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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高月] 天下 [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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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8 21:40:38
第一百章 調將揚州

    認幕初降。皇城兵部的衙門裡燈米微明,原本休假中的懈川陰仿裡都有人影在晃動,今天是武舉第一天。一千余名今天參加武舉考生們的成績已經出來了,幾個司的官員們都在忙碌檔案,筆在沙沙地走著,一個個考生的命運將在他們筆下定格。

    這時,兵部司郎中羅端拿著一份文書匆匆走進了侍郎李麟的房內,“李侍郎,名單已經我們排出來了,這是初步方案。”

    羅端將一紙名單輕輕放在李麟的案頭,李麟連忙接過名單仔細地看了起來,這份名單就是陳希烈的方案了。調京中的邊關悍將為團練使,去江淮地區練兵半年。

    陳希烈中午提出來,便要求兵部連夜擬出方案,用他的話說,此事甚急,不得拖延。

    李麟看了片刻,便點點頭,起身匆匆向尚書房而去,尚書名義部的首腦,但實際上的權力掌握在副手侍郎的手中。尚書並不過問具體的事務,他們實際上是相國的一員。參與商討軍國大事,所以陳希烈名義上是兵部尚書,在兵部也有一間朝房,但他卻極少來兵部坐鎮。

    但今天的情況卻例外,調邊將是他提出的方案,所以最後的定案是一定要他來拍板。

    此時尚書房內燈光微明,陳希烈坐在房,等待下面報來的方案。

    “相國,已經好了。”

    門口傳來了兵部侍郎李麟的聲音,陳希烈連忙放下書道:“進來吧!”

    門推開了,李麟快步走了進來,將一份方案文書放在他的面前,“請尚書過目。”

    陳希烈接過草案,上下仔細地查看,李麟在一旁解釋,“按照相國的建議,這次選了江南道和淮南道的十五個兵府為試點,從在京邊將中抽取三十名弓馬嫺熟的邊將赴任,為期半年,每兵府各設正副團練使一人。暫行都尉之職”

    陳希烈一個一個查看,調范陽史思明為升州江寧團練使,蔡希德副之;調朔方郭子儀為蘇州長洲團練使。李國臣副之;調隴右李光弼為常州武進團練使,哥舒耀副之;調安西李嗣業為揚州江都團練使,幕非元禮副之

    他迅速找到了李慶安,在第八組,“調安西李慶安為壽州壽春團練使,荔非守瑜副之”

    陳希烈眉頭輕輕一皺,指了指李慶安道:“把他和李嗣業調換一下。李慶安為揚州江都團練使,其他各州都不變,可以正式擬方案了。

    “屬下明白了,這就去改。”李麟匆匆離去了,陳希烈將筆往桌上一放,長長地舒了口氣,有一種完成任務後的輕鬆。

    半個時辰後,一輛由數十人擴衛的馬車駛進了平康坊,在李林甫的相國府前停了下來,陳希烈手中拿著一份文書方案,匆匆走下了馬車。

    李慶安的第二場比賽是在初六下午,在安仁坊馬球場,由上屆第三名安西隊對陣劍南隊,雖然劍南是大唐的邊區節度之一,但它的馬球水準卻遠遠不如北方的各支強隊,只相當於一支中等水準的州隊,這也和它的地理環境有關,巴蜀地域狹窄多山。騎兵較弱。

    雖然對方是弱旅,但安西隊並沒有因此輕敵,他們依然派集了最強大的陣容,十名代表安西最高水準的馬球悍將出場,白元光、李慶安、段秀實、荔非守瑜、賀委餘潤等等。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比賽,幾乎是安西軍馬球隊壓著劍南馬球隊打,無論是個人的技術,還是整體的配合,安西馬球隊都打得如行雲流水。無懈可擊,不時 打出一個個精彩絕倫的進球,白光遠的背擊,賀委餘潤的海底撈月,李慶安的七十步絕殺,都給人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最後的比分成為開賽以來懸殊最大的一 場,十二比一,劍南隊慘遭淘汰,安西隊表現出了王者的風範。

    安西隊頓時成為了奪冠的最大熱門。無數人都押注在了安西隊的身上。不過下午時分,朝廷裡突然傳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朝廷決定,任命三十名在京的邊將為團練使,赴江淮練兵半年,三天后出發。

    名單很快便在朱雀門旁的公示榜中公佈了,在這三十名在京邊將中。有二十人都是各馬球隊核心人物,如范陽史思明、蔡希德;安西李慶安、荔非守瑜;隴 右哥舒耀、湯詹;朔方的李國臣等等,一時間風雲突變,使天寶七年的馬球大賽變得撲朔迷離,而上屆第一名,羽林軍馬球隊卻沒有一個人被調走,實力絲毫不受 損,它變成了第一大奪標熱門。

    得此消息,各大邊軍馬球隊都連夜召開緊急商討會,商討應對之策。在安西進奏院內,二十幾名安西軍人也在商討應對之策。

    “這次調將不僅是我們安西,幾乎所有的邊軍都涉及了。所以從實力上說,大家都同時降了一級。實力對比影響並不大。”

    說話的是段秀實,他是安西馬球隊的領隊,所有的排兵佈陣都是由他負責,這次突然調將去江淮,確實令他措手不及,不過運氣還好,安西軍被調走的五人 中,李嗣業、荔非元禮和田珍都不是馬球隊的成員,只有李慶安和荔非守瑜受到了影響。最慘的是范陽隊,被調走四人都是馬球隊的核心成員。

    旁邊的白元光重重在桌上砸了一拳。無奈道:“哎!把我們最優秀的二人調走,心中總是不甘啊!”

    這時,段秀實瞥了一眼李慶安,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便笑道:“七郎在想什麼?”

    李慶安此時心中非常疑惑,他是被分到了揚州,怎麼這樣巧,居然是揚州,難道這真的只是一種巧合嗎?他覺得應該只是巧合,調邊將去江淮練兵是一件大事,不會用這種大事來亥意安排自己去揚州。

    “七郎,你?”白元光見他有些走神,又提醒他道。

    李慶安這才反應過來,他笑了笑道:“我是在想,說不定我能趕上和范陽軍的一戰。”

    “不可能!”白元光立刻否定了他的意見。

    “佈告上說得很清楚,你們是正月初九毒,恰好和范陽軍的比賽也在正月初九,你們上午還要去兵部辦手續之類,哪有時間參加比賽。”

    這時李嗣業介面笑道:“說不定真的可以,反正是初九走,也沒有規定具體時辰,晚上走也符合兵部的規定,至於去兵部辦手續,我可以幫七郎一併辦好。”

    聽了李兒凶話,眾人的眼睛都序了,如果能在老之前淘汰掉范陽聯。,麼殺入決戰後,他們極可能會遇到羽林軍隊。

    “嗣業說得對!”

    段秀實笑道:“只要幹掉范陽隊這個最大的對手,我們後面就好打的多,至於羽林軍隊,說實話我並不看好他們,上次他們奪冠並不代表他們實力強勁,對付他們,我有七成的把握贏,關鍵就是范陽軍,我估計他們也會一樣全部出場,這將是一場最大的硬戰。”

    “大家早點休息吧!明天上午還要和金州隊打一仗,雖然是弱旅,但也不能掉以輕心。”

    眾人紛紛站起身散去,李慶安又和李嗣業說了幾句,這才離開了。他要趕去高力士府,安恐他那三個可憐的小娘。

    李慶安牽馬網出進奏院的大門,便畔見一人在叫他,“李將軍,稍等一步。”

    待來人走近,李慶安才認出來,竟是李林甫的貼身侍衛陳忠,這是個武藝十分高強的年輕人,原本是少林寺的和尚,還俗後成為李林甫的貼身侍衛,李林甫下朝後,他便會像個影子一樣,緊跟在他的旁邊,是李林甫最信任的人之一。

    “陳侍衛,有事找我嗎?”

    “李相國有個條子給你,你看完後還我。”

    說著,陳忠遞給了李慶安一張紙條,李慶安心中有些驚訝,他打開紙條,就著門口燈籠的昏暗燈光看了看,上面果然是李林甫的親筆手跡,只有一句簡短的話:“助揚州太守查案”

    李慶安有些心事重重地返回了高力士府。儘管他覺得自己去揚州練兵不會是李林甫的玄意安排。但李林甫的一張紙條卻推翻了他所有的猜測。練兵是假,查案是真,這很可能就是李林甫刻意安排的。

    為什麼?僅僅讓自己去揚州,有必要造出這麼大的動靜嗎?李林甫到底想要自己做什麼?

    李慶安已經隱隱看出了李林甫的深意,遠遠看見了高力士的宅子,他不由淡淡一笑,不管查案也好。練兵也好,他李慶安絕不會是一顆任人擺佈的棋子。

    快到高力士府宅時,關閉坊門的鼓聲便轟隆隆敲響了,李慶安加快速度,騎馬奔到了高力士的大宅前。

    他網進門,羅管家便跑來道:“李將軍,老爺在書房等你,請你立刻去見他。”

    這幾天高力士的心情很不錯。他的馬球隊先聲奪人,幹掉了實力強勁的金吾衛隊,開了一個絕佳的開端。但昨天發生在右武衛校場上的風波卻讓他心涼了半 截,調邊關悍將去江淮練兵,也就意味著李慶安也會被調走,果然,今天他看到了正式名單,李慶安榜上有名,不過讓高力士驚訝的是,李慶安居然是去揚州,這讓 他的心中又有了一絲新的想法。

    “老爺,李慶安來了。”管家在門口小聲的稟報。

    “請他進來。”

    高力士放下了手中的書。李慶安快步走進,躬身施禮道:“高翁!”

    “七郎,快坐下。”

    高力士呵呵笑著擺了擺手,一名侍女上前鋪了一張軟墊,待李慶安坐下,高力士又笑道:“七郎,擊敗金吾衛隊,多虧你了。”

    “高翁過獎了,是大家發揮得好。否則我一人再出色,也是不行。尤其最後一球,魯平三十步外一記勁射,由此可見他的能力很強。”

    說到這,李慶安有些抱歉道:“高翁,可能我後面的比賽無法替你打了。”

    “沒關係,拿下金吾衛,我就有把握進前十五名了,更重要是你給我的馬殊手們帶了飛躍提高,進十名我都有信心了。”

    “高翁,我去揚州,我的三億,娘無法帶走,就拜託高翁照顧她們了。”

    “呵呵!你就放心吧!”

    “多謝高翁了。”

    李慶安沉吟一下,又問道:“此去揚州。高翁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事情沒有?”

    “聰明人”高力士眯著眼笑了,他就是喜歡聰明人。

    “嗯!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這件事和太子有關。”

    夜色中,一輛馬車迅速駛進了務本坊,在一棟巨大的宅前停了下來。馬車上下來一名三十餘歲的無須男子。他快步走上了臺階,抬頭看了看門上的牌匾,上面寫著“橡王府。三個大字,他敲了敲門,側門開了一條縫,男子立刻問道:“秦管家。殿下在嗎?”

    “在,一直在等公公消息,你快隨我來吧!”

    “不了,我是找藉口出來,要立刻回宮,這是王公公的信,轉交給殿下。”

    來人取出一隻蠟丸,遞給管家便匆匆走了。

    林王李琰是李隆基的第四子。身材高胖,面目威嚴,卓有終南山名道士說他有龍鳳之姿,他官拜太子太傅,兼武威都督、河西隴右經略節度大使。

    大唐自玄武門之變後,便從不是皇長子繼位,因此,百年來皇室兄弟之間操刀不斷,目光皆盯著含元殿的寶座,到了李隆基時也是一樣,他掌握了兵權,逼迫父皇退位,長子李憲畏其勢大,主動提出將皇位讓給三弟李隆基。

    李隆基繼位後,為防止兄弟奪位。便修建十王宅,把兄弟們聚居一處。派人嚴密監視,又為掩人耳目。修建大床大被大枕,讓兄弟與他同睡一床、同蓋一被、同用一枕。並讓人在民間廣為宣傳,以詡兄弟情深。

    上樑不正,下樑必歪,李隆基的兒子們個個野心勃勃,再上宮中屢屢傳出廢太子的聲音,這就是使他的兒子們一天也睡不好覺。

    此時,李琰正背著房裡來回踱步,不時焦急地向窗外望去,這時,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管家在門口稟報道:“殿下,王公公派人送信來了。”

    “啊!快快拿進來。”

    管家快步走進了房內,把蠟丸放在桌上,又退了下去,李琰捏碎了蠟丸,展開一幅小小的素絹,上面只寫了一句話。

    “上已定王忠的謀反,命禦史中承楊利審之”

    “果然不出我所料啊!”

    李琰感慨地長歎一聲,父皇果然是為了收拾太子的支持者,王忠嗣被定謀反,恐怕這太子之位,就危險了。

    李琰的眼睛漸漸地亮了起來。他的目光投在了桌上的一紙通告上,那是調邊關悍將赴江淮練兵的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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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龍虎爭鬥(上)

    天寶七年馬球大客中,最讓人期盼的便是安西軍和范陽尼虎大戰,三年前。安西軍以一球之差,飲恨敗北,卻又因范陽軍大將蔡希德的出言侮辱,引發了兩軍在馬球場上的惡鬥,安西軍以三年後必報此仇的誓言給長安人留下了極其深刻的記憶。

    三年後,兩軍皆強勢進京,安西軍以十二比一橫掃劍南軍馬球隊,表現出了王者風範,而范陽軍也在第一場比賽中以九比二淘汰了嶺南隊。表現強大的實力。

    因此正月初九兩軍的狹路相逢引發了長安民眾的空前熱情,成為馬球大賽開賽以來的最大熱點,為了一睹這場精彩的龍虎大戰,不僅是京兆府各縣的馬殊迷 們也湧入了長安城,甚至鳳翔、華州、陝州、慶州等附近州縣的馬球迷們也趕來了長安,投親住友,一時間,長安各大客棧爆滿,各個酒肆二青樓等所有的公共場 所,都在議論著即將拉開的這場大戰。

    長安民眾的空前熱情也引起了兵部的垂視,為了保證這場比賽的精彩,兵部臨時改變計畫”特准許安西軍和范陽軍去江淮赴任的團練使晚一天出發,以便兩軍有完整的陣容對抗。

    這場馬球大賽甚至驚動了李隆基,他特地下旨,將這場比賽安排在長安最大的馬球場,崇業坊馬球場舉行。為了防止大量馬球迷一早湧入崇業坊釀成事端,正月初八夜裡坊門不閉。並著令金吾衛和巡查營全面負責維持秩序。

    正月初八,從中午開始,便有無數的馬球迷前往崇業坊佔據有利位子。一直夜間,人越來越多,馬球場邊上坐滿了數以千計的球迷,他們帶著毯子被褥,將在寒夜中度過;安西軍和范陽軍比賽的前夜。無數的長安人都將徹夜難眠。

    范陽節度使安祿山在把兒子送回幽州後,又一次專程趕到了長安,和安西軍的比賽,對安祿山而言,已經不僅僅是一場馬球賽,它在某種程度場軍隊之間實力的較量,是一場騎射的另類較量。

    在楊花花壽宴上史思明擲壺輸給了李慶祟後,安祿山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重視這場比賽。

    下午,在安祿山長安的府邸裡。召開了第一戰前會議,由安祿山親自主持。

    安祿山、幕僚嚴莊、馬球隊的隊正史思明、隊副蔡希德,以及另一員核心殊手尹子奇參加了會議。

    “這次比賽的重要,我先告訴大家,如果比賽獲勝,那就意味著我安祿山帶兵有方,騎射人才輩出。現在王忠嗣被抓,河西、隴右節度使空缺,極可能會從 朔方或隴右調人去,這樣,我兼任朔方或者河東節度使的可能就大大增加了,所以這場比賽,許勝不許敗,勝了我給大家加官進爵,倍加賞賜,可敗了,哼!那休怪 我祟祿山鐵面無情。”

    安祿山的口氣非常嚴厲,他的目光逐一向眾人掃去,最後落在史思明的臉上,上次擲壺比賽,他以一種恥辱的方式敗在李慶安手上,那麼這一次,如果再敗了,

    史思明知道安祿山在想什麼,他臉上滾燙,連忙躬身道:“大帥請放心,這一場比賽我們絕不會敗。”

    這時,旁邊的嚴莊笑了,“史將軍,光士氣高昂可不行,得用點策略才行。”

    他又對安祿山道:“前天安西軍對劍南馬球隊的比賽我是去看了,他們的實力比上一次大有提高,尤其多了一個李慶安後,安西軍已非三年前的那支隊伍,大帥,恕我直言。我們范陽軍馬球隊的實力已經略遜他們一籌了。”

    “嚴先生休要長他人志氣。”

    蔡希德有些不滿地說道:“他們的練我也看過,和我們各有千秋。我承認他的射球水準稍高,但我們在控馬能力上卻要高他們一籌,我們有天下最強大的幽州鐵騎為後盾。又有大帥親自指揮,比他們人單力孤要有利得多。”

    安祿山斷然一擺手道:“嚴先生的話也有幾分道理,馬球比賽實際上就是兩軍件戰,明謀為主。暗謀為輔,如果能讓我們明天獲勝,可以不擇手段。”

    說完,他又對嚴莊道:“先生。此事我就交給你了,你要多少錢,我給,你要多少人,我也給”。

    嚴莊得意一笑道:“大帥放心,來而不往非禮也,上次小將軍一事。我們遭了暗算,以彼之道還彼之身。這一次,我就讓安西嘗嘗我的三環絕戶計。

    安西進奏院已經是戒備森嚴。萬年縣巡查營特地調動了三百人在進奏院圍牆附近巡邏,不准任何人靠近,高力士也從他府中抽出了五十名武藝高強的護院家丁,前往進奏院加強戒備。

    為了保證這場比賽的勝利,安西軍內部也下了命令,不准任何人離開進奏院,也不准接待任何客人,所有人都在進奏院冉休息,等待明天的大戰。

    夜幕剛剛落下,段秀實便匆匆地來到了李慶安的房間,李慶安正和荔非守瑜商。飭州!事。毋段秀實講來,李慶安笑道!“成公壞是辦點不以心嗎?”

    段秀實點點頭,微微一歎道:“三年前的教太深刻了,今年我們不能不防。”

    “三年前究竟出什麼事?”李慶安不知具體細節,好奇地問道。

    想起三年前的事,荔非守瑜便恨恨道:“三年前比賽時,那個蔡希德的靴子裡藏有暗刃,刺傷了我和白元光坐騎的腿,雖然換了馬,但畢竟沒有自己馬那麼 自如,白元光一連兩個必進的球都打偏了,導致最後失利,兩軍便在馬球場上大打出手,傷了好多人,今年的比賽更加引人矚目,我敢肯定范陽軍還會使出卑鄙的手 段。”

    “守瑜說得對,三年前我們確實疏忽了,今年決不能再被暗算。

    段秀實著了一眼李慶安,“七郎,你認為呢?”

    李慶安淡淡道:“我們不做小人,但也絕不做君子,只要我們佈置周密,熟知規則,讓安祿山無懈可擊,甚至讓他自食其果。”

    段秀實大喜,連忙問道:“七郎,具體說說。”

    李慶安微微一笑道:“對付安祿山最好的辦法,就是靜制動,以不變對他多變,他使陰謀詭計。咱們泰然處之,他們心中有了旁鶩,咱們胸懷坦蕩,才能打出氣勢,以氣勢奪他三軍。”

    “七郎說得不錯!”

