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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高月] 天下 [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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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4 23:53:00
第一百九十二章 楊釗入相

    雲南節度使楊國忠的捷報,以種前所未有的度送種瞻,大早,興慶宮便傳來了李隆基得意的大笑聲。

    “好!做得好!”

    李隆基拿著楊國忠的戰報在寢宮內走來走去,前些天他還因為南詔的突然造反而感到憂心仲仲,而僅僅一個月后,楊國忠便帶來了最好的消息,唐軍大敗南詔軍,南詔認罪。

    讓李隆基興奮的不僅是南詔之亂平息,而且楊國忠在這場戰役中表現出的決斷和能力讓人刮目相看。有這場勝利為基礎,他便可以名正言順地封楊國忠為尚書,進入相國集團,李林甫越來越老了,最近更是有點偏向太子。讓他心中不喜。

    “三郎,怎備這樣高興?”

    楊玉環梳完頭從內室里走了出來。李隆基大為興奮,摟住她的香肩。重重在她粉臉上親了一下。“娘子的內兄給聯帶來了喜報。”

    “三郎!”楊玉環有些埋怨李隆基的失態,她連忙取出銅鏡在臉上補了一下妝,這才問道:“是我三哥嗎?他帶了什么喜訊?”

    “他平息了南詔叛亂,聯耍升為他為相國。”

    楊貴妃一怔,平息南詔固然可喜,但升為相國卻似乎

    她連忙跪下了下來,道:“陛下,請收回成命?”

    李隆基愣住了,“為什么?”

    “陛下,臣妾的三哥是什么人,臣妾非常清楚,陛下獨寵楊家,給楊家榮華富貴,臣妾感數不盡,但相國乃國之棟梁,擔負大唐的興盛,非經綸治國之才不的勝任,楊家沒有人能擔任這個職位,臣妾絕不愿意陛下為了臣妾誤了國事。”

    “誰說三哥不能擔任相國!”

    門外忽然傳來了楊花花的聲音。她慢慢走了進來,道:“三哥過去或許有些放蕩不羈,但那是因為他懷才不遇,可自從他進京為官后,兢兢業業為聖上做事,所思所想都是為了聖上。聖上需要這樣一個既能干又聽話的相國,李林甫已老,三哥卻正當盛年,難道不用三哥,還要再去找別人不成?”

    楊玉環有些不高興,這可是自己的寢宮,三姐怎么能不說一聲就進來了,她忍住心中的不悅道:“三姐,當相國不是聽話就能做好,需要學問和經驗,;哥這兩樣都缺乏,他若做不好,天下人會指著咱們楊家脊梁骨罵的。”

    楊花花毫不讓步道:“不做做怎么知道做不好,李林甫不也一樣沒有什么才學嗎?他卻做了十几年相國,那李白和王維詩名動天下,滿腹經綸,可他們又能為相處理國事嗎?可見才學絕不是理由。”

    “好了!好了!你們姐妹不要爭了。”

    李隆基把楊玉環扶起來道:“立不立楊國忠為相國,聯自會和大臣們商量著辦,娘子就不要過問此事了。只要把后字給聯管好就行了。”

    他又對楊花花笑道:“聽說三姐的新宅造好了,莫非是要請我們去吃飯?”

    楊花花小嘴一撅道:“臣妾家里窮得連下鍋的米都沒有了,哪里還請得起陛下和貴妃吃飯,除非陛下替我擺几桌酒宴,我倒是可以請大家去熱鬧一下。”

    “三姐!不要再要錢了。”

    楊玉環終于克制不住內心的不滿了。為修這棟宅子,三郎已經先后賞了她三次,近二十萬貫,現在又跑來要錢,真是太過分了。

    “哼!”楊花花哼了一聲,道:“我又沒要你的錢,你急什么?”

    她又轉頭對李隆基嬌聲央求道:“我的好妹夫,好皇上,你總不能讓你的三姨娘連買米的錢都沒有吧!”

    李隆基有些尷尬,他連忙道:“這樣吧!聯就不賞你錢了,你新宅落成的宴會,就由聯來幫你舉辦。讓你風風光光地住進新宅,如何?”

    楊花花歡喜地給他膘了個媚眼。其實她要的就是這個,皇帝來替她擺喬遷宴,那賀禮錢還不會滾滾而來嗎?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宦官的稟報:“陛下,李相國求見!”

    “聯也正要找他呢!讓他去御書房。”

    他回頭對二人笑道:“你們兩姐妹就好好聊一聊天吧!聯去處理一下公務,很快就回來。”

    說著,他背手走出了寢宮。

    “陛下移駕御書房!”

    大同殿內,李林甫背著手憂心仲仲地來回走著,他也得到了楊國忠在南詔大勝的消息,他最擔心的事情終于來了,楊國忠極可能會因為此事入相。

    一切都順理成章,聖上想用楊國忠取代自己的意圖越來越明顯。李林甫望著殿外的天空長嘆一聲,他也有點力不從心了,他的身體確實有些吃不消繁重的國事,從年初以來他已經病倒了三次,雖然聖上每次都會派高力士來探望他,說國事離不開他。可事實上他知道,他每病一次。聖上換他的決心便又加深一分。

    “聖上駕到!”

    遠方宦官一聲高喝,李林甫連忙收斂心神,垂手而立,片刻,精神抖擻的李隆基快步走來。    “臣參見陛下!”

    “相國不必多禮,請到房內詳談。”

    李隆基走進了書房,書房里已經收拾好了,干淨整潔,空氣十分清爽。他滿意地點點頭,坐了下來。

    “給相國也鋪個位子。”

    “臣謝陛下。”

    兩名宦官抬來一只小木榻,又鋪上席子,李林甫也坐下,他立剪道:“臣是為了南詔之事來見陛下。”

    李隆基瞥了他一眼,尖道:“愛卿有什么建議,請說?”

    “陛下,臣不贊成與南詔講和。臣以為南詔坐大已成為我大唐嚴重的威脅,這次南詔謀反看似因為張虔陀辱閣邏鳳之妻所致,只是一次偶然事件。但臣相信,閣邏鳳早有謀反之心,陛下。除惡務盡。我們應趁此機會徹底解決南詔坐大。”

    “相國,這件事聯和你的想法就不同了,南詔坐大固然令大唐煩心。但吐蕃才是大唐真正的威脅,南詔不過是邊陲小國罷了,它的存在還能替大唐抵御吐蕃東擴,可謂有失必有得。只要把它控制好,讓它老老實實替聯守邊陲,也是可以,而且楊國忠在軍報中也說了,若把南詔逼迫太甚,一旦它投向吐蕃,那就得不償失了,相國,楊國忠這次可比你看得深啊!”

    李林甫聽聖上貶自己而褒楊國忠。他心中忿然,便道:“陛下,臣仔細看了軍報,唐軍在姚州大敗南詔軍。完全可以一鼓作氣進擊洱海。這個時候,南詔還來不及向吐蕃求援。可是唐軍卻在姚州停駐了半個月,以致喪失戰機,臣以為其中必有原因,臣建議派御史前去徹查此事”

    不等他說完,李隆基便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相國想得太多了

    打仗不是你想得那樣簡單小軍報也說了,南詔癢氣遍布,瘦病流行,所以才駐兵不,這是有原因,大訓旭小打仗不易,不要動不動就派御史毒杳,再說安祿山、憾嘖繃在外打仗,聯也沒見你說要派御史去查。為何偏偏對聯的國舅這么苛刻?莫非你有什么私心?”

    李林甫嚇得連忙跪下,磕頭道:“陛下,臣絕沒什么私心,只是南詔之事陛下憂心了几十年,這次終于等來了機會,臣想一舉解決南詔之患。”

    李隆基臉色稍兼,便擺擺手道:“相國處處替聯考慮,聯心領了,近來相國的身體不太好,聯想可能是國事太重的緣故,聯考慮再添加兩三名相國,替相國分擔點國事,相國以為如何?”

    李林甫心中一驚,終于來了,他連忙道:“陛下,臣倒有個想法,不如讓太子也參與一些國事的決斷,讓太子多積累一些從政經驗。為將來大唐的持續繁榮打下基礎,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李林甫說這話的時候是低著頭。沒有看見李隆基的表情,但旁邊的高力士卻看得清清楚楚,李隆基的眼中卻閃過了一道細微的殺機,他心中大急,這個李林結怎么糊涂一時,竟讓太子處政,難道不知這是聖上的大忌嗎?

    李隆基眼中的殺機一閃而逝。他淡淡一笑道:“聯也想過讓太子替聯分憂,只是聯知道太子身體贏弱,不宜勞累,所以聯才不提此事,就讓他好好再將養兩年,把身體養好再說。”

    “是!臣遵旨。”

    李林甫暗暗長嘆一聲,看來用太子來對付楊國忠不是那么容易。    這時,李隆基又從御案上取過一本折子,笑道:“這是高仙芝上的奏折,吐火羅藕師國勾結吐蕃,斷了個失密到小勃律的糧道,高仙芝欲打揭師國,徹底將吐蕃勢力趕出吐火羅,正好南詔叛亂平息,聯沒有了后顧之憂,聯已決定批准高仙芝的請求。兵吐火羅,另外,李慶安那邊也要催促他盡快備戰。”

    “臣遵旨!”

    李林甫走了,李隆基坐在御書房里陰沉著臉,這個李林甫越來越大膽了,居然敢提太子監國,和太子斗了這么多年,難道他最后變了性子?枉費自己對他一番期望,看來這條狗真的老了,打虎還看親兄弟,這話不錯。還是國舅靠得住啊!

    李隆基提起筆在高仙芝的奏折上批了一個“准。字,忽然,他一用勁。“咔嚓”朱筆在他手中折成了兩段。

    高力士嚇了一大跳,他一句話不敢多言。有的事他可以進諫。但現在不能。現在一顆小小的火星都能讓聖上燃起滴天怒火。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了楊花花嬌媚的聲音,“恐下在嗎?”

    高力士一顆心驀地松了。她來的太及時了,簡直比甘霜還寶貴,果然。楊花花的聲音傳來,李隆基的凝重地眉頭頓時散開了,透出了一絲喜色,高力士心領神會,立刻跑出去道:“陛下在,夫人請進。”

    楊花花戶陣風似的走了進來。一雙桃花眼膘向李隆基,嬌嗔道:“妾身家里沒有米下鍋了,家里人餓的面黃肌瘦,我眼巴巴來求你,你卻只管我一頓,你說,我以后怎么辦?”

    李隆基連忙舉手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剛才不是貴妃在嗎?有些話不好說。”

    楊花花柳眉一挑,不悅道:“哼!你心中只有她,我算什么?”

    高力士連忙擺擺手,將兩名左右服侍的小宦官叫出書房,他也悄悄退下,把門輕輕關上了。

    馬車粼粼而行,李林甫疲憊地躺在馬車里,腦海里在思量著對策,可是不管他怎么想,他都無法阻止楊國忠入相,今天聖上甚至連和他商量的意思都沒有,要提拔兩三名相國。這里面必有楊國忠了,怎么辦?讓太子對付楊國忠是最好的辦法,讓他們兩敗俱傷,可自己提此事似乎會觸犯聖上大忌。

    李林甫閉上了眼睛,他在重新整理思路。當初定下緩和太子矛盾。引東宮和楊家對抗,應該說策略完全正確,但太子的力量似乎太弱了一點。一個小小的韋渙案都應付不了。如果楊國忠為相,他就更不是對手了,忽然,李林甫的腦海里跳出一個人,他不由一拍腦門笑了,自己怎么把他忘了。

    這時,他的小書童應哥兒忽然指著窗外。低聲道:“相國快看。是裴尚書。”

    春明大街上,禮部尚書裴寬騎著一頭毛驢不緊不慢地走著,大街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相國騎驢過街,這本是長安一景,百年來,大唐的歷代名相莫不如此,一來可以了解民生,二來可盡顯大唐風流本色。可到了李林甫,相國騎驢過街的盛景便消失了,改而增加了嚴密的

    。

    今天裴寬一改陋規,騎上一頭小毛驢。穿一身皂色的寬衣高帽。一路悠悠哉哉行走,不時有行人向他躬身施禮,他也含笑回禮。

    這時,他身后傳來了一陣激烈的馬蹄聲,隨即馬車轱轆吱嘎一聲,一輛馬車停在他身旁。

    “裴尚書,好興致啊!”

    車窗前出現了李林甫的招牌笑容。裴寬雖然和李林甫關系惡劣,但在大街上,他卻不想失了身份,便停住了小毛驢問道:“相國可是從興慶宮過來?”

    李林甫嘆息一聲道:“不錯,我是從興慶宮而來,我勸聖上不要接受南詔求和,要趁機一舉蕩平南詔,徹底解決南詔坐大之勢。”

    裴寬心中也正在想此事。他雖是李林甫政敵,但在南詔事務上他卻和李林甫的意見一致,絕不姑息南詔。他急忙問道:“那聖上的意思怎么說?”

    “聖上接受了楊國忠的建議。准許南詔講和,哎!后患不斷,必生其亂。”

    李林甫嘆息一聲又道:“這次楊國忠進攻南詔,疑點頗多,我的意思是派御史去查,卻被聖上斥了一頓。”

    說到這,他斜睨一眼裴寬,笑道:“我想再召集几個相國一齊再勸聖上,不知裴尚書以為如何?”

    裴寬笑了笑道:“如果李相愿意牽頭。我當奉陪!”

    李林甫不過是想把裴寬拖下水,讓裴寬再去勸聖上,他怎么可能再牽頭去觸怒聖上,他見裴寬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不由干笑一聲道:“此事估計再勸也沒有用了,聖上決心已下,哎!”

    裴寬卻拱拱手道:“李相國是對人不對事,當然遭聖上刮斥 我也會去勸聖上,是對事不對人,這才是為臣之道,相國,我先告辭了。”

    說完,他調轉小毛驢,向興慶宮方向而去,李林甫一直望著他的背影消失。這才重重地哼了一聲,對侍衛官令道:“立刻派人把我的信送去北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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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兵臨五城

    孟夏邊候課,胡國草木長“馬疾討飛烏,天窮招夕陽  滬新出師,九月軍裝。  甲兵二百萬,錯落黃金光。揚旗拂昆侖,伐鼓振蒲昌。太白引官軍,天威臨大荒。

    九月的北庭已經進入了寒暖交替的季節。白天日光毒晒,夜晚朔風四起,寒氣逼人。

    這天清晨,太陽初升,東方的太陽從白茫茫的霧氣中升起,將月弓城和周圍的樹林抹上了一片金色。遠遠地,山林邊緣來了一支軍隊,這支唐軍約有三千人,個個盔明甲亮。刀弓齊備,高大的馬身后放著軍毯和睡袋。

    李慶安位于隊伍中間,從九月初十出,經過七天的行軍,他即將抵達這次行軍的目的地:月弓城。

    從表面上看,他這是一次例行的巡查,兵力不多,只帶了三千騎兵。但如果加上新建五城的兵力。李慶安部署在碎葉以北的兵力已經過了一萬八千人,這個兵力足夠他動一場戰役。

    這次出兵月弓城是在九月初十晚上決定的,那天晚上他接到了長安漢唐會來的鴿信,朝廷已經正式批准高仙芝對蠍師國用兵,這就是他出兵碎葉的信號。

    事實上從五月開始,他便在積極的備戰,將招募的新兵駐防三州,而北庭主力則以換防的形式逐漸向新五城轉移,到八月中旬,新五城已經有駐兵一萬五千人,與士兵同時過去的還有大量糧食和軍用物資,僅鳳鳴城儲藏的糧食便足夠一萬軍隊吃一年。

    月弓城原本是一座小城。在某種意義上它更像一座大型戍堡,最多只能容納六百人,但它獨特的地理位置。使李慶安把它選為五城中的第一城,月弓城位于車嶺以北的一座斷崖之上,地勢高絕,易守難攻,經過數千工匠几個月的修筑,月弓城比原來擴大了五倍,不僅如此,還在四周修建了四座子城,使新月弓城能藏兵八千人。

    除了月弓城外,向西北方向又依次修建了鳳鳴城、龍威城、百漢城和夷播城,像一串珍珠,分布在長達千里的草原和戈壁之上,最遠是夷播城,緊靠夷播海修建。

    此剪軍隊行進在車嶺連綿的群山之中,沿著聳麗河谷西行,這是一條艱難的道路,一路翻越崇山峻嶺,從北庭可一直抵達碎葉,再向西七百里去恆羅斯,這就是著名的絲綢之路的北線,漢唐以來,這條路載滿了東西方財富和文化的交流,跟隨著駝鈴聲響,一直延伸到遙遠的西方。

    走過這片樹林,沿一條小溪翻越前方的一座高崗,月弓城便可歷歷在目了,李慶安搭手帘向南面的一座銷壁望去,峭壁上有一座唐軍的烽火台,他看見烽火台燃起了三柱濃煙,這是有大軍到來的消息。

    “使君請看”。一名士兵遙指遠處的高崗,只見山崗上出現了一群小黑點,大約百余人。

    李慶安眼力越常人,他已經看見了那些黑點都是唐軍騎兵,應該是從月弓城來迎接他的。

    騎兵也現了他們,紛紛從山崗上沖下,片刻便奔至他們面前,為之人正是月弓城主將荔非元禮。

    荔非元禮原本是瀚海軍兵馬使。隨著北庭軍主力西移,他也來到了月弓城任主將,目前,具弓城內有駐軍六千人,全部是原來的瀚海軍。

    的非元禮上前施禮:“末將荔非元禮參見使君。”    李慶安見他右額上有一塊小小的烏青,頗為新鮮,便笑道:“你娘子也在城內嗎?。

    萏非元禮來北庭不久便娶施三娘為妻,網開始夫妻恩愛。可謂舉案齊眉,可几個月后,施三娘便漸漸露出了另一面不太溫柔的地方,對荔非元禮嚴加管束,不准他酗酒。更不准他涉足妓院,定了若干家法,施三娘也頗有手段,竟將好勇斗狠的荔非元禮收拾得服服帖帖,荔非元禮頭上多咋小包,面皮被抓破也漸漸成了家常便飯,開始大家還笑話他,后來也就見怪不怪了。

    荔非元禮見李慶安眼光毒辣小不由暗罵一聲,只得苦著臉道:“她把我折騰一晚,一早便心滿意足去鳳鳴城了。”

    李慶安微微一笑,也不再取笑他,便問道:“我來的命令你收到了嗎?。

    “卑職已經收到,大軍已整備完畢。隨時可以出。”

    “好!休息一天。明天一早,大軍向鳳鳴城集結。”

    半個時辰后,大軍開進了月弓城,月弓城也就是今天的霍爾果斯,這里既有終年覆蓋著皚皚白雪的小嶺,也有大片高原草甸,自古就是絲綢之路上的咽喉要道,月弓城最早是商人行腳休息之地,但隨著突騎施人崛起,月弓城便漸漸成為防御突騎施人的軍事重鎮。

    月弓城也并非全是軍隊駐扎,在四座子城中,便有一座建在地勢低緩山丘上的子城為商用,城中有一百多戶商家,大多是客棧、故院一類。士兵們獲准后也可以前去。

    士兵們都進城各自休息了,李慶安卻站在城堡上向遠方眺望,這里城堡高聳,儼如從云端向下探望。遠處可以看見一望無垠的高原草甸,碧空如洗,巨大的白云飄在空中。草原上隱隱可以看見一頂頂白色的帳篷。帳篷旁還有巨大的草垛,那是附近的牧民在割凹曰混姍旬書晒齊傘

    這里就是霍爾果斯了,一千三百年后。這里被稱為東方橋頭堡,李慶安有些感慨地望著這片土地,他的前世曾經來過這里,山和草原都沒

    克

    “真他娘的像做夢一樣?”旁邊荔非元禮高聲感慨道。

    李慶安瞥了他一眼笑道:“怎么像做夢?”

