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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高月] 天下 [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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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3 21:02:01
第 一百四十一章 皇帝接見

    李慶安本來就有傷在身,一連蘭夭的奔忙雖然疲憊不扒,“一川面淒聲哭泣的將士家屬才是讓他心力憔悴,饒是他鐵打的漢,也再也頂不住身體的煎熬。終於病到了,剩下的一些善後事情,他不得不交給了校尉何穎川。

    這天傍晚,安西軍一行進入了長安城,明德門內外擠滿了進出城的民眾,熱鬧非常,踏青歸來的少男少女,在城內買貨準備回家的鄉人,再加上城門正在修繕,使進出城都變得頗為不暢。

    “這是我們的軍牌!”帶隊的校尉將一紙文書遞給了守門的軍校。

    竟是從隴右歸來的安西軍。守門的校尉肅然起敬,連忙揮手道︰“大家讓一讓,讓他們先進城。”

    擠在城門口等待進城的民眾們聽說是隴右歸來的將士,紛紛向兩邊閃開一條路,好奇地打量這群形容枯瘦的士兵,二百名安西將士沉默地走進了城洞,很快,兩邊的民眾竊竊議論起來。

    “難道就是他們嗎?”

    “古兄,你在說什麼?”

    “你不知道嗎?那支攔截吐蕃主力的安西軍,幾近全軍覆沒。””你是說李慶安的那支安西軍?可是沒見到他呀!”

    ,柑王

    “一定是的,你看那輛馬車。估計他就,在馬車內。”

    議論聲越來越大。這些天,關於隴右之戰中,三千安西軍攔截吐蕃八萬大軍的傳奇故事傳遍了長安,大唐民眾這才知道石堡城的勝利竟以三千唐軍的全軍覆沒為代價,無數人為之唏噓。

    不知是誰帶頭,城門處忽然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有人大喊︰“好樣的,你們才是真正的大唐英雄!”

    安西軍將士們抱拳施禮,緩緩走入了長安城。

    今天是正月十一,長安城內正忙碌地準備上元節,今年新年恰逢隴右大捷李隆基在興奮之餘,下旨舉國歡慶,正月十五的上元節便應興而盛,成為一個極為 隆重的歡慶之節,上元節又叫花燈節,顧名思義就是賞玩花燈,各個坊市都會張燈結彩,大戶人家也會挖空心思求新求奇。以求新一年家道繼續鼎盛繁榮,但無論是 坊市還是豪門,都無法和長安的官燈相比,年年歲歲的花燈節,都是以朱雀大街和春明大街為南北東西軸,將無數的徇爛迷彩鋪陳在這兩條大街之上,成為滿城的焦 點。

    在長數十裡的兩條大街上鋪燈,這是個浩繁的工程,因為今天雖才正月十一,但鋪燈已經進入**,朱雀大街上無數差役和匠人都在緊張地忙碌著,李慶安一行人進城門後便停了下來,等待李慶安的安排。

    李慶安已經虛弱得無法騎馬了,他半躺在一輛臨時租來的馬車裡,從車窗裡默默望著這座舉世無雙的大都市,遠處那巍峨高聳的宮殿群,大街上摩肩接踵的人流,長安的繁盛和恢宏使他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感慨。一場慘烈悲壯的戰役,一次生與死的洗禮。竟使他心境仿佛蒼老了十歲。

    “將軍,弟兄們不知該往哪裡走?”

    說話的是李慶安的新任親兵隊正,名叫江小年,和戰死的賀嚴明一樣,也是安西長征健兒的二代子弟,他原是安西斥候營的一名伍長,小夥子年紀只有二十歲,不僅身材魁梧高大,而且十分機靈。”去光福坊!”

    光福坊就是李慶安的新宅所在,雖然宅子不大,容納二百人略顯擁擠,但他確實也沒地方可去了。他剛說完,馬路對面跑來一名中年男子,老遠便喊道︰“李將軍!”

    來人竟是高力士府上的羅管家,他跑上前,歡喜異常道︰“我從早上起就在這裡等,一直等到現在,終于等到李將軍了。”

    “原來是羅管家。”

    李慶安微微一笑道︰“羅管家怎麼知道我會從明德門進城?”

    “不光明德門,所有的城門老爺都派人去等候了,老爺說李將軍可能沒有地方安置下屬,便命我們一定要把李將軍請回府去,我家老爺都安排好了,特地騰空五個大院子,燒好了熱水,備好了飯菜,就等李將軍帶人去住。”

    高力士細致的安排讓李慶安有些感動,他點點頭笑道︰“那好吧!就去高翁的府上。”

    “好咧!大夥兒跟我走吧!”

    羅管家圓滿完成高力士交給的任務,他興高采烈地帶著安西軍們向鑰善坊而去。

    “羅管家,高翁身體可好?”

    “我家老爺身體好著呢!昨天陪聖上去校場檢閱隴右軍,聽說還**幾箭,引來全場喝彩。”

    說到這,羅管家奇怪地問道︰“李將軍。前天的入城式怎麼不參加?真的很盛大啊!我和府上的很多下人也去了,大家回來後都說想去從軍,哎!那種威武的感覺真令人激動。”

    李慶安笑了笑,岔開話題道︰“最近長安有沒有什麼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要不就是四天後的上元夜花燈了。”

    說到這,羅管家忽然想起一事,重重一拍腦門道︰“對了!過兩天貴妃娘娘要舉行一場樂府賽事。在曲江杏國舉行,聽說規模盛大,一般平民也準許參與,李將軍有空不妨去。”

    “我身體不太好,到時再看吧!”

    不多時,他們便走進了明善坊,來到高力士的府門前,高力士在宮中還沒有回來,但他的兒子早已得到吩咐,聽說李瓜永”立刻下令開側大門,幾百名家奴 跑出來。給他億甲勾仰包,一人服侍一個,把眾安西軍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李慶安笑著對眾手下道︰“這不是什麼官府衙門,是我的私人交情,大家隨意點,跟他們 走就走了。洗個澡再吃飯,好好睡上一覺。”

    得了李慶安的吩咐,眾人這才跟隨家人進府了,高力士的兒子叫馮繼嗣,是高力士大哥過繼給他的養子。官拜大理寺晝,也是個十分精明能幹的官吏,他拱拱手,上前壓低聲音笑道︰“李將軍不用擔心兵部那邊會有什麼話,讓李將軍部下住在高府,是聖上特準的。”

    “這樣我就放心了

    ,心萬

    李慶安笑了笑又問道︰“不知高翁什麼時候回來?”

    “再過一會兒吧!這兩天聖上忙隴右軍的事,父親要伺候左右,不過他已經吩咐過了,李將軍盡管聽我的安排。”

    “那就煩擾馮兄了

    馮繼嗣安排得極為周到,不僅派有伺候傷病經驗的人替李慶安沐浴。又請了幾名治傷的名醫給李慶安及他的屬下療傷,忙碌一通後,集慶安吃了晚飯,這才換了一身新衣回房休息。

    他住的地方還是從前的芙蓉樓,陳設依舊,只是沒有了如詩如畫姐妹在身邊,令李慶安不免有些睹物思人。

    李慶安慢慢走到窗前,推開了窗,一股帶著寒意的夜風撲面而來,他默默凝視著結冰的荷塘,心中思緒萬千,盡管石堡城戰役給他帶來了不可磨滅的記憶, 但李慶安知道,現在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從這場戰役的陰影中走出來,那些戰死的弟兄們已經長眠了,但他們的家人還在,替死去的弟兄們安排他們的家人,是他 們這些活著的人需要做好的事。簡而言之,是他李慶安不可推卸的責任。

    安排好陣亡將士的家屬需要他手上有資源,錢是一方面,但更重要是,要讓他們父母能安度晚年。衣食無憂;要讓他們的孩子能讀書。將來能夠自食其力,就像他們的兒子,她們丈夫,他們的父親仍然在世一樣,只有這樣,那些戰死的弟兄們才能瞑目於九泉。

    為此,他需要得到一片土地。讓他成為能支配這片土地的主人,在大唐。這樣的身份,文官是太守。武將就是節度使,至少是一州都督。

    李慶安不由又想到了哥舒翰,在金城縣和他分手時,哥舒翰極為不高興,其實在隴右交令時,他便感覺哥舒翰的爽朗笑容背後,藏有一絲警惕和不安,這是一種喧賓奪主的必然結果。安西軍風頭太勁。已經威脅到了隴右軍的利益。

    哥舒翰是隴右戰役的主帥,李隆基勢必還要再依賴他繼續奪取九曲和大非川,在這種情況下,哥舒翰對自己的定位就顯得至關重要了,可是,哥舒翰會極力褒獎自己嗎?

    忽然,李慶安若有所感,一回頭,只見高力士站在門口,正笑眯眯地望著自毛。高翁!”李慶安連忙躬身施禮。

    “來!坐下說話

    高力士擺擺手。讓李慶安坐下來,他關切地問道︰“七郎,身上的傷勢如何?”

    “今天請了兩個名醫看了,他們說我筋骨強壯,不礙事,只要不再傷口崩裂,一個月後便完好如初

    高力士點點頭,又道︰“剛才聖上也問到了你,希望能早日見到你,具體時間可以由你來決定。”

    說到這,高力士嘆了一口氣,道︰“七郎,說起來聖上對你確實寬容有加。你擅自不參加慶典,聖上原諒你了。本應由兵部去安撫軍屬,你卻跑去了,這個聖上也寬容你了

    李慶安默默點了點頭,沉吟片刻,他又問道︰“高翁,朝廷準備怎樣撫恤陣亡將士的家人?”

    “方案已經定了,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朝廷直接給喪葬費每人一萬錢,然後是每月支給錢三百文、米七鬥,一共連續支給二十年,這由各地方官府負擔,另外在稅賦上也有減免

    “才十貫!”

    李慶安霍地抬起頭,他眼中燃燒著憤怒之火,“高翁,恕我失禮,將士們為了奪取石堡城,為了保衛大唐的江山,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可朝廷竟是如此賤視他們,以後誰還會為大唐賣命?”

    “七郎,別這樣激動

    高力士連忙安撫他道︰“朝廷也知道十貫錢略略偏少了,所以又用每月支付錢米的方式來作補充,全部加起來也有百貫了,若米價上漲,還不止百貫呢”。

    李慶安按耐住心中悲憤,緩緩道︰“高翁,事情不是那麼簡單,朝廷是要把負擔扔給地方,可如果地方官府不肯負擔怎麼辦?如果經辦人從中敲詐克扣怎麼辦?二十年的漫長歲月,高翁真以為地方官府會不折不扣地堅持到底嗎?”

    高力士無言以對,其實他也心知肚明,現在雖然錢糧不夠,但很快到三四月份時,各州的稅款都將押解進京,完全可以在那時再支付一部分,但聖上卻堅持要採用按月支給的方式,說到底,他的根本目的還是想把撫恤陣亡將士的負擔扔給地方官府。

    李慶安注視著高力士,他知道撫恤方案已經是定局了,無法更改,便道︰“好吧!這件事我不說了,我想高翁,陛下準備給我一個什麼樣的封賞?”

    “這就是我今晚來找你的原因,其實…二讓我來的。吊然他沒有明……月

    李慶安心中忽然有種不安的感覺,高力士帶來的或許是一種對自己不利的消息。

    “高翁,你說吧!我聽說。”

    高力士輕輕嘆了口氣,道︰“今天哥舒翰正式向朝廷提交了石堡城之戰的奏摺,雖然他承認你攔截吐蕃主力立下了大功,但他認為奪下石堡城才是主功,而 且他還認為雖然最後是李嗣業奪下的石堡城,但李嗣業的成功是建立在隴右軍一萬二千人的陣亡之上,所以在他奏摺中,首功是隴右軍先鋒高秀岩。次功是李嗣業, 再次才是你。”

    說到這。高力士偷偷看了一眼李慶安,見他沒有自己預料的那樣憤而跳起高力士心中有些愕然。便問道︰“七郎,難道你也認為這合理嗎?”

    李慶安淡淡道︰“他是隴右之戰的主帥,怎麼報功是他的權力,難道因為我不滿,朝廷就會否決他的正式奏摺嗎?”

    “朝廷確實不會因為下屬的不滿而否決主帥的報告,但聖上知道這對你不公,所以聖上希望能和你談一談,找出一個兩全齊美的辦法。”

    李慶安站了起來,“高翁,我明天就想面見聖上。”

    次日一早,李慶安病體稍好“來到了興慶宮,稍等了片刻,一名宦官領他進了大同殿。

    “陛下,李慶安到了。”

    “宣他進來!”禦書房裡傳來了李隆基的聲音。

    這幾天李隆基出人意料地勤政,拿下了石堡城,他的心思又轉到了大非川和黃河九曲,這兩處地方原本是吐穀渾的領土,由於吐穀渾被大唐征服。吐谷渾便成為了大唐的附屬國。

    但由於吐蕃的興起,大唐龍朔三年,吐穀渾被吐蕃所滅,九曲、大非”最終歸于吐蕃,成為吐蕃進攻隴右的後勤基地。

    李隆基心裡非常清楚,如果說石堡城是吐蕃通往大唐的橋頭堡,那大非川和黃河九曲就是吐蕃人侵犯隴右的資本。幾十年來的教刮告訴他,只有拿下大非川和黃河九曲,才能真正取得戰略上的優勢。

    李隆基圖前久久凝望,心中在策劃著下一場戰役,這時,李慶安已經進了書房,他沒有打擾李隆基的沉思,而旁靜靜地等候。

    “陛下!他來了。”高力士小聲地提醒追

    李隆基回過頭,見李慶安已經進來了。便收回了思路笑道︰“李將軍,聯現在最想見到的人,就是你了。”

    “臣參見陛下!””免禮,賜座!”

    一名宦官將一隻繡墩搬給了李慶安。

    “謝陛下!”李慶安坐下,欠身道︰“陛下能體諒臣的心情。臣感激不盡。”

    “李將軍,你的事跡聯已經知道得很清楚了,你們能以三千軍攔截住吐蕃八萬大軍,以幾近全軍覆沒的代價給前軍奪下石堡城贏得了時間,這份功勞聯不會否認。”

    說到這,李隆基又取過哥舒翰的奏摺,搖搖頭道︰“但有一點聯也要給你說清楚,兵部的封賞必須要根據哥舒將軍的奏報來決定,這是一貫以來的規矩,不會因為哥舒大將軍對你評價不高而改變規矩。”

    說完,李隆基注視著李慶安。等待著他的表態,哥舒翰將是替他奪取大非川和九曲的依仗,就算李慶安再立下天大的功勞,他也不會因此駁回哥舒翰的奏摺,這是前提,李慶安必須要接受。

    “陛下。國有國法,軍有軍規,臣能理解。”

    李隆基笑了,李慶安的表態讓他心中輕輕松了一口氣,只要李慶安接收這一點,其他什麼都好商量,他點點頭笑道︰“這次隴右之戰有功有罪,有功者,聯 會給予重賞,有罪者,聯也會給予重罰,聯一定會賞罰分明,雖然在此戰中,給你定的攔截功勞為第三,但你還有其他的功勞,比如火藥,就憑這一點,聯就可以在 戰役以外對你進行額外的封賞,你明白嗎?”

    這就是李隆基的折中方案了,尊重哥舒翰的決定,以隴右軍為第一功勞,但又以別的藉口來安撫李慶安,李慶安明白李隆基的意思,他沉聲道︰“臣明白陛下的難處。沒有任何意見。不過臣還有兩件事要向陛下稟報。”

    李隆基滿意地點點頭,“你說吧!還有什麼事?”

    “一件是火藥,隴右之戰後。火藥的軍事用途必然會被廣為人知,

    臣懇求陛下對火藥的製作進行最嚴格的管制,絕不能讓配方外泄。”

    “這個聯知道。聯已經著令將作監和軍器監管理此事,以最嚴格的手段控制火藥的流傳,李將軍盡管放心。不知李將軍要稟報的第二件事是什麼?”

    李慶安想了想便道︰“還有一件大事臣不能隱瞞陛下。”

    李隆基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你說,什麼大事?”

    李慶安嘆了一口氣道︰“戰役結束後。臣讓手下收集陣亡將士的屍首,無意中抓獲了兩名吐谷渾的逃兵,臣得到一個消息,吐蕃贊普赤祖德贊在與臣的惡戰中被炸身亡。””什麼!”李隆基大吃一驚。他霍地站起來。

    比。,酣萬

    “你、你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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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冤家路窄

    李慶安昱下了,李隆基背著年站在窗前凝視著天空,火爽切一幾,葉蕃贊普在赤嶺下身死的消息讓他無比震驚,赤德祖贊,比他在位時間還要長的吐蕃王, 娶了大唐的金城公主。信誓旦旦要維護唐蕃友好,可轉眼又兵刀相見,從他李隆基即位開始。他便和赤德祖贊為對手,經歷了數十年的漫長拉鋸戰,政治上的爾虞我 詐。開元十七年,唐軍奔襲石堡城礙手,取得了戰略優勢,其後連戰連捷,逼得吐蕃不得不求和,開元二十一年,唐蕃在赤嶺下會盟,赤祖德贊在表文中說,“外甥 是先皇帝舅宿親,又蒙降金城公主,遂和同為一家,天下百姓,普皆安樂”發誓唐蕃永為兄弟,永不再戰,可僅僅數年後,吐蕃人又以聲東擊西的策略,明打劍南, 卻偷襲石堡城成功,將會盟表撕得粉碎,劍指謹。

    沒想到今天赤祖德贊居然會身死在石堡城之戰中,身死在赤嶺之下。這一刻,李隆基心中有一種大仇得報的暢快淋灕,又有一種時手身死的愕悵。

    良久,他回到御座上。又取過哥舒翰的奏摺。翻到了他對李慶安評功的那一頁,“安以三千安西隴右聯軍,拒敵八萬,董延光之過也,阻敵一日一夜,為石 堡城爭得時間。可謂功不可沒,然論其慘烈,未必有石堡城之萬骨枯死,偏功於後山,不能蓋石堡城之正面之功,故臣以隴右之戰大局評牟,定其為參功。

    李隆基眉頭微微一皺,他這才發現哥舒輸沒有提到李慶安的殺敵人數。或許他也不知道,但連吐蕃贊普也身死戰場,那吐蕃軍的陣亡人數也肯定是難以估量,想到這,李隆基回頭問高力士道︰“大將軍,你說聯該如何封賞李慶安?”

