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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高月] 天下 [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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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8 22:39:58
第二百一十二章 欽差大臣

    開元二十年分今國為十五道,每道胃采訪外胃使,簡腳木刪使,掌管檢查刑獄和監察州縣官吏,在某種程度上,它並不算一種官職,在大唐職官表上也沒有它的品銜,它和邊疆節度使一樣,是大唐皇帝派往各地的欽差大臣。

    河南道采訪治所位於汴州,汴州也就是今天的開封,位於水6的要津。四通八達,北通魏搏小東入江淮、南接荊楚,為大唐的漕運中心,長安及洛陽通向東方的道路就是經過汴州,汴州人口眾多,漕運達。自古便為中原重鎮,歷代王朝都在此逐鹿中原,再加上它土地肥,沃。農業達,因此它在大唐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但從天寶九年年初開始,河南道的汴、宋、濮、陳、許、滑、曹等七州足足四個月滴雨未下,河床乾涸、冬麥枯死,災情已經開始初現。朝廷下旨,各州縣開倉放糧。正因為開倉放糧,天災引了**,一個月前,旱情最嚴重的宋州穀熟縣爆了飢民哄搶糧庫、殺死縣令的慘劇,三千飢民在宋城人楊志的率領下逃往宋州南面的磨山,占山為王。與此同時,汴州漕運碼頭的數萬挑夫因連續三個月無工可做,開始聚眾鬧事,汴州轉運支使衙門被砸爛。漕運民夫的騷亂開始有向各地蔓延的趨勢。

    一名退仕在家的老官員終於忍無可忍。上書朝廷,指出有官員貪汙賑災糧,四月下旬,大唐天子李隆基終於下旨,封原北庭節度使李慶安為河南道采訪使,前來巡查河南各地。

    夜裏,汴州州治所在的開封縣內,大街上冷冷清清,一隊隊衙役三五成群地在大街上巡邏,但走來走去,巡邏範圍總是以幾家青樓為圓心打著圈兒,更夫懶精無神地敲打著竹筒,那快斷氣的聲音給睡眠中的人們平添了幾個噩夢。

    “梆!梆!梆!注意火燭          門窗關閉”

    這時一輛馬車奔馳再來。在州府衙門的後宅門前停下,一名官員從馬車上下來,敲了敲門,片亥小門開了一條縫,“你找誰?”一名老家人問道。

    “請轉告吳太守,就說宋州司馬楊汝寧求見

    “哦!是楊司馬,請先進來吧!”

    官員閃身進了門,問道:“這麼晚來打擾,吳太守睡了嗎?”

    “還沒有呢!在書房看書,楊司馬請在這裏稍候,我喜通報老爺。”

    汴州太剎生吳,叫吳清,五十餘歲,開元七年進士,為官近三十年,他曾做過戶部郎中、門下給事中,宋州長史等職,天寶四年起出任汴州太守,至今已快五年。

    吳清出身貧寒,但他很會鑽營。他妻子便是戶部尚書張筠之姐,有了張家這個靠山,吳清仕途一帆風順。去年底的朝廷擴相,他最終被張筠提名為候選人,雖然最後沒有成功。但他卻躲過了太子黨的清洗風暴。吳清也不由感到一陣慶幸。

    不過這次河南道的旱災又把他推到了大唐的熱點之中,他前幾天接到張筠的快信,聖上已經決定任命北庭節度使李慶安為河南道采訪使。提醒他注意。

    此時,吳清並不在看書,而是在考慮如何應對李慶安可能的稽查,李慶安是太子黨中的唯一倖存者,太子已廢,太子黨被清洗一空,而他的後臺高力士也被罷黜,可以說李慶安後臺盡失,而自己卻有張筠為後臺。從實力上他要高上一籌,而且天寶二年聖上下旨,嚴禁采訪使干涉地方政務,這樣一來,自己更有了對付他的手段。

    “老爺,宋州楊司馬求見。說是奉崔太守之命來送一封信”。門外傳來管家的稟報聲。

    吳清立復想到了宋州太守崔廉。原來是相國黨人,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了,他兄長崔翹成為楊黨,崔廉也改換了門庭。

    朝中有人好做官,這是地方官們的至理名言,因此依附朝中高官成為地方官們前仆後繼的動力,有兒子的想著聯姻,有女兒的想著嫁女,或者拜作門生,或者轉彎抹角引為父親們舊日同窗,或者母親們的針線好友,種種理由,總之能想到的都要用到。

    太守也算高官了,上州太守是從三品。中州太守是正四品,有的時候。這些三品四品的高官,也會拜一個四品侍郎為後臺,沒辦法,全國有六百多介,太守,卻只有十幾個侍郎。

    吳清有些想遠了,他收回思路笑道:“請他進來吧!”

    片亥,楊汝寧快步走進,拱手笑道:“剛剛才趕到,打擾吳使君了

    “不用客氣,楊司馬請坐!”

    吳清請楊汝寧坐下,又命侍女上了一杯茶,這才笑問道:“聽說楊司馬有信送我?”

    楊汝寧連忙笑了笑道:“其實是口信,我家崔太守命我送口信給吳太守。”

    “哦!什麼口信呢?”吳清端起茶。不露聲色地看了他一眼。

    “吳太守,向聖上告密之人。我們已經查到了,您看        。

    楊汝寧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吳清的反應,如果吳清反應震驚 那他就可以據此和吳清商量對策,他見吳清端著茶杯若無其事地喝茶。眼皮都不眨一下,手也絲毫不抖,心中不由一陣失望。    “吳太守莫非已經知道是誰?”

    吳清不屑地笑了笑,兆爾是共密!人。連告密信的內容他都知道了。他知道崔廉仲繃女寧來找自己的用意,宋州出現飢民造反。情況十分嚴重,那崔廉心中害怕了。便想和自己結成聯盟,以求共同對付李慶安,若大家都是張黨,還可以有商量的餘地,可他們是楊黨,道不同不與之謀,即使要合作也是張筠和楊國忠去談,這個崔太守。還是有點幼稚啊!