    李嗣業笑著走了進來,對三人道:“他們使陰謀詭計,得的是勢。咱們堂堂正正的打,可得大勢。以大勢對小勢,此戰我們必勝。”

    “各種防備之對策,我至少想到了二十條。”李慶安微微一笑,他寫了一張便條。快步走到門口,把它遞給高力士派來的家丁頭目道:“請把這張便條交給高翁,說這次我真的要請他幫忙了。”

    進奏院相當於今天的駐京辦事處,一般是由各地派專人來打理,安西進奏院也是一樣,管事和幾名副手是由安西都護府派來的小官吏,但馬夫、廚子、更夫等等一些雜役都是雇傭當地人,儘管安西進奏院戒備森嚴,不准外人來訪,但進奏院本身的雜役卻不在禁止的範圍內”

    進奏院占地面積較大,有幾名專門打掃的雜役,還有一名樹木花匠,這名花匠姓胡,憨厚老實,不愛說話。因此得綽號胡木頭,他是京兆府高陵縣人,因此進奏院被燒後。便請假回老家了,正好又遇到新年,所以一直到初八晚上才趕回來。

    因為他走進奏院人,所以巡查營的士兵也沒有為難他,將他搜身一遍後便將他放進了進奏院。

    “胡木頭,怎麼今天才回來?”進奏院的管事羅參軍有些不高興地

    道。

    “羅老爺,剛剛才聽說房子已經修好了,便今天一早出門趕來,請羅老爺多多包涵。”

    “算了,我也不說你了,右院子裡的三棵臘梅樹今年冬天沒有開花。很奇怪,你去看看吧!”

    “我就去!”

    胡木頭匆匆忙忙向右院跑去。右院是馬廄和廚房的所在地,在廚房背後有一口水井,做飯和飲馬都在這口水井裡取水,馬廄那邊已經戒備森嚴,有七八個暗樁在附近蹲點,由於馬球手的戰馬都在這個馬廄裡,因此格外不能大意。

    胡木頭也沒有去馬廄那邊,他來到三棵臘梅樹前仔細地檢查,遠遠地王廚子從窗戶探頭笑道:“胡木頭,是不是我的油煙把樹木熏壞了?”

    “不是,是生蟲了。”

    “我要澆點水。”

    胡木頭今天的話似乎特別多。他從牆邊拎著一隻木桶,快步向水井走去,走到水井旁,他向周圍看了一眼。沒有人,只有那個王廚子在窗前對自己笑。

    “王廚子,你笑什麼?”

    “我在笑你不給樹捉蟲,反而給樹澆水。”

    “這有什麼奇怪的,已是初春了,自然要給樹多澆水,我等會兒再捉蟲。”

    胡木頭一邊說,一邊打上來了一桶水。他瞥了王廚子一眼,噢了噢笑道:“王廚子,你的什麼東西糊了?”

    “喲!我在煮飯呢。”

    王廚子連忙跑去看火,這時,周圍再無一人,胡木頭頭一低,他頭上戴的軟幀頭落入了井中。

    胡木頭的心緊張得怦怦直跳。他拎著水桶匆匆趕回樹下,澆了一桶水。丟下桶便走,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現在他要趕緊離開進奏院,去享受今天得到的一大筆錢,不用再當花木匠了。

    不料,他剛剛走出東院,突然從門後伸出一隻長而有力的大手,捏住了他的脖子,只聽賀妾餘潤的聲音冷冷道:“你這個渾蛋往井裡扔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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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龍虎爭鬥(下)

    次日天剛亮,長安城便騷動起數的男人扔了碗便攢微川祜業坊奔去,安西隊和范陽隊的馬球大賽是在近午舉行,儘管還有半天時間,但崇業坊內一大早便已是人讓人海,足足聚集了十幾萬人,這是天寶以來從未有過的盛況。一隊隊騎兵在回來巡邏,阻止人潮的擁擠。

    崇業坊馬球場是長安城最大的兩塊馬球場之一,另一塊是東內苑馬球場,呈開放式結構,也就是沒有圍牆和看臺,如果四周全部站滿,則可以擠一萬餘人, 但今天球場東面已經被徵用了,搭了四層看臺,這是給權貴們使用的位子,甚至有消息傳出。今天皇帝陛下也會來觀看馬球比賽。

    十幾萬人是不可能全部看到比賽。所有馬球場附近的牆上、樹上也站滿了人,最壯觀的是旁邊的玄都觀。不僅圍牆上坐滿了球迷,甚至最寄大殿的屋頂上也有人爬上去了。

    馬球是尚武大唐的國球,無論庶民還是權貴,無論男人還是女人,無論老人逛是孩子,對馬球的狂熱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甚至唐末帝昭宗李曄在被逼遷都洛陽,六軍都已逃散的情況下,仍將十幾個馬球選手帶在身邊,不忍捨棄。

    在大唐,不僅騎馬打仗的武人們喜歡馬球,就是書生們對馬球也愛至若狂,每年科舉考試後,在祝賀新科及第的進士舉行的活動中,就有一項是在月燈閣舉行馬球會。

    而婦人無法用騎馬這種對抗激烈的形式,隨著女子馬球的盛行,一種體型較跑得較慢的騎驢打球形鞠,也在婦女當中應運而生,並成為唐代獨具特色的一項女子體育運動。

    到了宋朝,由於養馬基地的喪失和尚武精神的消褪,馬球開始變得娛樂化,蹴鞠取代了馬球,成為宋朝民眾之愛,但在大唐,馬球卻仍然是一種軍中大戲,激烈的對抗和廝殺,殺氣騰騰的血拼,宛如兩軍真正作戰,它是尚武大唐人的最愛。

    這時,西北角和東南角同時一陣騷動,這是兩支球隊進場了,球迷們紛紛向兩邊閃開,讓出兩條通道,今天的馬球隊進場格外戒備森嚴,金吾衛和萬騎營各 執巨盾,將兩支球隊嚴密地保護進場,在三年前的一場比賽中,河東馬球隊一名球手入場時,被一名狂熱的球迷用劍刺死,因此保護馬球手的安全,便成為金吾衛和 萬騎營重中之重的一件大事。

    安西隊和范陽隊幾乎是同時奔進了場內,頓時馬球場邊一片歡騰,呼喊聲、鼓掌聲此起彼伏,二十名丐球手策馬在球場上賓士,他們身著軍服,頭戴軍盔,個個身材高大。威風凜凜。

    他們不時向場邊球迷招手,球迷們尖叫呼喊,忘情地向前湧動,邊上維持秩序的士兵們拼命阻攔,馬球場上的氣氛狂熱到了極點。

    這時,三名太僕寺官員走上前開始檢查雙方的馬具器械,從這一屆開始,馬球大賽的規矩變得十分嚴格,尤其加了一條,不准用暗器傷人傷馬,這是因為上 屆比賽中蔡希德用靴刃傷了安西軍的戰馬,因此這屆比賽就特別規定,用球杖以外的利器挫傷對方,當事者將立即被趕出球場,所在球隊也同時判負。

    儘管規矩嚴格,但今天的比賽實在不同尋常,太僕寺的官員們還是要一個個檢查,主要檢查雙方的靴子和球杖。

    賽場看臺上,安祿山眉頭一皺。壓低聲音問幕僚嚴莊道:“先生用了什麼計策,我看他們一個個都生龍活虎。”

    嚴莊輕捋幾根鼠須低聲笑道:“大帥勿急,我已經有安排了,他們或許是識破了我的第一計,但我的第二計和第三計就讓他們防不勝防了。”

    安祿山疑惑地看了看賽場的周圍,他實在看不出嚴莊的安排會在哪裡?嚴莊附耳對他說了幾句,安祿山這才恍然大悟,暗暗點了點頭。

    球場上,兩支馬球隊已翻身上馬,下面是交換球杖,這只是一種禮儀,球杖都是太僕寺統一提供。不准球手私帶。

    初春寒料悄,刺骨的寒風中,兩支球隊面對面而立,很巧的是,李慶安的對面恰好就是史思明,李慶安深深注視著他,對他微微一笑,史思明的目光躲開了,臉上的肌肉不自覺地扯了一下。

    “兩隊交換球杖!”太僕寺少卿朱洪元大喊一聲。

    戰馬催動,兩支球隊緩緩迎上。球杖在空中一碰,隨即交給對方,在雙馬交錯的刹那,李慶安側身低聲笑道:“史將軍,這一戰你一樣會輸掉,和你上次輸得一模一樣。”

    史思明渾身一顫,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前方,嘴唇都幾乎要咬出血來。“絕不會!”他牙根都要咬斷了。

    “史將軍不相信嗎?那就等著瞧吧!”李慶安微微一笑,催馬走遠了。

    史思明呆呆那裡,竟忘記了歸隊。

    “思明,別發呆了,馬上要開始了。”蔡希德大聲催促道。

    史思明歎了口氣,他慢慢低下頭,跟著球隊去了自己的一方。比賽即將開始,貴賓席上均已坐滿,都是長安的權貴人家,但大唐皇帝李隆基卻沒有來

    雙方各回自己球門處等待,段秀實低喊一聲,道:“我們等待了三年。今天就是我們報仇雪恨之日,打出氣勢來,讓范陽狗賊們嘗嘗我們安西軍的厲害!”

    十支球技揮動,眾球排開,李慶安和白元光作為進攻手,押陣前列,為先鋒,身材雄偉的賀妾餘潤和另外兩名魁梧的球手為後軍,而中軍主陣是段秀實、荔非守瑜等五人坐鎮。

    范陽軍佈陣與上次一樣,蔡希德和尹子奇為先鋒,史思明坐鎮中軍。陣型和安西軍略有不同,他們是先鋒三人,中軍四人,更偏重於進攻。這時蔡希德低聲對眾人道:“先給大家透露一句,嚴莊先生已有安排。皆時安西會有異狀發生,我們心裡有數就行了,不要大驚怪。”

    眾人聞言,紛紛興奮地向安西軍望去。

    兩支軍隊遙一心夕,皆滿懷敵意地注視著對外的爺氛越來越狂翅心廠如雷。敲鑼打鼓,很多人的聲音都嘶啞了。

    這時,計時香已經點燃了,一聲鐘響,一隻鞠球飛射進了場內正中,雙方幾乎同時啟動,戰馬奔騰,球技揮舞,直撲向中間的鞠球。

    白元光率先趕到,球技一揮,鞠球飛射向左邊的李慶安,蔡希德大吼一聲,揮舞一技連人帶殊打去。李慶安側身躲開了他兇悍的一杖,球輕輕一切,又調給了中軍的段秀實。不等段秀實分球,史思明和兩一名球手兩面夾豐,搶走了鞠球,史思明一記長揮,將鞠球遠遠地打到前方,

    雙方球員戰馬如電,在球場上疾奔。鞠球在半宴飛舞,一會兒安西軍占優,一會兒范陽隊領先。眼看第一支計時香要燃盡,雙方依然沒有破門。

    這時,安西軍打出了一個精妙的配合,白元光和段秀實一前一後,突破了范陽軍的攔截,已經到了球洞的左邊,而右面的荔非守瑜也策應趕來,范陽軍大驚 失色,七個人分頭向左右撲去,在前方的史思明忽然發現中路李慶安的面前竟無人阻攔,出現了一個空擋,他急得大喊:“這是調虎離山之計,快速返回中路!”

    史思明喊完,他催馬疾沖,同一時刻。白元光一個漂亮之極的後敲。馬球從中縫裡飛出,落在李慶安的面前,球離李慶安還有一丈,史思明也趕到了,他離球只有半丈。

    “史將軍,你能攔得住我嗎?”

    李慶安一聲輕笑,史思明猶豫了一下,竟不由自主地拉了一下韁繩。就在電光石火的刹那,李慶安揮技一記絕殺,球從史思明面前呼嘯而過,五十步外,鞠球應聲入網。安西首開紀錄。

    賽場上頓時歡聲雷動,無數人激動得跳了起來,貴賓臺上的楊花花興奮得尖聲大叫:“李七郎。打得好!”

    今天高力士也來觀戰了,他見李慶安進球,不由呵呵地大笑,對身旁同為馬球迷的裴寬道:“裴尚書以為此子如何?”

    裴寬也笑道:“他把史思明吃定了。”

    他又歎息一聲,“可惜了!”

    高力士一怔,“裴尚書這是何意?”

    裴寬淡淡一笑道:“雄鷹要到高山峽谷中方見其本色,若養在籠子裡。與豬犬何異?”

    高力士微微點頭,忽然對他低聲說了幾句,裴寬一怔,有些不相信地問道:“高翁,真會這樣嗎?”

    “裴尚書,你仔細留意便可。”

    裴寬疑惑地目光緊緊盯住了范陽軍的馬球手,這時,一聲鐘鳴,第一場比賽結束了,雙方要稍事休息片刻再戰。

    一場高強度的對抗賽使雙方球手都滿頭大汗,紛紛到場邊取水解渴。水是統一由太僕寺提供,是煮好的熱茶,唐朝的茶都是用水煮,裡面加有各種調料,用大碗盛滿,有雜役早已經準備好了,東西各擺了滿滿兩桌子,數十碗茶水,另外,瓷盤中還備有各色細點。

    眾人紛紛上前取茶水,這時安祿山目光緊張地注視著安西軍,不料安西軍卻沒有去喝太僕寺準備的茶水,而是場邊的李嗣業等人扔進來數十皮囊清水,安西軍將士接過皮囊大口痛飲,又給戰馬飲水。

    “各位將軍,為什麼不喝我們準備的茶水?”一名太僕寺的官員跑上來問道。

    段秀實尖了笑道:“多謝劉署令。只是我們比賽中從不飲茶,只喝清水,所以我們自己準備了。”

    署令愣了一下,又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可準備清水。”

    “不用了,我們自己已經有準備。”

    段秀實又瞥了一眼范陽軍,笑道:“這些茶水還是給范陽軍去喝吧!我看他們似乎還不夠。”

    看臺上,安祿山重重地哼了一聲。不滿地對嚴莊道:“先生之策似乎已經被別人識破了。人家已有準備,奈何?”

    嚴莊依然笑了笑道:“大帥別慌,這兩隻計策不過是我的聲東擊西。引導安西軍的關注方向,我真正的殺手餉,諒他們做夢也想不到。”

    “當!”遠遠又是一聲鐘響,比賽再次開始了。

    第二場是中場,是決定勝負最關鍵的一場,目前安西軍以一球領先。在第二場的比賽上,馬球的血腥的一面漸漸開始顯露了。

    在激烈的對抗中,雙方又各進兩球,比分變成了三比二,隨著比賽激烈程度加劇,雙方三年前的仇恨之火開始被點燃,兩軍的動作都變得粗野起來,馬蹄下 黃塵滾滾,戰馬兇狠相撞,膠著時拳腳相加,球杖變成了兇器,段秀實的戰馬被一杖打眼睛上,嘶鳴到地,尹子奇也被賀委餘潤一拳打得頭破血流,比賽不得不中 斷。

    賽場外觀眾的情緒也漸漸被感染了。開始有人破口大駡,有人向場內扔石頭。在西北角,甚至還發生了兩邊球迷火爆鬥毆,騎兵們沖上去。直接將鬥毆者拖走了。

    比賽在短暫的停止後又繼續了,這時,看臺上裴寬的目光始終不離李慶安,他漸漸意識到,高力士告訴他的事情即將要發生了。“砰!,地一聲脆響,鞠球 橫飛而來,離李慶安約一丈遠,李慶安縱馬疾馳,雙手揮杖向鞠球打去。就在這時,蔡希德催馬猛衝上去,和李慶安緊緊相貼,李慶安在他靠近的刹那,雙手揮杖將 球擊出。

    忽然,蔡希德一聲慘叫,從馬上栽落下地,全場轟動,一齊站了起來,只見蔡希德的右肩插了一把匕首,他痛苦翻滾,血流如注。

    突來的情況使太僕寺的官員都驚呆了,史思明沖過來大吼道:“你們不管嗎?安西軍竟然用暗器傷人。”

    比賽中止了,范陽軍怒吼著向李慶安撲上來,安西軍也毫不示弱。將李慶安團團護住,雙方劍拔弩張,眼看三年前的一幕又要上演,就在這時,安祿山大吼一聲,“給我統統住手!”

    他沖下月臺,伸手就給史思明一個耳光,大罵道:

    范陽軍皆默默地退了下去,安祿山上前探看了一下蔡希德的傷勢。他歎了口氣,對李慶安道:“李將軍,不過是一場馬球比賽而已,你又何必下此狠手呢?”

    馬球場上安靜下來,主持今日比賽的太僕寺少卿朱洪元滿頭大汗,他萬萬沒有想到三年前一幕又發生了。而這次是換了角色,范陽軍成了成受害者,問題是今年有了新規則,用兇器傷人者要立刻趕出賽場,他所在的一隊宣佈告負,難道安西軍要成為這條新規則的第一個處罰者嗎?

    朱洪元十分為難,他知道自己若秉公執法,他肯定會得罪安西軍了,可人家范陽節度使在場呢!叫他怎麼辦?

    “李將軍,這你該怎麼解釋?”朱洪元只得硬著頭皮質問李慶安道。

    李慶安笑道:“朱少卿,我相信當時大家都看見了,我是雙手執球杖。從來就沒有鬆開過,試問,我怎麼用刀?”

    朱洪元一怔,他心裡明白了什麼,斜眼向安祿山膘去,這時安祿讓大怒道:“李慶安,就算你真的動手,我也可以忍了,大家以和為貴,可是你竟敢反咬一口,居然說是蔡將軍自殘,你欺人也太甚了,我要到聖上那裡告你。”

    李慶安拱了拱手笑道:“安帥。我幾時說是蔡將軍自殘?你也未免想得太多了。”

    “哼!你雖沒明說,但你就是這個意思。”

    “李將軍說得一點也沒錯!”

    裴寬慢慢走了上來,他冷笑一聲道:“安帥可能眼神不好,可我卻看得請清楚楚。李將軍根本就沒有拔什麼匕首,至於蔡希德肩頭怎麼會有匕首,你我心知肚明。”

    裴寬雖然曾是范陽節度使。但他和安祿山卻是死敵,他所看重提拔的大將在安祿山上臺後,統統被貶,甚至他當年的一名心腹愛將,也被安祿山借契丹人之手殺死,令裴寬哀痛之極,此時安祿山又要使卑鄙的手段栽贓安西軍,裴寬決不允許他曾率領的范陽軍變成無賴之輩。

    安祿山背著手重重哼了一聲,道:“這件事由太僕寺來決定,與裴尚書何干?”

    此時的太僕寺少卿朱洪元後背已經濕透了,這種事情本來就沒有證據。發生在一瞬間,誰都看不清楚,不像後世還能錄影重播,全靠人為判斷,說李慶安使凶可以,說蔡希德自殘也可以,關鍵就是看誰的後臺硬。

    這就是嚴莊設計的高明,先是在水中下藥,以迷惑安西軍,讓他們把注意力放在飲食之上,而他卻利用了新規則的漏洞,設計讓蔡希德自殘。在這種情況 下,范陽軍有節度使在。而安西軍勢單力孤,高仙芝遠在安西,這樣一來,最後的判決肯定是對范陽軍有利,李慶安被驅逐出場,身敗名裂,而范陽軍取的最後的勝 利。這就叫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當初火燒進奏院,他李慶安不就是這樣幹的嗎?