    高力士對李隆基瞭解極深,知道他此時的心裡平衡已經到了最微妙的時刻,高力士便微微一笑道︰“陛下,吐蕃贊普雖然身死,但老奴以為這是唐蕃兩國間 的大事,就算有確切證據,也不能拿出來給李慶安定功。否則會影響到唐蕃兩國以後的政局走向,至少陛下應該對此事保持沉默,然後可在私下重賞李慶安,以嘉其 功。”

    李隆基點了點頭,高力士說得很有道理,他笑笑又道︰“吐蕃贊普身死,其國內必然大亂,如果聯沒有估計錯的話,吐蕃會很快便派人來求和。”

    高力士一愣,“陛下的意思是。在吐蕃求和之前,拿下九曲和大非川?”

    “大將軍說得沒錯,聯就是這個意思,著令哥舒翰開春後立玄對大非川用兵。”

    高力士忽然明白李隆基的意思了,李隆基將正式批準哥舒翰的功表。承認李慶安的功勞為第三,高力士連忙道︰“陛下,老奴還有一言想勸陛下。”

    “你說!”

    “陛下,隴右之戰的功勞高低評定,說白了,就是安西軍和隴右軍之爭,陛下若偏向隴右軍,勢必會激起安西軍的強烈不滿,事實擺在那裡。攔截吐蕃軍主 力是安西斥候營所為,最終奪下石堡城是安西陌刀營所為,若硬把首功記在隴右軍的身上,不僅安西軍不滿,其他各軍都會不滿,陛下。得不償失啊!”

    高力士一語擊中了要害,李隆基剛剛定下的決心又動搖了,是的,他太想拿下九曲和大非川,以至於竟沒有看到偏袒隴右軍的嚴重後果,他沉思了片刻。便問道︰“那大將軍有沒有一個好的方案。”

    高力士有腹案,他笑道︰“陛下,昨晚老奴想了一夜,陛下不妨將隴右之戰一拆為二。”

    李隆基頓時有了興趣,連忙問道︰“怎麼個一拆為二法?”

    “很簡單,哥舒翰作為聯軍主帥。陛下不妨重賞於他,讓他有別於下麵的諸軍,這樣無論各軍都不會有意見,其次是對參戰的各軍加以封賞。老奴建議安西 軍和隴右軍並列首功,李慶安雖功勛卓著,但他的三千人中畢竟也有一千五百名隴右軍,隴右軍也陣亡了一萬餘人,這樣,對于雙方都能接受。”

    李隆基眯著眼笑了,不愧是自己的左膀右臂,這個平衡寄明啊!

    “好吧!聯要再和相國們商量一下,去傳聯的旨意,命他們立刻到大同殿參會。”

    從興慶宮出來。天色已近午了,雖然昨晚好好睡了一覺。感覺縣體恢復了很多,但李慶安還是有一種病體初愈的無力,他看了看天色,對兩個隨從笑道︰“咱們找個地方吃午飯吧!”

    兩名隨從江小年和趙延嗣都是安西漢人,第一次來長安,兩人對望一眼道︰“我們聽將軍安排。”

    “那好,去太白酒樓,讓你們倆嘗一嘗長安最好酒肆。”

    三人調轉馬頭慢慢向東市方向而去。眼看要到十五了,來東市買貨的人絡繹不絕,遠遠地,李慶安看見了太白酒樓雪白的高牆,便指著笑道︰“看見沒有, 那裡就是太白酒樓,長安最負盛名的酒肆。”他話音網落當只見對面飛馳而來一隊騎兵,約二十幾人,個個彪悍孔武,為首是名瘦高白淨的中年大將。正是隴右節度 副使、都州都督董延光,兩人對面駛過,幾乎是勒住戰馬,怒目而視,可謂冤家路窄。

    李慶安和董延光本來並亮,仇恨,但隴右一戰,使他和李慶安結下了生死之仇,在隴右戰役中,董延光率六萬隴右河西軍負責拖住達紮路恭的主力,但他受 阿布思挑撥,認為哥舒翰的目的是借吐蕃軍之手,消滅自己的兵力,便擅自撤軍,正是他的私心作祟,使李慶安的三千人幾近全軍覆沒。

    此時,董延光也對李慶安恨之入骨。李慶安的輝煌襯托出了他的柬鄙。令他咬牙切齒,也令他惶惶不安,他的仕途極可能就此終結。

    原本進京慶功沒有他的份,但他接到了兵部之令,命他進京述職,他剛剛進入了長安城。

    如果讓李慶安選擇一個人,可以讓他放棄前途而殺之後快,那這個人就是董延光,令他兩千六百多弟兄慘死在赤嶺之上的罪魁禍首,李慶安手按橫刀,刻骨仇恨地盯著他,如果目光可以殺人,那此時的董延光已經是一堆肉醬了。

    董延光一擺手,一十幾名親兵將李慶安二人團團圍住。董延米重重哼了啦,訛微上前道︰“李慶安,這次你要升官發財了啊!”

    “蒙你所賜!”

    董延光仰天大笑,笑聲中帶著一絲幹澀,他忽然壓低聲音道︰“李將軍,我們做個奐易如何?”

    李慶安冰冷地凝視著他,眼中的怒火已經變成了一種深深的仇恨,一隻強硬的手握在刀柄上,似乎等待著一次獵殺的機會。

    董延光忽然感受到了什麼,他向後退了一步,一咬牙道︰“李將軍這又何必呢?人已經死了,我們以後不會再有任何利益瓜葛,再者我們達成和解,也是聖上的希望,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出一萬貫來安撫你的士兵。”

    “要和解可以,我只要一樣東西。”

    “要什麼,你說,只有我能辦到。”董延光尖喜。

    李慶安句道︰“你的人頭!”

    董延光的臉刷得變得慘白!他一連後退兩步。眯起眼道︰“李慶安,別以為你有高力士撐腰便可以放狂,我告訴你,我董延光官照做,大不了換個地方,而你,“哼!去和哥舒翰狗咬狗吧!”

    董延光放肆地大笑,一揮手,“我們走!”

    二十幾名親兵警慢地保護著董延光。縱馬飛馳而去,李慶安一直盯著他的背影消失,他沉思了片刻,對兩名親隨道︰“我們先回去,有幾件事情,我需要好好考慮一下

    董延光的縱聲大笑難掩他內心惶恐,就算不怕和李慶安正面沖突,他也害怕哥舒翰從背後陰他,哥舒翰的報告他看了草案,雖然哥舒翰沒有正面彈劾他,但在寫李慶安功評時。明顯指出了是因為他董延光違抗軍令導致。

    這次兵部把他召回述職,正好就是這個敏感的節骨眼上,他越想越怕。不敢回府,便直接向宣義坊馳去。

    宣義坊也是長安的風水寶地之一。屬於“九五。高坡之地,一般官員是不允許在這裡建府,宰相裴度曾因宅建在這條“九五”高坡上,被人借機誣陷為“宅 據網原,不召自來,其心可見”但也並非絕對,一些極受皇帝寵愛的大臣也被允許在這裡建府,以示榮耀,比如開元名相張說的府邸便是建在宣義坊。

    張說已經去世了,目前住在他府邸的是他的長子,戶部尚書張筠。

    董延光一路疾奔,來到了張府前,董延光和張筠關系一直不錯,當初正是張筠保舉董延光去打石堡城,實際上。董延光的後台是慶王李綜。但董延光也知道,慶王的地位雖然崇高,但未必知道朝中的最新情況。只有從張筠這裡,他才能探得到朝廷關於他的處置消息。

    此時網過中午,張筠還在朝中未回。董延光心中焦急,便站在張府前等待張筠下朝,世是他運氣,等了不到半個時辰,數十名侍衛護衛著一輛馬車緩緩行來,馬車上插著一面旗幟,上面寫了個。“張尚書。三個字,正是張筠提前回來了。董延光慌忙上前見禮,幾名侍衛卻攔住了他。

    “請轉告張尚書,就說董延光求見”。

    “董將軍請稍候。”

    一名侍衛前去稟報了,今天張筠有些感冒,故而提前回府了。中午前。聖上召集他和幾位相國開了會議,定下了隴右戰役的最終的封賞方案。

    這個最終的封賞方案和哥舒翰所報。兵部呈上的方案大有不同,竟然是隴右軍和安西軍並列首功。張筠能理解李隆基的平衡之術,但他有點不理解李慶安的高升。

    固然,李慶安在這次戰但張筠卻以為,聖上絕不會讓李慶安獨立掌兵,理由很簡單,李慶安有一塊進出東宮的金牌,是皇上所準許的,可以進入東宮的十名大臣之一。這就說明,李慶安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投靠太子了。

    聖上怎麼會允許太子之人獨立掌兵,皇甫惟明、王忠嗣已經有前車之鑒了,難道聖上對太子又寬容有加了嗎?這讓張筠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馬車外有侍衛稟報道︰“尚書,董延光在車件求見”。

    “董延光”張筠打了一個激靈,這個時侯此人就是瘟神。

    “不見!就說我病了,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張筠看都不想看此人一眼。

    侍衛片刻回來對董延光道︰“董將軍,我家尚書說他身體不適,所以才提前下朝,改日再見董將軍,請董將軍見諒。”

    董延光儼如一腳踩空跌進冰窟,他渾身都冰涼了,張筠就是再生病。也會打開車窗和他說兩句話。可是現在卻冷若冰霜,這不是生病,這是他根本不想見自己,難道朝廷真的要

    董延光害怕到了極點,他忽然沖上前攔住馬車,跪下大聲道︰“懇求尚書給董某指條明路

    馬車停了片刻,從馬車裡走出一名書童,上前拱手道︰“董將軍,我家尚書送給你一句話。”

    “啊”。董延光連忙站起身。閃到一旁,馬車緩緩從他面前駛過。從側門進入了府中,至始至終。張筠的車窗沒有打開過。

    “阿哥請告訴我,尚書說了什麼?”

    “尚書說,你走對了坊,卻找錯了門。”書童笑了笑,轉身回府了,董延光呆呆那裡,咀嚼著這句話的含義。

    走對了坊,卻找錯了門,意思是說,應該找住在宣義坊的另一名官員。會是誰呢?董延光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他只得騎馬離開,在距離坊門約一裡時,董延光忽然看見了一棟在建的大宅,幾乎要完工了,氣勢恢宏,從屋頂的等級結構來看。不是一般平民能住。

    董延光心念一轉,他連忙問一名路人道︰“請問那座大宅是何人所住?。

    路人回頭看了看笑道︰“軍爺。那是楊中承的新宅。”

    “哪個,楊中承?”

    路人鄙夷地看了看他,道︰“長安姓楊的,還會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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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慶王之邀

    延井終幹明白了張筠的意他去求大唐目前最炙甲叩比的楊家。董延光就仿佛被迎頭一棒,猛地打醒了,是啊!他的命運是掌握在大唐皇帝的手中,還有什麼比枕邊風更有效果的求情呢?

    想通這一點,董延光急急慌慌的往家裡趕,他和楊家沒有什麼關系。可現在有急事求人,那就需要他拿出大血本了,董延慶的家在保寧坊。是一座佔地數十畝的豪宅,網到府門口,他的門房跑了出來,“老爺。你回來得正好!”

    “什麼事情?”

    “半個時辰前,慶王府來了一人,說慶王要見你,讓你回來後立即去王府。”

    董延光看了看天色,這時候楊釗可能還沒有下朝,也好,求一求慶王。多個人就多一條生路,董延光盡管十分疲憊了,但他還是打起精神向慶王府而去。

    自從去年揚州事什後,慶王李綜低調了很多,一直等到揚州事件的影響漸漸消除,李綜這才又活躍起來,去年除夕,父皇準許他納賢,於是李綜便花大錢建 了一所博書館。顧名思義,就是一所藏書館了,這所博書館中不僅藏書豐富,而且食宿皆全。招攬有名望的文人雅士在裡面研究學問、教授弟子,經過大半年的運 轉,李綜竟漸漸有了求賢之名。

    這次隴右戰役,李綜和所有大唐人一樣,都十分關注戰役的進程,在參加隴右戰役的各路諸侯中,李綜也有自己的勢力代表,那就是董延光。

    早在十年前,董延光還是金吾衛中郎將時,他便成為李綜的心腹了。在李綜的悉心栽培下,董延光一步步高升,最終做到了左衛大將軍。去年更是外派為部 州都督,手握實權,成為慶王黨的核心人物之一。這次隴右戰役,董延光因一念之差,惹下了福天大禍,李綜也是又恨又急,如果董延光被貶,那他在軍方的勢力將 受到嚴重的損害。

    李綜已經得到消息,有人看見董延光回長安了,此刻,他正在書房裡焦急地等待著。

    “殿下,董將軍來了!”

    李綜精神一振,“快!快讓他進來!”

    董延光一進房間便趴放聲痛哭,“殿下,臣有罪,辜負了殿下。殿下責罰我吧!”

    張筠不肯過問,楊家關系不熟。現在董延光只能死死抱住慶王這條粗腿了。

    “好了!好了!堂堂的大將軍。哭什麼!”

    李綜被他哭得有些心煩意亂。一擺手道︰“你先坐下來,慢慢給我原因,到底是怎麼回事?”

    董延光抹去眼淚,便將發生的事情詳詳細細說了一遍,最後道︰“屬下一時糊塗,中了阿布思的借刀殺人之計,現在悔之晚矣,求殿下救我一命。”

    “你難道是三歲毛小子嗎?居然中了胡人的計策,真給我丟臉!”

    李綜背著手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心中著實惱怒,這個董延光竟愚蠢之極,不知道隴右戰役對父皇是比天還大的事情嗎?

    董延光趴,一聲不敢吭。他在盯著李綜的步伐頻率,從李綜急促地走動中,董延光便判斷出李綜是想保他,他心中一陣大喜,又哀哀道︰“屬下也是一心想替殿下保存實力。求殿下念屬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救屬下一次。”

    “我知道了,這件事本王自會想辦法替你求情,你先去吧!老老實實在家面壁思過,不要再給我惹事生非。”

    “謝殿下!謝殿下!”

    董延光梆梆磕了三個頭,痛哭流涕地退下去了,李綜慢慢坐下,這時,他的兒子李俅從裡屋走出,笑道︰“父王,莫非真要出手介入此事?”

    李綜嘆了口氣,道︰“吾兒不知,其實我一點也不想過問此事,可如果我不管,那麼慶王黨的其他人就會有兔死狐悲之感,就會說我不體恤下屬,我也難辦啊!”

    “可是父王有沒有權衡過此事的利弊。現在長安滿城都對董延光心懷憤慨,如果父王替他出頭,豈不是成為董延光的擋箭盾牌?成了安西軍的仇人,壞了父王這一年辛辛苦苦創出的賢名,再說了,父王救助董延頭”其他慶王黨人未必領情。”

    李綜愣住了,他把問題考慮得比較簡單,竟沒有想到自己會成眾矢之的,他看了看自己這個,頗有心計的兒子,便笑道︰“吾兒可有什麼好的建議?”

    李俅微微笑道︰“父王,孩兒的建議是雷聲雨點大,這件事盡量不要出頭,但可以在背後使力,說不定還有一箭雙雕的效果。”

    李綜大有興趣,連忙問道︰“怎麼個一箭雙雕法?”

    “孩兒聽說那李慶安和太子走的很近。如果他這次高升,也就意味著太子勢力的增長,孩兒的意思是,父王不妨邀請李慶安來王府赴宴。明著是調解他和董延光之仇。讓皇祖父覺得父王虛懷若穀,能從大局考慮,而暗著卻是瓦解他和太子的關系。”

    “蔣!”

    李綜一擊掌,贊道︰“以李亨多疑的性格,他必生不滿,吾兒果然高明!”

    李慶安回府後,便給高仙芝寫了一封信,把最近發生的事情詳詳細細寫進了信中,這次功勞之爭,已經不僅僅是他李慶安的個人榮辱,更是事關安西軍的榮譽,他必須耍向高仙芝匯報。

    寫完信,他放下筆把墨吹幹了。又封好了信封,遞給江小年道︰“把信交給安西進奏院,讓他們立刻送到安西,另外,你再去一趟金吾衛駐地,請李嗣業將軍晚上務必來我這裡一趟。”“屬下這就去!”江小年接了信匆匆走了。

    就在這時,羅管家在門外道︰“李將軍在嗎?”

    李慶安走出門笑道︰“什麼事?”