    荔非元禮咧開大嘴嘆道:“每次我站在這里就會想起當年的戍堡,那是老荔手下只有五十人,可這才三年多,老荔便統領六千人,這是三年前絕對想不到的。”

    “你想不到的還有當年被你救下喂馬的無名小小子,居然成了你的上司。對吧!”

    “那是,當年我慧眼識人,提拔你當火長。”

    荔非元禮撓撓頭,又笑著問道:“你小子到底是哪里人?我現在還糊涂,當年聽信你是洛陽人,現在看來,你根本就不是。”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小從小小就四處漂泊。”

    李慶安輕輕嘆了口氣,苦笑道:“或許我真是碎葉漢人。”

    “你?碎葉漢人。”荔非元禮疑惑地望著他。

    “碎葉漢人應該會說突厥語,可是你是后來才學會的。”

    “我也不知道,你別問了

    這時,李慶安忽然看見一隊驂駝商旅遠遠而來,他便對荔非元禮笑道:“跟我去看看”。

    這是一支來自康國的粟特人商隊。一路萬里跋涉而來,前往大唐,他們人數不多,只有二百多匹絡鴕,一百名商人左右,算是一支中型商隊。遠看前面已經到了月弓城,商人們紛紛催動驂駐,加快了度。

    “大叔,前面有軍隊來了。

    一名商人眼尖,看見一隊騎兵向這邊奔來,商人們紛紛放慢了騎駐度,商隊的領頭人叫托托,是一名經驗丰富的老商人,看探望了片匆,一揮手對眾人道:“大家不要怕,是唐軍。”

    胡商們不怕唐軍,而是怕突騎施人,尤其是碎葉南面的黑姓突騎施人,搶掠成性,這些年他們大酋長都摩支縱容,突騎施人更是變本加厲地殺人越貨,使得從安西入大唐的胡商們越來越少,絕大部門都選擇了從北線入唐。    從北線入唐,月弓城便是他們入大唐的第一關。

    片宏五百唐軍騎兵飛馳而來,將商隊團團包圍,商人們都忐忑不安地擠成一團。

    隊伍分開,李慶安和荔非元禮催馬上前,李慶安用突厥語問道:“你們誰是頭?從哪里來?,小

    老商人托托上前恭敬地施禮道:“將軍,我是頭領,是從康國薩末健城過來。”

    “我來問你們,你們一路東來,可經過阿史不來城?”

    “經過!絡過”。

    “是什么時候經過?”

    “回稟將軍,十天前。”

    “那阿史不來城那邊可有什么變化。我是指軍隊,有沒有增加軍隊。或者盤查嚴格。”

    “嗯!是增加軍隊了,我們過來時遇到了一支近萬人的石**隊,而且阿史不來城盤查得非常嚴格,尤其是針對漢人,以前都不是這樣。聽說就這最近一個月開始。”

    李慶安點點頭,又笑問道:“大食內戰結束了嗎?”

    “還沒有結束,黑衣領阿拔斯承諾,只要我們幫助他作戰,戰爭勝利后,他會允許我們恢復原有的襖教,所以我們康國很多人都去參戰了。聽說戰爭快要結束了。

    “原來如此!”

    李慶安拱拱手笑道:“你們去吧!”沒有什么事了。”

    唐軍們讓開一條路,商人們紛紛催動駱駝,向月弓城而去,李慶安回頭荔非元有笑道:“看樣子,石國人也准備對碎葉下手了,哼!倒也和我們想到了一塊。”

    次日一早,李慶安只留一千人守月弓城,其余八千大軍浩浩蕩蕩向鳳鳴城進。

    鳳鳴城位于兩百里外的伊麗河北岸,也是依山勢而建,高大堅固。易守難攻,由于這里距離碎葉城最近,便成為了西征北庭軍的后勤總部所在地,有駐軍三千人。

    鳳鳴城內不僅儲藏了大量的糧食和軍用物資,而且這里還設有一介。新的機構,那就是北庭軍西征醫院,攻打碎葉的唐軍若有受傷,在就地包扎處理后,會被送至鳳鳴城療傷休養。

    這里不僅有一百名軍醫,還是北庭軍的女護兵營的駐地,建立野戰醫院和隨軍女護兵已經成為北庭軍最大的特色之一,在冷兵器時代,士兵大多不會當場陣亡,更多是死于受傷和流血過多。在赤嶺之戰中,李慶安便成功建立了女護兵,來北庭后。他便在軍屬中招募了五百名身體健壯的婦人,成立了女護兵營,荔非元禮的妻子施三娘便是女護兵營的第一任校尉。

    兩天后,李慶安率大軍抵達了鳳鳴城,此時的鳳鳴城已是風云會聚,除了月弓城外,從其他三座城池的軍隊也在這兩天6續抵達,唐軍已經聚集了一萬五千人。

    鳳鳴城內無法容納這么多軍隊,先期抵達的唐軍便在城池旁邊安營扎塞,挖開深深的壕溝,豎起粗壯的柵欄,一頂頂帳篷整齊地分布著,軍營里秩序井然。

    唐軍主力的到叢凡二營變得格外熱鬧。倒問從龍威城過來的伊州都督韓志私北將朱邪盡忠及朱邪盛義一起迎了出來。

    “使君可是最后一個抵達,以茶代酒,先罰三杯!”韓志笑著給了李慶安一拳道。

    李慶安挽著他的手笑道:“我可是從千里外趕來,比不了你們,就從附近過來。”

    他又對朱邪盡忠點點頭笑道:“盡忠將軍是什么時候到的?”

    沙陀營三千人分別駐扎在龍威城和北漢城,受伊州都督韓志節制,朱邪盡忠連忙道:“回稟將軍,今天一早抵達。”

    “好!大家先休息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后,所有果毅都尉以上的軍官到我大帳集中。”

    士兵們紛紛進營休息,這時韓志上前對李慶安低聲道:“我剛剛接到斥候消息,石國恐怕也要攻打碎葉了。”

    李慶艾瞥了他一眼,這個消息應該是鳳鳴城的荔非守瑜來向自己稟報才對,他接到哪個斥候的消息?

    李慶安也不多問,笑了笑道:“我們來時,遇到了一隊胡商,從他們那里我也得到了消息,這下可熱鬧了。”

    這時,荔非守瑜帶著白孝德、白孝節兄弟迎了上來,老遠便歉然道:“使君,我正在處理扎營之事,迎接晚了,請使君恕罪。”

    “營帳怎么了,不夠嗎?”

    “不!不是!是沙陀營一定耍堅持住在一起,他們人數太多,本來我是把他們分為兩地。”

    “讓沙陀人住在一起,是我的意思。”

    旁邊的韓志連忙對李慶安道:“卑職的母親是沙陀人,所以知道。沙陀人聚集而居,一般不愿意分開居住,請使君理解他們的習俗。”

    李慶安笑了笑。“這只是一件小事,再說我們最多只會駐營兩天。”

    韓考一驚,“這么快就要用兵嗎?”

    “兵貴神,我之所以事先布重兵五城,就是要在對方現我們戰略企圖前搶得先機,如果一切都慢慢布置。那我建五城還有什么意義?”

    韓志聽李慶安的口氣有些嚴厲,不由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道:“是卑職想得簡單了。”

    “沒什么,韓都督先去忙吧!我還有些軍務上的事情要和守瑜商量一下。”

    李慶安支開了弗志,他立刻問荔非守瑜道:“怎么回事,這個韓志怎么也派了斥候?”

    荔非守瑜苦笑了一聲,道:“這件事我正要向你匯報,我也是網剛才知道,這韓志在一個半月前便偷偷派了斥候去阿史不來城摸底,結果斥候被抓住。暴露了龍威城的駐兵情況,所以石國大舉增兵阿史不來城。就是要搶在唐軍之前奪下碎葉。”

    李慶安大怒,“這個混蛋,他想干什么?”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想搶功,他想搶在你的前面,率本部先拿下阿史不來城。”

    “他做夢!”

    李慶安沉思了片刻,便道:“去把朱邪盡忠給我叫來。”

    李慶安先回了帥帳,片復,朱邪盡忠匆匆趕來,千跪行一軍禮道:“末將參見節度使!”

    朱邪盡忠便是骨咄支的兒子小按照最先的約定,沙陀人得了金山牧場后,便派三千精銳子弟加入了北庭軍。分為兩營,一營由朱邪盡忠率領。兩千騎兵,駐扎在庭州之北,受李慶安直管,而另一營則由骨咄支的侄子朱邪盛義率領,共一千騎兵,駐扎在伊州以北,防御回訖,受伊州都督韓志節制,這次兩營皆提前來到五城,朱邪盡忠駐扎在百漢城。朱邪盛義則和韓志一起駐扎在龍威城。

    李慶安看門見山便問道:“你能指揮朱邪盛義的騎兵嗎?”

    朱邪盡忠有些為難道:“我們雖都是沙陀人,卻不是一咋。部落,盛義的軍隊我指揮不了。”

    李慶安沉吟一下又問道:“這次駐營鬧事是怎么回事?”

    “回稟使君,本來我們不住一起,但盛義一定要邀我和他的部屬同住一起,韓都督也來勸我,他母親就是盛義部的沙陀人,所以他知道沙陀的風俗,兄弟不分家。”

    李慶安冷笑了一聲,他明白韓志的意思了,他要搶先去攻打阿史不來城,可手下只有兩千人,加上盛義的一千沙陀騎兵,也只有三千人,兵力不夠,而瀚海、天山軍他又指揮不動,便打上了另外一支沙陀部的主意。

    仗還沒打呢!這就開始有私心了。

    “盡忠,韓都督拉你過去同住的意思,你懂嗎?”

    朱邪盡忠臉一紅,低聲道:“我明白他的意思,但使君請放心,我臨行前,父親再三囑咐,沙陀人的未來就在使君的身上,讓我一切聽從使君的命令就算朝廷有令也不要買帳。”

    李慶安笑著點點頭,“很好,你父親是個明白人。”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叫罵吵嚷聲,一名親兵飛奔進帳急報:“使君,伊州軍和天山軍為爭營地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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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食雄鷹

    突凡經平息了,在大營的北百唐軍分為兩派知址協。而視。一派是伊吾軍,一派是天山軍。在短暫的沖突中,十几頂帳篷被沖倒、划破,還有兩人的胳膊上見了血,這場沖突還是沙陀人扎塞問題的延續,在荔非守瑜的扎營規划中。兩營沙陀人并不在一起,一營和伊吾軍同駐,另一營和瀚海軍駐扎在南面,但韓志一定要求朱邪盡忠的沙陀部和他們同住,為此他勸旁邊的天山軍能夠讓出一塊地方來,為此荔非守瑜特地來調解,命天山軍讓出一半的營帳,問題似乎就解決了,可就在剛才,伊吾軍過來接收營帳。一口咬定是把全部營帳讓給他們,雙方言語不和,便動了起來。

    荔非守瑜克制住內心的不滿,質問韓志道:“韓都督,上午我明明已經妥協,讓天止 軍讓出一半的營盤給你,就算你有意讓沙陀人駐扎在一起,這么大的地方也足夠了,為何你非要獨占全部營盤,委屈天山軍的弟兄呢?”

    韓志哼了一聲道:“各族風俗不同。沙陀人從來不會二十人擠一座營帳,八人是他們能承受的極限小你負責安排營帳,為何不能多拿出一點營帳?還有,城池中那么大的地方空著,你又不讓我們進駐,你讓我的弟兄們怎么服氣?”

    “就是再不服氣,你可以提。但你不能慫恿軍士來挑釁,眼看大戰在即,你卻又平生內耗,這可對唐軍不利。”

    韓志的小眼睛瞇了起幕,陰**:“荔非將軍,戴帽子可要講証據。我几時慫恿士兵來鬧事?你這樣說我,是什么意思?”

    “使君來了!”

    旁邊的士兵閃開一條路,李慶安快步走了過來,他冷冷向傾翻的帳篷掃了一眼,道:“凡參與動手的人。全部給站出來?”

    韓志連忙道:“使君”    李慶艾一擺手,止住了他的話頭。“你的事等會兒再說,現在我要問動手的人。”

    他回頭看了眾士兵一眼。“怎么,自己不肯出嗎?非要我來一個個找。”

    這時,十几個士兵磨磨蹭蹭走了出來,李慶安點點頭又道:“還有。大丈夫敢做敢當,給我站出來。”

    又站出來三十几人,在他們的帶領下,動過手的人都66續續站了出來,一荐一百二十人。

    “就這么多了嗎?”

    李慶安又問了三聲,沒有人再站出來。他看了看這一百多人,冷笑道:“很好!敵軍未打,先內訌,既然如此,我就讓你打個夠,給我帶下去,每人重打五十軍棍!”

    一百余人哭喪著被帶了下去,不多時,“噼啪!,的行刑聲傳來,開始有人哭喊起來。

    李慶安這才回頭問韓志道:“弗都督,你有什么要說的。”

    韓志沉著臉道:“我們伊吾軍不想和天山軍共營,希望另外扎營,請節度使理解。”

    李慶安盯著他的臉良久,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准!”

    一場爭奪營房的鬧劇以伊吾軍搬出大營,另立營寨而結束,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是,引這次鬧劇禍。沙陀人朱邪盡忠部卻沒有一同搬走。盡管韓志再三勸說朱邪盡忠小但朱邪盡忠態度鮮明的表示,自己是直屬于李慶安的統帥,與伊吾軍同寨不妥,韓志無可奈何,只得率朱邪盛義部搬到五里外的另一座營塞中去。

    當天晚上,韓志的大帳里燈火通明。韓志、副將楊再成以及朱邪盛義在進行最后的商議。

    韓志屈指敲了敲桌上的一份計划道:“李慶安極可能明后天就要出兵了,我們的機會只有今天晚上。”

    早在一個半月前他率軍抵達龍威城,現了李慶安欲打碎葉的企圖后。他的心中便生出了一個大膽的計划。為什么他不能搶先下手 奪取這份天大的功勞,為此他派斥候前往阿史不來城探查,去了三名斥候,卻只回來一人,一人被俘,一人被殺。但韓志也由此得到了許多阿史不來城的第一手情報,他面臨的問題便是兵力不足,三千伊吾軍他只帶來兩千,再加上一千沙陀人,也不過三千騎兵,可阿史不來城卻增援了一萬石**隊,為此,他又想到了另一支沙陀騎兵,只可惜最后功虧一簣。朱邪盡忠不肯跟他搬出大營。盡管如此,韓志還是決定獨自出兵攻打阿史不來城。

    “現在。我要你們表個態,是否愿和我一起奪取這個不世之。”

    韓志的目光落在楊再成身上,楊再成有些猶豫,他感到這次進攻太過于冒險,而且他想起了趙廷玉之死,現在韓志又要步趙廷玉的后塵,他很想提醒韓志,但他看出弗志決心已下,勸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服從上司的命令是他的職責,楊再成便憂心仲仲道:“都督,我們只有三千人,而阿史不來城卻有一萬石**隊,兵力對比太過懸殊了,而且聽說還有大食軍,他們的戰力要遠遠強于石**隊。”

    “這咋。我知道,我派出的斥候已經打探清楚了,一個月前,阿史不來城的大食軍已經去了擔羅斯,聽說他們國內正在生內戰,他們應該准備回國了,而現在的一萬軍隊都是石國人,是不堪一擊的粟特軍隊,雖然我們兵力較少,但我的信心一戰擊潰他們,我只問你,愿不愿意跟我干?”

    楊再成心中暗嘆一口氣,其實他不愿意,可是他開不了這個口,只的默默點了點頭,韓志笑了,又用突厥語問朱邪盛義道:“盛義將軍,現在需要你做個決斷了。”

    朱邪盛義一直為上次止 谷現葛邏祿貴族一事耿耿于懷,上次他們損失慘重,可最后女人、財物一樣都沒有撈到,盡管后來李慶安分了一部分戰利品給沙陀,但大部分都被葉護截住了,他們所得無几,聽說那次山谷遭遇中還有黃金,可他們連黃金的影子都沒見到,死了大半的人。最后卻被南霧云撿走了便宜,這件事使他心中一直不滿,韓志這一問。朱邪盛義便立刻答應道:“都督說什么,我就做什么!”