    吳清倒不好明著拒絕,他微微一笑道:“我網刊接到的消息,李慶安已經進了許州,最遲後天他就到汴州了,楊司馬還是趕緊回去,讓崔太守抓緊時間,好好准備吧!”

    言外之意就是告訴他,他們合作的時間已經沒有了,楊汝寧聽懂了吳清的婉拒,心中十分沮喪,只得起身道:“那好吧!希望我們還有合作的機會。”

    楊汝寧告辭走了,吳清喝了口茶,又繼續剛才的思路,李慶安已到許州,這倒提醒了自己,時間已經不多了。

    官道上塵土飛揚,幾個月滴雨未下,兩邊的樹木都被塵土染成了黃色。已經不見一絲綠意,路邊的小河乾涸見底,土地軟裂有一指寬,官道是兩縣的分界,東面是許昌縣,西面則是長葛縣。

    官道長葛縣一側的不遠處有一座龍王廟,廟前數百農民正在舉行祈雨儀式,桌上擺放著三牲供果,一名白蒼蒼的老者正執香向上蒼禱告。在他身後,數百名農民跪在地上,虔誠地匍匐磕頭。

    這天下午,官道上遠遠走來一隊人馬,約三百名青壯男子,他們的服裝與眾不同,清一色的黑色長袍,腰束革帶,接著橫刀,後背弓箭。個個身材魁梧,氣勢威嚴,這便是從襄陽過來的李慶安和他的親兵們了。

    李慶安雖然知道他那封西域戰略書會有效果,但他卻沒有想到竟是來做河南采訪使,或許這就是李隆基的矛盾所在,既想重新啟用自己。但又感的時機不對,便把自己派來河南巡查。

    查什麼?李隆基的聖旨中說得很清楚,查官糧是否短缺,查地方官是否枉法,難道李隆基不免掉自己的御史大夫一職,就是為了今天嗎?

    “使君,你看那邊!”

    幾名親衛笑著指向龍王廟求雨的民眾,大家心情都十分暢快。不用再去柳州了,而且主公的官職又得到恢復,近一個月積在心中的憋屈被一掃而空。

    李慶安饒有興致地看了看龍王廟前的祈雨儀式,他倒是第一次看見民眾祈雨,安西北庭都是靠冰山融水,不靠天下雨,沒有什麼龍王廟。不過他一路走來,並沒有感覺早情有多嚴重,尤其是許昌縣,基乎沒看見逃難的飢民,而且也並不是所有的河流都乾枯,像穎水雖然水很淺。無法行船,但多少還是有一點水。能保証沿途民眾飲水,這和他想像中的千里白骨、餓輝遍野的情況完全不同。

    “張永慶!”

    他回頭喊了一聲,立刻跑上來一名濃密大眼的年輕親兵,“使君,我在呢!”

    “你老家不就是許昌嗎?我來問你,今年的早情在你記憶中是最嚴重嗎?”

    “回稟使君,現在旱情還沒有到嚴重的時候,我聽父親說,開元十五年的大旱才叫嚴重,挖草根、錄樹皮、吃硝土,餓死了很多人,大家全部逃往襄陽,一路上都是病死餓死之人,可現在你看,一路上的樹皮都是完整的,其實”  ”

    說到這裏,張永慶忽然停住了,“其實什麼?”周圍幾個親衛齊聲

    道。

    張永慶嘆了口氣道:“其實天災不可怕,可怕的是**。”

    “**怎各可怕法,說說看?”李慶安笑問道。

    “我祖父說有一次遇到旱災,朝廷下令開倉放糧,結果一斗米中至少有三升沙子,官老爺們一斗米貪了三成;這還算好的,至少有米吃。還有一次就是開元十五年大旱。我父親帶領我們一家逃到襄陽,等回來後,家裏的十畝土地已經被縣裏廉價賣給哪個王爺了,說是無主之田處理,我們去論理,卻被告知要用市價贖回來,家裏哪有錢,所以父親便帶著我們去安西謀生了,哎!”

    眾親衛皆忿忿不平,各自講述所見所聞的不平之事,這時,李慶安忽然現在前方數裏外似乎有一片綠色,他眼睛一亮,立刻催馬便向前方疾奔而去,眾人不知生了什麼事,急忙跟了上去,

    大約奔馳了五六裏,李慶安勒住了戰馬,在官道許昌縣一側果然是一大片綠油油的嫩豆苗,足有數百畝之多,幾名衙役正在田間忙碌,他們見官道上來了大群衣著奇怪的人。便向豆田裏喊道:“縣公,這邊有奇怪之事。”

    片剪,從豆架中鑽出一名戴著斗笠的中年男子,穿著七品官袍。袍襟系在腰間,褲角高高挽起,光著腳,腳上穿一雙草鞋,滿手是泥,還拿著一根竹竿。

    許昌是中縣,縣令為七品,這個人自然就是許昌縣令了,姓韓,他鑽出來問道:“什麼事?”

    “你看官道上。”

    韓縣令向官道望去,只見黑壓壓數百人騎著馬,站在高處有一種黑雲壓城的氣勢,正朝這邊眺望,他心中有些慌,連忙向官道奔跑過去,幾名衙役屁股上吊著刀,一

    “你們是哪里來的?來許昌做什麼?。

    李慶安走了兩天了,一路上都是光禿禿的枯黃色,眼睛澀得慌,在這裏突然看見大片綠意盎然。十分養眼,他心中著實喜歡,仿佛來到一處風景極佳之所。

    他翻身下馬,走上來笑問道:“你就是許昌縣令嗎?”