    不料,卻突然殺出一個裴寬,公開替安西軍撐腰,使嚴莊本來無懈可擊的計策頓時被撕開了一道裂口。

    朱洪元為難到了極點,一邊是范陽節度使,封疆大吏,而另一邊是禮部尚書,新任相國,他誰都得罪不起。這時,旁邊的劉署令悄悄地捅了朱洪元的後腰,低聲道:“使君向左邊看看。”

    朱洪元扭頭向左邊望去,他頓時被嚇了一跳,只見高力士笑眯眯地背著不遠處,他頓時醒悟過來,高力士可是李慶安的後臺,他是萬萬惹不起的。他立刻下 定了決心,笑道:“安大帥說得對,大家都是唐軍,何必同室操戈呢?我看這其實是場誤會,誤會!哈哈,不影響比賽,比賽可繼續進行。”

    他一揮手讓人把蔡希德抬下去。對蔡希德肩上的匕首視若無睹。

    安祿山也看見了高力士,他討好的對高力士點點頭,可心中卻鬱悶到了極點,有高力士出面,此事當然只能是不了了之了,可問題是,他的最佳得分手蔡希德卻不能參賽了。

    比賽繼續進行,沒有了蔡希德這員悍將,范陽軍的進攻立刻疲軟了。漸漸地,全場的主動權被安西軍掌握,比賽的節奏也被安西軍控制住了,安西軍越戰越勇,把戰術配合和個人能力都發揮得淋漓盡致,相反。范陽軍卻因弄巧成拙而士氣大受影響,不敢再放肆,打得縮手縮腳。

    李慶安縱馬疾馳,鞠球斜線向他飛來,他的前方開闊,沒有人攔截。而史思明等中軍球手都退縮到了自己的門洞邊,李慶安毫不猶豫地揮杖擊出,鞠球呼嘯著向球洞飛去。而史思明便站在門洞旁。

    “史將軍,這第二十箭,你截的住嗎?”李慶安放聲大笑。

    史思明額頭上的汗珠滾滾落下。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緊緊盯著飛來的鞠球,可是,在他眼中,那鞠球變了,變成了一支投箭,以一個,絕妙的姿態射來。

    他的心一聲聲狂跳,就仿佛是那一下一下的鼓聲,第十八聲,第十九聲,到了,該出手了!該出手!可他球杖卻重似千斤,他怎麼抬不起來。

    史思明大吼一聲,可吼到一半卻嘎然停住,周圍的氣氛怪異之極,每個人都呆呆地看著他,一名球手小聲提醒道:“史將軍,球已經進了。”

    “啊!”史思明球枝落地。

    隨著史思明的異常,范陽軍的士氣徹底崩潰了,在決勝的第三場比賽中,被安西隊連進六球,僅李慶安一人便獨中四元,以九比二的懸殊比分大大領先,具 賽成了一邊倒的痛宰,在最後時刻,范陽軍已經完全失去了鬥志,甚至連追趕攔截都沒有信心了,眼睜睜地看著安西軍如風如電地進攻、進球。

    “當!”地一聲鐘響,全場比賽結束了,馬球場內成了一片沸騰的海洋,安祿山鐵青著臉,轉身狠狠給了嚴莊一記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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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初到揚州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不憶江南?

    天寶七年的二月,春風已經吹綠了漕河兩岸,一群群驁鳥從河面上飛過,水蕩起煙迷,一團團白氣在河面上滾來滾去,遠方的山梁上偶然可以看見融化的澗 水從懸崖上流下來,形成潺潺小溪流入了漕河,被春風爆幹了的樹枝,有時發出乾裂的聲音落入河中,盤錯的老樹根子在半空中懸著,風從東方吹來。樹枝向西搖 晃,春天的聲音在空中嫋嫋的互相碰撞著

    漕河上,一隊隊滿載貨物和客旅的船隻沿通濟渠南下,不時有乘客走到甲板上指著遠處的山梁小聲議論。在一艘客船的甲板上,李慶安負手而立,欣賞著這迷人的江南春色

    他是元月初九正式離京,騎馬到了汴州,又從汴州乘船南下,這一天已經到了揚州的高郵縣,離他的目的地江都已只有數十裡了,算到今天,行程個月,其 實如果他趕路的話,只要半個月便可以抵達揚州了,關鍵是他要遊覽大唐風物景色,不肯快走,而兵部也沒有規定他到任的時間。

    這時一艘漁船從他身邊擦肩而過。船尾一個清秀的小娘正在忙碌地做飯,一雙白哲的手在錄著春筍,李慶安情大好,不由搖頭晃腦地吟道:“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他又笑著大聲問道:“小娘子。請問芳名,可曾嫁人否?”

    那小娘狠狠瞪他一眼,一挑簾子。進船艙去了,她站在船頭的父親呵呵笑道:“這位軍爺小女已經許了人家,讓軍爺失望了。”李慶安笑著拱拱手道:“老丈。我只是欣賞江中最美的風景,別無他意。”

    老渣民也和善地笑了,向他揮揮手,一蕩將船撐遠了。

    “七郎,你興致很好呀!”荔非守瑜從船艙裡走出來笑道。

    “那是!看多了黃沙大漠,忽然來這清靈養眼的江岸,都有點不思安西了。”

    李慶安又興致勃勃吟道:“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

    “好句!”旁邊忽然有人贊道。

    只見甲板另一頭走過來一名青衫單薄的男子,對李慶安拱手施禮道:“想不到行伍之人居然能有此文采,在下巴蜀李青蓮,周遊大唐江山,偶聽仁兄妙詩,打擾了。”

    李慶安對他卻沒什麼興趣,若是美貌的江南女子上前,說不定他又會吟出大江東去浪淘盡之類,贏得美女芳心,可偏偏是個外表有些落魄的中年男人上來。

    “呵呵!在下安西李慶安,赴揚州公幹,閑得無聊,吟幾句歪詩,讓仁兄見笑了。”

    那男子吃了一驚,“你就是小勃律之戰的功臣李慶安?官拜中郎將的安西第一箭。”

    李慶安有些意外,沒想到遠在幾千里之外的揚州居然有人知道他,要知道大唐交通不便,消息十分閉塞。這個男子卻知道兩個月前發生的事情,見這男子一臉驚愕,李慶安也不由滿足了一把虛榮心,他對這個男子立玄有了幾分好感。

    “正可謂人生何處不相逢,我還有一壇交河葡萄酒,請青蓮晃喝上一杯。”

    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青蓮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裡聽說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說得好,人生何處不相逢,李將軍的酒我喝了。”

    那男子聽說有交河葡萄酒,眼睛都亮了。

    三人圍著一桌,一連喝了幾大杯酒。中年人連呼痛快,“好酒,交河出美酒,葡萄釀甘甜,我已經六七年沒有喝到它了。”

    李慶安見他多喝了幾杯,狂態漸出,不由微微一笑,又給他滿上一杯。“青蓮兄,我看你也不像普通人,為何這般落魄?”

    中年人不答,端起酒杯半晌才輕歎一聲,“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他將酒一飲而盡,仰頭大笑道:“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李慶安大吃一驚,他忽然知道這個人是誰了,青蓮居士,不就是李

    嗎?

    “李兄,莫非你就是呼爾將出換美酒的”

    “不錯!我就是被聖上賜金而歸的李浪蕩,今日得李將軍美酒,李白多謝了。

    天寶元年李白進京,名動京城,被李隆基請為翰林供奉,奈何文人相輕,李白的張揚引來了長安文霸張地的妒忌,這張咱是前相國張說的次子,戶部尚書張 筠之弟,他也同樣身為翰林,他抓住了李白張揚狂放的性格,幾次三番在李隆基面前陷害,最終李白被賜金返鄉,從此他遊歷于大唐各地,縱酒聲色,一擲千金。囊 中日漸羞澀,這次他來揚州找太守盧渙謀職,正好在船上遇到了李慶安。

    李慶安這位歷史上的詩仙非常感興趣,上下打量著他,李身材中等偏上,眼眉細長,由於長期飲酒無度的緣故,他的鼻子顯得有些紅腫,眉眼之間有一種說不出的落魄之色。

    李慶安忽然微微一笑道:“我小時就因為背不了太白兄的床前明月光。而被父親一頓狠揍,那時我就在想,我將來一定要把這個寫詩的人痛打一頓,以出胸中惡氣,今天我可如願以償了。”

    李白愕然,“李將軍要對我施以拳腳?”

    “拳腳換成了美酒,把太白兄灌個酷麗大醉,也就出了我胸中的悶氣。”

    李白大笑,“好!我今天就讓你如願以償,不醉不休。”

    船漸漸地在江都縣碼頭靠岸了。江都縣是揚州的州治,城周長數十裡,人口三十余萬,是天下僅次於長安和洛陽的大城,這裡商賈雲集、物產富饒,再加之水陸交通便利。使它的商業異常發達,海外貿易也極為繁盛,它的商業之發達甚至還超過了首都長安。

    揚州不僅是大唐的經濟中心,同時也是軍事重鎮,大唐的五大都督府之一,揚州大都督府軍衙就像于江都縣不過經過百年的安定,揚州大都督府已漸漸成為一種象徵,成為一種虛職,淮南地區的數十個軍府都由兵部直轄,並不受大都督府的統管。

    李慶安這次就是受兵部的委派,來對駐紮江都縣的五個軍府州,沫兵。他的職務倉稱是江都團練使兼侍御史,眾裡面有吧漢,一時臨時擔任,其次是統管江都縣五軍府,再其次是他有侍御史頭銜,可以直接彈劾或停職地方軍官,說的通俗一點,他就是享有實權的揚州最高軍事長官。

    當船慢慢靠近碼頭時,江淮都轉運使劉長雲已經等候在碼頭,在揚州除了軍政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部門,那就是都轉運使,這是掌握大唐利權的三使司之 一,負棄將江南富饒的物資、糧食和銅錢源源不斷運往京城,擔任這個職務的一般都是高官。比如開元二十一年門下侍中裴耀卿兼任江淮都轉運使,他在任三年,漕 運糧食七百萬石,節省了陸運傭錢運費三十萬貫。

    這個劉長雲雖不是相國,但他也是大唐高官,曾任慶王傅,從三品銜。他所掌管的江淮轉運司直接控制著大唐的經濟命脈。

    劉長雲早在半個月前便得到了慶王的消息,安西中郎將李慶安將出任江都團練使,練兵半年,直接掌握江都兵權,這對正與太守盧渙對峙的劉長雲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團練使和都尉不一樣的是調兵權。都尉無權調兵,十人以上的調兵都要兵部批准方行。而團練使就是代表兵部而來,有一定的調兵權。劉長雲就是看中了這一點。

    因此,當李慶安的船還在高都時,他便得到了消息,急忙趕來碼頭迎接,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五個軍府的折衝都尉,以及十名果毅都尉,但揚州太守盧渙卻沒有來。

    李慶安的坐船漸漸地靠岸了。劉長雲一揮手,岸上立刻敲鑼打鼓,一支舞獅隊上下歡騰,幾十名從樂坊請來的樂娘們也列隊彈奏琵琶,十幾名轉運司衙役揮舞著大棒,驅趕碼頭上的閒散小船。

    “貴客來了,快閃開!”

    幾艘小船嚇得連忙撐走,空出一片碼頭,客船靠岸,二十幾名客人紛紛下船,最後是李慶安一行五人上岸了。

    李白喝得酷酚大醉,正躺在船上酣醉不醒,李慶安只得留下一名手下照看他。

    劉長雲一眼看見了身著軍服的李慶安,他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李將軍一路辛苦了,在下江淮都轉運使劉長雲,我代表揚州五十萬父老鄉親,歡迎李將軍 來揚州。”“原來你就是劉使君,久仰!久仰!”李慶安向拱手施禮笑道。他略略打量了一下,這個劉長雲約四十餘歲,保養的非常好,皮膚細嫩。腰肢苗條,從後 面乍一看,很像個女人。而且他的眼光看自己極為熱切,有一種想把人融化的感覺,讓李慶安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時,五名折衝都尉上前躬身施禮道:“歡迎李將軍到來。”

    江都的五個折衝府都是上軍府,掌軍都尉可是正四品上階,而李慶安的千牛衛中郎將卻是正四品下階。還低了他們半級,所以為了讓他能夠鎮住這些都肚,朝廷又特地給他加了侍御史的頭銜,這樣一來他就有了監察權,使江都軍府對他心存畏懼。

    李慶安也回禮笑道:“五位將軍不必多禮,從今天開始,我們便是同僚,一起度過半年,希望我們大家能夠合作愉快。”

    五名折衝都尉聽李慶安說話客氣。不由心中大喜,紛紛恭維李慶安年輕有為、前途無量。劉長雲連忙笑道:“這裡不是說話之地,我白玉、堂樓訂了兩桌酒幕,給李將軍洗塵,大家一起去吧!”

    李慶安呵呵笑道:“恭敬不如從命。那就前往白玉堂樓。”

    眾人簇擁著李慶安,一起浩浩蕩蕩地騎馬向城內而去。

    州衙內,揚州太守盧渙正在批閱公文,盧渙是大唐名門盧家的子弟。長安人,今年約四十餘歲,風度儒雅,為人精明能幹,他是開元年間進士出身,少年時 代他曾經和太子李亨一起讀書,私交非常好,曾任東宮善贊大夫,後又升太常少卿。前年升任揚州太守,可以說他是太子党的核心成員之一。

    揚州是大唐的經濟財政重鎮,因此揚州太守一職的地位非常高,與五寺九監的最高長官一樣,同屬從三品銜,從某種角度上說,盧渙離升相國只有一步之遙。

    兩個多月前,盧渙抓捕了大鹽梟杜泊生,不料卻引出了慶王幾樁走私大案,他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扳倒慶王的絕好機會,可惜消息走漏,被都轉運使劉長雲給破壞了,杜泊生被不明身份之人救走,至今下落不明。

    盧渙也同樣得到了消息,李慶安任江都團練使,掌握江都五軍府兵權。而且他得到的情報是高力士是李慶安的後臺,而高力士對太子又頗為照顧。

    他剛剛批閱完一份文書,這時,一名衙役飛奔進來,稟報道:“使君。團練使李將軍已到碼頭,但被劉轉運使請走了,他在白玉堂酒樓為李將軍洗塵。”

    盧渙怔住了,嘴角慢慢露出一絲苦笑。這劉長雲好快的手腳,看來他也是要大力籠絡這個握有軍權的團練使了。

    他背著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這時,他的幕僚方午珍笑道:“使君勿急,一頓飯改變不了什麼,我們依然有機會。”

    盧渙輕輕歎了一口氣,他當然知道一頓酒宴說明不了什麼,但劉長雲卻拼命籠絡,說明他最近又要有行動了。

    就在這時,又一名衙役跑進來道:“使君,衙門外有人找,是團練使李將軍的手下扶了一名喝醉酒的文士而來,說這文士是使君的舊人。”

    盧渙一愣,他隨即快步向衙門外走去,李慶安居然派人給他送來了一名舊人,這會是誰?

    只見衙門外,一名軍官攙扶著喝醉酒的李白,盧渙一眼認出了李白。連忙上前道:“太白兄,你怎麼又醉了?”

    李白依然在醉夢中不醒,那軍官笑道:“李大詩人和我家將軍賭酒輸了,便成了這樣子。”

    盧渙急叫幾名衙役把李白扶進衙內。他又對軍官拱拱手笑道:“在下揚州太守盧渙,請問將軍貴姓?”

    軍官笑著還禮道:“我是安西軍校尉賀嚴明,李將軍還是戍堡火長時。我便是他的手下的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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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風聚雲會

    玉堂酒樓是江都具最奢華的座酒樓,位幹江都具業啼糾,據說是慶王的家產,酒樓高五層,豪門大賈、達官貴人都喜歡來這裡吃飯。酒樓終年生意興隆。財源滾滾。

    劉長雲的接風宴設在四樓雅室。這是整座酒樓最豪華的一間房,房內是清一色的紫檀傢俱,金杯玉碗,兩丈長的落地白玉屏風,屏風正面是王維的“破墨禪 境,的山水畫。而背面卻是李思的北宗畫,傅色濃烈沉穩,筆調華麗堂皇,這兩幅風格迥異的圖畫使雅室的格調變得有些水火相容,但最吸引人的,卻是靠牆站著十 名美貌的少女,專門伺候左右。

    李慶安隨眾人進了房間,卻見房間裡有一名中年文士,他笑著站了起來,向李慶安微微點頭。

    劉長雲向他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幕僚閻先生,他也是久仰李將軍盛名。”

    閻先生便是京城趕來的慶王幕僚閻凱,目前他手裡掌握著慶王在揚州的所有資源,他在慶王府的地位之高,連劉長雲也要給他幾分面子。

    閻凱對李慶安拱手笑道:“李將軍在長安大戰史思明,精彩絕倫,令人嘆服

    李慶安微微一笑道:“閻先生可是從長安過來?”

    “正是,我回長安探親,半個月前網回揚州,故而對李將軍的情況比較瞭解。”

    “不要光站著說話,大家快請坐下

    劉長雲熱情招呼眾人坐下,“來!李將軍坐這邊,荔非將軍請這邊坐。”

    劉長雲將眾人一一安排,李慶安就坐在他和閻凱的中間,這時李慶安笑道:“不知大家可有長安的消息。我是說馬球大賽。

    提到馬球,在座的眾人立刻有了興趣,一名都尉眉開眼笑道:“昨天剛剛得到的消息,我們揚州隊擊敗了洪州隊,進入了前二十名。”

    “安西隊的情況如何?”李慶安連忙問道。

    “安西隊當然是最強的,聽說它擊敗了上屆冠軍羽林軍隊,勢頭十分強勁,都說第一非它莫屬。”

    李慶安大為興奮,居然把羽林軍隊給擊敗了,他又問道:“那高力士的飛豹隊如何?”

    “那支球隊成績也不錯

    另一名都尉介面笑道:“殺進了前十,但進入前六時以一球之差惜敗給千牛衛隊,估計最後不是第七就是第八。”

    高力士的球隊殺進前十令李慶安十分高興,但他更關心另一件大事,他沉吟一下又笑問道:“朝廷裡有什麼大事發生嗎?”

    劉長雲介面笑道:”楊慎衿和裴寬拜相相必李將軍毛經知道了吧!”

    “這個,我臨京前便有了,我說的是元月初九以後發生的事情,應該是很平淡吧!”

    “不!還有一件大事。”

    閻凱慢悠悠地道:“最新消息,王忠嗣被定謀反罪,判了死罪。”

    他這一句話,引起在場所有人動容,尤其是軍官們,王忠嗣在他們心中宛若天神一般,居然被判了死罪。頓時幾個都尉便罵了起來,“他娘的,是誰主審的案子,良心被狗吃了嗎?居然判王大帥死罪!”

    “據說是禦史中承楊釗主審。”

    “白癡”。一名都的破口大駡道:“什麼狗屎玩意兒,靠裙帶上去。居然敢定王大帥死罪,敢問天下軍人答應嗎?”