    “李將軍去門口看看吧!有人找你。”

    “什麼人找我?”李慶安見他笑容古怪,不由有些疑惑。

    “李將軍去了就知道了。”羅管家終于忍不住,捂著嘴吃吃地笑了。

    李慶安心中愈加疑惑,他快步走出大門口,卻一下子愣住了。

    只見高力士的大門口站在四五十個年輕的小娘,大都是十五六歲。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而且每個小娘都化妝得千奇百怪,有的臉色畫滿桃花,身著月白長 裙,儼如狐狸精出山;有的眼楮塗成綠彩,嘴唇紫色,頭發披散,仿佛妖女現世,每一個小娘都打扮得極具個性,遠遠地停著十輛馬車,顯然是一起乘車而來,四五 十名小娘在大門口嘰嘰喳喳,都在爭先恐後說著什麼。

    其中有一個畫著血暈妝的俏麗小娘聲音最高,她揮手大聲道︰“你們若不相信,等會兒我李大哥出來,我就牽他手給你們,只是輸了的不準賴賬。”甘看的是李慶安,你別胡亂找個姓李的人來亥兒※

    “你們不相信嗎?我這就進去找他。”

    小娘自然就是獨孤明珠了,這兩天,李慶安的事跡傳遍長安,成為無數少女為之迷醉的英雄,明珠自然也驕傲之極,對她的一大群時尚女友宣佈了她和李慶安的關系,立刻引來了無數質疑,為了捍衛自己的尊嚴,明珠便帶著她們浩浩蕩蕩來找李慶安了。

    她一轉身,卻見李慶安就站在台階上笑眯眯地看著自己,她的臉“騰!,地紅了,

    李慶安見到她,儼如一陣清風吹散了他心中憂鬱的霧靂,心中一下子鮮亮了起來。

    “李大哥!”明珠羞得眼楮都抬不起來。

    “明珠,這些都是你的朋友嗎?”李慶安笑問道。

    “嗯!她們都想來看你。”

    明珠回頭看了一眼眾小娘,所有的目光都亮閃閃地注視著李慶安,眼楮裡流露出了一種難以抑制的崇拜。明珠心中異常驕傲,她大聲喊道︰“你們看到了 嗎?這就是李慶安,隴右之戰的英雄!”她輕輕一咬嘴唇,迅速膘了一眼李慶安,小聲道︰“李大哥,我和她們打了賭,你能不能,”

    “能不能什麼?”李慶安笑著走上前,牽住了她的手,明珠激動得淚水盈眶,她一聲低喊,一下子撲進了李慶安的懷中。

    高力士府門前頓時爆發出一片少女的尖叫聲,少女們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提著長裙奔湧上前,將李慶安團團圍了起來。

    李慶安嚇得高高舉手喊道︰“我送你們一樣的東西。”

    他這一嗓子保護住了他後背的傷口,小娘們一下子安靜下來,充滿期待地看著李慶安,李慶安連忙後退兩步,後背抵住大門,這才笑道︰“我送你們一人一支箭,上面有我親手剪的名字。”

    小娘們一片歡呼,就在這時,李慶安忽然看見台階下站著一名身著錦袍年輕男子,含笑看著他,正是慶王之子李俅,他們在揚州打過交道。

    李慶安對小娘們笑道︰“你們稍等片刻,我先見一個朋友。”

    他走下臺階,對李俅拱拱手笑道︰“小王爺,別來無恙?”

    李俅看了一眼小娘們,還禮笑道︰“李將軍名滿長安,又未婚娶,不知多少名門美暖欲嫁李將軍不得。若不是同姓不得婚娶,我也想把妹子許給李將軍。”

    “小王爺開玩笑了。”

    李慶安見李俅拿著一份極為精美請柬。便笑道︰“小王爺找我有何事?”

    “是這樣,我父王一直仰慕李將軍,早想和李將軍見一見,但一直沒有機會。今天特地讓我來請李將軍過去喝杯水酒。”

    說著,他將手中的請柬遞給李慶安,誠懇地說道;“這是我父王親手所書的請柬,這可是我父王五年來第一次親手寫請束請大臣赴宴,上一次還是天寶三年請高力士,我父王的一片心意,請李將軍無論如何要給他個面子。”

    李慶安接過請柬看了看,果然是李綜的親筆,下麵有他的簽名,李慶安歉然道︰“王爺的面子我怎敢不給,只是小王爺能不能改一下時間,我後背傷勢嚴重,今晚要接受療傷,實在是不能出門。”

    李俅用了絕戶之計,堵住了李慶安的一切可能,除非是聖上或者太子召見,但他已經打聽過了,無論是興慶宮還是東宮,今晚都沒有召見任何大臣的計發” 如果他李慶安膽敢以此為藉口,那他就是私傳聖旨的大罪,除此之外,還有什麼事情比慶王五年來的首次親筆寫請柬請客更重要?

    李俅心中為自己的絕戶計得意非常,不料李慶安居然自稱傷勢嚴重。這倒讓他萬萬沒有料到,他一下子躊躇起來,不等他開口,李慶安又有些傷感地說道︰“其實今天是我祖父去世十年的祭日,我要替他守靈。以盡孝道小王爺,真的對不起了,改日吧!改日我一定上門。”

    李俅眨巴眨巴眼楮,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計策也並不高明,半晌,他才暗嘆一聲,苦著臉道︰“那明天,明天李將軍一定要上門。

    “好!我明天一定會赴約,除了一件事外,我絕不會失約。”

    李俅愣了一下,李慶安居然還附有條件,他遲疑一下問道︰“不知是什麼事?”

    李慶安注視著他的眼楮,冷冷道︰“我李慶安恩怨分明,如果慶王也請了董延光赴宴。那對不起,我就會讓那狗賊血濺當堂!”

    李俅的臉色變得極不自然起來,他臉了一下,乾笑一聲道︰“李將軍這是說什麼話,我父王怎麼會請董延光,不會的,最多只有幾名博書館的儒士相陪,李將軍不用擔心。”

    “那好,既然小王爺已經給了我承諾,那明天傍晚,我一定準時赴宴。”

    李俅無奈,只得告辭而去,李慶安望著他的背影走遠,不由冷冷地哼了一聲。

    “李大哥,你好了嗎?”身後的明珠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李慶安回頭望著一群化妝得花裡胡哨的小娘,個個伸長脖子眼巴巴地望著他,他呵呵一笑道︰“好了!好了!我這就讓人拿給你們。”

    他給一名親兵說了幾句,親兵立刻跑回去拿了兩壺箭出來,李慶安指著箭對小娘們道︰“這都是我的箭。我會給大家刻名字,大家不要急。排好隊一個一個拿,保證每人都有。”

    小娘們激動得爭先恐後地奔來,很快便排成了長隊,擠得又喊又叫。李慶安坐在台階上,拔出匕首,開始在箭上刻起來名字,他笑著問排在第一個”打扮得像狐狸精一樣的小娘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娘羞澀地行一禮道︰“奴家叫宋憐兒。”

    “我知道了。”

    李慶安在箭身上刻下了“李慶安。三個字,遞給她笑道︰“我很喜歡你的化妝,這支箭送給你。”

    一直刻了半個時辰,終於燻完了,連高力士府上的幾個看門人也各自混了一支小娘們歡天喜地地走了。李慶安有些疲憊地站起身,見明珠還站在旁邊沒走,眼巴巴地看著他,便笑道︰“明珠,今晚有空嗎?”

    明珠又驚又喜,連忙道︰“有!當然有啊!”

    “那好,等會兒,你先陪我去一個地方,然後我請你吃晚飯。”

    “李大哥,我們要先去哪裡?”

    李慶安淡淡一笑道︰“我要先去一趟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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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拜見太子

    李亨住東宮凡經年了六月,他又娶了良嬸剔鞏,張氏善解人意,媚而多嬌,在她的精心伺候下,李亨的身體也一日好似一日,再加上王忠嗣被貶黜後, 李隆基對他也略為寬容,李亨也能偶爾參與軍國大事的決策,品嘗到了權力的甘美,他心中便漸漸地生出了一絲掌控天下的急迫。

    盡管李亨的處境已大為改善。但有一點還是令他十分沮喪,那就是父皇依舊不準他私自接見外臣。給他的十個接見外臣的名額依舊沒有鬆口,當然,李亨不是不可以見外臣,但那只能在興慶宮內。

    黃昏時分,李亨還在他位於東宮明德殿的書房內參閱奏摺,從七月後。李林甫在李隆基的默許下,每天都會將中書省頒布的外詔抄錄一份副本,派人送給李亨,雖無決策權,但李亭也由此能瞭解天下大事。

    書房內佈置素雅簡潔,燈光柔和,屋角一隻大銅鼎內裊裊燃著檀香。書房內很靜謐,除了李亭外。牆邊還站著李亨的貼身宦官李靜忠,另外,在一個,角落 裡則有一隻小案,案後坐著一名崇文館的秘書郎,是一名年約五旬、不��言笑的老者。他們一共有三人,輪流當值,工作就是負責記錄下太子在東宮的一言一行, 做成太子起居錄,最後交給史館留存,將來是編訂唐史的依據。

    太子起居錄屬於一種絕密資料。太子本人看不到,除了史官外,就只有擔任太子教育之責的太子三少能看到。據以及時指出太子的不足。此外,皇帝也有權調看起居錄,因此,秘書郎每天要抄錄一份副本交給李隆基,使李隆基能時刻掌握太子的言行。

    這實際上就是一種光面堂皇的監視,使李亨很多隱秘之事都不得不倚重心腹宦官李靜忠去完成,日後,李亨也會如法炮製監視他的兒子,兒子再監視孫子, 如此循環,太子們個個倚重宦官,在某種程度上便成為中唐後宦官專權的一種推動力,當然,宦官專權的成因有很多,這裡就不一一贅述了。

    此刻,李亨正雲南太守張虔陀送來的一本奏摺,去年南詔王皮羅閣病逝,長子閣羅鳳接任雲南王,和舊王不同的是,閣羅鳳繼位後便整頓軍事、銳意改革,屢屢突破唐廷的底線,南詔坐大之勢已成,張虔陀在奏摺中指出,若再不嚴控南詔,一旦吐蕃南詔結盟,劍南危矣!

    李亨輕輕搖了搖頭,自從去年父皇調楊釗為姚州都督、劍南節度府長史後,李亨便明白父皇是要用楊釗來解決南詔問題,他著實有些擔憂。楊釗有這個能力嗎?

    這時,一名侍衛進來道︰“殿下,安西中郎將李慶安求見!”

    李亨大喜,“快快宣他進來。”

    李慶安網回來便來見自己。足見他對自己的忠心,到目前為止。李亨對慶安還是相當滿意,年輕有為,屢立大功,尤其這次隴右戰役。他走上高位已經指日可待,此人早晚會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

    片刻,李慶安走了進來,他半跪行了一軍禮道︰“臣參見太子殿下!”

    “李將軍快快請起,你傷勢未愈,不必多禮。”

    李亨連忙將李慶安扶起來。上下打量他一下笑道︰“是憔悴了很多,這次隴右戰役,你表現得著實出色。”

    李慶安坐下,他看了看李亨欠身笑道︰“殿下倒是氣色好了很多,神采奕奕。”

    “去年一年調養得好,又天天早起練劍,身體才慢慢好轉。”

    兩人寒暄了幾句,一名宮娥端了兩碗參茶上前,李亨端起來一碗笑道︰“來!你也喝一碗,這是新羅進貢的上等人參,等會兒我命人給你送一點去,好好調養身體。”

    “多謝太子關心。”

    李慶安端起碗慢慢吭了一口。眼角餘光卻膘了一眼坐在牆角的秘書郎,李亨會意,便給李靜忠使了個眼色,李靜忠立刻出去端來一碗參茶。上前遞給秘書郎道︰“王先生,請用參茶!”

    那秘書郎正提筆寫到︰“安西李慶安拜見太子,關心太子身體”忽見一杯參茶送來,他連忙起身謝道︰“不敢!不敢!李公公太客氣了。”

    他伸手忙接,不料那參茶太燙。他手一哆嗦,恰好李靜忠一放手,“ ”的一聲,參茶翻到,將整個桌子都浸潤了,秘書郎嚇得連連喊道︰“微臣該死!微臣該死!”

    “趕快收拾,別把稿子毀了。

    李靜忠連忙向幾個宦官招手。“該死的東西,還不快過來幫忙,把桌子抬出去收拾幹淨!”

    幾名宦官立刻上前將桌子抬了出去,秘書郎惦記著他的稿子,也顧不得再聽太子和李慶安的短述。跟了出去。

    這時,書房裡只剩下李亨和李慶安兩人。李慶安從懷中取出慶王給他的請束,放在桌上道︰“這是剛剛李俅親自送來的請束,說是慶王親筆書寫,邀臣去慶王府赴宴,臣藉口身體不適推卻。他又說改日臣很為難,特來向殿下請示。”

    李亨翻開看了看,他立刻明白了李綜的意思,不由哼了一聲,居心叵測,他對李慶安微微笑道︰“你做得很好。不過以後也不用這般謹慎小心。你盡管去赴宴,你的為人我知曉,我是相信你的。”

    說著,他又快速寫下一個位址。遞給李慶安道︰“打翻茶杯只能偶然為之。東宮說話不便,以後有隱秘之事,可去這個地址,我給你的金牌就是信物,那裡的人自然會把信轉給我。”

    “屬下明白了。”李慶安收起信,李亨又對他道︰“今天中午聖上和幾位相國召開了隴右軍封賞的正式會議,我也參加了,我不妨先給你透露一句,你可能要離開安西。”

    “什麼!”李慶安吃了一驚,他連忙問道︰“不知我被改封在哪裡?”

    李亨微微一笑,“你不用急,後天一早便要正式召開朝會了,到時候朝廷會正式宣佈,我想,你會滿意的。”

    這時王秘書郎匆匆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疊稿子,後面跟著幾個抬桌子的宦官,他對李亨躬身,表示歉意。

    李亨笑了笑,對李慶安又道︰“李將軍,剛才你說到安西漢人偏少。交通艱難,朝廷管理小以,此我都記下了。我會尖和本蔔談你的想法。好了!甲竹寸,我知道你有傷在身,就不留你了。你去吧!”

    “臣告退!”

    李慶安施了一禮,慢慢退下去了,王秘書郎坐下,立刻提筆寫道︰“安西李慶安拜見太子,雙方談及安西事務,安西漢人偏少。交通艱難等等,交談簡略,隨即退去。

    自從那天歡迎大典上楊釗被李隆基一眼不滿後,這幾天楊釗噤若寒蟬,在朝中不敢再多言隴右之事。

    楊釗現在擔任劍南節度府長史、姚州都督,但就在去年年底。劍南節度使郭虛被調任安南都護府都護,已赴交州上任,劍南節度使一職實際已經空出來了,朝廷遲遲沒有任命,楊釗心動了,聖上極可能就是要任命自己為劍南節度使。

    這兩天他的心思也在此事上,他這次回京述職,就是為了落實劍南節度使一職,隴右大捷對他而言並不重要。至少眼前並不重要。

    此刻,他正在府內和幕僚令狐飛商量入主劍南的可能性。

    “使君。劍南之事無非是吐蕃南詔,隴右之戰吐蕃兵敗,在河渲處於戰局劣勢,他們應該無暇進攻劍南,所以屬於認為,劍南的當務之急在於南詔,尤其去 年南詔換王,新王野心勃勃,令聖上憂慮,遂調郭虛已為安南都護,這說明,聖上調使君入巴蜀,目的也在於此,讓使君在南詔事務上有所建樹,為以後拜相打下基 礎,至於劍南節度使,屬下倒認為它已是使君的囊中之物了。”

    楊釗點了點頭,“先生說得極對,但要處理好南詔之事也並非容易,我該從何處入手才好?明天聖上就會以此事問我,我又該如何應對?”

    令狐飛捋須笑道︰“使君。對付異族自古就是四個字“恩威並施”

    聽話就給點甜頭。不聽話。就好好敲一頓,只要使君明日對聖上說出這四個字,這劍南節度使一職就非使君莫屬了。”

    “我明白了,明日我就給聖上這樣說。”

    這時,門外傳來一名侍衛的稟報,“使君,京兆府少尹鮮于叔明有要事求見。”

    鮮于叔明是巴蜀豪族鮮于簡的次子,楊釗落魄時,其兄鮮于仲通曾對楊釗有大恩,現在楊釗發達。便提升鮮于仲通為劍南節度府錄事參軍事,成為他的心腹。

    楊釗微微一怔,鮮于叔明會有什麼耍事找自己?他立刻令道︰“請他進來!”

    令狐飛連忙道︰“那屬下回避一下。”

    “不!先生請坐。”這兩天,朝中之事透著詭異,楊釗絲毫不敢大意。

    片刻,鮮于叔明匆匆走了進來,這是一個紫臉膛的中年男子明經科進士出身,累官做到了京兆府少尹一職。

    他進門便向楊釗拱手笑道︰“打擾楊使君了。”

    “哪裡!哪裡!鮮于少尹我請都請不來。來!快快請坐。”

    鮮于叔明坐下,瞥了令狐飛一眼,楊釗笑道︰“令狐先生是我的心腹。少尹但講無妨。”

    鮮于叔明無奈,只得道︰“我有一個朋友托我一事,想請楊使君幫一個忙。事情若成,他願意出謝禮一萬貫,以及關中上田千畝。”

    楊釗眼楮一亮,一萬貫,他險些沒有笑出聲來,令狐飛急向他使了個眼色,楊釗這才醒悟,乾笑一聲道︰“你先,是誰要請我幫忙?什麼事?”