    韓縣令一愣,這是誰?竟然這樣問自己,他心念一轉,忽然想起最近聽到的一個傳聞,不由結結巴巴問道:“你莫非就是        ”

    李慶安呵呵笑道:“我便是新任河南道觀察使

    韓縣令嚇得慌忙行禮:“卑職許昌縣令韓悅,參見李使君。”

    “不的多禮了

    李慶安笑了笑道:“我正要去縣裏,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縣令。”

    韓縣令用手背擦了擦汗,道:“卑職不知道使君到來,沒有遠迎。”

    “你這片豆田便是最好的迎接了。”

    李慶安興致大好,從官道上奔了下去。走到豆田前蹲下仔細地看這些豆苗,一株株嫩綠可愛,放佛綠色的精靈一般。

    韓縣令拎過一桶水,用勺子舀了一瓢,從根部一簇一簇地澆灌 對李慶安道:“這裏是本縣的公麻田,本縣一共八百畝公癬田,原來都是麥田,結果全部枯死,一個月前。我們都補種成豆,現在出苗了。”

    “那水呢?”

    李慶安回頭好奇地問道:“水從哪里來?”

    韓縣令指著不遠處道:“我們打了一口深井,就在那邊。”

    李慶安走過一片豆田,果然見一處低窪地中有一口井,他走到井邊掀開木蓋子看了看,井估計足有四五丈深,井下隱隱有水波亮光。

    “使君可別小看這口井,我們這一片二百多畝地的豆苗都靠它養活。”

    “不錯!不錯!”

    李慶安笑著點了點頭,贊許地對韓縣令道:“關鍵是韓縣令帶頭。我想許昌縣的民眾應該都動員起來了吧!”

    “這兩天縣承和主簿都下鄉了。正正一村一村地動員,許多農民都跑來看我們的豆田,效果很好。”

    韓縣令有些感慨道:“其實抗旱的關鍵就是四個字“開源節流”要想方設法找水,河水沒有,就想法挖井水,挖到水要節約澆灌。像澆糞水一樣,一株苗一株薦地澆根部,其次還要節約糧食,節約開支,只要把這幾點做到了,最後基本上就能度過旱災。”

    韓縣令的一席話,聽得李慶安連連點頭,這個韓縣令確實很務實能幹。河南道能度過旱災,就是需耍他這樣的官員。

    正說著,只見官道上來了大批農民。足有幾百人,騎著驢,趕著馬車,大家紛紛跳下車,一窩蜂地向豆田跑來,幾名衙役慌忙迎了上去。

    李慶安見天色已不早,便笑道:“韓縣令忙吧!我就不打擾了。”

    “不!不!我領使君進縣城休息。再安排食宿。”

    韓縣令慌了手腳,河南道觀察使過境,他怎麼能不接待,他這頂官帽還要不要了。

    李慶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真的不用了,我們也不進縣城,隨便找個樹林就可以宿一夜,都習慣了。你只要把許昌縣的抗旱做好。我就奏請升你的官。”

    說完,他大步走回官道,翻身上馬,一揮手,大隊人馬隨他疾奔而去,韓縣令呆呆地望著李慶安的背影,他仿佛有一種做夢般的感覺,“升官?,他精神一振,拎著水桶向來參觀的農民跑去。

    夜幕降臨了,漫天的星斗撒在天空,李慶安一行已經出了許昌縣,進入汴州境內,這裏是尉氏縣的地盤。縣城在東北方向,大約還有五十裏,這一帶是丘陵地形,七條山崗呈南北向分佈,延綿數十裏,儼如七條巨龍橫臥在大平原上。

    山崗上大片森林茂密,沒有受旱情嚴重的影響,官道就沿著其中一條山梁向北延伸,這一帶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李慶安見眾人都有了倦意。便向四處張望,他的目力越常人,掃了一圈,見東北方向的山頂上隱隱有一點亮光,便指著亮光對眾人笑道:“那邊好像有人家,咱們去看看。”

    眾人振作精神,調轉戰馬,跟著李慶安向東北方向奔去,沖上止 崗。才現密林中竟藏一座寺院,規模還不寺門前掛著一塊匾,借著星光望去,隱隱寫著“寶林寺。三個字。

    這時,寺院裏走出十幾名和尚,他們見來了大群黑衣男子,皆帶著武器,心中不由惴惴不安,寺院主持連忙上前對李慶安施禮道:“貧僧是寶林寺主持慧能,請問施主們是路過還是住宿?”

    “我們住一晚,明早走的時候會給你銀錢。”

    “阿彌陀佛!施主們要住,盡管隨意,我們不敢收錢

    李慶安笑了笑,便回頭對眾人道:“大家進寺院休息!”

    三百名手下牽著馬紛紛湧進了寺院,寺院裏頓時熱鬧起來,就在這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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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山寺驚魂

    寶林寺建千南北朝時期。最興旺時有僧眾兩千餘人。三一攢入無比的鐵鍋顯示出這座寺院曾經的輝煌,現在還有三百多名僧人,靠山腳下的二十頃寺田養活,年初以來的旱災也波及到了這座寺院,收成無望,佃戶們紛紛去了州城討活,僧人們也只得四處去化緣求生,目前偌大的寺院裏只剩下三十幾名年邁的僧人,靠寺院剩下的一點餘糧度日。

    由於僧舍眾多,李慶安的三百名親衛有足夠的住處,眾人都帶著幹糧。山腰處一口泉眼還沒有完全幹淚,幾名親衛在一名僧人的引領下,跑去打水了。

    僧房中,李慶安站在一張小型沙盤前久久凝視不語,沙盤是嶺西地圖。用泥塑成,平時拆為八塊裝在箱子裏,用時再拼在一起。

    盡管北庭和碎葉離他已經很遠了,但是他的根還在那裏,他的親人、他的部眾、他未完成的事業都在北庭,那裏是他夢縈魂牽的故鄉。

    離開襄陽時,他得到了李林甫寫給他的一封信,高仙芝已經准備進攻吐火羅子,且得到朝廷的批准。李林甫在信中問他這場戰役的結果會怎樣?

