公開競聘,而且還是動真格的,由吳從龍打頭陣,秘密制定出一個十分詳盡的草案,主要內容是,要在江航內部搞「科舉制「,不問年齡學歷職務,只要是沒有受過處分的江航員工,都可參加競聘,最終以考試成績按序分配官職。同時,還要通過全體員工投票直選,選出一個完全由普通員工組成的考試評審委員會,由其全程操作一切事項。

      該草案出台後,並沒有通過黨委會討論,而是直接以總經理辦公室的名義公佈到公司內部網上,向全體員工徵求補充和修改意見。不僅如此,還廣邀記者,開了個熱熱鬧鬧地新聞發佈會,向社會各界公佈此事。真所謂兵馬未動,輿論先行。

      毫無懸念,此舉獲得了江航員工極熱烈的反響,尤其是普通員工,雖然不太相信真會有這樣的好事,但絕大多數人對這件事本身都是極為肯定地。不得不說,考試這玩意雖然說不上是世界上最合理的競爭方式,至少是相對公平的,總比那些見不得光的暗箱操作強吧。

      當然,凡事都有利弊,有支持的就會有反對的,所以社會輿論對這種做法並不是一邊倒,雞蛋裡面還能挑出骨頭呢,何況是歷來褒貶不一的「科舉制度」,反對者所持的,無非就是那些老生常談的理由,不必贅述。

      其中最鬱悶地,莫過於江航新任黨委書記錢思健了,只因周義實在太囂張,在做出這麼大地舉動之前,不但沒有經公司黨委會討論,連和他打個招呼的興趣都欠奉,這就讓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了。誰知,正當他打算發飆之時,吳從龍居然找上門了,只把一份打印稿扔到他面前,就把他嚇得面如土色,這份材料也談不上是什麼罪證,只是把錢思健從前幹過地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擇要敘述了一遍,而且時間、地點、人物等要件都描寫得十分詳盡,有些事甚至連他本人都記不清了,雖然還不至於僅憑這份材料就讓他獲罪,但光看看就夠讓人膽寒的了。

      這份東西自然出自周天星之手,只是借吳從龍轉交一下,早在上回和錢思健懇談之時,就隨便對他起了幾卦,然後花了點時間整理成文字,就足以把對方鎮住了,不過周天星從來都沒打算過真的去整治錢思健,一來無怨無仇,二來對方還是挺會做人的,所以就點到為止了,只要他肯乖乖就範,不給周義添亂,就達到目的了。

      總之,有了周天星明裡暗裡的幫襯,周義在江航不管搞什麼改革,都不會遇到太嚴重的阻力,就算他把天捅出個窟窿,以周天星如今的權勢,一般情況下都能幫他搞定,而且為功德計,也沒有不幫他的理由。因此,在種種因素的綜合作用下,江航的人事制度改革進行得出奇順利,功德自然也是源源而來。

      可以說,周天星現在算是基本理順了他在官場上的絕大部分因果,初步建立起了一個運轉良好的自動功德系統,從此以後,只要他善加運用手中掌握的人脈資源,把合適的人安排到合適的崗位上,或者居中協調各利益集團的爭端,功德就能日新月異地往上竄。

      最值得慶幸的是,到了這個地步,他又可以過一段輕鬆愜意的日子了,除了正常上下班之外,基本上不用費什麼腦筋,沒事的時候就呆在家裡陪老婆,玩狗逗鷹,看小說打遊戲,或者找幾個人踢踢球。

      與此同時,修行方面也沒耽誤,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把神念放出去溜躂,在方圓二百多公里的範圍內到處閒逛,隨機察看世間百態,時不時還能碰上一兩件順水推舟的功德,比方說剛好撞見小偷入戶行竊,就隨手給110掛個電話,看到有人尋找失物,就順便幫忙找一下,然後直接用電話通知對方,興致比較高的時候,還會把神念往天上或者地下放,有時研究一下天空中的雲氣水霧,看看經過的飛機,運氣好的時候,還能碰上一兩顆近地衛星,要麼深入地殼,參照識海中儲存的地質學知識,逐次研究本地的地質水文構造。漸漸地,這種修煉方式變得越來越有趣,每天都能從中學習到許多新知識,無形中也開闊了視野,對許多從前只停留在書本上的知識都有了最直觀、最感性的瞭解。至此方悟,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實在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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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倦鳥知返

  周天星再也沒去過江航客艙部,那天被困在車裡時,他至少和二十個女孩發生過肌膚之親,連具體的人數都不記得,況且當時睡得昏昏沉沉,根本無心去記對方的相貌名字,連和誰親熱過都記不清,再見面難免尷尬,也不想再招惹無謂的情債,因此索性不去,一了百了。

  唯一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只是那個寧願放棄自己的生命也要讓他活下去的女孩,喬萌。只是有一點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實在想不通,喬萌當時為什麼要那樣做。畢竟他們兩人之間並沒有真正的交往,何至於斯?

  事實上,自從回東海以後,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他腦海中,很想當面問問她,為什麼要在明顯還沒有到達最後關頭之時,做出那樣極端的行為。可是,他始終鼓不起這個勇氣,理由他自己也說不清,也許只是不想再惹麻煩,也許是即將成為人父,想安安靜靜地守著妻兒過一段太平無事的日子,專心致志地等待那個小生命的降臨。也許,是經歷了太多放縱的日子,做過太多荒唐事,有了倦鳥知返之意。

  總之,他實在懶得再去疲於應付那些感情糾葛,美人如玉,固然可親,但親過之後,或多或少都要付出些代價,所以,有時候還是不要去親的好,否則就什麼正事都別幹了,整天學賈寶玉在脂粉堆裡廝混就行了。

  料理完官場中事後。周天星目前最關心地就是足球俱樂部的建設問題,雖然有方家父子幫他打理。但有些事他還是不得不過問地,首先就是訓練場地和球員的問題,按他的心意,訓練基地最好離家近一點,這樣他就可以隨時去看看,順便練練球,好在這件事辦起來並不難。明星花園本來就地處市郊,依山傍水,附近的曠地還是蠻多的,而且都是天然綠地,只要能從市府相關部門拿到批文就可以了,以他如今的權勢,拿批文自然相當輕鬆。一個電話打進邱家,第二天就有人把蓋著許多大紅印戳的文本專程送到方嘉良辦公室中,接下來地一應細務就不用他操心了,坐等基地建成就是。

  至於球員和教練的問題,周天星親自去找了一趟楊霆,和他商量了大半天。由於其本身就是一位資深球員,周天星本想勸他改行當足球經理人。但試探幾句後,發現他還是喜歡當球員,於是放棄了這個念頭。請他幫忙物色合適的經營團隊,並且力邀他加盟這支即將組建的新球隊,經過一番懇談,楊霆最終欣然接受了這個提議。

  辦完這件事後,周天星就暫時沒必要為此操心了,因為有許多事都急不得,只能慢慢走程序,不可能一夜之間就建成一個俱樂部的。同時籌建的,還有一個青訓基地。那是專門用於為俱樂部培養後備人才的。至於這支球隊整體地規劃。一開始肯定要在轉會市場上吸收一些成名球星,以此為骨架組建起團隊。先打國內聯賽,將來鐵定要和中超簽約,從中培養出幾個國足,再往後的發展,視情況而定。

  在此期間,周天星也沒忘記自己練球,只當怡情養性,陶冶情操,雖然基地還沒建成,但也不妨礙他在明星花園附近辟出一塊綠地,架上球網,畫幾道白線,又讓方梓明找了一幫年青人陪他練球,多是東美地產的員工子弟,水平不高,但當陪練隨便玩玩也無傷大雅。

  在這期間,周天星也沒忘了每週去A38旅上一次課,主要是教那一百個被選拔出來的狙擊手鍛煉精神力,這種事也非朝夕之功,只能耐著性子慢慢來。同時,周天星還在嘗試設計出一種器具,幫助正常人迅速提升精神力,想了幾天後,終於琢磨出一個感覺上應該行之有效的辦法,利用聚怨池的部分原理,用「天星一號」設計出一個法陣,再以陰陽雙環中的陽環收集精神力注入陣中,這樣就類似於用正面精神力來給置身於陣中地人洗腦,就能提高精神力了。這樣的陣法設計起來並不困難,只是其中存在一個瓶頸,必須解決精神力的提純問題,只因從外界收集而來地精神力大多都含有一定的個人信息,雖然是正面信息,但許多人的信息疊加起來,摻雜在精神力中,難免會把接收者的腦子弄暈,甚至導致精神類的疾病,這就適得其反了。所以,就像醫療用具使用前必須進行消毒處理一樣,向人腦灌輸精神力時也需要進行過濾和消毒,否則就不是幫人,而是害人了。

  又是一個晴朗的下午,由於局裡沒什麼要緊事,周天星就提前下了班,開車回家,剛到小區門口,隔著老遠就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

  那是一個嬌小玲瓏的女孩,五官精緻得如同動漫中的卡通人物,長髮垂肩,穿著一件紫色風衣,安安靜靜地站在一個陽光照不到地陰影裡,一動不動,如同雕塑般沉默,正是那個他一直想見、卻一直沒有勇氣去見地女孩,喬萌。