    “是董延光,他想請使君給聖情。免了他這次隴右之罪。”

    楊釗嚇了一跳,他連忙擺手,“不!不!這件事我幫不了忙。”

    李隆基那天瞪他那一眼,他至今也忘不了,雖然一萬貫錢令他垂涎,但現在眼看他要升劍南節度使之時,他可不想再節外生枝,孰重孰輕,他這一點還是分得清楚地。

    鮮于叔明見楊釗明確拒絕了。眼中不由露出失望之色,他和董延光,是舊交。兩人關系非常好,今天董延光來求他牽線,他一口便應承下來。不料楊釗一口回絕,現在讓他怎麼去答復董延光?

    鮮于叔明嘆了口氣,正要起身告辭,旁邊的令狐飛卻笑道︰“鮮于少尹,我家使君的意思是說,這件事讓他考慮一下,明天一早再給你答復。”

    楊釗一愣,他回頭看了看令狐飛,見他笑容中帶著一絲詭異,便順著打個哈哈道︰“我就是這個意思,事關重大,我要好好想一想。”

    鮮于叔明大喜,他生怕楊釗反悔,連忙起身道︰“那好,我明天一早再來聽好消息。”

    鮮于叔明走了,楊釗臉一沉,問令狐飛道︰“難道先生不知道隴右之事,我已不能再問了嗎?為何還要再給他留一點餘地?”

    “使君莫急,我當然知道事情孰重孰輕。我是在想,怎麼把此事變為有利於使君。”

    楊釗一怔,他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令狐飛是這個意思,不由訕訕道︰“我剛才口氣不好,請先生莫怪!”

    “我不會放在心上!”

    令狐飛笑著擺了擺手,忽然壓低聲音道︰“使君,那天因為李慶安未參加慶典,聖上斥責了使君,由此可見聖上處罰董延光的決心已定,這既是他給安西軍 一個交代,也是在收買哥舒翰之心,明天一早,使君不妨假裝答應,讓董延光把錢送來,然後,使君再向聖上告發,以大義凜然來表示自己嚴懲董延光的決心,我想 這樣一來,聖上就會認為使君是一個賞罰分明之人,不僅一洗使君在隴右之事上的失分,而且使君擔任劍南節度使的可能性更大了。”

    楊釗緩緩點頭,他自言自語道︰“無毒不丈夫,索性讓楊鉛去收這筆錢。只要是對李慶安不利之事。他都會踴躍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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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胡人酒肆

 從東官出來,李慶安帶著獨孤明珠來到了西嶺茬熱海居仁達瓦位幹西市旁邊深巷裡的一家酒肆,上次李亨曾在這裡秘密接見過他。

    獨孤明珠像只小鳥似的,嘰嘰喳喳對李慶安說個不停。

    “李大哥,你怎麼會知道這裡有家酒肆?”明珠見幽深的巷子裡居然藏著一家酒肆,她驚訝得眼楮都瞪大了。

    “這是胡人酒肆,我以前來過。”

    李慶安笑著翻身下馬,又對二十幾名親兵笑道︰“大家都一起來喝酒吧!”

    親兵們都不好意思地笑了,“多謝將軍!”大家紛紛下馬,這時從酒肆裡奔出兩名夥計來給他們牽馬,眾人走進酒肆,幾名胡姬熱情似火地迎了上來。

    “軍爺們處喝酒,還是分開房間?”

    “給我們找個大房間!”

    “有!有!軍爺們請隨我來。”一名胡姬將他們領到二樓,二樓被木板隔成了五六間大屋,都是以碎葉一帶的小城命名,大部分房間裡都坐滿客人,隱隱聽見裡面笑語聲傳來。“軍爺們請進這間屋!”

    胡姬推開了一間寬大的空屋,門口的牌子上寫著“裴羅將軍城”房間裡鋪著席子,燈火通明,幾只大盆中炭火正旺,將房間裡烘得格外溫暖,給人一種溫馨的感覺,是個喝酒的好地方。

    “大家隨意坐,今晚上可以敞開肚子吃,敞開肚子喝!”

    李慶安擺擺手,他的十幾名親兵隨從笑著找地方坐了下來,脫去外裳。卷起袖子,房間裡立刻熱鬧起來。又進來五六名陪酒的胡姬親兵們大多會說突厥語,眾人用突厥語問候。胡姬們頓時又驚又喜,儼如他鄉遇故人,格外熱情。

    “李大哥,你知道你為什麼要來胡人酒肆了。”

    明珠裡著相談融洽的安西士兵和胡姬,不由感慨道︰“沒想到這麼多人都會說胡人之語。”

    她心念一閃,忽然想到什麼,便對李慶安盈盈笑道︰“李大哥,你會說胡話嗎?”

    李慶安哈哈一笑,“我整天不就在說胡話嗎?”

    明珠又氣又急,捶了李慶安胳膊一拳道︰“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還故意呢!”

    “明珠姑娘,我家將軍的突厥語說得很好。”旁邊江小年笑道。

    “真的嗎?李大哥,你什麼時候能教教我。”

    李慶安給她到了一杯葡島酒,又給自己也滿上,笑道︰“你學突厥語做什麼?你又不去安西。”

    “誰說我不去安西,我姐姐總是說。什麼時候能去安西。”

    李慶安笑著喝了一杯酒,問道︰“你姐姐嫁人了嗎?”

    明珠幽幽一嘆道︰“嫁了,上個月嫁給了金紫光大夫裴攸的長子裴猜,他是今科探花。我還是姐姐的喜娘呢!婚禮很盛大,可惜李大哥沒來。”

    李慶安“哦!,了一聲,心中升出一絲失落,腦海中又出現了獨孤明月那高雅華貴的身影,她終於嫁人了,與文才斐然的名門子弟成婚。或許這才是她夢寐以求的歸宿吧!

    “怎麼,李大哥認為姐姐嫁得不妥嗎?”明珠小心翼翼地問道。

    李慶安端起酒杯苦笑一聲,嘆道︰“我本將心向明月,怎奈明月照渠溝。”

    明珠見李慶安笑容中有一種掩飾不住的失落,不由掩口“撲哧“一笑。嬌聲道︰“大哥,我騙你的,姐姐沒有嫁人呢!”

    原以為過了一年,李慶安已經不把姐姐放在心上了,沒想到他心中依然有姐姐,明珠芳心大慰,連忙道︰“其實那裴箭真的很喜歡姐姐。裴家幾次來求親, 我祖父也有意和裴家聯姻,但我父親寫來一封信。他的態度很簡單,願不願嫁。由我姐姐自己決定,我姐姐只說了一句話,嫁給她不喜歡的人,她不如去死,祖父幹 著急也無可奈何,所以至今和裴家的婚事談不攏。”

    李慶安這才明白過來,獨孤明月原來是想嫁給自己喜歡之人,這個人應該是廣平王李竪,而不會是自己,獨孤明月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心上,或許連李慶安是何許人她都忘記了,無緣無份,不過一面之緣,自己又有什麼可牽掛的?

    想到這,李慶安心中豁然開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對眾兵笑道︰“想吃什麼菜,可隨意要。”

    “多謝將軍,集想再來盤荊州糖鯉。”

    “再烤幾斤熱海羊肉,酒也再來幾壇。”

    眾軍七嘴八舌,興致高昂,明珠不知李慶安的心路變化,她做夢都希望李慶安能成為自己的姐夫。在姐姐相親的那麼多人中,她只看中了李慶安,喜歡他那 種光明磊落的英雄氣質,當她聽說李慶安率三千軍血戰吐蕃八萬大軍時。她又驕傲又傷心,驕傲是自己沒有看錯人,而傷心是李慶安幾乎命喪戰場,她悄悄垂淚了幾 夜,現在,她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她一定要撮合李慶安和姐姐的一段姻緣。

    她雙頰艷紅,端起酒杯笑道︰“李大哥,我再敬你一杯。”

    李慶安和她踫了一下杯,笑道︰“喝完這杯酒,我就先送你回去。”

    “李大哥,我再呆一會兒嘛!沒關系的。”

    “不行!”李慶安臉一沉,“喝完這杯酒,你必須回去。”

    明珠心念一轉,便委屈道︰“那你說話要算話,我喝完這杯酒再走。”

    “我自然說話算話,快點喝吧!”

    明珠在酒杯邊上淺淺地抿了那麼一點點,她調皮地眨眨眼笑道︰“既然如此,這杯酒我就要慢慢喝了。”

    酒喝得痛快酣暢,房間笑語喧天。不知不覺又溜進來好幾名胡姬,許多士兵去過碎葉,說起安西的風土人情,說起熱海的波光浩淼,說起碎葉川兩岸的森林和戈壁,勾起了許多胡姬的思鄉之情,她們淚光閃閃。靠在唐軍的身上,述說著她們對家鄉的思念。

    明珠這杯酒喝了半個時辰,才飲了不到一半,她怎麼也不肯回家,李慶安無奈,也只得由她了,這時,門外走進來一名中年男子,他掃了一眼房內笑道︰“呵呵!這裡好熱鬧。”

    此人身材魁梧,額頭寬廣,一雙虎目炯炯有神,是一名漢人但眼楮裡卻有胡人血統的藍幾,憂嗓門很大,舉弄投足間有一股豪爽戶屋裡的胡姬見他進來,都嚇的一起站了起來,低聲道︰“東主!”

    “你們繼續喝酒,好好伺候軍爺。”

    中年男子笑著擺擺手,走到李慶安面前拱手道︰“久聞安西李將軍威名小人常進,是熱海居的東主,歡迎李將軍來敝店。”

    他又對眾唐軍笑道︰“各位盡管開懷暢飲,這一頓酒我請客。”

    李慶安連忙站起身回禮道︰“常東主的心意我領了,今天我請弟兄們喝酒,就不用麻煩常東主了。”

    “哎!隴右之戰的安西軍能來我店裡喝酒,是敝店的榮幸,你們為國殺敵,我雖是平民,也欽佩之至,請李將軍給我這個機會,讓我表達一下對英雄的敬仰。”

    東主躬身深深施禮道︰“李將軍,拜託了!”

    李慶安見他心意頗誠,便點點頭道︰“好吧!今晚就讓常東主破

    常東主大喜,回頭大聲吩咐夥計道︰“快去把酒窖裡那十瓶碎葉葡萄酒拿來!”

    夥計答應一聲,飛跑棄了,李慶安見他豪爽,頓時對他有了幾分好感。一擺手笑道︰“常東主不妨坐下喝一杯。”

    幾名親兵連忙讓開一個位子,常東主笑道︰“能和李將軍喝酒,是我的榮幸。”

    他也不推遲,坐了下來,這時,夥計送來十瓶陳釀好酒,常東主打開一瓶酒,給李慶安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又給明珠也滿上了,他站起身舉杯對眾人道︰ “李將軍,我雖是碎葉商人,但祖上也是大唐的漢人將軍,從來最敬佩為國不惜一死的熱血軍人,你們的事跡讓我血熱沸騰。恨不得立即趕赴赤嶺,拔劍參戰。來! 這一杯酒,我敬英雄們,大家喝了。”

    眾舉轟然答應,一起舉杯喝了,頓時贊道︰“果然是好酒啊!”

    李慶安也一飲而盡,他也覺得這杯酒綿甜悠長,味道醇厚之極,竟比他喝過的交河酒還要甘美幾分。也不由贊道︰“好酒!”

    常東主笑了,“這洱已經窖藏二十年了,是我父親留下,只可惜僅剩下最後十瓶酒,不能讓大家盡興了。”

    李慶安見他待人誠懇,便給他滿了一杯酒笑道︰“剛才聽常東主說。祖上也是唐將,不知是哪位大唐名將?”

    常東主搖搖頭道︰“我祖上早在貞觀初年便去了碎葉,已近百年了,不提也罷!”

    他有些傷感,又端起酒飲盡,嘆道︰“我們碎葉漢人最大的願望,就是碎葉能回歸大唐,大唐重建碎葉軍鎮,自從開元初年大唐廢了碎葉軍鎮,一晃三十年了,我們碎葉漢人無時無刻不在盼望著碎葉重回大唐的那一天。”

    “常東主不必傷感,我個人以為。大唐只要穩定隴右局勢,解除了吐蕃的威脅,就一定會重新考慮嶺西的問題,我也相信,我李慶安早晚會有一天,率軍進駐碎葉城。”

    “別人說,我或許不信。但李將軍這樣說,我就等著,等著李將軍大軍進入碎葉。”

    喝完酒,李慶安送明珠回府。獨孤府在務本坊內,走了片刻便到了獨孤明珠酒有點喝多了,她踉踉蹌蹌網走上後門台階,門忽然開,只見她姐姐獨孤明月從門內奔來了出來,扶住妹妹便怨道︰“你怎麼現在才回來,我一直在等你,啊!你竟然喝酒了。”

    她眼中閃過怒火,妹妹年少不懂事,竟然跟別人去喝酒,要事誤交了惡人,那可怎麼了得,她一抬頭,對李慶安怒目而視,“你們是什麼人?敢擅自帶我妹妹去喝酒。”

    夜裡黑,相距又有點距離,她竟一下子沒認出來,李慶安心中也有些歉然,連忙上前拱手道︰“明月姑娘,真是抱歉,我以後不會再帶令妹去喝酒了。”

    獨孤明月這才認出李慶安,她愣了一下,心中的怒火頓時消了七八分。“原來是李將軍,剛才我語氣重了一點,抱歉了!”

    李慶安微微笑道︰“姐姐愛護妹妹之心,我能理解,今晚我本來是想讓明珠早點回來,但沒有把握好時間,讓你擔憂了。”

    “多謝李將軍能體諒。”

    獨孤明月回頭看了一眼妹妹,嘆了口氣道︰“我這妹妹一向任性,雖然年紀也不小了,卻總像孩子一樣長不大,越不讓她出去,她就偏要出去,祖父不知責罵過她多少次。總也改不了,大家只得由她了。可我放心不下她,生怕她誤交匪人,害了自己一生,哎!她幾時才能長大?”

    李慶安默默點頭,又拱拱手笑道︰“明月姑娘,我也一樣把明珠當作是我的妹妹,我會盡力勸她,絕不會讓她誤己,那我先走了。”

    “多謝李將軍送她回來。”

    獨孤明月扶著明珠回去了,卻遠遠聽見李慶安笑道︰“也祝明月姑娘早覓佳偶,找一個。稱心如意的郎君。”

    獨孤明月臉驀地脹得通紅,她回頭瞪了一眼李慶安,卻見他已經走遠了,獨孤明月望著他的背影。不由輕輕嘆了口氣。

    夜漸漸深了,關閉坊門的鼓聲敲響了,這時,一輛馬車駛進了西市旁邊的光德坊,在一座大宅前停了下來,馬車開了,熱海居的東主常進匆匆走上台階,他敲了敲門,門開了一條縫,他一閃身便走了進去。

    片剪,常進走到一間門窗緊閉的內室前,直接推門進去了,房間裡燈光明亮。一名鬍子花白的老者正在燈下看書,見到常進,他放下書笑道︰“賢弟怎麼想到今天過來?”

    “大哥,今天那個李慶安又到我酒肆了。”

    “怎麼,太子又密約他了嗎?”

    “沒有太子,他只是帶手下來飲酒。”

    常進坐了下來。他有些心神不寧,似乎考慮什麼事情,白須老者微微一笑道︰“賢弟有什麼心事嗎?”

    “大哥,我在想,能否將這個李慶安拉進我們隱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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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3 21:05:27
第一百四十六章 誰是兇手

 咔…!的聲脆響。慶王李棕將杯午狠狠砸在地蔔。摔愕”碎,他遏制不住內心的怒火,惡狠狠道︰“不知好歹的東西,竟敢耍我!”

    他剛剛得到暗探的消息,李慶安在婉拒了兒子李俅後,竟轉身去了東宮,他白白用了那麼多心來寫請束。李慶安毫不留情的拒絕,使他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挫折,讓他大大丟了面子。

    旁邊的李俅心中雖也失落,但並沒有像父親李綜那般惱火,從李慶安拒絕那時起,他便有明悟,李慶安恐怕已經看透了自己的謀略,李慶安轉身去東宮,也算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不來就算了,既然他不肯和董延光和解,不接受父王的邀請。那意味著他是死心塌地地耍跟太子了,父王,李慶安不足為慮。成不了父王的絆腳石,孩兒建議不必在他身上放過多心思。”

    “可這口惡氣不出,我李綜還是皇長子嗎?”

    李綜狠狠一拳砸在桌上,盯著窗外句道︰“我想殺了他!”

    “殿下是要殺人,但要殺的人不應是李慶安!”李綜的幕僚閻凱從外面走進來。

    董延光從早上到現在,一直沒有停息過,他找了張筠、慶王、楊利、楊結,直到最後一步,楊結才一口答應替他說情,最終接受了他價值一萬貫錢的一千兩黃金和一千畝關中上田。

    楊結是楊家的骨幹,他肯替自己說情,董延光一直懸在半空的心終於放下了一半,後天才是大朝,楊家還有一天的時間替自己運作,既然有楊家出面說情,那至少自己可以走王忠嗣的路,最差也可以當一州太守。

    想到自己堂堂的部州都督、隴右節度副使,竟然要去當太守。他心中不由對李慶安再一次恨之入骨,還有哥舒翰,要不是他們二人在背後害自己,自己會落得這個下場嗎?