    這兩天。李慶安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按歷史記載,高仙芝應該是在揭師國勝利後的歸途中遇到寧遠國使者。寧遠國告密石國曾經勾結大食,欲奪取碎葉。引起高仙芝震怒,高仙芝便轉道石國,大肆屠殺掠奪石國都城後,再返回長安述職。

    然後安西軍進攻碎葉,企圖恢復碎葉軍鎮,卻引了大食軍東進,最終恆羅斯之戰爆。

    但歷史已經被改變了,碎葉已經被他奪下,所以高仙芝為了和他競功,選擇了掃蕩吐火羅,吐火羅也是後世的阿富汗北部一帶 西北方向便是河中諸國,而吐火羅的正西方便是烏滸河,也就是後世的阿姆河。跨過烏滸河便是黑衣大食的老巢呼羅珊,李回春帶給他的情報是,阿拔斯在那裏駐紮有重兵,問題是,現在已是天寶九年,西元七百五十年。大食的內戰結束了嗎?

    這一點李慶艾不是很清楚。可如果大食內戰一旦結束,高仙芝橫掃吐火羅,必然會引大食人的反擊,這一點不會因為他李慶安的穿越而改變,這是東西兩大帝國為爭奪中亞的必然碰撞,那麼這場吐火羅戰役的後果會怎麼樣?

    李慶安用小木棍輕輕敲打著沙盤,如果他是高仙芝,他就會先將北庭重軍調至碎葉,防止大食北犯碎非,北庭安西兩路軍馬,一路守碎葉。一路打吐火羅,他有這個條件的,他兼任北庭節度使。

    關鍵是高仙芝對這場戰役的意識有多高,他會不會像楊國忠那樣。只考慮吐蕃而不考慮大食?他有沒有派人去大食刺探情報?他有沒有做好兩線作戰的准備?

    這些都讓李慶安十分憂慮。歷史上高仙芝敗在大食人手上,很大程度就是因為他對大食的認識不足造成,而歷史會不會重演這一幕?李慶安內心十分矛盾,他既希望唐軍能夠打贏這一仗,可又希望高仙芝再一次敗在大食人手下。

    就在李慶安陷入沉思之中時,突然,“刺客”遠方隱隱傳來了一聲叫喊,在寂靜的黑夜中格外清晰,李慶安猛地一驚,他一扭頭,卻聽見了一聲破空聲,他身子本能地向左微微一側,這是他在無數場戰役中千錘百煉形成了一種條件反射,在生死存亡的一刻爆了,“嗖”一條黑影瞬間從他臉龐擦過,這是一支力道強勁的箭,直釘在牆上。

    如果我們把鏡頭放慢,就在李慶安聽到破空的一剎那,他的右腳本能地一點地,身子借力向左偏,而窗紙就在這一刻破了,一支藍汪汪的毒箭穿透窗紙,直向他的頭射來。他臉恰好向左偏了兩寸,毒箭便擦著他的臉射過,生這一切,時間只用了半秒。

    李慶安在地止一滾,又躲過了另外一支箭,這時屋外傳來了他親衛們的怒吼聲,緊接著是刀劍相擊,刺客似乎來了不止一個。    李慶安一把抓過床頭上的弓箭,他迅奔至外屋,將箭壺背在後背,抽出一支箭搭弓上弦,躲在一個黑暗的角落,從他這個角度,透過一個破爛的窗戶,可惜清晰地看見院子的情形。

    李慶安住的這個院子是寶林寺最大的僧院,院中可以容納五百餘人,院中有兩撥人在拼鬥,都是黑衣人,唯一的區別就是對方手臂上纏有白布。而且蒙面,刺客約四十余人,個個武藝高強,他的親兵們雖然數倍于對方,但依然占不了半點便宜,單打獨鬥他們遠不是刺客的對手。但他們有豐富的戰場經驗和默契的配合,仿佛一堵銅牆鐵壁,擋住刺客向裏屋沖擊。

    李慶安勃然大怒,他瞇眼張弓便是一箭。長箭閃電般向一個最兇悍之人射去,已經有兩個弟兄倒在他的劍下。

    這是一個身材瘦小的男子。他的劍法淩厲,仿佛猴子一般靈活。他一個跟鬥,平空躍起。准備翻過李慶安親衛組成的人牆,就在這時。一支強勁無比的鐵箭;卉。箭從他頭頂射入,古插入脖腔六               男子慘叫一聲,從空中墜下而死,就在這時,李慶安的第二支箭又到了。一箭射入一咋。女刺客的眉心,將她釘死在地上;第三箭,一名網從牆上跳下刺客被釘死在牆上,鐵箭射進了他的嘴中;第四箭,將一名高個刺客穿心而過;第五箭,牆頭上傳來了淒厲的慘叫聲。

    李慶安的鐵箭一箭接著一箭,箭箭狠辣無比,箭箭奪人性命,他的箭之快,無人能躲過,只片刻時間,已經有二十八名刺客死在他箭下。其餘刺客嚇得魂飛魄散。轉身要逃,怎奈李慶安的三百親衛已經前後左右將他們團團包圍,一陣亂箭射過,最後的十幾名刺客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一刻鐘後,一場突來的刺殺結束了。親衛們在忙碌地清理屍體和四處搜查,親衛校尉江小年正向李慶安匯報最後的戰況。

    “稟報使君,刺客一共被殺了四十五人,還有兩人未死。”

    “我們弟兄死傷多少?”

    “死了兩人,陳標和妾八郎,重傷三人。輕傷十四人。”

    李慶安點了點頭,嘆息道:“按老規矩,火化後骨灰送回家。好好撫恤家人。”

    這時,另一名親衛跑過來道:“稟報使君,那兩人招了,他們一共來了五十人,有五人沒有進來,他們都是從洛陽慶王別府而來。”

    “慶王?”