    “好!”韓志重重地一拳砸在桌上,興奮道:“那就讓石國小丑嘗一嘗我們伊吾軍的厲害。”

    夜里一更時分,伊吾軍三千騎兵便悄悄離開了軍營,沿著伊麗河向西疾駛而去。

    主營的中軍夫帳里依然亮盾几。李慶安個人坐在桌卜仔細研究著碎葉的地圖。時間匹口引夜里一更時分了,地圖已經收起,他仍沒有倦意,捧一杯熱茶,慢慢地飲著。不時起身到帳前眺望,目光憂心仲仲。充滿了難以抉擇的矛盾,他仿佛在等候著什么。

    忽然,帳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啪”茶杯竟被李慶安捏碎了。

    “稟報使君,韓都督率伊吾軍西去。不知去向。”

    “我知道了。”李慶安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絲遺憾和蕭索。

    阿史不來城位于寧遠國的北面。原本是寧遠國的北疆城池,是絲綢之路的必經之路,自古就十分繁盛。

    開元年間,大食東擴,阿史不來城被名將屈波底攻克,成為大食准備進攻碎葉的跳板。

    但一場革命風暴卷席了大食,呼羅珊的什葉派穆斯林掀起了反對伍麥葉王朝的抗爭,不久便被呼羅珊貴族阿拔斯竊取了領導權,成為新興的阿拔斯王朝取代伍麥葉王朝的內戰。

    白衣大食在東方的勢力紛紛西撤,但在阿史不來城和擔羅斯城還留有部分軍隊。

    阿史不來城的大食軍主將叫朱迪爾,是名經驗丰富的老將,此剪他已經投降了阿拔斯,被封為恆羅斯總督。

    朱迪爾的手下一共有四千軍隊。阿史不來城和擔羅斯城各有兩千軍隊。皆是呼羅珊地區的精銳。一個半月前,大食軍抓獲了一名大唐的斥候。從他口中得知大唐已經布重兵在北方新建五城中,朱迪爾大吃一驚。他立刻意識到唐軍准備攻打碎葉了。朱迪爾決定先下手為強 他立復調石**隊增援阿史不來城。

    在調兵過程中,朱迪爾使了一個小花招,他先撤軍回擔羅斯,卻又換成石**隊的裝束后,和石**隊一起返回了阿史不來城,事實上,此刻阿史不來城的一萬石**隊中只有六千是石**隊,而另外四千人卻是由大食軍改扮。

    他們也已整裝完畢,准備搶在唐軍之前攻下碎葉城。

    這天上午,阿史不來城上空響起了一陣低沉的牛角號聲,一萬大食和石國聯軍緩緩離開了城池,向碎葉川方向進軍,從阿史不來城到碎葉的直線距離是二百五十里左右,但道路并不平坦,兩條南北向的巨大讓。脈將碎葉川夾在中間,形成了一條寬一百多里的碎葉谷地,由于有碎葉河貫穿谷地,又有熱海大湖。因此碎葉川土地丰腴,林木茂盛,草原肥美,是嶺西一顆璀璨的明珠。

    在長長的隊伍中,朱迪爾一馬當先,行在隊伍的前面,朱迪爾年約四十歲,長著一張方臉,眉毛又濃又粗。不芶言笑,他在大食軍赫赫有名。稱為呼羅珊雄鷹,和他走在一起的,便是石**統帥,二王子遠恩。

    在几個月前的北庭之旅中,遠恩最終沒有能得到光明之眼,哈桑王子也沒有得到,光明之眼被俱蘭公主帶去了位于康國薩末健的神祠之中。這几咋。月遠恩一直郁郁寡歡,直到他被任命為石國遠征軍統帥,他的心情才漸漸開朗起來。

    “朱迫爾將軍,為什么不等唐軍與突騎施兩敗俱傷后,我們再出兵呢?要知道這樣匆忙進軍,我們可是要面臨兩個敵人。”

    朱迪爾瞥了他一眼道:“王子殿下。你的師傅沒有告訴你們,唐軍擅長于守城,一旦被他們拿下碎葉城,我們就沒有任何機會了,相反,我會告訴都摩支,從前我們沒有占領碎葉的打算,今后也不會有,我們來是幫助他抵御唐軍。是他的朋友,殿下,你明白嗎?”

    遠恩這才恍然大悟,“朱迪爾將軍果然深謀遠慮。”

    但他眉頭一皺又道:“可是突騎施人內訌多年,恐怕他們不會團結一 心。”

    朱迪爾臉上露出了一絲罕有的笑意。“殿下,我老家呼羅珊有句俗語。“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們此去碎葉,自然是要對付占據碎葉城的爾微特勒可汗,那么爾微特勒的敵人都摩支便是我們的朋友,大食并不一定非要占領碎葉,只要都摩支成為哈里的仆人,那么讓他繼續留在碎葉,也不是不可以。”

    遠恩愣住了,如果把都摩支繼續留在碎葉,那么石國有什么?不是說好把碎葉并給石國嗎?

    “朱迫爾將軍”

    不等他說完,朱迪爾便一擺手道:“碎葉遲早是石國的,這只是我臨時的緩兵之計,一旦阿拔斯即位,大食就會繼續東擴,那時我們就會有足夠的力量對抗唐朝,不僅碎葉歸石國。拔汗那也會并入石國,作為他們親善唐朝的懲罰。

    他話音網落,遠方忽然有一匹丐疾奔而來,馬上騎兵大聲叫喊:“朱迫爾將軍!”

    朱迪爾勒住馬,“什么事?”

    “一支唐軍正向這邊殺來,離我們不到二十里了。”    朱迪爾吃了一驚,急問道:“他們有多少人?”

    “約三千人!”

    朱迪爾不由冷笑一聲,三千人便想對付自己一萬人,太自不量力了。他立刻下令道:“全軍整頓軍馬,准備迎戰!”

    片刻,韓志的三千伊吾軍黑壓壓地出現在地平線上,他也遠遠地看見了石國的軍隊,不由興奮地拔刀大喊:“殺上去,一舉擊潰石**隊!”

    朱邪盛義吼聲如雷,他率領一千沙陀騎兵如滾滾狼群,猛沖在前,向敵軍的中心部分扑去。

    中心部位正是四千精銳的大食軍。他們身著革甲,戴著頭盔,腰特大食彎刀,手執長矛,騎在神駿的阿拉伯馬上。

    隨著沙陀軍扑上,大食軍刷地撕去了身上石**的長袍,露出了緊身黑甲,卷起的黑旗展開了,黑旗上是一只金黃色的薩拉丁雄鷹,這是阿拔斯的軍徽。

    他們一聲吶喊,無數支長矛在陽光下閃爍,迎著沙陀人沖了上去,主帥朱迪爾令旗揮展,六千石**如雄鷹的雙翅,從左右向唐軍包夾而去。

    韓志的一顆心仿佛沉入了深淵,他萬萬沒有想到,石**隊中竟藏有四千大食軍,他們是那么勇猛善戰。絕不是他想象中一擊而潰的烏合之眾。

    他心中升起了一絲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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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兩姓突騎

    詩軍老力在夜間抵達了踢丹山一踢丹山位于碎葉城以北淵,瓦,是北部草原進入碎葉谷地的一條通道。前方探路的斥候傳來消息,前方很安靜,沒有任何可疑情況,一更時分。唐軍在一處寬闊的戈壁灘上臨時休息了,由于是行軍途中,唐軍沒有安營扎寨,而是就地休息,唐軍們紛紛下馬,各自忙碌著,給戰馬喂一點清水和草料,便從馬背取下捆成一團的行李,展開睡袋鑽進去,片刻便酣然入睡,月光如水,灑了一地的銀色。

    整個宿地只有一座小營帳,便是唐軍的中軍帳,帳內。李慶安正和十几員將領商量攻打碎葉的具體方案,段秀實、荔非守瑜、荔非元禮、南棄云、雷萬春、白孝德、白孝節、朱邪盡忠以及從親兵營中提拔的偏將陳良卿、武元浩、魯云等等心腹將領聚集一堂,這些大將便組成北庭軍的統帥核心。

    由于監軍王廷芳中途染病,便留在了月弓城,沒有監軍的掣肘,李慶安統兵更加自如,早在一個多月前,他便擬定了三個方案,但隨著情況的變化,尤其是阿史不來城大食和石國聯軍出現。給他的碎葉之戰添加了新的變數。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作為后世人的李慶安。更是清楚情報的重要性,為了打贏碎葉戰役,李慶安從半年前便通過各個渠道了解碎葉突騎施人的軍力、糧食、民意以及兩派突騎施人關系最新進展的各種情報,并根據這些情報制定了攻打碎葉的方案和戰后的控制方案。    但石國和大食聯軍他卻一無所知,他們的兵力、兵器、布陣、主將情況以及戰斗力,這些他都不了解。作為一名統帥,去打一場不知對手的戰役,無疑于盲人摸象。

    營帳爭論得很激烈,眾人爭論的焦點便漸漸集中在先打碎葉城,還是先打大食軍,眾人已經明顯分成了兩派意見。

    段秀實站起身道:“各位,大食軍兵力一萬,盡管我們不了解他們的具體情況,但我們不妨把它看作是與唐軍同等戰力的軍隊,目前我們兵力是一萬二千人,與敵軍基本持平。還略勝出一籌,我們獲勝的機會很大,可如果我們先打碎葉,消耗掉部分兵力不說,一旦進攻碎葉出現意外,我們極可能會面臨腹背受敵的局面,這對我們碎葉戰役將極為不利。

    段秀實是支持先打完大食軍,再打碎葉,以避免腹背受敵的不利局面。但荔非守瑜卻堅持要先打下碎葉再戰大食人,他的理由很簡單,拿下碎葉城,這對善于守城的唐軍將極為有利,憑堅城抗拒大食軍,唐軍便掌握了主動,待大食軍疲憊之時,再一舉擊破。

    有趣的是,他的兄長荔非元禮卻堅決支持段秀實,營帳充滿了他的大嗓音:“狗屁大食人、石國人,在我看來都是一群烏合之眾,他們能抵抗唐軍的勁弩?他們能抵抗唐軍的火藥爆炸?這還有什么可商議的,給弟兄們許以重賞,殺他們個落花流水,讓他們嘗一嘗我們北庭軍的厲害。”

    他話音網落,大帳外忽然傳來了軍士的急報:“使君,伊吾軍回來了!”

    伊吾軍回來的消息震驚了大帳里的將領,他們紛紛搶出大帳 李慶安也快步走出營帳,夜色中,只聽見遠方有馬蹄聲傳來,隱隱可見一群黑點向這邊奔來,酣睡中的唐軍也紛紛被馬蹄聲驚醒,他們從睡袋中鑽出,執刀待戰。

    黑點越來越近,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果然是伊吾軍,確切說,是伊吾軍的殘軍,不足一千人,很多人都帶著傷,慘敗而歸的伊吾軍終于找到了唐軍主力,支撐他們的一口氣松了。許多傷兵紛紛從馬上摔下,兩百名隨軍的女護兵迅跑上去。熟練地替他們處理傷情。

    片刻,副指揮使楊再成被兩名士兵扶到李慶安面前,他跪在地上放聲大哭,“使君,韓都督戰死,沙陀人全軍覆沒,伊吾軍慘敗。”

    盡管伊吾軍慘敗是在李慶安的意料之中。但還是沒想到會敗得如此之慘,他搖搖頭,吩咐左右道:“把他扶下去好生療傷。”

    這時,旁邊荔非元禮一聲怒喝:“大食狗賊,老子要他嘗嘗厲害!”

    李慶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轉身向大帳走去,頓時嚇得荔非元禮連忙噤聲,段秀實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使君心情不好,別惹他。”

    說完,他向李慶安追了上去。

    “使君,伊吾軍雖死傷慘重。但我相信大食軍也一樣遭到了重創,這是一個機會。”

    “機會?”

    李慶安冷笑一聲回頭問道:“那我問你。韓志為何會判斷失誤?大食究竟有多少軍馬?他們現在在哪里?他們是獨立作戰,還是已和突騎施人勾結?你憑什么知道大食軍遭到了重創?”

    段秀實被李慶安一連串的問題問的張口結舌,或許覺得自己口氣重了一點,李慶安嘆了口氣又道:“韓志就是敗在邀功心切和對敵軍似是而非的了解上,他自以為對敵軍了解透徹。可上了戰場才現不是那么回事,以致大敗,我和韓志的不同,就是他輸了無關大局,弈旬書晒細凹口混姍不一樣的體蛤叭偷了。將徹底葬送大唐重建碎葉的戰略國策,段將軍,戰酬“急眾一時,我考慮的不是拿下碎葉這么簡單,而是大唐要長久地控制碎葉。”

    說完,李慶安轉身向大帳走遠。遠遠地傳來他的命令,“傳我命令,大軍就地駐營,讓裴瑜來見我。”

    碎葉城,一種不安的氣氛籠罩在這座古老的城池之上,一些逃進城的牧民帶來了阿史不來城附近生戰爭的消息,整個碎葉城的居民都陷入了一種可能會被屠城的恐懼之中。天還沒黑,大街上便空空蕩幕。不見一個行人,城門也早早地關了,只偶然有一隊突騎施騎兵從街頭奔馳而過。

    在一條小巷口,一名年輕的男子望著騎兵隊馳遠,這才飛快地從巷子里出來,向斜對面的一條小街跑去。

    他是一名漢人,身著突厥人的短袍馬靴,這是碎葉漢人最常見的一種打扮,他順著小街一直向里走,不多時便來到了一座高宅大院門前。他走上台階拍了拍門環,不多時,大門“吱嘎!,開了一條縫。

    “你找誰?”

    “我是從北庭來,找常東主,你就說是李使君讓我來的。”

    “你請稍等!”

    門又關上了,又等了片復,大門內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門再次打開。露出常進那寬闊的臉龐,他急問道:“你是北庭節度使李將軍派來的嗎?”

    那年輕男子向身后看了看,取出一塊確認身份的銀牌,一晃道:“在下是節度使帳下文書,姓裴,奉李使君之命而來。”

    這年輕男子便是李慶安的文書郎裴瑜了。受李慶安的派遣從北庭而來。執行一項特殊的任務。

    “啊!裴先生快請進。”

    常進連忙將他請了進來,又將他帶到一間密室內,這才問他道:“不知李將軍需要我做什么?”    裴瑜笑道:“李使君說常東主和突騎施可汗爾微特勒很熟,我奉命去會見爾微特勒可汗,希望常東主能領我去見他。”

    “沒問題,我這就帶你去。”

    常進心細如,他遲疑一下又問道:“這件事不用告訴李回春吧!”

    裴瑜點了點頭。“李使君的意思是。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以免節外生枝。”

    突騎施自開元年間崛起后,在蘇祿可汗的率領下走向強盛,并得到了大唐的支持,以對付日益嚴重的大食東擴,但突騎施人很快便得意忘形。他們在吐蕃人的挑撥下,掉過頭進攻大唐的安西,突騎施的忘恩負義引起唐廷震怒,開元十八年,李隆基調集朔方、河西及安西等六萬大軍,在河西節度使牛仙客的率領下,與大食共擊突騎施人,突騎施人在東西方皆遭到了慘敗,朱爾古戰役后不久,蘇祿可汗便被部將都摩支和賀莫達干所殺,突騎施從此分裂為黑黃二姓,兩族貴族為爭奪碎葉城進行了長期的戰爭,他們之間的仇恨只有用血來洗淨。

    目前,控制碎葉城的突騎施領是爾微特勒可汗,而南面賀獵城附近的突騎施人領則是都摩支,從他們各自的背景來說,爾微特勒可汗略偏向大唐,而都摩支則通過石國和大食人暗中有勾結。

    爾微特勒可汗今年四十尖,他是突騎施人中少有的文弱君主,少年時曾在大唐呆過十年,深受漢文化的影響,他曾經遣使去長安面聖,懇求內附,但因為唐廷不愿都摩支一系坐大而沒有答應。

    他是下午得到阿史不來城附近爆戰爭的消息,他比一般民眾得到的消息更加全面,他得知唐朝軍隊敗在大食軍手中,為此他憂心仲仲,如果最后是大食人控制了碎葉,那他們必然會支持都摩支,那時就是自己一族滅頂之日的到來。

    此刻王宮大門緊鎖,宮內一片忙碌。爾微特勒可汗和他的妻妾侍衛們正在慌亂地收拾東西,一旦情況不妙,他們將立刻棄城東逃,他手下只有不到三千軍,怎么擋得住大食人和都摩支的聯合進攻。

    這時,一名侍衛匆匆跑來,在爾微特勒可行的耳邊低語几句,爾微特勒吃了一驚,放下手中東西匆匆向前宮走去。

    一間會客室里,常進正陪同裴瑜耐心地等候著,常進的父親是碎葉漢人,而母親則是突騎施貴族。因為母親的緣故,他和爾微特勒的關系很好,他長安熱海居窖藏的特級碎葉葡萄酒,便是來自于突騎施王宮。

    這時,門外響起一陣匆忙的腳步聲,爾微特勒可汗几乎是從外面跑了進來,常進站起身笑道:“可汗似乎很忙。打擾了。”

    “哪里!哪里!二個請坐。”

    爾微特勒可汗轉身將門關上小他也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笑著問裴瑜道:“這位公子是從北庭過來嗎?”

    他說的是一口流利的漢語,讓裴瑜大為驚訝,他連忙起身躬身施禮道:“在下是北庭節度府文書郎,名叫裴瑜,奉我家使君之命出使碎葉。”

    說著,他取出一封李慶安的親筆書信,遞了過去,“這是我家使君的親筆信,請可汗過目。”…獅脖勒可汗接討信看了几行,眼前忽然一序。急忙問道:舊一現與大食軍作戰的唐軍并非主力?。

    裴瑜微微嘆息道:“那是一位唐軍將領邀功心切,擅自率本部出擊。導致兵敗,絕非唐軍主力。”

    爾微特勒可汗一顆心落下,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道:“城中盛傳唐軍兵敗,我也以為大勢已去,正在收拾東西准備逃走,唐軍無恙,我就放心了。”

    他放心的其實只是唐軍可以攔截將對他不利的大食軍,但他同樣對唐軍可能進入碎葉懷有戒心,他最害怕突騎施也像高昌國一樣,從此灰飛煙滅。

    他忐忑不安地又拿起李慶安的信繼續看下去,信中寫得很清楚,朝廷已經決定恢復碎葉軍鎮,對于突騎施人,李慶安決定采取龜茲模式,也就是保留突騎施可汗,但碎葉軍政皆由唐軍控管,原則上唐軍不干涉突騎施人內部事務。

    這是一種對邊疆少數民族地區有效的管理模式,能最大程度的不激化矛盾,有利于唐軍對碎葉的迅控制,同時唐軍還將與突騎施人因共同的利益,而一致對抗大食東擴,這樣既避免了因突騎施人坐大而反目成仇的前車之鑑,也能讓唐王朝有效地控制碎葉。

    這時,旁邊的裴瑜又道:“李使君讓我轉告可汗,不管是大唐入主碎葉,還是大食占領碎葉,碎葉的突騎施人領只可能留下一個,這一點請可汗不要抱任何幻想。”

    爾微特勒可汗明白李慶安的意思。這是李慶安怕他投降大食,事先提醒他,他沉思了片刻便問道:“不知唐軍主力現在到哪里了?”

    “現在在蠍丹山駐營,而大食軍也在一百里外駐營,現在雙方等待著決戰的時機。”

    “啊!”地一聲,爾微特勒可汗站了起來,隨即又重重地坐下,情況已展到這咋。地步了,他還有什么選擇的余地。

    半晌,他長嘆一聲,對裴瑜道:“請轉告李將軍,我接受他的方案。投降大唐。”

    “那好,為表示誠意,請可汗將兒子送去唐軍大營,我留在碎葉為質。”

    爾微特勒可汗點點頭,開門對侍衛道:“去把我的長子屈勒叫來

    大食與石國聯軍的軍營駐扎在碎葉河的西岸,距離唐軍大營約八十里,朱迫爾也是一個以謹慎而出名的大食名將,在擊敗韓志的伊吾軍后。他也現了唐軍的犀利。便立刻又將留守阿史不來城的三千石**隊全部召來,去掉他與唐軍一戰的損失,這樣他手中的軍隊也達到了一萬一千人,和唐軍几乎持平。    雖然在對唐軍初戰中獲勝了,但作戰的過程一樣讓朱迫爾膽戰心寒。唐軍精良的裝備帶給他極大的震動,尤其唐軍的鎧甲,令他印象最為深刻,那堅固的鐵甲遠遠不是大食軍的皮甲所能比擬,他們弓箭在五十步外無法洞穿唐軍的鐵甲,為此,他花了整整一個上午來做試驗,最后現只能依靠大食軍銳利的飛矛才能遠距離射穿唐軍的鎧甲。

    這個試驗結果既令他興奮,但也讓他沮喪,他們帶來的飛矛不多,平均每名大食軍只有五支,而石**隊索性就沒有。

    無奈之下,他只能調整陣型。讓他的大食軍去正面迎戰唐軍。

    傍晚,當朱迪爾從試驗場回來時,一名士兵跑來告訴他,都摩支的使臣到了,朱迪爾立玄趕回了大帳。

    大帳里,一名突騎施男子等候他多時了,見他進來,男子立刻上前彎腰施禮道:“在下米勒,是都摩支將軍的義子,參見朱迫爾將軍。”

    都摩支的獨子都羅仙在安西被李慶安射死后,喪子之痛的都摩支暴跳如雷,几次入侵安西,皆遭到高仙芝的沉重打擊,無奈,他只能寄希望于統一碎葉,等待強大后再反攻安西,以報殺子之仇,在兒子死了一年后,他收了三名義子,這個米勒便是他的第一個義子。

    朱迪爾擺擺手笑道:“都摩支好快的消息,這就派使者來了

    “回稟朱迫爾將軍,我義父在保大軍城,所以消息很快。”

    朱迪爾一怔,保大軍城離他這里異有四十余里,他急忙問道:“那都摩支手中現在有多少軍隊?。

    米勒想了想便道:“我義父率有二十突騎施騎兵。”

    “二年人!”