    這時,關坊門的鼓聲響起了。董延光加快了馬速,他的十幾名屬下緊緊跟隨,遠遠地,保寧坊門前已經沒有一個人,就在董延光眼看要沖進大門之時,忽然 從坊內沖出大批黑衣人,人人手執弓箭,他對準董延光一齊開弓放箭,頓時箭如雨發,霎時間將董延光射得如刺蝟一樣,連慘叫聲都沒來及喊出,董延光便死屍落 地,他的十幾名隨從也被射死大半,剩下幾人轉身要跑,卻被黑衣人追上,一一射死。

    一名黑衣人唯恐董延光不死。再一刀狠狠插進他胸口,黑衣人扔下幾把弓箭,分頭四散奔跑。片刻便消失在沉沉的黑夜之中,過了很久。幾名坊役才戰戰兢荒出來,見滿地死屍,嚇得他們大喊起來,“殺人了!快來人啊!”

    董延光被殺的消息,第二天一早便傳遍了朝野,無數人為之震驚,

    盡管董延光罪重,但在京城被殺,這就窩示著京城不安全了,各部各寺各監的官員們議論紛紛,很多人都有意無意地提到李慶安,似乎殺死董延光,他的嫌疑最大,但很快又有消息傳來,兇手扔下的弓箭是隴右軍所有,嫌疑又到了哥舒翰的身上。

    今天李隆基沒有來禦書房處理政務,隴右之事定下,他也就倦怠了繁瑣的朝務,把奏摺扔給高力士代批。

    李隆基剛剛起床,正坐在桌前喝一碗參茶,這時,一名宦官匆匆跑來稟報,“陛下,高翁傳來消息。京兆尹蕭昊有急事要稟報。”

    “出了什麼事?”李隆基有些不高興,這段時間他難得休息一天,又有什麼事找他。

    “讓大將軍替聯處理了。”

    “陛下,好像是董延光被殺了。”

    “什麼!”李隆基“騰!,地站起身。董延光被殺了,誰這麼大膽?

    “立刻擺駕去禦書房。”

    禦書房內,高力士正在聽取京兆尹蕭昊的解釋,董延光和他的二十三名親兵全部被殺,董延光身上中了四十二箭,這件事讓高力士的心情有些沉重,明顯李慶安脫不了干係。明天他就要大封了,如果不盡快查清楚此案,恐怕李慶安會受到一點牽連。

    這時,李林甫、陳希烈和張筠也先後趕來了,李林甫是右相,出了這種大事,他責無旁貸,而陳希烈是兵部尚書,董延光是受兵部之令進京,他也難脫其責,而張筠則是因為昨天董延光曾去找過他,如果他不把自己撇清,搞不好也會受到牽連。

    李林甫見蕭昊又擅自越過自己來上奏,他不由重重哼了一聲,冷冷道︰“蕭使君,你在這裡做什麼?”

    蕭靈嚇得渾身一哆嗦,他因為情況緊急,便直接跑來興慶宮了,這才想起自己越位了,他連忙結結巴巴解釋道︰“李相國,卑職已經將奏摺遞給了中書省,屬下因事情重大。又有了新情況,便趕來說明。”

    “是嗎?原來小事情向本相稟報,大事情就直接跑來面聖了。”

    “屬下不是這個。、這個意思,屬下的意思是”

    蕭靈急得語無倫次,這時,高力士一擺手笑道︰“相國,這件事先緩談,我估計聖上馬上就要到了。我們不妨先談一談董延光之事。”

    李林甫瞪了蕭昊一眼,等完了此事再彈劾他,他虎著臉,冷冷問蕭靈道︰“你說吧!有什麼新情況?”蕭炙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連忙道︰“屬下收集到了所有關于董延光昨天活動的情報。”

    “收集到了什麼情報?”

    李隆基大步走進了禦書房,高力士、李林甫等人一起躬身施禮。“臣等參加陛下

    李隆基在禦榻上坐下,一擺手道︰“先把奏摺給我。”

    李林甫連忙將蕭昊交給中書省的奏摺遞給了李隆基,“陛下請看。”

    李隆基打開了奏摺,仔細閱讀昨晚發生的事情,禦書房中十分安靜。誰也不敢打擾李隆基的思路。李林甫眼角餘光迅速掃向高力士,董延光之死,李慶安是 第一嫌疑人,他與董延光仇深似海,同時也能擁有隴右的弓箭,而且他又帶有兩百人進京,各方面的條件都十分符合,極可能是他殺死董延光後再栽贓給哥舒翰。

    不料高力士面色平靜如水,臉色沒有任何表情,李林甫忽然醒悟,高力士一定有李慶安不在場的證據了,難道會是哥舒翰?他殺人後再扔下弓箭,讓別人以 為是栽贓給他。哥舒翰這次進京參閱的軍隊雖然都沒帶弓箭,但他的五百親兵是帶有弓箭的,殺死董延光,隴右軍盡歸他掌握了,他也有嫌疑。

    戶部尚書張筠心中卻十分緊張,昨天董延光進京後是找過自己的,雖然他沒有理睬,但從另一個側面證明瞭董延光和他有瓜葛,等會兒皇上問起來,他該怎麼回答?

    這時,李隆基看完了奏摺,奏摺只是描述董延光在保寧坊門前被殺的情況,包括死亡的時間、地點、人數、中箭數和扔下的弓箭,以及坊役的證言證詞,至於其他的情況,奏摺上都沒有說。

    李隆基放下奏摺便問蕭靈道︰“蕭愛卿,剛才聯進門時聽你說有新發現,現在你說吧!有什麼新發現?”

    “陛下,臣調查了數百人。基本上已經摸清了昨天姿延光的路線,他昨天找了很多人。”

    “等一等!”李隆基止住了他,道︰“既然涉及人多,那就改在大同殿問話,今天聯來審案,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

    眾人又移到大同殿,李隆基坐下便道︰“蕭愛卿,開始你說吧!”

    “臣遵旨!”

    蕭靈上前施了一禮,便緩緩道︰“董延光是昨天上午進京,在東市丹口他們首先遇到了李慶安,據說當時他們對峙緊張,頗有敵意,這是第一。”

    “好!先傳李慶安。”

    幾名宦官匆匆跑去找李慶安了,李隆基又對蕭昊道︰“你繼續說下去。”

    蕭靈看了一眼張筠,便低聲道︰“然後董延光便去找了張尚書。

    李隆基目光嚴厲地瞥了張筠一眼,嚇得張筠連忙出來道︰“昨天臣略染小恙,提前回府,在府門前遇到了董延光,他求臣替他說情,臣沒有理睬他,一句話也沒對他說。”

    張筠這話李隆基倒相信,以張筠的精明,他怎麼可能惹禍上身,他點點頭便問道︰“愛卿和董延光是什麼關系?”

    張筠心中一跳,該來的還是逃不過。他只愕硬著頭皮道︰“董延光的女兒是張家的兒媳,有這麼一點關系。”

    李隆基看了他一眼,沒有繼續下去,他又對蕭昊道︰“再說!”

    “董延光離開蕭府後又去了慶王府。有人看見他進了慶王府的大門。”

    “慶王?”李隆基的頭忽然有點大。他這才想起,董延光是慶王之人。不用說,他一定是找慶王求情去了。

    “還有呢?”

    “還有,就是董延光又找到了京兆府少尹鮮于明叔,他們在一起商談了半個時辰。”

    “傳聯的旨意,宣慶王和京兆府少尹鮮于叔明銳見。”

    這時,殿外傳來了高喝,“安西中郎將李慶安已到,在殿外等候。

    “宣他進殿!”

    “聖上又旨,宣安西中郎將李慶安炮見!”

    隨著侍衛的高喝聲,李慶安匆匆走進了大殿,他也聽說了董延光被刺殺一事,令他又喜又憂,喜是董延光被殺,大仇得報,而憂是這下手之人手段毒辣,就在自己即將被封賞的前夕殺人,讓自己背上了嫌疑,顯然是為了影響自己明天的封賞。此人會是誰?

    他上前躬身施禮,“臣李慶安參見陛下!”

    李隆基注視著他問道︰“李將軍,董延光被殺一事,想必你也知道了,聯只想問你一句話,董延光是否你所殺?”

    “臣雖恨董延光,恨不得親手殺了他,但陛下曾答應過,會給安西軍一個交代,所以臣在等待陛下的處罰,絕不會擅自殺人,董延光絕不是臣所殺。”

    “陛下,老奴也可證明董延光不是李將軍所殺。”

    高力士慢慢走了出來,道︰“李將軍的親隨昨晚都在我府上,一直未離開過,老奴親眼所見,而董延光雖然被二百人所殺,但應該和李將軍沒有關系。”

    李隆基又瞥了一眼李林甫道︰“相國以為呢?”

    李林甫輕嘆一聲道︰“李慶安可用之人皆已陣亡,臣同意高大將軍所言。”

    李隆基這才點點頭道︰“李將軍,你否認殺了董延光,聯相信你在聯面前不會說謊,你退下吧!沐浴更衣,等待明日早朝。”

    李慶安一顆心落下,“臣謝陛下!”

    他又對高力士和李林甫躬身道︰“謝高翁和相國主持公正。”

    他慢慢退下了,這時,一名宦官上前道︰“陛下,慶王病重不能行,他請求改日上殿。”

    李林甫和陳希烈同時交換了一個眼色,一定是慶王所為,董延光就是他的人,他怕董延光狗急跳牆暴露什麼,便殺人滅口。

    李隆基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他顯然也想到了什麼,大殿裡鴉雀無聲,氣氛有些尷尬,這時殿外傳來侍衛高喝︰“京兆少尹鮮于叔明覲見。”

    這一聲喊常及時,打破了大殿的檻價,李隆慕力玄道!“富他”

    “宣京兆少尹鮮于叔明覲見!”

    鮮于叔明快步走了進來,董延光這一死。他便知道自己逃不過這一劫。他心中悔恨不已,他的一時義氣,竟然將自己陷於死地。

    他一進殿便跪下道︰“臣鮮于叔明叩見陛下!”

    “鮮于少尹,聯不想再和你解釋什麼,昨天董延光找你做什麼,你都做了什麼?你從實招來吧!”

    李隆基心中已經動了殺機,董延光之死他必須有個交代,但哥舒翰和李慶安他都不想動,慶王自然也不會問罪,只有這個鮮于叔明,他又是京兆少尹,有條件將二百黑衣人安排進長安,他便是最好的替罪羊。

    鮮于叔明也聽出了李隆基口氣中的不善,他嚇得連忙道︰“陛下,臣與董延光私交很好,他自知罪孽深重,欲出一萬貫錢和一千畝上田脫罪。因為臣認識劍南節度府長史楊釗,他便請臣牽線,請楊釗幫他說話。”

    大殿裡所有人的心都霎時懸了起來,這個鮮于叔明當真是不想活了。居然把楊家也扯進來了,李隆基眼中的殺機更加凜冽,他按了按腰間玉帶,冷冷道︰“然後呢?”

    鮮于叔明滿頭大汗,他也知道死神離他越來越近了,他索性心一橫道︰“楊中承不肯幫忙,說要考慮一下。但不到半個時辰,他便派人送來一張紙條,讓臣和董延光去找光祿寺卿楊鍺。”

    不等李隆基的喝斷聲喊出,他摸出懷中紙條,又急道︰“楊結收了董延光的一千兩黃金和一千雷田地契,一口答應幫忙說情,這就是楊釗寫的紙條,請陛下 明辨。”他一口氣說完,將紙條高高舉起。這張紙條本來是楊釗寫給楊結的介紹信,但楊鉛聽說有賄略,紙條根本就沒要,現在成了鮮于叔明手中的證據。

    正是這張紙條奇峰突起,將李隆基拖出去技斃的怒喝堵住口中,大殿上一片寂靜,事情居然把楊家也扯進來了,而且是公開受賄,連陳希烈也暗暗嘆息,這個楊結何其之蠢。居然敢收董延光的賄賠,太自以為是了。

    一名宦官接過鮮于叔明的紙條,呈給了李隆基,紙條是楊釗手書,上面只有一句話︰董延光不死,重創李慶安。

    李隆基漸漸眯起了眼楮,好一個楊釗,果然是無毒不丈夫,竟把禍水引到了族兄身上,不錯,果然夠心黑手狠。

    李隆基忽然一聲怒喝︰“好一個京兆少尹,竟膽敢公開賄略大臣,又利用職權引賊人入京,殺人滅口。來人!將他拖出去技斃。”

    “陛下,臣無罪,殺董延光不是我!”

    已經沒有機會給他分辯了,數十名侍衛一湧而上,將他一把拖了出去。

    “臣冤枉!臣無罪!”

    待鮮于叔明的喊聲漸漸遠去。李隆基又道︰“楊釗之意是勸阻楊結不要受賄,但楊結鬼迷心竅。令人撫腕嘆息。他雖是皇親,但聯也絕不姑息,傳聯的旨 意,革除光祿寺卿楊鉛一切職務,貶為庶民,並沒收其所收董延光賄賠,董延光在隴右之戰中擅自違抗軍令,導致安西軍斥候營幾近全軍覆沒,其死有餘辜,革除其 一切爵位,沒收全部家產其家人流放嶺南。”

    李隆基以雷霆手段不到半天便處理了董延光被殺案,盡管人人都明白鮮于叔明做了替罪羊,但所有人都知道,現在誰敢再言此事,就是死路一條,董延光的議論聲便在鮮于叔明的慘死中戛然而止。

    緊接著,李隆基又下旨,正式升姚州都督、劍南劍南節度府長史楊利為新三任劍南節度使兼禦史中承。

    董延光之死令慶王李綜亂了手腳,他網派出人,還沒趕到保寧坊,便傳來了董延光被殺了消息,他派出的人全部逃出了長安城,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所以當李隆基傳他去興慶宮面質時,他嚇得魂不附體,以為是自己派出的人被抓住了,便稱病不敢去。

    此刻,李綜正在對他兒子李俅和幕僚閻凱大發雷霆,正是他們的勸說。才讓自己起了殺人滅口之心,不料被別人搶先一步,弄得他狼狽不堪。

    “你們兩個笨蛋!蠢貨!自以為聰明,現在可好,董延光死了,我又平白添了嫌疑。你們以為父皇不知道是我幹的嗎?現在你們讓我怎樣去給父皇解釋?”

    李綜氣得面紅耳赤,連拍桌子大吼。李俅和閻凱低著頭,一聲不敢吭,他們也沒料到會有黃雀在後,使他們陷於被動,半天,閻凱才低聲嘆道︰“殿下,不 是屬下無能。而是這個下手之人太高明,在節骨眼上殺了董延光,若不是聖上不想踫安西軍和隴右軍,這一次李慶安和哥舒翰都難逃嫌疑,殿下可以對聖上一口否 認,只說自己是為了回避董延光案才稱病不去,向聖上請罪,聖上會網開一面的。”

    李綜覺得有理,他怒氣稍平。對他二人又道︰“現在我給你們二人三天時間,給我查清殺董延光的真凶。究竟幕後之人是誰?我決不能白白替人背了黑鍋,聽到沒有?”

    大家猜一猜是誰幹的?

    一個小小的改正,在第八十四章人質綁架一章中提到了和政縣主李思綺,這裡改正一下,皇帝之女稱公主,太子之女稱郡主,親王之女稱縣主,李思綺既然是太子李亨之女,所以應是和政郡主李思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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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臨朝大封

 天壞未亮,翼沉沉的夜煮依然籠罩在長西然。轟隆隆的鼓聲響徹了長安全城,今天是正月十三,是上元節放假前的最後一次上朝,也是天寶八年的第一次大朝。

    大街小巷的燈火依次亮了,川流不息的馬車在街頭轉猜而行。

    李林甫和往常一樣,四更正從府中出發,他乘坐一輛寬大的馬車,近百侍衛守護在馬車兩旁,之盞插紅色的燈籠掛在馬車旁,燈籠上黑色的“右相國。三個字格外明顯。

    李林甫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昨天聖上不準董延光案過夜,以一種強橫霸道的方式,硬生生了結了案子,這個他可以理解,畢竟隴右大賞關系到振奮軍國民心,決不能讓董延光影響到他策劃已久的大事。

    但楊家之事卻讓他憂心,雖然聖上以革除楊鉛之職的方式處罰了楊家,但楊家並沒有傷筋動骨,相反,楊釗卻獲得了劍南節度使之職,革除楊鉛反而是一種去其腐葉。培植楊家壯大的手段,令李林甫暗暗嘆息,楊釗以一種不可逆轉之勢,加速向相國之位元而去。

    自己該如何遏制他?李林甫不由想到了李慶安,這是似乎是唯個可以與楊釗相抗衡的人物,也是自己可以利用之人。

    想到“利用。二字,李林甫嘴角又泛起一絲苦笑,他發現自己走錯了一步棋,同樣是拉攏,高力士卻比他高明得多,以一種細潤的方式,牢牢將李慶安拉在他身邊,而自己卻將李慶安當做一架風箏,現在風箏越飛越高,線越拉越緊,他已經感覺到李慶安即將脫離他的控制了。

    他還剩下什麼手段?姜舞衣各,李林甫自己都沒把握了

    從平康坊出發,馬車轉了彎便上了大路,遠遠的,十幾輛大臣的馬車徐徐而行,馬車上的燈籠在夜色中格外明亮,“相國!”一輛馬車飛馳而來,兩邊跟著二十幾名身材魁梧的侍衛,馬車上也有一盞燈籠,上書“範陽安。三個字,是安祿山的馬車。

    安祿山也是進京述職,今天同樣要參加早朝,安祿山的馬車飛馳上前,停在李林甫馬車前,他從車裡艱難地走出,躬身施禮道︰“軋牽郎參見相國。”

    李林甫拉開一條車簾,溫和地笑道︰“安帥什麼時候進京的,我竟不知道?”