    李慶安不由冷笑了一聲,不用說他也能猜到是慶王派來的,他們要除掉自己這個倖存的太子黨人,防止李亨復辟。

    “那這兩個人原來是做什麼?”

    “他們原來都是江洋大盜。被關在長安獄中,後來被慶王用重金買出來,一直養在洛陽。”

    這時帶人去搜尋的親兵營副尉趙延嗣回來了,他躬身稟報道:“使君。我們現一件很奇怪的事。”

    “什麼奇怪的事?”

    “我們已經查過所有的人。最早那一聲有刺客的叫聲都不是我們的人。也不是寺裏的僧人,更匪夷所思的是,我們在樹林裏現了五具屍體,應該就是沒有進來的五名刺客,在其中一名刺客的身上,我們現了這個。”

    趙延嗣將一張疊好的紙條遞給了李慶安。李慶安展開了紙條,只見上面寫了兩個字:“慶王”

    李慶安慢慢將紙條揉成一團,這張有點畫蛇添足的紙條讓他心中忽然生出了疑心,“這些刺客真是慶王派來的嗎?”

    林欲靜而風不止,看來這次河南道之行,不會那麼簡單。

    “使君。那兩個活口怎麼辦?殺掉嗎?”

    “不!把他們傷治好,送到長安高力士府中去,還有這五十名刺客的人頭一起送去。”

    李慶安冷哼了一聲,究竟是誰花重金把他們從獄中買出,一查便知。

    開封縣占地面積極大,城牆周長六十餘裏,人口二十餘萬,其中三成*人口都是靠漕運生活,但幾個月的幹早使汴河水降到了最低,已經無法行船。漕運已經停止了四個月,這給汴州人的生活帶來了極大地沖擊。

    開封縣中除了縣衙、州衙和轉運支使衙門,還有就是河南道采訪府官衙。采訪府官衙的人數並不多,二十幾名衙役,一名判官,四名采訪支使。    這天上午,李慶安抵達了開封縣,但迎接他的,不是河南道的文武官員,而是汴河沿岸兩萬余漕運苦力的大規模靜坐抗議。

    開封縣的主幹道叫做白水大街,此刻大街上密密麻麻坐滿了漕運苦力,人人頭紮白巾,**著上身小皮膚黝黑油亮,每個人的眼中都充滿了憤怒和倔強,他們並不完全是汴州的漕運苦力,還有來自宋州、亳州,甚至有的還是來自徐州。

    在城門口,李慶安遇到了前來迎接他的觀察使衙門判官劉嗣松,這是一個頗為精明能幹的黑瘦男子,約三十餘歲,在這裏已經做了六年,非常瞭解當地的情況。

    “使君。不知是誰走露了你來上任的風聲,這些漕運苦力前幾天就從四面八方趕來,這不,堵在城中向你施壓呢!”

    “向我施壓?”李慶安心中不由有些奇怪,便笑道:“向我施什麼壓,我又不是龍王爺。”

    判官劉嗣松苦笑一聲道:“河南道乾旱。京城的漕運改走長江。再走漢江北上,苦力們很擔心漕運就此改道,他們的生活就將無以著落,所以他們就聯合起來向使君施壓小不准朝廷將漕運改道。”

    “原來如此!”

    李慶安向四周看了看,除了劉嗣松帶來的幾個衙役外,再沒有任何官員,他便問道:“那太守和縣令呢,怎麼不見?”

    “李使君,我在這裏!”

    只見遠處奔來了十幾名官員,個個滿頭大汗,為是名五十余歲的中年男子,正是汴州太守吳清。

    他上前拱手施禮笑道:“在下汴州太守吳清,歡迎李使君來汴州。”

    語氣中並沒有一種上下” 。眾也難怪,李慶安的庭國公只是爵位,只表示一愕才”不代表官職,冠軍大將軍只是散官,若沒有相應的實權職官相配,也沒有任何意義。

    李慶安目前的官職是御史大夫,從三品銜,而且還沒有禦史中承那種禦史台的實權,僅是一種虛職,而汴州是上州,太守也是從三品銜,從官品上兩人是平級,但太守卻更有實權。

    大唐的行政級別是縣、州、省三級,省是指中央尚並不是一種行政級別,觀察使也不是太守的頂頭上司,只是一名欽差大臣,清理刑獄和監察官員。有彈劾權、舉薦權和刑獄處置權,但不能幹預地方政事。

    正是這個緣故,吳清對他的態度便是敬而不恭,他嘆了口氣又苦笑道:“這些漕工從四面八方趕來,指明要見使君,我們又不敢強制驅趕。怕引暴亂。使君一來便面臨如此棘手之事,在下實在是過意不去。

    嘴上雖然說過意不去。但眼中卻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得意,李慶安也笑了笑回禮道:“在下是軍人出身。對地方事務沒有什麼經驗。聖上要求我最大程度減少旱災損失,還希望吳太守多多配合才行

    “一定!一定”。

    吳清笑容異常誠懇,連忙道:“使君不妨從東城門入城,那邊沒有堵路的漕工

    他話音網落,李慶安的三百親衛突然動了,他們戰馬疾奔上前,橫刀出鞘,弓箭上弦,大聲喝道:“誰敢不要命上前!”

    李慶安這才現漕工們都湧了上來,不知是誰告訴他們,觀察使到了。他們紛紛上前申訴。

    “我們要見觀察使!我們要見李使君”。

    漕工密密麻麻,一眼望不見邊際,群忙激憤,吼聲如雷,拼命向前湧動,三百親衛有些阻擋不住了小戰馬不住向後退。

    李慶安瞥了一眼吳清,只見他一言不地向後退了幾步,這些漕工是來找李慶安的,和他半點關系都沒有。

    李慶安不由冷笑了一聲,好一個下馬威!