    突來的好消息令朱迪爾喜出望外,他重重一拍米勒的肩膀笑瞇瞇道:“回去告訴你父親,讓他立玄率軍來助我,擊敗唐軍后,我保他為碎葉可汗,整個碎葉地區都歸他統治。”

    米勒被他一拍肩膀,不由矮了兩分。激動道:“我義父說,愿意為大食軍赴湯蹈火,只要朱迫爾將軍需要,他立刻就趕來。”

    “好!我現在就送你回去,請都摩支可汗明天天亮前,務必要趕來我的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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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金戈鐵馬

    時間仿佛停滯了在碎葉谷地以外的地方只經二天討尖凡“口碎葉內的情形卻和三天前沒有任何變化,大食軍按兵不動,等待都摩支在賀獵城的另外一千騎兵,唐軍也同樣按兵不動,但碎葉城方向卻沒有任何援軍趕來,唐軍也沒有主動出擊。這仿佛是一盤扑朔迷離的棋局,讓人猜不透唐軍的意圖。

    碎葉以西的寧遠國卻揭開了唐軍的謎底,一支約一萬五千人的寧遠**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向空虛的阿史不來城猛扑而去。

    寧遠國又叫拔汗那,是嶺西諸國中相對較為親唐的一個附庸國 國王被唐王朝封為奉化王,其王后便是大唐的和義公主,在和義公主的主導下,寧遠國一直奉大唐為宗主國。在西域諸國一片倒向大食的大環境下,寧遠國獨善其身,承受著極大的壓力,這次唐軍欲重建碎葉軍鎮,寧遠國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

    昨天夜里,當李慶安的特使趕到寧遠國會見了國王后,寧遠國當晚便做出了出兵的決定,國王波列派大王子屋磨為主帥,率軍一萬五千人偷襲阿史不來城,斷大食軍的后路。

    唐軍大營,几名并候騎兵飛馳而來。奔至營門口,他們翻身下馬,向中軍大帳疾奔而去。

    中軍大帳內,李慶實正再一次向楊再成詢問兵敗的細節,盡管韓志付出了兩千軍隊的損失,但他們也帶來了和大食軍作戰的第一手寶貴資料,這几天,几乎每一個逃回的士兵都在詳細描述自己所遭遇的大食軍和石**的情況,大量的情報被匯集整理。漸漸地濃縮成几十條簡潔實用的情報。

    “大食軍和石**隊的戰馬度比唐軍戰馬度快一成,且耐長途奔襲,都是大宛良馬”

    “大食軍弓箭薄弱,但有投擲短矛,在三十步外投射。威力極大”

    “大食軍身著皮平,角弩百步外能射穿。

    諸如此類,這些有效的情報將指導李慶安的最后部署。    李慶安找楊再成是要更多了解關于大食軍主帥的情報,他已從碎葉突騎施人那里了解到了一點零星的情報,大食主帥叫朱迪爾,年約四十歲出頭,在河中地區征戰已有十几個年頭,在攻打康國和石赫赫戰功,被譽為呼羅珊雄鷹,但李慶安想知道的,是這只雄鷹在戰場上是怎么翱翔?

    “使君,在判斷敵軍主帥上,我們吃了大虧,韓都督一直以為那咋。年輕的石國王子是敵軍主帥,因此,我們集中兵力沖擊石國王子所在,卻沒料到一個帶兵沖鋒在前、長著一張方臉和大胡子的大食軍官才是他們的主帥,他身邊有五百親衛。開始韓都督認為兵少就沒有太放在心上,不料,這五百騎兵卻犀利異常,一下子就撕開了唐軍的防線,韓都督措不及防,便是死在這個大食軍官二十步外射來的矛刺之下,事后我們才知道,他才是大食軍的主帥。”

    提到都督之死,楊再成的聲音越來越低微,眼中充滿黯然之色,但李慶安卻并不關心韓志之死,朱迪爾犀利的五百親衛引起了他的興趣,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咋。有價值的信息。

    “那五百騎兵怎么個犀利法?”

    “先是他們的投矛精准。每一矛投出都會刺死一名唐軍,沙陀人至少有一半都是被他們的投矛所殺。他就像我們大唐的神射手,一個沖鋒便將韓都督身邊的親衛射死大半。此外便是他們的馬與眾不同,度極快,剛剛撕開一個口子,五十名騎兵便沖到韓都督眼前,讓人防不勝防。”

    “你確認那五百親衛的馬與眾不同?。

    “是的,他們的馬確實格外地雄壯飄迷,仿佛在空中飛騰一般,度快得驚人。”

    李慶安緩緩點頭,看來這五百親衛的戰馬極耳能就是傳說中的阿拉伯馬了。

    就在這時,大帳外傳來急促的奔跑聲,“將軍,緊急軍情!”

    一名斥候出現在帳門口,半跪施禮道:“稟報將軍,一千突騎施人又加入了大食軍,目前敵軍總兵力已近一萬四千人,敵軍已拔營出,距離我軍尚有七十里

    李慶安看了看地圖,七十里對急行軍也就是半天的路程,當然,朱迪爾是絕不會長途奔襲,那么,最遲明天上午,大食軍將和唐軍遭遇。

    “傳我命令,大軍拔營啟程!”

    路在山谷蜿蜒,唐軍行軍度很慢,離岩石河床的碎葉河時遠時近。夜幕悄然落下,霧氣已消,吹來陣陣寒風,月如鉤,整個西方的天空輝映著月亮的冷輝,右巨大的山梁向西延伸,盡頭便波平如鏡的碎葉河,越過河水,前方是一片遼闊的樹林,再向西,灰蒙蒙的草原一覽無余。

    唐軍在一更時分全部渡過了碎葉河。一隊隊唐軍營哨在對岸的樹林中來回奔馳,唐軍過河后休整了半個時辰,便又向西繼續前進。

    四更時分,斥候傳來消息,二十里外現了大食軍主力,唐軍立復駐兵不,遼闊的原野上夜風呼嘯,紅色的大旗隨風獵獵招展,一條猙獰的黑龍在大旗上破旗欲飛。

    大旗下,一萬二千唐軍騎兵橫刀立馬,張弓搭箭,任北風拂過臉龐,他們目光冷冷地注視著前方,半個時辰后,浩浩蕩蕩的大食聯軍出現在草原的另一邊,也停住了戰馬,等待著講攻的命令。場爭本碎葉的大喊哪圳拉開帷幕。

    唐軍擺下了騎兵式的鶴翼大陣,一百輛五連的床弩已經絞上弦,所用的箭都是長達兩尺的粗長箭,有效殺敵射程達五百步,而在床弩的背后則是三千弩騎兵,使用角弓弩。這種弩屬于輕型弩,靠臂力拉弓上弦。有效殺傷射程約一百五十步小弩兵和床弩便構成了遠近兩重打擊,在陣型中形成了鶴頭和鶴頸,在弩兵后面卻又是一百輛大號床弩,床弩上卻是三根長達五尺的短矛,已經用牛筋絞上弦。

    在這一百輛床弩后才是六千長槍騎兵,這是唐軍主力,分為三軍十二營,一手執盾,一手持矛,為鶴身;在兩翼則為混合式的槍弓騎兵,各一千五百人,遠射近攻,主要是射殺敵軍側翼。

    而鶴尾又是一千弩騎兵,主要用于機動增援,這一次大戰,唐軍將他們強弓硬弩的優勢揮地淋漓盡致,一萬六千騎兵,弓弩騎兵竟占到一半,這也是北庭軍主帥善于用弓的緣故。

    李慶安騎馬立在中軍大旗之下。他手握橫刀,注視著遠方的敵軍,耐心地等待著敵軍的沖鋒,在這場戰役中,已經沒有固定式的指揮塔,一切都在高運動中進行指揮。

    同時,在這場戰役中,李慶安并不打算使用火藥,他希望用血和刀來磨礪北庭軍的戰斗力。

    碎葉的天空烏云密布,朔風強勁地刮過兩軍之間寬約五里的草原,在草原的另一頭,大食軍也嚴陣以待。主帥朱迪爾格外自信,三千突騎施人的加入,使他們在兵力上越了唐軍,他們雖然在裝備上弱于唐軍。但他們有高昂的士氣,有勇猛的戰士,有精良的戰馬,這些足以彌補武器裝備上的不足。

    尤其是都摩支三千突騎施人的加入,更仿佛給他們打了一劑強心針,這三千騎兵不是由牧民臨時拼湊起來的烏合之眾,而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當年突騎施人就憑他們銳利的攻擊,橫掃真珠河兩岸,將昭武軍隊打得丟盔卸甲,甚至几次大敗大食軍,有這支騎兵參戰,朱迪爾獲勝的把握又增加了三分。

    在數日前的一場和唐軍的較量中。朱迫爾也現了唐軍的優勢,那就是弓箭厲害,為此他特地部署了今天的戰役,無論是夫食人還是突騎施人,都是靠強勁的沖擊力沖亂對方的陣腳,為了不被唐軍遠距離的弓箭所傷,今天的第一波進攻,他便交給了石國的軍隊。

    戰馬在不可抑制地踢打著地面,黑色的旗幡在晨風中飛舞,金色的薩拉丁雄鷹展翅欲飛,一切都准備就緒了。

    朱迪爾回頭看了看一身金盔金甲的都摩支,笑道:“第一仗就交給你,你的軍隊可能勝任?”

    都摩支的目光仿佛狼一樣的殘酷。惡狠狠地盯著唐軍的帥旗。帥旗下便是他的殺子仇人李慶安,為了手刃仇人的這一天,他已經等待了快三年,盡管仇恨已在他心中沸騰,但他依然不露聲色道:“我的士兵遠來疲憊,第一仗就上,恐怕體力上會不支,我們打第二陣。”

    都摩支的油滑讓朱迫爾略略有些不滿,他不過是試探而已,一下子便探出了都摩支的老底,他們并不是真心為大食賣命,朱迪爾沒有多說什么,目光又投向了有些怯戰的王子遠恩,沒有任何商量余地,他斬釘截鐵地令道:“石**隊准備沖擊,聽我鼓聲動。”

    他手一揚,轟隆隆的皮鼓敲響了。石**隊對唐軍有一種天生的懼怕。曾在近百年間,大唐一直是他們的宗主國,大唐的繁盛和強大讓几代石國人為之向往,也在他們心中投下了自卑的陰影,他們做夢也沒有想過要和強大的唐軍正面作戰,但大食的強橫使他們吞下了背叛舊主的苦果。

    遠恩心中忐忑揮動著戰刀,顫栗的聲音在風中若斷若續,“聽我的命令,盡全力沖鋒。”

    朱迪爾聽出了他口氣中的軟弱。他眼一瞪,怒道:“軟弱無用的東西。你還想做石國的國王嗎?”

    遠恩的臉驀地脹得通紅,他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喊一聲,“准備沖殺!”

    朱迪爾冷冷地一揮手,低沉的號角驟然吹響,這是沖鋒的命令,“殺!”遠恩戰刀一揮,率先沖了出去。    “殺啊!”鋪天蓋地的石國騎兵吶喊著動了沖擊,瞬間便在草原上拉出了長長的人毯。

    這時,朱迪爾又對都摩支令道:“突騎施人隨后,石**若敗,你從左面殺出!”

    都摩支點點頭,他抽出長刀,如狼嗷般大吼一聲:“弟兄們,跟我上!”

    突騎施人也動了,夫食軍也沖鋒了,一萬四千騎兵向唐軍起了猛烈地沖擊。

    唐軍依然在等待,他們沉靜如泰山,狂暴的馬蹄聲几乎要將大地踏翻。但撼不動唐軍的一絲一毫,李慶安回頭向東方望去,彤紅的朝陽已經突破了云霄,沒有萬丈朝霞,卻有一種詭異的血色,仿佛寓示著一介。嗜血早晨的開始。

    他輕輕一擺手,唐軍的牽鼓也“咚!咚”地敲響了,三千弩騎軍排列成三排,紛紛拉弦上箭,刷的將弓弩斜端,呈三十度仰角,開始調整望山。

    這時七千石國精銳騎兵開始了突擊,一千步、八百步、七百步,塵土如云,朝陽似血。殺戮之氣已經讓百戰的唐十制,手心也滲出汗來。陣前的弩兵指揮使荔非守瑜不住地提酣弩年穩住,穩住,,

    忽然,鼓聲嘎然停止,“射!”指揮床弩的校尉一聲大喊,第一輪床弩射,五百支長棄強勁射出,破空之聲大作,長箭逆風而出。呼嘯著扑進三百步外的騎兵群,長箭穿透盾牌和人體,慘叫聲四起,頓時倒了二百多人馬,戰馬中箭扑倒,將騎兵重重橫摔出去,片刻便被后面的滾滾鐵蹄踏成肉泥,尸骨被踏入泥土,蕩然無存。

    二百多人陣亡只如大海中濺起的一朵浪花,沒有任何效果,石國騎兵士氣大漲,舞動著長矛戰刀,尖叫聲響徹草原,已經一百五十步了,第二輪床弩再次射出,又倒下了几百人馬。

    這時,操作床弩的士兵轉身便跑,將床弩丟棄在卓原上,后面三千弩騎兵緩緩上前,在離床弩八十步時停止了步伐,鐵蹄在大地敲出震撼人心的聲音,如同驚雷落地前在遠處出隱隱的吼聲,呼吸在緊張中已經停止了,唯一能感覺到的是大地在顫抖。

    長長的床弩成為了一道障礙,但沖在最前面的石國騎兵并沒有把它們放在心上,他們一提戰馬,戰馬騰空而去,從床弩上掠過。

    可就在石國騎兵騰空而起的剎那。唐軍弩騎兵動了,一千支箭破空而起,在空中織出了一道黑色的箭雨,密集地射進了石國騎兵中。第一輪騎兵在慘叫聲紛紛栽倒。他們的倒地卻嚴重妨礙了第二輪騎兵越過床弩,戰馬紛紛在床弩前止步,將馬背上的騎兵甩出去,后面的騎兵剎不住腳,接二連三地撞在一起,石**隊一片大亂。    在混亂中,唐軍弓箭的憂勢開始揮了,弓騎兵列隊沖上前,上弦、放箭,不需瞄准,鋪天蓋地的箭矢將天空也映成了黑烏,一輪緊接一輪,頃刻間,一萬八千支箭射進了密集的石國騎兵群中,哀嚎聲響徹草原,二千余騎兵或死或傷,石**隊心寒膽裂。調頭潰逃。

    就在這時,突騎施狼兵和大食勁旅以石**隊為盾牌,突然從兩邊殺出,尤其是大食軍,馬極快。霎時間便沖到了距唐軍弓騎兵四十步外。一百多支短矛被臂力強勁的大食軍投出,戎 出一道道鋒利的弧線,射進唐軍之中,尖銳的矛鋒穿透鎧甲,唐軍出現了傷亡。

    荔枝守瑜大吃一驚,他立剪令道:“前軍撤退,左右弓營壓住敵軍

    兩側弩騎兵已經換成了可以迅射的弓,箭如雨,沖在最前面的百余名大食軍紛紛從馬上栽倒小進攻的銳氣為之一挫,趁大食人和突騎施人的馬減慢的瞬間,弓騎兵迅后撤,唐軍且戰且走撤退,大食軍銜尾追擊,矛箭如雨,雙方各有傷亡。

    這時,已經近四千大食聯軍沖入了百步的危險范圍內,百步內騎兵沖擊也在就在數秒之內,即使弓兵還能大量殺傷敵軍,但他們本身也將面臨慘重的傷亡。

    李慶安面無表情,大食軍和突騎施人突然殺出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從無數伊吾軍將士的述說和這些天大食軍的表現,已經漸漸摸到了大食主帥朱迪爾的用兵套路,這是一個很慎重的主將,喜歡在兵力上壓倒敵人,從而獲得心理優勢,也正是這樣。他在作戰時喜歡全軍投入,以優勢兵力一舉擊潰對方,而絕不會讓對方有機會逐步蠶食自己,在對伊吾軍以多打少的戰役中,他就是這樣做的。

    今天他以石**隊打頭陣,絕不會僅僅是一個試探,他們的主力必然就在局**的后面,在大食軍和突騎施軍忽然殺出的瞬間,李慶安也下達了命令:弓騎兵撤!