    “不答應你又能怎樣?哎!這是王大帥的命。”

    酒桌上叫駡聲一片,李慶安卻迅速瞥了一眼這個閻凱,此人說出王忠嗣被定死罪時,連劉長雲都驚訝不已,他可能是劉長雲的幕僚嗎?消息又從哪裡來?比官方的消息還快,而且劉長雲替他到酒時的諂媚,就仿佛劉長雲才是他的幕僚。

    李慶安心中有了明悟,恐怕這個閻凱是慶王的幕僚才對,這時,劉雲長舉起酒杯站了起來,呵呵笑道:“良辰美景,莫談國事,今天是李將軍初到揚州,我們以地主之誼,敬李將軍一杯

    “敬李將軍一杯”。眾人紛紛站了起來。”

    就在李慶安在白玉堂酒樓喝酒之時。在江都縣北市的一家胡人酒肆裡。一名胡商匆匆走了進來,胡商在大唐遍地開花,在商業繁盛的揚州也不例外,這裡生活著數千胡商,一般都是經營寶石金器。

    這名胡商走進酒肆當向胡人掌櫃點點頭,掌櫃給他使了個眼色,向樓上指了指,胡商便快步沿著樓梯上去了。

    一直走上三樓,他推門進了一間屋子,石國王子遠恩正站在窗前,凝視著遠處北市的景色,在他旁邊。坐著他的幾個手下。

    聽見門響,遠恩轉過身問道:“是李慶安到了嗎?”

    “殿下,他網剛從水路抵達。大唐的轉運使請他去喝酒”

    “居然到現在才來”

    遠恩不屑地哼了一聲,回頭問霍延白道:“先生能肯定寶石還在他身上嗎?”霍延白搖搖頭,“我不能肯定。不過殿下不可能去慶王那裡要寶石。所以我們就賭那兩個盜賊偷走的,還是假寶石。”

    他又輕輕歎了口氣,道:“從探聽到的情報來看,此人是個精明圓滑之人,他既然已經知道寶石的重要性,那他就不會隨日08姍旬書曬譏口齊余必兒六石放在箱中。定是藏了起來,隨身攜帶的可能最大披建議殿下賭這一次。”

    遠恩無奈地問道:“那我們現在該如何是好?”

    “殿下別急,一定會有機會,我們要耐心等候,千萬不要隨意出草驚蛇。”

    李慶安回到住處時,天已經快黑了,他的住處臨時安排在江都聽水居。這其實是一座官方的館舍,專門給從京中來的高官居住,館舍是建在城北的梨花水 旁,一條淺淺的小河環繞館舍而過,兩邊梨樹成片,結滿了幼小的花苞,流水在岩石上流動;在館舍便可聽見流水潺潺,故名聽水居。

    李慶安多喝了幾杯,不能騎馬,劉長雲便安排一頂小轎送他回住處;蘇非守瑜和另外幾名隨從騎馬跟隨,從轎子裡下來,李慶安一腳深一腳淺地進了大門。

    可一進院子,他的醉意頓去,伸了個懶腰笑道:“早知道江南美女如雲,就騎馬了,坐在轎子裡看得實在不爽快。”

    荔非守瑜笑道:“七郎。原來你是刻意裝醉啊!”

    “刻意倒沒有,只是不想聽那劉長雲鳩噪了,我又不是採訪使,要聽他彙報什麼事情。”

    這時一名年輕的館吏迎了上來,躬身笑道:“李將軍,房間已經收拾好,你們的行李都在房間裡,我這就領你們過去。”

    “多謝了!不知館吏怎麼稱呼?”

    “不敢,在下姓羅。”

    “原來是羅館吏,辛苦你了。”

    李慶安笑著跟他來到了房門前,這是一棟獨房,房子頗為精緻,雕樑畫棟,掩映在幾株老梨樹之中。

    “李將軍,我來開門。”館吏上前一步網要推門,李慶安忽然一把抓住他,向後一拽,他也急向後退了半步,就在這刹那間。只見一聲弦響,一支箭從左窗呼嘯而出,擦著李慶安的鼻子而過,“奪!,地釘在梨樹上。

    “有刺客!”荔非守瑜大吼一聲。抽刀一腳踢開了房門,李慶安也拔出橫刀,向後院沖去,他還是晚了一步,只見一條灰影從牆上一躍而出。“撲通”有人跳進了河中。

    李慶安慢慢把刀收回了刀鞘。重重哼了一聲,第一天來揚州,便有人要刺殺他,此人當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他走回前院,荔非守瑜從房間裡出來,手中拎著一副弓箭,恨恨道:“被這渾蛋跳後窗跑了。”

    “將軍,箭上有毒。”

    一名士兵將箭從樹上小心翼翼拔下。雙手遞給了李慶安,李慶安接過箭瞥了一眼,箭尖果然有藍汪汪的碧磷色,他眼睛一挑,目光直射館吏。

    館吏刷地臉色慘白,他跪下來道“李將軍,此事與我無關。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羅館吏,不管你知不知道。這個失職之罪你都逃不掉,輕則打一頓革職,重則下獄嚴審,你心裡應該明白吧!”

    館吏嘴唇一陣哆嗦,再哀聲求道:“求李將軍饒我。我上有老下有都靠我的一點俸祿過活,假如我下獄,他們可就沒飯吃了。”

    “要我饒你也可以,但你要聽我的安排,不准洩露一個字,否則我就說你是同黨。”

    “是!是!李將軍說什麼就是什麼。我絕對聽李將軍的話。”

    “好!你現在趕緊去請名醫。同時向盧太守彙報。”

    他又回頭對荔非守瑜道:“這樣也好,省得我去拜訪他了。”

    很快,幾名江都縣的名醫匆匆趕來。忙綠了半天,結論是箭未傷及要害,得了心病,睡上一覺便好了,又給他開了一些安心定神的藥,囑咐他不要多想此事

    名醫前腳網走,揚州太守盧渙便匆匆趕來了。

    “是我安排不周,讓李將軍受驚了!”老遠,盧渙便歉然道。

    李慶安微微一笑,“盧使君不用自責,刺客是有備而來,他有心殺我。盧太守怎麼防得過來。”

    李慶安雖說得輕描淡寫,但盧渙的心情卻十分沉重,李慶安是兵部派下來的團練使,如果他真在江都遇刺,自己這個太守的烏紗帽估計就保不住了。

    他沉吟片刻,便問道:“不知李將軍在揚州有什麼仇家?”

    李慶安搖了搖頭,笑道:“我是邊軍將領,來中原才二個多月,哪會有什麼仇家?說實話,我確實是一無所知。”

    “我知道了,李將軍請放心。我回去後就立玄安排精幹的人員來排查此事,決不讓兇手逃線”

    “多謝盧太守了。”

    李慶安笑了笑,話題輕輕一轉便道:“我在長安曾抓到一個逃竄的揚州盜賊,據他交代,他是揚州鹽梟杜泊生的心腹,我懷疑今天的刺殺說不定就與杜泊生有關,聽過這個杜泊生現在下落不明,盧太守可需要我説明一二?”

    盧渙心中一跳,李慶安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他連忙笑道:“我就是人手不足,如果軍方願意提供幫助,那當然是最好不過了。”

    “那好,我會全力幫助盧太守撥查這個杜鹽梟,他的詳細資料,還望太守提供。”

    “一定!一定!我這就回去派人給李將

    又寒暄了幾句,盧渙告辭了,荔非守瑜立刻道:“七郎,我懷疑會不會是安祿山在搗鬼?”

    李慶安搖搖頭道:“如果真是安祿山派人,他有多少機會,有必要到揚剛才刺殺我嗎?”

    荔非守瑜想了想,忽然有了明悟。“七郎的意思是說”

    “沒錯!”李慶安淡淡一笑道:“這個人就想是把揚州的攪渾,他在裡面渾水摸魚。”盧渙沒走多久,院子裡便響起了劉長雲尖細的聲音,“李將軍遇刺了嗎?快帶我去瞧瞧他。”

    李慶安眉頭一皺。這麼快就來了。他連忙躺在榻上,拉被子給自己蓋上。

    門開了,劉長雲快步走進,急切的問道:“李將軍,你沒有受傷吧?”

    李慶安掙扎著要坐起來,劉長雲連忙將他摁住,“李將軍千萬別動。可別閃了傷口。”

    李慶安苦笑一聲道:“多謝劉使君關心,只是有驚無險,擦破點皮。沒有傷到要害。”

    “那就好,可嚇死我了!”劉長雲誇張地長籲一口氣,掏出一塊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他突然臉一沉,指著門口的館吏罵道:“沒用的東西,居然讓刺客混入館中,養你們有何用?”

    館吏嚇得跪下,連連磕頭,李慶安擺擺手笑道:“劉使君,羅館吏應該是有功褒獎才對,若不是他及時拉我一把,此時我早已命喪黃泉了。”

    劉長雲臉色稍微好看一點。他拉長聲音道:“既然李將軍替你求情。這次就饒你,若再有下次,我就抓你來頂刺客。”

    “多謝轉運使,多謝李將軍。”

    館吏感激地看了一眼李慶安。轉身下去了,這時,房間裡只剩下劉長雲和李慶安兩人,劉長雲道:“李將軍可知是誰幹的此事?”

    李慶安搖搖頭,“我在揚州沒有任何仇家,實在想不出刺客會是誰派的?”

    劉雲長眯著眼笑道:“李將軍是不知道,可我卻很清楚。”

    “哦?請劉使君賜教。”

    “這個人是誰恐怕李將軍也想不到。他便是剛剛來看過你的

    “你是說盧太守?”

    “噓!”劉長雲向左右看看。回身去關了門,這才壓低聲音道:“沒錯,就是此人!”

    李慶安眉頭一皺,“我和他無冤無仇,他殺我做什麼?”

    “李將軍有所不知了,兩個月前。揚州出了一起鹽梟案,本來我已布下天羅地網,準備將鹽梟杜泊生和他的黨羽盡,不料卻被盧渙破壞了,雖然他假惺惺地 抓住了杜泊生,但在送他入京的路上卻又放了他,把責任推在我的頭上,還上本參我。後來這件事不了了之,但李將軍的到來卻增加了變數”

    “等等!”

    李慶安止住了他,“按你的說法,刺殺了我只會使他的處境更難。他為何這樣做?”

    “李將軍就不知道了,那個杜泊生實際上就是他的人,他捉曹放曹。將杜泊生藏匿起來,現在李將軍一到,極可能會壞了他的事所以他要先下手為強。”

    “漏洞百出的解釋”李慶安暗暗忖道,他瞥了一眼這個控制著江南物資北上的大吏,實在不明白,他怎麼會得到這種高位?

    劉長雲見李慶安沉默不語,他微微一笑,緩緩道:“如果李將軍肯助我抓到這個杜泊生,我保證李將軍在練兵結束後,再升一級,為千牛衛將軍,這也是慶王殿下的承諾。”

    “可我怎麼知道。這是慶王殿下的承諾呢?”李慶安不露聲色地問道。

    “李將軍不用著急,過幾天。慶王殿下的小王子也將抵達揚州,屆時。將由他親自給李將軍做出承諾。”

    “好吧!我知道了,此事讓我好好考慮一下。”

    夜漸漸深了,李慶安坐在桌前翻開著盧渙給他資料。資料是厚厚幾大本,杜泊生從一個遊俠兒的發跡到他控制江淮的地下鹽運,以及他被抓捕後的供詞,寫 滿了他和慶王的種種骯髒交易,大唐鹽稅的流失令人觸目驚心,李慶安將資料慢慢合上,走到了窗前,院子裡繁茂的梨樹如同幾名魁梧大將軍,矗立在夜色中,遠處 圍牆上隱隱有暗哨的身影,還有巡邏士兵走過的沙沙聲。

    他自言自語地笑了笑,他已經漸漸明白了,現在所有的關鍵都在那個杜泊生的身上,沒有這個人證,他的所有證詞都不能生效,現在盧渙和劉長雲都極力想抓住此人。只要抓住他,證詞就會向有利於自己的一面發展,可是這個杜泊生究竟藏在哪裡?

    把他救走的那夥神秘人又是誰?是他的同夥,還是另有其人?

    還有,刺殺自己的人到底是誰。此人把水攪渾的用意究竟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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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8 22:01:09
第一百零五章 泗州響馬

    次日天剛亮名揚州夭都督府的官員便找到了李慶安犬都督府雖然沒有調兵實權,但它畢竟是江淮地區的最高軍事管理機構,像李慶安等人任團練使的一些具體手續,就是由大都督府來辦理。

    揚州大都督是李林甫兼任,實際掌管大都督府的最高官員是大都督府長史,大都督府長史是從三品銜。一般是由地位高崇的官員擔任,有時候也是宰相外放,或任滿後回京擔任宰相,所以在某種程度上大都督府長史是揚州除太守和轉運使外的第三股勢力。

    目前擔任大都督府長史的官員是太子少師韋詣,韋詣是大唐名門韋氏的核心人物,他的女兒也嫁給了皇室。是林王李琰的正妃。

    此時,韋酒已經來到了公務房中,今天他有一件重要的公事要辦,那就是李慶安具體為團練使的安排。兵部通聰早已經到了,上面寫得很清楚,具體練兵方 法和人數由團練使自定,在練兵期,團練使有調兵五百人以下的權力,而大都督府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團練使的要求寫成牌文,下發到各軍府去。

    韋滴心中十分鬱悶,雖然他地個高崇。但實際權力還不如一個中郎將李慶安。

    “長史,李將軍到了門口傳來稟報聲。

    “讓他進來!”

    韋謠收拾好桌上的幾,正經危坐,他可是有從二品銜的太子少師,比李慶安高得遠了。

    門開了,李慶安快步走進了屋內,躬身施禮道:“卑職李慶安,參見韋長史

    韋滔見他態度自謙,臉色稍稍好看了一點,道:“李將軍,我們就不寒暄了,我首先想問李將軍,具體怎麼樣練兵,我想李將軍路上應該有了腹稿吧”。

    李慶安取出一本冊子遞給韋滔笑道:“在下確實已經想好,請韋長史過目。

    韋涵接過翻翻,眉頭一皺道:“你只想部分練兵?”

    “正是,江都五個軍府,五千餘人。我不可能全部練到,而且時間只有半年,所以打算從各軍府中抽調五百精銳,組成團練營,這五百人要求年齡二十五歲左右,身高七尺以上。能挽三石以上的弓,會騎馬,最好都是新兵,這樣我才能得心應手。”

    韋滔沉思了片刻,他明白李慶安這樣做的目的,這樣一來揚州地區就出現了一支強大的勢力,而且沒有都尉掣肘,他從的本意來說,他不願意李慶安擁有一支完全屬於自己的軍隊,可他又沒有辦法,兵部的命令在那裡呢!他無權干涉。

    “好吧!你什麼時候要?。

    “韋長史,我現在就要,我帶來了五名隨從,這五人分去五個軍府挑人,另外,我還希望大都督府能提供五百把三石以上的硬弓和每弓五壺箭,另外還要五百匹馬和一個能容納五百人的營地。這些都請韋長史儘快安排

    韋滔拉長了臉,不悅道:“李將軍。這件事我知道了,我會安排。不會耽誤你的練兵。”

    “多謝韋長史,事不宜遲,我想這就去軍府挑人。”

    雖然江都的五個折衝軍府都是上府,但天寶以後府兵制逐漸敗壞,各軍府逃兵嚴重,幾乎沒有滿員的軍府,江都的五個折衝府也不例外,當李慶安在第一軍府點兵時,高臺下只列隊站了六百餘人,另外還有一百人調進京戍衛,實際缺員三成。這已經是很不錯了。

    府兵平時為農,戰時為兵,定期進行練,練期間軍弈提供食宿。今天李慶安運氣不錯,正逢卞練期。

    都尉將軍趙緒清清喉嚨,高聲道:“大家聽著,兵部派團練使赴江淮練兵,來我們江都五軍府的,是安西軍中郎將李將軍,號稱安西第一箭。李將軍將從江 都五軍府中各抽一百人,組成團練營,為期半年練。凡被抽中者不僅會成為江都營精銳,而且每月還有兩千文錢的補貼。每天都有肉吃,各位弟兄,這可是機會,大 家要抓住了。”

    士兵們微微騷動了,每人每月可有兩千文補貼,這就是四石米的價錢。這對當兵無餉的士兵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誘惑,練半年可以得十二貫錢,而且每天都有肉吃,這可比種田賺多了。

    儘管春耕很忙,但很多士兵的眼中還是流露出了嚮往的神色,趙緒點點頭,便對李慶安笑道:“李將軍,可以點兵了。”

    李慶安看了看下麵的士兵,他疑惑地問道:“趙都尉,就這麼多人嗎?。

    都尉趙緒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道:“確實就這麼多人,這還不錯了。蘇州、湖州那邊,有的軍府只剩三成兵,都跑光了。”

    “可我這兵冊裡。你的軍府應該是滿員。”

    李慶安揚了一下手豐的兵冊。冷冷地瞥了趙都尉一眼。趙緒的後背都濕透了,原以為昨天喝了一頓酒,李慶安能睜隻眼閉隻眼,沒想到他一點也不肯放過。

    大唐的府兵們沒有軍餉,只管飯菜,可就是這每天三百個缺員的糧米菜蔬,以及其他開支,一年下來也要近千貫的額外收入。

    這是各軍府心知肚明的暗規矩。只是撈取的程度不同而已。

    “這個,李將軍,能否借一步說話。”

    用了,我什麼都不想知道,我只管點一百人專。另外知冊捌別忘記給足我的糧傘肉食

    “李將軍儘管點兵,只要看中之人。我絕對放行。”趙緒暗暗松了口氣,他明白李慶安的意思。

    他連忙上前揮手道:“弟兄們過來排隊,一火一火來。”

    士兵迅速排成長長一行,等待挑選,李慶安坐在一塊方正的大石上,一名果毅都尉在旁邊唱名。

    “劉志並,二十歲

    這是一個長得五大三粗的年輕男子。精神抖擻,李慶安點點頭,“收了!”

    “吳明,三十歲,二營旅帥

    此人身高也不錯,但目光中透出一絲狡黠,一看就知道是個老兵油子,李慶安一揮手,這個人他看不中。

    這時又走來一名士兵,身高足有七尺,虎背熊腰,日光炯炯,雖然軍服破舊,卻掩飾不住他眉眼間那種英武之氣。

    “南霧雲,三十歲,二營火長。”

    “等等!”李慶安一下子止住了果毅都尉的唱名。

    他走上前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今年輕英武的將領,南霧雲,就是號稱大唐趙子龍的名將南兼雲?

    南霧雲只是在安史之亂後投奔張巡而大放光彩。在此時之前,他因家貧而四處謀生,卻沒想到,他居然在江都軍府當了一名火長。

    “李將軍,你認識此人?。都尉趙緒有些奇怪,這南霧雲只是一個,普通的火長,好像弓馬不錯但也不至於讓李慶安這樣驚訝。

    “沒什麼!”李慶安呵呵笑道:“我看此人器宇軒昂,卻只是一名火長,覺得有些奇怪

    他又問南霧雲道:“你是哪裡人?”

    “回將軍的話,卑職魏州頓丘縣人

    “魏州人?”李慶安有些奇怪地笑問道:“那怎麼跑到江都來當兵?”

    “卑職在江都租種了十畝田。因東家身體不好,便替他來從軍

    南霧雲雖然職位卑微,但回答得不卑不亢,讓人心生好感。

    李慶安擺擺手,“好!你算一個。”

    “下一個!”