    “各位聽我說”。李慶安大喊了兩聲,但他的聲音立刻被海嘯般的叫喊聲淹沒了,此刻數萬漕工的聲音越來越大,情緒越來越激動。怒吼聲一片,你推我攘,開始騷動起來,數萬漕工有一點失控的趨勢了,現在不管衙役喊叫還是漕工的領頭人都無法控制局面了,若再不將他們安靜下來,要鬧出事端了。

    吳清也沒有想到數萬人聲勢竟是如此駭人,汗水從他額頭上流下,他有些手足無措了,所有的官員都驚慌地看著他,現在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李慶安向親衛副尉趙延嗣使了個眼色,做了一個手勢。一名臂長力大的親兵將一隻小型火藥包點燃了,他猛地向空中一拋,足拋出二十丈高。

    小火藥包在半空中猛然爆炸了,如平地一聲驚雷,一股濃煙騰起,數萬漕工霎時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被驚得目瞪口呆。

    就在安靜的一剎那,李慶安高聲喊道:“我是觀察使李慶安,所有人都聽我說!”

    他騎在馬上,中氣十足,聲音傳出去很遠,兩萬多漕工心中震駭,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他,連太守吳清也被嚇得呆若木雞,半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汴河漕運我一定會給大家保住,聖上給了我旨意,讓我無論如何要保証大家平安度過旱災,我李慶安向大家承諾,不會讓一個人餓死,不會讓你們背井離鄉,離開家園,請大家相信我!”

    不知是誰先鼓掌。接著幾十人、數百人上千人,最後掌聲如雷,歡呼聲響徹天空。

    一場即將生的漕工騷亂被暫時平息了,但事情並沒有因此結束,數萬漕工依然聚集在汴州漕運碼頭上,李慶安的承諾只能平息他們一時的激憤,但養家糊口的壓力使這些長年勞作在漕運上的男人們焦慮不安,等待著活命的糧食。

    觀察使府內,判官劉嗣松和幾名衙役在向李慶安匯報著旱災下的民情,開封縣內的米價已經上漲到每鬥七百文。而且正以每天五十文的價格向上漲,搶購之風屢禁不絕。由於河水斷流,江淮的糧食運不過來,6路上盜賊成群,許多去江淮運米的商人都死在半途,財物盡失,官府的倉米已經不多,隨時有停止賑災的可能。

    現在各地官府都在等待著朝廷的安排,而朝廷的安排便是把他李慶安派來河南道調查情況。

    千頭萬緒的事情一起襲來。每件事情都是迫在眉睫,但李慶安最感到憂慮的是聚集在漕運碼頭上的兩萬漕工,一旦他們再次鬧事,極可能就會釀成汴州動亂。

    他正要起身去找吳清商量應對之策,這時,劉嗣松卻告訴他了一件讓他意想不到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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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鴻門宴會

    使君,其實事情懷沒到你想的那樣糟

    劉嗣松吞吞吐吐說,他用一種略帶同情的目光看著上司,這個新任上司還不瞭解真實情況。

    「如果事情很嚴重,吳太守早就來找你了,其實漕工的動向一直在他掌控之中,只有上午差點鬧事那一刻他把握不住,可現在

    ,使君,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李慶安慢慢坐了下來,他仔細琢磨劉判官的話,漸漸地,他體會出了一點味兒來。

    「你是說,漕工的聚集就是他安排的嗎?」

    「我可沒這樣說,事實上漕工們的家裡也快揭不開鍋了,他們沒有錢買米,他們也很想來鬧事,可是兩萬人居然一起來,就有點值得商椎了。」

    劉嗣松還是說得吞吞吐吐,但李慶安已經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了,確實,兩萬漕工需要人組織,而組織漕工鬧事,這可是死罪,一般人是不會這樣做,也沒有那麼大的本事,把幾個州的漕工一起組織起來,他想了想,便不再提吳清,而是換了一個問法。

    「你告訴我,這些漕工平時是怎麼運作的?」

    李慶安在揚州辦過鹽案,當時杜泊生家族就以鹽幫的形式控制著江淮一帶的數千鹽工,汴州這邊也應該大同小異。

    不提地方官,劉嗣松的話立刻變得順溜了很多,他笑道:「使君可能不知,這漕運和商業一樣也有行,有行頭,汴、宋、亳、徐,這一路漕河沿岸,有大大小小上百家承運貨物的船行,這些船行有船隊,有駕船的船工,還有搬運貨物的漕工,每家船行擁有漕工數十人到上百人不等,這上百家船行中又有三家行頭,規模特別大,和官府關係密切。且都有各自的後台,所有船行都聽他們三家指揮,一家是開封的徐家,一家是陳留陶家,這兩家都是汴州船行,還有一家在宋州,宋城縣的趙家,這三家船行基本壟斷了五成以上的貨物運輸,汴河沿岸的二萬漕工都在他們三家的掌控之中。」

    李慶安這才明白了,吳清就是通過掌控這三家大船行,便能動員二萬餘漕工來向自己難,可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難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

    想到這,他對劉嗣松笑道:「這樣吧!我初來乍道,你就辛苦一下,先替我在汴州城最好的酒樓中訂幾桌酒席,然後再把開封徐州和陳留陶家的大東主請來。就說我請他們喝酒。」

    「那吳太守」

    「吳太守那邊由我來請,你給我開份名單便可。」

    由於從陳留趕到開封還須半天時間,所以酒席就訂在次日,李慶安寫了幾十份請帖,教給劉嗣松安排人送去,他自己則離開了衙門,在一名衙役的帶領下,來到了汴州城最大的胡人珠寶店舖賀獵行,大唐最賺錢的商業有四樣,櫃坊、鹽鋪、茶鋪和胡人珠寶鋪,在汴州城也不例外,賀獵行有夥計、工匠三十餘人,幾乎壟斷了汴、宋、許等附近州縣的珠寶生意。