    隨著主帥的軍令傳來,弩騎兵退出主戰場,三千弩騎兵如潮水般退下。露出了一百架黑黝黝的大號床弩,擺成半月形,一根根短矛冰冷地對准了敵軍。

    大食軍已經到了五十步外,他們忽然現唐軍身后竟又藏著百架床弩。都頓時愣住了,遠處的朱迪爾第一個反應過來,他大喊一聲不妙,剛要命令大食騎兵后撤,但已經晚了。

    忽然從唐軍的方陣中沖出一百名執錘的騎兵,他們疾奔而上,揮錘砸向床弩的射扳機,由于床弩擺成的半月形迎擊面很所以大食騎兵在沖擊的時候,越接近密度也就越大,這時候他們已經到了三十步開外了,他們加快馬,准備用長矛陣沖擊唐軍騎兵。

    但一百輛床弩卻給他們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殺戮,三百支帶著最強勁初的短矛從唐軍的床弩中射了出來,“噗、噗、噗!,只見短矛過處。一片人仰馬翻,慘叫聲此起彼伏。洞穿了四五人后短矛才落地,剎時間沖在前面的一千余人只剩了几十人還在馬上。

    都摩支的三個義子也都被射了個前心透后背,瞪著驚恐的眼從馬上摔了下去,凶殘殺戮帶來的恐懼籠罩在這支進攻大軍大食人和突騎施人的心中,他們陣腳一陣大亂。

    就在這時,嘹亮的沖鋒號角聲驟然響起,六千唐軍騎兵如蓄勢已久的洪水決堤,卷起滔天的殺氣,宛如白浪翻滾的洪流,金戈鐵馬,向大食軍席卷而去。

    唐軍氣吞萬里如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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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4 23:55:45
第一百九十七章 氣吞萬里

    壯大而激烈的度戰在寬約二里的戰場上拉開,萬二開眉余大食聯軍混戰在一起,

    唐軍六千槍騎軍為主力,而六千弓騎兵分為兩個側翼,始終保持著完整的陣型,相比唐軍的陣型完整,唐軍的布陣雖然簡單,但卻是針對大食聯軍的弱點而來,他們的弱點就是臨時拼湊,缺乏整體協調,而且實力均衡不一。

    針對這個弱點,李慶安便采用了整體作戰,先擊弱后打強的策略,將大食聯軍各個擊破。

    大食聯軍因缺乏整合練,就顯得散亂得多,除了三千余大食軍組成方陣外,石**與突騎施便已完全散亂了。各自為陣,但朱迪爾也知道自己的弱點,他命喜歡散兵作戰的突騎施人對付唐軍槍騎兵兩側,而石**隊也組成方陣,策應在自己的身旁。    大食軍迎面遇到的,便是段秀實指揮的六營瀚海軍精銳,兩支軍隊如巨浪拍擊,轟地撞擊在一起。刀槍突出、鐵騎嘶鳴,吼叫聲、慘呼聲、骨骼的碎裂聲,臨死前的哀嚎聲,直殺得血肉橫飛,殘軀斷臂落滿一地,戰場上命如草芥。

    荔非守瑜率兩千弓騎兵在大食軍左側疾駛如飛,箭如密雨,射向大食軍方陣,有力地策應段秀實主力的正面作戰。

    而白孝德、白孝節兄弟則負責負責對付突騎施人。他們雖是龜茲貴族。但自小勇猛過人,弓馬嫻熟,他們各率一千弓騎兵,以強弓硬弩壓制住突騎施人對唐軍兩翼的沖擊。

    李慶安和都摩支是“老朋友。了,打了多年的交道,都摩支的兒子都羅仙便是死在李慶安的箭下。他對突騎施人了如指掌,知道突騎施人色厲膽薄,喜功而惜身,都摩支雖然和自己有殺子之仇,但他絕不會因要報殺子之仇而喪送了自己的根本,他的根本不是土地,而是手下部族。他也不會為任何人賣命。

    他們是草原上的狼,狼的特性是懼強凌弱,遇到弱小絕不落后,爪牙比誰都鋒利,而遇到強敵則會遠遠躲開,都摩支就是這樣的狼。

    正是因為對突騎施人的透徹了解,李慶安并沒有把兵力過多放在突騎施人身上,他知道,只要稍微有風吹草動,都摩支跑得比誰都快,在對突騎施人的了解上,李慶安明顯強于朱迫爾,朱迫爾命突騎施人從側面進攻唐軍方陣,但他卻不知道小都摩支之所以能從蘇祿可汗的年代活到現在。就是因為都摩支有一套明哲保身的法則。

    也正如李慶安的了解,都摩支雖然氣勢洶洶。但他并沒有盡全力攻打唐軍,他命令手下在唐軍側面來回奔馳,大聲呼喝,造出驚天動地的聲勢,卻始終沒有組織過一次大規模的突擊,只是命少量的突騎施騎兵進行試探性的進攻,一旦遭遇唐軍弓箭反擊,便立刻旋馬退回,打了近一個時辰,他的損失只有不到六百人,始終保存著實力。

    都摩支一邊指揮進攻,一邊觀察兩軍的形勢,這次北庭軍大軍壓境,極可能是唐王朝要恢復對碎葉的統治了。而大食人內戰正酣,他們怎么可能抵御唐王朝的西進,都摩支深知自己的領地將不保,但他又不甘心,渴望能借助朱迪爾的力量趕走唐軍,可眼前的形勢卻越來越對大食軍不利,都摩支已經在開始思量后路。

    唐軍在全力攻擊大食聯軍的弱點。

    南界云和雷萬春各率一支騎兵,如剔刀和鐵拳沖擊著大食軍和石**的左右兩翼,目的是要將其聯合方陣打散,南霧云的大鐵槍長達一丈五尺,銳利無比,舞動如暴風疾雨,在敵軍陣中左沖右突,銳不可擋,長槍刺透敵軍胸膛。將其高高挑飛,慘叫聲在空中長鳴,這時一員大食敵將從側面突來,鐵槍滑過,兩人短兵相接,南霧云左手持槍,右手拔出橫刀,反手閃電般一刀劈去,將大食將領的頭顱劈去一半。戰馬拖著死尸而逃。

    “殺啊!”他喝聲如雷,身旁兩營唐軍士氣高漲,一鼓作氣,如一把鋒利無比的剔骨刀,瞬間將大食軍陣和石**陣截成兩段。

    唐軍戰鼓驟然敲響,鼓聲隆隆如雷,唐軍的滅蟻戰朮動了,這嚇。戰朮由雷萬春來執行,他率四營二千騎兵,目標直指贏弱的石**。

    雷萬春號稱北庭第一猛將。勇猛異常,他身材雄偉,騎在一匹高大的戰馬上,儼如巨靈神下凡,手執兩柄各重五十斤的大鐵錘,鐵錘翻飛。勁風扑面,錘影如雪片飛舞,凶猛如熊,他身邊有一百錘騎兵,個個膀大腰圓,力大無窮,他們均提兩柄鐵錘,隨跟雷萬春左右,形成了百錘陣,百錘陣經過之地,石**無不腦漿迸裂、骨斷筋折,死得淒慘無比。

    雷萬春率兩千唐軍一路奔殺小勢如摧枯拉朽,將石國騎兵殺得人頭滾滾落地,血流成河,石**被殺得膽寒心裂,斗志渙散,雷萬春的百錘陣突至,無不四散奔逃。

    石國王子遠恩臉色慘白,唐軍的強大使他已經意識到,這一戰大食軍極可能會敗,那么石國協同大食軍參戰的后果會是什么,他不敢想象了。

    “二王子,我們抵擋不住,敗局已定了,投降吧!”一名滿身是血的石國將領沖到遠恩面前大聲吼叫。

    “投降!”遠恩一陣茫然,他能投降嗎?

    “投降吧!否則我們石國就完了。”

    將領話音網落,他忽然一聲慘叫,一根長矛從他前胸透出,監督石**作戰的大食將領拉舍爾滿臉猙獰道:“你竟敢盅惑軍心!”

    他拔出長矛。怒瞪遠恩道:“死戰到底。不准任何人言撤退!知道嗎?”

    遠恩望著他帶血的矛尖,膽怯地點了點頭,拉舍爾又對一名軍士道:“向將軍求救,說石**勢危。”

    不等他的軍士去報信,后面的大食主將朱迪爾已經看出了形勢危急。石**隊很可能會先潰退小他急回身對副將侯賽因道:“你繼續指揮戰斗”

    他又對五百親衛下令,“隨我前去支援石**。”

    一直跟隨在朱迪爾身邊的五百精銳動了,他們都已經換上了從伊吾軍身上繳獲來的明光鎧,騎著神駿無比的阿拉伯戰馬,每人配備有二十根飛刺短矛,這五百人是驍勇善戰的貝多因人,個個都是馬上梟雄,在開元年間朱迫爾參與鎮壓粟特沙里克起義時,這五百名貝多因人便一舉擊潰了三千起義軍,屠殺起義軍和他們的家眷近萬人。

    在几天前擊潰伊吾軍的戰役中,正是這五百貝多因人率先擊敗了沙陀人。繼而又殺死唐軍主將韓志,他們是朱迪爾的王牌軍,往往能起到起死回生的作用,此刻眼看石**耍潰敗,朱迪爾便派出了這支百戰之軍。

    五百貝多因人一起策馬疾沖。薩拉丁雄鷹大旗在空中飛揚,這是大食主將移動的標

    李慶安一直便在關注這面大旗,只見大旗向石**陣移動,這是朱迪爾親自來救石**的危勢了,為對付這支犀利的阿拉伯騎兵隊,李慶安拿出了他專門為之准備的祕密武器。

    他回頭對荔非元禮喝道:“你可以出戰了。”

    此時的荔非元禮全身重甲。手執一柄一丈八尺的陌刀,在安西時,他便曾是李嗣業陌刀營下副尉,來北庭后。他從瀚海軍中挑選出一千高大臂長的軍士,准備刮練成北庭陌刀軍小只可惜陌刀難鑄,北庭在几嚇,月內,也只造出了六百把陌刀。便臨時組建了陌刀營。

    這六百重甲軍就藏在六千槍騎兵中,他們是李慶安用來對付五百貝多因人的祕密武器。

    隨著一聲令下,六百重甲陌刀軍跟著荔非元禮向敵軍的帥旗奔去,李慶安也一催戰馬,率數百親兵小趕去石**的戰場,此時,石**便是大食軍的軟肋,它的敗亡直接關系到整個碎葉戰爭的勝負。

    貝多因人一出場便表現出他們疾和彪悍的特性,他們儼然狂風一般在唐軍周圍奔突。用繳獲的唐軍盾牌抵御唐軍的箭雨,他們的短矛卻仿佛毒蛇一般,會突然射出,給人致命一擊,百錘陣已有十几人死在飛矛之下。

    大食主帥的到來,極大地鼓舞了石**的士氣,四千余石國騎兵又漸漸會聚,抵擋住了唐軍的突擊。朱迪爾大聲指揮著石**重新布陣,就在這時。荔非元禮的六百陌刀軍殺到了。

    仙們如一堵鐵牆橫檔在百錘陣和貝多因人之間,陌刀翻飛向貝多因人騎兵逼去,矛刺如冰雹般丁丁當當射來,射在陌刀軍的重甲上。卻無法穿透,陌刀軍步伐凝重如山,一步一步向貝多因人殺去,一百多名貝多因人不知厲害,他們大喝一聲。手執長矛向陌刀軍殺去,企圖用強烈的沖擊力刺穿重甲士兵的胸膛。

    不料兩蘭網一接觸,雪亮的陌刀翻飛,一百多騎兵連人帶馬被砍成了碎片。

    朱迪爾大吃一驚,急令收兵。就在這時。陌刀身后的唐軍再一次動了攻擊,百名錘騎兵跟隨著雷萬春以萬鈞之力,向石國騎兵殺去。二千唐軍緊隨在后,雷萬春儼如巨靈神下凡,殺入密集的敵軍從中。大鐵錘左突又砸,在他錘下的石國士兵無不腦漿迸裂,五臟皆爛,百名手下也跟著鐵錘揮動,一時間錘影彌漫,敵軍死傷慘重,錘騎兵強勁的沖擊摧毀了石**隊剛剛集結的陣型小石**被殺得人仰馬翻,眼看即將崩潰。

    朱迪爾大急,他厲聲高喊。“結陣!不准后撤。”

    他的命令沒有效果,石**已被雷萬春殺得膽寒心裂,朱迪爾驀地回頭盯著雷萬春,不殺此人。他們必敗無疑

    他從馬袋中抽出一支黑黝黝的短矛,精鋼打制。尖銳無比,他的眼瞇了起來,目光緊盯著雷萬春的胸膛,他放佛想起了几天前他親手射殺唐軍主將的那一瞬間,那條美妙之極的弧線,短矛射入唐將胸膛。將他釘死在地上,那一刻的刺激令他至今難以忘懷。

    他的短矛慢慢舉起來了。鎖定了正在三十步外屠殺石**士的雷萬春,就在他即將投出短矛的一剎那,一支鐵箭如閃電般射到,他眼前只見一咋。黑點驀地放大,眉心之間便是一陣劇痛,眼前變成血紅一片,隨即是死一般的黑寂。

    鐵箭射穿了朱迪爾的頭顱。短矛落地。他翻身從馬上栽下,八十步外。李慶安慢慢收回了烈火弓。不由仰天一笑,他已經很久沒有出手了,今天臨陣射殺大食主帥,他又有一種重回安西戍堡的感覺。

    “大食主帥已亡,奪得帥旗歸者,賞銀千兩!”

    唐軍歡聲雷動,嚇,個奮勇爭先,薩拉丁雄鷹戰旗在一片血雨腥風中消失了

    朱迪爾被射殺消息傳出,都摩支見勢不妙,率先帶領部下逃離了戰場,隨著突騎施人逃離,大食聯軍徹底崩潰。大食軍和石**一敗涂地。被唐軍追擊掩殺,跪地投降者不計其數。這一戰,唐軍斬殺敵軍近七千人。生俘五千余人。只有石國王子遠恩在百余侍衛的死命護衛下逃走。大食聯軍全軍覆沒。

    凜冽的寒風中,碎葉城城門大開,突騎施爾微特勒可汗率領二百余名突騎施貴族跪在地上,在他們身后,兩千余名突騎施士兵放下了武器。列隊等候處置。

    在城門口內,一千余名碎葉漢人擁擠在城門口,他們箕食壺漿。激動萬分地等待著唐軍到來。

    遠遠的,唐軍的旗云出現在草原盡頭。經過兩天休整,李慶安率八千唐軍前來正式收取碎葉城。

    浩浩蕩蕩的唐軍越走越近。他們個個盔甲鮮明,威風凜凜,李慶安望著這座巍峨的城池。心中無限感慨,一千三百年后,這座城池消失在歲月的風塵中,這片土地成為異國他鄉,可是在強盛的大唐,這里卻是漢人的邊疆。

    隊伍在突騎施貴族面前停下,爾微特勒可汗高高舉起大印道:“大唐邊戎卑臣爾微特勒向北庭節度使請降!”

    李慶安翻身下馬,扶起他笑道:“可汗眼光長遠,須知碎葉的安穩還要靠可汗與唐軍共同維持,希望可汗能與唐軍和睦相處。”

    他又看了看繳械投降的突騎施士兵,便點點頭給荔非守瑜使了一咋。眼色。荔非守瑜立剪率領三千軍。前去收編突騎施人。

    爾微特勒可汗看著他的軍隊唐軍帶走。不由暗暗嘆了口氣,軍隊的消失也就意味著權力的消失,從今以后,碎葉突騎施就將成為歷史。

    他暗自傷神。便對李慶安道:“使君。我打算帶兒子去長安拜見天可汗。不知可否准行?”

    李慶安微微笑道:“覲見皇帝陛下自然是好事,我處理一下碎葉之事,也耍回京述職,可汗不如和我一同前往。”

    爾微特勒可汗連忙道:“使君美意我心領了,不過我打算后天便出。先走一步。”

    “那好吧!”

    李慶安翻身上馬,回頭高聲令道:“列隊隨我入城,收取碎葉!”

    唐軍列隊,開始正式進入碎葉城,隨著唐軍騎兵進入城門,碎葉的漢人一片歡騰。他們蜂擁而上,爭先恐后地將面餅和美酒高高奉上。激動的淚水流滿了每咋小人的臉龐。從開元七年碎葉失唐,這個在外流浪了三十年的游子。又終于回到了它的母親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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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相國提親

    三月初的長安也很有幾分寒意了。寒風扯著最後幾斤描甘剛落葉在空中飛舞,行人的步伐也變得急匆匆,大街上寥寥無人,這時,宣義坊內來了一輛馬車。十幾名帶刀家丁護衛左右。馬車很快就在戶部尚書張筠的府停下,馬上下來一名中年男子,皮膚白哲,身子微胖。留一撮山羊短胡,此人便是張筠的弟弟,太常卿張咱。

    作為開元名相張說之子,張筠和張咱都官居高位,深受李隆基的信任。尤其張咱還是長安文壇領袖,長安文人欲得一官半職,他這柱香是一定要燒的。

    天寶初年李白名震長安,就是因為看不慣張咱的權貴嘴臉,而被張咱陷害,最終被禮送出長安,李白在《夢遊天姥吟留別》一詩中寫道:“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這個權貴指的就是張咱。

    今天張咱憂心仲仲來找大哥,是因為楊國忠得雲南之戰,而正式被封為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楊國忠的強勢入相牽動長安每一介。權貴心,如果說從前楊家受寵只是因為貴妃的緣故,楊騎、楊結之流雖然能官居高位,但不過都是弄臣而已,但楊國忠的入相則意味著楊家勢力的真正崛起。

    耐自不用通報便直接進了門,管家上前道:“老爺在後園釣魚

    “我知道了,我自去找他

    張筠的宅子占地近百畝,亭台樓閣,樹木蔥鬱,在後園還有一潭占地二十畝的小湖,這座宅子是他們父親張說留下,張咱從小在這裏長大。這裏的一草一木他都無比熟悉,不需要引領,他很快便來到了後園的湖邊。

    遠遠看去,幾名盛裝侍女端著玉盤站在一座用整塊白玉雕成小亭中。大唐戶部尚書張筠便坐在亭子裏,一杆魚竿正垂釣西風,他穿著一襲蓑衣,頭戴竹笠,儼如一個獨釣寒江雪的老農。

    張咱慢慢走進亭子,幾名侍女見他進來,慌忙要施禮,張咱卻擺擺手。令她們不要驚擾了兄長。

    “是二弟嗎?”張筠沒有回頭,便直接猜到子來人。

    張咱十分驚訝,連忙笑問道:“大哥是怎麼猜到是我的?。

    “這還用猜嗎?除了你,誰還敢不經稟報進我後園?”

    張筠回頭瞥了兄弟一眼,向旁邊指了指笑道:“坐下吧!”

    張咱盤腿坐下。揮揮手命侍女們下去,片匆。亭子裏就只剩他們兩人,他嘆了口氣道:“大哥對楊釗入相怎麼看?”

    “他現在不是楊釗了,改名楊國忠,哼!國之忠臣,我還能怎麼看。”

    在兄弟面前,張筠沒有隱瞞小心中不悅現於顏表,他很瞭解李隆基。這次李隆基極力反對眾相不接受南詔投降的意見,一意孤行贊成了楊國忠的南詔方案。又以楊國忠大功於社稷,一舉將他提升為相國,如此種種的急切表現,張筠便看透了李隆基的心思,讓楊國忠來接李林甫的右相。

    這個右相之個,早就是張筠內定為自己了,無論是家世背景。還是文采能力,他都完全有資格升為大唐右相。而楊國忠,不過是個跳樑小丑,他居然能成為右相的候選人,著實讓張筠對李隆基不滿。

    他重重又哼一聲,道:“他現在入相並不能說明什麼,最後鹿死誰手還未為可知,李林甫估計還能做幾年,這幾年是我們機會,我們一定要抓緊了

    聽大哥的口氣,似乎有對策。張咱精神一振,急忙問道:“大哥可有什麼計劃?。

    “計 ?”張筠冷笑一聲。“當然有,但關鍵是勢力,只要勢力足夠了。這右相之位就跑不出我的手心

    “可是大哥,我們伸手進軍隊恐怕不妥吧!”