    下午時分,從各軍府選來五百人全部進駐軍營,軍營個于江都北門外。緊靠運河漕運倉庫,遠遠望去。幾百個大倉庫一眼望不見頭,而他們的軍營便是守衛倉庫的士兵駐的。去年年底,其中一個軍營的士兵調去江陽縣駐紮,軍營便空了出來。正好給李慶安的團練營駐兵。

    軍營占地廣大,有三排長長的磚瓦平房為宿地,然後是馬房,再就是一個足夠數千人刮練的大校場。周圍有兩人高的土牆包圍。

    五百名精壯的士兵排成了十排。腰挺得筆直,聽著他們年輕的團練使話。

    李慶安身穿黑色明光鎧,頭戴鐵盔,騎在一匹威武雄壯的駿馬之上。腰椅橫刀,斜掛一把巨大的黑色長弓。

    “我便是安西李慶安,人稱安西第一箭。”

    說到這,他抽出長弓,張弓搭箭,忽然轉身一箭向八十步外的大門口崗塔射去,只見塔頂兩隻鳥撲翅要飛,箭卻閃電般射到,一箭將小鳥射穿,而另一隻鳥剛剛飛起,李慶安猛一轉身,又換左手拉弓,又是一箭將網飛騰的小鳥射中,左右開弓一氣呵成,兩隻鳥先後落下了高高的

    塔。

    眾人一聲驚呼,霎時間又鴉雀無聲,每個人的眼睛裡都流露出一種驚歎的神色,這種左右開弓的神箭,在江淮軍營中是從未見過,連自負箭法高明的南兼雲也慨然嘆服,他遠遠比不上李慶安的超然絕倫。

    一名士兵飛馬趕去將箭撿了回來。李慶安一舉射穿了小鳥的長箭,傲然道:“這就是我來的目的,半年後。你們每一個人都要能在百步外。箭穿飛鳥。”

    儘管前景美妙,但過程卻是枯燥而艱辛。士兵們從早到晚就是射箭。手指腫痛,胳膊酸軟無力,但五個安西教官個個兇神惡煞,稍有懈怠便有木棍劈頭蓋臉打來。

    只是一件事令士兵們感到欣慰。那就是每天傍晚的射箭比賽,每人十支箭,五十步外比試高低,取前二十名和最後十名,前二十名每人賞一百到五百文錢, 而最後十名,每人賞十年棍。獎懲名單在軍營門口的木板上高高懸掛,成績一一列明,最後這些成績將成為升職的依據,這些成績每個士兵都清清楚楚,令他們心服 口服。

    一晃五天過去了,這天天不亮。團練營的五百騎兵便出門了,從今天開始他們要進行騎射練,不再拘束於軍營之中。

    騎練的範圍主要在江淮仁帶。遇山而止,遇水紮營,騎馬射箭成了他們的全部生活內容。

    這天中午,團練營抵達了盯胎縣境內,盯貽縣以北便是淮水,是漕河運輸的主要中轉之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在縣城西南有一座大山,名叫都梁山,山勢巍峨險峻。連綿數十裡,山上覆蓋著大片森林,隋末時,曾有幾支義軍在這裡駐紮。

    籲貽縣也是他們騎練的最北邊,正好李慶安推薦的崔平在這裡當縣令。能在異鄉相逢故人,也是一生一大樂事,他便決定在旺貽練兩天。然後率軍返回揚州。

    五百騎川甩道蔔列隊而行,隊伍整齊有序,沒有個人說話。刀勉胎饑地向前行軍,經過半個多月的苦練,眾人無論馬術和箭術都大有進展,他們每個人雖然變得又黑又瘦,但個個精神抖擻。身姿矯健,而且森嚴的軍紀。使他們已經有一種接悍之軍的風範了。

    這時,遠方的黑黝黝的都梁山已經隱隱可見,再向前走十裡,便是肝貽縣城了。

    忽然,遠處的官道上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只見黃塵滾滾,有三騎風馳電掣般奔來,漸漸的,來人奔近。前面是一名小官吏,而後面是兩名身著皂服的衙役。

    他們滿臉驚惶,拼命地抽打著戰馬。仿佛有什麼十萬火急之事,他們忽然看見了官道上的軍隊,先是一驚。勒住了馬匹,隨即眼中射出了驚喜地神色。

    那官吏沖上前施禮道:“在下籲貽縣尉方林,請問,哪一位是統軍之將?”

    李慶安縱馬出來道:“我便是。你有何事?”

    縣尉翻身下馬。連連躬身道:“懇求將軍救我們盯胎縣三萬父老鄉親。情況萬分危急。”

    “你說清楚一點,究竟出了什麼事?”

    “將軍,都梁山的金威大王耍血洗我們旺貽縣,恐怕就在明天!”

    “金威大王?都梁山上有響馬嗎?”

    “回稟將軍,都梁山上有一支三千人的響馬,因我們縣令五天前抓捕盜賊時誤殺了響馬首領金威大王的兒子,今天上午響馬射來戰書,明天一早將血洗盯貽城。”

    李慶安有些驚訝,中原腹地居然還有響馬,而且還是在漕運重地的細州,這附近的軍府都幹什麼去了?

    李慶安感覺這中間恐怕還是有蹊蹺,便一揚馬鞭道:“先去縣城,再慢慢告訴我原由。”

    縣尉大喜,連忙對一名衙役道:“快去通報崔縣令,就說救星到了。讓他趕緊出來迎接。”“李將軍,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裡相逢!”

    縣城門口,一身官服的崔平激動的迎了上來,他後面縣承、主簿及一干衙役都上前見禮。

    李慶安打量了一下他,見他比京城時黑瘦了很多,但精神奕奕,看的出他在這裡幹得很舒心。

    “人生何處不相逢,崔縣令。看來你的近況不錯啊!夫人和孩子都好嗎?”

    “她們都很好,夫人昨天還說到你呢!讓我去揚州拜望你,我也是想去,可是,哎!”

    崔平再次一躬到地,“李將軍,我上任才一個多月,便遇到了響馬。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崔縣令放心,莫說我們是老朋友。就算素昧平生,我也會出手相助,放心!我既然來了,響馬的好日子就結束了。”

    他低聲道:“說不定崔縣令平定響馬有功,明年升為油州太守呢!”

    崔平大喜,他知道李慶安可是安西悍將,有他在,自己的烏紗帽不僅能保住,說不定還真能撈個特別考評,破格提拔為太守。

    想到這,他心花怒放,連忙又給李慶安躬身施禮道:“李將軍。快請去縣衙休息,我給你講講情況。”

    李慶安進了縣衙坐下,崔平親手給他奉上一杯香茶道:“李將軍,你怎麼會來籲貽縣?”

    “我們走出來練兵,路過這裡。便想來看看你,正好遇到縣尉求救。不過我有些奇怪,方縣尉說都梁山上有三千響馬,這可不是小數目。而且還在漕運重地,難道朝廷就從來沒有派兵來剿滅嗎?”

    “哎!”

    崔平長長歎了一口氣,“李將軍有所不知,聽說這支響馬是兩個月前才出現,最初進山時只有千人,還包括家屬,但因為河南大旱逃過淮水來謀生的農民有很多,金威大王便從中招募,一月之內便聽說有了三千人馬。”

    “這個。金威大王是何許人?竟能一呼百應。”

    “將軍,這個金威大王姓杜。叫杜雲。”

    “等一下!”

    李慶安忽然想到了鹽梟杜泊生,一個叫杜泊雲,一個叫杜泊生,他們會是什麼關係?

    “他是鹽梟杜泊生的兄弟嗎?”

    崔平苦笑一聲道:“旺貽縣所有人都知道都梁山的山主叫做金威,是細州金家的二老爺,可我偶然查前任縣令留下的一些文書,才知道都梁山的主人根本不 姓金,而是叫做杜泊雲,聽說他和鹽梟杜泊生是親兄弟。杜泊生是兄,杜泊雲是弟,還有一個老三杜泊遠,我又查了這個杜泊雲的資料,才知道他原本是幾支漕運船 隊的大東主,還有兩座碼頭。手下養活了數萬人,可幾個月前,揚州盧太守和劉轉運使發生爭執,劉轉運使開始查封杜家的生意,抓捕杜家的骨幹,這杜泊雲見走投 無路,便糾集了一千餘人,躲進了都梁山,也不打家劫舍,也不招惹官府,所以我的前任縣令沒有上報朝廷。”

    “他不打家劫舍,那何以為生呢?就算種糧食為生也需要幾個月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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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盱眙剿匪

    崔平臉微微紅。連忙道!“我聽說他還在暗巾控制船瑰徹就是以此為生吧!”

    李慶安淡淡一笑,難怪這個前任縣令一直不肯上奏朝廷,這中間不知收了杜泊雲多少好處,他瞥了崔平一眼,見崔平表情有些不自然。心裡便明白了幾分,他也不說破,又笑著問道:“那他為何要揚言血洗盯貽縣呢?”

    崔平歎口氣道:“因為五天前發生了一件事,使杜泊雲要血洗旺貽縣,他自然就是響馬了。”

    “發生了什麼事?。

    “半個月前,有**淫賊在旺貽縣中活動,已經連續淫辱三個大戶人家的女兒,弄得旺貽縣人心惶惶。但我們也找到了他的一點規律,五天前,我們便埋伏 在一個大戶人家裡,果然,二更時分,那個淫賊又來了,我們立玄抓捕,但他非常狡猾。眼看要逃脫,我們當機立斷,用箭當場把他射死了,不料這個淫賊竟然就是 杜泊雲的獨子杜熙,杜泊雲痛失獨子,因此要血洗縣城。”

    “原來如此!”

    李慶安沉吟片玄,又問道:“我記得你們鄰縣臨淮縣也有一座軍府。你們為何不求他們相助?。

    “哎!調動臨准縣的軍府只有兵部才有這個權力,他們怎麼肯來,再說,我聽說臨淮軍府只剩下三百士兵。都是老弱殘兵,讓他們來,還不如求揚州求救,正好遇到了李將軍,請李將軍無論如何,要救我們一次。”

    “我知道了!”

    李慶安站起集道:“現在的當務之急,我們需要做一件事情

    他鼻頭吩咐一名隨從道:“去把賀嚴明叫來!”

    片刻,賀嚴明大步走進房內,抱拳施禮道:“請將軍吩件!”

    “你帶二十名弟兄火速趕去一趟都粱山,給我攔截住前去報信的人。”

    李慶安又對崔平道:“你安排一名熟悉地形的衙役給我們帶路

    “我這就安排!”

    崔平叫來一名衙役,給他囑咐了幾句,賀嚴明立刻帶著二十名騎兵出發了。

    這時李慶安又瞥了一眼崔平笑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現在我需要瞭解杜泊雲的詳細情況,是你給我講,還是縣承或者縣尉來給我講。”

    崔平的臉色刷地變得慘白,他明白李慶安的意思,李慶安已經看出了他們和杜泊雲有關係,崔平呐呐道:“李將軍,我和這個杜泊雲沒有任何關係,只是細州劉太守不准我上報都梁山之事,我寫的報告被他退了回來,這個劉太守就是我的前任縣令

    “那你敢說,你一文錢的好處都沒拿嗎?”李慶安目光嚴厲地注視著崔平。

    崔平的臉又脹成了豬肝色,他低下頭道:“丁縣承事後送來了五十兩黃金,說是縣裡大戶的孝敬。其實我知道這黃金和都梁山有關係,不過這金子我還不敢收回家

    說著,崔平從書櫃的夾縫裡掏出一塊沉甸甸的布包,打開布包。裡面是一塊方方正正的黃金,約合大

    他把黃金放在桌上,羞愧地道:“就這麼多了,我真的不敢拿回家。”

    李慶安拾起這塊黃澄澄的金子。仔細看了看,只見上面刻有一排號碼:杜:**九號。這是杜家私鑄的黃金。

    “這塊黃金是什麼時候送的?”

    “半個月前崔平自己也愣了一下,他忽然恍然大悟,“莫非這黃金就是杜泊雲的兒子下山送來的嗎?”

    “很有這個可能。”

    李慶安放下黃金,立刻下令道:“去把那個丁縣承給我抓來”。正如李慶安的判斷,賀延明在縣城以西十裡外的官道上抓住了一名神色慌張的男子,從他身上搜出了縣承丁毅寫給杜泊雲的快信,上面只有一句話:“唐軍五百騎進入肝胎縣”

    籲貽縣的氣氛立刻開始緊張了,城門嚴控,只准進不准出,官道上擠滿了從四鄰八鄉逃進城避難的民眾,衙役們也挨家挨戶動員,動員年輕男子參加護城, 保衛家園,團練營的駐熱鬧,滿載著豬羊和蔬果的馬車絡繹不絕而來,近百名大戶士仲們擠在門口,懇求團練營的士兵替他們打敗響馬。

    “撲通!”一聲,兩名唐軍將肥胖的丁縣承摜到李慶安腳下。丁縣承嚇得渾身直哆嗦,一句話也說出來。

    李慶安低頭看著他,眯眼笑道:“堂堂的八品朝廷命官,居然去和響馬勾結,這可是抄家滅族之罪。你不怕嗎?”

    “將軍饒我,我沒有和響馬勾結,和響馬勾結的是劉太守,我只是幫他們傳遞消息,只是跑跑腿!”丁縣承眼淚鼻涕一齊流下,頭磕得砰砰響,苦苦哀求。

    “多!給杜泊雲辦事時天不怕的不怕。被抓住了就成了軟蛋,你若沒有和他勾結,那你送信給他做什麼。如果我沒猜錯,明天杜泊雲來攻打縣城,第一個開城門的就非你莫屬了,丁縣承,我說得對嗎?。

    “李將軍,我願立功贖罪,饒我一次吧!”

    李慶安瞥了他一眼,道:“你說吧!把你知道杜泊雲的情況原原本本給我說出來。”

    在強大的壓力下,丁縣承終於老老實實地交代了一切。

    其實早在兩年前,杜家三兄弟便在都梁山上買下了大片山林,開始修建寺廟和道觀,以僧舍的名義在都梁山上至少修建了數百間房屋,所有的和尚道士都是由杜家的心腹家人裝扮,同時在山腳下買了六十頃土地作為寺產,對外則宣稱這是油州金家的產業。

    在前任劉縣令的刻意保護下。杜家在都梁山得以順利發展,而且極為隱蔽,這次若不是杜泊雲的獨子被崔平誤殺,杜泊雲還準備再出五百兩黃金買通崔平,繼續替他們掩蓋。

    李慶安背著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他在考慮杜泊生的下落,杜泊生當時是被一群神秘人劫走,看樣子,這群神秘人極可能就是杜泊雲所為。那麼杜泊生會不會就藏匿在都梁山內呢?

    李慶安沉思了片刻,卻否定了自己的猜測,應該不在,如果在的話,杜泊雲就不會這麼衝動,揚言要血洗盯貽城,至少杜泊生會勸住他,。直杜泊雲在月!內。從河南姚來的流民中招募了兩千要做什麼?準備和圍剿的官兵對抗嗎?

    李慶安隱隱覺得,事情應該不是那麼簡單,響馬來襲城,怎麼會公開下戰書,這不是打草驚蛇嗎?

    黃昏時,李慶安返回了軍營,他看見衙役們在挨家挨戶地動員民眾。忽然,他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衙役們穿的公服不一,大部分衙役都穿著黑紅相間的公服,但一小部分衙役卻穿著藍色的公服,款式卻一樣

    他勒住了馬,問一名穿藍色公服的衙役道:“你們是旺貽縣的衙役嗎?”

    “將軍,我們旺胎檢查署的衙役。聽說明天有響馬來襲,我們便撤進城了。”

    李慶安一怔,“那你們署衙那邊還有人嗎?”

    “暫時沒有人了,等避過這個風頭再回去。”

    一瞬間,李慶安心中閃過一道亮光,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又看不清楚,這時,另一名衙役道:“我就擔心咱們署衙那兩百多艘公船,要是被人偷了,咱們的飯碗可就丟了

    “公船!”

    李慶安心中豁然大悟,聲東擊西、瞞天過海,杜泊雲好狡猾!

    他狠狠一抽戰馬,向軍營疾馳而去。

    江詐都轉運司衙門在江都,但在一些重要的轉運地設有支司。歸州是淮河入漕河的節點,轉運地位十分重要,因此在油州設有支司,下屬兩家檢查署,一個 是臨准縣檢查署。一個是盯胎縣檢察署,一家負責查漕河船隻,一家負責查淮水西面過來的船隻,這段時間由於劉長雲在全力追捕杜泊生的下落,因此河面上的盤查 十分嚴格,除了公船外,其他民船一概進港接受檢查。

    但今天因為有都梁山土匪來襲的消息,而旺貽縣衙役人手不足,崔平便將檢查署的衙役請去幫忙,檢查署內空空蕩蕩,只有兩名老吏看守

    只。

    支署位於准水的一條小支流裡。離淮水約半裡,河畔上修了一排五間房子,官道上彎彎曲曲延伸出一條狹窄的兩邊數十步外是濃密的柳拜

    此時在最邊上的一間屋子裡,兩名老吏正躲在房內喝酒,其中一個,青臉人略氣道:“就咱們到黴,他們都躲進城了,萬一響馬殺來,咱們躲哪裡去?。

    “你知道你是怎麼死的嗎?笨死的”。另一人狠狠敲了他一下,“外面一百多條船,響馬殺來,咱們躲進江中豈不是更安全?”

    青臉人呆了一下,不由啞然失笑道:“我當真是笨死了,哈哈!”

    “來!喝酒。”

    “喝酒!”

    就在二人推杯換盞之時,數百條黑影悄悄地向檢查署衙門靠近了,手中刀寒光閃閃,在他們身後,遠遠地跟著一百多輛馬車。

    一名高個子手一揮,數十人一湧沖進了房間,只聽兩聲慘叫,房內的燈熄滅了,黑影沖進署衙翻箱倒櫃,片刻便找到了十幾身衙役的公服,十幾人立刻換在身上。

    “快!把馬車上的箱子運上船小心點!”

    馬車駛進,眾黑影放下手中刀。開始搬卸馬車上的楠木箱子。

    小河對面,數十步外的柳林裡,李慶安冷漠地望著一團團忙碌地黑影,果然不出他所料,杜泊雲血洗縣城是假,運走財富才是真,有了公船公服,誰也不會檢查他們。

    他們運走的東西很多,一百多輛馬車。上面裝滿了大大小小的木箱子。看來他們早就想走了。

    李慶安輕輕一揮手,三百名團練營士兵刷地舉起了弓箭,銳利的箭尖瞄準了數十步外的黑影。

    李慶安抽出一支箭,搭上了黑弓,弓弦慢慢拉開,成滿月形,弦一松。箭霎時射出,強勁快疾,一箭射穿了黑衣首領的後心。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驚破了寧靜的夜色,這聲慘叫就是信號。柳林中頓時亂箭齊發,箭如密雨。在狹窄小道上搬運箱子黑影措不及防,一下子被射倒了一大片,團練營苦練的箭法在此時發揮出了威力。箭勢強勁,比一般的箭手又有不同,中箭者非死便是重傷。

    幾十名後面趕車的人見勢不妙,轉身便逃,荔非守瑜卻率一百騎唐軍截住了退路,唐軍揮舞長矛橫刀。劈砍刺殺,這些馬夫本來就不是真的強盜,忽然發現唐軍出現,頓時嚇的屁滾尿流,丟下馬車四散奔逃。

    “官兵來了!官兵來了”。

    “快跑啊!”