    賀獵行位於白水大街的中間,店舖佔地極大,是一座狹長型的巨大建築,前店後坊,李慶安走上台階,立刻迎出來一名熱情的夥計。

    「客人想要買什麼珠寶,小店應有盡有,物美價廉,包客人滿意。」

    「我找你們掌櫃,談一筆大買賣,他在嗎?」

    夥計愣了一下,連忙道:「在!客人請隨我來。」

    李慶安和幾名親衛走進了店舖,店舖很寬敞,擺著幾十張坐榻,坐榻上有低矮的小桌子,有兩張坐著人,一名中年男子在給顧客講述康國的寶石。

    「掌櫃!」夥計對中年男子叫了兩聲,「這邊有事情。」

    「我失陪一下!」中年男子歉意地對客人們說了一聲,便快步走了過來,「什麼事?」

    「這個客人找你,說有大買賣。」夥計指了指李慶安。

    「客人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掌櫃笑道,目光有些異樣。

    李慶安從腰間摸出一塊金光燦燦的金牌,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掌櫃的臉色立刻變得異常嚴肅。

    「請隨我來!」

    他帶著李慶安匆匆地走向後院,來到一間沒有窗戶的小屋前,他打開了兩把大鐵鎖,吱嘎嘎推開了沉重的鐵門。

    「請進!」

    裡面是黑黝黝的一片,深不見底,幾名親兵網要搶先進去,李慶安卻一擺手攔住了他們,「你們在門口等著!」

    他走進了小屋,進了屋才現這裡竟是一個通道的入口,前面二十幾步外還有一扇鐵門。

    「這裡是我們放名貴珠寶的倉庫,請隨我來吧!」

    掌櫃帶著李慶安一直走到底,又開了門,眼前驀然一亮,裡面竟是一間頗有阿拉伯風格的圓形房間,四周是用大青石砌成,點燃了幾盞燈,有設計巧妙的通風口,沒有半點缺氧的感覺。

    轟隆一聲,掌櫃把門關上了,李慶安背著量了一圈,房間四周放了一圈木格子,每個格子裡都放置著一件璀璨奪目的珠寶,看起來價值不菲。

    「使君,我先介紹一下,在下名叫楊唐,是河南道漢唐會的總頭目。」

    「你認識我?」李慶安瞇著眼睛打量這個掌櫃。

    楊掌櫃苦笑了一聲道:「去年我一直在北庭商舖,見過李使君,也在李使君的軍營裡呆過幾日。」

    「呵呵!原來是老朋友了。」

    李慶安笑了笑,取出了月才的金牌,那是李回春給他的金牌,一共只有三塊,憑這面金牌可以調動大

    當然,能認出這面金牌的人並不多,楊掌櫃便是其中之一,他拾起金牌仔細看了看,確認無誤,這才躬身道:「請李使君吩咐!」

    「來!先坐下,我想問你幾件事。

    兩人坐下了,李慶安想了想,便笑道:「我這次來河南道巡察,感覺這裡的官員們對我處處提防,我想知道,他們在我來之前,生了什麼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使君,你真會開玩笑,這些當官的只有見不得人的事,怎麼會有有趣的事?」「我說的就是見不得人的事。」

    楊掌櫃呆了一下,半晌,他才嘆了口氣道:「如果我說很多官員時這次旱災的到來是歡欣薦躍,使君相信嗎?。

    「為什麼?」李慶安有些不太明白。

    「因為旱災的到來可以抹去他們所有的惡跡,比如貪汙了官糧的,可以說賑災把糧食用掉了,或者飢民搶了官倉,我就聽說宋州那邊有飢民搶了官倉,卻是空空蕩蕩的,根本就沒糧食,這樣朝廷就無從查起,再比如說,虛報了民戶陞官的,旱災一來他們便可以說,民眾都逃掉了,或者餓死了,這樣又可以圓一個謊,總之,使君的到來可能會侵犯到他們的利益,比如宋州出現飢民造反,使君只要查一查飢民造反的原因,估計就會有人丟官帽

    「那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楊掌櫃搖了搖頭,「我不是很清楚,不過聽說和土地有關。」

    李慶安點了點頭,便道:「宋城縣的問題我會去調查,不過今天我來找你,是有兩件事請你們幫忙。」

    楊掌櫃連忙站起身,躬身道:「漢唐會之事不分大使君吩咐,我們一定遵命。」

    「好!」李慶安讚許了一聲,便道:「是這樣,城外碼頭上有兩萬漕工,我想從他們中間僱傭兩千人組成為我效力的具團,可是我沒有這麼多錢糧,這筆錢糧就由你們替我出。」

    漢唐會的等級森嚴,上下級之間的命令必須決定服從,李慶安雖然不是漢唐會的成員,但他有著漢唐會最高權力的金牌,楊掌櫃立刻躬身道:「我們遵命,若這裡錢不夠,我們從江淮調

    他猶豫一下,便道:「不過使君,我們漢唐會在河南道也有五百餘人,我們可以為使君效力

    「我知道!」李慶安擺擺手笑道:「漢唐會只能暗地裡支持不能公開露面,我手上需要一支驍勇的隊伍,漕工們聚集,正好給我機會。

    說到這,李慶安又道:「還有我需要一支運糧的車隊,還再需要一筆錢去江淮買糧,這些都由漢唐會替我籌措。」

    他取出一紙方案,給楊掌櫃道:「就照上面我說的事情來辦,明天上午一早,我就要開始招募民團。」

    兩萬餘漕工的匯聚很顯然是給李慶安施加壓力,或許是讓他分散精力,無暇過問官場之事,這是河南道官場給他下的絆子,當然,這裡面也有朝中某些高官的意思。

    但李慶安卻從中現了另一種商機,那就是兩萬漕工可以解決他人力不足的問題,河南道也有駐軍,但調動十人以上的軍隊必須要兵部的指令,而兵部尚書是楊國忠,可想而知了,他是調動不了一個士兵,加之漢唐會有雄厚的財力物力,人手不足的問題便迎刃而解。