    張筠瞥了他一眼,帶一絲嘲諷地笑道:“二弟,我說的勢力可不是指軍隊

    張咱一呆。這次恍然大悟,他拍拍腦門笑道:“看我糊塗,真有軍隊。莫說相國,就連”。

    他乾笑兩聲,說不下去了,這時,水波一陣蕩漾,張筠一提魚竿,一條一尺長的鯉魚躍然出水,張筠笑呵呵將魚取下,放進魚簍中,這才又對兄弟道:“這擴大勢力就和釣魚一樣,不能魯莽,得用迂回的手段讓他們願者上勾,世家名門一直是朝廷打壓的重點,聖上嘴上不說,可心中卻忌諱,看他栽培崔翹,就是要用崔翹來分化崔家,這和當年他用裴遵慶來分化裴家如出一轍,所以無論是裴家還是崔家,我都不好直接出面,你是長安文壇領袖,你可以利用這個身份,去好好替我結交世家。明白嗎?。

    “是!我明白,請大哥放心。不過除了名門世家,關隴大族極為重要,長孫家族、獨孤家族。這些都是皇親國戚,大哥若能得到他們的支持。對聖上的影響將不是一點半點

    “這咋小我知道,不用你提醒,上個月獨孤適去世了,你是太常卿,對獨孤適的身後名譽要定重一點,還有,下午我准備去一趟獨孤家。我估計這個獨孤家族,我能拿下來

    說到這,張筠將沒有加餌的魚鉤長長拋出,淡淡一笑道:“我要讓你看一看。姜太公是怎麼釣魚的

    獨孤適的去世使獨孤家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幾個在外地的兒子紛紛請假回京,操辦喪事,長子獨孤浩然更是請了半年的喪假,留在長安給父親治喪,昨天過了四十九日,獨孤家的法事終於撤掉了。盡管心情依舊悲痛,但至少每個人都從繁重的治喪壓力中稍稍喘了一口氣。

    房間內,獨孤浩然正和妻子裴氏談論著兩個女兒的婚事,小女兒明珠雖然已經十六歲,但她在五歲時因得一場大病,為了避羊刃忌神而刻意改大了一歲,她的年紀實際上才十五歲,而且她天性活潑,總像個長不大的小娘,獨孤夫婦也沒真把她的婚事當回事,倒是長女明月,明年過了年就是十八歲了,獨孤浩然平時忙於政務,無暇過問此事,但夫人裴氏卻一直為此事煩惱。

    “老爺,我知道父親去世。不是談論此事的時候,但明月畢竟年紀不小了,錯過了這幾年,想再嫁個好郎君。恐怕就不太容易了。老爺 趁你正好這段時間在家。還是把婚事早點定下來好,就算現在不宜辦喜事,但至少名份要定下來小婚事可以後辦。”

    裴夫人對獨孤適的去世暗感竊壹,關鍵還是她的女兒的婚事,年初張相國特地來為得意門生趙緒明求婚,趙緒明也是她看中的未來女婿,相貌英俊瀟灑、文采斐然,又是隴右世家,和獨孤家門當戶對,而且還是探花郎,今年四月已經升職為戶部員外郎,可謂前途無量,條件這麼好的如意郎君,偏偏父親不肯答應,找各種各樣的理由來推遲搪塞,其實真正的原因裴氏知道,不就是看中了那個李慶安嗎?

    平心而論,李慶安的條件也非常不錯,年紀輕輕就做到了北庭節度使。不知有多少人家想把女兒嫁給他,但裴夫人就是不喜,一方面固然是她對李慶安的第一印象不好。那年李慶安來獨孤府相親。她是見過一面的。長得又黑又壯,談吐粗俗,著實一個當兵出身的粗人,而更重要的就是李慶安的身世,出身寒微,這對出身名門、門第觀念根深蒂固的裴夫人來說,是無論如何不能接受的,現在獨孤適一死,裴夫人沒有了枷鎖。她女兒的婚姻就要由她來做主了。

    她眼一瞥,見丈夫依舊低頭看書,仿佛沒有聽見她的說話,她心中不由有些不悅,便坦率道:“如果老爺不反對,那明月的婚事就由妾身來決定,就這麼定了吧!

    獨孤浩然在別的事情上都是一家之主,說一不二,唯獨在女兒的婚事上他沒有言權,原因是四年前長女明靜被聖上挑中和親契丹,他當時的態度是極力贊成,不料不到一年,長女便被契丹人殺死,令他無比愧對妻子,在後面兩咋。女兒的婚事上他便承諾了妻子,他不會插手,此刻見已經無法用看書來搪塞了。獨孤浩然只得嘆口氣道:“只有一條,女兒自己喜歡便可,其他我沒有什麼意見。

    ”

    若要女兒喜歡,這婚事可就黃了,裴氏笑了笑道:“她們懂什麼。洞房花燭夜郎情妾意,日子久了,哪有夫妻不恩愛的,再說她們現在喜歡,無非是看中相貌風流,卻不瞭解秉性,將來生活在一起幾十年。若脾性不和,鬧出矛盾來怎麼辦,老爺是過來人,這一點不用我多說了吧!”

    獨孤浩然半天找不到話反駁小就在這時。門外忽然有丫鬟稟報:“老爺,管家說有客人來了,是張相國。”

    “啊!”獨孤浩然騰地站起身,急對妻子道:“夫人,我去會客,明月的婚事容後再說

    說完,他急急匆匆地走了,裴夫人也愣了半晌,她眼睛忽然一亮,忽然明白過來了,一轉身,也向前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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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以死抗爭

    濁孤浩然匆匆老講貴客室內,拱年歉意道!“不知張尚嘔出訓,未曾遠迎,還望尚書海涵。”

    張筠正在喝茶,見獨孤浩然進來。他站起身回禮笑道:“是我不請自來,道歉的應是我才對。”

    “張尚書客氣了,快快請坐。”

    兩人寒暄几句,分賓主落座,一名侍女又給獨孤浩然也上了一杯茶。獨孤浩然端起茶杯,掩飾心中的一絲不安,張筠選擇今天上門自然不是為父親一事而已,四十九日已過。獨孤家可以談一些正事了,他隱隱猜到張筠極可能還是為女兒之事而來。

    獨孤浩然之所以不太同意明月嫁給趙緒明,其中一咋。原因是他為太子黨人,而張筠表面上看持慶王李綜,當然,黨派之爭是他們這一代人的事,他不希望自己的兒女也卷入其中。所以趙明緒的支持太子還是慶王,這其實也并不重要。關鍵還是女兒的態度,獨孤浩然一直以溺愛女兒而出名,在婚姻大事上,他尊重女兒的選擇,他知道明月并不喜歡趙緒明,女兒不喜歡,他就不想勉強。

    “家父之事令我心力憔悴,很多事情也暫時無心考慮,以至于進京兩個多月了,也沒有去拜訪張尚書,真是很抱歉。”

    不等張筠開口,獨孤浩然便搶先定下了論調,家中不便談喜慶之事。獨孤浩然的態度在張筠的意料之中,他笑了笑道:“浩然賢弟的心情我能理解,當年先父去世時,我也悲痛了很久,但先人既已仙去,我們為人子者盡了孝道,最終還是要回到各種繁瑣的國事家務中來,我今天來,是想和賢弟談一談新相國一事。”

    獨孤浩然愣住了,“新相國”這和他有什么關系?

    張筠笑著繼續道:“賢弟可能一直忙于喪事,朝中的一些事情不太了解,前几日聖上和我們几個相國談到了擴相一事,現在朝中相國只有五人,聖上的意思是想擴大到八人,除了楊國忠已任兵部尚書外,還有兩個名額未定,命我們各自推荐一人,李相國推荐了河西節度使安思順,陳相國推荐了戶部侍郎崔翹。裴尚書推荐了揚州太守盧渙,楊慎衿還沒有定,我這里也在考慮之中。如果賢弟有興趣的話,我這個名額可以給你。”

    獨孤浩然抨然心動,入相,這是他做夢也渴望之事。父親去世后。獨孤家族便陷入了弱勢之中。如果他能入相,不僅一改獨孤家的弱勢。而且他個人的仕途也將達到輝煌。可一旦他點頭,他身上就會貼上張黨的標志,太子那邊又會怎么想?獨孤浩然心中十分為難。

    獨孤浩然的表情落入張筠的眼中,他不露聲色地笑了笑,“這件事頗大,賢弟也不用急著回答,可考慮兩天再答復我。”

    說到這,張筠話題一轉又笑道:“還有另外一件小事,年初時。我曾為門生趙明緒來求過親,當時令尊沒有明確答復,后來朝務繁忙,也就忘了,呵呵!我可不是個好媒妁,可前天趙明緒又來找我,他還是想娶獨孤之女明月為妻,這著實令我有些感動,沒辦法,我只要厚顏再來替門生求一次婚,還望賢弟玉成美事。”

    果然是為了明月之事,獨孤浩然沉吟不語,張筠的誘餌拋在前面,他倒不好明著拒絕了,這時。張筠忽然看見對面的房門下有個人影在晃動,有人在偷聽他們談話,張筠心念一轉,他立刻又笑道:“我也知貴府現在不宜辦喜事,所以這門婚事只要賢弟先應允了,定下名份,半年后從容考慮婚事,這樣可好?”

    “避        ”獨孤浩然猶豫了一下,道:“這件事讓我再考慮兩天,一定會給張尚書一個明確的答復。”

    在門口偷聽的,正是裴夫人。她聽此事有望,本來正心喜,不料丈夫卻又拖延,她心中不由大急,她想出去應允,可那樣又顯得無禮,正無計可施時,只張筠站起身笑道:“那好吧!我就再等兩天,提名和聯姻之事,望賢弟一并答復,我就先告辭了。”

    “呵呵!我送的書一程,張尚書,請!”

    兩人寒暄著走出了房間

    “老爺,聽說張尚書來了,可是為了明月之事?”

    獨孤浩然網回到內院,夫人裴氏便笑吟吟迎了上來,她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哦!張尚書是為公事而來。”

    “公事?那明月的婚事沒提嗎?”裴夫人的目光漸漸變得銳利起來。

    “嗯!好像提了一點點。”獨孤浩然吱吱嗚的地答道。

    “那么結論是什么?”

    “我說要考慮兩天。”

    “那老爺准備怎樣考慮呢?”

    裴夫人努力使口氣變得寬和一點,她勉強笑道:“老爺,別怪我問得太多,明月的婚事讓我憂心了几年,我這個做娘的不管,可能就沒人管她了。”

    獨孤浩然嘆了一口氣,無奈道:“我只有一咋。答復,只要明月自己愿意,我就沒有意見。”

    “那好,既然老爺一定要堅持女兒的想法,那我去和她談一談。”

    話音網落,院門口出現一名小丫鬟,盈盈施一禮道:“我家主母請夫人過去。”

    這個小丫鬟是獨孤適之妻張夫人的貼身丫鬟,自然就是張夫人請兒媳裴夫人過去了,裴夫人和她這個婆母的關系不是很引她們年紀相仿,張夫人就比她大歲,其次張失知壬出小到一年便改嫁給了獨孤適,讓她有些不恥,再加上張夫人為老不尊,沒有長輩的風范,上元中秋還私自跑出去和年輕人跳舞,這些都讓從小禮教極嚴的裴夫人瞧不起她,裴夫人哼了一聲,網要回絕,獨孤浩然卻道:“夫人,你就去看看她吧!父親去世了,對她打擊很大。我們做晚輩的應多關心關心她。”

    裴夫人瞥丈夫一眼,她可不愿丈夫跑去關心他這個年輕的后母,便點點頭道:“好吧!我去看看她。”

    裴家占地很大,張夫人和裴夫人雖然同住后宅,但她們的宅子之間卻有一道高牆相隔,要走兩道門才能過去,裴夫人帶著兩名丫鬟慢慢來到張夫人后宅,卻隱隱聽見張夫人的笑聲傳來,“這次你可踢偏了!”

    繞過一叢細竹,只見張夫人孝服已除,正和几名丫鬟在踢氈子,自己女兒明珠也在里面,裴夫人眉頭皺成一團,丈夫死去才五十天,她便除去了孝服,還放肆歡笑玩娛,這太過分了,丈夫還說她悲痛難抑,公公網去世的那几年她悲痛難抑不假。可現在,她哪有半點受打擊的樣子。

    裴夫人走上前,哼了一聲斥責女兒道:“明珠,誰讓你除去孝服了?”

    明珠沒想到母親會來得這么快。嚇得她一吐舌頭,怯生生道:“不是說過了四九就可以除孝服嗎?”

    “哼!要除孝服,也要為娘來決定,你怎敢擅自除去孝服,還踢甚子。你對得起死去的祖父嗎?”

    一邊罵女兒,目光卻不屑地向張夫人膘去。

    張夫人怎么可能聽不出她的指桑罵撫,她臉一沉道:“是我讓明珠除去孝服的,怎么!有什么不妥嗎?”

    “喲!看祖娘說的,沒有什么不妥。祖娘說能除孝服,那就沒有問題。明珠,大人有話要說,你先去吧!”

    裴夫左的話說得很客氣,她已經決定,絕不會再讓明珠進入這個院子。

    “祖娘。那我先去了,改天找你玩。”明珠有點害怕母親,匆匆溜走了,可走到拐彎處,卻趁母親不注意,鑽進了竹林中,偷偷躲在林中竊聽。

    “祖娘,你找我有事嗎?”

    喜夫人應該稱呼張夫人為母親或婆母,可事實上,張夫人從改嫁到孤獨府那一天起,裴夫人就沒有叫過一聲“娘”而是跟兩個女兒的稱呼,叫她祖娘。

    “哦!沒什么,我聽說張尚書剛才來拜訪浩然,可是為了明月之事?”

    如果是在几個月前,裴夫人一定會說,“毒么會是明月之事?。加以否認,或者說“這事我不清楚”以裝糊涂。

    但現在她沒有這個必要了,孤獨適一死,張夫人在家里什么都不是了。裴夫人不但不會否認,而且還要很明白告訴她實情,要讓她知道,這個家現在是她裴氏做主。

    “祖娘說得沒錯,是為明月之事。我已經同意把明月許給趙緒明。”

    說完,她帶著一絲挑戰性的意味斜睨著張夫人,卻不料被躲在竹叢中的明珠聽去了,她嚇得花容失色,一縮身子,從另一頭跑出竹林,向姐姐的繡房奔去。

    這邊張夫人怒氣勃,她杏眼圓睜道:“太老爺明著說過,趙緒明人品不端,明月不准許給他,怎么?太老爺剛剛去世,你們就反了他嗎?”

    裴夫人忽然想起今年上元夜。她不顧自己的禁令,強行帶明月明珠出去觀燈,其實是讓明月和李慶安幽會。以至于姐妹半夜才回來,還有明珠在她的慫恿下,整天奇妝異服,別人還以為是她家教不嚴,丟盡她的臉,現在又借死去的人來壓自己。新仇舊恨一起在裴夫人心中爆。

    她抑制不住內心的憤怒,反駁張夫人道:“太老爺從來就沒有說過這話,我看這是你的意思,現在太老爺已仙去,家里就由老爺來做主,我和老爺是明月的親身父母,難道我們不能做主,還要讓外人來指手畫腳不成?”

    “你說清楚了,誰是外人?”

    “誰是外人,她自己心里清楚。我沒見過丈夫網去了四九,當妻子的歡愉踢氈子,這還有禮法嗎?”

    “你也知道禮法?有你這樣媳婦跟婆母說話的嗎?虧你還是名門之女。”

    獨孤府婆媳之間的矛盾終于公開爆了,獨孤府上下人人都在談論著此事,年少人看熱鬧,年長者卻看門道,這其實是獨孤府家事處置權的爭奪,從前都是張夫人說了算。現在太老爺去世了,該輪到裴夫人來做主了,許多同情張夫人的下人暗自嘆息,說到底,關鍵是張夫人不是太老爺的原配夫人,如今太老爺去世了。她也沒有兒子在外做官撐腰。她拿什么和裴夫人爭?

    明月的房內卻是另一番景象。明月臉色蒼白,木立在窗前,她心丰充滿了悲傷,她在悲傷她的夢境的破滅,她在悲傷她自己,母親竟然決定把她嫁給趙緒明,母親那些話的每一個字都像利刃刺進了明月的心。她只得任它們亂刺,沒法防衛自己,她的希望完全破滅了。

    明珠心急如焚,連忙勸姐姐道:“姐。要不去求一求父親吧!讓父親替你做主。”

    “不用去找你們父親,這件事由我來做主!”

    門口傳來她們母親冰冷的聲音,從八一、慢慢老講來,她狠狠瞪了眼小女兒,道:“明珠。哦,公!”

    “可是,娘”

    不等妹妹再說什么,明月擺手止住了她。柔聲道:“明珠,你先出去吧!我和娘好好談一談。”

    “姐!”明珠嘆了一口氣,低頭匆匆向外走去,走過母親身邊時,裴夫人冷冷對她道:“從現在開始,不准你再去東院一步,你敢再去,我打斷你的腿!”

    明珠嚇得渾身一顫,不過接嘴,飛快地向樓下走去,后面又傳來母親嚴厲的聲音,“還有!不准你再花里胡哨的化妝,否則,我就沒有你這個女兒。”

    明珠一聲不吭,她下樓躲進一個角落里,蹲在地上,忐忑不安地等待著暴風雨的來臨。

    門輕輕關上了,裴夫人笑了笑。對長女道:“明月,咱們娘倆是該好好談一談了。”

    明月默默點了點頭,道:“娘。明珠還是小孩子,求您不要對她這

    。

    裴夫人拉著女兒的手坐下來。嘆了口氣道:“你們姐妹倆都是娘的心肝寶貝,娘是為了你們好,明珠這几年被放縱慣了,你看看她,經常早出晚歸,和那些妖里狐氣的小娘混在一起,她是女子,只要稍走錯一步,她這輩子就完了,娘知道你愛妹妹,可娘這樣嚴格要求她,也是愛她的一種表現,明月,你是懂事的孩子,應該能明白娘的苦心。”

    明月心中感動,她慢慢伏進母親的懷中,低聲道:“娘,我懂呢!”

    裴夫人疼愛地撫摸著女兒的后背,柔聲道:“明月,娘也是為你好。娘是過來人,知道什么樣婚姻才最能持久,“門當戶對,相敬如賓”像我和你父親。我是裴家的嫡次女,你父親是獨孤家的嫡長子。這就是門當戶對,我們從來沒有因為父家或是娘家的事情而爭執過。婚姻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情,它還關系到兩家人利益,我當初也不認識你爹爹,出嫁之前我也很害怕,也暗暗哭過,可是成親后,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們慢慢彼此了解了。我也越來越喜歡你父親,夫妻恩愛。生下你們兄弟姐妹,這就是婚姻。像白米飯一樣,雖然平淡一點,卻能吃一輩子,明月,你明白娘的苦心嗎?”

    明月慢慢抬起頭道:“我知道娘是為我好,可是我實在反感那個趙緒明,我知道他人品不端,相反,我很喜歡李慶安。”

    說到喜歡李慶安,明月的臉有點紅,美眸卻變得異常明亮,“我喜歡他為國戍邊,喜歡他的英雄氣概,我愿意跟他一起去北庭,娘,你就成全女兒吧!”

