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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高月] 天下 [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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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3 20:55:55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奪島之戰(下)

    天空中沒有片雲。輪圓月在青海上空那望天際餉貽崔肌行。獨孤地撒下一地清冷的光輝,冰面上染上一層銀白色,顯得晶瑩剔透,在白亮亮的冰面上遠遠來了一行黑點。他們竟是一隊數百人的騎兵隊,速度極快,馬蹄上包裹著幾層麻布,使他們能在冰面上奔馳。

    南霧雲一馬當先,他不斷焦急地望著正南方的亮點,已經四更了,那塊無名礁石上的篝火依然在燃燒,此時。他已經看到了東北方向的另一個亮點,那是沿海一座山崖上的唐軍烽火臺,這兩座烽火臺將龍駒島應龍城和神威城聯系在一起,互為犄角。

    現在應龍城被襲擊,那麼神威城會不會按照最早的約定趕來援助,南霧雲心急如焚。

    又行了十幾裡,東天空已經隱隱出現了魚肚白,此時離東北岸已經不足二十裡了,就在這時,一名士兵直著前方大喊︰“南將軍,你看!”

    只見前方一支軍隊正向這邊疾速而來,越來越近,已經隱隱可以看見唐軍的旗幡。

    南霧雲一顆心沉了下去,李慶安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前面的來軍正是神威堡的唐軍,王難得親率四千人來援助妄龍城,這是哥舒翰的命令,兩座城堡互為犄角,一方被襲,另一方必須來救援,當青海的烽火熊熊燃起,王難得率軍來援了。

    “前面可是王將軍?”

    南霧雲大喊一聲,縱馬奔上前,王難得勒住了戰馬,道︰“我是王難得,發生了何事?”

    “王將軍,我家李將軍命我來通報,吐蕃人進攻龍駒島可能是假,進攻神威城才是真,李將軍請你立刻返回。”

    王難得吃了一驚,他轉頭向南方的烽火望去,他也覺得有些奇怪,那烽火怎麼一直不熄滅。

    王難得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他立亥一揮手令道︰“大軍火速返回神威城!”

    唐軍軍馬調頭向神威城疾速而去。

    一縷朝霞籠罩在赤嶺的雪峰之上,白雪皚皚的山峰上映照出瑰麗的光彩,此刻,赤嶺下的神威堡卻是喊殺聲震天,三萬吐蕃軍正大舉進攻神威堡,山坡上屍橫累累,血凝成了冰,將整個山坡染成了紅色,一輪一輪投石機,將巨石鋪天蓋地砸向城頭。

    “轟隆”的劇響從城牆上傳來,不時有大片牆皮錄落,吐蕃軍的重石將唐軍死死壓制在城頭上,數千吐蕃軍已經沖上了山嶺,一根十丈長的攻城巨木正被緩緩運送上山。

    一裡外,吐蕃主帥馬重英騎在馬上,觀望著戰局的進展,他臉色慢慢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他以聲東擊西之策,成功地將城內的唐軍主力調去了龍駒島,城內的一千守軍怎麼可能抵擋得住三萬大軍的進攻,唐軍的神威城已經在他的囊中了。

    “傳我的命令,第一個攻入城中者,賞一百奴隸,羊千頭。”

    吐蕃軍攻勢如潮,十丈長的巨木開始撞擊城門,“轟”沉悶的巨響聲在山谷間回蕩,城門劇烈震動,城門上方的牆上裂開了一條縫。

    城上的唐軍已經死傷近半,一名校尉沖到兵馬副使楊景暉面前大喊︰“楊將軍,已經守不住了,再不撤退,我們全軍覆沒。”

    楊景暉眼楮都要幕裂出血來,丟失了神威城,唐軍從北面進攻赤嶺的計劃小將徹底破滅,他們怎麼向哥舒翰大帥交代?

    “轟隆!”又是一聲震天巨響,城堡晃動起來,楊景暉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他爬起來大喊︰“開後門,撤退!”

    後門的吊橋慢慢放下,數百騎戰馬從城中奔馳而出,沿著一條小道上了另一條山梁,唐軍終於放棄了神威城。

    “轟動!”神威城大門洞開。成千上萬的吐蕃軍蜂擁而入,馬重英喋喋大笑起來,他回身令道︰“可以熄滅烽火,進攻龍駒島!”

    隨著烽火的漸漸熄滅,龍駒島四周的吐蕃軍進攻鼓聲驟然響起,黑壓壓的吐蕃軍上島了,長矛軍,長劍盾牌軍、弓兵,騎兵、步兵,一隊接著一隊,披著鎖子甲,喊聲震天,殺氣騰騰。

    在他們身後,是一百餘架大型的攻城武器,雲梯、投石機,這都是從隴右擄掠的漢人工匠打制,投石機行至山腳下,長臂吱吱嘎嘎地拉開,大將論泣藏一揮戰刀,大吼道︰“第一、第二、第三千人隊沖擊!”

    吐蕃軍的第一次試探性攻擊開始了。

    皮鼓聲震天,三千吐蕃軍如潮水般向山梁沖去,但狹窄的山道令他們無法大規模沖上,龐大的吐蕃軍方陣變成了一條細流,源源而上,

    城堡上李慶安凝視著遠方的烽火熄滅。他暗暗嘆息,烽火熄滅意味著神威城失陷了,意味著哥舒翰從北面進攻赤嶺的計刮失敗了,血戰石堡城,將不可避免。

    “七郎,吐蕃軍殺上來了!”荔非守瑜小聲地提醒他。

    ,可

    李慶安的思路轉回了眼前,他望著下麵囂張進攻的吐蕃軍,不由冷冷一笑,應龍城不是神威城。就算來十萬吐蕃軍又如何?

    “投石機準備!”

    城堡上,一百架投石機調轉方向,瞄準了山道,此時吐蕃軍已經上了近千人,由於山道上被唐軍潑上水,結了厚厚一層冰,光滑無比,根本無處可攀登,吐蕃軍的進軍異常艱難,他們邊爬邊鑿路,近半個時辰,才前進了二十丈。

    論泣藏勃然大怒,吼道︰“給我擂鼓!”

    轟隆隆地進攻鼓聲再次響起,催促士兵前進,就在這時,空中傳來一陣異響,半山腰上的吐蕃兵抬頭望去,只見黑壓壓的一片巨石向他們頭頂砸來,他們嚇 得灰飛魄散,調頭就逃,山道上一片混亂,許多人被擠下了山道,“ ”一塊磨盤大的巨石砸在山道上,將十幾名吐蕃砸成肉餅,粘著血肉屍體,翻滾著向密集的吐 蕃軍砸去。頓時慘叫聲四起,大片吐蕃軍被巨石砸翻。死傷慘重。

    緊接著第二塊、第三塊巨石接二連三砸來,它們像無情地山梁清道夫,橫掃一切、摧毀一切,第一輪僅僅二十架投石機發威,山道上便再無一個活口,上千吐蕃士兵慘死在唐軍的巨石陣下。

    鼓聲停止了,吐蕃軍死一般的寂靜,唐軍淩厲的防守讓每一個人都膽戰心寒,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主帥論泣藏,一夫。下,夫莫開的地勢。他們能握幾分勝券。※

    論泣藏沉默了,他是名經驗豐富的老將,他看出唐軍已有充分的準備,他不可能靠人力拿下這座城堡,忽然,他高聲令道︰“投石機上前,密集轟擊敵堡,雲梯準備!”

    這是他唯一的辦法了。

    近萬名吐蕃士兵將數百架投石機轟隆隆推上前,吐蕃軍沒有技術建造重型投石機,他們的投石機都是中型,臂長兩丈,後兜中放置石塊,數十名士兵在前面 猛拽短臂繩,利用扛桿的原理將長長高高彈起。射出石塊,吐蕃軍的投石機最大射程為五到六百步,一部投石機需要四十人挽射。

    四百步外,吐蕃投石機開始發威了,鋪天蓋地的巨石騰空而起,呼嘯著砸向城堡,但唐軍的城堡被厚厚的冰層覆蓋,固若金湯,巨石砸在冰牆上,只砸出一道道白稜印,巨石“砰!砰”地砸在城牆上,聲勢浩大,卻沒有什麼實戰效果。

    不過奇怪的是,唐軍並沒有反擊,盡管吐幕軍的投石車在唐軍投石機的射程內,他們依然保持著沉默,仿佛在等待什麼?

    幾名吐蕃將領都覺得有些奇怪了,他們紛紛走到論泣藏面前低聲道︰“將軍,唐軍很古怪,一定會有情況發生,我們要小心。”

    論泣藏沉思了片刻,道︰“無論有什麼情況發生,我們該打還得打,否則怎麼向主帥交代,傳我的命令,擂鼓催戰,用雲梯攻上山崖!”

    吐蕃軍的皮鼓再一次敲響,“咚!咚!,的巨大鼓聲激蕩人心,萬名吐蕃軍鋪天蓋地的沖向山崖,在他們中間夾雜著數十部雲梯,吐蕃軍的雲梯也是學自唐 軍,“以大木為床,下置六輪”主梯固定在底座上,幾副梯可以根據高度任意伸縮,最高可達數十丈,雖然還不夠直接搭上山崖,但可以沖上半山腰,從這裡上山便 寬闊得多。

    吐蕃軍如大潮般湧來,但唐軍依然保持著沉默,三十架雲梯已經漸漸地靠近了山崖,在每部雲梯旁邊跟隨著幾千名士兵。

    李慶安站在城牆上,平靜地望著蟻群般的吐蕃軍狂湧而來,他對荔非守瑜一擺手令道︰“可以開始了!”

    山崖下的吐蕃軍忽然發現唐軍城堡出現了異相,城堡上白霧繚繞,城堡內傳來了一聲怪異的吼叫,仿佛一種龍類的低吟,這種聲音穿透人心,讓每名吐蕃士兵心中都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仿佛有什麼事即將發生。

    突然,有人指著城堡大喊起來,只見城堡中升起一個無比龐大的青色長條身軀,佔據了整個城堡,上面布滿了金光閃閃的鱗片,隨著兩只犄角浮出,一個巨大的龍頭出現了,它兩眼金光閃閃,口中噴出白煙,龐大的身軀在左右擺動。

    吐蕃軍的進攻停止了,所有人呆呆地望著這條青龍。

    “青海龍王!”

    ,王琺比北

    不知是誰大喊一聲,吐蕃軍的陣腳不穩,開始後退了,每個人的眼中都露出了驚恐之色。

    論泣藏心中驚疑無比,雖然他覺得從唐軍城堡中出現青龍有些匪夷所思,但這條青龍竟是浮在半空中,讓他也不得不有幾分相信。

    青龍又一聲低吟,低吟中帶著一種憤怒的情緒。

    “大將軍,怎麼辦?”一名吐蕃軍官低聲問道︰“我們還要進攻嗎?”

    論泣藏目光狐疑地望著青龍,見他似乎有種下沉的跡象,便道︰“再等等看!”

    城堡內,一百多口大鍋內熱水沸騰,滾滾的水蒸汽彌漫在城堡內,城頭上趴著幾百名士兵,他們拉著細長索。將巨龍的身子控制在半空中,並不停擺動,在 巨龍的後爪下,吊著一隻巨籃,籃中支一口大鍋,鍋內火光熊熊,大量的熱氣從巨龍的尾部灌入,吊藍中兩名士兵不停地向鍋中傾到火油,熱氣使龍身膨脹,並略略 高浮於城池,遠遠看去,就像一隻巨龍盤旋在半空雲霧中,張牙舞爪。極為逼真

    這是一種最原始的龍形熱氣球,由二十幾名女護士用唐軍們的夏季單衫細細縫制,它無法高飛,所能飛起的高度網好高於出城池兩丈,唐軍試驗過幾回,已經能十拿九穩。

    這時,荔非元禮又揮揮手,幾百名唐軍拿著鐵皮擴音器,又一次齊聲怒吼,發出一種類似龍的低吟聲。

    “七郎,快點,火油要用完了!”荔非元禮低聲叫喊。

    李慶安凝視著吐蕃軍,見他們幾乎已經進入了埋伏圈,他便點燃了一支鐵制火箭,慢慢瞄準了山崖下的一汪黑塘。

    “發射!”他一聲令下,只聽巨龍一聲憤怒的吼叫,龍口大張,從龍頭下方頓時飛出了兩團熊熊燃燒的火球,高高地拋向敵軍,就仿佛從龍口中噴出,就在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火團上時,李慶安的火箭射出了,火箭在空中就仿佛是火球上掉下了火星,準確地射進了黑塘,那是一盆預先放置的火油,隨著火油的燃起,一 條火線向吐蕃軍直撲而去,將吐蕃軍嚇得紛紛向兩邊躲閃,就在這時,埋藏在碎石下的火藥包和大炮仗猛烈地爆炸了,一聲接著一聲,在吐蕃軍腳下炸開,頓時黑煙 滾滾,赤焰迸發,炸得吐蕃軍血肉橫飛,慘叫聲、哭喊聲一片。

    “地火雷!青海龍王的地火雷!”

    對神靈的恐懼令吐蕃軍魂飛魄散,他們轉身狂奔,人擠人、人踩人,人馬互相踐踏,仿佛大潮退回大海,他們沒命地向青海中奔逃,連論泣藏也禁不住跪下,磕頭向神靈謝罪。

    此時,城上的無數的火球飛出,中間伴隨著燃燒火藥包投下,在吐蕃軍頭頂爆炸,熾焰飛騰,爆炸聲驚天動地,地火變成了天雷,吐蕃軍狂呼亂喊,徹底崩潰了。

    數百部雲梯和投石機相繼被點燃,大火在海島上蔓延,無數吐蕃軍喪生火海,這一戰,吐蕃軍傷亡近五千人。原計劃長期圍困唐軍而帶來的十余萬石糧食和無數插重帳篷丟失在海島。

    青海龍王在天寶七年十一月的顯靈,令吐蕃人亡魂喪膽,一直到石堡城戰役結束,甚至以後的數十年間,再也沒有一個吐蕃人敢踏上龍駒島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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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朝中論戰

   “小亮,長安環沒有到開門的時間。但…隊騎乓從沃,掣而來,騎兵飛奔至含光門下大喊︰“隴右緊急軍情,開門!”

    片刻,城門轟隆隆開了,只有隴右之戰的緊急軍情,才能使城門特別開啟。一隊騎兵飛馳進了長安城,向興慶宮方向疾奔而去。

    芙蓉帳裡,楊玉環一頭秀發如輕雲出岫、鬢雲亂灑,她酥胸半掩,露出一對羊脂白玉般嬌乳,這時。她忽然被一陣低低的叫喊聲驚醒了。

    “陛下!陛下!”

    楊玉環朦朧惺忸地睜開眼,不悅道︰“陛下還在睡呢!不是說過不早朝了嗎?”

    “娘娘,有隴右緊急軍情。”

    “知道了,去外面準備伺候吧!”

    楊玉環伸出雪藉般的玉臂。輕輕推了推身旁的李隆基,“三郎,醒醒吧!”

    李隆基翻身一把抱住她,迷迷糊糊道︰“什麼事?”

    “好像有隴右緊急軍情。”

    “什麼!”李隆基一下子坐起來,忽然按住腰”哎喲!,喊了出來

    “三郎,怎麼了?”

    李隆基擺擺手,笑道︰“沒事,就是起來太快,閃了艘。”

    “看你!”楊玉環嬌嗔道︰“奴家叫你這幾晚好好休息,你就不聽,現在可好。閃腰了。”

    “聯強壯得很呢!再和娘子恩愛二十年都沒事。”

    李隆基笑著捏捏楊玉環的玉頰,起身出帳了,“給聯更衣,聯要立即去大同殿”

    ,萬

    半個時辰後,李隆基集著常服、頭戴烏紗帽,來到了大同殿,此時李林甫、陳希烈等五名相國都趕到了大同殿,哥舒翰的緊急軍情也同樣傳到他們手中,不久,太子李亨也聞訊趕來了。

    “臣等參見陛下!”

    李隆基點點頭,對眾人道︰“幾位相國請坐!”

    他坐了下來,隨手從旁邊的金盤裡打開剛網送到的緊急軍情,這是哥舒翰親筆所書,李隆基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兩個月前他聽到神威城築城成功,李慶安在 海西火燒吐蕃軍糧,心中十分爽快,可今天的緊急軍情卻告訴他,神威城又被吐蕃人奪走了。而且駐重兵在西海郡,恐怕不能再從赤嶺北面上山。

    這個消息讓李隆基的心情糟糕起來,他正好放下奏摺,善於察言觀色的李林甫立刻道︰“陛下,後面還有好消息。”

    “哦?”李隆基又打開奏摺,接著向下看,當他看到李慶安在應龍城下以兩千軍大敗吐蕃兩萬大軍,殺敵五千。他激動得再也難以自抑,重重一拍龍案。高聲贊道︰“好!好!打得好!”

    他頓時心情大好,對李林甫笑道︰“想不到這個李七郎真是一個將才,聯想好好封賞他,相國覺得如何?”

    李林甫用眼角餘光掃了一下李亨,見他欲言又止。便淡淡一笑道︰“陛下,在兩軍僵持之時。神威城失守可謂影響軍心,但應龍城大勝又挽回了這種顧態,李慶安確實該封賞,但臣以為,戰事還沒有結束,河澶之戰還有大仗未打如果此時就急於封賞,恐怕有些操之過急了。”

    “相國此言詫異!”

    李亨站起身,先李隆基躬身施一禮,“兒臣有話想說,請父皇恩準!”

    “亨兒,你有話就說吧”

    “謝父皇!”

    李亨慢慢走到李林甫面前。道︰“李相國,我久聞為帥之道。當在賞罰分明,有功而不賞,有過而不罰,取敗之道也,李慶安上次海西出奇兵而大勝,相國 說功勞難以確認,這次李慶安在應龍堡大敗吐蕃軍,相國又說論功不能操之過急,那我就不明白了,李慶安要立下怎樣的奇世之功,相國才認為可以給那麼一點點小 封賞呢?”

    “亨兒!”李隆基的臉沉了下來,不悅道︰“不得對相國無禮。”

    “兒臣不敢!”李亨狠狠瞪了李林甫一眼,退回座位了。

    李林甫連忙站起身,有些惶恐地對李亨道︰“殿下,臣不是說不能封賞李慶安,也絕沒有否認他的功勞,臣的意思是說,把他的功勞先記下,待隴右戰役結束後一並封賞,那時封他一個高官也能說服於人。”

    這時,陳希烈也站起身笑道︰“臣支持李相國的想法,兵有兵道,將有將規,李慶安的軍功論賞,應該由主帥哥舒翰提出,如果我們越過哥舒翰直接封賞李 慶安,一則是對哥舒翰的不尊重,二則我們會遺漏對其他有功將士的封賞,會導致賞罰不均,反而會影響士氣,所以臣的意思是陛下可先口頭褒獎,待大戰結束後再 一一論功重傷。”

    李隆基點點頭,又對其他幾名相國道︰“幾個愛卿可異議?”

    楊慎衿和張筠一齊道︰“臣無異議!”

    李隆基見裴寬不吭聲,便笑道︰“裴愛卿可是覺得不妥?”

    雖然裴寬覺得暫不封賞對李慶安不公,但他也認可陳希烈所言,不能繞過哥舒翰,要封賞也是要哥舒翰提出正式要求,他也點點頭道︰“陛下,臣認可陳相國之言,確實不能繞過哥舒翰。”

    “那好,既然各位愛卿意見都一致,那聯便采納了,可以先口頭褒獎。”

    說到這,李隆基憂心仲止一“現在只經漸漸到了年底“但河強戰役卻始終無講展,攢協擔心等打完這一仗,大唐的國庫也被耗空了,李相國,聯聽說長安米價斗米一百二十文,可是真的?”

    李林甫嘆了口氣道︰“一百二十文只是平均米價,最好的湖州米已經到一百四十文,若朝廷再不平萊米價,恐怕到新年時就會突破斗米二百文。那時極可能會有搶米風潮爆發了。”

    斗米兩百文,這是李隆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天寶初年斗米不過十文,這才幾年便到兩百文了,他沉吟片刻便問張筠道︰“張尚書,太倉還有多少存米?”

    張筠從袖中取出一折道︰“陛下,太倉存米還有八十萬石。臣昨天特地去實地查看,其中有三十萬石都是黴爛不堪地陳米,不能食用,實際上只剩下五十萬 石了,陛下,就這五十萬石,也不夠隴右戰役三個月所用。昨天兵部發來牌文,要求再調米八十萬石米到隴右,臣哪有還有糧食運去?”

    “那陝州的存米呢?是否可以調來一部分?”