  下意識地,周天星把車停在她身前,露出一個自以為很平淡、很溫暖、很從容的笑容:「你在等我?」

  「我們可以單獨說幾句話嗎?」女孩反問道。

  「當然可以,上車吧。」

  於是,汽車在大門前掉了個頭,又向來路開去。

  車中是長久地沉默,開車的人和坐車的人都像是失去了語言的能力,或者是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

  於是,有些事就在沉默中很自然地發生了。

  坐在副駕座上的喬萌慢慢俯下身子,把臉貼到他胯間。然後,一寸寸拉下他地褲鏈。用鼻尖輕輕摩娑著那方寸之地。

  周天星依然在開車,只是臉色變了,變得白裡透青。突然間,他齜著牙吸進一口涼氣,握著方向盤的手也在微微發抖。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地罪惡體驗,光天化日,車流如織的公路上。身畔是一輛輛疾速掠過的轎車、麵包車、卡車、集裝箱車,耳邊是呼嘯的風聲,然而,身體的某個部位卻包裹在一團溫軟潮濕中,緩緩蠕動。

  所有的一切,都在沉默中運動著。

  終於,他死死踩下剎車。把車停到路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艱澀地道:「你想車毀人亡嗎?」

  喬萌慢慢抬起頭,唇角滲出一滴乳白色的粘液,她笑得很苦澀,輕輕道:「我姓喬,喬北民是我哥哥。」

  剎那間。周天星腦中「轟」一聲巨響,耳邊只剩下嘈雜地嗡嗡聲,彷彿千百隻蜜蜂共同發出的振翅聲。揉在一起,要把他的耳膜碾碎。

  「我是替他來還債的,我知道,你恨他,我也恨他,可是,他是我哥哥,如果他死了,我爸媽肯定活不成……」

  汽車再次發動。車廂中又恢復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周天星漫無目的地操縱著方向盤。在縱橫交錯的街道上胡亂行駛。多少年來,「喬北民」這三個字彷彿已經成了他地一種人生信念。復仇。然而,只在一瞬間,這個堅如磐石的信念,就被一個柔弱的女孩粉碎了,而他的心也碎了。

  終於,汽車再次停下,他垂下眼瞼,冷漠地道:「回去告訴那個雜種,他欠你一條命。順便恭喜你,你終於用自己的身體救了你們全家,你爸還是江岸區的區長吧,需不需要我順便再給他升個官啊?畢竟你付出了這麼多,總該物超所值吧。」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女孩地淚水如斷線珍珠般落下,臉色蒼白到接近透明,卻怎麼也說不下去。

  「那應該是怎麼樣?你處心積慮地接近我,不就是為了這個,讓那個雜種繼續逍遙快活,胡作非為,仗著你老子的權勢,在外面隨便欺負升斗小民,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反正對你們這些人來說,老百姓根本不算人,比你們家養的寵物都不如,至少我相信,你那位親愛地兄長,不會把你們家的狗扔到抽水馬桶裡,也不會騎在它頭上撒尿,更不會……」

  「不!不要再說了,我受不了,求你……」

  喬萌的雙手緊緊捂著耳朵,聲嘶力竭地哭叫道:「我可以死,只求你不要再說下去了。」

  周天星淡淡瞥了她一眼,毫不掩飾地嘲諷道:「死?你以為你的命有多值錢,你又是我什麼人,我會在乎你是死是活,不過你運氣不錯,今天本少爺心情很好,你的服務也很到位,比那些夜總會裡的小姐強多了。好了,我和你們喬家今後兩不相欠,也拜託你以後不要再堵在我家小區門口了,我是個有家室的男人,這樣不好。還有,你最好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之前下車,滾吧!」

  望著女孩踉蹌離去的背影,周天星的臉色依然很冷漠,冷漠到沒有一絲屬於人類地感情,眼睜睜看著她突然一跤摔倒,也只是眼皮子跳了一下,然後重重踩下油門,駕車絕塵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地身影出現在市郊一家高級會所中,一個西服男子畢恭畢敬地立在他面前:「周先生,請問有什麼需要?」

  周天星的眼神依然很冷漠,淡淡道:「我要見方佳穎。」

  「對不起,她正在陪客人,不過如果您堅持要馬上見她,我可以去安排一下。」

  「就算她在床上,也把她拖過來。」

  「是。」

  幾分鐘後,一個面色蒼白、頭髮凌亂地女人出現在周天星面前,正是方佳穎。

  「最近過得怎麼樣?老同學周天星背對著她立在一幅油畫前,不鹹不淡地道。

  「這地方很不錯,來來往往都是有頭有臉地大人物。比我想像中好多了。」

  方佳穎同樣不鹹不淡地道,雙眸中卻閃出一絲不易覺察的怨毒。

  長久地沉默後。周天星緩緩轉過頭,笑得很陰森,用調侃式的口吻道:「你剛才落在我背上的眼神,讓我不寒而慄,既然這麼恨我,為什麼不拿起你手邊的花瓶,砸到我的後腦勺上。反正這個房間裡只有你和我兩個人,而且隔音效果非常好,如果你那樣做,應該有很大的把握可以殺死我,我為此給了你整整兩分鐘時間,可是,你並沒有把握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也就是說。你實際上並沒有你想像得那麼恨我,你最愛惜地,還是你自己的生命。所以,今後請你不要露出這種假惺惺的眼神,你這個虛偽的女人,不配有恨,只配去最下賤的髮廊裡接客。」

  然後。他慢慢踱到沙發邊坐下,揚起臉望著她,苦笑道:「我一直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你這堆爛肉。直到今天我才發現,其實我只是在逗自己開心,自己逗自己玩,你根本就不配成為我的玩物,現在我已經對你乏味透了,滾吧,離開這座城市,滾得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否則。當我下次看到你的時候,我無法保證會對你做什麼。」

  方佳穎地面部肌肉急速抽搐著。連嘴唇都不受控制地哆嗦起來,她大口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道:「你……真的……肯放過我?」

  周天星靜靜凝視她半晌,眉目間現出一絲略顯疲憊的溫柔,意興闌珊地道:「你是我這輩子第一個喜歡上的女孩,也是我少年時代最美麗的夢,雖然那個夢在很多年前就已經碎了,但是,那畢竟是一個曾經美麗過的夢,那種情懷,我至今……還珍藏著。所以拜託你,今生今世,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他用手撐著面前的茶幾,慢慢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向門外走去,即將出門時,他突然如遭電擊,渾身打了個機伶。下一刻,他旋風般折過身,身子騰空而起,以一種幾乎超越人類極限地爆發力瘋狂向房間另一側衝去,剛好和一個正埋頭撞向牆壁的身體撞個滿懷,兩人一起滾倒在柔軟的羊毛地毯上。

  女人瘋狂捶打著壓在她身上地男人,哭得肝腸寸斷:「我不活了,我真的不想活了,再也回不去啦,回不去啦……」

  不知過了多久,深夜的校園中,一汪平如鏡面的小湖旁,一對男女並肩坐在石凳上。

  女人忽然把頭靠到男人肩上,輕輕道:「不要動,讓我睡一會兒。」

  男人沒有動,也沒有回答。於是,兩人保持著這樣的姿勢,一直坐到天際露出一絲魚肚白,一線曙光映亮了一汪寒潭。

  漸漸地,校園中熱鬧起來,一撥撥滿面稚氣的少男少女大聲談笑著從他們身邊經過,還有人在不遠處對他們指指點點,嘻嘻哈哈,驀地,一陣急驟的鈴聲響徹四方,嘻鬧聲隨之變成了雜沓的腳步聲,視野所及處,所有人都在奔跑,如同蟻群般湧進一幢高聳的樓房。

  周天星輕輕歎了一口氣,道:「我們走吧。」

  方佳穎嫣然一笑:「我地腳麻了,你背我走。」

  「好,我背你。」

  周天星毫不猶豫地道,真地背過身去,任她的雙手環住自己地脖子,接著,略感吃力地站了起來,背著她一步步走出校園,直到出了大門口,才把她放回地上,然後頭也不回地向停在不遠處的一輛軍用吉普走去。

  「周天星。」

  方佳穎在他背後叫了一聲,他停住腳,卻沒有回頭。

  短暫的沉默後,只聽女人微微哽咽著道:「給我一個承諾,只留下最美好的,把不美好的全部都忘記,好嗎?」

  周天星深吸一口氣,澀聲道:「事實上,我一直在這樣努力,也請你給我一個承諾……一路保重。又不知過了多久,周天星再次出現在昨晚那個會所中,他斜靠在沙發上,靜靜打量著面前一對如花似玉的姐妹花。

  直到兩個女孩都被他看得面紅耳熱、手足無措時,他才開口問道:「你們倆對將來有什麼打算?姐姐先答。」

  兩女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困惑,其中之一垂下頭,訥訥道:「周先生,你想讓我們做什麼都可以。」