    裴夾人的臉慢慢沉了下來,自己苦口婆心的勸說,女兒竟當了耳旁風。她克制住內心的不悅,又一次勸道:“明月,你要現實一點,李慶安年紀輕輕就當了節度使,這當然容易令姑娘們心生愛慕,娘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要明白,你明年就十八歲了,過了年八歲再不嫁,一般人家也不會再肯答應這門婚事了。你和李慶安既無婚約,也無媒妁,你怎么肯定他一定會娶你,他如果娶了別人為妻,那你豈不是被耽誤了。那時,你再回頭想嫁趙緒明,人家也不會再等你了,明月,與其去苦守水中月、鏡中花,還不如珍惜已經得到的,這件事,你就不要再和娘爭了,張尚書兩次來為趙緒明求親,人情重于山,你爹爹和我已經決定答應他了。”

    明月緩緩搖頭,“他會等我的,我知道。”

    她雙膝跪了下來,但目光卻無比堅決地要著母親:“我絕不會嫁給趙緒明,除他之外我誰也不嫁,娘,對不起!”

    “你      ”裴夫人心中的怒火再一次被點燃了,她甩開女兒的手。站起身怒道:“兒女的婚姻由父母做主,自古如此,我不跟你再說什么了,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鐵定要嫁給趙緒明,這是娘的決定,沒有什么可商量的余地。”

    “我絕不!”

    明月也驀地站了起來,她潛藏在骨子里的倔強被激了,她一字一句道:“我死也不會嫁給他!”

    “好!說得好!”

    裴夫人氣得渾身抖,指著女兒道:“我白養你這個女兒了 你要死就去死吧!”

    她轉身便向外毒去。

    “娘!”明月悲哀地大叫一聲,她扑上前,望著母親顫聲道:“娘,你別逼我!”

    “你休想用死來脅迫我,娘要你嫁。你就一定得嫁,而且年底之前。你必須得完婚。”

    裴夫人“哼了一聲,“砰!,一聲巨響。她將門重重一摔,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種絕望的感覺樓住了明月的心。淚水順著她臉頰流了下來,母親的決心她已經無法挽回了,難道這就是她的命運,不!這不是她的命運。她說過,她死也不嫁,死,她忽然一回頭,目光緊緊盯著床上的一    明珠被母親重重地一摔門嚇的心都快停止跳動了,她聽母親在大聲斥丫鬟婆子,“你們要把長姑娘看緊了,不准她出樓一步,她有任何舉動都要向我匯報,你們若敢有半點隱瞞,看我打斷你們的腿!”

    明珠悄悄地從角落里摸出來。迅向樓上溜去,她要和姐姐商量對策。可走到門口,她忽然感覺有些不對,一推門,她被驚呆了。

    “娘,快來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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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太子之危

    習月屋外,裴夫人渾身丹力地倚靠在牆卜,臉蔔流滿了悔懵…月水。如果女兒就此去了,她這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

    在她身旁,獨孤浩然輕輕攬著妻子的肩膀,低聲安慰她:“應該沒事的,多虧明珠現得及時

    “老爺,假如明月有個三長兩短,妾身也不想活了!”

    說著,裴夫人轉頭靠在丈夫的肩上。無聲地飲泣起來,獨孤浩然握住她的手,暗暗嘆了口氣,他也沒想到一向柔弱的女兒在關鍵時刻竟會表現得如此網烈,寧死不從,如果他的意志堅定一點,也就不會生這件事了。

    張筠不過是給了自己一個不見影子的誘惑,自己就昏了頭,把女兒也害了,哼!相國,自己何德何能,能當相國?

    還是父親頭腦清醒,獨孤家從來都是太子黨人,為一個影子都看不見的相位而背叛太子,何其之蠢也!他終於下定了決心,為了女兒,也為了獨孤家的清譽,他絕不會答應這門婚事。

    門開了,禦醫文生提著藥箱從房內走出來,獨孤連忙迎上去,裴夫人急道:“禦醫,我女兒怎麼樣了?”

    文生點點頭,道:“還好。現得及時,沒有什麼大礙,好好將養幾日,應該就沒有什麼事了,哎!”

 文生心中一陣嘆息,明月從小就是他來看病,那樣美貌溫柔的女子居然被逼得走出這一步,這兩個做父母的

    “6禦醫,我們這邊談吧!”

    獨孤浩然連忙將6文生請到隔壁細談,裴夫人想進去看著女兒,可是走到門口,她猶豫一下,卻沒有勇氣進去。

    這時,一名丫鬟快步走來,施禮道:“夫人,那個趙緒明來了,想求見夫人。”

    哼!差點把自己女兒害死了,他還有臉再來,裴夫人臉沉下來,她網要說不見。但一轉念又道:“讓他稍等一會兒。”

    她又向四周看了看,“明珠呢?”

    “娘,我在這裏。”

    明珠一陣風似地從外面跑來。憤恨道:“是不是那個姓趙的又來了!”

    “安!”

    裴夫人輕輕噓了一聲,“別吵著姐姐了。”

    “哦!”

    明珠連忙躡手躡腳走上前,緊張的問道:“娘,姐姐沒事吧?”

    “還好!多虧你了。”

    裴夫人撫摸著小女兒的頭,淚珠又一次滾落下來,明珠連忙用手絹給母親擦去淚水,道:“娘,你去把那姓趙的打走吧!我會照顧好姐姐。”

    “好吧!”    裴夫人始終沒有勇氣去見女兒,便嘆了口氣道:“替我轉告你姐姐。她和趙緒明既然沒有這個緣分,娘就不會再逼她了。”

    “嗯!”明珠推開門,輕手輕腳走進去了,房間裏很安靜,明月蓋著被子睡在床榻上,帳簾放下來了。她的貼身丫鬟秋露正在整理簾帳,見明珠進來,她連忙施禮道:“二姑娘!”

    “秋露,我姐姐怎麼樣?”

    秋露輕輕點頭。對她附耳道:“禦醫說沒事。”

    明珠走上前,掀開帳簾,見姐姐眼睛微微合閉,臉色蒼白,脖子上的痕跡依在,不由心中憐惜。便坐下來握著姐姐的手笑道:“姐姐,我有個好消息。”

    明月長長的眼睫毛顫抖了一下,慢慢睜開眼,聲音低微道:“明珠!”

    明珠連忙俯身在她耳畔道:“娘不再逼你嫁那個趙緒明瞭,她讓我轉告你。”

    “娘呢?”

    “娘怕你恨她,她不敢來見你。”

    明月輕輕嘆了口氣,她怎麼會恨自己母親,她指了指床頭的一隻香囊。低聲道:“把它給我。”

    明珠不解地把香囊取下,遞給姐姐。明月慢慢從裏面取出一塊美玉。她想起了李慶安臨走時轉給她的話:“雪山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明月輕輕撫摸著那塊美玉,低低吟道:“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仞如絲,磐石無轉移。

    裴夫人步履匆匆地向前院走去,她著實想不通,以趙緒明那樣好的條件,科班探花郎,名門嫡子,相國門生,相貌又英俊瀟灑,明月怎麼會看不上他,竟要以死相拒?

    裴夫人也曾聽說過一點點這個趙緒明人品不太好,但趙緒明太多的優點使她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可今天她心中生了疑問,她要好好觀察一下,這個趙緒明究竟是哪里有問題?

    趙緒明心中忐忑不安地坐在客房裏,剛才張尚書特地把他找去,告訴他這次求婚極可能會成功了。讓他准備迎娶佳人

    趙緒明喜出望外,他本來已經不抱希望了,沒想到又時來運轉,他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便跑來找裴夫人,他想從裴夫人這裏得到明確的答復。

    趙緒明近一年沒有娶妻倒不是他對明月癡心,而是他有一個天大的祕密,他早在三年前便已經成婚了。妻子在家鄉,是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妹,可自從他看見明月。他頓時驚為天人,關鍵張尚書也願意幫助他。助他玉成此事。

    相比之下,他的舅父,也就是他丈人只是一個小縣主簿,怎麼能和獨孤家族的勢力相比,如果他能娶到獨孤家長女,這對他的仕途將是無比助益。

    至於他的妻子,至今沒給自己生下兒子,只生了一個女兒,這就是休掉她的最好藉口,這個祕密趙緒明連張筠也隱瞞住了,為了瞞住這介。祕密,他當官已快兩年了,卻至今沒有把妻子接進京城。

    趙緒明進宅時,也感覺到了下人對自己不友好,連茶也沒有一杯,他知道這一定是明月不願意,明月喜歡李慶安,這早就是他心知肚明的事。為此他心中對明月著實惱怒。

    門口傳來了環佩之聲,裴夫人在幾個丫鬟的簇擁下走了進來。趙緒明慌忙起身長施一禮,“晚輩參見夫人!”

    若是從前,裴夫人見到趙緒明,一定會心中喜歡,但現在她怎麼看此人就怎麼不舒服,下午張尚書才來,這會兒才多久,他就跑來了,怎麼一點涵養都沒有?

    她目光一掃,便冷冷問道:“怎麼不給客人上茶?”

    趙緒明乾笑一聲,連忙道:“多謝夫人了。”

    裴夫人也沒有多說什麼,點點頭道:“坐吧!”

    趙緒明連忙把他買的一匹上好綢緞雙手奉給裴夫人,陪笑道:“這是晚輩的一

    裴夫人接過綢緞,放在一旁,臉色稍微好了一點,這個年輕人還算知禮,這時一名丫鬟端上來兩杯茶。裴夫人指著茶道:“趙公子 請喝茶吧!”

    “多謝!”趙緒明端起茶杯,手緊張得抖,他想開口問,可是卻沒有這個勇氣,他喝了一口茶,茶水卻燙得他舌頭都快起泡了,他差點吐出來,卻又強忍住,心中破口大罵,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只得忍了半晌,慢慢把茶水咽下去了。

    裴夫人心中奇怪,她也喝了口茶。覺得茶很好,不由詫異地問道:“趙公子不喜歡喝茶嗎?”

    “沒有!我心裏有點緊張。”

    趙緒明把茶杯放下,他再也忍不住。便問道:“夫人,不知下午張尚書所言之事,可有結論?”

    裴夫人沒有吭聲,她在考慮一件剛剛想到的奇怪的事情,按理,趙緒明這麼好的條件,年初向獨孤家求婚沒有成功,他完全可以另娶別的女子,可事隔近一年,他又跑來求婚,如果說是他癡心,卻又太不像。這一年裏,他從來就沒有上門過。

    他為什麼不娶妻?這個疑問在裴夫人心中縈繞不去,難道是他在別處娶了妻妾,又覺得不滿意?

    她沉思了片刻,便試探著笑問道:“我當然是很願意的,可我家老爺聽說你已經訂親,所以他很為難這件事。”

    趙緒明放佛一腳踩空,心墜下了萬丈深淵,自己瞞得那麼嚴實,他們怎麼會知道?他心中有鬼,竟沒聽出裴夫人只是試探之言,便以為他們把自己的老底查到了,他結結巴巴道:“夫人      請放心,按照七出之一,我可以休掉她,不會有妨礙。”

    裴夫人勃然變色,原來他竟已娶妻,她心中憤恨得話都說不出來,自己當真是瞎了眼,她站起身,憤怒地一甩袖子:“送客!”

    她頭也不回,向內宅快步走去。

    “夫人!”

    “把你的東西拿走!”

    一大早,李俶便像一陣風似的沖進了東宮,他心急如焚,昨晚他剛剛得到消息,獨孤明月被母親所逼。為拒與趙緒明的婚事,她竟懸梁自盡,雖然人最後救回來了,但李俶卻心痛難忍,趙明緒那種人品低劣的人怎麼配得上明月,只有自己才能救明月於水火。

    他快步跑到了父親的書房,太子李亨正在看一本奏摺,是李慶安提請正式進攻碎葉的奏摺,收復碎葉的決定。年初父皇便定下來了,因此李慶安不必再請示,只要在攻打前給朝廷知會一聲便可。

    從時間上,北庭軍應該已經出了,結局如何,著實讓李亨擔憂不已,收復碎葉,李慶安可就大大給他爭得了榮耀,這絕不亞於楊國忠的南詔之戰,甚至還勝過它。

    李亨很清楚碎葉對父皇的壓力。三十年前,正是父皇一時頭腦熱。把碎葉讓給了西突厥人,這麼年來。碎葉一直就是父皇的一個心結。隨著他年紀漸老,去見列祖列宗的日子也越來越近了,他怎麼向先帝們交代?

    還有楊國忠入相,他也要全力阻止。父皇寵信楊家,朝綱已經被弄得烏煙癢氣,現在市井之徒竟然當了兵部尚書,再這樣亂下去,大唐將病入膏盲了。

    李亨也看出父皇是想用楊國忠取代李林甫,他和楊國忠已經勢同水火,一旦楊國忠掌權,內有貴妃吹風。他這個太子之位還保得住嗎?李亨下定了決心,今天無論如何要把父皇勸醒。

    就在李亨思量著怎麼勸說父皇一事時。兒子李俶卻跑了進來,氣喘吁吁道:“父王,孩兒有事相求。”

    李亨見兒子跑得滿頭大汗,不由眉頭一皺道:“我兒為何如此失態?”

    “父王,孩兒心急,所以有些失態。請父王恕罪。”

    “什麼事情?”

    “是這樣!”李俶有些吞吞吐吐道:“孩兒想娶獨孤家長女明月為側妃,想懇請父王向皇太祖提一下此事。”

    李亨溫和地笑了,“我兒看上獨孤明月了?”

    “是的,父王,昨天張尚書去獨孤家為門生趙緒明提親,明月不肯,竟以死抗爭,孩兒心中不忍,願娶明月為妃。”

    “張筠!”李亨暗吃一驚,獨孤家可是自己的人,他轉念便明白了張筠的真實用意,張筠恐怕不是提親那麼簡單,他是想把獨孤家抓成他的勢力,應該是這樣。

    李亨他兒子滿臉期盼,便點點頭笑道:“好吧!我正要去見你皇太祖。就順便提一提你的要求。”

    李俶大喜,深施一禮道:“孩兒謝父王!”

    李亨站起身便吩咐左右道:“備車,孤要去興慶宮。”    興慶宮,這幾天李隆基頗為忙碌。在一直在考慮擴相之事,擴相無疑是削弱李林甫權力的最好辦法小就像美酒裏注入水,再濃烈的美酒也會變得淡然無味。

    從六相擴到九相,楊國忠已占去了一個名額,還有兩個名額他要考慮。作為皇帝,更多是要考慮權力平衡。目前相國黨六人中,李林甫和陳希烈為一黨,摟取了絕大部分權力。張筠和楊慎衿走得很密,也可以算做一黨,裴寬是太子黨,然後就是楊國忠,相比之下,楊國忠就顯的有點勢單力孤了。

    給楊國忠找一個政治上的搭檔,讓楊國忠盡快組成楊黨,這就是李隆基考慮的緊迫問題,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戶部侍郎崔翹,這是陳希烈推薦的人,崔翹是自己的從龍派,和相國黨一點關系都沒有,但陳希烈卻推薦他。李隆基知道,這是李林甫的意思。

    把崔翹推上來,換取一個相國黨的名額。李林甫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安思順麼?李隆基搖了搖頭,讓安思順入相,還不如讓安祿山入相。李隆基把筆放下了,這件事他要好好考慮一下。

    這時,一名宦官在門口稟報道:“陛下,太子殿下求見。”

    李隆基笑了笑道:“讓他進來!”

    片宏,李亨快步走進了禦:“兒臣參見父皇,祝父皇萬歲萬萬歲。”

    “皇兒平縣!”

    “謝父皇!”

    李亨站起身,垂著手恭恭敬敬道:“兒臣有兩件事情來見父皇。”

    李隆基見線子身體不錯,便笑道:“你說吧!”

    “一件是長孫俶懇求納側妃,兒臣考慮他子嗣單薄,至今僅一

    李隆基本人就有四萬餘後宮,對於兒孫娶妻的念頭,他一般不會吝嗇。長孫俶確實子嗣偏少,不利於他這一脈的延續,便點點頭笑道:“聯准了,他可在百官諸女中挑選中意者,報宗正寺審核後即可。

    娶側妃不像正妃那樣麻煩,一般看中了,幾天後便能娶進房,不像娶正妃那樣禮儀繁雜,因為是皇長孫的緣故,最多冊封一個昭之類的內官。

    這件事李隆基沒放在心上,隨口就應允了,自然會有官員去辦理。太子李亨也是替兒子隨口說說。他今天來找父皇並不是為了此事。

    李亨又道:“父皇,臣聞兵部左侍郎一職空缺,想推薦一名官員

    楊國忠任兵部尚書,主管大唐兵部事宜,李亨最擔心他會借用手中權勢,刁難北庭,正好兵部左侍郎姚宣因病退仕,李亨便想把自己的人安排進去,也能制衡楊國忠濫權。

    不料他網說完,李隆基便擺擺手道:“兵部左侍郎楊國忠推薦了令狐飛,聯已經准了。”

    李亨愣住了,那令狐飛不過是楊國忠的幕僚,劍南軍判官,無根無底,竟一躍當上了四品的兵部侍郎,這    這怎麼可以。

    李隆基瞥了李亨一眼,他知道太子想說什麼,便道:“聯知道按常制不可這樣,但作為特例也是可行的。這件事聯已經決定了。”

    “父皇,此事真萬不可”。

    李亨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憂慮,苦勸父親道:“百官升遷,皆以考評定制而動,百年來循規蹈矩,我大唐才能英才輩出,名相良將層出不窮,父皇自寵楊家後,高官厚祿皆給楊家庸碌之輩,甚至楊國忠這種市井之徒也能入相,讓天下人何等失望,兒臣不敢妄評父皇,可楊家著實是我大唐的毒瘤,民怨已為之沸騰,父皇若再不          ”

    “夠了!”

    李隆基重重一拍桌上的鎮紙,怒不可遏道;“你膽大妄為,竟敢誹謗聯”。

    李亨跪下幕泣道:“兒臣不敢,只是這些話在兒臣心中憋悶太久,再不說,我大唐社稷危矣!”