    “陛下,河東、河南大災,陝州的存米已經調往二地了。”

    李隆基的眉頭重重擰成一個到八字形,怎麼會窘迫到這個程度?這時裴寬站起身道︰“陛下,臣有一個辦法,可以立即得米百萬石。”

    李隆基大喜,急道︰“裴愛卿請說。”

    “陛下,關中米並不少,關鍵是它存在長安各大豪門的私倉之中,如果陛下能出一旨限米令,限制豪門屯米,然後朝廷以平價購米,那時,何愁京中無米?”

    裴寬說完,大同殿裡一片寂靜,讓長安豪門限米,這和前幾年的限田令有何區別?誰會買帳?大同殿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了,李林甫乾笑了一聲道︰“裴尚書的辦法雖然不錯,但不太現實,恐怕行不通?”

    “怎麼會行不通?”裴寬冷冷道︰“豪門私倉遍佈關中,僅鹹陽縣就有二百五十座,哪一座不是存米千石以上?這些私倉都是誰的,李相國應該比我更清 楚,此隴右戰役到了關鍵之時,總不能因為軍糧不足而兵敗吧?還有新年將到,長安城內米價將暴漲的流言四起,前天西市的張家米鋪已經被河東饑民所搶,昨天下 午西市的糙米價便已突破了一百四十文,到新年時。二百文會止得住嗎?這些,李相國難道不比我更清楚嗎?”

    李林甫聽裴寬揭穿了他的粉飾之言,他老臉不由一紅,道︰“我並不是說不可以向豪門購米,可購米是需要錢,現在左藏存錢也不過五十萬貫,年底要支付俸祿,下個月貴妃娘娘要過壽,還要新年大祭,都是要花錢,哪裡還有餘錢去購糧?”

    “購糧只是說法,錢不夠可以暫欠,隴右之戰牽動關中安危。唇亡則齒寒,難道豪門們連這一點道理都不明白嘩”

    “好了!”李隆基不高興地枰斷了他們的爭論,對豪門征米,怎麼可能?他拉長臉對李林甫道︰“隴右的軍糧要保證,長安的米價也降下來,聯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新年時長安的米價不能超過二百文。否則聯惟你質問。”

    李林甫無可奈何,只得苦著臉道︰“臣遵旨!”

    停一下,李隆基又道︰“傳聯的旨意到隴右,告訴哥舒翰,聯不想再拖下去了,三個月之內,務必要拿下石堡城,否則王忠嗣就是他的下場!”

    李隆基心情鬱悶地回到後宮,楊玉環迎上來笑道︰“三郎現在才回來啊!”

    “嗯!安排隴右戰役,聯有些忙。”

    楊玉環抿嘴一笑道︰“那臣妾的師傅在隴右表現如何?”

    “師傅?”李隆基一怔,他隨即反應過來,是指李慶安,他笑了笑道︰“你那個師傅很不錯,立了大功,聯準備好好封賞他。”

    “那準備封他什麼官?””這個等戰役結束,再一並封賞他,娘子放心吧!聯一定會封他個大官。

    “那就多謝三郎了。”

    楊玉環心中歡喜,又道︰“剛才三姐來過了。”

    李隆基不由精神一振。笑問道︰“三姐來了嗎?”

    楊玉環又嬌又媚地白了他一眼,不高興道︰“我就知道三郎一聽見三姐的事情就眉開眼笑,哼!”

    李隆基連忙將她摟在懷中,安慰道︰“她是你的三姐,也是聯的三姐,關心她,不是很正常嗎?”

    他具楊玉環小嘴微撅,那副嬌嗲的神態讓他心中不由一蕩,他連忙舉手發誓道︰“三郎對娘子忠心耿耿,絕無他念,在此發誓!”

    話沒說完,就被楊玉環柔若無骨的小手堵住了嘴,對他媚然一笑道︰“三郎不用,奴家知道的”。

    楊玉環的心情好了起來。她摟住李隆基的脖子撒嬌道︰“那下個月奴家的生日,三郎怎麼給我過?。

    “娘子放心,聯一定會為你舉辦一次最隆重的壽宴!”

    ,知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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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3 20:57:06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大戰前夕

   一州。隴右節度使府會議室內熱氣騰騰。數十名皂戰役的大將匯聚一堂,正在聽取河涅戰役的主帥,隴右節度使哥舒翰傳達朝廷的最新命令。

    “聖上已經下了嚴令,三個月內拿不下石堡城,我哥舒翰的人頭將懸掛在長安明德門下,同樣的,拿不下石堡城,在座的諸個也就是我哥舒翰的陪葬,我會在朝廷殺我之前,將你們統統處斬。”

    哥舒翰目光冷峻地掃向在座的二十四員大將,這些大將來自五大系統,隴右、朔方、河西、安西,還有一個來自長安衛成軍的董延光,這半年來,他哥舒翰 一直致力於整合他們。想將他們鍛成一塊同心作戰的鐵塊,可事實證明他錯了,他沒有足夠的權威鎮住這些大將,他們依然是自有想法,神威堡丟失便是最好的例 子,阿布思的朔方騎兵當時就在百里之外,當神威堡的求救烽火點燃後,他們居然按兵不動,直到神威堡丟失,他們才慢吞吞起兵,可最後告訴自己的理由卻很簡 單。自己沒有告訴他們有救援神威堡的義務,這件事讓哥舒翰既感到憤怒,但也讓他清醒了,他不可能整合這五支不同體系的軍隊,除非全部換成自己的手下,可是 朝廷卻沒有給他這個權力。

    哥舒翰心知肚明,聖上給了他三個月的時間,並不等於他可以在兩個月後再從容不迫地打石堡城,到時候一個小小的變故就會讓戰局無法挽回,聖上給他三個同時間。他只能給自己一個月的時間。

    “我的開頭語就這麼多,有什麼意見現在給我提,等會兒我就要部署戰役,如果那時再有意見不幹,對不起,那你就給我滾出隴右!”

    哥舒薦發了狠話,會議室裡鴉雀無聲,阿布思輕輕捋著幾根短須,眼中露出一絲不屑的神色。哥舒翰這番話不就針對自己嗎?不就因為神威城之戰自己沒出手嗎?他以為自己是誰,以為自己是王忠嗣嗎?哼!

    ,萬

    “阿布思將軍,你有什麼意見嗎?”哥舒翰瞥了一眼阿布思,冷冷問道。

    “沒有!我會有什麼意見?哥舒翰大帥,你盡管下令,不過我的騎兵不合適山地作戰,這一點請大帥考慮。”

    阿布思的意思就是告訴了哥舒翰,石堡城的攻堅戰,他不會參加,哥舒翰冷笑一聲道︰“阿布思將軍。石堡城的攻堅戰將由隴右、河西和安西三家來完成,你的騎兵是執行另外的任務。”

    “那好,哥舒翰大帥下令吧!我聽著。”

    就在哥舒翰和阿布思爭論之時,李朝業悄悄對李慶安道︰“七郎,哥舒大帥怎麼矢口不提你龍駒島大勝的之事,難道朝廷沒有任何表彰嗎?”

    “我也不知道,或許朝廷想最後一並表彰吧!”

    李慶安的心思並不在表彰一事上,而在今天的軍事會議,哥舒翰終於要佈置打石堡城了,但李慶安卻認為現在的時機並不成熟,首先是冬季,赤嶺大雪覆 蓋,有利於守而不利攻,這一點在他守應龍城時深有體會,其次便是各軍從未有過聯合作戰的演習,未經整合就這麼投入戰鬥,可能配合默契嗎?這個阿布思還向哥 舒翰叫板呢!再其次就是後勤糧草,唐軍糧草不足,但吐蕃軍也一樣面臨補給壓力和果能拖到明年二月開打,不僅進攻容易,而且吐蕃軍的內部也會生變,現在打, 不正中吐蕃人的下懷嗎?

    雖然是這麼想,但李慶安卻沒有多言。這些哥舒翰也一樣能想到,只是朝廷的壓力迫使他不得不提前開戰。這時,哥舒翰終於開始部署了,他先對阿布思道 ︰“阿布思將軍,你們三萬朔方軍的任務是壓制神威城,迫使赤嶺的吐蕃軍不敢回撤支援石堡城,如果有可能,你給我拿下神威城!”

    阿布思“哼了一聲,既沒有答應,也沒有表態,僅僅表示自己知道了,哥舒翰看了他一眼,又問道︰“阿布思將軍,我的命令你聽清了嗎?”

    “我聽清了,不就是把赤嶺吐蕃軍牽制在北線嗎?沒問題,我能辦到。”

    “那好,如果你誤了石堡城戰役,我拿你開刀!”

    哥舒翰重重哼了一聲,又對另一個頭疼人物董延光道︰“董將軍,下一個重要任務就是要麻煩你了。”

    董延光是左衛大將軍,去年因王忠嗣不肯打石堡城,李隆基便派他來進攻石堡城,結果失敗了,董延光便將責任推到了王忠嗣身上,致使王忠嗣被罷免貶 職,哥舒翰繼任隴右節度使後,董延光並沒有返回長安,而是被封為都州都督,隴右節度副使,協助哥舒翰進攻吐蕃,這次河涅戰役,他更是被封為副將,成為第二 號指揮人物,哥舒翰對董延光頭疼並不在於董延光做他的副將,而是上次董延光率三萬隴右軍攻打石堡城失利後,並沒有把軍權交出,而是以部州都督的身份將三萬 大軍的控制權據為己有,對此朝廷也表示了默認,哥舒翰新官上任,拿他也無可奈何,由於董延光曾經攻打石堡城失利,因此在這次河澶戰役中,他一直保持沉默, 對所有軍務大事一概不發表意見。

    董延光身材高瘦、皮膚白哲,年舟四十餘歲,在一溜圈的粗黑皮膚將軍中,他顯得有些鶴立雞群,聽見哥舒翰給他分派任務,他淡淡應了一聲,“大帥請說!”

    哥舒翰沉吟了片刻,他是想讓董延光負責攔截大非川的援軍但做這個決定他還是有點不放心,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董延光”…凡否能宗成的了。不討哥舒翰 也明白,這個董延米是李乍代…愛將,如果不是因為他曾進攻石堡城失利,那隴右節度使就是董延光,而不是他哥舒翰了,這次河涅之戰,任命董延光為副將,就是 要讓他再立大功,以彌補上次進攻石堡城的失利,所以董延光必須要重用,只是讓他來打石堡城,哥舒翰又不放心,思量再三,哥舒翰還是決定讓他負責攔截大非川 的吐蕃主力。

    “董將軍,你的任務就是在阿布思將軍將赤嶺重軍牽制在神威城後,你率本部三萬軍以及三萬河西軍從青海湖面繞道赤嶺之後,攔截大非川的吐蕃援軍。”

    “等一等!”

    董延光急道︰“大帥是讓我去攔截吐蕃軍主力嗎?”

    “沒錯,我也不要董將軍堅持多久,只要攔截住三天,石堡城之戰,我就承認董將軍並列首功。”

    ,可

    董延光有些動心了,只要三天,便可拿首功,這到可以考慮,他想了想便道︰“好吧!屬下服從大帥的安排。”

    朔方軍、河西軍以及董延光部都有了擊向,剩下的正面進攻石堡城便由他隴右軍主力完成,這時,哥舒翰的目光又膘向了李慶安和李嗣業,這兩人是安西軍的代表,也是唯一好指揮的的他系軍隊,哥舒翰笑道︰“嗣業的陌刀軍是攻城悍軍,這次隨我正面進攻,至於慶安將軍。”

    哥舒翰指著赤嶺後山道︰“慶安將軍的任務是配合主力的正面進攻,出奇兵從石堡城背後殺入。”

    李嗣業和李慶安同時對望一眼,李嗣業急道︰“大帥,赤嶺後山是吐蕃軍重兵佈防之地,我們安西軍兵少將微,怎麼能從後山殺上石堡城?請大帥三思。”

    哥舒翰不等李慶安開口便擺擺手笑道︰“嗣業不用擔心,本帥並沒有要求慶安將軍奪下石堡城,本帥的意思是讓他從後山佯攻,吸引吐蕃軍的注意,慶安將 軍手下都是斥候軍,完全能勝任,再說屆時赤嶺的吐蕃重軍都會被吸引到神威城一線,而大非”的吐蕃軍由董延光將軍負責攔截,其實慶安將軍的任務很輕松,這也 是本帥照顧安西軍,你們就不要推辭了。”

    說完,哥舒翰的目光瞥向李慶安,他不敢拿朔方軍和河西軍開刀,如果安西軍再敢不服從,他就拿這個李慶安來樹軍威了,李慶安拉了一下李嗣業,站起身拱手道︰“末將遵令!”

    哥舒翰大笑,“好!大丈夫就該這般痛快!”

    笑聲一收,他目光掃過眾人。緩緩道︰“各軍出兵的時間我自會詳細安排,但拿下石堡城時間已定,天寶八年正月初一之前,一定要拿下!”

    會後,哥舒翰命人將李慶安請到了自己的書房內。

    “末將參見哥舒大帥!”李慶安進屋便半跪向哥舒翰施了一軍禮。

    “呵呵!七郎不必客氣了。”

    哥舒翰連忙笑著將他扶起,請他坐下,又令親兵給他上了一杯茶。

    “七郎,上次龍駒島大勝一事,朝廷沒有及時封賞你,可有怨言?”

    “屬下沒有怨言。”

    哥舒翰笑了笑,又道︰“其實我已經向朝廷報了你的功績,還有奇襲伏俟城,火燒軍糧一事,我也向朝廷及時稟報了,聖上也有了表態。”

    說著,他取過一份兵部轉發來的旨意,遞給了李慶安,“你先看看吧!”

    李慶安打開這封由中書省下發的黃麻聖旨看了看,聖旨中明確點出了他的功勞,奇襲伏俟城,火燒吐蕃軍糧;龍駒島大勝,振奮唐軍士氣,皆居功甚偉,待河淫戰事結束後一並嘉獎。

    哥舒翰嘆了口氣道︰“我之所以沒有立即要求朝廷封賞你,是因為軍中的派系復雜,剛才你也看到了,一個阿布思,一個董延光都是桀驁不馴之人,一旦封 賞了你,首先他們就不幹,昨天那個阿布思還找我嚷嚷,說他救了楊景暉,為什麼不得封賞,我說人家李慶安立了那麼大的功,都還沒得封賞呢,他這才閉了嘴, 哎!我為河淫之戰總帥,督十幾萬人,人人都認為此戰必勝。只有我心裡清楚,想打贏此戰,難啊!一個內耗就制住了你的手腳。”

    李慶安沉吟一下,道︰“大帥不用擔心,我並沒有什麼怨言。只是我以為大帥調走阿布思部和董延光部,並委以重任,可並不能保證他們二人會配合主力作戰,尤其董延光部,他真的能攔截住吐蕃軍主力?”

    “這個我心裡有數,我也不要他們真的毒和吐蕃硬戰,只要他們擺出個姿態,就能分散吐蕃的兵力,讓吐蕃軍看不到我的真實用意,只要我攻下石堡城,赤嶺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說到這,哥舒翰凝視著李慶安的眼楮道︰“而你從背後進攻石堡城。這才是整個戰局的關鍵,石堡城只能容納千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它源源不斷的援 軍,所以你一定要牽制住石堡城的援軍,給我正面進攻減輕壓力,七郎,兩天,只要你拖住吐蕃軍兩天,你就是這次河謹戰役的第一大功臣,如果你失敗了,那也就 意味著整個河涅戰役的失敗。你明白嗎?”

    一隊騎兵在荒蕪人煙的高原草甸中急速奔行,遠方便是白雪皚皚的赤嶺,晚霞照在褚紅色的山梁之上,有一種血色黃昏的蒼涼,再向西方是一望無垠的青海 水面,冰原上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燒,李慶安慢慢勒住了戰馬,著遠方那輪殘紅的夕陽“他腦海中依然在縈繞著哥鈞硼…盾。“兩天,只要你拖住吐蕃軍兩天,你就 是這次河涅戰役的第一大功臣,如果你失敗了。那也就意味著整個河澶戰役的失敗,你明白嗎?。夕陽照在他那輪廓分明的臉上,他的目光中仿佛也燃燒著火焰,那 是一種軍人的責任和網,毅。

    寒冬十二月,胡地寒冰霜,男兒不惜死,破膽與君嘗。

    李慶安狠狠抽了一鞭戰馬,向無邊無垠的青海大冰原奔去。

    從十二月十五日起,唐軍的戰爭機器開始發動了,阿布思率領的三萬朔方軍,以及董延光率領的六萬唐軍,共九萬大軍同時向數百裡外的西海郡方向進發。

    天剛剛下過一場大雪,遼闊的、滿是泥漿和雪水的草原上,遮著油布的糧車、裝有麥桿和乾草的大車,還有巨大的插重雪技,搖搖擺擺地、吱吱嘎嘎地向前 移動,天空中雪花飄飛,正是河涅最寒冷的季節,高山草甸和冰封的溝壑裡都積滿了厚厚的白雪,遠方的大通山餘脈顯出模糊的輪廓。

    唐軍踏著泥濘、冒著密密的細雪,伴著吆喝和詛咒,雜著皮鞭的劈啪聲和車軸的吱嘎向西北挺進,聲勢浩大,有如海潮,不時可以看到隊伍兩旁躺著奄奄一息的牲口或牲口屍體,還偶爾有一輛輪子朝天的大車。

    有時一隊騎兵沖入這股人流。於是士兵們就不斷地叫喊、詛咒,馬也立起身子不停地嘶叫,一輛滿載糧草的大車,就會滾下斜坡,車上的人也跟著滾下去。

    前面,車輛的洪流中間,士兵排成長長的隊列,踩著粘滑的泥濘艱難地行進,人流中夾雜著運載刀槍、弓弩等輕武器的馬車,押運兵就趴在車蓬,不斷地有人跑出隊伍,鑽進灌木叢,蹲下去。

    與草隊平行的二裡外便是涅水,河水結了厚厚的冰,數千隴右民夫正艱難地拉著一隊隊巨大的愕重雪椎,發出低沉地、有節奏地、震人心魄的號子。

    輻重雪樓上裝載著各種重型攻城器,尚未組裝雲梯、巢車、樓車,以及大量的帳篷、糧食,延綿十幾裡,一眼望不見頭,另外還有可怕的投石機、攻城槌以及一桶桶火油,都被重兵護衛著。

    他們的目的地是三百裡外的青海,行軍速度異常緩慢,隊伍已走了整整五天。

    一支騎兵隊從隊伍旁飛馳而過,濺起大片混合著雪的污泥,幾個士兵躲避不及,身上臉上都濺滿了泥水。

    “**你娘!”

    話音未落,“啪”地一聲脆響,滿是污泥的臉上又多了一條血紅的鞭痕。

    一匹馬從他身邊疾駛而過,帶起一片風聲。

    “你瞎眼了,竟敢罵阿布思將軍。”

    阿布思滿臉陰沉,縱馬向前疾奔,越過一隊隊唐軍,前方是一片光禿禿的密林,密林周圍護衛森嚴,不準士兵進入,密林中,董延光正和他的十幾名文官及幕僚在休息。

    “我是朔方阿年思,要見你們董大將軍。”

    阿布思原為突厥劃生鐵勒同羅部落首領,臣屬於東突厥汗國。人口眾多,力量強大,在東突厥烏甦米施可汗統治時,任命他為西部的葉護,地位僅次於可 汗,東突厥汗國滅亡,烏甦米施可汗被拔悉蜜、回訖和葛邏祿的聯兵攻殺後,他率部投奔唐朝,被李隆基封為奉信王,又賜漢名為李獻忠,將其部落安置在朔方節度 使所屬河南之地。

    阿布思唯一信服的唐軍將領便是原朔方節度使王忠嗣,王忠嗣無辜被革去軍職後,他心中對朝廷產生了一種不滿,這次他被調來參與河澶戰役,協助哥舒翰攻打石堡城,他更覺得朝廷是在借機削弱他,他的部屬基本上都是騎兵,怎麼可能參與石堡城的攻堅戰?

    正因為有這種不信任的因素存在,他從開戰以來便消極應戰,吐蕃軍攻打神威城時,他便在百裡外駐軍,看到了神威城的求助烽火。他不願意前去救援,而只是最後接應了唐軍殘兵,正是這件事使他與本來就瞧不起的突騎施人哥舒翰產生了矛盾。

    片刻,董延光騎馬從密林中出來,拱手笑道︰“阿布思將軍你怎麼還在我的後面?”

    阿布思翻身下馬,笑道︰“董將軍,我想和你說幾句話,不知是否方便?”

    董延光深深看了他一眼,向樹林虛手一擺,“阿布思將軍,請!”