  周天星搖頭道:「不要管我,你們只需要問問自己,今後想做什麼?比方說從事什麼樣的職業,或者找個男人嫁掉,相夫教子。」

  兩女再次對望一眼,妹妹脫口道:「我們只喜歡跳舞,還有唱歌,以後的事我們從來沒有想過太多,反正我們從小就是慕容家的人,一切都不用自己操心,聽命令做事就可以了。」

  面對兩個單純如冰雪的女孩,周天星不禁有點無語,只得轉問道:「那你們進慕容家之前……不會一生下來就在慕容家吧?」

  兩女神色同時一黯,姐姐猶豫片刻,幽幽道:「我們的家本來在菲律賓,我家本來有九口人,全都死了,只剩下我和我妹妹,當時我們只有八歲,後來,我們就被慕容家收養了,可以吃飽飯,還可以讀書,學跳舞唱歌,所以我們什麼都不用想。」

  這番話一出,反倒把周天星怔住了,雖然對方只是很簡略地介紹了一下基本情況,但光從這短短一席話中,任何人都能想像得出,這兩個少女的身世有多淒慘,童年時代一家人就死絕了,不禁心中側然,向兩女招招手,溫言道:「坐到我身邊來,以前的事我也不問了,跟我說說,你們做什麼最開心,是不是只要能天天唱歌跳舞就行?」

  兩個少女都是活潑開朗的性子,見他如此相問,都知他必是存了成全之意,不約而同露出驚喜之色,妹妹搶著答道:「當然了,要是能天天上舞台表演,我們就開心死了。」

  又一下蹦到他身旁,拽住他胳膊,撲閃著明亮的秀眸,緊張地問道:「周先生,你真的同意麼?」

  周天星呵呵一笑,點頭道:「我為什麼不同意,你們倆本來不就是他們打算力捧的玉女組合,回頭我跟葉佳說一下就行了。」

  兩女頓時大喜,同聲歡呼,一左一右撲到他身上,沒頭沒臉地狂親起來。

  周天星這次過來,原本並沒有打算和她們親熱,反而是來放生的。當初收下這兩個活色生香的美少女,其實有一多半是出於無奈,如今時過境遷,他的心態已在不經意中從昔日的聲色犬馬中走了出來,對逢場作戲之事漸漸感到厭倦,所以打算把這兩個女孩放歸自由,多少也算是一件功德。

  誰知,這一回他卻是有點弄巧成拙,就算他想放她們自由,這兩個孤苦無依的少女也沒地方可去,而慕容家送出去的禮物也不可能再收回去。簡單地說,就是從他收下兩女之時,就注定一輩子粘在手上甩不掉了。

  最過分的是,由於已經和她們有過肌膚之親,兩女和他獨處時毫無顧忌,興奮之下,摟著他亂親亂啃,四隻靈巧的小手更不安分,三下五除二就把他寬衣解帶了。

  同時,還聽到她們嘰嘰咯咯的爭吵。

  「姐姐,這回讓我先來吧?」

  「不行,我比你大。」

  「不要嘛,讓我一回嘛,好姐姐,你還可以先幹別的嘛。」

  「那好吧,就讓你一回,下回我可不讓你了。」……

  於是,周天星還沒來得及發表意見,就被自動剝奪了發言權,成了兩女互相爭奪的玩具,被直接按倒在沙發上,淹沒在兩團火熱的柔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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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6:56:45
204章 天下第一法陣

  東海市郊,一座依山傍海的園林中,植著一片茂密的青竹林,唐六如身著一襲頗有復古意味的長衫,頭紮方巾,腰懸玉帶,儼然一副古裝戲中的文士打扮。

  他立在一張檀木書案前,左手負於背後,右手執筆,正在一面鋪開的畫軸上細緻勾描,神情專注之極。

  在他正前方五米開外,是一幅驚心動魄的香艷景象,兩個姿容絕佳的少女一坐一臥,雪白粉嫩的胴體上,僅僅在股溝間繫著一條鮮艷奪目的紅綢絲絛,股臀交纏,擺出極盡冶蕩的交合姿態,襯著環繞四周的蔭蔭翠竹,益發顯出別具風韻的野趣。

  筆走龍蛇,宛若行雲流水,毫無半分遲滯。漸漸地,竹林中的無限春色躍然紙上,清靈灑脫得不染半點塵埃。

  終於,唐六如擲筆入筒,心滿意足地欣賞著剛剛完成的傑作,俊朗的面容上泛出隱隱流光,更襯得他膚白如玉,唇紅齒白,宛若神仙中人。

  侍立在他身側的,也是一位宮裝美人,眉如遠山,目似秋水,體態曼妙玲瓏,赫然正是那位省電視台的美女主持,蕭玨。

  只見她盈盈一福,巧笑嫣然:「恭喜公子,佳作天成。」

  唐六如微微一笑,斜瞥她一眼,輕描淡寫地道:「區區遊戲之作,何談佳作,即便取景再妙,也入不得百美圖。」

  又搖頭輕歎道:「只歎陳圓圓以後……唉!那些滿清韃子的女人不提也罷,非我族類。縱然生得姿容絕代,我也不屑去畫地,倒是當今之世。有兩個可堪與陳圓圓比肩的絕代雙姝……」

  「知道啦,不就是林水瑤和慕容飛嘛,我的公子爺,小婢聽得耳朵裡都快生出老繭了。」

  蕭玨掩嘴嬌笑,毫不客氣地打斷他話頭,一臉俏皮地數落道。

  唐六如卻是面現訝色,奇道:「莫非我真地已在你面前說過許多遍了?我記得似乎只跟你提過一兩回吧。」

  蕭玨笑得花枝亂顫,撫胸嬌喘道:「我的公子爺。你就不要再逗我笑了,若是給那條洞裡赤練蛇聽去,少不得又要挖苦你了。」

  恰與此時,就聽林外傳來一陣爽朗的大笑:「小妮子,又在背後說我老祝的壞話,仔細我這條赤練蛇真在你的櫻桃小口上親一下。」

  說話時已走來一個五大三粗的黑大個,穿著一套黑綢唐裝,手裡還提著一個筆記本電腦,走起路來一搖三擺,吊兒郎當。一看就是個生性疏狂之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五百年前和唐六如同列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祝枝山,有個「洞裡赤練蛇」的雅號。毫無懸念,他也是個修道人,而且地位尊崇,乃是當今儒宗碩果僅存地元老耆宿。

  蕭玨俏臉一紅,指著他鼻尖啐道:「五百多歲的老蛇精,長得又醜又難看,再敢風言風語,仔細本姑娘把你捉了去泡蛇酒。」

  祝枝山哈哈大笑,一屁股坐到唐六如對面。呼啦一下把他剛作成的畫卷推到一邊,所幸那是一方巨型書案,不然這件新出爐的作品很可能被他直接推到地上去。唐六如像是早就習慣了他的作風,並不以為忤,反而笑吟吟地看著他把手提電腦攤到桌上,劈哩啪啦地打字。蕭玨卻不依了,搶步上前收拾畫軸。一邊細細檢視。一邊跺腳嬌嗔:「死蛇精,墨還沒干呢。要是弄花了,當心本姑娘跟你沒完。」

  祝枝山信手打著字,蠻不在乎地道:「小唐的春宮圖翻來覆去就是這點花樣,老祝我五百年前就看膩了,有這個空還不如看日本動漫呢。小妮子別吵,等我先把今天的一萬字碼完,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客人來了還不看茶,不,看咖啡,給我來杯藍山咖啡,謝謝。」

  蕭玨此時已收起畫卷,沒好氣道:「死蛇精,就知道碼字騙錢,當心我在咖啡裡下七步斷腸散。」

  說著一折小蠻腰,娉娉婷婷地去了。林中兩個少女模特也對望一眼,默默從地上站起,十分自覺地走開了。唐六如負手站到祝枝山身後,也把目光鎖定在電腦屏幕上,興致盎然地評點道:「老祝啊,這書我也天天上網追著看的,情節還不錯,差不多可以和你當年那本托名而作的《封神演義》媲美了,就是俚語村話多了些,似乎有失風雅。」

  祝枝山嘿嘿一笑,頭也不回地道:「網文嘛,講的就是一個爽字,小唐啊,不是我批評你,時代不同了,行文也要與時俱進嘛,現代人生活壓力這麼大,有幾個人真地有空有心情像你我當年那樣咬文嚼字地,總之讀者看得爽就是功德,其他的都是廢話。」

  唐六如啞然失笑,搖頭道:「罷了,算你說得在理,話說回來,你就不能多碼幾個字?一天才一萬字,根本不夠看啊。對了,這本書你打算碼多少字?」

  祝枝山手中不停,隨口答道:「一共十二卷,每卷一百萬字,我這已經夠快的了,最近俗務太多,每天只能像擠牙膏一樣抽出點時間碼字,這不,千年教的那位爺又閒不住了,據我門下弟子報告,孫行堅最近去了台北,同行的還有一個美國參議員,是摩根家族的直系,和民進黨高層秘密會晤了好幾次,會議紀要我也給你拿來了,就在電腦包裡,你自己拿,先研究一下,等我碼完字再說。」

  唐六如的表情凝重起來,再也不說廢話,默默從祝枝山帶來的電腦包裡取出一疊文稿,立在一旁細細翻閱著。這時蕭玨已經端上一個托盤,其中擺著一個精緻的咖啡壺和兩隻杯子。溜了默不作聲地兩人一眼,便知機地退下了。