    “聯要殺你這個逆子!,小

    李隆基怒火萬丈,拔過上方劍便向兒子砍去,旁邊的高力士嚇得臉色慘白,一把拖住李隆基的胳膊。哀求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李隆基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他的力氣遠遠比不過高力士,被高力士拖住胳膊,他動彈不得,只的大罵:“滾!你給聯滾出去”。

    李亨見父皇執迷不悟,心中著實憤懣難當,“兒臣告退了”。

    他一轉身走出了禦書房,李隆基見兒子走了,他一屁股坐下 喘著粗氣,咬牙切齒道:“聯不想要這個兒子了。”

    高力士連忙端過一碗參茶,“陛下消消氣,太子也是一時糊塗,老奴有空再勸勸他。”

    “多!聯若死了,聯的貴妃還不知道會被他折磨成什麼樣”。

    李亨怒氣沖沖走出大同殿,楊家欺男霸女之事他聽得太多了,滿朝文武無人敢惹,楊貴妃的三個國夫人姐姐更是驕橫奢侈,出遊一趟就要耗費數萬貫,幾乎要把大唐的國庫掏空。

    走過一座白玉旱橋,忽然見對面走來一名艷麗的女人,李亨一下子便認出來了,鍵國夫人楊花花,對這個女人他也反感之極。

    楊家驕奢荒淫,以這個女人為最。新建一座宅子,耗費大唐國庫錢百萬貫,奪民宅五百戶,修建如宮殿一般。不僅如此,她干涉宗室婚姻。張冠李戴,指驢為馬,把李氏宗室的血統禮儀搞得蕩然無存,最近又傳出她私入父皇禦書房的醜事,嚴重損害了父皇的名譽。

    原來李亨還不太相信這個傳言,現在他親眼看見楊花花進入興慶宮入無人之地,他相信了。

    楊花花也走上白玉旱橋,一眼看見李亨,卻哼了一聲,眼皮都不抬。李亨的一肚子怒火頓時作了。

    “站住!”

    楊花花站住,回頭瞥了李亨一眼,媚笑道:“太子爺對奴家有興趣?。

    “你!”李亨大怒,指著她罵道:“你是堂堂的國夫人,竟敢在天下腳下出此汙言穢語,成何體統!”

    楊花花臉一沉,冷冷道:“太子爺,說話幹淨點,什麼叫汙言穢語

    李亨忍住一口氣,恨聲道:“這裏是聖上處理大唐政務之處,你一個外戚女子,怎能隨意進入,你給我出去”。

    楊花花向他翻了個白眼,一叉腰道:“老娘隨意進出又怎麼樣?關你屁事,把你東宮管好就行,這裏是興慶宮,輪不道你威!”

    說完,她柳腰一擺,向李隆基的書房揚長而去,李亨氣得渾身抖,低聲咬牙罵道:“我若登基,當殺絕楊家!”    他這句話說得很輕,但還是被楊花花聽見了,楊花花身子顫了一下。加快腳步向李隆基的禦書房走去。

    走進李隆基的禦書房,正好高力士親自跑去熬藥了,禦書房裏只有幾個小宦官,見楊花花進來,眾人皆知趣地溜了出去。

    李隆基的暴怒已經平息了,他的心有些絞痛,太陽穴突突跳得厲害。太子和楊國忠的關系惡劣,他也知道,本來用楊國忠來制衡太子,也是他的想法之一,但李隆基今天忽然現自己真的年邁了,剛才比他年紀還大幾歲的高力士拉住他胳膊,他竟沒有力氣掙紮。

    李隆基想到太子咄咄逼人的氣勢。他心中有點害怕了,難道他真的活不了多久了嗎?

    這時楊花花走進房間,便立刻跪下哭泣起來,“陛下,一定要給奴家做主啊!”

    李隆基心慌意亂,連忙把她扶起來,“三姐,誰敢欺負你?”

    “陛下,奴家剛才遇到太子,被他一頓辱罵

    李隆基重重哼了一聲,“他罵你什備?。

    “他罵奴家水性楊花,不知廉恥,隨意出入內宮,臣妾氣不過,說這裏是興慶宮,不是東宮,可他卻說、卻說          ”

    李隆基的臉慢慢沉了下來,冷冷問道:“他說什麼?”

    “他說恨不得明天就登基,把楊家斬盡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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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6 21:12:32
第二百零一章 亂點鴛鴦

    湯花花回到府時巳經是中午的府邸修得宏偉傑幽:”刪數百畝。府中金碧輝煌,種滿了奇花異草,擁有家奴三千人,光是照顧她兒子的奶娘就有百人之多。

    楊花花可以算得上是天底下最富有的女人,僅僅幾年功夫,她斂財已達百萬貫,擁有無數的奇珍異寶,要風得風,要雨就雨,她想要男人。馬上就有最俊美、最健壯的男人來服侍她,她看誰不順眼,只需一句話,這個人立刻就要倒大黴小就是太子也一樣。

    唯一美中不足,是她至今找不到一個她真正喜歡的男人,李慶安可以算半個,可就是這半咋。卻不把她放在眼裏,無情地拒絕她,這一直令她耿耿於懷。

    可恨的是他遠在北庭,想報復他卻又千難萬難,不過他還有個女人在長安。算是他的一個把柄。

    楊花花躺在一張軟椅上,兩個侍女小心地給她敲揉著腿,她此刻正瞇著眼打量一顆鴿卵大的夜明珠。這是今天上午葛邏祿大王子派人送來的。一共送來十顆,說是給她兒子的壽禮,當然,同來的還有一份葛邏祿正式向大唐求親的文書。

    按照當時的約定,楊花花答應了這門婚事,所以這件婚事就要由她來一手促成,只是謀刺多邏不知道。就算沒有這十個夜明珠,楊花花也一樣會幫這個忙。

    楊花花又取過厚厚的一份國書。哼了一聲,隨手把它扔到一邊,晚上把它送給李三郎就是了。

    這時,一名丫鬟匆匆來報,“夫人。二夫人來了,想求見您

    “二姐!”楊花花愣了一下。二姐來找自己做什麼?自從年初她們吵架以來,姐妹倆的關系一直不太好,見了面也不過冷冷淡淡打個招呼。自己宅子落成後,她還是第一次來。

    “好好招待她,我這就去。”

    楊花花站起身,長長地伸個懶腰。慢慢向客堂走去。

    韓國夫人楊玉珊確實是第一次來楊花花的新宅,她坐在大堂裏,滿眼嫉妒地打量著這座美奐絕倫的巨宅,別的不說,據說光建造這座客堂就耗資十萬貫錢,鋪地瓦匠的工錢就要了二千貫,據說扔幾隻螞蟻在地上,螞蟻都無縫隙可逃,楊玉珊看了看地上,果然是光玉如鏡,沒有一絲縫隙,真不知是怎麼鋪出來的。

    還有這些傢俱,清一色的紫檀木,一張普通的圈椅就要價值千貫。還有門口屏風,用沉香木做托架,放置著一塊高一丈,長三丈的白玉。這塊巨大的白玉溫潤無暇,據說是渤海國王獻給大唐的瑰寶,聖上居然賞賜給三妹。

    楊玉佩嘆了口氣,她當然知道這是什麼緣故,聖上對三妹的恩寵已經不亞于四妹了。

    今天楊玉珊來找妹妹卻是為另一件私事。中午時她聽說皇長孫要在百官中選側妃,她便動心了,她做夢都是想把女兒凝碧嫁入宗室,今天皇長孫要娶側妃的機會她怎麼能放過?

    楊玉珊不懂政治,她想得很簡單。太子的嫡長子將來也是太子,登基後,那自己的女兒就算當不了皇后也是貴妃,如果生下兒子也是親王。那自己後半生也就不愁了。

    她的想法得到長年請病假在家的丈夫的大力支持,這件事就由她來操作,楊玉佩心裏非常清楚,此事要想成功,關鍵還是在三妹的身上,她便一咬牙,拿出一萬貫錢,來和自己的親妹妹明算賬。

    “三姐,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楊花花出現在身後。

    楊玉珊一回頭,連忙笑道:“我來看看妹妹的新宅。”

    楊花花懶洋洋道:“什麼新宅。我已經住膩了,過一兩年我再讓皇帝給我修一座新宅去。”

    楊玉珊一咋舌,乖乖,上千間房子。恐怕她還沒逛完呢!這就住

    了。 “三妹真會開玩笑,要是我有這座宅子,我哪里也不去?。

    “真的嘩 哪里也不去?。楊花花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不知為什麼,楊玉珊對自己這個三妹有一絲畏懼,她連忙陪笑道:“我是開個玩笑,對了,三妹,我有事情求你。”

    “三姐,看你說的,自己親姐妹,還要用咋。“求,字嗎?”

    楊花花精明無比,從二姐的口氣中她便聽出二姐向自己服軟了,她便笑道:“二姐,你說吧!什麼事情,我若能辦到,一定幫忙

    “你若辦不到,天底下就沒人辦得到了。”

    說著,楊玉珊把寫有一萬貫錢的禮單放在桌上,笑道:“這是給侄兒買糖的一點小錢,是我這個做姨娘的心意,三妹就收下吧”。

    楊花花瞥了一眼,“一萬貫錢。她把錢又推了回去,笑道:“二姐總是說我只認錢,不管親情,這其實是偏見,姐妹就是姐妹,這種親悄是多少錢也買不來的。”

    楊玉珊愣住了,半晌,她看出妹妹是真的不收自己的錢,她鼻子不由有些酸,嘆口氣道:“三妹,以前是姐姐不對,誤會了你,姐姐向你賠禮了。”

    楊花花拍拍二姐的手笑道:“自己親姐妹,不用客氣了,你說吧!找我有什麼事情?”凡叭,楊玉珊連忙笑道!,“今天我聽說皇長孫李俶要娶價五已”

    興慶殿,李隆基正在和楊玉環共進晚膳,楊玉環一邊吃飯,一邊細心地觀察三郎,她現這段時間三郎明顯有點蒼老了,每天早上起來,頭總是掉一枕,體力也完全不能和從前相比,他們之間的房事也是偶然才為之,比如現在吃飯,動作緩慢。顯得精神十分倦怠。

    她不由關切地問道:“三郎。是不是最近國事太忙?”

    李隆基有些心神不定,楊玉環這一問,他吃了一驚,一下子被飯嗆住了,劇烈地咳嗽起來,楊玉環嚇得連忙放下手中的碗,過來替他敲打後背,十幾名服侍的宮女和宦官也驚的亂成一團,端茶送水,高力士連忙喊道:“去!快去傳禦醫。”

    李隆基半天才緩過氣,他擺擺手,示意自己不礙事,楊玉環又端了碗湯茶給他漱口。李隆基漱了口,又喝了幾口熱茶,這才長出一口氣道:“以後吃飯時不要談國事。”

    “是!”楊玉環有點委屈地答應了,她其實什麼都沒問。

    這時,楊花花和禦醫一前一後走了進來,楊花花笑道:“我可是想先稟報的,可見禦醫慌慌張張跑來,我還以為妹子生病了,心急便跑了進來,妹子可別怪我。”

    楊玉環苦笑了一聲,道:“小三姐別這樣說,用膳沒有,沒有就一起用吧”。

    “我還真沒吃飯呢!”

    楊花花看了一眼李隆基,笑道:“皇帝妹夫,我能坐下來吃飯嗎?。

    李隆基乾笑一聲道:“呵呵!都是自己家人,有什麼客氣的,快去給三夫人准備一副碗筷。”

    楊花花不客氣地在楊玉環對面坐下。她一雙妙目膘了李隆基一眼,語帶雙關地曖昧問道:“陛下的身子沒關系吧!”

    李隆基瞇著眼笑道“沒事!沒事!聯的身子骨健壯著呢。”

    楊花花捂嘴一笑,又對楊玉環道:“四妹,我今天來是有事情來求聖上,先給你說一句,可不是來要錢”小

    楊玉環見三郎和姐姐有點打情罵俏,心中不喜,便淡淡道:“網才三郎說吃飯時不談國事。”

    “聯說過這話嗎?”李隆基故作驚訝地問左右道:“這話聯沒說過吧!”

    周圍的宦官宮女皆戰戰兢兢不敢介面,楊玉環白了他一眼,不想理會他,李隆基對楊花花一擺手,笑道:“聯絕沒說過這話,三姐有什麼事。盡管說!”

    楊花花有些得意地瞥了楊玉環一眼,道:“其實我要說的也不是什麼國事,一件是家事,一件是閑事

    楊花花的到來使李隆基完全沒有剛才那種精神萎靡的模樣,俗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這偷情的感覺就像一針雞血注進了李隆基的體內,使他立玄變得容光煥,談笑風生,他爽朗地笑道:“說吧!家事閑事都可以說。”

    “那我先說家事吧!”

    楊花花對楊玉環和李隆基笑道:“是這樣,二姐聽說皇長孫要娶側妃,便來和我商量,想把凝碧許給皇長孫,這是天作之合,我完全贊成

    “我不贊成!”

    楊玉環的臉沉了下來,凝碧是她的姨侄女,李俶是她的孫子,兩人輩分不同,怎麼能結親。

    “怎麼不行?”

    楊花花的笑容也消失了,她知道這裏面的問題所在,她心中冷笑不已。媳婦都可以嫁給公公,凝碧為什麼就不能嫁給皇長孫。

    她用眼角餘光膘了李隆基一眼。見他一聲不吭,便悄悄地伸腳過去狠狠踢了他一下,李隆基一下子被驚醒,乾笑兩聲道:“娘子,我覺得可以考慮,親上加親,這是美事呀!”

    “三郎!”楊玉環嬌嗔地看了他一眼。

    這時,高力士卻插口笑道:“其實兩個人年紀相仿,倒真是良配,而且大唐例制只說同姓不得婚配,凝碧姓崔,長孫姓李,崔李聯姻,這有何妨?”

    李隆基大笑,“看見沒有,連大將軍都贊成,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娘子不要再反對了。小

    楊玉環也覺得有些奇怪,這麼多年來,高力士從不會主動插嘴,今天是怎麼回事?楊玉環其實也是冰雪聰明之人,她一下便明白過來了,高力士是要緩和太子和楊家的緊張關系。原來還有這麼深的用意,想到這。她便勉強笑了笑道:“既然三郎一定堅持,臣妾就不掃大家興了。

    李隆基大喜,他立刻吩咐道:“傳聯的旨意,立崔氏為皇長子側妃。加封為良暖。”

    皇長孫上午跑去找父親想娶側妃。到晚上他的側妃就在李隆基的晚宴上定下來了,這就應了一句古話:人安不如意十之**。 楊花花心中得意,哪有她辦不成的事?她感激地對李隆基媚然一笑。又取出一份冊子,道:“我的第二件事就是閑事了,葛邏祿王子想娶大唐宗室為妻,這些邊蠻聽說我喜歡管這些閑事,便連國書也送到我府上來了。”

    楊玉環心中哼了一聲,這還用問吧!收人家錢,當然要替人爪兒盧她偷偷看了眼革障基。毋他眼中充滿興起,估計心聯硼廷政事有關,她便知趣地不吭聲了。

    李隆基接過求婚書,看了一看,上面極盡謙恭之辭,希望能娶大唐公主,為大唐衛戍邊疆。

    用和親來籠絡邊疆少數民族一直是大唐的國策,葛邏祿人被李慶安狠狠教了一頓,到是可以適當安撫一下,李隆基便道:“此事可行,交宗正寺和鴻驢寺辦理。”

    “陛下,這葛邏祿王子可是有指定的人選。”

    “哦!他們看中誰了?,小李隆基饒有興趣地望著楊花花問道。

    “他們看中了獨孤家的長女明月。”

    “當嘈!”一隻碗摔落在地上。所有的人都回頭望去,只見高力士彎腰撿碗,李隆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回頭對楊花花笑道:“你是說獨孤明月,那個出了名的長安美女?”

    楊花花嫣然輕笑:“正是她!”

    李隆基沉吟一下,讓外戚之女來嫁小國,倒是朝廷一貫的立場。

    這時,楊玉環若有所感小向高力士望去。只見高力士在向自己拼命使眼色,楊玉環心念一轉,便明白了,她笑道:“三郎,不如換一個人吧”。

    “為何?。

    李隆基奇怪地看了看楊玉環,恰好楊玉環正向高力士望去,李隆基一下子看到了,他猛地一回頭,要好看見高力士在向楊玉環比劃著什麼。

    李隆基臉一沉,喝道:“高力士,你在做什麼!”

    高力士嚇得連忙跪下,“老奴不敢。”

    “你存給貴妃說什麼?,小

    高力士低聲道:“老奴在給貴妃說,碎葉戰事正酣,不可嫁明月。”

    李隆基猛地醒悟了,他連忙乾笑一聲,對楊花花道:“獨孤明月確實不妥,換一個人吧”。

    楊花花大急,換一人,她的計哉可就落空了,她急忙道:“可是葛邏祿王子指定要娶獨孤明月

    李隆基臉沉了下來,不悅道:“聯說不行就不行,沒什麼可是”。

    楊花花見聖上有些惱怒,便嘴撇了撇,不敢吭聲了。

    五天後,在一片流光溢彩的火紅和震天的爆竹聲中,皇長孫李俶穿著一身喜慶的大紅袍,被推進了洞房之中。

    洞房中一切都刺眼的紅,李俶的心已經絕望到了極點,他要娶明月。卻娶進了一顆星星,這個崔凝碧他見過,從來就沒有把她放在心上,卻沒想到她居然成了自己的妻子。

    李俶木然地呆立在門口,半天一動也不動,崔凝碧身著霞帔繡儒。腰束綠裙,頭戴鳳冠,滿臉羞澀的坐在鳳榻前,等待著洞房花燭那令人期盼的一刻,她已經聽見了夫郎進門的聲音,臉羞得更紅了,不料。半天沒有見他過來,忽然,門砰的一聲,崔凝碧抬眼望去,門口已經不見了夫郎的蹤影。

    李俶來到自己書房裏,他趴在桌上只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場,為什麼命運之神要這樣捉弄他,這時。他感到一隻手在溫柔地撫摸他的頭,他抬起朦朧的淚眼,身後是他的正妃珍珠。

    他的正妃叫沈珍珠,是江南吳興名門之女,美貌端莊,溫柔賢惠,十四歲嫁給他,至今已有九年,為他生下了兒子李適。

    沈珍珠知道問題出在哪里,她暗嘆一聲,柔聲安撫夫郎道:“這婚姻也是緣分,你和明月註定沒有這個緣分,凝碧也是好女子,她將伴你一生,今晚是她人生最重要的洞房花燭,你不該冷落她。”

    李俶心中充滿感激,他將頭靠在妻子的身上嘆道:“都怪我一時昏了頭,自以為能娶明月,卻忘了我的婚姻哪能由我做主,我不想娶楊家之女,父親也為此大雷霆,珍珠,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

    “別說傻話了沈珍珠笑了笑道:“大丈夫三妻四妾很正常,我為正妃,自當要為你納側妃,以使你子嗣興旺,以後有機會再娶一房你喜歡的女子,現在你快回去,哪有把新婚妻子丟在洞房,自己跑來理,快去吧”。

    她把丈夫拉起來,像拖個不聽話的孩子似的,一直把他拉到洞房門口。低聲囑咐道:“今晚好好待凝碧,她會感激你一輩子。”

    說完便將他推了進去,還不放心。又將門反鎖了,等了好一會兒,直到裏面的燈熄了,這才離開了洞房。

    月亮慢慢越過樹梢,銀色的月光灑滿了大地,獨孤明月站在窗前。默默地凝視著這輪皎潔的月光。她仿佛看見了萬裏之外的天山,一輪同樣皎潔的明月照耀著瑰麗的冰峰,月光下,一隊騎兵飛馳而過,在茫茫無際的草原上奔馳。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情人怨遙夜,竟夕起們思。

    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

    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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