    兩人走進樹林,在兩塊大石上坐下,一名親兵給他們端來兩杯熱茶,阿布思喝了一口熱茶,一股熱氣灌入胸中,驅走了胸腹中的寒意,他笑了笑道︰“董將軍,我們這樣大規模行軍,你說吐蕃軍會知曉嗎?”

    “如果神威城是唐軍控制,他們不會知曉,但現在,他們肯定已經得到了情報。”

    阿布思點點頭道︰“所以我想提醒董將軍,當心被吐蕃人重兵伏圍。”

    董延光愣了一下,他忽然聽出了阿布思的言外之意。

    “將軍的意思是說,哥舒翰是想用我為餌嗎?”

    阿布思冷冷一笑道︰“我沒有這樣說,董將軍自己可以考慮一下,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哥舒翰刻意把我們調開,就是不讓我們參與打石堡城。”

    董延光低下頭,陷入了沉思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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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3 20:57:46
第一百三十四章 石堡大戰(上)

    青海東側,歷來是唐蕃古道的咽喉,因山體隻朗聯凡而得名,早在漢、魏、晉以至隋代。赤嶺都是中原王朝轄區的前哨和屏障,唐代時更是因它為唐蕃的分界線而使其戰略地位最為突出。

    赤嶺西高東低。西部地勢雖高,但相對平緩,而東部則險峻陡峭,猶如一座巨大的屏障橫亙在唐蕃古道之上。百年來,一直就是吐蕃入侵大唐的橋頭堡。

    這次唐蕃三十萬大軍在赤嶺會戰,牽動著兩國的核心利益,從六月開始調兵,至今已經對峙了半年,漸漸地。赤嶺之戰到了最關鍵之時。

    大非川吐蕃大營內,一支由萬餘名吐蕃禁衛軍組成的隊伍浩浩蕩蕩開來。在隊伍中間,八百名吐蕃力士扛著一架巨大木輦,木輦座白色的用羊毛織成的氈帳 拂廬。可容納近百人,帳篷前昂首站立著十八名身材魁梧的武士,在他們中間,盤腿坐著一名五十餘歲的吐蕃貴族,他身著長袖寬領的白色大袍,外披一件上等羔羊 皮領,他的頭發用絲綢紮成蟾子,黃金王冠上纏繞著一條管褶形筆直的紅色頭巾,腰間掛佩著一把瓖滿寶石的短劍”他便是吐蕃贊普赤德祖贊。

    河謹戰役對吐蕃來說,也是一場關系國運的戰役,吐蕃傾舉國之力來應付這場戰役,自始自終。赤德祖贊都在關注著戰役的進展,但海西的伏俟城被唐軍襲破後,赤德祖贊心中開始不安了,達紮路恭真的能替他守住赤嶺嗎?

    緊接著達紮路恭奪取神威城,卻又慘敗在龍駒島上,兩個截然不同的戰報終於讓赤德祖贊坐不住了,他下令巡視大非川,親自來前線督戰。

    離吐笛大營還有十裡,達紮路恭便率領三萬吐蕃軍前來迎接他們的贊普低聲地長號聲在冰天雪地中回蕩,赤德祖贊站起身揮手道︰“天神護估吐蕃!天神護佑我的軍隊!”

    “天神護估贊普,贊普!贊普!”

    三萬吐蕃軍伏身跪倒,三呼贊普,氣勢十分宏大,木輦緩緩放下,達紮路恭上前一步,跪下道︰“臣達紮路恭。參見贊普!”

    赤德祖贊連忙上前將他扶起,笑道︰“達紮路恭將軍,本王關注唐蕃大戰,特來搞軍。”

    “技不敢。請贊普進軍營,臣向贊普匯報戰況。”

    “好!本王正想一聽。”

    數萬簇擁著吐蕃贊普的木輦浩浩蕩蕩向大非,軍營而去。

    軍營大帳中數十名吐蕃戰將排成兩列,達紮路恭正向赤德祖贊描述著兩場戰役的詳情。

    相對于神威城的大勝,赤德祖贊更關心龍駒島的慘敗,當他聽說竟是青海龍王顯聖,導致吐蕃軍慘敗時,他的眉頭皺成了一團,怎麼可能呢?青海龍王從唐軍城堡中出現。他心中著實有些似信非信,

    達紮路恭道︰“臣網聽到論藏泣的稟報時,也不相信,臣認為是他掩飾自己失敗的藉口,但後來臣隨意詢問一百多名士兵,所有人的描述都是一樣,那條青龍確實是盤旋在空中,而且還降天雷,令我們士兵死傷慘重,這是幾千人親眼目睹,臣以為假不了。”

    赤德祖贊沉思了片玄便問道︰“那個鎮守龍駒島的唐軍守將叫什麼名字?”

    “臣後來調查過,聽說是員安西將領。叫李慶安,臣懷疑就是他襲擊了伏俟城,臣親眼看見我們的運糧船在他手中。”

    “李慶安!”

    赤德祖贊喃喃念了兩遍這個名字,他的眼楮裡漸漸射出了一道刻骨銘心的仇恨,咬牙道︰“我知道他,他就是那個安西第一箭,他把我的公主射死在小勃律萬丈深淵中,當真是冤家路窄!”

    達紮路恭也愣住了,半晌他才道︰“請贊普放心,這名唐將。臣一定會活捉交給贊普。”

    ,王

    深夜,赤嶺以西萬簌寂靜。所有的生物都仿佛冬眠了,寒風仿佛刀一般地刮著岩石。從岩縫中穿過,發出一種鬼一般的淒厲吼聲,令人毛骨悚然,這時,赤 嶺的一處山坳裡出現了兩個人影,他倆動作迅速、身手矯健,這是兩名唐軍斥候。他們一共五組,每組兩人,受李慶安的派遣。前來查探赤嶺中吐蕃軍的分佈情況。

    這兩人都是安西軍的老斥候,經驗十分豐富,他們極善於保護自己,絕不會讓吐蕃巡哨發現他們。

    他們此時身在半山腰,尋找著吐蕃的軍的駐軍之所,他們已經發現了吐蕃巡哨的蹤跡,那附近就應該有吐蕃軍駐紮。

    “老六,看那邊!”一名斥候忽然發現一處山坳中有幾個白色的東西。

    “是帳篷!”另一名唐軍驚喜地低喊道。

    “噓!小聲,我們去看看。”

    兩人一貓腰,迅速向山上攀去,赤嶺的後山不像前山那樣險峻陡硝,有很多山坳,利於攀登。但只限於山腰。若要爬到山頂,也一樣地艱險無比。

    兩人慢慢地攀到了山坳上方。從上向下探望,格外清晰,兩人頓時倒吸了口氣冷氣,只見帳篷一頂一頂密密麻麻地排列著,將巨大的山坳都佔滿了。

    “我點出來了,一共二百九十五頂帳篷。”

    按照他們的經驗,每頂帳篷住二十人。再加上一些存放糧食的帳篷,那這個山坳裡至少有五千人駐軍,他們抬頭看了看山頂,夜色中,一條山路彎彎曲曲延伸到了山頂。那裡有一座巨大的黑色雄峰,像一頭犛牛雄跑在山頂,那就是撫守赤嶺獨道的石堡城了。

    “就是這裡!”

    兩名唐※

    二兒二點弱的月米在地圖上標下了葉蕃駐軍的位胃,慢慢爬,慫往,訊速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十二月二十四日,應龍城。李慶安正式將應龍城的防禦交給了前來接替他的大將王難得。

    龍駒島的冰原上,三千唐軍已整裝待發。這裡面既有參加過小勃律戰役的安西斥候軍,也有從揚州帶來的江都營,還有在海西解救的漢人奴隸,另外還有哥 舒翰給他補充的一千五百名隴右精悍之兵,在隊伍的中間。還夾雜著幾十名身材嬌小的士兵。她們左臂帶著紅巾,顯示著她們的與眾不同。

    在隊伍的後面,是五百余匹高原馬,馬上馱著三千唐軍六天的口糧、清水和大量的箭矢,另外還有幾十袈裟載著火油桶、火藥罐以及其他軍事物資的重型雪樓。

    寒風凜冽。冷得連空氣都似乎凝凍了,三千唐軍靜靜地站立在寒風中。等待著最後的出發命令,李慶安翻身上馬。最後看了一眼,那座聳立在空曠冰原上的孤零零的應龍城,他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青海湖一個小島上的城堡,千年以後,是否還會有它的遺跡?

    “出發!”

    李慶安一擺手,三千軍隊出發了,黑暗中,一隊一隊的唐軍出發了,如三條長長地黑龍,浩浩蕩甦向赤嶺開去。

    大非,軍營裡,達紮路恭得到了神威城送來的緊急情報,唐軍十萬大軍出現在赤嶺北路,突來的軍情使達紮路恭的神經猛地繃緊了。他萬萬沒想到唐軍竟然會在這麼寒冷的季節發動攻勢,軍情非常緊急,神威堡守軍連發三封加急快報。請求支援。

    但達紮路恭並不為之所動。多年的從軍經驗告訴他,越是在這種緊急時刻。越要保持冷靜,唐軍在這個非常時刻發動攻勢,不會那麼簡單。這裡面一定藏有深意。

    達紮路恭背著手在大帳裡來回踱步,唐軍的策略無非是兩種,一是從北線進攻,從北線繞過赤嶺,不用再翻越石堡城,另一種策略便是佯攻北線,吸引自己軍隊前去救援,但唐軍實際卻是攻打石堡城。

    這兩種策略都有可能,達紮路恭眯著眼盯著帳篷頂,如果他是哥舒翰。他會選哪種策略呢?

    “贊普駕到!”

    帳外傳來了軍士的高呼,達紮路恭頓時從沉思驚醒。帳簾一挑,贊普赤德祖贊和大相尚結息先後走了進來。

    尚結息因為去夥俟城視察。所以比贊普晚一天來大非川軍營。尚結息是留後總督。負責這次唐蕃大戰的總後援。僅從這次會戰職務而言,他和達紮路恭平 級,一個負責前方作戰,一個負責後勤支援,但在吐蕃國內。尚結息卻是吐蕃大相。也就是吐蕃的相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達紮路恭不能和他相比,兩人從來都 不和,伏俟城被唐軍襲破後,正是他的彈劾,使達紮路恭被免去了次相之位,這次他陪同贊普來大非川視察顯然也有點來者不善之意。

    達紮路恭不敢怠慢,連忙上前下跪,“臣參見贊普!”

    赤德祖贊已經來三天了,他計劃明天返回邏些,不料就在他準備回京之時。突然得到了唐軍大舉進攻的消息,他坐不住了。

    “達紮路恭將軍,我聽說唐軍已經發動了攻勢,可是真的?”

    赤德祖贊口氣有些不悅,不應該是他來問,而應是達紮路恭第一時間向他匯報,這個達紮路恭竟敢如此怠慢自己嗎?

    達紮路恭的後背流下了冷汗。他聽出了贊普口氣中的不滿,急忙道︰“贊普,微臣也是剛剛得到消息,唐軍確實發動了攻勢。”

    一旁的尚結息冷冷地。當了一聲,道︰“連我和贊普這樣的局外人都知道了,達紮路恭將軍會是剛剛才聽聞嗎?”

    他把“局外人,三個,字咬得特別重,就是在提醒赤德祖贊,達紮路恭根本無心向他稟報。

    尚結息**裸的挑撥令達紮路恭勃然大怒。新仇舊恨一起向他襲來,他也克制不住內心的激憤。跪在赤德祖贊面前恨聲道︰“臣因為要思考對策,故而沒有 向贊普及時稟報,但有人卻以為這是大逆不道。如果贊普也覺得臣不勘重任,那就請贊普免了微臣的前軍統帥之職。臣願意去草原上放羊。”

    赤德祖贊眼中閃過了一絲惱火,達紮路恭竟敢脅迫自己,他按耐住心中惱怒,笑呵呵將達紮路恭扶起來。

    “大敵當前,將軍不要這樣,大相也是急於討論軍務,前軍作戰還是以將軍為主,本王只是提一些參考意見。”

    說著,他直接走到地圖前。指神威城的位置問道︰“本王聽說目前唐軍十萬大軍兵壓神威城,那神威城內我軍有多少軍馬?”

    達紮路恭暗暗嘆了口氣,贊普參與軍務。怎麼可能只是參考?無,奈,他只得回答道︰“神威城內有五千駐軍。但神威城是唐軍修築。西面臨山。易守難攻,東面卻是平地,進攻容易。唐軍大軍來襲。恐怕難守神威城。”

    赤德祖贊沉思了片刻,道︰“大將軍以為唐軍只是來攻打神威城嗎?”

    “臣考慮唐軍有兩種可能。或是想打通北線,繞過赤嶺,或是佯攻北線。調開我大軍,而他們真實目的是想進攻石堡城。”

    “那大將軍認為哪一種可能性較大?”

    ,正

    達紮路恭眉頭皺成一團,實際上兩者都有可能,如果僅僅只想奪取赤嶺,那進攻石堡城的可能性大。可如果唐軍是要進攻大非川,那冷講攻卻更加容易,關鍵是他不知道唐軍的戰略部著但贊普的問話又不容他不答。他最後一咬牙道︰“微臣以為走進攻石堡城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我倒以為唐軍集重兵於河澶,醞釀數月之久,不會是奪取石堡城那樣簡單。攻下大非川,奪取黃河九曲,佔領我們的後勤產糧區。才是唐軍的戰略目標

    尚結息慢慢走上前,輕蔑地瞥了一眼達紮路恭,道︰“達紮路恭將軍,大唐將這次戰役定義為河謹戰役,這就意味著他們不僅僅關注一關一隘的奪取,因為 他們取得了小勃律戰役的勝利,西線已佔據了優勢,那麼他們就可以把全部精力集中在東線河隴上,以唐朝皇帝的好大喜功,他是絕不會滿足於一個小小的石堡城, 從開元二年他網登基時起,就致力於向吐蕃深入擴張,如今他已進暮年。還能有幾年活頭,他當然不願意帶著遺憾進棺材,所以他這次調集了朔方、河西、隴右以及 安西的十五萬軍。傾國之力來打這場大戰,他真的只想奪取石堡城那樣簡單嗎?如果只是為了奪取石堡城,他修神威城和應龍城又有什麼意義?達紮路恭,你是大 將,或許只能從情報分析唐軍的戰略企圖,但你不懂朝政。所以你分析不了唐軍的戰略企圖,但只看大唐這些年來的戰局部署,便可推斷出唐軍的真實用意,如果我 沒猜錯的話,應該有一支唐軍重兵已經繞過了赤嶺北線,正向大非川進軍

    尚結息話音網落,門外突然想起了急促的奔跑聲,一名傳信兵在帳外大聲道︰“稟報將軍,一支約八萬人的唐軍大隊,已經越過赤嶺北線,正浩浩蕩蕩地向大非川方向殺來!”

    赤德祖贊嘉許地看了一眼尚結息,便冷冷對達紮路恭道︰“達紮路恭將軍。下再該怎麼辦,我想不用本王再提醒你了吧”。

    在吐蕃贊普的壓迫下,達紮路恭不得不改變了軍力部署,他立即下令,調動駐紮在赤嶺中段的三萬吐蕃重軍前去增援神威城,又調動大通穀的兩萬吐蕃軍向 東進軍,這是配合赤嶺的吐蕃軍保衛神威城,同時也是為了斷唐軍的後路,他則親率八萬大軍,向北進發,準備迎戰進犯大非川的唐軍主力。

    在一系列的戰略部署後,除了留一萬軍隊鎮守大非川軍營外,整個,赤嶺以西,只有五千吐蕃軍駐紮在石堡城之後,這是石堡城的後續增援部隊,由大將論藏泣率領。

    從龍駒島到赤嶺後山一共有兩段路程,一段是在青海冰面上行走,而另一段則是上岸,在一片高原低山中行軍。其中冰面上的一段行軍較為順利。吐蕃斥候一般不會出現在冰面上。而是沿著赤嶺的背面巡邏。

    李慶安的三千軍隊在夜間上岸後,迅速穿過了吐蕃軍的巡邏路線,向一把尖刀,直插赤嶺深處。

    十二月二十六日晚上,李慶安的三千唐軍來到了一處叫狼牙角的山坳。這裡離石堡城後山吐蕃軍駐紮處已經不到十裡了,翻過一道山嶺便可抵達。

    一路之上。他們經過了幾處吐蕃軍的駐紮重地。原本都有數千吐蕃軍駐紮,可現在都已人去營空。包括這處狼牙角,也是駐軍之處。但現在一個吐蕃士兵都不見,說明哥舒翰的調兵之計成功了,吐蕃軍的主力都趕去赤嶺北線。

    唐軍們經歷了幾天的急行軍,都已疲憊不堪了,紛紛坐休息,恢復元氣,唐軍們裹著厚厚的軍毯,喝著烈酒,小聲地議論著。

    在一塊岩石下坐著五名江都營士兵,他們像土撥鼠一般擠成一團,用彼此的體溫取暖。

    “他娘的,這鬼地方簡直要凍死人,我記得去年這個時候,我是躺在娘子的暖被窩裡。一邊喝江都梨花小酒。一邊和娘子盤算要不要再生個娃。可現在哎!我真不知道哪根筋發脹了,竟跑到這裡來打仗?。

    另一名老兵瞥了他一眼,笑道︰“林三。你數錢的時候怎麼不後悔呢?你自己說說,進團練營以來你撈了多少錢?”

    “那你得了多少?。

    “你先說,你說了我再說

    “好!我這裡有帳呢。”

    林三從懷裡掏出個小本子。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幾行字,笑道︰“這裡有記錄,練兵時進入射箭前十,賞了二十貫錢;打都梁山得了五支金釵,還有去安西得了五十貫錢的安家費,沒了,就這麼多

    忽然,他撓撓頭道︰“不對啊!我記得還有八貫團練營的米錢。怎麼沒記上?他娘的,瞧我這狗記性

    林三把本子收起來,用胳膊捅了一下老兵道︰“孫麻子,該你說了。”

    孫麻子嘿嘿笑道︰“得多少錢,我忘記了!”

    紅,…萬

    “你這個混蛋!竟敢耍我

    林三翻身將老兵撲倒在地,笑罵道︰“不說也可以,那你得告訴我,你和你老婆平時是怎麼親熱的?。

    “噓!噤聲”。遠處有軍官低聲喝道。

    這時,兩名斥候越過山粱迅速奔了過來。他帶來了最新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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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3 20:58:21
第一百三十五章 石堡大戰(中)

    斥候帶來了最新的情報。五千葉蕃軍依然在石堡城背面心,但周圍戒備森嚴,唐軍只要有大行動肯定會被哨兵發現。

    “搭帳篷!”李慶安一聲低令。十幾名士兵立刻搭起了一頂小帳,李慶安和幾名軍官鑽進帳裡。在帳中點起了一根蠟燭,他們迅速攤開斥候畫的地圖,找到了那個駐紮吐蕃軍的山坳。

    “他娘的,全堆在一起!”

    荔非元禮忽然興奮道︰“七郎。如果我們用火藥包來轟炸,這個過癮啊!一個都跑不掉。”

    白元光雙拳相擊,激動道︰“對!再澆上火油,燒它娘的。”

    “七郎,我們幹吧!”

    幾個人期待的目光都投向了李慶安,李慶安搖搖頭笑道︰“我當然也想,但大帥給我們的時間是四更正發動,早一刻都不行,會影響到整個戰局。”

    “可是,如果石堡城一亂,就會點火求援,恐怕那時候下麵的吐蕃軍就不會給我們機會了。

    白元光有些著急,忽然,他一咬牙道︰“七郎,不如我們直接把石堡城拿下,我們有火藥,炸他娘的。”

    ,正泣比北

    “不可能!”

    荔非立刻反對道︰“石堡城的懸崖有六百丈高,怎麼可能把火藥投上去,就算有投石機也不行,再說。火藥包踫到懸崖便自己掉下來,炸自己人呢!”

    “可以偷偷派人爬上去,把火藥包安在縫隙裡。”荔非元禮不服氣道。

    “說得簡單。那下麵的五千敵軍呢?”

    “好了,不要爭了!”

    李慶安喝住了︰人,他道︰“河涅戰役不是我李慶安一人的戰役,十五萬唐軍協同作戰,哥舒大帥已經一一部署,如果我搶功作戰。拿下石堡城還好,若拿不下來,誤了隴右全域。我李慶安擔不起這個責任,不要再說,再好的機會我們也不能貪功。等四更時發動!”

    他“呼”地吹滅蠟燭,挑開帳簾出來,對荔非元禮和白元光道︰“四更發動。我們可以在三更佈置。等會兒使用火藥包的任務交給老白。老荔負責攔截吐蕃軍,我的命令只有一個,無論如何,不能讓一個,吐蕃兵支援石堡城。”

    “末將遵令!”