  良久,唐六如終於把目光從材料上抽出。眉頭微蹙,苦笑道:「看來那位爺真是耐不住寂寞了,又要跑回來搞風搞雨了,真不知道功德碑裡到底有多少功德,可以任他這樣折騰。罷了,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老祝。你們儒宗對此事是何態度?」

  祝枝山重重敲下一個回車,合上電腦,大力拍了一下桌面,意氣風發地道:「還能有什麼態度,陪這位爺玩下去唄,我就不信,合我中土道門之力,眾志成城,就真地敵不過那塊功德碑。」

  唐六如依然苦笑,搖頭歎道:「老祝。到了今時今日。你怎的還是這麼天真,從古到今,幾千年了,你什麼時候看到過、聽說過中土道門有眾志成城地時候?要是真像你說的那樣,西邊的那個教廷早就被滅門了。遠的不說,若不是當年禍起蕭牆,何至於引得滿清韃子入關?還有東洋那個蕞爾小邦,唉!說起來還真是慚愧,若不是那陣子我們這幾大門派勾心鬥角,千年教那位爺推波助瀾。又何至家國塗炭、民不聊生?此皆我輩之過啊。」言及此處,祝枝山也面現抑鬱之色,自斟一杯咖啡,飲牛般一口喝乾,油然長歎:「話雖如此,然你我皆在局中,又能如何?不說那些口水話了。還是商量一下眼前的事吧。我地意思是,這回千年教捲土重來。其勢洶洶,不管你禪、靈二宗從前有多少解不開地恩怨,當此時刻,務必以共禦外辱為重,其他的事,都可以暫時放到一邊。」

  唐六如深深望他一眼,目光中儘是毫不掩飾地憐憫之色,淡淡道:「我倒是有意和禪宗結盟的,只怕本宗如今的勢力,哪怕再加上你們儒宗,也不值人家一曬吧。」

  祝枝山的表情立刻變得無比尷尬,苦笑道:「這倒真應了那句古話,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禪、靈二宗,本出一源,如何竟落到如今這不死不休的局面?」

  唐六如也笑得十分難看,俊朗的面容上陰霾密佈,眼神中也現出一絲刻骨的傷感,曼聲道:「衝冠一怒為紅顏,嘿!古往今來莫不如是,殷商亡於紅顏,大宋亡於紅顏,大明亡於紅顏,我釋教分崩離析,究其根本,還是起於紅顏,千年糾葛,積重難返,又如何能一筆勾銷?」

  祝枝山面現不屑,曬道:「可你小唐還是耽於紅顏,甘之如飴,我看總有一日,你靈宗也要亡於紅顏吧。」

  這回輪到唐六如尷尬了,老臉微紅,清咳一聲,乾巴巴道:「老祝你就不要取笑我了,還是來談點正事吧。我最近物色了個絕佳人選,此人可謂當世奇才,雖非我輩中人,然精擅權謀之道,年少老成,弱冠之年便已身居高位,你對這人可有耳聞?」

  祝枝山撫掌大笑,搖頭晃腦地道:「豈止耳聞,不就是周天星那個小娃娃嘛,此子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幹才,如今還進了錦衣衛,不,是國安。只是我有一點疑惑,你如何能斷定此子不是我輩中人?」

  唐六如莫測高深地一笑,悠然道:「是與不是,暫且不論,我只問你,若是使用得當,此子是否能助我等一臂之力?」

  祝枝山毫不猶豫地道:「那是自然,江東一地,能與洪承恩分庭抗禮者,不作第二人想,若此子真能為我所用,妙不可言哉。」

  唐六如縱聲長笑,連說三個「好」,又道:「老祝,這一節你儘管放心,我自有安排,如今此子所欠缺的,只是在軍方地影響力,而最理想地途徑,莫過於設法為他謀個軍職,這件事就要請你出馬了。」

  祝枝山先是一愕,隨後失笑道:「小唐,你不要異想天開了,這如何使得,歷朝歷代都沒這個規矩的,若說文臣領兵,古往今來並不罕見,可是讓錦衣衛掌虎符,就是千古奇談了,豈不是要搞得朝綱大亂,不成不成,絕對不成。」

  唐六如卻像是沒聽到他的話,只緊緊逼視他雙瞳,似笑非笑地道:「若是真的不成,我們就只好真地把A38旅拱手讓人了。你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又伸出一根食指,向天指了指,笑得很曖昧:「不要告訴我。你們儒宗在北邊苦心經營多年,那些弟子都是吃乾飯的啊,如果真是這樣,我們靈宗也只能從此退居山林了,就讓禪宗和三清派共分天下吧。」

  祝枝山唇角肌肉急速抽搐幾下,終於露出一絲比哭還難看地笑容,乾笑道:「其實法子也不是沒有,可是。一是這小子來歷不明,搞不好就是哪個小門派的傳人呢,比方說隱宗、天機宗之流,你說,要真是那樣,咱們豈不是白白替人做了嫁衣?」

  唐六如依然在笑,笑得無比詭異,輕描淡寫地道:「這有何難,就算他真是隱宗或者天機宗的傳人,只要帶他去紫禁城裡逛一圈。就什麼傳人都不是了。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祝枝山目光連閃,隨後一個勁搖頭,連聲道:「不成不成,這樣一來,還不是白白替人做了嫁衣,我老祝可不幹這種虧本買賣。」

  唐六如向他翻個白眼,沒好氣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若你我不取,禪宗自會取之。此子絕非池中之物。你休要存那癡心妄想,此乃人傑,絕不可等閒視之,或誅之,或以國士待之,兩者只能選其一。簡而言之,若不能為我所用。就不能為旁人所用。呵呵!只是。據說此子身負巨量功德,我是不會殺他地。禪宗也不會殺他,不知老祝你想不想殺他?」

  祝枝山嘴角又開始抽筋了,低頭苦思良久,又長身而起,在林中負手踱步,足足過了兩三分鐘,才停下腳步,頓足道:「罷了,小唐,我只問你一句,你可有絕對把握將此子置於股掌之中?」

  唐六如露出看白癡的眼神,掰著手指,不屑道:「為何定要把他置於股掌之中?其一,只要領著他逛一趟紫禁城,禪宗就有大麻煩了。其二,他以後就是我們的自動功德機。其三,今後你我大可隔岸觀火,只需必要時助他一臂之力,以結其心。裡裡外外都不吃虧,何樂而不為?」

  祝枝山頓時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同一時刻,國安局辦公室中,正在審閱文件的周天星沒來由地全身一個機伶,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只因這回他收到的並不是預警卦象,而是「先天警兆」。

  所謂先天警兆,是指知道有人對他存有重大惡意,卻不知源於何方,是一種內容最簡單地預警,同時也是層次最高的預警。這裡需要說明一下,接收預警卦象和正常起卦本質上是一樣地,區別只在於前者是自動發送、不耗功德,而後者是受主觀意志控制、耗費功德地。所以,預警卦象也受到一定條件約束,一旦對方功德比他高或者道行比他高一個境界,這種預警方式就失效了,不會傳回任何卦象。但進入化神期後,他又擁有了一個新能力,正是他現在收到的先天警兆,沒有內容,不知來源,只知有人正在惡意謀算他。

  毫無懸念,一旦收到先天警兆,就意味著對方地來歷一定非同尋常,不是功德強過他就是道行比他高,這就萬不能等閒視之了。

  「局長,你怎麼了?怎麼突然出了這麼多汗?」

  立在一旁的李雲及時察覺到他的異樣,立刻脫口問道,一雙美眸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臉,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周天星勉強一笑,揮手道:「沒事,可能是昨天晚上受了點涼,感覺有點不舒服,你先出去吧,我到裡面去躺一會兒,除非發生特別緊急的事,兩小時內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

  李雲認真審視一番他地臉色,發現他面部漸漸回轉了些血色,這才點頭道:「好,那我先出去了,你先休息一會兒,有什麼需要隨時叫我。」

  打發走李雲後,周天星一個人走進套間中地臥房,反鎖上門,一頭栽倒在床上,雙手枕著頭,毫不吝嗇地啟動了卦中卦,默默推演自己的未來。

  十幾分鐘後,再次汗透重衣。

  他雙拳緊握,手心中全都是冷汗,兩眼睜得滾圓,直勾勾盯著天花板,心有餘悸地道:「天幸我已經修到了化神期,否則真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太可怕了,要在紫禁城裡呆三天三夜,真那樣我還活得成嗎?是哪個天殺的混蛋修的紫禁城,就是專門用來克我們修道人的啊。他大爺的!我總算想明白了,明成祖要不就是個修道人,要不就是背後有高人指點,才會遷都北京,造了紫禁城這個天下第一法陣,就是用來鞏固他老朱家的皇權,不讓我們這些修道人干政。對了,歷史上三大殿曾經多次被雷劈,肯定也是修道人幹的。還有,從明清兩代直到現代,都把北京作為首都,其中肯定有這個原因,鞏固中央集權,不讓我們這些修道人興風作浪,真是用心良苦啊……」