    響馬們被唐軍的殺戮嚇破了膽,就恨不得肋生雙翅,一個個抱頭鼠竄,實在跑不掉的,就趴磕頭求饒。

    三輪箭後,碼頭上的黑影死傷大半,沒死的也跑遠了,最後二十幾人被唐軍團團包圍。數百弓箭對準了他們。

    “饒命!饒命!”二十幾人一起跪,拼命磕頭求饒。

    “你們首領呢?是誰!”李慶安長弓一指,厲聲喝道。

    “軍爺,我們三老爺第一個就被射死了!”一名男子戰戰兢捷道。

    “他叫什麼名字?”

    “回稟軍爺,三老爺叫杜泊遠。”

    原來杜家三兄弟的老三竟被自己射死了,李慶安一把揪住這人的脖領,怒道:“那杜泊生呢?在山上嗎?。

    “軍爺,大老爺不在山上。”

    “那在哪裡?”

    “我們也,不知道

    忽然一股臭氣傳來,這人竟被嚇的大小便失禁了,“他娘的”。

    李慶安把他扔,大步向馬車走去。

    荔非守瑜正率幾十名弟兄在檢查箱子。李慶安走上前問道:“發現什麼沒有?”

    “七郎,我正要找你,你跟我來。荔非守瑜領著李慶安走到最後幾輛馬車前,最後幾輛馬車和前面馬車不同,裝的都是鐵皮箱子,荔非守瑜指著上面一行字道:“七郎,你看看這個,這竟是慶王的東西。”

    只其每一口鐵皮箱子的右下角都刻有“慶王器物。四字。

    “箱子裡是什麼?”

    “你猜猜看”。荔非守瑜按捺不住臉上

    李慶安的腦海中閃過崔平的金塊,他笑道:“我猜是金塊,對嗎?”

    “差一點點,不過很接近了。”

    荔非守瑜打開一隻蓋子。只見裡面全部都是寺廟銅器,一尺高的佛像,銅缽盂、銅鐘、銅磐、銅木魚等等,做得尺寸都偏

    李慶安拎起一尊佛像,靠近火把仔細看了看,確實是一尊銅像,按長安市價,這尊十斤重的銅彌勒佛像價值五貫錢。

    “七郎,你仔細看著。”

    荔非守瑜抽出匕首在銅像底部削了一下,缺口處,赤紅色的銅色不見了,而是黃澄澄的黃金色。

    “這些都是黃金?”

    “沒錯,這十馬車銅器都是黃金,只是塗了銅色。”

    李慶安輕輕撫摸著銅器,眼中射出一絲興奮的目光,他忽然問道:“一共有多少黃金?”

    “還無法計算,一共一百箱整。”

    李慶安的眼睛亮了,一百箱黃金。那會有多少?

    “七郎,怎麼辦?這些菏金我們交出去嗎?”

    李慶安沉思片玄又問道:“別的箱子裡是什麼?”

    “都是財寶,有白銀,有珠寶翠玉。數量也很驚人,不過都是杜家的財物”

    “知道這些銅器是黃金的弟兄有多少人?”

    “沒有別人,就是我和賀嚴明兩人,還是賀嚴明無意中發現的。”

    李慶安背著手走了幾步,他回頭道:“守瑜,這批黃金我想取了,或許以後我們在安西用得著,你以為呢?”

    “可是可以,但我覺得風險也很大。”

    “我知道,箱子雖沉,但不大,一百個兄弟就可以騎馬帶走,這批黃金估計是慶王的黑錢,他絕不敢說。我們膽子大一點,不要瞻前顧後。“我也是這樣想 的,這很可能是慶王走私鹽的暴利,七郎,我們不妨做得更隱蔽一點,再買一大批銅器,混在其中,用船運到長安去,這樣就算被人看見,也絕對想不到這些銅器竟 會是黃金。”

    “說得好,咱們就這樣幹,最好咱們在西市開一家銅器鋪,更是珠混魚目。”

    “那這些杜家的錢物呢?”荔非守瑜又問道。

    “杜家的錢物可以交給揚州太守。不過””

    說到不過,李慶安拍拍馬車。笑道:“既然我們截了杜家的財物,總歸是要拿出一部分來搞勞弟兄們,以後大家在一起的日子長呢!不能虧了大家。”

    “七郎,你是要”荔非守瑜驚訝道,

    “沒什麼。”

    李慶安摟著他的肩膀笑道:“咱們千辛萬苦刮練出來的士兵,就白白丟在江准,你不覺得有點可惜嗎?”

    “我明白了!”

    荔非守瑜興奮地揮手道:“好了!大家把馬車趕回駐地,立玄出發!”

    都梁山妻福寺裡,杜泊雲摟著一名年輕的女子,大碗地喝著酒,女人身子十分瘦弱,佝僂著背,像只羔羊般被嚇得瑟瑟發抖,不遠的一根大柱子後面,一名花白頭髮的老者痛苦捏緊了拳頭。

    杜泊雲約四十餘歲,紅臉膛,長的十分粗擴,他斜睨一眼年輕女子,忽然,亨了一聲,一把揪住她的頭髮。把她臉揚了起來。

    “小娘子,你再不讓我開心。我就像上次一樣,把你丟給弟兄們,如何,想再嘗嘗那種極度快樂的滋味嗎?”

    “不,二老爺,不要!我求你了。”女子哀聲央求道。

    “那你笑一笑,哄老子開心。別像死了娘一樣的哭喪著臉!””

    女人強顏一笑,卻被杜泊雲一記耳光榻去,“渾蛋!你是哭還是笑。”

    女子捂著臉哀哭起來,這時。大柱子後的老者再也克制不住了,他跑出來跪在杜泊雲面前,連連磕頭,“二老爺,就看在我從小服侍杜家的份上,饒了小女吧!

    “,今天老子心情不錯。卻偏偏來掃興,來人!給我把這老雜種打出去,這有這個臭女人,扔到黑屋去,誰想上她隨便。”

    “老爺,饒命!饒命啊!”

    父女倆被拖了下去,杜泊雲又喝了杯酒,輕輕扭動一下脖子,骨節嘎嘎作響。

    這時,一名年輕人匆匆走進來道:“父親,孩兒實在不放心想下山去看看。”

    “你有什麼不放心的,我精心策刮的計謀誰看得破?那個書呆子崔縣令嗎?看得破才笑話了,來!熙兒坐下,陪爹爹喝酒。”

    這今年輕人自然就是杜泊雲的獨生子杜熙了,至於那個被旺胎縣射死的**賊,不過是一個長得略像杜熙的響馬而已。

    都梁山是杜家的一處秘密藏金庫。從三年前便開始經營了,以油州金家的名義買地買山,修廟造觀,又把近一半的家產都藏在寺廟中,幾個月前,大哥杜泊 生被抓,老二老三便趁盧劉爭端的機會,買通衙役把杜泊生救了出來,由於涉及慶王的黑幕。杜家知道自己已無法在大唐立足。杜家便開始策劃離開大唐去日本。

    但如何把錢財轉移出去卻是大難題,杜家便策劃一個分三步走的計畫,第一步,在都梁山秘密建立基地,收買當地官府;

    第二步便是今天的策略了,以**的卑劣手段使旺貽縣落入陷阱,杜泊雲以兒子被殺為由,向籲貽下戰書,迫使旺胎縣將所有的民眾轉移進城,這樣,老三杜泊遠便趁夜搶奪檢查署的公船,連夜將杜家的財物送走。

    而第三步,就是在都梁山募兵。選擇適當的時候扯旗造反,把官府的注意力引到都梁山來,以掩護杜家從南面出逃。

    應該說三個乒驟策劃得天衣無縫。至今沒有任何問題,進展也很順利。杜泊雲心情大好,只要今天財物轉移走,他便可以扯旗造反了。說不定還能穿龍袍過一把癮。

    “熙兒,來喝杯酒,過兩天你也離開,這裡有為父一人就可以了。”

    杜熙將酒喝了,卻始終有些心事仲仲,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幾名手下沖了進來一見杜泊雲便趴大哭起來,“二老爺,我們遇到了官兵埋伏。三老爺被射死,

    “當哪!,杜泊雲的酒杯落地

    第二天,旺胎縣城門緊閉,五百唐軍和幾千青壯民眾站在城樓等待響馬的進攻,可一直等到中午,遠處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崔平有些急了,跑到李慶安面前問道:“李將軍,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

    李慶安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再等一會兒吧!”

    又等了近一個,時辰,官道盡頭依然是冷冷清清,沒有一個人影,忽然。幾匹馬從遠處飛馳而來,崔平精神一振,大喊道:“李將軍你派的探子回來了。”

    李慶安一揮手令道:“開城門!”

    城門緩緩開啟,南霧雲和幾名唐軍飛馳入城,片刻,南霧雲奔上城頭稟報道:“將軍,都梁山上好像出了問題,我們看見很多人都拎著包裹從山上跑下。”

    李慶安臉一沉道:“我不要好像,我要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

    南霧雲臉一紅,連忙道:“我們抓到兩人詢問,他們說大王不知去向。山上群龍無首,都亂作一團。”

    李慶安想了想,便對崔半道:“我要去都梁山看看,若有大隊人馬來襲,你點火放煙,我會立刻趕回。”

    “將軍,我一定照辦!”

    城耳大開,李慶安率四百團練兵向都梁山方向風馳電掣而去。

    都梁山距離籲貽縣約四十裡。一個時辰後,騎馬們趕到了都梁山腳下。又走了片刻,來到上山的大路前,遠遠看見前方有數十人在爭奪什麼東西,李慶安馬鞭一指,“給我全部傘下!”

    百名唐軍飛馳上前,數十人見唐軍來了。都嚇一哄而逃,但還是晚了一步,唐軍飛馳上前,將他們團團圍住。

    “跪下,手放在頭頂!”

    眾人紛紛跪下,心驚膽戰地將手放在頭頂上,這時李慶安催馬上前。見他們每個人都是大包小包,還有人帶著妻兒,便問道:“山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軍爺!我家大王昨晚連夜跑了。山上亂作一團。”

    “是嗎?”

    李慶安抬頭看了一眼山頂,隱隱地在萬綠從中可以看見山上的寺院。

    “給我帶下去,分開一個個拷問。不說實話者,殺!”

    唐軍如狼似虎般沖上,揪住這些逃民,向道路兩邊拖去,頓時如殺豬一般,一片哭爹叫娘聲。

    片刻,口供全部錄到,這些人大都是一個月前從旱區逃來流民中招募的新丁,一早他們看見山上大亂,很多人都逃跑了,這些人本來就是混糧的,當下也收拾東西逃跑。山上亂作一團,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荔非守瑜上前低聲道:“七郎。我擔心他們在讓道兩旁有伏兵,我們還是慎重點好。”

    李慶安一揮鞭令道:“派幾個弟兄從去探查情況,如果確實跑了,就在寺廟上麵點一把火。”

    立剪有幾名唐軍從小路摸上山了,李慶安率領大隊人馬在山下耐心地等候,約等了半個。多時辰,一名士兵忽然指著山頂喊道:“將軍快看,寺廟有濃煙!”只見山頂寺廟處,一柱濃煙沖天而起。“上山!”李慶安一聲令下。唐軍紛紛下馬。牽馬向山頂而去。

    山沒有任何問題,正如逃亡者說的那樣,原本是杜泊雲等人住的寺廟裡已經空無一人,到處是砸爛的茶杯碗碟,丟棄的書籍信件滿地都是,他們逃跑之匆忙,甚至來不及焚燒。

    李慶安彎腰拾起一封信件,輕輕拍去上面的泥土,信封上寫著:“泊雲兄親啟”而落款是盯貽劉子明,也就是現在的細州太守。

    李慶安笑了笑,這個杜泊雲不是一個可以深交的人,劉太守該進大獄裡去哭了。

    賀嚴明搜查了一圈,過來稟報道:“將軍,值錢的東西一樣都沒有了。我們抓到了一百人,都是無關緊耍之人。他們都不知道杜泊雲逃到哪裡去了。”

    “再好好使一搜,把所有的信件都收起來。”

    這時,南霧雲快步走來稟報:“將軍,我們在廚房地窖裡抓到了一家人。”

    幾名唐軍將一名花白頭髮的老者推了上來,“很好!”李慶安在一塊石頭上坐下,對老者道:“我不想用刑,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我放你走!”

    “把我老妻和女兒一起放走!”

    李慶安瞥了一眼角落裡蹲著的兩個女人,一個老女人,一今年輕女子。兩人臉色蒼白,身子都十分虛弱。

    “好!我們成交。”

    “軍爺,我是杜家的老家人,跟了杜家幾十年,這次上山,我不放心妻女,把她們也帶幕了,結果卻使她們遭遇到了噩夢般的境遇,我心已經冷了,我對杜家付出的心血,卻的到如此回報。”

    “你只給我說昨晚發生的事情!”李慶安打斷了他的話。

    老人冷笑了一聲道:“昨晚逃回來十幾人,說杜老三中了官兵的埋伏。被箭射死了,所有的錢物都被唐軍扣住,說來了幾千官兵,杜老二嚇壞了,連夜收拾細軟逃走,哼!還金威大王呢,我看是陽疾大王,軟蛋一個。”

    李慶安慢慢直起身,問道:“你說。杜泊雲逃哪裡去了,還有杜泊生藏在哪裡?只要你說出來,我給你五百兩銀子的安家費,讓你安度晚年。”

    老人低頭想了想道:“杜泊雲逃哪裡去了,我不知道,但杜泊生在哪裡,我卻有點眉目。”

    “你快說,在哪裡?”

    “杜家是揚州人,這絕大部人都知道,但杜泊生的娘舅是潤州曲阿縣人,卻只有極少數家人知道,我便是其中之一,一個多月前,杜泊雲曾經去過一趟潤州,帶走不少錢物,軍爺不妨往那個方向去查。”

    “們州!”

    李慶安沉思片刻,立刻起身令道:“留下五十人善後,其餘大隊隨我殺向潤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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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3 20:41:07
第 一百零七章 連夜追殺

    潤州就是今天的鎮江,下轄丹徒、延陵、向容、白下、心縣。有戶十萬,人口六十六萬,也屬於上州,潤州太守便是李林甫的族弟李複道。

    李複道雖有李林甫這個兄長為後臺,但他的個人能力也很強,在潤州為官三年,到也留下幾分清譽,潤州民眾安居樂業,人口穩步增長,潤州的州治在丹徒縣,這天下午。李道複正和丹徒縣令韓進平商量耕牛不足問題。

    韓進平就是隨李慶安在戍堡起家的那個流放官員了,他因書生從軍被李隆基憐憫,赦了他的流放之罪。授丹徒縣縣令,到任三個多月,非但沒有被江南的靈 秀滋養,反而變得更黑更瘦,他幾乎天天都在各村各鄉視察,在田間地頭處理公文,在草市城門審理案件,不收一文外財。不濫用一次官權,沒有誰比他更珍視這第 二次生命了。

    僅僅三個同時間,他便贏得了韓青天的美譽,無論是鄉間老農,還是士諸大戶,提起韓青天,無人豎大拇指稱讚。

    李道複也對這個下屬非常滿意,儘管他任職不長,但李道複在給他的評價上,還是打了上上考。

    這兩天,韓進平最頭疼的就是耕牛不足,這是他經驗不足,沒有在冬天時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眼看春耕已進入**,但很多人家因沒有耕牛而無法進行春耕,這再天,縣衙門口擠滿了前來借耕牛的農民。

    不得已,韓進平便來州衙向李道複求援

    “我昨天得到消息,曲阿縣有很多鄉已經耕過田,耕牛有剩餘,能不能煩請使君出面協調,從曲阿縣借部分耕牛,我們願付出一定補償。”

    李道複笑著擺擺手道:“各縣都有難處,曲阿縣以後也會有求丹徒縣,就不要提什麼補償了,我馬上會寫信讓曲阿張縣令準備耕牛,儘快趕來。”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急促的跑步聲,一名衙役在門口稟報道:

    “使君,有一支四百餘人的軍隊渡過了長江,馬上就要進城了

    “啊!”李道複驚得站了起來,如果是兵部調兵,他事先應該得到消息,可他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有。軍隊進城,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是哪裡的軍隊,他們說了嗎?”

    “好像是江都團練營。”

    韓進平眼睛一亮,連忙道:“使君。可能是李慶安來了。”

    聽說是江都團練營,李道複懸起的心放下,他對韓進平笑道:“是你的老朋友來了,咱們一起去看看吧!”

    丹徒縣城外,從灑州殺來的團練營已經有些筋疲力盡了,戰馬也累得直吐白沫,他們強行軍三天,終於趕到了潤州,現在他們就要趕在都梁山的消息未到之前,抓捕杜泊生。

    李慶安沒有讓士兵們進城,而是讓大家原地休息,等待官府出面,旁邊的賀產明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分手三個月,他終於可以見到老

    了。

    “將軍,你說老韓會變成什麼樣子?會不會長得肥胖如豬,身邊三妻四妾,去酒肆吃飯不要錢,看誰不順眼就打一頓,,這個縣令。真讓人羡慕啊!”

    “你以為別人當縣令就會和你一樣嗎?。

    李慶安不屑地哼了一聲,道:“你自己看吧!韓縣令來了

    城門口忽然出現了大群衙役。李道複和韓進平騎馬從城內出來,老遠。李道複便拱手大笑道:“李將軍,別來無恙乎?”

    李慶安快步迎了上去,笑道:“使君,長安一別,沒想到這麼快就見面了

    又一次見到李慶安,韓進平的眼睛一紅,他連忙上前一步,掀官袍一角,半跪道:“卑職參見將軍!”

    李慶安心中也十分感慨,他連忙扶起韓進平,“老韓,不要這樣,快快起來!”

    他見韓進平瘦成了一把骨頭,心中不由暗暗歎息,這個縣官當得不容易啊!

    後面的賀嚴明大為驚訝,他看了韓進平半天,才結結巴巴道:“老幕。你怎麼成這樣子了?”

    韓進平苦笑了一聲,道:“一言難盡”。

    這時,李道複走過來,看了看軍隊,問李慶安道:“李將軍,這次你們渡江到潤州來,是為了何事?”

    李慶安在他耳邊低語幾句,李道複大為驚訝,“李將軍,你說的可是真?。

    李慶安點點頭,低聲道:“消息應該確切,此事是李相督促我所辦。事情緊急,請使君立刻配合我抓捕逃犯。”

    “好!我這就安排,我現在就去曲阿縣李慶安飛身上馬,對韓進平拱拱手笑道:“老弗,我有緊急公務在身。改日再和你相聚痛飲。”

    不到半個時辰,李道複親自率領上百衙役,帶著李慶安的大隊向曲阿縣奔去,曲阿縣也就是今天的鎮江丹陽,離州治丹徒縣不到百里,走出不到三十裡,天便漸漸黑了。

    眾人在萬簌寂靜的夜色中不急不緩地行軍,團練營放慢了馬速,李慶安命南霧雲率二十人先行。

    他放慢馬速等著後面的李道複上前。

    “李使君,有件事我想打聽一下。”

    “將軍請說!”