    “相國,卑職三天前進京,感恙病倒,未能來拜見相國,請相國恕罪!”

    “哦!病了,那身體好點了嗎?”

    李林甫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讓安祿山後背一陣陣發冷,他強擠諂容笑道︰“回稟相國的話,卑職身體已經好多了,多謝相國關心。”

    “把身子養好,多為國立功。這次隴右立了大功,本相希望下一次就是表彰範陽軍。”

    “卑職一定多為國立功。”

    “那好,上朝吧!”

    李林甫拉上車簾,馬車起動了,漸漸走遠,安祿山畢恭畢敬地目送李林甫馬車走遠,這才輕輕松了口氣,一揮手道︰“上車!”封賞大典是在大明宮含元殿 舉行,天尚未亮,一顆明亮的星星掛在西天,李慶安和一班立功將士昨晚就住在大明宮,天不亮,便有兩名宦官領他們來到了含元殿旁的鳳棲閣等候,和上次小勃律 戰役不同,這次隴右之戰是不同體系的軍隊混合作戰,因此將在含元殿上表彰和封賞的主要都是有功將領,低級軍官和普通士兵都無緣上殿受封,這次在含元殿上將 一共封賞十八名將領,除了主將哥舒翰是直接上朝外,其餘十七名將領都在鳳棲閣等候了。

    李慶安換了一身簇新的軍服,站在殿門口靜靜地等候著天亮,這是他第二次在鳳棲閣等待封賞了,上一次小勃律之戰,他抓住了機遇,走出了他在大唐的第 一步,而隴右之戰,他同樣將走出他在大唐的第二步,盡管這第二步他走得異常艱難,甚至幾乎付出生命的代價,但他畢竟走出來了,他此刻心中在默默地期盼著, 他的第二步會是什麼?他在歷史的長卷中將怎麼銘刻下自己的名字?

    這時李嗣業慢慢走到他身邊道︰“七郎,我昨天聽到一個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

    “你說,什麼消息?”

    “我聽說你可能不會再留在安西了,會封到別處。”

    李慶安轉身微微笑道︰“那你聽說我被封到哪裡了嗎?”

    李嗣業搖了搖頭,“我不知,聽說聖上下了封口令,嚴禁任何人事先洩露,所以沒有人肯說,包括我自己,我也不會是什麼樣一個結果。”

    “你不會差,畢竟石堡城是你李下來的。”

    李慶安笑道︰“原本你是次功,我是參功,現在我們都是並列首功了,如果你還留在安西的話,我估計你就是高帥原來的個置,安西節度副使兼四鎮兵馬使,職務上再升為將軍。”

    “或許吧!

    李嗣業笑了笑,他向四周看了看,便低聲問道︰“七郎,董延光真不是你殺的嗎?”

    李慶安搖了搖頭,“確實不是我殺的。我開始懷疑是哥舒翰幹的,但後來覺得他殺董延光沒必要,反而會惹禍上身。”

    “那你認為會是誰幹的呢?”

    李慶安沉吟一下道︰“我在想,如果董延光死了,那誰的得益最大,當然,我和他是仇,談不上得益,哥舒翰看似得益極大,可實際上就算董延光不死,聖上也會把隴右軍全部給他,相信哥舒翰也會想到這一點,所以我反復推敲,我覺得有三個人的可能性最大。”

    “哪三人?”

    李慶安目光一掃,沒有人在他們身邊。他便壓低聲音道︰“一個是慶王李綜,董延光就是他的人,或許知道他不少隱秘,他要殺人滅口;其次就是聖上自己。”

    “聖上?。李嗣業嚇了一大跳,驚訝道︰“怎麼可能?”

    李慶安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道︰“怎麼不可能,董延光一死,給他少了天大的麻煩,若不是牽連到了楊家,我就肯定是聖上所為,不過現在看來,可能性也不大了。”

    “那第三個人是誰?”

    “至於第三個人,我懷疑是阿布思所為。”

    阿布思和董延光一樣,也是前天接到兵部的命令抵達長安,在這次隴右戰役中他的任務相對簡單。就是攻打神威城,並沒有要求他奪下,主要是吸引赤嶺的吐蕃軍來支援神威城。

    從這個角度上說,他完成了任務,甚真吐蕃軍丟失石堡城,在向大非川撤軍後,也一並放棄了神威城,阿布思最後佔領了神威城,有功無過。

    所以,在哥舒翰的請功表上,他的軍隊也有一定的功勞,他的部將別速爾還率三百鐵騎跟隨哥舒翰一起入京。

    但阿布川喜,甚系懷有點緊張,原因就在董延米是妥了他方決定抗命不遵,最後釀成了嚴重的後果,使李隆基為之震怒,董延光進京了,如果董延光為了脫罪,最後把他咬出來

    他不由憂心仲仲,難道兵部命他進京,就是要治他的罪嗎?前天晚上阿布思擔憂得一夜未睡,他恨不得找到董延光,告訴他,他犯下了罪孽和自己毫無關 系,不料第二天一醒來,便聽到了董延光被殺的消息,阿布思喜出望外,這樣一來。他的挑唆之罪就不會再有人知道了,他無比感謝那個下手之人,竟幫他擺脫了大 罪。

    此亥,阿布思和其他大臣一樣,站在丹鳳門廣場上等待升朝,他在長安的熟人並不多,他在一個角落裡站了半晌,也沒有人和他說話,

    就在這時,他身後響起了一個低沉的聲音,“阿布思將軍,別來無恙啊!”

    他一回頭,見竟然是安祿山走過來了。安祿山是他的老朋友了,安祿山年輕時是邊境商人,便經常走私大唐的禁品和他交易,後來安祿讓漸漸發跡,竟成了 大唐的邊關重帥,兩鎮節度使,而他阿布思卻隨著突厥的衰亡而落魄,最後投赴大唐。部族被安置朔方一帶,而他則當了朔方節度副使,低了安祿山一等。

    阿布思十分瞭解安祿山,知道他表面義氣助人,實則內心歹毒,故安祿山幾次派人去請他赴幽州做客,他都藉故推脫了,現在見安祿山滿臉笑容向他走來,他心中升起了一絲警懼,向安祿山拱拱手道︰“安大帥,好久不見了。”

    “是啊!我們三年多沒有見面了吧!上一次見面我記得還是天寶四年冊封貴妃的大典上,那時阿布思將軍躊躇滿志,怎麼現在倒有點憂心仲仲的樣子,莫非是為董延光之事擔心?”

    安祿山的南瓜臉上,一對眼楮眯成了細縫,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阿布思大吃一驚,安祿山怎麼會知道?他心中閃過無數念頭,最後告訴自己,董延光已死,此事已死無對證,這才按住內心的驚惶,淡淡道︰“安帥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

    “你聽得懂的,你比誰都明白。”

    安祿山嘆了一口氣,誠懇地說道︰“阿布思將軍,我們是幾十年的老交情了,我安祿山從來都是念舊之人,老朋友有難,我從來都不會袖手旁觀,我不妨實話告訴你吧!董延光是我殺的。”

    “什麼!”阿布思被驚呆了,他結結巴巴道︰“安帥,你不是和我的開玩笑吧!”

    “我是開玩笑的人嗎?”

    安祿山向兩邊一瞥,低聲道︰“老朋友,我知道你處境艱難唐廷對你並不信任,這次兵部把你召進京,實際上就是要和你對質董延光抗命一事,我有兵部中有朋友,哥舒翰已經秘密寫了一份奏摺把你賣了,所以我才出手助你。”

    說到這,安祿山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老朋友啊!只有在關鍵時候,才能看出誰是你真正的朋友,你自己想想吧!”

    安祿山走了,阿布思心中亂作一團,他萬萬沒有想到是安祿山幹掉了董延光,安祿山和董延光素無瓜葛,他知道安祿山說的是實話,就是為了替他脫罪而幹掉董延光,擔了一個風險,現在他欠了安祿山一個大人情,按照他們突厥人的習慣,受人滴水之恩,必須湧泉相報。

    楊釗今天的心情也非常欣爽,他昨天被封為了劍南節度使,正式成為了大唐封疆大吏中的一員,雖然還有一點點遺憾,他的節度使之職不是在今天大朝上冊 封,讓他少了很多風光,不過他還是心滿意足了,用他幕僚令狐飛的話說,當上了劍南節度使,便使他手中有了後備支持、有了底氣,為他將來入相踏上了最堅實的 一步。

    楊釗網進丹鳳門,便被他的族兄、司農寺卿楊鎬攔住了,楊釗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安,在董延光一事上,他踩了另一個族兄楊鉛一腳,由於董延光之死使楊結被罷免了官職,這個後果他沒有想到,現在楊鎬來找他問罪,他不知該怎麼回答。

    “老三,今天下朝後到我府皂去一趟。”

    雖然楊釗已被封為劍南節度使,但楊鎬依然沒有太把他放在心上,在楊家宗族中,楊鎬是族中老大,京城五楊。便以他為首。他本人也很牛氣,不僅官拜司 農寺卿,而且他還娶了李隆基與武惠妃之女太華公主為妻,這裡面有點滑稽,他是楊玉環的從兄,卻娶了妹夫的女兒,歷史上更為滑稽的是,楊釗次子楊勝之妻也是 李隆基之女萬春公主,楊勝被安祿山殺後,他的老婆萬春公主成了寡婦,不久便被同樣死了妻子的叔叔楊騎所娶。

    唐朝的這種笑話還有不少,著名的李隆基娶兒媳婦就不說了,比如前刑部尚書韋堅的姐姐嫁給了李隆基的弟弟薛王李業,為薛王妃,而韋堅的妹妹卻嫁給了李隆基的兒子李亨,為太子妃。

    扯遠了,先轉回來,楊騎雖然表情不悅,但對楊釗的語氣還好,是一種商量的語氣,楊釗見楊騎並沒有發難自己,他心中忽然有一絲明悟,難道是聖上替他掩蓋了他踩楊鉛之事?

    一定是這樣,聖上既然在抓到證據的情況下還封他為劍南節度使,那同樣也不希望楊家內部生亂,想通這一點,楊釗便笑道︰“可是為了二哥一事?”

    楊鎬點了點頭,“無論如何,我們楊家決不能讓二弟的官職白白被罷免!”

    就在這時,含元殿上渾厚的鐘聲響了。一名殿中監官員走出來高聲宣道︰“卯時一刻已到,升朝!”

    丹鳳廣場上的數千官員紛紛整理衣冠,按品階高低排成長長的兩列隊伍,和平時一樣,最前面兩人依舊是右相李林甫和左相陳希烈,今天的主角哥舒翰則在左相陳希烈之後,他躊躇滿志地踏上了龍尾道,向氣勢恢弘的含元殿走去。

    兩隊長長的官員隊伍走進了含元殿內,各自歸個,李林甫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卻見太子李亨已經先一步在位了,李林甫笑著向他點點頭,幾個月前他主 動將中書省下發的敕令抄錄一份給了李亨,這就是他對李亨的一種示好了,盡管二人仇深似海,但李林甫的主動示好使李亨也暗暗松了口氣,幾年來,他被李林甫煎 迫得幾乎要死去,雖然不知李林甫主動示好的目的何在,但至少讓他的處境稍稍改善了一點,讓他瞭解到了每天大唐發生的大小瑣碎事,僅憑這一點,李亨也願意緩 和他們之間的仇恨。

    他微微點頭,算是對李林甫的一禪回應,李林甫迅速瞥了一眼坐在中間的楊釗,他心中暗暗冷笑了一聲,是到該下種的時候了。

    “縣帝陛下駕到!”

    殿外”灶︰投中少監的聲高喝。會方殿蔔霎時間安靜下來。官,洲蝴分站起身,大殿裡靜悄悄的。

    一聲鐘響,四十名宦官分兩列進入,緊接著是近百名御前帶刀侍衛魚貫而入,腰椅銀裝儀刀,手執玉錘金戈,分列玉階兩邊,最後是十六名宮娥,手握宮扇、羅蓋,簇擁著身穿繡龍大裘、頭戴天子衰冕的大唐天子李隆基走進大殿。

    李隆基在龍位上坐定,他昂首挺胸,掃了殿中一眼,集臣一齊躬身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音整齊而響亮,李隆基點點頭,一擺手,“眾愛卿平身!”

    “陛下有旨,百官歸位!”

    “謝陛下!”百官紛紛返回自己的隊列,各位高官也坐了下來。

    這時,當值的殿中少監鄭倫明在丹陛前,展開議程表高聲讀道︰“今日大朝,僅表彰隴右之戰功臣,其他軍國之事暫不商議,現朝會開始!”

    李隆基用一種平緩的語調道︰“眾愛卿皆知,隴右大捷不僅是吐蕃兵敗之獲勝,更重要是奪下石堡城,使我大唐盡得河誼谷地,使吐蕃軍再無法東進隴右, 隴右得寧,關中安靖,事關大唐社稷之安危,萬千黎民之福扯,此一戰,堪稱天寶以來之最,也是開元二十九年丟失石堡城以來聯夢寐以求的戰果。”

    李隆基的聲音不大,但他身處的含元殿內部有回音功效,故大殿內一半的官員基本上都能聽見。

    “此一戰是隴右、河西、朔方、安西四鎮聯合作戰的勝利,是無數大唐將士用生命換來的勝利。聯在封賞之前,建議為陣亡的將士默哀。”

    他站了起身,所有的大臣也跟著站起。“陛下有旨,為隴右陣亡將士默哀!”

    眾人默哀了片刻,殿中少監鄭倫明又高聲道︰“禮畢!”

    大臣紛紛坐下,這時,李隆基昂聲道︰“宣隴右十八將進殿!”

    “陛下有旨,宣隴右十八將進殿!”

    “陛下有旨,宣隴右十八將進殿!”

    高喝聲一聲聲傳了出去。片玄,含元殿門口出現了一群盔甲鮮明的將領,他們大步昂首走進了含元殿,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激動和期盼之色,走到中間時,哥舒翰從朝臣中走出,也加入了他們的隊伍,他走在最前面,昂首挺胸、步履矯健

    十八將走到丹陛前,撩開甲袍單膝跪下,齊聲道︰“參見吾皇陛下。祝陛下萬歲萬萬歲!”

    李隆基擺手笑道︰“各位將軍平身!”

    “謝陛下!”

    十八員大將站起身,一字排開,這時,兵部侍郎李麟出列,向李隆基躬身施禮道︰“臣要宣讀諸軍獎賞,請陛下恩準!”

    “準奏!”

    李麟走上兩步,面對大殿打開了敕令,這是經李隆基簽署,蓋上中書門下大印的正式封賞旨意,只針對諸軍,不對十八名將領,他昂聲讀道︰“天寶七年六 月,朝廷調隴右、河西、朔方、安西四鎮計十五萬四千軍會戰河謹,歷經半年。於天寶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晨佔領石堡城結束,四鎮大軍共計陣亡一萬四千三百六十 七人,傷五千五百八十人,取得了河淫戰役的輝煌勝利,經戰役統帥隴右節度使哥舒翰之請,兵部核準上報,現正式封賞如下︰隴右將士賞錢四十萬貫、絹二十五萬 匹,隴右上田一萬頃,諸軍將士軍功升職另計,陣亡撫恤不在此內,現各軍明細如下分配”

    李麟讀了足有一刻鐘,最後道︰“隴右之戰十八將,功勛卓著,今日大朝上殿,由陛下親自封賞。”

    李麟將敕令一收,回身施禮道︰“陛下,臣已結束!”

    李隆基微微一笑,道︰“那就由聯來宣佈功臣之賞。”

    他看了一眼哥舒翰,道︰“哥舒翰何在?”

    哥舒翰上前一步,單膝跪平。“臣在!”

    “愛卿身為統帥,功為第一,聯加封你為都國公、開府儀同三司,校檢工部尚書,賞銀一萬兩,絹一萬匹。”

    “臣謝陛下隆恩!”

    哥舒翰得意之極,一戰後他竟然成為了國公,如果他再拿下河曲及大非川,那豈不是要封郡王嗎?雖然大唐還沒有封將領郡王的先例,說不定就以他為開端。

    他站回位置,這時,李隆基又對李嗣業笑道︰“陌刀將軍李嗣業聽封。”

    這次除統帥哥舒翰外,首功大將共定下三人,拿下石堡城的李嗣業,攔截吐蕃主力的李慶安,傷亡最慘重的高秀岩,三人是並列首功,不分先後。

    李嗣業一步上前,單膝跪下道︰“臣李嗣業在!”