  胡思亂想了一陣後,又痛苦地抱著腦袋,滿床打滾,無力地呻吟道:「那我到底該怎麼辦啊,總不能再裝一次病吧,就算能一直病下去,那我今後就什麼事也別幹了,整天就在床上躺著吧,還不如被抓去洗腦算了。等等,讓我想想,退隱肯定行不通,就算我現在辭去一切職務,永不踏足官場,只要上面一道命令下來,我還是得乖乖就範。難道……我只能逃到國外去避禍?天啊,那還不如直接抹脖子算了,國安局長叛逃出國,有哪個國家能容忍這種事,還不滿世界追殺我全家。」

  不知何時,陰魂不散的心魔又爬了出來,在光暈中翹著二郎腿,得意非凡地道:「傻了吧,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吧,嘿嘿!早就跟你說了,你天生就不適合修道嘛,好好考慮一下吧,咱們哥倆一塊修魔,只要你點個頭,我現在就和你融為一體由道入魔,只要把那個一文不值地道心丟到垃圾堆裡去,區區一個紫禁城而已,還不是任我往來。」

  周天星怔了半晌,苦笑道:「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我才不上你這個惡當,不管道心魔心,只要扔到那個大熔爐裡,包管被滅得連渣子都不剩。兄弟,說句實在的吧,咱們現在已經被人家逼上絕路了,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要不就從此裝病,要不就被抓去洗腦,你選哪一樣?」

  心魔扁著嘴不屑道:「你別管那麼多,反正我已經有主意了,只要你聽我的,我馬上就告訴你一個通關的辦法。」

  周天星沒好氣道:「去死,我才不信你有什麼鬼辦法,多半是先騙我入你的魔道,然後就死人不管了,你說,魔鬼的話我能信麼?」

  心魔怒了,義憤填膺地道:「膚淺!愚蠢!狗咬呂洞賓,你敢不敢跟我打賭,我要是真有辦法,你輸什麼給我?」

  周天星冷笑道:「看看,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吧,就知道你小子沒安著好心,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說,如果你真有辦法,我就跟你修魔?嘿嘿,不過給你這麼一說,倒還真被我想出了一個主意,你要是真有辦法,卻一直憋著不說,遲早我跟你一起完蛋,你不管我也不管,不就是耍無賴嘛,看看誰能挺到最後好了。你要是沒辦法,我就更加沒必要理你了,你說是吧?不過呢,我還是要鄭重奉勸你一句,兄弟,大敵當前,還是要精誠團結地嘛。」

  心魔立刻被他噎得半死,半晌說不出話,突然抱著肚子哈哈大笑:「算你狠,那咱們就比比耍無賴吧,你也不要震我了,我自己回去,可是你也要想清楚啊,我回去了就不一定想出來了,就算你改了主意,再想見我地時候,就不見得能見到我了啊。」

  「不要這麼小心眼嘛,乖啦,小心魔,耍無賴多浪費時間啊,都是自家兄弟,有什麼不能商量呢,無非就是漫天要價、落地還錢唄,要不咱們好好聊聊?」周天星循循善誘。

  心魔沉默良久,面色一直陰晴不定,忽然抱頭痛哭起來:「天底下還有哪個心魔比我更可憐,我連無恥都比不過他,還混個什麼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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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6:57:14
第205章 進宮

  一連四天,周天星只幹了一件事,沒日沒夜地趕製衣物。

  首先是一套專門為自己設計的內衣,操作工序是,先從超市裡買來一套保暖內衣,是那種布料極厚而且有襯裡的,買回家後,把布料大卸八塊,拆掉襯裡,填進用高純度「天星一號」製作的符紋薄片,並不是簡單填充,而是根據陽環的設計原理,使其穿在身上後,分別在上半身和下半身組成兩個獨立循環的系統。簡而言之,就是把內衣和內褲當成兩個穿在身上的陽環。

  同時,其中還隱藏著一個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玄機,就內衣而言,只有當腰背挺直、雙手平垂時,才能啟動陽環的吸收精神力功能,否則這件衣服就形同廢物。至於內褲,也只有在腿部挺直併攏之時,才能發揮作用。

  接下來是一頂帽子,同樣是以「天星一號」作為襯裡,自行設計的陽環,在帽子邊沿上也有一個小玄機,那是一粒看似用作裝飾的銅鈕扣,只要使其處於一定角度,這頂帽子就可以發揮作用了。

  不僅如此,他的鞋也是做過手腳的,基本設計原理和前兩者類似,只不過附加了一個小設計,不但可以吸收精神力,還可以快速釋放精神力,有點類似於定魂針。總的來說,這雙鞋的性質相當於一種可充電的家用電器。順便提一下「天星一號」,都是由那家新買下的冶煉廠提供的,利用現代化的精煉設備,已經把「天星一號」地純度提到了98%以上。因此。雖然只能做成一些夾在衣服裡地襯墊。儲藏量也可以海量計了。

  廢寢忘食地完成這件工作後,沒過幾天,真正的考驗就來到了。

  這天上午,他正坐在辦公室裡處理公務,突然來了兩個不期而至的軍人,領頭的是一位舉止威嚴的中年少將,名叫潘長青,軍官證上明明白白印著「中央警衛局九處處長」的字樣,同時向他出示了一份由國安總局局長親筆簽發的手令。大意是要求周天星無條件服從此人的命令,卻沒有註明是何事項。和這人同來的,是一個名叫謝陽地上校,目測年紀絕不超過三十歲,一臉精幹氣,顯然也是個不太好相與的角色。

  周天星無比認真地驗過他們的證件和手令後,臉上並沒有現出一絲訝色,也沒有多問,態度平和地邀請兩人落座,目光淡定地望著潘長青。不卑不亢地道:「少將同志,我先表個態,根據上級領導的指示。我們東海局一定會積極配合你們的工作,不知道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

  潘長青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向身旁的謝陽使了個眼色。上校馬上會意,把隨身攜帶的皮箱搬到茶幾上,打開箱蓋,從裡面雙手捧出一台式樣古怪的儀器,平托著來到周天星身前,擱在他面前地桌上,微笑道:「周局長,下面我將會用這台儀器給你做一個簡單的身體檢查。不會有任何不適,只需要兩分鐘。」

  說著,他拿起一個耳麥狀物事,用一根連接線接在那台儀器上,交到周天星手中,繼續解釋道:「你要做的事很簡單,就是把它像耳機一樣套到頭上。閉上眼睛。什麼都不要去想,當然。這一點不必強求,只要不去刻意想什麼事就可以,當我讓你睜開眼睛時,檢查就結束了。」

  對於這件古怪玩意,周天星早就從卦中卦裡看過了,知道是一種檢測人體精神力強度地儀器,也的確如他所言,對人體沒有傷害。唯一的問題是,他打算讓這台儀器查出他有多強的精神力。

  出於一貫的謹慎,他不可能在這台儀器前完全暴露自己的實力。同時,身為一個化神期的修道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精神力有多強,至少足以把他面前這兩個職業軍人嚇暈。所以,他沒有理由讓那個數值顯得太高,但也不能表現得太低,因為他也做不到在這台儀器前完全隱藏自己的實力,這是在卦中卦裡試驗過很多次得出的結論。

  於是,周天星依言把那件物事套到自己頭上,兩分鐘後又取了下來。這時,兩個軍人臉色都變了。

  潘長青死死盯著儀表盤上顯示地一長串數值,良久才吐出一口長氣,露出真心的笑容,點頭道:「不錯,相當不錯。雖然你的表層精神力只處於中上水平,但是你的潛力值之高,相當出人意料,怪不得傳聞你的直覺那麼強。周天星同志,我們現在就來談點實質性問題吧。」

  他重新坐回沙發,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直視著周天星道:「我今天來,是代表組織和你談話的。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本部門全稱是中央警衛局特別勤務處,副軍級單位,這是一個絕密建制,除了我們的直管首長以外,沒有人知道這個番號,我們地對外番號就是中警局九處,本人就是九處地負責人。」

  周天星馬上做出肅然起敬之態,從座椅上彈起,用極尊敬的口吻道:「首長,失敬了。」

  潘長青微微一笑,抬手虛按,又道:「事實上,我們早就通過一些渠道對你地個人情況有所瞭解,今天之所以正式找你談話,也是經過充分考察和研究的。這樣吧,我先介紹一下我們的工作性質,我們這個單位之所以特殊,是因為其中每一名成員都受過很特殊的訓練,簡單地說,我們都是有特異功能的人,就像你的超人直覺,就是一種異能,不過還需要進一步開發,這是後話,暫且不提。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正式邀請你加入這個團隊。周天星同志,你願意嗎?」

  雖然早知結局,周天星還是禁不住暗暗苦笑。事實上,所謂的徵求意見。不過是一種例行公事式的禮貌說法。無非就是讓人聽上去容易接受一點。

  於是,十分光棍地再次起立,朗聲道:「首長,我願意。」

  潘長青笑了,不由對這知情識趣的年青人平添出幾分好感。只是他不知道地是,就為了這次短暫地會晤,周天星就不知道往裡面砸了多少功德。

  周天星深知,人和人之間的相處,第一印象尤為重要。而且每個人的性格和喜好都不盡相同,有人愛直爽,有人愛婉約,有人愛高談闊論,有人愛謹言慎行,若是沒有事先摸透對方的脾氣,那就只能看天意隨遇而安了。而他正是事先摸清了潘長青的脾氣,才能在第一時間就給對方留下良好印象。