    “我想知道像太守、轉運使這樣的高官。要怎麼樣才會被罷免?”

    李道複笑了笑道:“一般官員被免職,一般是失德或失職,失德要重要於失職,不過李將軍要知道,一般做到太守或轉運使這樣的高官,後面一般都會有人,小的失德和失職走動不了他們,而大的失德失職他們也不會犯,所以要想讓他們免職。只有特殊情況產生。”

    “什麼特殊情

    “一是貪讀坐贓,數額巨大,只要事發,朝廷絕不會容忍,其次便是他的後臺出了問題,所謂樹倒糊孫散,除此兩種,其他事情都很難動搖他們的位子。”

    李慶安點點頭,他網要再問,這時遠方傳來一陣馬蹄聲。是南霧雲他們回來了。

    “將軍,荊情況!”

    “有什麼情況?”

    南霧雲上前將一名老者從馬上放下。道:“將軍,他是平渡鎮的皂正,有重要情報。”

    “你有什麼重要情報?”李慶安十分感興趣地探下身冉道。

    老者慌忙道:“將軍,今天傍晚鎮裡突然來了幾十人,吵吵嚷嚷,大多是細州一帶的口音,為首之人十分兇悍,打傷了客棧掌櫃,小人準備連夜去曲阿縣告狀,半路上卻遇到這位將軍。”

    說完,老者膽怯地瞥了一眼南霧雲。他在夜色中逃跑,卻險些被這個軍官一箭射死。

    李慶安又急問道:“你確定是灑州一帶的口音?”

    “肯定是,小人年輕時在灑州呆過七八年,所以聽愕出。”

    “平渡鎮離這裡還有多遠?”

    “回稟將軍,還有約十裡左右。”

    “傳令下去,全速前進。給我堵住平渡鎮的全部出口。”

    大隊人馬立刻加速,夜色中馬蹄聲敲打著地面,戰馬飛馳,官道兩邊的茅屋內犬吠聲大作,無數土狗沖出來沖他們狂哮

    沒多久。遠處平渡鎮的黑色輪廓已經隱隱可見。

    “將軍,就鎮北口的那座客棧!”裡正指著一座三層樓的客棧大喊。

    客棧內已經有燈亮了,馬蹄聲驚動了他們,只見有人從客棧裡沖了出來,拼命奔跑。

    “前後堵住,一個也不能放走。敢抗拒者,殺!”

    唐軍向客棧席捲而去,箭在空中疾飛,兩個人被箭射中,慘叫倒地。唐軍瞬間將客棧團團圍住,荔非守瑜厲聲喝道:“裡面的人統統舉手出來,否則,我們就放火箭了!”

    客棧裡沒有聲音,忽然,一聲弓弦響,一支箭射出,正中一名唐軍的肩窩,唐軍翻身落馬,李慶安大怒,下令道:“放火箭!”

    一支支火箭騰空而起,帶著熾亮的火焰撲向客棧,火借風勢霎時間。烈焰高熾,客棧裡開始有人向外奔逃,有強悍者翻牆向鎮內奔逃,唐軍箭如雨發,片刻間,逃跑的十幾人全被射死。

    荔非守瑜再次大喊:“最後一次機會,把手舉在頭頂上出來否則格殺勿論!”

    “饒命!我們不敢抵抗,饒命啊!”火勢越燒越旺,客棧中人走投無路,全部擠在院子中,院子裡一片哭喊哀求聲,夾雜著馬匹的悲嘶。

    三十幾名舉手男子和幾十匹馬從院子裡湧出,唐軍上前把馬牽走。三十幾人跪滿一地。

    “軍爺饒命啊!我們都是被逼的。”

    李慶安見他們中間還藏著一名被箭射傷的中年男子,馬鞭一指問道:“杜泊雲何在?”

    幾名男子對望一眼,都不約而同向兩邊移開,露出了那名受傷的中年男子,那男子哼了一聲,痛苦地站了起來。

    “我就是杜舟雲。”

    杜泊雲在旺胎縣出現了大隊唐軍後,嚇得連夜逃離都梁山,他們晝夜賓士,比唐軍早了兩個時辰,逃至平渡鎮,人和馬都疲憊之極,杜泊雲認為唐軍不可能再趕上了,便決定在平渡鎮住一晚再走,不料卻被隨後趕到了唐軍包圍,死傷慘重。

    李慶安冷冷一笑,馬鞭指著他道:“把他拿下,清點所有的人,看是否有漏網。”

    平渡鎮距離曲阿縣還有五十裡。又是夜裡一更時分,故這裡雖然失火熱鬧,五十裡外的人也絕不會知道。

    片刻,唐軍便從杜泊雲兒子的口中得到了他們要去的確切地址,曲阿縣孫家巷,杜家三兄弟的娘舅家,曲阿縣有名的大戶,大鹽梟杜泊生便藏匿在他家裡。

    目標鎖定,唐軍再一次出發,這一次,衙役為先鋒,李道複一馬當先。奔在最前面。

    約四更時分,天邊泛起了青色。行軍一夜的大隊人馬終於抵達了曲阿縣城,這是一座中縣,城池不大。只開南北兩門,這時還沒有到開門時分,但城門外已經擠滿了準備進城賣菜的農民。

    他們見大隊人馬到來,嚇紛紛向兩邊躲閃,城上守門的差役已經發現了下面的異常,探頭問道:“下面是什麼人?”

    “快開門,我是太守李道複。”

    片刻,城門吱嘎嘎開了一條縫。一名差役出來察看,見果然是李太守。嚇得他們趕緊拉開了大門。

    這一次唐軍沒有騎馬了,和衙役們一起向孫家巷奔去。片刻便找到了他們的目標,曲阿縣的大戶梅宅。這是一座占地寬廣的大宅,足足有五十棄,衙役和二 百名士兵將府宅團團圍住,其餘士兵翻牆進了宅內。裡面忽然響起一片驚叫聲。梅府的主人梅放鶴在開元年間曾做過常州刺史,十年前便退仕在家頤養天年,他的妹 妹便是杜家三兄弟的母親,杜家財大氣粗,逢年過節便送巨額錢物過來,使梅放鶴不僅德高望重,而且富甲一方,便在曲阿縣城內修了這座比縣衙還大的宅子。

    梅放鶴今年近八十歲了,睡眠不好,家人的驚叫聲立刻把他從夢中吵醒,他聽說有官兵進宅,心中又慌又怕。在兩個孫兒的扶持下顫巍巍出來。

    “我們是良善人家,你們憑什麼夜闖民宅?”

    正堂內擠滿了梅家的兒孫媳婦,他們每個人的戰戰炮兢,不知什麼大禍降臨梅家。

    外面的院子裡,黑壓壓地站著數百名唐軍,他們手握橫刀,小“春騰,為首的李慶安冷然道!“你藏匿盅犯杜泊生。階觸櫛八唐刑律,與逃犯同罪,你還想抵賴嗎?”

    “這位將軍,老夫也曾是一州刺史、校檢光祿寺卿,雖退仕十年,但聖上賞賜的紫金魚袋還在,大唐律我比你懂,你說我藏匿逃犯,可有什麼證據?若沒有證據,那請你拿出聖上的旨意,否則你無權按我的府邸。”

    “哼!你要證據嗎?這容易。”

    李慶安回頭吩咐了荔非守瑜幾句。荔非守瑜立刻帶上幾人匆匆去了。李慶安一言不發,站在院中斜睨著梅放鶴。

    梅放鶴不知他要做什麼,心中著實忐忑不安,他年老體弱,站不住了。一個兒子給他拿來繡墩,讓他坐下,梅放鶴腦海裡飛速地思卓著對策。該如何對付這些官兵?

    他久為州官,當然知道包庇鹽梟是重罪,但他又禁不住杜家轉移來的銀錢誘惑,終於答應將外甥杜泊生藏匿在他這裡,不料最後還是被官兵發現了,他心中一陣悔恨,今晚這一關如果熬不過,恐怕就是他梅家的大難臨頭之日。

    梅放鶴盼望著李道複或者張縣令能夠出面,替他家說說情,大家各自找個臺階,可是,始終不見地方官出面。

    約過了半個時辰,院牆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只見荔非守瑜和十幾名官兵走進來了,在荔非守瑜的手中。拎著杜泊雲的兒子杜熙。

    他將杜熙往摜,交給李慶安一份口供,李慶安擺了擺口供對梅放鶴道:“這裡有杜泊雲和他兒子的口供,他們已招供你藏匿杜泊生。有這份口供。我就敢撥你的宅子。”

    梅放鶴忽然看見杜熙,他不由大驚失色,不等他開口,李慶安一擺手令道:“給我搜!”

    士兵們轟然答應,四散去搜查。他們氣勢洶洶,在梅家中翻箱倒櫃。不時傳來家眷的驚叫聲和哀求聲,梅放鶴臉色慘白。知道杜泊生遲早會被搜出,他忽然道:“將軍。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

    李慶安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現在才想到和我做交易嗎?剛才做什麼去了?”

    梅放鶴扶著孫子慢慢走來,低聲求道:“將軍,只要你放過我梅家這一次,我不僅把杜泊生交給你。還有杜泊生藏在別處的二十萬貫錢和他所有的機密文書,我都交給你,而且你有其他任何條件,我都可答應。”

    李慶安微微一笑,“你此言當真?”

    “只要將軍放過我梅家這一次。我說話算話。”

    “那好,你給我寫份承認藏匿杜泊生的書面保證,我再和你談條件。”

    梅放鶴不知李慶安的用意,但是官兵已經撥到了內院,他知道形勢十分危急了,只得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梅放鶴回大堂寫了一份保證書,並畫了押,交給了李慶安,承認他藏匿逃犯杜泊生,李慶安收了保證書。立刻下令道:“停止按查!”

    唐軍停止了搜查,梅放鶴長長松了口氣,便對李慶安道:“將軍請說吧!想要什麼條件。”

    “我只有兩個條件。”

    李慶安比出兩拇指頭道:“第一,秘密把杜泊生交給我,以後不管誰來問你,你都不能說杜泊生已被我抓到,我也自然也不承認你藏匿杜泊生。”

    梅放鶴大喜,只要能擺脫藏匿杜泊生的罪名,他當然不會承認,他知道李慶安是想用杜泊生做文章。但這已經和他沒有關係了,他立亥道:“將軍請放心,我再蠢,也不會主動承認我藏有朝廷要犯,而且我會約束知情的家人,保證任何人不會說出去。”

    “你明白這一點就好。”

    李慶安笑了笑又道:“我的第二個條件便是你交出所有和杜泊生有關的資料、財物。就是這兩個條件,我會把你和杜泊生撇得乾乾淨淨。”

    梅放鶴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就算李慶安不要,他也會銷毀一切,現在只要能保住梅家,他什麼都不在乎了。

    “將軍,我都可答應,我現在就把杜泊生交給你。”

    李慶安跟著梅放鶴來到了後院的一座亭子裡,剛才唐軍已經搜到這裡了,唐軍搜查得非常仔細,所有的假山全部敲碎,夾牆挖開,馬廄地窖全部不放過,這座亭子還沒來得及搜到便被李慶安叫停了。

    梅放鶴歎了口氣,用拐杖指著亭子道:“通道就在亭子裡,搬開上面的石桌便可看到。”

    李慶安一擺手,立刻上去十幾名唐軍,搬開了石桌,下麵果然是個。黑黝黝的通道,只聽裡面有人低聲問道:“大舅,是你嗎?”

    李慶安給梅放鶴使了個眼色,梅放鶴只得上前道:“舟生,你出來吧!老二和老三都來了。”片刻,從地道裡鑽出一個中年男子。頭髮蓬亂,臉色蒼白,他正是揚州鹽案的關鍵人物,大鹽梟杜泊生。

    他網一露面,便被唐軍一擁而上,將他牢牢按,綁了起來,並堵住了他的嘴,杜泊生兩眼憤怒地盯著梅放鶴,如果眼神能殺人,梅放鶴已經死了無數回了,梅放鶴慚愧地轉過身去,不敢和外甥對視。

    李慶安走過來,上下打量他一眼,微微一笑道:“原來你就是杜泊生。整個大唐都快被你攪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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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有朋遠來

    在梁山和潤州的事情結束慶安叉以侍御史的名沁皿口動廷,彈劾灑州太守勾結都梁山響馬,在奏摺中又大大褒獎了崔平一通,推薦他暫代細州太守。

    隨後,團練營便帶著豐盛的戰利品和滿心的喜悅返回揚州,兩天后。軍隊返回了江都軍營,連茶也來不及喝一口便匆匆趕到州衙。

    在公務房裡,李慶安把一份杜家財產清單交給了太守盧渙。

    “這就是我在都梁山繳獲的杜家財產,除了沉入江中的小部分外,其他都在這裡了,我分文未取,另外。杜泊遠的人頭我也帶來,一併請盧太守收下。”

    說到這,李慶安歎了口氣道:“還有杜泊雲,可惜他自殺了,我沒有問到杜泊生的下落。”

    盧渙呆呆看了半天,才慢慢醒悟過來。他連忙起身向李慶安施禮,道:“李將軍大功,我一定及時稟報朝廷,要好好表彰李將軍。”

    “表彰就不用了,我練兵路過籲胎縣,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李慶安擺擺手笑道:“倒是這些財物,斟然是杜家從揚州民眾頭上賺取,那就應該還給揚州民眾,修橋、鋪路、建立學堂,這些都需要用錢。希望盧太守能把這些錢用到明處。”

    雖然盧渙心裡明白,這些錢大半還得運給朝廷,但李慶安心系民眾的操守還是令他十分佩服,他點點頭道:“李將軍愛民之心,盧某一定盡力而為。”

    他看了看清單,又問道:“那杜泊生的下落,李將軍一點眉目都沒有嗎?”

    今天上午,太子秘密派人前來,囑咐他一定要按集到慶王走私的證據。或者能夠幹掉劉長雲。奪取江淮都轉運使的職位。

    杜泊生的口供他有了,關鍵是杜泊生本人,以及帳本等相關證據,所以找到杜泊生就顯得格外重耍了。

    李慶安喝了一口茶,搖搖頭道:“我也想問道,可惜那杜泊雲自殺。他的手下誰都不知道杜泊生的下落。但有消息說,他可能藏在蘇州一帶。伺機出海。”

    盧渙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他勉強笑道:“沒關係,還懇求李將軍多多協助我們,早日抓住這個大鹽梟。”

    “那是當然,我一定會盡力相助。”

    這時,門口一名衙役低聲稟報道:“太守,那個李白又喝醉了,在潯陽酒肆,掌櫃要我們去把他抬回來。”

    盧渙眉頭一皺。“怎麼又醉了,唉!算了。等他睡醒了自己回來。”

    李慶安笑道:“那位李太白好像給使君添了不少麻煩。”“哎!麻煩到不多,但每一件都讓人頭痛,網來我這裡時,他幾乎天天喝得酷煎大醉,直到把我的 攢的酒全部喝光,他或許也覺得不好意思,便要告辭,我便送給一百貫盤纏,又雇了輛牛車給他拉錢,不料他才到隔壁江陽縣,便遇到一個詩友。兩人天天在酒樓歡 聚,不到半個月。一百貫錢便花得乾乾淨淨,酒樓的掌櫃把他又送回來了,第二天醒來向我道歉,我再給了他二十貫錢盤纏,再三囑咐不可亂花,他滿口答應,不料 走到城門口,見一乞丐可憐。便把二十貫錢給人家了,又空著手回來,我實在是無可奈何了。”

    說完,盧渙連連搖頭,唉聲歎氣。

    李慶安想了想笑道:“或許他是心裡苦悶,覺得心中抱負無處施展。盧太守不妨給他找個事幹。”

    “給他找了,讓他做文學博士,可他說這是小吏,要看人眼色,他不幹,我也沒有辦法。”

    說到這,盧渙忽然笑道:“對了,我看李將軍身邊也沒有幕僚,不如就讓李太白做你的幕僚,替你處理團練營的文書,我想他也願意。”

    李慶安嚇了一跳,大詩仙做他的幕僚,這怎麼行,連連擺手道:“盧使君不知,我只是個中郎將。哪能用得起幕僚,再說團練營那邊已經有兩名書吏了,是大都督府派來。”

    “呵呵!這沒有關係,連七品知縣都有自己的幕僚,李將軍可是從三品開國伯,又是團練使,怎麼不能有幕僚?哥說,你們軍官才更需要文士幕僚,李太自志向千里,一定能勝任,李將軍就不要推辭了。”

    不等李慶安再拒絕,盧渙立刻喊道:“來人!”

    一名衙役應聲而入,盧渙吩咐道:“去把李太白的行李搬去團練營。

    “這”李慶安見事情已無法挽回,只得硬著頭皮答應了。“好吧!只要太白兄願意,我沒意見。”

    來州衙交了杜家的錢物,卻得了一個幕僚,而這個幕僚竟是聞名千年的詩仙李白,李慶安有一種洋洋自的的感覺,後人在寫李白生平時,或許也會寫上一筆:“天寶七年。白為安西中郎將李慶安幕僚。

    走出州衙,已經是下午,陽光也帶了一絲疲色,是吃午飯的時間了。他網要翻身上馬,就在這時。他身後忽然有人在叫他,“李慶安,七郎!”

    是今年輕女子的聲音,非常耳熟,李慶安愣了一下,回頭望去,卻只見臺階上出現一個化妝怪異的小娘。她嘴唇塗成黑色,臉上畫著幾朵豔麗的桃花,正激動萬分地跳著向他招手。

    李慶安立刻認了出來,那獨樹一幟的化妝,是獨孤明珠,她她怎麼來了?

    他有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這裡是揚州,相距長安數千里,李慶安翻身下馬,獨孤明珠從臺階上飛奔下來,仿佛一隻小鳥般地撲進他的懷中。“七郎,我還以為見不到你了?”她激動中帶著哭腔。

    李慶安見旁邊幾個衙役滿眼驚訝的盯著明珠,他心中好笑,她的新潮在哪裡都引人注目。

    次叫亞不著我,難道我來揚州是有去無回嗎。”明珠不好意思地破涕為笑,“沒有那意思,我已經來了七八天了,說你出去了,天天等你,脖子都望長了。”

    “哦!我出去練了。”李慶安看見她雪白的脖頸上有一道細細的疤痕,便笑道:“明珠,你怎麼會來揚州,是來找我嗎?”

    “不!不!”明珠慌亂地搖搖頭,“我來看爹爹的,你忘了嗎?我給你說過的,我爹爹在揚州做官。”

    “你爹爹?你爹爹是。”

    李慶安覺得似乎幕揚州後從未聽過姓獨孤的官員,這會是誰?

    “我爹爹是揚州長史獨孤浩然。”

    明珠網說完,她目光一斜,立刻笑著向李慶安身後招手,“爹爹!”

    李慶安回過頭,這才發現他身後不知幾時來了一名中年官員,皮膚白淨,三縷長須飄於胸前,正笑眯眯望著李慶安。

    明珠跳上去,拉著中年安員的胳膊笑道:“他就是李慶安。”

    這中年人便是獨孤明珠的父親獨孤浩然了,他原本任東宮太子中允。前年升為揚州長史,至今已經兩年了,獨孤浩然育有一子三女,長女明陽因和親失敗不幸被契丹人所殺;次女明月,小女明珠,三個女兒中他最疼愛小女明珠。

    獨孤浩然笑著敲了女兒的頭一下。“傻丫頭,李將軍我怎麼會不知道。”

    李慶安連忙上前躬身施禮,“李慶安見過獨孤伯父!”