    “老荔有數。誤不了!”

    兩人拱手匆匆去了,李慶安慢慢回過頭,凝視著北方,從這裡他可以眺望到無邊無際的青海冰原,還有那連綿不斷地山嶺,只要自己的軍隊一發動,馬重英的主力便會立刻知道,就不知董延光能否拖住吐蕃軍主力。

    就在李慶安的軍隊**赤嶺後山的同時,哥舒翰的六萬主力也抵達了預定位置,除了三萬隴右軍外。還有河西及朔方軍各一萬人,一共五萬大軍,準備強攻石堡城。

    哥舒翰站在十裡外的藥水之畔,遠遠地眺望這座被皚皚白雪所覆蓋的險峻之極的雄堡,安仿佛是一頭青海高原上的犛牛之神,那高聳的脊背突兀在半空,扼守住了翻越赤嶺的唯一要道。

    若攻不下石堡城,不僅是河涅戰役失敗。也是他哥舒翰仕途的終結。這座雄堡已經讓蓋嘉運、王忠嗣飲恨收場,難道也是他哥舒翰的終結?

    不!就算死掉再多的軍隊他也要拿下它,“一將功成萬骨祜”自古以來就是如此。

    哥舒翰的神情變得異常嚴峻。他回頭問道︰“幾更了?”

    “回稟大帥。已經三更了。”

    “好,傳令張守瑜和高秀岩,三更三點,準時發動攻擊!”

    哥舒朝凝視著西面的天空,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李慶安,能不能截住吐蕃援軍,一切就靠你了。”

    赤嶺北,一支延綿二十裡的吐蕃大軍正浩浩蕩蕩向北進軍,隊伍中。達紮路恭騎在馬上,不停地向石堡城方向探望,他還覺得有一絲不妥。但問題出在哪裡,他一時還想不到。

    他心中始終認為,哥舒翰戰略目標應該是石堡城,至少是第一階段的目標。如果他是哥舒翰,他一定會先拿下石堡城後,再步步為營。向矢非川和九曲進軍,在沒有拿下石堡城之前便進攻大非川,無論如何不是一個大將所為。

    達紮路恭嘆了口氣,贊普已經完全接受了尚結息的大局論,認為大非川重要于石堡城,他回頭看了一眼遠遠的贊普步輦,他很瞭解贊普,一旦認定的事情,很難改變,除非是讓他切齒的事情發生,比如殺了他女兒的李慶安。

    等一等!達紮路恭腦海裡如電光石火般的閃過一個念頭,龍駒島上的唐軍起什麼作用,哥舒翰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在龍駒島上築城,肯定有作用,如果按照現 在的步驟走,龍駒島上的唐軍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了。而且龍駒島上的唐軍還是由安西斥候軍首領李慶安率領,那是個極善於奇襲的唐軍將領。

    “奇襲!,達紮路恭驀然回頭,目光緊緊地盯著石堡城,他忽然明白了,一定是這樣,李慶安的作用就是從赤嶺後面奇襲石堡城,而唐軍在赤嶺北線增兵就是為了調走赤嶺的吐蕃軍,石堡城後山,現在只有五千軍。

    達紮路恭頓時出了一身冷汗。他仿佛看到了石堡城被唐軍攻佔的情景。不及思索,他狠狠抽了戰馬一鞭。調頭向贊普的不輦疾馳而去。

    “贊普!”

    達紮路恭高聲大喊,赤祖德贊剛剛睡著,忽然被達紮路恭尖厲的叫喊聲驚醒,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快。便接了一件外袍,走出大帳問道︰“什麼事情這般慌張?”

    “贊普,微臣剛剛想清楚,喜軍的目標還是石堡城,龍駒島的李慶安便是唐軍布下的奇兵。”

    “你這樣說,有什麼依據嗎?”赤祖德贊並不是很相信達紮路恭的話。

    “臣是急智想到,應該是這樣,唐軍布控北線,只是一個誘敵之計。”

    “達紮路恭將軍,唐軍在北線有十萬大軍,可你說的李慶安只有兩三千軍馬,你說我是相信十萬人?還是相信兩三千人?除非唐軍突然撤兵了,那樣我才相信,或許唐軍之意真不在大非川。”

    “這”達紮路恭十分為難,他沉吟一下道︰“贊普,要不然我派五千軍叭飛辦守石堡城,以防萬一”

    “可以,派五千軍隊可以。”

    達紮路恭網要回去調兵,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一名斥候飛馳而來,他奔到贊普和達紮路恭面前大聲稟報道︰“稟報贊普和將軍,唐軍南下大軍突然北撤,返回了赤嶺以東。”

    “啊!”赤祖德贊大吃一驚。他意識到達紮路恭是對了,北線唐軍不過是個誘餌,唐軍真正的目標還是石堡城,不等達紮路恭開口,他便大吼道︰“全軍調頭向南,向石堡城進發!”

    八萬吐蕃大軍的後隊變成了前隊,浩浩蕩蕩向二百裡外的石堡城殺去

    三更四點,離四更還有一點了,白元光焦急地抬頭望著石堡城,石堡城上依然黑漆漆一片,在時明時暗的月光中,只看見它巨大的身影聳立在空中,沒有一絲動靜。

    而他率領的五百人已經將十部小型投石機準備好了,這是斥候預先選好的位置,是一個網好可以放置十部小型投石車的草窩,數十步外,便是深達五十丈的山坳,而山坳下麵則是密集的吐蕃軍營帳。

    另一支負責堵截吐蕃人的一千五百人軍隊由荔非元禮率領,他們張弓搭箭,後背圓盾,腰椅橫刀,就躲在山坳對面的三百步外的一道山梁背後,只等待爆炸聲響起。

    夜寂靜得可怕,有一種大戰來臨前的緊張和壓抑,李慶安則翹首向西北凝望。他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吐蕃只留五千人支援石堡城,馬重英只能疏忽一時,但他很快就能反應過來,應該派大軍來援,關鍵就在哥舒翰能不能按計中午前如期拿下石堡城,減輕自己的壓力。

    “將軍,快看!”

    忽然有士兵指著石堡城激動地大喊,李慶安抬頭望去,只見石堡城上一支烽火熊熊燃起,赤亮的火焰直沖天際,方圓數百里內都清晰可見。這是警報,這是求援的信號,這是一場大戰序幕拉來的鐘聲。

    “傳我的命令,動手!”

    憋悶已久的唐軍發動了,他們點燃了火藥包引線,十架投石機同時發射,將十隻火藥包擲下山坳,

    引線冒著嗤嗤的白煙,在空中瘋狂地燃燒,向山坳中筆直地落下,此玄,山坳中的吐蕃大營裡急切地鐘聲敲響了,這是哨兵也發現石堡城的警報,營地中一陣大亂。

    就在這是,從天而降的火藥包猛烈地爆炸了,驚天動地爆炸聲幾乎將山谷震塌,巨大的沖擊力將無數帳篷掀翻,混亂中的吐蕃軍頓時死傷大片。無數人被炸 飛了起來。殘肢斷臂掛在樹梢山崖,火藥一個一個,接著拋下大營,接二連三地猛烈爆炸。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淒厲的慘叫聲。臨死前的哀鳴聲。

    ,投下的火油開始蔓延燃燒。營帳被點燃,火借風勢,山坳中成了一片火的海洋,無數士兵渾身是火,他們張開臂膀狂奔,可沒跑幾步便一頭栽倒,被燒得慢慢捲曲起來。

    極度的驚恐籠罩在每個吐蕃士兵的心中,令他們瘋狂,大營裡一片歇斯底里地狂呼亂叫,互相踐踏著向山坳口狂湧而去,不少參加過龍駒島作戰的吐蕃士兵更是嘶聲叫喊。“天雷!天神發怒了!”

    吐蕃士兵徹底瘋狂了,他們所有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沖!沖出山坳,遠遠逃離赤嶺。

    但他們剛剛沖出穀口,早已等候在這裡的唐軍千箭齊發,無須瞄準。射向密集的吐蕃士兵,由於事出突然,絕大部分吐蕃士兵都沒有來的及披掛鎖子甲,頓時倒地大片,在哀嚎中慢慢死去。

    吐蕃主將論藏泣眼楮都急紅了。兩次同樣的遭遇使他已經意識到這不是天神發怒,而是唐軍的霹靂雷,他拼命地大聲叫喊,“不要急,不是天神發怒,給我穩住!”

    利惜他的叫喊戶在葉番士兵的驚恐狂叫聲顯得那麼微弱,瞬間便被爆炸聲淹沒了。

    近百名論藏泣的親兵將他推上戰馬,他們猛抽戰馬,沖過熊熊大火。從一道岩崖的縫隙中疾奔而出,正在指揮攔截的荔非元禮一眼便看見這支馬隊,這是敵 軍的主將出現了,他大吼一聲,率領百名士兵揮大刀迎了上去。論藏泣的數十名親兵不顧性命地沖進唐軍隊伍,拼死廝殺。荔非元禮被三名吐蕃百夫長圍住,他眼睜 睜地看著論藏泣和二十幾名吐蕃軍殺出一條血路,竟沖破了重圍。

    荔非元禮狂吼著將三名百夫長一一殺死。待他追過去時,論藏泣已經不見了身影。

    盡管唐軍極力攔截,但還是有數百名求生強烈的吐蕃軍沖破了攔截線。滿山遍野四處奔逃。

    李慶安則率近千人在兩裡外堵住了通往石堡城去路,數十名落單逃來的吐蕃軍,被他們悉數射殺。此時。天色已經過了五更,天空已經出現了一絲青明之色,隨著山坳那邊喊殺聲漸漸變他們伏擊的任務即將完成。

    李慶安扭頭再向石堡城望去,烽火依然在沖天燃燒,燃燒得更加炙烈,城上有點點火星在閃亮,這顯示著石堡城前方正摩戰激烈。

    比。,萬比

    南霧雲跑過來低聲道︰“將軍。趁天還沒有亮,我們從背後偷襲石堡城。”

    李慶安笑了笑,山坳中這麼猛烈地爆炸聲,熊熊燃燒的大尖,還有什麼偷襲可言,他沉思了片玄,盡管後面相對前山而言上山容易,但依然是險峻無比。尤其吐蕃軍已有準備。他的三千人兵力太少,上去只是白白送死。

    就在這時,李慶安忽然若有所感的向西北方向望去,只是赤嶺西北數十裡外,星星點點的火光忽然亮起,越來越多,漸漸匯成了一條長達二十幾裡的光帶火流。

    李慶安的瞳孔收縮成了一線。吐蕃軍大隊回來了,人數遠遠超過他的想像,他的手緊緊捏在橫刀的刀柄之上。這曾是石堡城敗將蓋嘉運的佩刀,今天這把刀將帶給他什麼,是榮譽還是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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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石堡大戰(下)

 哥舒翰大軍的偷襲失敗了。哥舒翰曾將幾次石儀的細節詳詳細細加以分析,石堡城三面臨山,高達千丈,山頂佔地一百五十畝,常駐兵力六百人,但戰時會駐兵一千人,這是石堡城內能容納士兵的極限。

    這些哥舒翰都考慮到了,一千人並不多,吐蕃軍也會不斷有陣亡,只要李慶安能給他截住援軍,吐蕃軍就會越打越少,而他有六萬雄兵,又有前人給他總結出來的無數寶貴經驗,他完全有信心在四個時辰內奪下石堡城。

    但哥舒翰百密一疏,他還是忽略了一個關鍵的問題,他沒有考慮到天氣的影響,他忘記了現在是滴水成冰的季節,吐蕃軍和應龍堡一樣,在山道上潑了大量的水,以至於山道成了一條冰壁,無處著手,攀爬異常艱難,正是幾名唐軍摔下山崖的慘叫聲驚動了吐幕軍。

    石堡城上,巨石和滾木像雨點般地砸下,近兩千唐軍已艱難地爬到離堡不足三百步,但滾滾而來的巨石將唐軍砸得血肉橫飛,大片大片地滾翻下山崖,慘叫 聲不絕於耳,狹窄的山道上唐軍擠成一團,無處躲閃,無數唐軍調頭逃跑,但慌亂之中,大量的士兵滾落下了峭壁。片刻之間,兩千唐軍先鋒便慘死在山崖下,僅僅 逃回三十餘人。

    一名士兵奔至高秀岩面前大哭道︰“高將軍,山路上都是冰,無法攀爬,楊都尉和弟兄們全部陣亡!”

    高秀岩重重地坐在大石上,眼楮盯著怔,他一共只有五千先鋒軍,現在網開始便損失了四成,這仗還打得下去嗎?

    半晌,他嘆了其氣,站起身道︰“備馬,我要向大帥稟報!”

    哥舒翰的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點,首戰便告負,連吐蕃軍的一根毛都沒踫到,這個高秀岩還好意思向自己稟報?

    哥舒翰克制心中的怒火,對高秀岩冷冷道︰“你是參加過董延光攻打石堡城之戰,很多無謂的死亡,你可以避免,我再給你加到一萬人,如果還攻不下,那休怪我軍法無情”。

    高秀岩膽怯地低下頭,道︰“大帥,天已經亮了,中午前肯定攻不下,懇請大帥再給我半日,我一定拿下石堡城

    “不行!”哥舒翰斷然拒絕。“李慶安那邊只有三千軍,他能支持到中午已是不易,怎麼可能支持到晚上?。

    這時,哥舒翰的一名幕僚勸道︰“大帥,李慶安的人數雖少。但吐蕃軍的主力被董延光拖住,所以他們援軍也不會太多,最多分出一萬人,只要他撫守地利,應該可以支撐到晚上

    哥舒翰沉吟了片玄,便點點頭對高秀岩道︰“好吧!到今天晚上,如果你和張守瑜再拿不下石堡城,我就要爾等腦袋,去吧!”

    高秀岩嚇得連忙逃走,哥舒輸注視著赤嶺連綿高絕的山嶺,他心中充滿憂慮,李慶安能擋得住吐蕃軍的援軍嗎?

    黑夜已經過去,天空陰雲密佈,在赤嶺以西,八萬吐蕃軍主力已經抵達了山腳,此刻指揮全域作戰的已經不再是達紮路恭,而是吐蕃贊普赤祖德贊,達紮路恭變成了一個執行命令的大將,他提出的急攻建議赤祖德贊沒有采納。

    吐蕃大軍沒有急於投入進攻。而是在赤嶺山腳紮下了營帳,八萬大軍,數千頂營帳,密密麻麻一眼望不見邊際。

    達紮路恭站在大帳前,心情復雜地望著褚色的山岩,遠方的石堡城上依然在冒著狼煙,他長長嘆了口氣,昨天晚上該重視李慶安的奇兵時,贊普卻說只有兩三千人,不值一提,一定要去北線迎戰唐軍主力。

    可現在不應該把李慶安的那一點兵力放在眼裡時,應該速戰速決時,贊普卻又步步為營,穩紮穩打,說要防止李慶安的偷襲。

    達紮路恭不由苦笑了一聲,李慶安最多只有三千人,就算是偷襲,在八萬人面前,也是以卵擊石,難道三十唐軍還能把八萬人殺得大敗而逃不成?

    達紮路恭心情十分糟糕,贊普不急於進攻,這不就是給了李慶安備戰的時間嗎?若是他,他會派五千先鋒直接趕回先沖擊第一波,不給李慶安喘息之機。

    這個贊普啊!明明不懂打仗,卻偏要把一切都攬過去。

    這時,一名侍衛匆匆跑來道︰“大將軍,贊普請你立即去大帳商議軍情

    達紮路恭低低嘆息一聲,這有什麼好商議的,既然不聽自己的,叫自己去,又有什麼意義?

    “我知道了,這就去!”

    比懼狂習懼

    金碧輝煌的大帳裡,赤祖德贊正在聽取大將論藏泣的報告,唐軍發現了一種威力極大的霹靂雷,也就是龍駒島上的天雷。

    “贊普,那霹靂雷的炸響聲震耳欲聾。從空中落下,霎時火焰迸射,黑煙沸騰,靠近它的人皆為赤粉,可怕之極,究竟是什麼樣的東西,屬下不得而知,但這種東西一旦炸響。就讓士兵極為恐懼,軍心渙散,贊普,屬下喊都喊不住,五千士兵幾乎一半都是自相踐踏而亡啊!”

    “一半人自相踐踏而亡,你也說得太誇張了吧!”

    達紮路恭陰沉著臉走了王帳,冷哼一聲道︰“我來問你,唐軍已經摸到你們周圍,為什麼你沒有及時發現?我曾三令五申不準脫甲睡覺,不準全部駐營在在山坳,為什麼你沒有照辦?現在五千士兵全軍覆沒,你卻推脫

    “達紮路恭,贊普問話,不準你放肆!”

    尚結息一聲怒喝,中斷了達紮路恭的責問,赤祖德贊一擺手,淡淡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更重要是論藏泣給我們帶來了一個極為重要的資訊,唐軍研製成了一種新型武器,比他們的火油還要厲害,達紮路恭,這才是要點。”

    達紮路恭不敢再多言,只得恨恨地瞪了一眼論藏泣,躬身道︰“微臣不敢,請贊普吩咐。”

    “嗯!我把你叫來,是想和你商議一下。怎麼用最小的代價攻上山去,接應石堡城的士兵,你善兵,吧!”

    達紮路恭心中嘆息,現在才打,哪裡還會有最小的代價,他只得道︰“贊普,屬下的意思是,大軍壓上,以人多壓制唐軍,這樣即使有傷亡,但唐軍的機會也不多了,請贊普考慮

    這時,跪的論鼻泣介面道︰“贊普,山路曲窄,容不下大軍齊上,只能輪戰。”

    赤祖德贊點點頭道︰“那你說,最多能上多少軍隊?”

    “最多五千軍隊。”

    “那好!第一陣就由你來打,本王親自給你壓陣。”

    赤祖德贊站起身,不看達紮路恭一眼,便高聲命道︰“傳我的命令。大軍發動,開始攻山”。

    進攻的鼓聲在吐蕃大營中驟然敲響。

    吐蕃大軍的遲疑給了李慶安備戰的時間,目前唐軍所在的位置在赤嶺中段,這一帶的山勢仿佛階梯一樣層層而上,山高坡徒,但每隔兩三百丈便有一個緩坡,讓進攻方有了喘息之地,適合於步步為營的進攻,但這樣也給了唐軍一種建立分級防禦體系的機會,可以建立多條防線

    為此,李慶安抓緊時間制定了一個完整的防禦計劃,建立三條防線,第一道防線便設在距山腳約五百丈的鹿唇溝,這裡因兩塊巨岩的外形極似鹿唇而得名,山體破碎,背後是條深達半裡的溝壑。

    三千唐軍正在忙碌地建立防禦工事,他們從附近搬來了大大小小的石塊,壘成了一條長達一裡的掩體。

    沒有人說話,每個人心中都是沉甸甸的,以三千唐軍抵禦近十萬吐蕃軍的攻擊,聞所未聞,結果也是不言而喻,等待他們的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陣亡,唯一的區別是用何種方式死去。

    ,王琺比北

    “大家放下石非,聽我說”。

    這是主將李慶安在進行戰前的動員了,每個士兵都放下手中的活計,聚攏上來,默默地注視著他們的主將。

    李慶安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士兵的臉龐,他凝視著每一個士兵的眼楮,他看到的每一雙眼楮裡都充滿了必死的決心,充滿了一種蒼涼的悲壯,他深深地吸 了一口氣,又道︰“我承諾你們,每一個陣亡的士兵,我都會把你們骨灰送回家鄉,假如我陣亡了,請活著的弟兄們把我的骨灰埋在安西勃達嶺的山口,但是,我們 絕不輕言死亡,我們還有機會,只要唐軍攻下石堡城,那就是我們勝利的時刻,現在,每一個人開始檢查自己的裝備,準備迎接吐蕃人的第一次攻擊

    他話音網落,山腳下傳來“咚!咚”的巨大皮鼓聲,吐蕃人獨有長號低沉地吹響了,李慶安霍然轉身,只見黑壓壓的吐蕃大軍開始匯集,儼如一條黑色的巨大帶子,長長的鋪在草原上。

    在吐蕃大軍中間,李慶安忽然看見了一座巨大的木輦,被數百人扛著,木輦頂橢圓形的白色帳篷,而在帳篷周圍旌旗招展,最前面是一頂巨大的金黃色羅傘。

    李慶安心中感到無比的驚訝,那金黃色羅傘是吐蕃贊普的象徵,難道吐蕃贊普也在軍中嗎?