  當下,周天星當著兩個軍官的面,果斷幹練地做完了臨行前的一切準備工作。先是打了個電話給范錚,簡明扼要地把局裡的工作交待了一下,聲稱根據上級指示要出差幾天。然後又把電話打回家,和家人說了一下。打完兩個電話後,他就站起身報告道:「首長,我可以出發了。」

  很顯然,此舉又獲得了潘長青的好感,莞爾道:「你就不想問一下,你會被安排什麼樣地工作,什麼級別,今後是否要在北京定居,其實我們的時間並不緊張。你完全可以回家拿幾件換洗衣服,和家人告個別嘛。」

  周天星灑然一笑,毫不猶豫地道:「請首長放心,我的辦公室裡常備著幾套換洗衣服,隨時可以出差。既然身為公職人員,連命都是國家人民的,自然是應該先顧大家。再顧小家。」

  說這番話時。連周天星自己都覺得牙酸,很有點把自己噁心到的感覺。可是,他也別無選擇,誰讓對方就愛聽這種話呢。

  果然,這話又說得潘長青連連點頭,拍著他肩勉勵道:「不錯,年青人就該有這樣的朝氣,雷厲風行,先顧大家,再顧小家,說得很好。周天星同志,我們要的就是像你這種人。」

  於是,一個多小時後,周天星就被他們帶到市郊一處軍用機場,登上一架飛往北京的軍用運輸機。同時,他也深切體會到,這個神秘部門到底有多牛。本來他還以為,這架飛機是臨時從地方部隊徵用的。經過交談才得知,連飛機帶人都直屬於中警局特勤處下設的一個正團級飛行單位,也就是說,有整整一個機隊可供隨時調用。

  所謂窺一斑而知全豹,只憑這一點,周天星就能大致猜測出,這個絕密單位擁有多麼特殊地地位。並不是說有一支直屬的航空兵團就很牛,關鍵要看是在什麼地方。如果是在地方上,一個副軍級單位擁有一個航空兵團一點都不希奇,可是在首都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況且,該部門名義上只是隸屬於中警局的一個處,按通常意義上地理解,相當於局直機關,那就沒有道理單列出一個航空團歸它管了。所以,並不能按字面意思把特勤處簡單理解成中警局的局直機關,而應該把它看成一個中警局下屬的獨立單位,比方說中央警衛團。但是,光這樣理解還是不全面,事實上,中警局下轄八個師級單位,而特勤處並不在此序列中,反而還要比這八大單位級別更高,竟然是副軍級。有鑒於此,只能得出一個結論,這個部門實在太特殊了,屬於絕密中的絕密。周天星甚至隱隱有一種感覺,這個名義上隸屬於中警局的單位,很可能並不受其節制,而是直接向中央辦公廳負責的。有一個小小的佐證,當潘長青向他介紹本部門性質時,曾經提及,該部門只向直管首長負責,而沒有說向中警局首長負責,這句話如果不是口誤,那就是不便明言。

  當然,這個機構無論屬於何種性質,周天星都沒必要關心,因為他根本就沒有關心的資格,更沒有選擇權,以他如今的地位,只有任人擺佈的份,就算讓他去掃廁所,他也只能無條件服從。這就是紀律部隊區別於一般企事業單位地地方,連命都是國家的,就不要說工作分配了。

  萬米高空中,周天星頗有點鬱悶。腦海中不斷轉著小算盤:「唉!本來以為進了國安就已經很牛了。沒想到還會來這麼一出,看來又要從小三子混起了。天啊!這要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官上面還有官,永遠沒個完,廳局級很了不起麼?到了首都,嘿嘿!你算哪根蔥啊。」

  只是,心中總還是有些期待,不知道通過這次考驗後,會授個什麼軍銜。不得不說,每個男人心底深處難免都會做點鐵血夢。就算是升斗小民偶爾也會想像一下,雙肩金星閃耀、麾下扈從如雲,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尉官?不可能,也太寒磣了吧。將官?更不可能,潘長青也就是個少將而已,我算是從哪裡爬出來地啊,做夢去吧。哦,看來、大概、估計給我個少校吧,憑我這點資歷,頂多給個中校已經很好了。可是,我堂堂一個享受正局地領導幹部,只給個中校也太不像話了吧。連天樞那小子都已經是大校了,將來我看見他還要敬禮,要是再敲他的腦袋,就是對長官無禮。天啊,這讓我怎麼活……」

  軍機在北京落地後,周天星就在機場和潘長青分別了,由謝陽領著他驅車前往市區,隨行的還有兩名武裝警衛。

  車上,周天星裝模作樣地問道:「謝上校,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謝陽道:「你將接受為期一個月地特訓。我現在說了你也不一定能理解,到時候就知道了,我們現在是去故宮,根據訓練大綱,你要在那裡呆三天,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在一個屋子裡住三天。只要不出門。你幹什麼都可以。」

  周天星訝道:「就這麼簡單?」

  「可不是。」

  謝陽露出前輩式地笑容,耐心解釋道:「以後我們就是戰友了。這也沒什麼好瞞你的,我們處裡地每一個同志都接受過這種訓練,主要是為了開發你的身體潛能,總之是對你有好處的,而且十分安全,只要保持良好地心態,在裡面呆三天就可以了。當然,偶爾也有極少數同志發生一些身體上的不適,但是也沒什麼大礙,挺挺就過去了。」

  周天星聽他說得這樣輕描淡寫,不禁暗暗腹誹:「鬼才信你,站著說話不腰疼,挺挺就過去了?要不是我早有準備,挺得過去才怪。光看看你這副德行就知道了,純粹是個被洗過腦還不自覺的小白。不過這樣也好,最好這個部門裡全都是被洗過腦的小白,總該比官場上那些老狐狸好糊弄一點吧。」

  的確,周天星現在就是被帶進紫禁城洗腦。前文曾經提及,紫禁城其實是一個聚集念力的法器,其中儲存著自建國至今、億萬中國人對國家的信念,也就是修道人眼中的「念力」,而念力的本質,也是精神力的一種表現形式。簡單地說,念力就是一種高濃縮、高純度地精神力,對修道人而言,也可稱之為執念。所以,念力這玩意對普通人來說也許是補藥,但對修道人來說,肯定是毒藥。

  當然,周天星不會拿毒藥當補藥吃,所以他為自己精心準備了一整套盔甲,不但可以熬過這一關,而且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取大量念力,可謂兩全其美。

  於是,當天黃昏時分,周天星平生第一次走進了紫禁城,越過金水橋,穿過天安門,一路欣賞著古老而宏偉的皇城,心情出奇地輕鬆,只把自己當成了普通遊客,根本沒有面對考驗的緊張感。

  事實上,他現在地心態很有點小市民,類似於一種生活中常見的行為,一個平日謹小慎微的普通工薪階層,突然有一天發了神經,一下花掉幾個月的工資買了一雙名牌皮鞋,事後又開始肉痛,於是自我安慰道:「不就是幾個破錢嘛,算什麼,穿鞋講的就是兩個字,品味。」於是,當他穿上那雙鞋以後,果然感覺自己比從前更有品味了。

  這就是周天星現在的真實寫照,為了渡過這次難關,他已經一口氣消耗掉整整4000點功德。如果在從前,這樣的大手筆根本是無法想像的,用揮金如土來形容都不過分。最關鍵的是,他原本只需要花2000點功德,就能達到基本相同的目地,但是出於一貫的謹慎和對自己小命的無限重視,他還是忍不住在卦中卦裡把此行的每一個細節都反覆推演得一清二楚,直到最終確定沒有任何危險才肯罷手。這樣一來,消耗的功德就有點離譜了,那麼,他當然要好好享受一下用巨額功德買回來的輕鬆快意。

  最終,他被帶進一個偏僻的院落。一踏進院門,就明顯感覺到此處地與眾不同。直覺中,這是整個紫禁城中念力最強之處,用修道人地術語來說,這就是整個法陣的陣眼,就算戴著「頭盔」,他也能感覺到此處出乎尋常地巨大壓力,而這座院落很明顯也是一個小型法陣,功能也十分明確,就是對陣眼中的念力進行再壓縮。

  雖然早知結果,但真正面對這個「人間地獄」時,周天星還是忍不住有些膽寒,遲遲不敢邁進門去。

  謝陽見到他這副畏畏縮縮的模樣,不禁莞爾,充滿理解地安慰道:「看來你已經有點感應了,不用怕,我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也是這樣,這說明你的精神力比常人強得多,所以比較敏感,只要呆上幾個小時,就能慢慢適應了,而且越到後面越舒服,整個人都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記得我第一回來的時候,只呆了一晚上就捨不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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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6:57:37
隨後又現出頗感惋惜的神情,搖頭歎道:「可惜,這地方只能來一次,只有第一次來的時候才能享受那種美妙感覺,等你的潛力開發出來以後,再來這裡就沒什麼感覺了。唉!真羨慕你啊,慢慢享受吧,兄弟。」