    “安西中郎將李嗣業,親率陌刀之軍奪下石堡城,定為首功,加封為金吾衛將軍、賜散官雲麾將軍,升安西節度副使,領安西四鎮都兵馬使,賞銀五千兩,絹三千匹。

    “臣謝陛下之恩!”李嗣業歸個了,緊接著是高秀岩,他是哥舒翰的心腹,雖然他攻打石堡城傷亡慘重,但很多人並不認可他的功勞,在政事堂討論時裴寬 和楊慎矜也反對他列首功,但因為要平衡隴右軍,最後還是列他為首功,高秀岩被封為河東節度副使,同樣賜散官雲麾將軍,金銀賞賜都一樣。

    這時,李隆基看了一眼李慶安,微微笑道︰“神箭將軍李慶安聽封。”

    李慶安上前一步,撩袍半跪道︰“臣在!”

    “安西中郎將李慶安率安西斥候營三千將士,攔截吐蕃八萬援軍,為石堡城奪取立下了不世之功,三千將士幾近全軍覆沒,不降一人,死戰到底,堪為我大 唐軍人之典範,聯不勝悲之,也不勝感嘆,為勉壯志,特封李慶安為千牛衛將軍,賜散官雲麾將軍,並封禦史中承,庭州都督兼北庭節度府長史、北庭節度副使,賞 銀五千兩,絹三千匹。”

    這個封賞一出,大殿裡頓時竊竊私語,北庭節度使是李林甫兼任,這樣一來,李慶安雖為副職,但實際上就掌了北庭節度使實權了尤其他加封禦史中承,而且為庭州都督,便有力地說明瞭他實領北庭節度的大權。

    昨天是楊釗封劍南節度使,今夫是李慶安掌北庭,兩天之內,大唐竟出現了兩個年輕的封疆大吏,大殿裡一片議論之聲。

    這時楊釗也愣住了,他被封為劍南節度使的得意一掃而空,他忽然有一種感覺,正是因為他升為劍南節度使,所以李慶安得掌北庭,聖上似乎在有意平衡他們二者的關系。

    “臣李慶安謝陛下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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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3 21:06:34
第一百四十八章 北庭論政

 為不影響正常朝務,般早朝只講行個時辰左古,接糊洲官們便各自回歸朝房,今天隴右封賞也不例外,一個時辰後便結束了。

    李慶安和其他將領則要去兵部辦理任職手續,他網走出大殿便被李林甫叫住了,“七郎,等一下!”

    李慶安連忙躬身施禮道︰“屬下參見相國!”

    從隴右回來後,李慶安還沒有見過李林甫,也並不是他沒有時間,而是他不太想見這位口蜜腹劍的大唐宰相,他著實領教了李林甫的手段。為將自己安插進太子陣營,不惜讓邊將去江淮練兵,使他在揚州破了鹽案後,被引入了太子黨。

    兜了如此大一個。圈子,李林甫的目的就只有一個,讓自己加入太子黨,挑起太子和楊家之鬥,他來坐收漁利,說白了,就是要狙擊楊釗對他相位的威脅。

    雖然他不想成為李林甫的棋子。但早朝封賞後,他發現自己還是擺脫不了李林甫的牽扯,他被封為庭州都督、北庭節度副使,而北庭節度使還是李林甫兼任,他簡直懷疑自己就任北庭,還是李林甫的推薦,否則不會這麼巧。

    李林甫笑眯眯走上前道︰“想不到咱們又成了同僚,有時間嗎?我們聊一聊北庭的事務。”

    李慶安著法拒絕,只得應允道︰“相國有令,屬下自當遵從。”

    “那好,隨我去中書省,你兵部之事,我另派人替你辦妥。”

    中書省就在含元殿旁,兩人一路慢慢走了過去,“七郎,沒有想到自己會封到北庭吧!”

    “屬下確實沒有想到,屬下身為安西軍整整三年,要離開安西,還真有點捨不得。”

    “念舊是人之常情嘛!不過在安西你能發揮的餘地不大,最多也就是嗣業那個位置,而北庭就不一樣的,你幾乎是和高仙芝並駕齊驅,主管一府軍政,七郎,你還不到三十歲,便獲得如此高位,這只有大唐宗室才有的資格啊!”

    李林甫口氣溫和,笑容和藹。仿佛一個長者對晚輩的諄諄教誨,這也是他的一貫作風,對中下級官員都是和藹可親,他招牌似的笑容讓無數官員倍感親切、如沐春風,也使他廣受擁戴。

    但對李慶安卻是另一番感受。他感覺李林甫已經改變了策略,不再把他視為相國黨,而是用一種略為平等的姿態和他談話,說實話,他更喜歡這種方式,只要雙方有利,合作也未嘗不可。

    走了片刻,兩人便來到了中書省殿前,這裡已經等候了十幾名地方官員,準備向李林甫匯報地方政務。

    李林甫擺擺手笑道︰“各位再稍等片玄,請到裡面去喝茶休息。”

    “多謝相國,我們稍等無妨。”

    官員們紛紛拱手致謝,跟隨一名中書省官員走進了大門,這時,李慶安忽然看見官員中有一個熟悉的面孔,竟然是獨孤浩,獨孤明珠的父親,他連忙上前施禮,“獨孤伯父幾時進京的?”

    “我去年臘月二十九就回來了,過了十五就回去,慶安,恭喜你了。”

    獨孤浩笑著給李慶安介紹旁邊兩位同僚道︰“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益州太守韋渙,這位是甦州太守崔平渡。”

    兩人都是世家高宦,韋渙臉方而身材高胖,崔平渡文質彬彬、皮膚白哲,兩人上前拱手施禮道︰“李將軍威名我們早有耳聞,幸會!幸會!”

    “慶安毫末之功,不足掛齒。讓兩位使君見笑了。”

    眾人寒暄幾句,都進去了,獨孤浩又低聲對李慶安道︰“這幾天來家裡吃頓飯吧!昨晚老爺子還說起你呢。”

    “好!我一定到。”

    獨孤浩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也進去了,旁邊李林甫一直笑而不語,待眾人走了,他才笑眯眯道︰“七郎人緣不錯啊!”

    “獨孤使著是我在揚州認識。相再知道的。”

    “哈哈!不錯!我是很清楚。走吧。我們進去談。”兩人走進中書省大門,一直來到李林甫的朝房前,門口站著一人,約三十歲左右,留著短須,目光明亮,從袍服上看,他是一名中低級的官員。

    此人見李林甫走來,立復躬身施禮道︰“右內率府兵曹參軍本參應命前來,參見相國。”

    “奉參?,李慶安愣了一下。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邊塞詩人本參嗎?

    李林甫點點頭,對李慶安笑道︰“本參軍的詩寫得極好,朝廷已經正式任命他為北庭節度府判官,即將出塞赴任,今天我讓你們先認識一下。”

    他又對舉參道︰“這位就是李慶安,將來主管北庭事務。”

    奉參打量一眼久負盛名的李慶安,見他一表人才,不禁心生好感。連忙上前見禮,“卑職舉參,參見李使君。”

    “本兄不必客氣,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兩人寒暄幾句,李林甫便對奉參道︰“李將軍在兵部還有些手續未辦。現在他沒有時間,你就去代他把手續辦妥吧!”

    “卑職遵命,這就去。”

    本參又看了李慶安一眼,兩人目光對視,李慶安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舉參向他一拱手,快步去了。

    “七郎,進屋談吧!”

    李慶安這才跟著李林甫進了朝房,功曰收拾得非常簡潔素雅。給人印象最深的卻是書案蔔碼艘百懈洋二疊奏摺,每一疊奏摺都有三尺高,在桌案旁邊還堆放 著兩百多本奏摺。這些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的文書奏摺,經過六部初審後,最後都要集中在李林甫這裡,大唐君相分權,除了比較重要的事情和一些重要人事變動要稟 報李隆基外,其餘的瑣碎事務到了李林甫這裡就結束了因此李林甫每天都要處理大量的公務。十分忙碌。

    “七郎,坐吧”。

    李林甫讓李慶安坐下,又命書童給他倒了熱茶,李林甫也坐下來苦笑道︰“明天開始要放假三天,可我這裡卻堆了大量的事情需要解決。我不得休息啊!”

    李慶安喝了一口茶,笑問道︰“相國為何不把奏摺帶回府去處理?”

    李林甫臉一沉道︰“絕對不行!公事怎麼能帶回府,那不是變成公事私處了嗎?”

    或許覺得自己口氣硬了,他又緩和一下語氣道︰“七郎,你還沒有體會,為高位者,比一般官員更須要謹慎小心,尤其我這相國,若不依規矩法度做事,那人人都可以效仿。把事情帶回家去,然後相關利益者夜裡上門,大唐的朝堂豈不是變得烏煙瘴氣?”

    李慶安連忙起身道︰“相國教誨。卑職銘記在心。”

    “坐下吧!”

    李林甫擺擺手又道︰“你是要記住,因為從現在開始,你不僅是一個將軍,而且還是為政一方的父母官,北庭三州的數十萬軍民都要仰仗你生活,我雖為北庭節度使,但實際上並不過問北庭事務,所有軍政事務都由你來處理,七郎,你責任重大啊”。

    李慶安默默點了點頭,他出任北庭。不僅是掌北庭二萬軍隊,而且他還是北庭節度府長史,也就是地方政務也歸他管理,北庭大都護是榮王李蜿遙領,節度使是李林甫兼任。這兩人都是名義上的任職,北庭的軍政大權實際上都是他一手統攬。

    “請相縣放心,我會竭盡全力而為。”

    “光竭盡全力還不行,你首先要知道,朝廷為什麼要派你去北庭。

    李林甫站起身,走到牆邊刷地拉開了簾幕,牆幅安西北庭地圖。他拾起一根木棍,指著北庭周邊道︰“北庭原隸屬于安西都護府。睿宗景雲二年升為大都護 府。與安西分治天山南北,北庭設置之初是為了防禦突騎施和堅昆二部,如今突騎施衰敗,堅昆被回訖征服,所以北庭的主要防禦對象變成了金山以西的葛邏祿人和 回訖人,維護我大唐對北庭的實際控制,以及維護大唐在夷播海以東的利益,這是北庭軍的重任,另外,在北庭的漢人也遠遠多於安西,往來于安西和中原的商人也 為數眾多,保護北庭漢人的安全和絲綢的暢通也是你肩負的責任。”

    “相國之言,屬下記住了。”

    “我剛才說的其實只是一種泛泛的責任,下面我要和你具體談一談朝廷對嶺西地區的戰略計戈如何抵禦大食東擴。”

    李林甫足足和李慶安談了一個時辰,由於李林甫還要接見地方官員,李慶安便告辭了,兵部辦理手續之事。李林甫已經安排人替他辦妥了。在朝中無事,李慶安便騎馬返回了住處。

    今天李林甫和他的談話絲毫沒有涉及到太子和楊釗,都是在談北庭。今天李林甫的一席話,讓李慶安改變了對李林甫的一種偏頗看法,歷史上對李林甫的評 論大多是他精於權術、口蜜腹劍,給人的感覺似乎李林甫整天便人和爭權中度過。實際上李林甫對政事的勤勉。絕不亞於任何一個名相。他同樣也蟬精竭慮地思考著 大唐對西域的。

    此時,李慶安的腦海裡還回蕩著李林甫對北庭的戰略部署。

    “為抵禦大食東擴,朝廷決定在條件成熟時恢復碎葉軍鎮,從長遠考慮,朝廷有意將北庭與安西合二為一。成立新安西節度,七郎,好好努力,你很有希望成為第一任新安西節度使。

    “突騎施人已經衰敗,內訌不止,朝廷便有意在恢復碎葉軍鎮之前。暫時扶持葛邏祿人取代突騎施人。以抵禦大食東擴,但鑒于突騎施人的教,對葛邏祿人不能一味放縱。須恩威並施,讓其死心塌地為大唐效力”

    “楊利為劍南節度使,主管南詔事務,但我並不看好他,七郎,我希望你的北庭在控制葛邏祿人和突騎施人餘部上能有所作為,要讓聖上明白,最後選擇你,才是明智之舉”

    李慶安對著灰濛濛的天空呼出一口白氣,此刻他就恨不得雙肋插翅。飛到北庭去施展他的雄心壯志。遠遠地,他已經看了高力士的府第。就在這時,迎面馳來幾名騎馬之人,為首者是一名宦官,他老遠便喊道︰“李將軍,娘娘有旨,命你立刻去興慶宮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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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韓國夫人

    一等李慶安起身,楊花花幾步便井走了進去。沉香亭口妹都坐直了身子,楊玉環坐在正位,後面站著一群宮女宦官。在旁邊側位上坐著秦國夫人楊玉佩和韓 國夫人楊玉珠,楊玉佩臉色淡然,仿佛一切都和她無關,到是楊玉珠,一對柳葉眉都要擰成了雞毛撢子,目光中透出一種不屑和尖刻。

    雖然李慶安升官當上了庭州都督。但在楊家眼裡,一州都督也不過是芝麻官而已。

    這時腳步聲響,進來的居然是剛剛發怒離開的楊花花,楊玉環大喜。連忙上前道︰“三姐,你能回來太好了,都是自己姐妹,有什麼不好商量的?”

    楊花花冷冷瞥了一眼楊玉珠道︰“四妹,我是給你面子,否則打死我也不會回頭。”

    楊玉珠的心思此時已經不在楊花花身上了,她探頭向門外望去,她心裡也有點好奇,這個在長安廣為流傳的李慶安到底是什麼樣子?上次楊花花過壽,她生病沒有來,竟從沒有見過李慶安。

    楊花花一言不發地坐在大姐身旁,目光冷然地斜睨著楊玉珠,這個。連侍女買一雙襪子都要過問吝嗇女人,李慶安會看上她的女兒?

    外面的腳步聲再次響起,這次變幹瓢健有力,人影一閃,李慶安走了進來,後面跟著兩名宮廷侍衛。李慶安單膝跪下,施一軍禮道︰“臣李慶安,參見娘娘。”

    楊玉環一剪秋水中露出盈盈笑意。李慶安曾當過她的擲壺師傅,雖然只有短短半天時間,但李慶安給她留下的印象,卻一直令她難以忘懷。

    “慶安將軍,我們很久沒有見面了。”

    “回稟娘娘,臣先去了江都,後來又去了隴右,一直不在京中。”

    “隴右之戰將軍辛苦了,本宮有件事想問問將軍,不知將軍能否方便回答?”

    “娘娘請問。慶安知無不答。”

    “將軍不要這麼緊張,在我這裡。不會談軍國大事。”

    楊玉環笑了笑,柔聲問道︰“慶安將軍。我聽人說你尚未婚配,那可有定親?”

    “微臣從小訂了一門親,後來女方搬家去了蜀中,已經很多年沒有聯系了。”

    “哦!那你可想去找她?”

    “微臣沒有時間,但我祖父臨終前曾再三囑咐,對方對我家有恩,大丈夫立於世間,有恩當回報。”

    李慶安心中冷笑了一聲,讓他娶楊家的女兒,做夢吧!

    楊玉環眼中露出了一絲失望之色,但她並不放棄,只要李慶安沒有成婚就行,至於從小定了親,那個是可以取消,關鍵是自己二姐要願意,想到這,她一雙美目向二姐膘去。

    楊玉珠從李慶安進門起,便開始仔細觀察他了,李慶安身材高大魁梧。目光深邃,面廓才硬有力,充滿了一種男子漢的魅力,讓楊玉珠的眼楮不由一亮,李慶安這種年輕、英武,充滿了蓬勃朝氣的感覺,讓她心動了,這個年輕男子若真做了她的女婿,其實也蠻不錯。

    楊玉珠今年還不到三十三歲,也算是個年輕少*婦,心中還有幾分對異性的憧憬,她也曾見過幾個邊將。在她記憶中,這些邊關將領飽受風吹日曬,個個粗 魯無禮、面目凶惡。要麼是插子皮臉孔,要麼是酒糟大鼻子,讓她生出一種生理上的排斥,所以楊玉環提出把她女兒許給李慶安時,她才那麼反應激烈,可當她見了 李慶安本人,她立刻動心了,莫說是嫁女,若她雲英未嫁,她也

    她本來是不想多問一句,但現在她已經忘了剛才的想法,楊玉珠笑著介面問道︰“慶安將軍,請問你父親在何處高就?”

    “夫人,李慶安不過是一介庶民。父母早逝,我從小隨祖父去安西謀生。”

    “原來是這樣!”

    楊玉珠沉吟一下又問道︰“那你現在是什麼爵位?”

    “我現在是晉昌縣侯。”

    楊玉珠心中有些躊躇,李慶安的外表讓剩良滿意,爵位也還可以,就是他出身有些卑賤,讓她心裡多少有些不爽。

    楊花花在一旁喝茶二一言不發。她心中對楊玉珠充滿了鄙夷,還說自己在外面找男人,可她剛才見到李慶安時眼中閃出的熱度,不也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嗎?還一本正經地教自己,哼!

    而另一個旁觀者是大姐楊玉佩。本來二妹選女婿和她沒有什麼關系。她身體不好,也沒有精神過問這麼多事,如果換一個,人,她壓根就不想說什麼,但四 妹選的偏偏是李慶安。聽說幾個,族兄都對他恨之入骨。那就說明他是楊家的政敵,楊玉佩雖然不懂政治,但也明白禍水不能內引,這件事搞不好會讓楊家內部分 裂。

    她心中十分警怯,可當作四妹的面她不好說什麼,便咳嗽一聲笑道︰“我網想起一事,大哥讓我們中午去他府上相聚,說有要事相商。現在時辰已經到了,二妹、三妹,我們走吧!”

    楊花花巴不得相親之事不了了之,便起身道︰“大哥好像很著急,咱們不能耽誤了,快走吧!”