    獨孤浩然對李慶安救了他的兩個女兒十分感激,連忙回禮道:“李將軍來揚州時,我正好下鄉勸農去了,今日才得見將軍,真不知該如何表達我的感激之情。”

    “一點小事,長史不必放在心上,其實我也很喜歡明珠,怎麼能讓她遭遇不幸?”“無論如何,我也請李將軍喝杯水酒。”

    獨孤浩然沉吟一下便道:“今晚我還要趕去江陽縣,明天晚上吧!李將軍一定要賞光。”

    “好!我一定來。”

    獨孤浩然捋須微微一笑。便對女兒道:“你和李將軍說話吧!爹爹有事先去了。”

    獨孤浩然對李慶安點點頭,快步走進州衙了,獨孤明珠見父親一走。她立刻拉住李慶安的手。撒嬌笑道:“爹爹明天請你吃飯,那今晚你請我吃飯吧!”

    “沒問題!”李慶安笑道:“想去哪裡吃飯?”

    “我也不知道,要不,咱們走走看。”

    和江都北幣幾乎都被官倉貨物占滿不同,南市卻是民間商肆密集之地,大街上的行人也各有不同,大唐的海外貿易十分活躍,違禁品的限制程度也遠遠貿 易。像生鐵、武器、金銀等禁品都幾乎不受限制,因此各國海商絡繹不絕而來。以揚州、廣州等地最為集中,江都街頭,各國商人比長安還要熱鬧,皮膚黝黑,身著 寬麻衣、著草鞋的林邑人;身材矮滿臉肅然,帶著崇敬之色的日本人;牽著一群高麗女奴走過大街的新羅人;甚至穿著寬大白袍的大食人,以及粗壯彪悍的契丹人。

    南市內,異國商鋪也比比皆是。北方的皮毛、馬匹;南洋的香料、珍珠、象牙;嶺西的寶石、銀器;日本的漆器、珍珠;新羅的藥材、紙張。叫賣聲、吆喝聲此起彼伏,到處是一派喧囂熱鬧的景象。

    這也是李慶安第仁次親見江都的繁華,他牽著馬與獨孤明珠並肩而行。一邊欣賞長安也難見到的異國風情,一邊向兩邊留意,初到揚州的一次刺殺雖然不了了之,但並不意味刺客就此放過他,他的兩名親隨跟在後面,警慢地注視著周圍的情況。

    明珠東張西望,到處尋找稱心的酒肆,柔軟的小手緊緊地握住李慶安不放。

    “七郎,我們就去這一家吧!”

    明珠發現一家酒肆精緻典雅,她立囊喜歡上了,拉著李慶安便向酒肆跑去,李慶安抬頭打量了一下,酒肆三層樓高,通體紅色,一幅旗幡高高飄揚,“潯陽酒肆”他忽然想起一事,便笑道:“好!咱們就在這家酒肆吃飯。”

    一名夥計迎了出來,陪笑道:“兩位客人樓上請!”

    走上三樓,遠遠聽見有人高聲吟道:“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天地一逆旅,同悲萬古塵。”

    李白已經酒醒了,卻又拎起一壺酒。邊喝邊吟:“古來聖賢皆寂賓,惟有飲者留其名,吟詩作賦北窗裡。萬言不值一杯水。

    李慶安快步走上前,笑道:“太白兄。好久不見了。”

    李白斜睨他一眼,忽然大笑道:“原來是李軍爺,來得好,我們再來賭酒!”

    李慶安笑了,對夥計道:“給我拿壇最好的酒來!”

    夥計連忙從屋角取來一壇好酒。李慶安接過,拍開封泥,倒了滿滿兩大碗,他端起酒碗,咕嘟咕嘟一飲而盡,將酒碗重重一放,“該你了,你喝吧!”

    明珠悄悄拉了拉李慶安的衣袖。小聲道:“七郎,他已經喝多了,不能再喝了。”

    “我知道。”

    李慶安笑吟吟地望著李白,“如何?是想今天和我賭酒,還走過兩天再來賭?”

    李白呆呆地望著酒碗,忽然也端起碗大口飲酒,他將大碗酒喝幹。將酒碗重重一摔,“好!好酒。痛快。”

    他跌跌撞撞地向樓梯走去,不料只走了幾步,身子一軟,便栽倒,斯聲大作。

    夥計急了,上前推他道:“客人,你還沒給酒錢呢!不能再睡了。”

    “讓他睡!”

    李慶安取出一張名帖,遞給夥計道:“雇一輛馬車把他送到北門外的團練營去,他的酒錢我來付。”

    李慶安把李。迪,他和獨孤明珠找靠窗的雅室坐下。要了桌繼淵池給明珠倒了一杯酒笑道:“你說老實話,是不是自己偷偷溜出來的?”

    明珠臉一紅,道:“也不完全是。新年爹爹沒回家,娘很思念,我就說給爹爹送家信。然後就來了。”

    “你姐姐如何了?有沒有和廣平王他們出去寫詩?”

    “哎!別提了,姐姐在生他的氣呢!他們來邀過兩次,姐姐都回絕了。祖父又在張羅給她相親。”

    李慶安端起酒杯,淡淡道:“那有沒有找到合適的人?”

    “姐姐好像沒這個心情,祖父把今科探花郎請到家裡來吃飯,姐姐見都不見,把祖父氣壞了。”

    “那你呢?覺得那個探花郎如何?”

    明珠小嘴一撇,“目不斜視,規規矩矩,滿口子乎者也,我一點都不喜歡。”

    “呵呵!你姐姐不就喜歡這樣的人嗎?”

    “誰說的,我姐姐的心思,你根本就不懂。”

    獨孤明珠喝了一杯酒,俏麗的臉上飛霞紅,她忽然有些羞澀地道:“祖父說,明年要給我相親了。”

    “好事呀!這說明你長大了。可以嫁人了。”

    李慶安把酒一飲而盡,對她笑道:“可是我怎麼都覺得,你還是個孩子。”

    “胡說!”明珠咬了咬嘴唇,低頭小聲道:“我哪裡是孩子了。人家已經完全長大了。我娘就是十五歲嫁給我爹爹。”

    李慶安又給她到杯酒,逗她道:“你這麼急著想嫁人,是不是有中意的郎君了?”

    “七郎,你”明珠羞得滿臉通紅,她舉起酒杯嗔道:“你再敢打趣我,我就用酒潑你了。”

    “好!好!好!我不說了。”

    李慶安連忙端起酒杯笑道:“為我們能在異鄉重逢,幹這一杯!”

    “這還差不多。”明珠奔波數千里。就是為了能見李慶安一面,今天她終於如願以償,心中格外歡喜,舉杯將酒一飲而盡。

    “七郎,你知道嗎?京城發生了好多事情,還有,你喜歡我的最新的人面桃花妝嗎?”

    “我很喜歡,嗯!很新潮,令人賞心悅目。”

    “明珠,給我說說長安的事情。首先是馬球大賽,我聽說安西隊最後奪冠了,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七比三,擊敗了朔方馬球隊奪冠,你們安西隊的慶功宴會還把我也邀請去了,對了!我還見到你的如詩如畫和小蓮了。”

    明珠像只小喜鵲似的嘰嘰喳喳。她口齒伶俐,把長安發生的新鮮事說得娓娓動聽,李慶安舒服地躺在軟墊上,一邊喝酒,一邊聽著明珠的悅耳的聲音,心中充滿了一種他鄉遇故人的溫馨和喜悅。

    “呵呵!她們怎麼樣?”

    “她們很想念你,我最喜歡如畫了。我還教她化妝,等你回去後一準會嚇一大跳。”

    “那如詩呢?你不喜歡她嗎?”

    “當然喜歡啦!只不過我倒覺得她有點像我姐姐的性格。”

    “怎麼會呢?你姐姐總是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

    “那是你不瞭解她,她其實很溫柔的,七郎,等你回京城時請她出去遊玩吧!她一定會答應的。”

    李慶安笑了笑,喝了一杯酒又問道:“還有什麼有趣的事情?”

    獨孤明珠想了想。“對了!貴妃的三個姐姐都封國夫人了,大姐封秦國夫人,二姐封韓國夫人,三姐楊花花封貌國夫人,還有楊家的兩個。兄弟楊結和楊鎬都當了高官,京城裡稱他們為五楊,整天橫行霸道,驕狂得要命,七郎,你在聽我說嗎?”

    李慶安有些走神了,他沒想到楊花花這麼快就封鍵國夫人了,高力士會不會還記得自己上次的失口?這可有點麻煩了。“七郎,你怎存了?”

    李慶安回過神,搖搖頭笑道:“沒什缸你繼續說。”

    獨孤明珠咬了一下嘴唇,小聲問道:“七郎,我覺得你對我姐姐好像有成見,是不是你還在生她上次相親的氣?”

    “是你想多了,我對她哪有什麼成見?只不過我和她不人。很多事情談不到一起去,明珠。再過兩年,等你長大一點,你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獨孤明珠嘴一撅,有點不高興地道:“再過兩年我姐姐就嫁人了,明白了又有什麼用?”

    李慶安笑著岔開話題,“如詩如畫有沒有在學琴?我是說有沒有名師指點她們?”

    獨孤明珠想了想道:“好像有的。上次我請她們來家裡玩,小蓮說她們去學琴了,好像是個姓姜的女先生。”

    “對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和你有關的。”

    “什麼事?”

    “聽小蓮說,那個鍵國夫人來找過你幾次,說你去揚州了,她很不高興,說你故意在躲她,七郎,你和她不會有什麼關係吧!”

    “我和她什麼關係都沒有。”

    “我想也是,她怎麼配得上你。”

    獨孤明珠一顆心放下,她長長伸了個小懶腰,又端起酒杯笑嘻嘻道:“難得祖父不在。我可以好好地喝酒了,哎!在揚州真好,我都不想回長安了。”

    她酒杯網到唇邊。卻被李慶安伸手一把奪了去。

    “你祖父不在,並不代表你就可以放縱飲酒,吃好飯,我就送你....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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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3 20:42:11
第一百零九章 奇貨在手

    次日早。李慶安早結束“正在大帳裡仔細杳看五百卑捌樓曆背景,練四個月後,他們就要各帶五百軍進京接受兵部和皇帝的檢閱。對於李慶安來說,這五百人 軍隊是他耗心血練出來的勁旅,是一支屬於他的軍隊,就這麼把他們留在揚州這種煙花之地,未免有些可惜了。他在考慮著如何把他們帶走。

    “將軍,營門外有一個文士求見!”門外傳來軍士的稟報。

    “我這就出去。”

    李慶安迅下文書,笑呵呵站了起來,這自然是李白來了。李白一早酒醒後便回了州衙。沒去多久又返回,無疑是盧渙給他說了幕僚一事。

    他快步走到軍營門口,果然是李白,他的酒已經完全醒了,一身月白色的長袍乾淨合體,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戴著一方平頂巾,收拾的乾淨清爽,完全沒有酒後那種狂放不羈的樣子。

    李白有些心事重重,今天一早。盧渙給了講了推薦他給李慶安為幕僚一事,起先他有些不願意。一個中郎將的幕僚,會有什麼前途,可又架不住盧渙的再三 勸說,說李慶安有高力士這今後台,高升指日可見,李白這才答應試一試,另一方面,他囊中也羞澀之極,確實需要找份差事做做了。

    看見李慶安走出來,李白的臉微微一紅,連忙躬身施禮道:“李將軍。昨天給你添麻煩了

    “太白兄言重了,我與太白兄一見如故,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多謝李將軍,那幕僚之事。我願意一試。”

    “好!”李先生快快請進。”

    李慶安帶著李白隔壁的文書房走去,笑道:“太白兄名動天下。卻委身做我的幕僚,慶安慚愧啊!請太白兄放心,我絕不會虧待了你,不僅你的酒錢都由我來負擔,而且你的所需用度,可儘管開口。”

    李白笑道:“我是不會客氣,這一點李將軍不用擔心。”

    他口氣一轉,又道:“李將軍雖為安西中郎將,但深受朝廷重視,從把將軍派到江淮核心地練兵便可見一斑,我可以斷言,不出三年,李將軍便可有尊升任到安西副職,不知將軍有什麼具體打算?”

    李慶安瞥了他一眼,笑道:“我會有什麼打算。一個普通的中級軍官罷了,慢慢累功升職,至於來揚州練兵,只是一個巧合,青蓮兄不要想得太多了。”

    “非也!大丈夫當存萬里之志,才不枉來人間一回,我看李將軍也是英雄,才甘願為李將軍幕僚,若李將軍目光短淺,怎麼能成大器,青蓮希望李將軍能胸懷雄心壯志,切不要妄自菲薄,既然在安西為將,就應早日成為安西節度使,實現男兒大丈夫的抱負。”

    “青蓮先生的教誨,慶安記住了,來!先生請。”

    李白跟李慶安走進了文書房。文書房內已經有兩名書吏了,兩人都是大都督府派來協助處理公文,團練營的文字事務並不多。而且大多瑣碎,無非是計算每 日耗用糧米,士卒練成績,歸集整帳,這需要很大的耐心,兩名書吏都是做了十幾年的老吏,處理各種文書非常得心應手,儘管這兩人盡職,但李慶安的心中始終不 舒服,荔非守瑜也提醒了他,這兩名書吏以核對練資料為名,昨晚兩次到營房與士卒談話。使李慶安心生警怯。

    此時,兩著書吏正在案後揮筆疾書,見李慶安進來,兩人都站了起來,陪笑道:“李將軍早!”

    “兩位早,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李慶安給他們介紹李白道:“這是我的幕僚青蓮先生,網從長安趕來。以後練方面的事情就交給青蓮先生負責,兩個只管核算糧米開支即可,不用那麼忙碌了

    兩若書吏面面相視,無奈,他們只得答應:“一切聽李將軍安排。他們向李白拱手施禮道:“以後還請棄蓮先生多多關照。”

    李白卻“哼了一聲,目光向房頂膘去,李慶安笑了笑,又把李白帶到一間空屋,笑道:“青蓮兄,以後你就在這裡公務,軍隊練記錄的歸集以後是要交給兵部,十分重耍。就拜託先生了,另外,若有重要事情。我自會和你商量

    李白點點頭”李將軍就放心吧!我會盡力而為。”

    李慶安想了想,又道:“青蓮兄,有句醜話我要說在前面,軍營裡不能見酒,你要喝可以,只能去外面喝。若你攜酒而歸,軍衛是不會讓你進軍營。”

    李白一呆,半晌才無可奈何道:“李將軍既然這樣說,那我會遵守軍營的規矩。”

    “那好,我去給下麵說一聲,等會兒。我管錢的親隨也會來找你,你有什麼需求,儘管向他開口。”爪烈:代了幾向,便去軍營了,李白背著量圈屋荊只 出:陳設簡單,一隻坐榻,一張書案,一架書棚,書案上文房四寶俱全,牆刷得雪白,倒也顯得乾淨整潔,裡面還有一間小屋,是他休息睡覺之處。

    這時,一名軍士抱了厚厚一疊練記錄過來,這些都是士兵們自己記錄的各種成績,十分粗糙,需要重新譽寫,整理成冊,同時還要算出每天的練榜,以作獎勵的依據。

    “先生,這是我家將軍讓我送來。請先生按照樣式整理,在下王大郎。將軍讓我給先生先送點安家費。”

    說著,他將兩餅各五十兩的銀鍵連同起,放在案上,施一禮便走了。

    李白慢慢坐下,隨手翻了翻文書。怔怔發愣,忽然他仰天長歎道:“唉!想不到我謫仙人竟淪落至斯。”

    中午時分,李慶安網要去吃午飯。一名門衛跑來稟報:“將軍,都轉運使在軍營外有急事找。”

    “我知道了。”

    李慶艾快步走出營門,只見劉長雲背著手在門口來回踱步,顯得心

    仲仲

    “劉使君,有事嗎?”

    劉長雲一轉身,見李慶安出來了,他連忙上前道:“李將軍,現在可有時間,我有急事找你

    “有什麼事,你儘管說。”

    “這裡不方便,隨我去白玉堂樓!”

    劉長雲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對李慶安道:小王爺來了,想和李將軍談一談。”

    “那好!我這就隨你前去。”

    李慶安回去牽了馬,帶了幾名親隨。跟著劉長雲向白玉堂樓而去。

    在白玉堂樓的一間雅室裡,閻凱正在向剛剛趕來揚州的李俅彙報這兩天的情況。

    “小王爺,我們的人毛經得到了都梁山那邊的詳細情報,杜家在都梁山秘密修建的老巢已經被李慶安端了。杜家財產落入李慶安手中,聽說昨天他已經交給 了盧渙,據我們搜集的情報,這次李慶安在都梁山的行動也是十分偶然,並非他事先的知,不過根據最新情報,李慶安離開都梁山後,並沒有直接回揚州。而是渡江 去了南方,去做什麼暫時還不知道,我懷疑他會不會得到杜泊生的線索。”

    李俅低頭沉思了片刻便道:“閻先生,要查清這些疑點應該很簡單。我至少可以說出三條途徑,一是買通他的士兵,其次去沿途打聽,再其次可以去問當地 官府,這三條途徑,我不管你用哪一條,但你必須要儘快給我查清楚他都做了什麼。掌握了什麼秘密,這件事事關重大,你要立即派人去做。”

    “王爺放心,我這就派人去做。

    “還有!”

    李俅一抬手止住了他,“他網來時被人暗殺,我覺得這件事很蹊蹺。這件事我已確定不是安祿山所為。也不是盧渙所為,更不是我們所為,哪到底是誰做的?因為李慶安一死,揚州的問題立刻就會被聖上關注,我父王就麻煩了,這顯然是有人在中間渾水摸魚,你也要調查清先。

    小王爺,這件事,我倒是有點眉目了

    “哦?你

    “發生刺殺案後,我派人在聽水居的附近仔細搜查小王爺猜我找到了什麼?”

    “什麼?”

    劉長雲取出一隻青黑色的銅器放在桌上,笑道:“小王爺,你看這是什麼?”

    “弩機”。李俅一眼認出,這是一隻軍弩上的弩機,他拿起來仔細看了看,上面還刻有編號。”

    “然後呢?”李俅極為有興趣地問道

    “然後,我就派人查這只弩機上的編號。直到昨天我才查到這只弩機的來源

    “是哪裡來的?”

    “小王爺是不會想到的,這只弩機是揚州大都督府庫房所有,我買通小吏查過了庫房的記錄,這把軍弩是一個月前被揚州大都督府參軍羅濤臨時借走,後來 還回來了,也就是李慶安遇刺的第二天,但上面的弩機和軍弩上的編號不一致,倒和這只弩機一模一樣,這就有意思了。李慶安的刺殺案居然和揚州大都督府有關, 王爺想到了什麼?”

    李俅凝神想了片刻,忽然眼睛瞪圓了,“你是說他。

    “沒錯,他是林王的岳父,如果有人在揚州渾水摸魚,引起聖上的注意,致使慶王遭殃,那得益者會是誰呢?。

    “橡王!”李俅狠狠一拳砸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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