  看著他發自內心的艷羨之色,周天星不由對這人生出一絲憐憫。在修道人眼中,被洗過腦的人基本上已經不算人了,只是一副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從本質上說,這其實就是一種精神層面上的強姦,整個意識完全被執念佔據,連最基本的自我意識都被剝離出識海。說白了,就是一具被執念完全佔領的軀殼。不論那個執念是善是惡、是高尚還是低級,總之,洗腦之後的人,就是被執念操控的工具。而最過分的是,被洗腦之人根本就不會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什麼,反而只會感覺自己得到了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比生命更重要的信念,這才是執念真正的恐怖之處。

  漸漸地,周天星不由立在門邊走了神,隨後又升出另一個疑惑:「可是,我幾乎每時每刻都能感覺到他內心的快樂和滿足,這樣活著難道真的不好嗎?為什麼一定要有自我意識?人生不就是為了追求快樂嗎?如果一個執念就能帶來一生的快樂,那麼就算做個行屍走肉又有何妨?不,絕對不行……」

  一時間,他陷入深深的迷惘:「我究竟為什麼要來到這世上?我追求的是什麼?我想要得到什麼?……」

  猛然間,一個無比清晰的明悟躍入識海:「一定要找到那個終極的答案,才不枉此生,無論經歷多少痛苦和艱辛,一定要成就金丹大道,只有到了那時,才能看破一切虛妄。修道,不就是求一個真真實實、明明白白嗎?」



第206章 皇城悟道

  堂屋中的八仙桌邊,四個人圍坐在一起打撲克。

  這已經是周天星來到紫禁城的第二天了,其間謝陽和兩個警衛幾乎片刻不離他左右,美其名曰貼身保護,實則和看犯人差不多,總之就是要親眼看著他在這處院落裡呆滿三天。不過周天星還是蠻能理解這種行為的,畢竟是個絕密單位,錄用人員的時候當然會格外謹慎,同時也有個好處,只要這次矇混過關,那麼今後不管暴露出多強的實力,都不會引起上級猜疑,都已經是一個滿腦子有國無家的人了,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很自然的,這兩天中,周天星從沒有一刻摘掉帽子,對謝陽的解釋是,他小時候曾經落下個偏頭痛的病根子,要是冬天不注意頭部保暖,是很容易犯病的,謝陽對此也不在意,只報以一笑,這事就輕描淡寫地過去了。

  不得不說,「天星一號」對精神力的吸收能力著實驚人,幾乎是永無止境地瘋狂吞噬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念力。

  儘管做過多次推卦,周天星此前還是忍不住有點擔心,僅靠一個「頭盔」保護頭部,能否擋住無孔不入的念力狂潮,不過在進入這座院落幾小時後,他就徹底放了心,光憑身上這套「盔甲」的吸附力,就在身體周圍形成了一個半米方圓的真空地帶,只因「天星一號」的吸收速度遠超念力的彙集速度,所以根本不必擔心會有絲毫念力侵入他的大腦,只要「頭盔」不停地吞噬念力,他就處於絕對保護之中。而從之前的推卦中他已得知,至少在三天內,這只「頭盔」是填不滿的,那麼,他就更沒有理由擔心什麼了。

  心情一旦完全放鬆下來,周天星就感到無聊了。大概是出於文物保護的需要,這地方連電燈都沒裝,晚上只有幾盞充電應急燈提供照明。就更別提其他的家用電器了。如同回到了古代,又是被關在一個小院子裡不能出去,神念也放不出去。唯一能幹的事就是在識海裡消化儲存的知識,但那需要一個人靜下心來才行,身邊每時每刻都吊著三個尾巴。他就沒心情了。

  為了打發時間,他只好拖著尾巴們打牌。有件事情做。總比大眼瞪小眼要強得多。

  不得不說,身為天機宗傳人,有時候也是很苦惱地。正如現在,周天星不打牌還好,一打起來反而更覺無聊。歸根到底。只能怪他的直覺太強悍。一副牌剛洗完,識海中就會不自覺地映出自己和對方即將摸到的牌,如同當今社會十分流行地垃圾短信,不管你願不願意,它都會不知廉恥地發過來。試問,這樣打牌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天啊!救救我吧,我快無聊瘋了。」

  他在心底無力地呻吟著,卻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因這場無聊透頂的牌局正是他本人主動召集的。眼看著身邊三人都玩得熱火朝天。興頭都被吊上來了,他又怎麼好意思反悔不玩。讓人家三缺一。

  無奈之下,他只能機械地打著牌,同時一心二用,在識海中栽下了謝陽地因果樹,當場耗費功德813點。

  其實,如果不是因為實在太無聊,他壓根沒打算過栽這人的因果樹,原因是感覺價值不大。與此相比,他更願意栽潘長青的因果樹,只是從第一眼見到潘長青起,他就一直沒拿定主意是否要栽這棵樹。原因是此人功德氣息太強,根據推卦原理,所需耗費地功德也遠超常人,而他又恰好剛剛花掉了一大筆功德,實在有點捨不得,只能退而求其次,先看看謝陽的因果再說。

  把謝陽地經歷粗略翻閱一遍後,周天星終於對特勤處的內部情況有了相當深入的瞭解,同時發現,這個部門果然如他之前所料,權力大得嚇人。

  誠如潘長青之前所言,這個機構中的正式成員都是異能人士,其實就是一些精神力超強的人,並且掌握了使用精神力地方法,類似於西方教廷的魔法師,唯一區別只是信仰不同而已。其主要工作內容有兩個方面,一是參與保護中央首長的人身安全,如各大首長的貼身保鏢,幾乎都是特勤處中的精英。其二是在全國範圍內調查、處理各種各樣的重大靈異事件以及超自然現象。

  比方說周天星上回在江北山區發生的那件大巴車神秘轉移事件,就驚動了這個機構,事發後第一時間就派出專員接手調查工作,雖然至今尚無結果,但已將此案列入國家機密,所有知情者無一例外都收到了該部門的警告,不得向外界洩露,否則就按洩露國家機密罪論處。之所以這樣做,主要是為了避免擴大影響,防止在社會上造成不必要的恐慌,而且像這類靈異事件也著實太多,如果對輿論不加控制,長此以往,一定會被某些別有用心地人利用,到時候就不知道會冒出多少邪教了。事實上,不管哪個國家,也不管是否一直標榜自由民主,對社會輿論或多或少都會加以控制地,歸根到底還是為了絕大多數民眾的根本利益,而非當局者刻意採取愚民政策。道理很簡單,大多數普通民眾都具有一定地盲從性,只知道人云亦云,跟著社會媒體的口風走,而媒體作為盈利機器,通常都是沒什麼社會責任感的,只要能吸引眼球,製造爆炸效應,根本不會考慮別的,就算能考慮到,程度也相當有限。至少在這一點上,國家機器相對來說是比較理性的。

  總的來說,特勤處的職能就是專門對付超自然現象,可以想像,如果沒有這樣一個機構,羅馬教廷要干涉中國內政的話,實在太容易了,只要派幾個魔法師,趁國家領導人離京或出訪期間近距離接觸,直接發魔法就行了。事實上,世界各國的中央政府都設有類似機構,就是為了防範這些身具異能者興風作浪,而且無一例外都是絕密建制。

  可以說。這個部門相當於御林軍中的御林軍了,而且其中每一個成員都是在紫禁城中被洗過腦的,只知有國。不知有家,自然也是一支絕對可靠的力量。順理成章的,這個部門擁有再多特權也不為過。

  據謝陽的因果樹顯示。該部門在全國各省、直轄市都設有專門的辦事機構,如同古代地欽差大臣,必要時有權直接調用地方駐軍。最過分的是。哪怕對方是當地黨政軍最高首長,只要發現其牽扯進超自然事件。都有權調查取證,甚至通過一定程序拘捕。當然,事後一定要有能力證明其的確有問題才行,否則就是濫用職權了。不僅如此,該單位在京畿重地還擁有一個直轄地快速反應旅以及一個空軍獨立團。而且全都是秘密建制,其兵員、裝備、後勤等一應事項全都是獨立運營,不在解放軍四總部編製序列中。也就是說,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不受任何部門節制,是一支在任何情況下都直接由中央掌控的武裝力量。

  瞭解到這些內幕後,周天星不禁激動得熱血上湧,喉頭發乾。打心底裡發出無力的呻吟:「神啊。救救我吧,全世界哪裡還能找得出比這更牛地單位?跟這種部門比起來。國安算老幾,軍情算是哪根蔥,統統都是垃圾,只要在這個部門混出頭,嘿嘿!今後本少爺還怕誰,這種機構不就是專門為對付修道人量身定做的嘛,有朝一日我坐上潘長青的位子,管你禪宗還是靈宗,你們最好求神拜佛別被我抓住把柄,不然,俺手下這些御林軍可不是吃乾飯地啊。」

  想到這裡,不由得心花怒放,只覺從此一片光明,再也不用忌憚任何宗派,這可比俗世中那些擺在明面上的權勢強悍太多了,給個總理都不見得肯換。

  胡思亂想一陣後,又生出一絲困惑,心道:「既然紫禁城裡念力這麼強,隨時可以給人洗腦,為什麼不把國家地中高級幹部統統洗一遍?不對,好像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洗腦的,否則豈不是每一個到紫禁城裡來旅遊過的人都被洗腦了,這裡面一定有什麼古怪。」