    伴隨著進攻的鼓聲,吐蕃軍的第一輪進攻開始了,鋪天蓋地的士兵蜂擁而來,他們迅速變窄,成群結隊地沿著一條五丈寬的淺溝奮力向山攀登,他們身披青 色鎖子甲,有的人拿長矛,有人提劍執盾,猙獰的面孔上充滿了興奮和渴望,論藏泣在隊伍中揮劍大喊︰“唐軍只有三千人。殺上去,搶奪功勞!”

    吐蕃軍更加奮勇攀登,嗷叫著沖向唐軍陣地,越來越近了,離唐軍陣地還有七百步時,成群吐蕃軍從喇叭形的隘口中沖出,從這裡坡度便開始緩和,士兵分散成數十丈寬。

    吐蕃軍發一聲喊,加快了速度,就在這時,唐軍陣地一聲鐘響,百名唐軍一齊撬動了滾石,頓時三塊巨大的石塊翻滾而下,每塊岩石都重愈數千斤,沿著山坡向密集的吐蕃軍砸去。

    沖在最前面的吐蕃軍急調頭欲逃,巨石呼嘯而下,一片慘叫聲和 嚓聲響起,成片的吐蕃人被砸得血肉模糊。石塊迅速染成了紅色,粘著肉塊在人群中翻滾,哀嚎遍野,吐蕃士兵拼命向兩邊躲閃,許多人被擠下了山崖,滾落下去。

    三塊巨石砸死了千人,但吐蕃人數太多,當巨石滾過,數千名吐蕃士兵一躍而起,繼續向唐軍陣地沖去,邊爬邊放箭,山嶺上唐軍石塊如雹子般砸下,箭如密雨,一場慘烈的阻擊戰正式拉開了戰幕。

    山腳下,吐蕃贊普赤祖德贊遠遠地望著山上的戰場,唐軍竟然是用石塊配合弓箭防禦,沒有傳說中的霹靂雷出現,這說明唐軍手上的箭矢和霹靂雷並不充 足,赤祖德贊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他立刻下令道︰“再投入一萬軍進,︰擊令二軍,取得唐軍李慶安頭顱者官升二級,賞羊“,奴隸一千人

    吐蕃贊普親口許下的封賞,令吐蕃軍瘋狂了,山坡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吐蕃軍,個個悍不畏死,仿佛黑色狂潮一般向上沖鋒,沒有退卻,要麼就是死亡,要麼就是沖上敵陣。

    唐軍箭如飛蛆,快似疾雨,鋒利的新型透甲箭射入了吐蕃鎖子甲,箭頭毒藥在加速循環的血液中迅速發作,使許多帶箭奔跑的失士兵一頭栽倒。

    吐蕃軍的第一輪攻擊投入了一萬五千人,整個一面山體都幾乎變成了黑色,他們踏著自己人的屍體和血肉沖鋒,仿佛是不怕死亡的野獸,嘶喊著、嗷叫著。不顧一切地向上沖拜

    百步外的吐蕃軍開始放箭,射出的箭矢在空中織成了箭網,唐軍開始出現傷亡,一名唐軍被射中咽喉,翻滾下了山坡,另一名舉石欲砸的唐軍被流箭射中頭顱,慘叫著連人帶石滾落入敵陣,瞬間被砍成肉泥。

    李慶安緊咬嘴唇觀察著戰況,吐蕃軍已經沖到了八十步外,盡管死傷累累,但仍沒有任何後退的跡象,離唐軍陣地最近的北面吐蕃軍已經不足四十步。

    白元光沖到李慶安面前大吼,“快射火藥包!再不射我們就無法後撤了。”

    李慶安的嘴唇都咬出血了,但他依然堅決地搖頭,“不!”

    北線的近千名吐蕃軍終于沖進唐軍陣地,荔非元禮狂吼一聲,“弟兄們,殺!”

    他掄起大刀撲進敵群劈殺,猛沖猛砍。儼如一頭瘋虎,四百余名唐軍也跟著潑風般地卷殺沖入,霎時間人頭滾滾,血肉飛濺,哭號慘叫聲驟起

    這時,中線的吐蕃重軍和南線的軍隊都沖至唐軍陣前不足三十步了。狂暴的血腥之氣撲面而來。

    李慶安終於下達了命令,“點火!”

    數支火箭射向二十步外,“轟”地一聲悶響,三十丈寬的山坡上猛然間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勢迅猛地席捲而下,一百五十步內瞬間都被滔天的烈火吞沒了, 這一片火海中密集地擁擠著三千多名吐蕃士兵,唐軍陣前頓時成了人間地獄,無數人在火中淒厲的哀嚎,發出絕望的慘叫。令人目不忍睹。

    李慶安輕輕嘆了一口氣,下令道︰“後撤到第二道防線!”

    一場最慘烈的地獄烈火終於使吐蕃軍退兵了,第一場沖鋒持續了近兩個時辰,以吐蕃軍陣亡六千餘人告終,唐軍也死傷了三百餘人,絕對大多數都是在與吐蕃軍肉搏戰中死傷。

    戰場上暫時安靜下來,在一個小山坳中。二十幾名女護兵異常忙碌。她們熟練地給受傷的一百多名唐軍消毒、止血小心翼翼地用刀剜去骨頭上的箭,用女性的柔情和安慰鼓勵傷兵們振作起來。

    荔非元禮身上中了三刀兩箭,其中左手的無名指和小指被砍掉,施三娘正忙碌地給他包紮,消毒鹽水痛得他臉都變形了,但嘴上卻依然本性難改。

    “三娘。老荔的手指沒有了,你說以後摸女人還會有感覺嗎?。

    “怎麼會沒感覺。你用右手摸不就行了嗎?”

    “嘿嘿!三娘,給老荔摸一下好不好?讓老荔感覺一下,或者你摸我一下,就一下,就像上次海邊一樣,讓老荔臨死前過一把癮。”

    施三娘滿臉通紅,不得已,只得伸手在他褲襠裡胡亂揉了一通,嗔道︰“這樣好了吧!”

    荔非元禮長長地舒一口氣,臉上露出迷醉的神情,咧嘴笑道︰“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風流

    “你不會死的,跟頭發情的公牛似的,聽話啊!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施三娘給他包紮完傷口,笑著在他額頭上敲了一下,便去照顧別的傷兵了。

    荔非元禮眼珠一轉,又仰頭對苗翠兒喊道︰“翠兒,你能過來一下嗎?老荔要死了,臨死前想跟你說幾句話。”

    ,王琺比北

    在山坳中唯一的一頂帳篷裡,李慶安和荔非守瑜小心翼翼的拼裝一台沙盤,沙盤上是青海地區的地形,青海、龍駒島、大通山、赤嶺等等,是用泥製作。米 粉覆蓋成雪山,還有軍營、烽火臺,烽火臺上甚至還有火油,做得極為逼真,沙盤長約一丈,寬五尺,底座為鐵制,中間是木夾層。平時是一分為四攜帶,使用時再 拼成整塊,用鐵扣扣住。

    “七郎。這樣行嗎?”

    “我也沒把握,但終歸要試一試,我想,吐蕃人會對它有興趣

    “這到也是,吐蕃人肯定沒見過這種地圖

    李慶安扣好最後一隻鐵扣,他站起了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忽然眉頭一皺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一名親兵幕報︰“將軍,現在離正午還差一刻鐘。”

    李慶安快步走出帳篷,向遠處的石堡城望去,只見石堡城上烽煙依然裊裊升起,顯然還在吐蕃人手中,他不由輕輕搖了搖頭,約好了正午攻下石堡城,看樣子,已經是不可能了。

    就在這時,山腳下吐蕃人進攻的鼓聲再一次轟隆隆地敲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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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絕嶺屠鷹(上)

 母城的攻堅戰遇到了極大的阻力,原計劃中午宗成任釩口一直到黃昏,唐軍仍然無法攻上石堡城,石堡城山崖下唐軍死屍累累,五千余士兵身死他鄉。

    進攻的鼓聲再一次擂響,三千多唐軍吶喊著向石堡城發動沖擊,冰路已經被唐軍的血肉融化,進攻的道路相對坦順了,但吐蕃人的防守卻更加瘋狂,沒有弓箭,沒有投石機。用巨石和滾木封鎖了唯一上山的道。讓一群群唐軍在,哀嚎中墜下山崖。

    但唐軍在絕望中也找到一線希望,這一次進攻,由三百名身材魁梧的唐軍打前鋒,他們製作了百面巨大的斜傘。用三丈長的木架支撐。木架上繃五層生牛 皮,塗滿油脂,呈三角體菱形,數十名唐軍躲在一面傘下,這樣,無論吐蕃軍的巨石滾木從正面或者是頭頂上砸下,都會被傾科的光滑牛皮卸去力道,滾下山崖。

    這是唐軍在一次次被重創後想出的辦法,使唐軍的傷亡大大減少,已經沖到了距石堡城一百二十步外的石縫道中,這裡進入弩箭的射程。唐軍千箭齊發,密集的弩箭從傘孔中射向城頭,吐蕃軍終於出現傷亡了,石堡城上開始不斷有慘叫聲發出。

    但唐軍也無法再沖上去一步。石縫內無法卸去石塊,大量石塊積壓在巷道內,葉蕃軍的巨石依然從山頂砸下”砰!砰!,地砸在牛皮架上,發出巨大的聲 響,臨時製作的傘無法承受巨大的沖擊,三十幾面傘架被砸爛了,近千名唐軍失去了屏障。被隨即而來的滾石砸了崖。血肉模糊,慘叫不絕,唐軍再次出現了慘重的 傷亡,巨傘開始緩緩向山下報退。

    無論如何,唐軍終於找到了一種對付石堡城吐蕃軍的笨辦法。唯一的缺點就走進展緩慢,需要一次次攻上。用弩箭慢慢消耗石堡城內吐蕃軍的有生力量。

    在這種時候,李慶安率領軍隊在後山攔截吐蕃援軍就成了整個戰役成敗的關鍵。

    赤嶺後山,吐蕃軍開始了第三次瘋狂的進攻,由於石堡城的求援烽火再一次熊熊燃起,使吐蕃贊普赤祖德贊意識到形勢的嚴峻,這一次,他投入了兩萬重軍,試圖一舉攻下唐軍的第二道防線,

    第一道防線已經被吐蕃軍佔領,成為他們進攻第二道防線的基地,兩道防線之間的直線距離是七百步,但山壁徒峭,大部份石壁都無法攀登,只有三條各寬 約十丈的溝參,分佈在長達三裡的岩面上,山路艱難,使吐蕃軍的第二次進攻也慘遭失敗,現在是第三次進攻,也是他們投入兵力最多的一次進攻。

    此刻唐軍已經傷亡了五百餘人,剩下的兩千四百餘人分為三隊,各自撫守住一條溝壑,每一名唐軍心中都清楚,如果第二道防線丟失,那麼第三道防線他們將無險可守,也就是他們全軍覆沒之時。

    時第二道防線的保衛,就成了他們的生死之戰。

    漫山遍野的吐蕃軍開始瘋狂的進攻,震蕩心魄的巨鼓聲密集地敲響。五百名贊普侍衛執劍督戰,後退者立折,在幾株光禿禿的村上已經掛滿了一百多顆被折下的人頭,這是對所有吐蕃軍的警傲。

    但山路狹窄。無論吐蕃軍投入再多的兵力,他們只能一輪輪地攻止。在三條布滿了荊棘和灌木叢的溝整裡,四千多黑壓壓的吐蕃軍各自推移著十面高兩丈、寬一丈的巨盾,緩緩向上推進,巨盾並列在一起,形成一道盾牆,後面吐蕃軍則高舉圓盾,有效地阻擋唐軍的箭雨的攻擊。

    火油已經沒有了,剩下的最犀利的武器便是唐軍帶來的火藥,十架小型投石機已經安裝完畢,居高臨下。能將十斤重的火藥包射到四百余步外。

    終於要輪到火藥上場了,這是不到萬不得已李慶安不願使用的武器。數量有限,他們一共帶來了三百隻火藥包,在攻打狼牙角時用去了一百三十余包,加上 破碎和特殊用途。他們手中只剩下一百五十包火藥,面對成千上萬的吐蕃軍。面對遙遙無期的石堡城攻堅戰,這一百五十包火藥,能帶給他們生的希望嗎?

    吐蕃軍的巨盾已經使他們的弓箭失效了,李慶安看了看天色,天空依然是陰沉沉的,已經快到黃昏。但凡方的雲色卻變得墨黑,這預示著一場暴風雪即將到來。

    或許今晚會有喘息之機吧!

    比。,可

    “準備投擲火藥!“李慶安終於下達了命令。

    投石機吱吱嘎嘎地拉開了,士兵將十斤重的火藥包安放在兜袋中。一名士兵小心翼翼地將捆著的引線盤解開,撕去外面的防水油布,“嗤”火摺子點燃了引 線,一股黑煙冒火士兵迅速閃開,在引線上有紅色標識,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此時,黑壓壓的吐蕃士兵已經攻到了三百余步外,巨大的盾牌後面跟著四千餘名 敵軍,延綿數百步,遠遠望去,仿佛一幅黑色的地毯鋪在山崖之上。

    當引線黑煙燃到四百步的個置時,“轟!,的一聲。十架投石機幾乎是同時發**,火藥包被高高拋起,發輩出了一個稍圓形的弧線,向密集的吐蕃軍群砸 去,所有的唐軍都屏住呼吸,緊張地望著十隻凡甘屍燃著黑煙的火藥包。與此同暮軍也發現了異相仁聯八仰望著火藥包向自己砸來,幾乎都是本能地用手捂住腦袋, 向兩邊躲閃,唯獨論藏泣大驚失色,嘶聲狂吼道︰“快趴下!趴下!”

    他話音剛落,火藥包便在吐蕃人群中接二連三的猛烈爆炸了,每一波巨大的氣浪都將幾十名士兵高高掀起,殘肢斷臂橫飛,摻在火藥包中淬過毒液的鐵珠、鐵片四散飛射。形成一道數十步的殺傷圈,頓時慘叫聲、哀嚎聲響徹山間”,

    火藥包一浪接著一浪,赤焰迸發。黑煙升騰,在密集的人群中爆炸,吐蕃軍死傷慘重,當六輪火藥發射後,唐軍停止了投射。

    黑煙漸漸散盡,巨大的盾牌已經不復存在,山道上一片狼藉,血流遍地,到處是散落的人體器官,扭曲的鎖子甲,死去的每一個吐蕃士兵眼中都布滿了驚駭,大片被彈片射中的吐蕃軍倒,極度痛苦地呻吟著。

    後面的數千吐蕃軍如夢方醒,極度的驚駭使他們不顧一切地轉身逃命。狂呼亂吼,“天雷!天雷爆發!”

    場面擁擠混亂,吐蕃軍互相踐踏,在後督戰的數百名贊普侍衛拼命推攘,但吐蕃軍已經失控了,殺人也無濟於事。

    猛烈地爆炸使吐蕃贊普赤祖德贊霍地站起身,他不可思議地望著讓上赤焰不斷飛騰,眼中也閃過了一絲驚懼之色,這就是唐軍的霹靂雷嗎?天啊!那究竟是什麼?赤祖德贊心中萌生了怯意。

    簇擁在他身旁的數百吐蕃將領也一樣的目瞪口呆。良久,達紮路恭心中嘆了口氣,上前道︰“贊普,士兵驚懼,不如暫停攻擊。”

    赤祖德贊點了點頭”好吧!鳴金收兵。”

    當!當!的收兵鐘聲敲響,吐蕃兵潮水般地退下了,千餘人守在第一道防線,其餘士兵皆退下山嶺、戰場上霎時間變得如死一般的寂靜。數百名唐軍手執利刃一躍而下,他們毫不留情地將所有受傷的吐蕃軍悉數殺死,並收集箭矢。

    大帳中,赤祖德贊背著手來回踱步,十分心煩意亂,他親眼目睹了唐軍霹靂雷的威力,心中充滿了憂慮。這還是一支唐軍小軍隊,如果隴右大軍都用上這種武器,那他們豈不是橫掃吐蕃?

    赤祖德贊忽然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不行!無論如何,他們也要愕到這種霹靂雷。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達紮路恭的聲音”我要立刻見贊普,我有重要情報”

    達紮路恭急促的聲音讓赤祖德贊一怔,發生了什麼事?他立刻道︰“讓他進來!”

    達紮路恭匆匆走進,他手中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黃色的大紙包,激動萬分道︰“贊普,我們得到了唐軍的霹靂雷。”

    赤祖德贊大喜,他連走兩步,接過沉甸甸的紙包,急問道︰“是怎麼得到的?”

    “有一枚霹賞雷未炸,被一名士兵在混亂中撿到了,他帶下山來。”

    “好!傳令下去,封這名士兵為千夫長,賞羊一萬頭,奴三百名。

    赤祖德贊心喜若狂,只要得到一枚霹靂雷,他們就可以同樣製作出來,那時他們就不懼唐軍了。

    他將紙包放在桌上,仔細端詳。紙包被幾道繩子綁緊,最外面一層是羊皮紙,他們吐蕃也有,紙包的右上角燒開一個黑洞,從裡面撒落出一些黑色的粉末。

    達紮路恭剛要解開繩子,赤祖德贊卻攔住了他,搖搖頭道︰“不要解!要完整地交給匠人。”

    這時,火藥包上的黑洞裡又流出一點黑色的粉末,赤祖德贊小心地將它們撮進手心,放在鼻子上聞了聞,笑道︰“我聞到了硫磺的味道。”

    “贊普。硫磺易燃燒

    “嗯!硫磺助燃,難怪它這麼猛烈。”

    赤祖德贊想了想又道︰“這種粉末我會帶回去讓那些漢人工匠辨認。無論是誰,只要替我造出這種霹靂雷,那他就是我吐蕃的大功臣。”

    赤祖德贊心情好了起來,他瞥了一眼達紮路恭,達紮路恭獻上霹靂雷使他心中的不滿淡化了很多,他笑了笑問道︰“達紮路恭將軍,你說我們下一步該怎麼打?”

    達紮路恭立刻躬身道︰“微臣以為唐軍的霹靂雷並不多,否則他們不會拖到現在才使用,既然我們必須耍面對,那就不要害怕死亡。發揮我們人多的優勢,大舉壓上,一舉摧毀唐軍。”

    “可是我們已經傷亡過萬。”

    “贊普,打仗怎麼可能不死人。就算傷亡過半也要打,而且不能給他們喘息的機會,他們畢竟只有三千人。而且現在已經不到三千了,不能讓他們從容佈置。”

    就在這時,山上隱隱傳來轟轟的爆炸聲,達紮路恭急道︰“贊普,這一定是他們用霹靂雷炸山取石了,贊普,下令吧!夜戰有利於我們。”

    這一次,赤祖德贊終於采納了達紮路恭的建議,他點點頭,“好!傳令大軍,準備夜攻赤嶺。”

    正如達紮路恭的猜測,唐軍確實是在利用火藥炸山取石,經過一天的激烈戰鬥。他們手中的箭

    比。,可飛…逢不多了,泣次攔截葉蕃援軍,哥舒翰給了他們三十那贊測,血戰一天,箭矢已經使用過半。為了最大限度的節約箭矢,除了派人去。坡上回收部分箭矢外,李慶安便下令用火藥炸山取石

    夜色中,唐軍士兵們正抓緊時間休息,他們東倒西歪,盡管已經異常疲憊,但夜間的嚴寒凍得許多人都難以入睡,

    江都營的十幾名士兵裹著軍毯正擠在一起談論著家鄉,林三因作戰勇猛,已經被提升為旅帥,他摸出酒壺,咕都咕都喝了兩口烈酒,哂嘔嘴笑道︰“再過兩天就是除夕了,我娘子肯定在家裡殺雞臉魚,今年家裡過年寬裕,家裡那個臭小子可以好好大吃一頓了。”

    他又用肘踫了踫旁邊的夥伴笑道︰“孫麻子,你們潤州那邊怎麼過年?”

    “還能怎麼過,大家不都一樣嗎?打年糕、燻臘肉、貼門符,除夕大吃一頓,正月初一祭祖,哎!可惜今年我沒法祭祖了。”

    “我也是,沒法祭祖了,不知先祖能否原諒我這個不孝子孫。”

    “喂!喂!別這麼說,我們這裡誰都不能祭祖,打仗嘛!先祖怎麼會怪罪我們,我現在只想我那兒子,還有娘子。”

    想到兒子,林三不由嘆了口氣,又笑道︰“我兒子十歲了,可長得又瘦又總是被村裡其他小子欺負。等打完仗,我寫封信告訴他,他爹爹可是殺了幾十個吐蕃蠻子,他就可以挺直腰板了,誰再敢欺負他,他一拍胸脯說,我爹爹殺了二十個吐蕃蠻子,你爹爹殺了幾個?”