    楊玉珠也想再和丈夫商量一下,便也站起身對楊玉環笑道︰“四妹。那我們先走了。”“你們”

    楊玉環見三個姐姐起身都要走。她只得嘆了口氣,“你們去吧!代我向大哥問好。”

    楊玉環心裡很亂,從前她們姐妹情同一心,過新年做一件衣服,總是大姐先穿,然後是二姐,然後是三姐,最後到自己,可最後到自己手上時,衣服還和新 的一樣,姐姐們都捨不得穿,都想著留給妹妹,那時家裡雖窮,但那種溫馨和睦讓她一生都難以忘懷,現在富貴了,可姐妹們之間卻再也不像從一條心了,哎!這是 為什麼?

    楊玉環低頭黯然傷神,這時李慶安道︰“娘娘,若沒有什麼事,微臣告退了。”

    楊玉環這才驚醒,李慶安還在旁邊呢!她歉然笑了笑,柔聲道︰

    “李將軍,今天我請你來,其實是想把我二姐的女兒凝碧許親給你,不料你竟定了親,是我魯莽了。”

    李慶安想心沁!回翼娘娘,其實微臣並沒有什麼從小定親,剛才猴甘牡小面聽見了韓國夫人的話,臨時想出的藉口。”

    楊玉環一愣,“難道李將軍不願意嗎?。

    李慶安搖了搖頭,道︰“我知道娘娘是個良善之人,所以不想欺騙娘娘,說實話,我不願意!”

    楊玉環凝視著李慶安,半晌才問道︰“為什麼不願意?”

    李慶安咬了一下嘴唇道︰“娘娘。我想娶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子為妻。韓國夫人的女兒或許美若天仙,可讓我娶一個從未見過的女子,就算她再美,我也絕不娶她。”

    楊玉環低低嘆了口氣,“李將軍,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其實凝碧是我最喜歡的姨佷女,我一直就想給她找一個最好的夫婿,我便想到了你。你曾教我半日擲 壺,算是我的師傅,連聖上都對你贊不絕口,說你年輕有為,是大唐的棟梁之才,我便覺得你就是最合適凝碧的夫婿,沒想到哎!算了,李將軍。我不會勉強你

    “謝娘娘理解,慶安告辭了。”

    李慶安躬身行了一禮,慢慢退下去了。

    楊玉環慢慢走到窗前子凝視著遠方龍池的一波粼粼碧水,今天她的心很亂,從姐妹生隙到李慶安的婉拒。她不由想到了自己,她十七歲被選為壽王妃,夫妻 恩愛甜蜜,但好景不長,幾年後,她被逼出家做了女道士太真,然後便搖身成為貴妃。後宮之首,三郎雖然對她百般寵愛。對她娘家更是無以復加的恩寵,但她總覺 得她的生活中還缺了點什麼,她從不願意去想,也不敢去想。可是今天李慶安的斷然拒絕卻撥動了她那根已快生銹的心弦︰“讓我娶一個從未見過的女子,就算她再 美。我也絕不娶她”

    就是這句鏗鏘有力的話讓她心亂了。李慶安絕不娶自己不喜歡的女人。可是她呢?她能絕不嫁給自己不喜歡的男人嗎?

    韓國夫人楊玉珠沒有立即去大哥楊鎬的府中,而是先回了自己的家。她心裡很矛盾,一方面李慶安給她的第一印象不錯,另一方面李慶安的家世又讓她有些躊躇,這種時候,她一般都會和丈夫商量。

    楊玉珠的丈夫叫崔殉,官拜秘書少監,崔響原本只是縣衙裡的吏。因憑妻貴,竟一步登天,做到了秘書少監,這就像一個叫花子忽然撿到一件上好錦袍一 樣,穿起來怎麼也不像那麼回事,袍子雖然簇新,但頭發上還粘著稻草,腳下還穿著草鞋。表現在朝中,是他難以處理大事。屢屢抱病在家,朝廷允許官員一年最多 請百天假,他要請九十九天。也不在乎扣那點俸料,在家裡他也有些舊習慣未改。那就是從前手頭拮據慣了。養成他節儉的習慣,這倒和他妻子楊玉珠有著共同之 處。

    說得好聽一點,叫做節給,可說的難聽一點,就是吝嗇,節儉和吝嗇之間的區別是對己對人,節儉是自己和下人一樣,都穿布衣、吃粗糧。把節約下來的錢捐給窮人,這是美德︰但吝嗇就是自己大魚大肉、錦衣玉食,而對下人卻是粗布糙米。賞根針還嫌多。

    這夫妻倆無疑是屬於後者,他們二人生活奢侈,楊玉珠頭上珠翠。身上絲衣,臉上脂粉。這些加起來,每年耗費不下萬貫,而崔絢喜歡收集田產,他這幾年收集的田產。賞給十個。親王作永業田都還嫌多。

    可就是這麼一個大富貴人家。他們家的貼身伺候丫鬟買雙襪子都有嚴格的規定,只準買最便宜的粗麻白襪。一年最多兩雙,且買新必須交舊。舊的若沒壞,則漿洗後賞賜給莊園裡的奴婢。

    夫妻倆有個。寶貝女兒,叫崔凝碧。長相一般,但心卻比天高,夫妻倆一心想把她嫁入宗室,不僅光宗耀祖,而且宗室大多是豪門巨富。至於嫁給名門世家,其實也不是他們不想,而是有一種麻雀見到鳳凰的自慚形穢。

    今天崔響照例請病假在家,他正盤算著去年河東旱災,或許田產便宜。可以去收集一點,這時,妻子楊玉珠匆匆跑了進來,拍掌便道︰“崔郎,有急事商放”

    崔絢放下手中筆笑道︰“娘子,什麼事?”

    “是這樣,我四妹想給凝碧說一門親事。”

    楊玉珠便將李慶安的事簡單說了一遍,最後道︰“我覺得這個人還行。但一時拿不定主意,想來問問你,你看他行與不行?”

    崔拘不像妻子那樣孤陋寡聞,他還是有點見識,眉頭一皺道︰“這個人還不錯,早朝時被封為北庭節度副使,上面無正,實際上掌北庭大權,有高力士做後 台,不過他家境不富,俸祿我就不說了,他兩次受封賞的銀絹加起來也不過一萬餘貫。聽說此人出手闊綽,我估計他手上的銀絹已經沒有多少了,咱們家也不可能給 多少陪嫁,我就怕凝碧嫁過去跟他受苦,夫家不殷實,哪有娘家到貼錢的道理?”

    楊玉珠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而且聽說他出身低微,父母都是庶民,咱們的背景也不是很高。總不能找一個還不如咱們的人家吧!”

    楊玉珠本來是心有所動,可當李慶安的形象在她腦海中慢慢淡化後。她便冷靜下來。還是覺得這門親事不理想,她一心想讓女兒嫁入宗室。實在不行,嫁名門世家也可以,偏偏嫁給李慶安這種邊將,女兒還要跟去西域受苦,她心中開始不願意了。

    “我說崔郎,這件事就當沒發生。咱們也別跟女兒說,省得她想東想西。”

    她話音網落,門忽然動了一下。“不好!”楊玉珠忽然反應過來,女兒一定在外面偷聽,她一步上前拉開了門,果然是女兒崔凝碧站在門外。她臉脹得通紅,眼楮裡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她見到母親,不由忸怩地問道︰“娘,真是安西的李慶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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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楊家有事

    楊蚜府上便開始熱鬧起來,除了楊鐐、楊懲,砌引、楊鑄、楊鋤和幾個國夫人等長輩外。還有楊騎之子楊暄、楊釗之子楊稀等等共二十幾名楊家子弟聚集一堂。這是楊家近年以來少有的聚會,不到迫不得已,楊家不會出現這麼心齊的場面。

    起因很簡單,楊家的第二號人物楊鉛因董延光案被罷黜了光祿寺卿一職,這是楊家發跡以來的最重大的挫折,每個人都感受到了急迫的壓力,這是有人在背後暗算楊家。這次是楊結,下次極可能就是自己。

    在中堂裡,數十名憤怒的楊家子弟依輩分而坐,眾人七嘴八舌,表達著自己的想法。

    “大家聽著!我雖被罷免,但楊家不能因此沒落,為了查出誰在背後暗算楊家,我們必須找出殺死董延光的真凶,否則不僅我楊結白白免職,而且楊家也會留下一個極大的隱患。”

    楊結說得聲嘶竭力,他被免職的痛苦和被迫交出錢財的鬱悶都在這一刻爆發了,他不甘,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是千古不破的真理,人人都可以受人好處,為什麼偏偏到他這裡就不行了。

    他不服,為什麼同是董延光案子。楊釗就能升為劍南節度使,而他卻被罷免官職,聖上何其之不公也。只是楊結做夢也想不到,楊釗在他被貶黜的背後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二弟,你平靜一下,我來說幾句

    楊鎬威嚴地擺了擺手,他是楊家的大哥,也是楊家非正式的族長。至少他自己是這樣認為,他需耍時時亥刻維護自己的權威,其實楊家還有一個做高官的長 輩,鴻驢寺卿楊玄珠,他是楊貴妃的叔父,因為身體不好,暫時回老家養病了,楊鎬最擔心一旦叔父回來,那這個族長之位就可能輪不到自己了。

    “各位聽我說,我們楊家因貴妃而貴,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大唐朝野不知多少人在嫉妒我們,中傷我們,各種謠言誹謗層出不窮,這些我們都不怕,關鍵 是我們內部不能亂。我們必須團結,我們必須有一個足夠權威的家族會,這個家族會可以裁決一切楊家的事務,名門世家之所以長久,就在於他們家族觀念源遠流 長,每個人都會竭盡全力維護家族的利益,服從族長的命令,我們楊家也應如此”

    “大哥,族長的事以後再說吧!現董延光。”

    楊鍺不高興地打斷了楊鐐的發言。這個大哥做夢都想當族長,先醒

    吧!

    楊鐐思路被打亂了,他嘴巴張了張,卻不知董延光之事從何說起,他壓根沒想過此事。

    大堂裡寂靜下來,楊釗坐在第三位,一直不聲不響地喝著茶,他心中充滿了蔑視。一群白癡。居然還想推翻已經被定論的董延光案,難道他們不知道聖上用 強硬手段壓制董延光案的目的是什麼嗎?那個裁決漏洞百出,可誰敢吭聲,今天朝會,可有一個字談到董延光?哼!口口聲聲說要為楊家的壯大,可聖上為了楊家的 壯大而罷免楊結時,一個個就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起來,照他們的想法,楊家個個都要當宰相,這才是楊家的恩寵,真是一群白癡。

    楊釗不吭聲,坐在楊釗下手的楊鑄開口了,楊鑄是楊鉛之弟,官拜侍御史,他比較年輕,頭腦也靈活。他站起身道︰“董延光被殺,朝中流傳著很多說法, 一種是被哥舒翰所殺,一種是被李慶安所殺,但不管是哪種說法,我們都沒有證據,證據,關鍵是證據,只要找到證據,我們就能向聖上稟報,治這個人的罪。甚至 二哥還可以重入朝廷,我建議大家集思廣義,都想一想,還有哪些可能?。

    “董延光會不會是畏罪自殺?”一名楊家子弟大聲道。

    “不可能是自殺,哪有二十幾個隨從一起死的。”另一人駁斥他。

    “會不會是董延光的普通仇家所殺,他有一些不為人知的隱秘。

    眾人七嘴八舌,吵嚷聲一片。

    “夠了!”楊花花終於忍無可忍。她站起身大聲道︰“給我統統閉嘴”。

    大堂裡霎時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向她投來,楊花花沉著臉道︰“沒見過像你們這幫人做事的,光說不做。

    楊鎬咳嗽一聲,拉長的聲音道︰“三妹。大家不都在商議嗎?。

    “商議個屁,就盯著董延光。老二是受賄被免職,要求情也是去求聖上,在這裡討論董延光做什麼。難道董延光還能從棺材裡爬出來幫你升職不成?”

    楊銹有些尷尬地道︰“三妹,我升不升職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找出背後誰在陰我們楊家,殺董延光的真凶就是關鍵,所以我們在商議。”

    楊花花慢慢走了出來,冷笑一聲道︰“與其聚在這裡多卑,不如分頭去做。”

    她一指楊稀和楊暄二人道︰“你們兩個經常出入青樓酒肆,你們負責去長安城內四處打聽風聲,官方的消息大多是假的,還不如民間的消息可靠。”

    “三哥,還有你。”

    楊花花又一指楊釗,楊釗立刻站

    “董延光也不是什麼世家大族子弟。焉能沒有後台?三哥在朝中人緣廣,就打聽一下他的後台是誰?從他的後台入手,準錯不了

    楊花花指東喊西,片刻便將任務分配光了,一些小輩的早膩煩了這樣開會,紛紛高聲答應,先溜出府了。楊創也含笑告辭,先走一步。楊鎬見大部分人都跑了,臉陰沉到了極點,哼了一聲道︰“三妹把我們都指派光了,那你做什麼?”

    楊花花悠悠一笑道︰“我嘛!我去找聖消息,說不定聖上會知道一點端倪。”

    就在楊家聚會之時,李慶安也回到了高力士府上,一進府門幾十名手下便蜂擁而上,圍住他七嘴八舌地祝賀。

    “將軍,恭喜升職。”

    “將軍。我們也要去北庭吧!”

    “節度使啊!將軍終於出頭了

    眾人個個心花怒放,李慶安當了北庭節度使,也就意味著他們的好日子來了,李慶安笑著擺擺手道︰“去讓弟兄們聚一聚,我有事情宣佈。”

    幾名士兵向大院飛奔而去,片刻。李慶安的兩百多名手下都匯聚到了院中,院子裡眾人竊竊私語,猜測著李慶安要宣佈之事。

    李慶安塊大石上,擺擺手笑道︰“我先,諸位中有沒有家是北庭的弟兄?”

    半晌,一名唐軍舉手道︰“將軍。我家存北庭輪台,父母和哥哥都在那裡。”

    李慶安認識此人所韓悅,也是安西斥候營的老兵,便點點頭笑道︰“好!等會兒我再找你說話,弟兄們,先安靜一下。”

    院子裡安靜下來,李慶安便接著道︰“今天上午,我正式被封為北庭節度副使,正使是李相國。我實際上就是主管北庭軍政,等兵部的正式派遣下來後,我 便要赴北庭就任了,諸位都是和我從死人堆裡殺出來的。我自然不會薄待大家,但我也不想勉強,願意跟我去北庭的,我們一起去北庭戍邊,開拓我們自己的前程, 不願去的,我也絕不強求,我會賞你們重金,準你們脫離軍籍,過普通人的生活,現在不願意去的可以舉手。”

    片剪,後排有一名年輕的江都兵怯生生地舉起了手,眾人一起向他怒目而視︰“十一郎,你小子要背叛將軍嗎?”

    這名叫十一郎的唐兵忽然流出了淚水,他跑出人群,在李慶安面前跪了下來,低聲泣道︰“將軍,我也不願離開大家,但我兄長已經陣亡。家中還有幼妹,母親年邁,思念故鄉江都,她不想去安西,卑職忠孝不能兩全,懇請將軍恕罪

    李慶安連忙將他扶住,笑道︰“別說了,那天我們都見到你母親了。你想孝順母親,這當然是最重要。我們弟兄們奮戰一場,我賞你二百兩銀子,等朝廷封賞結束後。我會幫你脫離軍籍,再給揚州太守打個招呼照顧你,你就帶母親和妹妹回家鄉好好過日子吧!”

    十一郎跪泣不成聲,眾唐兵都默默地望著他,目光中充滿了傷感,這時李慶安又對眾人道︰“我希望大家都把家人遷移到北庭去,我會給大家土地和房屋, 這次朝廷賞了我五千兩白銀,三千匹絹,這些錢。我不會要一分一文,都會分給大家。總之,跟著我李慶安幹,我絕不會虧待了你們”。

    院子裡響起一片掌聲,南霧雲高聲道︰“將軍,我們不要封賞,你把封賞給陣亡的弟兄們吧!他們家人更需要。”

    “是啊!將軍,我們不要封賞。給陣亡的弟兄吧!”

    李慶安擺擺手,又笑道︰“陣亡的弟兄。我會另有安排,絕不會讓他們在九泉下不安,銀子和絹,下午就會送來,到時南將軍會分給大家,讓大家好好地過一個上元節。

    院子裡頓時歡呼起來,待眾人散去了,李慶安對南霧雲交代了幾句。這才快步走到院門,羅管家已經在這裡等候多時了。

    “什麼事?”

    “李將軍,門口那小娘又來了,她不肯進來了。”

    “就是上次那個。臉上畫得像。

    “我知道了

    李慶安笑了笑,向大門口走去。自然是明珠來了。

    大門口,明珠正背著手踢一塊石子,顯得有些心神不寧,她臉上已經洗掉了血暈妝,梳著雙環鬢,肌膚雪白如玉,眉目清秀可人。

    “明珠,找到什麼事?”

    “李大哥,你下午有時間嗎?”

    “你先告訴我什備事?”

    “不!你先告訴我沒有時間?”

    李慶安捏捏她鼻子笑道︰“有時間的。你說吧!什麼事?”

    明珠聽說李慶安有時間,她歡喜得一蹦老高,搖著李慶安的胳膊笑盈盈道︰“我帶你去個地方,你一定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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