  想到這裡,不由掃了一眼牌桌上的兩個警衛,這兩人顯然都是普通軍人,正好可以用來研究這個問題。

  當下,隨便選了其中之一,開始細細體察這人身上的精神力波動。雖然放不出神念,但憑著他超人地直覺,還是尋出了一些蛛絲馬跡。

  終於,他唇角綻出一絲笑容,心道:「原來如此,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沒有主動接受精神力的能力,這大概就是經書中所謂的沒有開靈竅吧。對,一定是這樣,可以把靈竅理解成接收精神力的通道,有的人先天就不開竅,那麼精神力就無法與外界產生溝通,比方說修煉心卦,如果我的精神力無法和外界產生一定的聯繫,那麼我怎麼起卦都沒用,因為我和這個宇宙完全是隔絕的。」

  漸漸地,他的思路越來越開闊,終於把握到了一些關竅。從本質上說,精神力是一種能量地存在形式,同時也是一種信息載體,不但是人,生活在地球上地其他動物基本上都有精神力,而且全都能在無意識中釋放精神力,但是只有極少數人能接收到從外界而來的精神力。

  簡而言之,如果把人腦比作一台聯接在網絡上地計算機,把精神力比作數據流,那麼修道人就是一台既能上傳也能下載的電腦,普通人則是只能上傳不能下載的電腦,關鍵在於是否開發出了靈竅。

  理解了這個問題後,周天星頓時生出一種醍醐灌頂之感。自從踏上修道之路後,由於生性疏散,他壓根就沒想過這些深層次的問題,只知道師父怎麼教就跟著怎麼練。這時回想起來,不禁暗暗慚愧,不由想到:「怪不得當初我問師父能不能教家人修道時,師父說不是世上每個人都有資格修道的,還說等我到了能收徒弟的時候,就自然會明白這個道理。也幸虧是在紫禁城這個念力聚集的地方,相當於一個現成的實驗室,不然我還真想不到做這個實驗呢。」

  一念及此,頓時眼前一亮,又驚又喜地想到:「對啊,這地方不就是個天造地設的實驗室。我真是頭豬啊,只想到怎麼對付這裡的念力,就從來沒想過這是個絕佳的實驗場地。有取之不盡的精神力可以讓我做任何實驗。」

  他地一貫作風就是物盡其用,一想通這個道理,哪裡還會有半點客氣。當下就飛速地開動起腦筋,琢磨該試驗些什麼項目。

  首先,他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坐在他對家的謝陽身上。這人身為特勤處中的一員。自然也是個超能者,用修道界地術語講。就是靈竅已開,而且毫無疑問是被洗過腦的人。只是,周天星對他用心體察半天後,有些困惑地發現,在他身上。並沒有表現出一絲接受念力的跡象,細想一番後,終於得出一個唯一地結論,那就是每個人都不可能無限制地接受精神力,如同手機電池一樣,如果已經被充滿了電,那麼再怎麼充都是白費力氣,因為電池本身就有一定的容量限制,不可能無限儲存電力。

  這樣一來。立刻衍生出另一個問題。眾所周知。念力的本質是由無數人地精神力聚集而成的,那麼。其中肯定也包含著無數人地個人信息,如果不經過提純工藝就直接灌入人腦,肯定會引發嚴重的副作用。也就是說,這個院落中的念力是經過提純的,才能直接給人洗腦而不產生任何副作用。

  一想通這節,周天星眼前豁然開朗,一個標準答案馬上映入識海。他現在置身的這個院落,不但是整個法陣地陣眼,同時還是一個陣中之陣,專為提純念力而設。其原因有二,一是早在他第一次站在天安門前時,就親身經歷過一次「開國大典」,很明顯,這是念力中存在的一部分個人信息在作怪,由此推之,紫禁城中的念力並不純,至少是含有雜質的。其二是,洗腦的人必須在這座院落中呆三天三夜,而且被嚴令,其間不能邁出院門一步,這實際上就是一種保護措施。

  「這不正是我最需要的嘛,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只要我把這個小院子的原理參透了,不就能設計出提純精神力的法陣?可惜這鬼地方神念放不出去,只能一寸一寸地琢磨了。」

  於是,周天星就再也沒興趣浪費時間打牌了,又玩了兩局後,就聲稱自己身體有些不良反應,獨自進臥房休息。

  當然,他回房並不是為了睡覺,而是爬上爬下,先從臥室開始研究,好在由於身上穿著「盔甲」,神念還是可以透體而出的,雖然只能在身周半米方圓內活動,但光作研究之用,基本上已經夠了。

  到第三天上午,周天星已經把這座小小地院落基本上都琢磨透了,腦海中也逐漸現出一個法陣地雛形,雖然還有待補充提高,但距離成功只是個時間問題。只是有一點讓他很鬱悶,在研究這個法陣的時候,有兩次不小心把神念運出了界,以至於立刻被洶湧而來地念力海洋吞噬了,而那種突然和神念割斷聯繫的痛苦,比從身體上用刀割下一塊肉來還要慘,至此方深切體會到,直接在精神上遭受的創傷,其痛苦程度勝過肉體十倍。

  真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先後兩次慘痛的教訓後,卻反而被激發出了靈感,心想:「它可以吃我,無非就是因為我力量比它小,難道我就不能也吃它麼?」

  這個大膽的想法所造成的直接後果是,他又進行了一連串的試驗。只是這回已經不僅僅停留在現實中了,而是再次啟動了他的殺手鑭,用卦中卦進行反覆試驗。首先是在卦象中把自己的帽子摘下來,又迅速戴上,然後用識海中的全部精神力去慢慢消化瞬間湧入的念力。經過反覆試驗後,終於驚喜地發現,這種做法相當有效,而且十分安全。因為向腦中輸入多少念力完全由他掌握,只需要自主調節摘下帽子的時間長短就可實現,而這座院落中的念力也非常純正,沒有附帶任何個人信息,只需要把其中的國家信仰剝離出去就可以完全和自己的精神力融為一體。也就是說,這樣就可以把毒藥變成補藥,進而把這取之不盡的念力據為己有。

  這個驚人的發現,第一時間就把他自己都嚇壞了。首先是極度的震驚和不信,然後從不信轉為狂喜,再從狂喜變成貪得無厭,令人髮指。

  於是,從這一刻起,他就開始不斷地脫帽和戴帽動作,當然是一個人躲在臥室裡偷偷干的,起初是每次脫帽時間僅為一兩秒,到後來隨著自身精神力的迅猛增長,間隔時間也越來越長,從一兩秒到十幾秒,再到半分鐘、一分鐘,在這種幾何級的累積下,十幾小時後,他已經可以在念力的海洋中毫無庇護地維持五分鐘以上了。

  然後,小院中就出現了這樣一幕,周天星親熱地摟著謝陽的肩,滿面紅光,無比陶醉地道:「我說陽哥,這種感覺實在太爽了,我能不能在這兒多留兩天?真的,要不你跟上頭說說,我實在捨不得走了。」

  經過三天的相處,加上周天星的刻意討好,兩人早就混得熟了,所以說話也就很隨意了。

  謝陽的反應卻相當古怪,無比驚愕地望著他,訝道:「怎麼,你居然到現在都還保持著那種感覺?不可能吧,從來沒有人能維持這麼長時間的啊,其實訓練大綱裡定出的三天時間,已經留出很大餘地了,為的就是避免有些人沒能完全把潛力開發出來。」

  到了這地步,周天星也不管那麼多了,從前不願意暴露實力,只是因為擔心引起上級的忌憚,而現在的情況就完全兩樣了,他最大的法寶就是,自己已經是一個被「洗腦」的人了,那麼他的實力越強,上級只會越高興。至少,同樣被洗過腦的潘長青少將,一定會這樣認為。這就叫此一時、彼一時。

  所以,他哪裡還會有任何顧忌,索性直言道:「真的,不信你可以用儀器來測量,我感覺我的精神力還在往上直竄呢,根本沒填滿。」

  一小時後,連潘長青都親自趕了過來,當他親眼見到儀器測驗出的結果時,這個外表冷峻威武的將軍當場就失態了,雙目圓瞪,幾乎突出眼眶,指著他,哆嗦著嘴唇道:「太……太好了,我……真沒找錯人……你……想呆多久都可以……」

  於是,周天星就心安理得地在這座紫禁城中的別院內住下了,不眠不休,瘋狂吸收從前畏之如虎的念力,等到第六天時,他已經可以光著頭,泰然自若地在念力海洋中呆兩三個小時了。

  第七天下午,正當他依然如故地巨量吸食著念力時,終於首次感到一種傳自識海深處的飽脹感,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奇妙感覺,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感。然後,地動山搖,整個識海都在微微戰慄。

  下一刻,一絲明悟傳入心田,他笑了,笑得無比燦爛。然後,隨意為自己起了一卦,這還是他平生第一次沒有任何指向,胡亂起卦。

  再然後,識海深處的某個區域傳出一聲脆響,於是,他又升級了,瞬間進入化神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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