    比。,正

    林三的話讓所有士兵都笑了起來,林三又擺擺手笑道︰“等打完仗,我把娘子和兒子接到安西來,到時請大家去我家喝酒,讓你們嘗嘗我娘子的廚藝。

    “就是,除夕大餐沒吃著,一定要補回來。”

    江都營的士兵們都興奮起來。各自講述著家鄉的特色菜肴。

    李慶安坐在一塊大石上,卻顯得有些憂心仲仲,剛才南霧雲向他稟報。一共射出六十只火藥包,但只爆炸了五十三個,有七個沒有爆炸。但剛才士兵摸下去尋找了一圈。只找到五個未爆炸的藥包,還兩個怎麼也找不到了,極可能是被撤退的吐蕃軍帶走。

    李慶安極不願意使用火藥,一方面固然是數量不足,但他還有另一個擔憂,火藥用於軍事是在唐末才出現。現在被他提拼了一百多年,這必然會深刻地影響歷史發展,盡管是迫於形勢,他不得不用,但這種擔憂始終縈繞在他心頭。

    而現在,最令他擔心的一件事還是發生了,吐蕃人極可能已經得到了火藥包,如果吐蕃人也學會用火藥,這對大唐會是怎樣的災難?李慶安暗暗長嘆一聲, 更重要是,如果他們這次全軍覆沒,那誰去告訴大唐朝廷,他們曾使用了火藥?朝廷不知,吐蕃卻學會,那他李慶安豈不就是大唐的罪人。

    李慶安從懷裡摸出一個油紙包,這裡面是兩種火藥的配方,一種是爆炸藥,一種是引線藥,他沉思了片刻,便對身邊的南霧雲道︰“南八。我有一個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

    “將軍請吩咐!”

    李慶安把油紙包和一塊玉牌遞給了他。道︰“這個油紙包是火藥的配方,你再帶一個火藥包走,回京城把它交給高力士,把火藥的情況一一告訴他。玉牌可以證明是我派你前來。”

    南霧雲才要開口,李慶安一擺手止住他,“這是我的命令,此事事關重大,你必須要親手交給高力士。告訴他,吐蕃人很有可能在不久也學會用火藥了。”

    南霧雲默默地接過油紙包和玉牌。將東西收好,他又問道︰“我從哪個方向突圍?”

    李慶安想了想便道︰“這樣。你帶兩名武藝高強的斥候,你們想辦法越過赤嶺。”

    “我明白了,我這就走。”

    南霧雲站起身,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慶安,“將軍,我希望我們能在長安重逢!”

    李慶安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定會的,去吧!”

    南霧雲一轉身向黑夜中奔去。片刻,他叫上兩名斥候,三人帶上繩索等工具,迅速離開了駐地,沿著山脊向赤嶺山頂攀去。

    李慶安一直望著他的身影走遠。忽然。山腳下的鼓聲驟然響起,吐蕃軍發動夜戰了。

    “大家快起來!吐蕃人來了。”

    唐軍軍官們一個一個推醒士兵,唐軍陣片忙綠,大家紛紛進入陣地。檢查弓弩,準備石塊和箭矢。

    李慶安注視著山下火把匯集的數量,心中迅速計算著,他的心忽然抽緊了。這一次,吐蕃軍至少投入了四萬人,吐蕃人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優勢。

    就在這時,李慶安鼻子一涼,他抬頭望去。只見天空中竟紛紛揚揚飄起了鵝毛大的雪花,越來越多,風勢開始加大,在山谷中呼嘯。

    一場暴風雪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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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3 20:59:49
第一百三十八章 絕嶺屠鷹(中)

 一場幾十年未遇的暴風雪突然襲擊了青海地區。赤嶺狂“攢牛,裹夾著雪片橫掃大地,碎石、草根被席捲一空,又鋪天蓋地地擊向山嶺。

    在的暴風雪狂暴地肆虐中,石堡城的進攻被迫中斷了,二千多名唐軍幾乎一半都被暴風雪掃落山谷。不利的消息傳到大營,哥舒翰慨然長嘆。

    狂風晃動著營帳,幾根蠟燭時亮時暗,光線微弱,哥舒翰呆坐在帳中不知多久,他慢慢站起身走到帳門。呆呆地望著灰濛濛的天地,

    幾天的戰果被這場暴風雪掃蕩得幹幹淨淨,雪停後,他又得重新開始,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吐蕃的援軍。已經天一夜了,李慶安還能支持到幾時?

    就在這時。一名報信兵在狂風中艱難地跑來,顫抖著聲音道︰“大帥,北線最新情報

    “啊!你快說,董延光還在拖住吐蕃軍主力嗎?”

    “大帥,董延光部根本就沒有南下,他和朔方軍一起。在圍困神威城。”

    “什麼!”

    哥舒翰怒極攻心,眼前一黑,幾欲昏倒,幾名親兵連忙扶住他,“大帥!大帥”。

    忽然,哥舒翰喉又咯咯兩聲,一口血噴了出來,他大吼一聲道︰“天殺我也!”

    良久,哥舒翰終于平靜下來。他輕輕擺了擺手,“準備紙筆,我要給聖上寫奏摺。”

    親兵鋪上紙,扶哥舒朝坐好。他提起筆,手劇烈的顫抖著。慢慢寫道︰“陛下,臣辜負陛下聖恩,有罪,”

    哥舒翰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激憤,他長嘆一聲,淚水湧入了眼眶。

    “既要我打石堡城,為何又加董延光?。

    忽然,帳門口傳來了李嗣業的怒喝聲,“我要見大帥。讓我進去!”

    暴風雪使石堡城的進攻中斷了,但後山赤嶺的進攻卻比暴風雪還要狂暴達紮路恭終於得到了指揮權,壓抑在他內心幾天的憋悶一起爆發出來,他不顧暴風雪的凜冽,依然下令出戰。

    “就算被凍死,也要凍死在戰場上”。

    他大聲咆哮著,披盔貫甲,親自督戰,這一次,他投入了四萬大軍。整個赤嶺中段已經被吐蕃軍的人海淹沒,他們在風雪的肆虐下匍匐前進。行動緩慢。但目標卻很明確。

    暴風雪的突現給唐軍防守帶來了極大的困難,不僅視距大大縮短,更重要是唐軍賴以依憑的武器,弓箭的威力在暴風雪中將大打折扣,唐軍的形勢變得異常嚴峻。

    “在帳篷裡點一支蠟燭!”李慶安低聲令道。

    親兵不明所以,趕緊去到帳篷中點燃了一支蠟燭,白茫茫的風耍中頓時出現了一星光亮。

    李慶安抽出一支箭,將弓漸漸拉滿,瞄準了六十步外的帳篷,帳篷已經被風雪吞沒了。完全看不見,只隱隱有一絲星光。

    “嗖”的一聲,強勁的箭射出了,消失在白茫茫的風雪中。

    “將軍!”士兵緩緩走了過來,手中拿著李慶安的箭,他輕輕搖了搖頭。

    “偏了多少?”

    “射在帳篷的邊上。偏了五尺。”

    李慶安暗暗嘆息一聲,這時白元光和荔非守瑜急匆匆走來,道︰“七郎。情況相當不妙。”

    “怎麼了?”

    “剛才我們試了一下,投石機射出的火藥包根本無法落在山道上,被風吹偏了

    “如果偏投了呢?”

    “也不行,風是打著旋的,根本就控制不住

    李慶安點點頭,嘆道︰“剛才我**一箭,六十步,偏離目標五尺。”

    白元光和荔非守瑜都呆住了。連李慶安的七石硬弓都偏了五尺,那一般士兵的弓箭還有什麼用?暴風雪中。等於所有的遠程武器都失效了。

    三人一齊沉默了,片刻,李慶安道︰“現在唯一的武器就是用巨石,用屋子一般大的巨石滾下去,不僅可以傷敵,而且還能堵死山路,我們手上現在有十五塊這樣的巨石。”

    突然,一名士兵急聲喊道︰“將軍快來!下麵好像有動靜。”

    三人快步走到溝壑邊趴了下來,著軍在山崖邊埋了三隻大缸,可以聽見百步外的動靜。

    他們聆聽了片刻,果然聽見了沙沙的聲音,從聲音判斷,應該就在三十步到五十步之間。

    李慶安霍地抬頭盯著下方,他只看到灰濛濛一片,可是吐蕃軍已經到眼拼了。

    “放箭!”

    他跳起來大吼道︰“快放箭!”

    唐軍頓時亂箭齊發,盡管威力大打折扣,但這時候也只有弓箭能應急了。

    弈矢如急雨、石塊似冰雹,鋪天蓋地向山下砸去,風雪中頓時傳來了一片慘叫聲,尤其北面山道,慘叫聲竟是從二十步外傳來,吐蕃軍已經近在咫尺了。

    “前面閃人!”

    二百多名唐軍推著一塊巨大的山石翻滾上前,巨石足有兩人高,儼如一間小屋,山道邊上的唐軍紛紛向兩邊躲閃,唐軍們發一聲喊,將巨石推下山道,龐然大物從山上呼嘯滾下,在密集的吐蕃士兵群中翻滾,吐蕃軍死傷累累,血流成河。

    但此時指揮吐蕃軍的已經不是贊普了,而是達紮路恭,他的心如鐵一樣堅硬,他非常清楚,在暴風雪中,唐軍的武器無法發揮威力,他必須抓住這個時機。

    “給沖上去,不管死多少人,都給我上!”他歇斯底里地吼叫著。

    吐蕃剛剛被砸開的一條血路立刻閉合了,大軍繼續向山上爬去,唐軍的一塊塊巨石從山上滾下,吐蕃伏屍累累,被砸下去,又沖上來,爆炸聲在山道上此起彼伏,赤焰飛騰,鋼珠迸射,大片吐蕃軍哀嚎著死去,但新的敵軍又猛沖上來,仿佛泉水源源不斷地湧出。無蠍無盡。

    ,石

    唐軍的石塊砸完了,巨石也沒有了,僅有的弓箭無法發揮出威力,北山道江都營的防線率先被吐蕃軍突破了。數百名吐蕃軍撕開了一個大口子,瘋狂地沖了上來。

    長矛拼刺、橫刀劈砍,狂吼怒喊。唐軍和吐蕃軍混戰在一起,被刀砍

    許腆二凶 嚓聲,長矛刺穿胸膛的慘叫…川一

    “林三,救我!”

    潤州人孫麻子一條腿被砍斷,他慘叫著跌倒在地,數十把長刀瘋狂地砍在他身上,將他砍成了肉泥,一名吐蕃百夫長高高舉起孫麻子的人頭,發狂地大笑。

    “啊”又是一聲慘叫,一名年輕的江都士兵被吐蕃軍的長矛刺穿了胸膛,從山上高高飛挑下去。

    林三眼楮都紅了,他大吼一聲,一刀劈死眼前的吐蕃軍官,忽然,另一名魁梧的吐蕃軍橫沖而來。從後面將他撲到在地,兩人撕打,林三一個翻身,猛地將吐蕃士兵壓在身下,他調轉橫刀,用盡全身力氣將橫刀刺穿了敵人的胸膛。

    突然,他的肩頭一陣劇痛,一根長矛從他的右肩穿出,他的眼前一陣眩暈,力氣迅速消失,這時,他忽然想到了兒子,還有他那在準備除夕飯菜的娘子。燈光那麼柔和。那麼溫暖。娘子的容貌從來沒有那麼嬌美。

    這時,他的肚子又是一陣劇痛,又一根長矛從他後背穿過,將他釘。林三眼前漸漸變黑了。他慘然一笑,低低聲喊了一聲,“我的兒子,娘子,保重!”

    他趴,兩根長矛將他釘死,風雪飄然落下,屍體漸漸地冰冷了。

    ,萬

    這時,中線也被突破了,三千多名吐蕃軍蜂擁而上,唐軍拼死屢戰,一場慘烈的肉搏戰在第二道防線上展開。

    狼牙角山坳是傷兵的放置場所,此時,一百多名唐軍和女護兵們正將最後幾十名傷兵抬上山,忽然。二百多名吐蕃軍沖來過來,形勢危急,一百多名唐軍轉身迎戰,十幾名女護兵也嬌喝著拔刀參戰了。

    躺在擔架上的荔非元禮咬開了紗布,他拾起擔架上的大刀,大吼一聲,“去你娘的!”

    他儼如瘋虎一樣沖進敵群,殺戮劈砍,瞬間便將二十幾人劈死,但他也傷口崩裂,渾身流血不止。就在這時,一支流箭射來,正中他的腹,他身上沒有盔甲,箭竟將他肚子射穿了,荔非元禮捂著肚子,踉蹌向後退了兩步,一下子跌坐。

    荔非元禮慘笑一聲。自言自語道︰“,這次我老荔真要死,了。”

    就在這時,一個嬌小的身影跑到他身邊。“荔非將軍,我扶你走。”

    是施三娘,荔非元禮搖搖頭。一把推開她,“三娘。你快走吧!你扶不動我。”

    施三娘緊咬嘴唇,將他拖起來,依在自己身上,她忽然一彎腰,嬌小的身軀竟將身高七尺的荔非元禮背了起來。艱難地向山上一步步走去。

    此刻,湧上山的吐蕃軍越來越多,李慶安率領七百名安西軍將士在中線屢戰,他的黑弓已被砍斷了,渾身浴血,一手拿著盾牌,一手揮舞橫刀,拼死要將敵軍殺下去。形勢已經危在旦夕。

    三十步外,白元光和二十幾名士兵被數百名吐蕃軍團團圍住,白元光的左臂已經沒有了,他狂吼著,獨臂揮刀在敵群之中劈殺,就在這時,李慶安忽然看見了令他目眥盡裂的一幕︰白元光腳下一滑,一支長矛閃電般刺穿了他胸膛。

    “老白!”

    李慶安一聲狂吼,不顧一切地向白元光沖去,安西軍的野性被激發了了,眾人怒吼著,將吐蕃軍殺得節節敗退,將沖上中線的吐蕃軍又壓了下去。

    李慶安將白元光抱住,白元光雙目緊閉,已經陣亡了,淚水從李慶安眼中狂湧而出,這個安西馬球隊的第一得分手,竟死在赤嶺之上。他把白元光抱在自己懷中,失聲痛哭起來。

    這時,賀嚴明抹了一把眼淚。道︰“將軍,快撤吧!已經頂不住了。”

    李慶安點點頭,對左右令道︰“大家快撤!”

    “北線的弟兄們,將軍有令,快撤!”

    在一片撤退的喊聲中,唐軍開始向山上撤退了,南線因有巨石堵路,吐蕃軍沖上來不多。唐軍大部分得以保全。

    荔非守瑜也聽到了撤退的命令,大喊一聲,“撤!”

    他率領南線的數百唐軍向山上撤退了,這時,李慶安忽然想到一件事,他轉身向山崖角落裡的帳篷飛奔而去,帳篷中的蠟燭已經燃盡了。一片漆黑,他手忙角亂在一隻木箱中亂翻。“在哪裡?在哪裡?”

    “找到了!”

    他從木箱中找到了一盤信香,從懷中摸出火石火鐮,手顫抖著“ ! ”打了兩下。一團火苗在手中出現,他背過身遮住風將信香點燃了,小心翼翼地放在沙盤的夾層上。將一根引線拉出來放在信香中間。隨即轉身沖出帳篷,向山上奔去。

    跑了十幾步,他忽然回頭望去,此時。吐蕃軍已經鋪天蓋地殺上來。風小了很多。漫天的大雪籠罩著赤嶺。

    唐軍撤到第三道防線,也是他們最後一道防線,這裡地勢狹僅僅只是一道山坳,再向上越過一道山嶺,就是通向石堡城的路了。

    狹窄的山坳中擠滿了唐軍。在經歷一場慘烈的戰役後,唐軍還有一千五百人,近一半人帶了傷,傷亡最重的是江都營,只剩下不到兩百人。

    李慶安坐在一塊大石上,女護兵隊正趙蘆正在給他傷口消毒包紮。李慶安左臂中了一刀,砍開了一條大口子。血已經凝住了,這時他才感到鑽心的疼痛,但 傷口的疼痛也比不上他心中的悲痛,白元光陣亡了,在他記憶中,白元光應該在安史之亂中大放異彩,成為中唐名將,卻因為他穿越時空的到來,改變了歷史,也改 變了白元光的命運。

    “七郎!”

    荔非守瑜走到李慶安身邊,嘶啞著聲音道︰“我們還剩二十包火藥,五萬支箭,兩架投石機,還有少量糧食和清水。”

    “糧食和清水留給重傷兵。”

    停一下。李慶安又問道︰“老荔怎麼樣了?”

    “他失血過多,昏過去了。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

    李慶安苦笑一聲道︰“也不知道我們能不能熬過去,吐蕃軍有動靜嗎?””好像暫時沒有進攻的跡象。他們在打”。

    李慶安站起身,扭了扭肩膀笑道︰“走吧!看看老荔去。”

    第三道防線和第二道防線的直線距離只有三百步,有幾條路可以上去,最後匯成一條小路,山道蜿蜒曲折,要走上兩裡才能抵達。

    吐蕃軍在佔領第二道防線後,由於風勢大大減弱,唐軍的弓箭又能發揮威力,達紮路恭便決定暫時停止了進攻,等待風力轉強勁後再大舉進攻。

    “大將軍,我們發現了唐軍的一種地圖。非常奇怪。”

    一名吐蕃百夫長一指帳篷。“就在唐軍的帳篷裡。””哦?帶我去看看。”

    達紮路恭快步向帳篷走去,帳篷裡空空蕩蕩,只放著一架沙盤,達紮路恭圍著沙盤走了兩圈,眼中充滿了驚訝,唐軍竟然用泥做成了整個青海附近的地形地 勢,這種栩栩如生的地圖竟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達紮路恭立刻意識到了這種地圖的重大軍事意義,尤其對於地形復雜的吐蕃地區更是有用,它甚至不亞于從唐軍手 中得到的霹靂雷。

    這時,一名吐蕃軍進來稟報。“大將軍,贊普命你下山去稟報戰況。”

    “好!我這就去。”

    達紮路恭一擺手令道︰“把這地圖也抬下山去,要小心點,千萬別弄壞了。”

    達紮路恭快步向山下走去,幾十名吐蕃士兵抬著沙盤小心翼翼跟在後面,沙盤上蓋了一層布,上面飄滿了一層雪花,在走過一道徒啃的工坳時,沙盤幾乎是 豎著抬下。這時,一盤點燃的信香從沙盤下方滑落出來,掉進了岩石縫裡,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搬運沙盤上,沒有一人發現信香滑落。

    幾十名吐蕃士兵抬著沙盤走遠了,白雪漸漸地將信香覆蓋了、熄滅了。

    赤祖德贊的王帳中燈火明亮,沙盤就擺在正中,赤祖德贊正和幾十名大將好奇地打量著這座唐軍的獨特地圖,

    順利拿下了唐軍的第二道戰線,赤祖德贊心中十分欣慰,果然是經驗豐富的老將,善於利用天氣,一戰便將唐軍擊敗了,他指著沙盤上的神威城笑道︰“大家看見沒有,就是這座神威城差點把我們騙了,以為唐軍是要打大非川。”

    旁邊的尚結息臉一紅,贊普的口氣裡隱隱有嘲諷自己的意思,他吶吶道︰“贊普,臣以為就算唐軍是為了拿下石堡城,他們的下一步目標,還是大非川和黃河九曲。”

    “那當然!但飯要一口一口吃,要先保住石堡城,再防禦大非川,

    櫃國,你明白嗎?”

    赤祖德贊埋怨尚結息,達紮路恭倒不好站在旁邊了,他怕尚結息放不下這個面子。便走到後面。忽然,他看見帳門口,一名士兵正焦急地向他招手,他快步走出問道︰“出了什麼事了?”

    “大將軍,你快看石堡城的烽火!”

    達紮路恭向石堡城眺望了片刻,他終於看清了,頓時大吃一驚。石堡城的烽火又熊熊燃燒了,這是遇襲的求救,剛才還沒有呢!

    比。,石

    就在達紮路恭走向帳門的時刻,赤祖德贊忽然發現沙盤上有一處奇怪的地方,赤嶺上竟有十座烽火臺,可事實上,只有石堡城一處。

    “奇怪了,這些烽火臺是怎麼回事?”

    尚結息上前看了看,笑道︰“贊普,這些烽火臺估計是唐軍計刑修建,和神威城、龍駒城以及青海中的烽火臺連為一體,呵呵!唐人這個地圖做得確實精細,烽火臺裡居然還有火油,下麵好像還有根線,難道是連接別的烽火臺嗎?”

    說著,他移過一根蠟燭。點燃了石堡城上的烽火臺,“嗤”的一聲輕響。石堡城上的烽火臺點燃了,但令人驚訝的是,居然所有的烽火臺都冒煙了。

    尚結息大笑道︰“果然如此!”

    旁邊的吐蕃將領們頓時一陣驚嘆,赤祖德贊也笑了,做得的實不錯,站在赤祖德贊身邊的大將便是論藏泣,他和所有將領一樣,也對這種地圖贊不絕口。

    突然,論藏泣聞到了一股無比熟悉的味道,這是一種令他刻骨銘心的味道,唐軍的霹靂雷。

    他猛地反應過來,一把將贊普推倒在地,就在這一瞬間,沙盤迸發出一道赤焰,猛烈地爆炸了,巨大的沖擊力將尚結息當場炸得粉身碎骨,幾十名將領被高高地掀到空中,帳篷也被掀翻了,甚至連站在帳門口的達紮路恭也被一股強大的氣浪掀翻。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將吐蕃大軍驚呆了,當黑煙騰空消失,達紮路恭像瘋了一樣的爬進來,大帳裡到處是肢體不全屍體,他大哭著尋找贊普,忽然,他找到了!赤祖德贊渾身是血,倒。

    割匕路恭摸了摸赤祖德贊心口,好像還有一點跳動,他抱起贊普拼命嘶吼︰“贊普!贊普!你醒醒啊!”

    赤祖德贊最後被論藏泣推了一把,雖然身受了極重的內傷,但畢竟沒有被當場炸死,他慢慢睜開了眼楮。聲音異常低微道︰“保住石堡城!”

    說完,他又暈了過去,達紮路恭慢慢站起身,望著滿地的吐蕃高官屍體,他牙齒咬得咯咯直響,他忽然雙腳跳起,嘶聲竭力地大吼︰“大軍攻打唐軍,把每一個人都給我挫骨揚灰!”

    此刻,石堡城的石道裡已是喊殺聲震天,李嗣業率領一千重甲陌刀軍,頂著狂風爬上了石堡城的山梁,吐蕃軍萬萬沒有想到,唐軍居然還有不畏懼暴風雪的重甲步兵,當他們發現時。一千重甲陌刀軍已經沖進了石道。兩軍在狹窄的石道中進行著最後的生死較量。

    而李慶安也同樣面臨著生與死的考驗,三萬吐蕃軍開始瘋狂地進攻。他們命懸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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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3 21:00:20
第一百三十九章 絕嶺屠鷹(下)

 白浙新年,長安格外地熱鬧,十二月中,李林甫向長安教刊曰布了江淮都轉運使獨孤浩的上書,河水解凍後,將運四百萬石米至長安,長安米價應聲大跌,各大屯米的糧鋪和豪門紛紛拋售手中屯米,米價從斗米一百六十文直線而下,跌到斗米七豐文,民心穩定,治安轉好,

    李隆基龍心大悅,下旨從臘月二十五開始,直至除夕夜,長安夜不閉坊,京師歡度新年,臘月二十七日夜。李隆基在興慶宮大宴群臣,以賀新年。

    興慶殿殿閣高聳,寬闊深遠。可容納五千人同時用餐,此刻,大殿內熱氣騰騰,樂聲悠揚,一隊隊舞姬在殿中長袖當空,一群群宮娥、宦官忙碌地上菜送 酒,長裙如風。步履輕盈,李隆基還沒有到,宴會沒有正式開始,大唐官員們各自坐在桌前竊竊私語,交流著各地的奇聞異事和最新的風花雪月,今天的宴會也是一 種非正式宴會,除了官員外,李氏宗族的公主、郡主、縣主以及大小王爺也參加了,但最引人矚目的是混坐在宗室群中的楊氏家族十餘人。楊家三姐妹,還有楊鉛、 楊鎬、楊鑄以及網回京準備述職的新貴楊釗。他們比一般大臣的腰挺得更直。

    鍵國夫人楊花花和大姐二姐坐在一群郡主和縣主之中,這幾個月楊花花的權勢暴漲,不僅可以隨意出入禁中,而且她給李隆基遞什麼條,一般都會立刻批 回,“照辦!,楊花花有個最大的愛好,就是做媒,尤其喜歡給王子公主們做媒,她的愛好在得到李隆基的許可後,便漸漸成了她的一項權力。王子想娶誰,公主想 嫁誰,必須經過她的同意,楊花花也不是不通情達理之人,關鍵就看王子公主們出多少錢買通她的情理。

    今天楊花花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梳著雲髻,上身穿一件亮黃色的窄袖露胸短衫,下著綠色曳地長裙、腰垂淺紅繡花腰帶,臉上不施粉黛。艷麗非常,她正眯著眼聽公主縣主們的奉承,眼一瞥,見二姐韓國夫人楊玉珠面帶愁容,便笑道︰“二姐,又在為凝碧之事發愁嗎?”

    楊玉珠的女兒叫崔凝碧,今年十五歲,相貌平平,楊玉珠一心想讓她嫁入皇家,但四妹楊玉環堅決反對。這件事讓楊玉珠十分苦悄,她嘆了口氣道︰“有什麼辦法呢?娘娘不同意。”

    楊花花眼中閃過一絲不屑,道︰“她不同意沒關系,這些王子裡而你看中誰了。我給你做主。”

    楊玉珠眼楮一亮,她早知道自己三妹手段了得,說不定真能成,她立刻笑道︰“好!讓我想一想,過幾天告訴三妹。”

    就在這時,遠遠傳來一聲高喝︰“皇帝陛下駕到!”

    大殿裡頓時鴉雀無聲,只見李隆基攜帶楊玉環在大群侍衛的簇擁下緩緩從側門走入,兩人停在正位前,群臣站起,一起躬身施禮道︰“臣等參見皇帝陛下!參見娘娘!”

    “各位愛卿平身!”

    ,萬比北

    李隆基有些心不在焉,他剛剛接到隴右的急報,哥舒翰已經如期發動了石堡城大戰。計劃在今天正午前拿下石堡城,為此他還特地吩咐駐隴右的監軍宦官王 獻忠,石堡城的戰況要隨時飛鴿來書,可現在已經是晚上了,飛鴿傳書也該到了,李隆基本來在禦書房等候,但因為要參加宴會,他只得匆匆趕來。

    朝臣們坐了下來,李隆基端起一杯酒道︰“今天聯一直在關注石堡城之戰,石堡城這兩天就應該出戰果了,自開元二十九年我大唐丟失了石堡城後,這些年 為奪回石堡城,將士們屢屋出征,卻屢戰屢敗,這一次聯調集十五萬大軍攻打石堡城。是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奪回,不惜一切代價,時值新年將至,家家團圓和睦,享 受盛世之安,聯卻遙念為我大唐浴血奮戰的將士們,這第一杯酒。聯就敬給為國捐軀的將士們,願他們泉下之靈得以瞑目。

    說完,他慢慢將酒灑在腳下。

    就在興慶殿舉行大宴的同一時刻。石堡城內的戰役已進入最關鍵的時刻,漫天大雪成了唐軍最好的掩護。二十步外不見人影,吐蕃軍一直在唐軍殺入石堡城石道才發現,滾木踏石鋪天蓋地砸來,兩百多名山道上的陌刀軍不及躲閃。被巨石砸下山崖,慘叫聲長長不絕。

    石道內,四百名陌刀軍先鋒被大石巨木阻隔,無法上攀,頭上石塊如暴雨砸下,片刻便被砸死了八十餘人。

    李嗣業眼楮都急紅了,他大聲吼叫著揮刀劈裂了一棵巨木,副將田珍用頭頂肩扛,奮力推動大石,幾塊巨石之間終於出現了一條縫隙。

    李嗣業兩刀劈下,強勁的刀勢竟削開一條大縫,他猛地一推,阻路的大石終於被推開了,唐軍蜂擁向上沖去,石堡城總管鐵刃悉諾羅見形勢萬分危急,他大吼一聲,“殺下去!”

    一揮長矛,率領數百名吐蕃軍沖下石道,唐軍與吐蕃軍在石道中血腥願戰,唐軍的陌刀在狹窄的石道中無法發揮大面積劈砍的威力成了與吐蕃軍的貼身肉搏,吐蕃軍也幾近瘋狂。不再投石,他們傾巢而出,與唐軍拼死而戰。

    兩軍士兵用牙咬,用刀砍,用匕首捅,石道中成了殺人的屠場,成了地獄的入口,無數人在絕望中死去,他們的屍體被擠在中間、墊在腳下。血流成河,染紅了兩邊的石壁,唐軍艱難地一步一步向山推進,每走一步都要付出無數士兵死亡的代價。

    鐵刃悉諾羅急得卑天狂吼,“我們的援軍啊!幾時才能到來?”

    吐蕃的援軍離石堡城已經不足五裡,但就是不足五裡的山路,成為吐蕃人的死亡之路,八萬吐蕃主力大軍遭遇到了三千唐軍阻截,一天一夜的麾戰,吐蕃人 已經累計陣亡了三萬餘人,包括大相尚結息和數十名高官被當場炸死,吐蕃贊普赤祖德贊被炸成重傷,連主將達紮路恭也傷了內腑,吐蕃人付出了極其慘烈的代價。

    唐軍的第三條防線位於一塊巨大的斷崖之上,由一條寬約七尺的讓。道蜿蜒而上,直線距離三百步,但斷崖下的山道卻長達三裡,漫長狹窄的道路給吐蕃軍 的進攻帶來了不利,但同樣,斷崖上可容身之地也極為狹唐軍一次性只能投入三百人。而且沒有插體遮攔,這種對雙方都不利的地形,給雙方帶來了巨大的傷亡,對 唐軍唯一有利的是天氣,強勁的山風停止了,漫天大雪籠罩著赤嶺。二十步外便看不見人影。

    贊普的重傷使達紮路恭對唐軍恨之入骨,他投入三萬大軍進攻,並下了嚴令︰不殺盡唐軍,絕不退兵。

    飛雪漫天,殺聲震天,火藥爆炸後的硝煙彌漫在山道上,密密麻麻的吐蕃軍一波又一波向上沖鋒,戰死

    上片。沒有選擇、沒有退路,他們的歸宿只有處熙

    山道上吐蕃士兵死屍累累,層層疊疊地積壓,以至於成為後面吐蕃軍進攻的掩體,死亡在哀嚎中輪替,無休無止。

    但在山道中段一處稍微平緩的山岩上,數百名吐蕃軍在鐵錘和鑿子開闢新路,大片岩石錄落,他們一步步上前,一條通往山坳的新路漸漸地被開闢出來了。

    山崖上,唐軍一樣傷亡慘重,石塊砸光,箭矢也射去了大半,全軍覆沒的結局在一步步逼近他們,他們只剩下了八百人。

    鋪天蓋地的箭矢壓得唐軍抬不起頭,山梁上躺滿了橫七豎八的唐軍屍體,大多是被箭射中頭顱,三百余唐軍趴,用側射的姿勢苦苦抵抗著吐蕃軍新一輪的進攻。

    他們箭似飛蝗,形成一道箭網。強勁的箭矢射入灰茫茫的雪霧中,將吐蕃人的盾牌洞穿,讓道內的慘叫聲此起彼伏,但同樣,從山道中也射出了密集的箭矢,在唐軍頭頂上呼嘯而過。

    一聲慘叫,一名年輕的唐軍被箭射穿了眼楮,狼牙箭深透頭顱,當場慘死,又是一聲悶叫,一名唐軍捂著喉嚨坐了起來,一支箭射穿了他的喉嚨,他表情極為痛苦,大口喘著氣。可是他網坐起身,三支箭同時射中他的胸膛,仰天倒下,雙眼圓睜,無神地盯著漫天飛雪。

    李慶安的弓已經斷了,他左手執盾、右手握刀,半蹲在一塊巨岩邊。他雙眼充血,後背傷口崩裂。大片血塊凝固成了冰,聲音嘶啞地指揮著唐軍的戰鬥。

    他的目力優于常人,他可以看清三十步外的黑影,山道上的黑影比剛才更加濃厚了,這說明有大群敵軍湧上,忽然,他的腿一陣劇痛,一支箭射中了他的左腿,箭尖直透腿骨,強烈的劇痛幾乎使他暈厥過去,他咬牙將箭拔出,腿上頓時血湧如注。

    李慶安深深吸了口氣,嘶聲令道︰“投擲火藥包!”

    山崖上兩名手臂頒長的唐軍立刻點燃了火藥包,待引線快燃盡時,猛地向山崖下拋去。隨即捂頭趴在岩石上,山道上頓時傳來了兩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數十人被炸得粉身碎骨。強勁沖擊氣浪將數百人掀下懸崖。

    兩股黑煙騰空,山道裡霎時間鴉雀無聲,如死一般的寂靜。

    興慶殿上的氣氛也到了**,一車八十名身著白色長裙的舞姬如仙子淩波而來,伴隨著悅耳的磐鐘和簫悠揚的笙簫,著名的霓裳羽衣曲在大殿中緩緩起舞,身子妙曼,舞態婀娜。數十名歌女輕吐朱唇,優美的曲調在大殿上回蕩。

    “亭皋正望極,亂落江蓮歸未得,多病卻無氣力。況紈扇漸疏,羅衣初索,流光過隙。嘆杏粱、雙燕如客。人何在,一簾淡月。仿佛照顏色。

    美人如玉,酷酒甘甜,樂聲似跳珠撼玉,曲調如天簌之音,大殿中的數千人看得如醉如癡,捋著長須。搖頭輕晃,大群宗室少女搖著輕羅小扇,眉目傳情,整個大殿都沉浸在虛無縹緲的仙境之中。

    霎時的寂靜是暴烈的蓄發,山道中陡然間暴發出了狂喊,數以千計的吐蕃軍瘋狂奔湧而來,吐蕃長矛軍取代了刀弓軍,唐軍弓箭帶來的死亡已經無法阻止他 們的狂暴,當前面的吐蕃軍中箭到下,後面的大隊便湧上來了,踩著同伴的屍體。沖上了山崖,三百唐軍一躍而起,大吼著拔刀迎戰。

    “殺!”

    唐軍們迎著數千吐蕃人的長矛無畏地撲上,沒有一人後退,這一玄。在他們身上看不見膽怯和軟弱;這一方,大漢民族的勇氣在他們心中熊熊燃燒,熱血沸騰。

    長矛穿透胸膛,橫刀砍去頭顱,一名唐軍被長矛刺穿了小腹,他慘叫著抱住對方,咬下吐蕃人的耳朵。相擁著一起滾下萬丈懸崖。

    一名唐軍被吐蕃人抱住後腰,一根長矛裡面刺穿他的胸膛,在他死亡的剎那,他拼盡全力反手將橫刀捅穿自己的胸腹,也刺穿了身後的吐蕃軍的胸膛

    越來越多的吐蕃軍攻上懸崖。山坳裡的最後四百唐軍在荔非守瑜的率領下奔出支援了,這時,二十幾名吐蕃軍爬上山岩,向兩名投擲火藥的唐軍撲去,兩名唐軍對望一眼。他們慘然一笑,點燃最後四包火藥。

    “你們去死吧!”

    他倆抱著火藥包縱身撲下山崖。火藥包在密集的吐蕃軍中接二連三的爆炸了,近千吐蕃名軍被炸死。以至於山道上出現了大段空蕩,大堆殘缺不全的屍體堵滿了山道,吐蕃軍的後繼乏力使唐軍得到一線生機,李慶慶一連劈死了四名吐蕃人,大吼道︰“把他們趕下”

    後面的話沒有喊出來,他的嗓子失聲了,但巨大的爆炸使唐軍們士氣大振,竟一股作氣將千餘名吐蕃軍殺下山崖,吐蕃軍第一次膽怯地調頭逃跑了,唐軍一片歡呼,可就在這時,山坳口那邊傳來一片慘叫聲,唐軍驀地回頭,他們被驚呆了。

    吐蕃人終於在山坳口下開鑿出了一條新路,數不清的吐蕃軍已經殺進了山坳。

    興慶殿上,李隆基再也無心喝酒。匆匆返回禦書房了,幾名相國也跟了過去。

    禦書房裡燈火透明,用接力方式急送來的第一份鴿信終於抵達了,李林甫和幾名相國屏住呼吸,望著李隆基顫抖著開鴿信,鴿信中只有一句話︰“過午,尚未拿平石堡城。

    李隆基無力地坐了下來,禦書房中一片寂靜,半晌,李林甫低聲道︰“陛下,石堡城沒有按時拿下,並不代表失敗,臣相信哥舒翰一定不會讓陛下失望。”

    李隆基輕輕搖了搖頭,苦笑一聲道︰“當初制訂正午拿下的計戈。是考慮到葉蕃援軍會趕來,就算有董延慶的牽制,但一旦吐蕃人的信,他們必然分兵來 援,至少也是兩萬人,而負責攔截吐蕃軍李慶安部只有三千人,他怎麼可能擋得住兩萬吐蕃軍的進攻,這一次,石堡城又無望了。”

    眾人都不再說話,李隆基背著手慢慢走到窗前,他拉開窗簾。凝視著西方暗紅的天空,低低地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石堡城一天拿不下,聯的隴右就一天安寧不了。”

    石堡城內,李嗣業的陌刀軍已經攻到離堡門十步處,他們甚至已經看見了堡門上方石壁上的刻字,“石堡城,三個字隱隱可見,這是隋場帝所題寫,但吐蕃人在下麵也用吐蕃語刻下了“鐵刃城。

    ,可

    石道內伏屍累累,石階已經完全被屍體覆蓋,看不見本色,還有十步。唐軍就沖上城堡了,但就是這十步,他們已經爭奪了近一個時辰,舊塵二隊都凡經精 疲力竭。其車連刀都舉不起來。他們人擠以人,用拳頭砸,用頭盔撞,靠著意志來支撐,就看誰能堅持到最後,這時。李嗣業狠咬一下舌尖,竟將舌尖咬下了一塊, 疼痛使他聚起了最後的潛力,他大吼一聲,將手中的匕首捅進了吐幕大將鐵刃悉諾羅的胸膛。

    鐵刃悉諾羅的眼楮猛地瞪大了,他的生命在迅速消逝,他回頭絕望地看了一眼烽火,眼楮慢慢閉上了,李嗣業又向上走了一步,還有九步、還有八步。

    吐蕃軍約兩千人沖進了山坳,山坳中躺滿了唐軍的傷兵,荔非守瑜率四百唐軍奮力回援,但依然擋不住吐蕃軍的殺入,只聽見慘叫聲連連不斷從江坳中傳 來,李慶安心如刀絞,這些跟了他多年的弟兄,竟在赤嶺全軍覆沒了,他回頭看了一眼石堡城,這時天已經麻麻亮了,雪停了。石堡城清晰可見,城頭上依然飄蕩著 吐蕃軍的旗幟。

    此亥,山道上的吐蕃軍長矛軍又重新殺回,奔跑的腳步聲、喊殺聲從山道不遠處傳來,大群吐蕃軍驟然出現,他們猙獰的面孔清晰可見。

    李慶安心中異常平靜,他嘶啞著聲音對身邊的僅存的一百多名唐軍緩緩道︰“我們以三千軍抵擋吐蕃八萬軍一天一夜,雖然最後全軍覆沒。但我們盡力了,假如還有來生。我願再和弟兄一起,奪下石堡城”。

    他一揮戰刀,竭盡全力大吼︰“我為大唐而死,無怨無悔”。

    “弟兄們,最後一戰!”

    “最後一戰”。唐軍齊聲怒吼。

    就在李慶安要迎著敵軍撲上去之時。站在他身後的賀嚴明忽然反過橫刀,用刀柄狠狠砸在李慶安的後腦上,李慶安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突來的變故使唐軍們驚呆了。一齊憤怒地望向賀嚴明。

    賀嚴明淚流滿面,將李慶安扶起交給幾名士兵,“把將軍背到石堡城下,就是要死,他也要最後死!”

    幾名士兵呆呆不知所措,賀嚴明猛一推他們,大吼道︰“你們快走!走!”

    幾名士兵背著李慶安沿著小路向石堡城奔去,一直望著他們走遠,賀嚴明彎腰拾起李慶安佩刀,他看了唐軍一眼。忽然他大吼一聲,“現在我就是李慶安,你們跟我戰鬥!”

    他舉刀向吐蕃軍猛撲而去,用吐蕃語高聲大喊︰“我就是唐軍主將李慶安,來吧!我們決一死戰”。

    “漆一死戰!”

    一百多名唐軍爆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吼,向二十步外的吐蕃軍殺去。

    山坳內光線昏暗,荔非守瑜率領三百名唐軍和近二千吐蕃軍混戰在一起,邊打邊退,山坳內有一條小路,是通往石堡城的捷徑,唐軍們背著幾十僥幸未死的傷兵爬上崖洞,向石堡城撤退,

    荔非守瑜焦急地四處張望,他在尋找兄長荔非元禮,有士兵說荔非元禮起身奮戰,現在生死不明。

    地上到處是傷兵的屍體,在山坳左側,十幾名女護兵也不幸戰死,了。忽然,荔非守瑜看見一個嬌小的身影正背著渾身是血的荔非元禮,艱難地向崖洞走去。

    荔非守瑜心中驀地一松,兄長還沒有死,此刻,數千吐蕃軍又從讓崖下湧上,截斷了山坳和平臺之間的道路,荔非守瑜見已經無法去援助李慶安,只得咬牙大喊︰“弟兄們,後撤!”

    他帶領最後的二百多名士兵迅速從崖洞向石堡城撤離,荔非守瑜最後離開,他沖上崖洞的瞬間,忽然發現在一個角落裡,還有兩名女護兵在背運傷兵,不等 他反應過來,一支箭呼嘯而至,正射在他的胸口。荔非守瑜大叫一聲,栽到在地,兩名士兵飛奔返回,背起荔非守瑜向石堡城跑去。

    兩名女護兵,一個是苗翠兒,另一個便是趙蘆,她們不肯丟下傷兵。無數吐蕃士兵向她倆圍了上來,她倆都受了傷,頭發披散在肩上,顯出她們的女兒之身,吐蕃軍顯然是要抓住這個唐女戰俘。

    她倆慢慢地向後退,大群吐蕃軍一步步圍上來,目光中閃爍著一種野獸的凶光,她們身後便是山壁,退無可退了。

    趙蘆忽然拔出雪亮的橫刀。用吐蕃語嘶聲大喊道︰“你們侮辱大唐的婦人,但你們不能再侮辱大唐的女兵!”

    她調過刀,用盡全身力氣將橫刀**了自己胸膛,苗翠兒也大叫一聲,橫刀自創,兩名女護兵倒在血泊之中。

    天色已經亮了,一縷陽光照在白雪皚皚的赤嶺之上,赤嶺朝霞中閃爍一種血色光芒,在石堡城後山高聳的山崖下,站立一群小黑點,這是最後的唐軍,一共二百八十四人。包括四名女護兵,他們已經沒有弓箭。只須敵軍一次沖鋒,他們將全軍覆沒。

    李慶安默默塊大石上。凝望著三裡外正在集結的吐蕃大軍。陽光照在他布滿血污的臉上,他的目光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堅毅,也有一種其他人沒有的期待,如果他死了。他的靈魂能否重新回到他原來的世界?他期待著這一刻的到來。

    但吐蕃軍沒有進攻,達紮路恭呆呆地望著石堡城,山腳下唐軍看不見。但他看見了,石堡城上吐蕃旗被砍斷了,插上了一面大唐的龍旗,所有的吐蕃軍都呆呆地望著這一幕的降臨,他們進攻大唐的橋頭堡,失守了。

    就在這時,一名吐蕃軍官從山飛奔而來,大哭著匍匐在達紮路恭腳下,泣不成聲,“大將軍,贊普,贊普他仙去了。”

    一口血從達紮路恭口中噴出,他大叫一聲,仰面到地,吐蕃士兵們哭聲震天,這時達紮路恭慢慢睜開眼楮,他長嘆一聲,無力地擺了擺手。“傳我的命令,大軍撤回大非川

    朝霞中,吐蕃大軍緩緩撤退了。只見數十名唐軍延著山道從石堡城上跑下,山腳下的唐軍緊緊擁抱在一起。一片歡呼。

    天寶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唐軍以陣亡一萬人的代價攻下了石堡城。前來支援的吐蕃八萬大軍卻遭到安西中郎將李慶安的三千應龍軍攔截,最終功虧一簣,以傷亡近四萬人的代價黯然收場,吐蕃贊普赤祖德贊重傷不治,也不幸死在赤嶺之下。

    而這支攔截吐蕃大軍的三千唐軍,最後僅倖存二百八十四人,這是一場將載入史冊的戰役。

    石堡城之戰寫完了,李慶安將返回長安,等待他的將是什麼樣的封賞,請看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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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3 21:01:20
第一百四十章 我兒何在

 隴右軍拿下石母城的消息在五個時辰後,以飛鴿傳書的“刁,長安,一夜之間便傳遍了長安,先是朝野額手相慶,盡管許多平民並不知石堡城的重要性,但唐軍大勝的消息足以使滿城歡騰,天寶八年的新年竟變得如此激動人心。

    二十九日下午。長安城內熱鬧非常,到處是衣著鮮明的行人,馬車猜猜,一群歡笑的孩童從街頭飛奔而過,在一片爆竹聲中,三名軍服襤褸軍人牽馬來到高力士府門前。

    他們便是從隴右趕來的南霧雲和兩個士兵了,盡管他們日夜兼程,但還是趕不上信鴿的飛速,他們在鹹陽時也聽到了石堡城勝利的消息,但關于李慶安及應龍軍的消息卻絲毫沒有,南霧雲心急如焚。

    他們走上台階敲門,一名門房出來,南霧雲出示了李慶安給他的玉、牌,門房不敢怠慢。立刻回去稟報,片刻。一名管家把他們領進了府門,大約半個時辰後,高力士府的側門開了。一輛寬大的馬車從府門駛出,向興慶宮疾駛而去。

    從昨天得到隴右軍大勝的消息後,李林甫便犯了愁。石堡城之戰勝利的重要性對於朝廷而言,要遠遠大於小勃律之戰,小勃律一戰後聖上重賞了安西軍,那 石堡城之戰又該如何?李林甫當然也知道該重賞,但他更清楚左藏內的錢帛還有幾何?治國如治家,他李林甫也難為無米之炊啊!半個月前。他憑一份偽造的江準轉 運使的奏摺使米價暴降,那是因為他知道長安其實並不缺米。只是略使手腕而已。但對隴右軍的賞賜卻是實實在在,無法回避。

    李林甫再三思量,決定把財政實情告訴李隆基,讓他先悠著點,做出決定後,李林甫立刻趕到了興慶宮。

    雖然半個月前李林甫以高明的手段使長安米價暴跌,但李隆基並沒有升他的職,畢竟李林甫用的手段不太光彩。不過李隆基還是給了他一個特殊的獎勵,他 以後面聖無須再通報,李林甫憂心仲仲地走進大同殿,卻見李隆基的十幾名貼身侍衛一字排開,站在禦書房門口,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李林甫心中一愣,腳下步伐 也遲疑起來。

    一名三郎衛連忙上前道︰“相國,陛下口諭,任何人不得進廣”

    “陛下在接見誰?”

    “是高公公帶了一名將領來。好像是從隴右來的。”

    “隴右?”李林甫怔住了,誰來了?

    禦書房內,李隆基無力地坐在禦椅上,用拇指輕輕按著額頭,他無法想像,在那暴風雪肆虐的夜晚,三千唐軍面對八萬吐蕃軍的瘋狂進攻。

    幾十年殘酷的政治鬥爭使他心硬如鐵,但此時,他的鼻子也微微有些發酸了。

    南霧雲跪泣不成聲,“微臣僥幸逃得性命。但我們李將軍和三千弟兄卻生死不知,陛下,八萬吐蕃軍啊!”

    “聯知道!”

    李隆基輕輕嘆了口氣道︰“聯會清查董延光的罪責,一定會給安西軍一個交代”

    這時,旁的高力士前低聲道︰“陛下,既然石堡城能最終拿下,那就是說明李慶安還是成功攔截了吐蕃軍,既然如此,老奴以為,李慶安依然活著的可能性很大,還有,李慶安既然能使用火藥禦敵,老奴就相信他一定能轉危為安。”

    “大將軍說得對,既然石堡城已破,那李慶安應該無恙,聯也很期盼見到他。”

    高力士的安慰使李隆基略略心安,他想到了火藥,便拾起禦案上李慶安寫的配方,微微一笑道︰“聯的宮裡還有方士拿這個配藥。誰會想到它竟然是殺敵的利器,有了它,聯何懼吐蕃?就憑這一點李慶安也給聯立下了大功。”

    “陛下,相國來了。”門口一名宦官小聲地稟報。

    “聯正要找他呢!請他進來。”

    李隆基笑著對南霧雲道︰“南將軍,你冒死突圍前來稟報消息,忠義可嘉,聯也會好好褒獎你,現在你先回去休息,等待大軍的凱旋。

    “微臣叩謝陛下!”

    南霧雲慢慢退下,正好和進來的李林甫擦肩而過,李林甫疑惑地回頭看了南霧雲一眼,這是個陌生的唐軍將領,他從來沒有見過。

    他快步走上前。躬身施禮,“臣李林甫參見陛下!”

    “相國請坐!”

    謝陛下。”

    李林甫坐了下來,道︰“臣是為隴右之戰的善後來和陛下商量。”

    李隆基有些心神不寧,他手中正拿著一小袋火藥,細細地端詳,李林甫停住了下文,李隆基忽有所感,他放下火藥袋笑道︰“聯走神了,相國繼續說。”

    “隴右之戰獲得大勝,自然要封賞將士,臣當然會大力支持陛下,只是”

    “只是什麼?說下去!”

    ,萬

    李林甫暗暗嘆口氣,終於一咬牙道︰“只是接近年底,左藏空虛,恐怕拿不出多少錢搞勞有功將士。”

    李隆基冷冷地看著李林甫,良久,他輕輕哼了一聲道︰“相國。隴右之戰在年初就部署了,聯早在幾個月前也說過,希望能在新年前拿下石堡城,既然聯早就有言在先。相國早就應該準備好相應的賞賜。”

    “臣本來是準備好了,可陛下上個月賞賜給了楊””放肆!”

    不等他說完,李隆基重重一拍桌子,怒道︰“你的意思是說,是聯把錢花光了嗎?李相國

    李林甫嚇得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臣不敢,實在是左藏空虛,臣無計可施,請陛下明鑒!”

    李隆基狠狠地盯著他,半天才回了一聲,“你說吧!能拿多少錢出來?”

    李林甫連忙從懷中取出一本奏摺,遞上道︰“這是臣考慮的一個方案。請陛下過目。”

    一名太監上前把奏摺呈給李隆基。李隆基陰沉著臉看了看,李林甫的方案是土地、錢、勛官三者結合,錢帛的數量和去年賞賜安西基本持平,錢三十萬貫, 絹十五萬匹,只是多了隴右四州的五千頃土地,還有大量的勛官,乍一看似乎勉強過得去。可小勃律戰役是兩萬餘人參戰,而石堡城戰役卻是十五萬大軍參戰,人均 下來便什麼都沒了。

    這一點李隆基當然心知肚明,他把奏摺往桌上一扔,嘆了口氣道︰“難道就不能再多一點嗎?本來聯的計利是一百萬貫。”

    “陛下,還有陣亡撫恤至少三十萬貫,這也是大頭。這兩塊加起來,左藏的錢只剩下五萬貫了,要麼就是開春後等揚州的稅款解到。”

    “不能等到那時候!”

    李隆基背著手走了兩步,回頭道︰“這樣吧!聯提三個意見,你們政事堂再商量一下。第一,撫恤可以先少給一點,給十萬貫,剩下的以每月由地方官府支 取錢米的方式給予,或者折成土地,再減免賦稅這樣可以擠出二十萬貫;第二,著令少府監鑄造金銀,錢不夠,以金銀代替;第三,並不是所有參戰者都獎勵一樣, 有的軍隊。聯要重賞,有的軍隊非但不賞,還要重重處罰!”

    李林甫有些愣住了,這第三個方案是什麼意思?

    李隆基瞥了他一眼。把南霧雲臨時寫的簡單報告扔給了他,冷冷道︰“你自己看吧!你看了就會明白,石堡城到底怎麼奪下來的

    十天後,哥舒翰率五千大軍凱旋而歸,這五千人是他從各個軍中挑選出的精銳,一路旌旗招展,盔甲鮮明,聲勢浩大,這也是兵部特別批準的一次大規模地方軍進京。但也有苛刻的條件,如不準帶長武器及弓弩。不準帶重型攻城器,只允許攜帶橫刀,輕裝軟扮進京。

    凱旋大軍抵達鹹陽時,消息便傳到了長安,滿城沸騰,無數人家扶老攜幼出城迎接,朱雀大街人山人海。長安城幾乎是傾城而出。

    正午時分,當衣甲鮮明的隴右大軍進入明德門時,朱雀大街徹底沸騰了,三十余萬長安民眾簇擁在朱雀大街兩邊,延綿十裡,民眾們敲鑼打鼓,呼喊聲震天,到處是一張張激動的臉龐,隴右戰役獲勝,也就意味著關中平安、長安平安。

    當一隊隊氣勢威武的士兵從他們面前走過時,氣氛狂熱到了**,群揮手歡呼,呼聲如雷聲︰“大唐萬歲!隴右士兵萬歲!”

    走在最前面的安西六百陌刀軍士兵,身材魁梧的李嗣業一馬當先,他臉色嚴峻,目不斜視。每當他們走過,頓時無數年輕女子激動得跳起來,將一狠狠彩帶,一團團錦花投向他們,這是攻下石堡城的第一功臣,是她們心目中的英雄。

    數萬名各衛士兵負責維持秩序,從明德門到朱雀門,數萬士兵手牽著手,拼命阻攔民眾的前湧,哥舒翰騎馬行在隊伍中間,旁邊陪同著陳希烈、楊慎衿等幾十名到十裡外迎接他的高官。

    他不時笑著向人群揮手致意,志得意滿到了極點,這一刻,也到了他人生的一個輝煌頂點。

    這時,隊伍漸漸到了朱雀門前,李隆基親率文武百官及宗室近千人,在這裡等候他們的凱旋,隊伍遠遠便停了下來,哥舒翰和數十名將領催馬出列,還有百步時,他們翻身下馬,一齊奔至李隆基面前,單膝跪下,哥舒朝高聲道︰“臣哥舒翰,參見吾皇陛下!”

    眾將齊聲高呼︰“臣等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隆基連忙將哥舒翰扶起,欣慰地笑道︰“愛卿不愧是聯的腦股之臣,聯等了整整八年。終于等到了石堡城重新回歸的一天,愛卿有功于聯,有功於社稷!”

    “為陛下分憂,這是臣的本分,陛下不必高贊。”

    說著,哥舒翰指著眾將對李隆基道︰“這次奪下石堡城,還是眾將用命,他們才立下了大功。”

    “聯明白”。

    李隆基笑著走上前,看了一圈,卻沒有看見李慶安,不由一楞,回頭問哥舒翰道︰“李慶安呢?。

    ,萬

    哥舒翰淡淡道︰“李將軍和微臣一同進關中,但到金城縣時他說有事要做,便率本部離隊走了,去了哪裡,微臣不是很清楚。”

    他一語既出,所有的文武大臣頓時面面相覷,眼中皆露出了震驚之色,這個李慶安竟然敢不隨軍入城?

    “李慶安大膽!”

    楊利一聲怒喝道︰“皇帝陛下親率滿朝文武來歡迎隴右軍凱旋,這是何等榮耀,他竟敢膽敢不參加入城式,是在藐視聖上嗎?”

    “陛下!,“

    李嗣業急忙大聲稟報︰“李慶安確有要事!”

    李隆基回頭瞪了一眼楊釗,慢慢走到李嗣業面前,柔聲問道︰“他有什麼要事?。

    李嗣業眼楮有些紅了。他顫抖著聲音道︰“因為如此盛大的凱旋,使他無法面對戰死的將士。”

    良久,李隆基嘆了丘氣,點了點頭道︰“聯也帶過兵,能理解他的心情。”

    他回頭對眾人大聲道︰“不管怎麼說大家都是有功將士,聯要好好地賞賜你們。”

    他登上了龍輦,對哥舒翰笑道︰“哥舒將軍,你為聯立下了不世之功,聯特準你與聯共乘一車。以示榮耀!”

    在萬眾矚目中,哥舒翰登了上龍輦,朱雀門前頓時掌聲如雷,歡呼聲響徹大街。

    在京兆府金城縣以東約三十裡處有一個小鎮,叫西渭橋,由於這裡是長安去隴右的必經之路,因此鎮子很大,住著上千戶人家。儼如一個小縣,此刻鎮子裡十分熱鬧,隴右凱旋軍剛剛經過這裡,幾乎全鎮人都出來歡迎了。

    隊伍已離去。但熱情還沒有消散。大街上依然有三三兩兩的人聚在一起說話,在路邊站著一名年輕的婦人,她牽著一個瘦小的男孩,遠遠地還在向隴右軍方向眺望。

    幾名婦人從她身邊走過,見她脖子伸得老長,便開玩笑道︰“林三娘子,還在等你家林三回家嗎?”

    “沒有呢!”婦人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這些隴右軍個個身材魁梧,我家林三長得又瘦又矮,怎麼可能被選上。”

    “娘,爹爹什麼時候回來”小男孩仰頭問道。

    婦人笑了笑“估計你爹爹回安西了,已經打完仗了,他一定在安西等我們呢,快回家吧!太公該急了。”

    婦人帶著小男孩快步向鎮西走去,在鎮子西面的一片民房裡,租住著數十戶人家,這幕十戶人家都是從江都而來,他們便是江都團練營的一部分家屬,從江都俏老攜幼而來,準備等隴右戰役結束後去安西定居。

    婦人帶著孩子來到一戶屋舍前,門口還掛著紅色的燈籠,貼著闢邪的門符。顯示著新年剛過,她老遠便看見一名白發蒼蒼的老人站在門口拒拐張望,她連忙上前怨道︰“爹,你出來做什麼,外面冷啊!快回屋去。”

    “太公。娘說爹爹去安西了。咱們什麼時候走?”

    老人慈愛地摸了摸孫子的頭。笑道︰“等過兩天租了馬車,咱們就出發。”

    “陽兒。你扶太公進屜去,娘去做飯。”

    一家人進了院子,將門關上。這時,遠處來一隊騎馬軍人,約兩百人左右,幾輛馬車夾雜在馬隊中,馬車上放滿了土瓷罐子,每個罐子上貼著一張小紙條。

    他們慢慢走近了,中間還有四名身著戎裝的女兵,每個人都一樣的又黑又瘦,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幾名裡正陪同著他們。

    “李將軍,這裡就是江都人租住的地方了,一共五十二戶。”

    這些軍人便是李慶安和他的手下了,他們一共倖存了二百八十四人,除了傷勢較重的八十人在部州養傷外。其餘兩百零三人都跟李慶安進京了,戰後,他們一共收集到了八百四十名將士的屍首,其餘屍首都無法找到了,李慶安進京便是要把他們的骨灰親手交給親人。

    五百名江都軍最後倖存了四十二人,一起跟李慶安進京了,二百名軍隊的到來引起了江都租戶的注意,許多人都跑了出去,遠遠地圍觀著,忽然一名老婦人大喊︰“十一郎,是你嗎?”

    一名士兵從馬上滾下,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奔到老婦人面前跪下,大哭道︰“娘!是孩兒,孩兒沒有死!”

    老婦人一把抱住兒子,失聲痛哭起來,這時,江都家屬才知道,是他們的親人回來了,消息立刻傳開,無數人向這邊奔來,他們不敢靠近,紛紛伸長脖子在 士兵群中焦急地尋找自己的親人,一個都沒有找到,眾人議論紛紛,江都營有五百人,這裡面似乎只有幾十人,其餘人或許都回安西了吧!

    眾士兵下了馬,裡正指了指前面關閉著的院門道︰“李將軍這裡是林三家。”

    李慶安接過一隻陶罐,咬了一下嘴唇,上前敲了敲門,門開了,門內站著一名年輕的婦人,她見外面站著大群軍人,頓時愣住了。

    “你們,,找誰?”

    “我們是安西軍,從隴右而來,你是林三的娘子嗎?”

    “我是!”年輕的婦人有些不安起來。她向後看了看,顫抖著聲音問道︰“我家林三怎麼沒來,他他是受傷了嗎?”

    這時,院內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三娘,是誰來了?”

    “爹,好像是三郎他們軍隊的人。”

    一名少年扶著一名白發蒼蒼的老人出現在門口,老人看了看李慶安,又瞧了一眼門口的士兵,他忽然害怕後退一步,問道︰“這位軍爺,我兒何在?”

    李慶安緩緩地跪了下來。後面所有的士兵都一起跟著他跪下,李慶安將林三骨灰罐高高舉過頭頂,淚水流滿了他臉龐。

    “阿翁,我把你的兒子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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