    次日一早,觀察使衙門便在汴州碼頭上擺下了招募台,一桿紅色的大旗高高豎起,大旗上寫一個鬥大的「募。字,十幾名衙役和一百名親衛前後忙碌,維持秩序,李慶安親自坐鎮為招募官,在他身後站著二十名膀大腰圓的親衛,目光警惕地注視著周圍的情況。

    早有人跑去碼頭大肆宣傳,一天三升米、兩百文錢,佩腰刀,穿皂袍,這些優厚的條件讓漕工們眼紅了,一天三升米可以養活全家人,兩百文錢比他們做漕工時累死累活還掙得多,有些人還在猶豫,但當這些猶豫之人想通時,已經沒有機會了,二萬漕工排成了十幾條長隊,一眼望不見尾。

    二萬人中挑兩千人,而且個個是肌肉達、能吃苦耐勞的漕工,這兩千人挑選得非常順利,年紀不過三十歲,身高在七尺左右,能舉起一百斤的石鎖,最後這咋。標準不得不調到一百三十斤,中午時分,兩千人便招募齊全了。

    李慶安把這二千人分為四個營,派自己親衛二百人去統帥他們,李慶安又給他們起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賑災志願營。

    這兩千名賑災志願者接受的第一個任務,便是看管好其餘落選的近二萬漕工,不准他們鬧事,這近兩萬人得讓他們回家去,要解決這個問題就是黃昏時的一場宴會了。

    汴州城南市門口的倚松樓是全城最大、檔次最高的酒肆,嚴重的旱災也波及到了這個酒樓的生意,平時生意都冷冷清清,但今天晚上倚松樓卻格外熱鬧,剛剛抵達汴州的河南道觀察使李慶安包下了整個酒樓,宴請汴州地方官以及一些地方名望賢士,共商抗旱大計。

    接到請帖的有一百多人,太守、長史、司馬、各曹參軍,縣令、縣承、縣尉、主簿等等各級官員二十餘人,然後便是開封縣及陳留縣的大戶豪門八十餘人,這些大戶豪門有的是退仕官員,有的是商人大賈,有的是地主老財,他們大多有勳官在身。

    勳官就相當於今天的三八紅旗手,五一勞模之類,也有品階,比如再二品的上柱國,從二品的柱國叮」要是為了表彰普消民眾對國家做出的貢獻,比如納糧、目學、為國打仗等等,這是一種榮譽,但中唐後勳官開始氾濫,安史之亂後,朝廷大量徵集民夫,又無錢打賞,便用勳官來湊數,有人捐錢得了個正四品的上輕車都尉,高興礙手舞足蹈,他也是正四品的官員了,不料給他趕車的馬車伕苦笑道:「這位爺,我還是個上柱國呢!」

    話扯遠了,先回來,這些名望賢達聽說觀察使請自己吃飯,一個咋。格外重視,從中午便開始準備了。上好的綢緞袍子換了一件又一件,梳洗得乾乾淨淨,帶上紗帽,腳蹬軟底烏靴,腰上再束一條革帶,但也有人隱隱覺得不妙,共商抗早大計,不會是讓他們出錢吧!

    離開宴時間還一個時辰。便有性急的人坐馬車來了,酒宴設在二樓,主人未來之前,暫時還不能上去,大家便在一樓的大廳裡喝茶聊天。

    「這位李使君是何許人物?有什麼背景?」一名不太關心時事的大商人問道。

    他的無知立刻招來了一片鄙夷的目光。

    「姬兄,你也未必太無知了吧!李慶安都不知道嗎?北庭節度使,這次太子黨清洗的第一人

    「哦!莫非是那個馬球打得極好的安西李神箭?」

    「就是他!本來被貶到柳州,又搖身一晃來做河南道觀察使了。」

    「喂!喂!有傳聞說貴妃娘娘看上了這個李慶安,是真的嗎?。

    「噓!小聲點,這可不能亂說「趙兄,你說今晚李慶安會不會讓我們交錢?」

    「誰知道呢?估計是得出點血了

    眾人議論紛紛,在一樓的一的雅室裡,太守吳清正在和汴宋船行的大東主徐閏之,以及陳留四海船行的大東主陶貴商量著漕工之事。

    徐閏之約六十歲,是個乾瘦的小老頭。他是漕運世家,家資巨貫,他長得雖乾乾癟癟,卻娶了十八房小妾,在他佔地百畝的大宅中修了十八花館,每館住一名小妾,是汴州有名的風流韻事。

    此亥他憂心仲仲道:「吳太守,事情恐怕不妙,那李慶安今天在漕工中招募了二千人,說是賑災民團,我很擔心漕工施壓不成,反而會被他控制住。」

    吳清的臉色十分陰沉,他哼了一聲道:「你們真沒用,連自己的雇工都控制不住嗎?。

    旁邊長著肥頭大耳的陶貴苦笑一聲道:「現在怎麼控制,水位這麼低,根本就無法行船,沒有活幹,可家家戶戶都要吃飯,我們又不可能養閒漢,這李慶安給錢給糧,漕工自然就跟著他走了,沒辦法啊!」

    「奇怪了,他哪裡來這麼多錢?」

    吳清自言自語,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聲呼喝:「河南道觀察使李使君到」。

    李慶安來了,吳清立刻對二人道:「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漕工聚眾必須再堅持五日,你們記住了嗎?」

    兩人無奈,只得點頭道:「我們記住了。」

    吳清起身向外走去,這時李慶安在幾十名親衛的簇擁下已經進來了,他拱手對眾人笑道:「今晚感謝大家賞光,希望大家吃好喝好!」

    「哪裡!李使君設宴,我們三生有幸

    吳清上前施一禮,笑道:「李使君今天很忙啊!」

    李慶安微微一笑道:「沒辦法,聖上既然讓我負責協調河南道抗旱事宜,我只好盡力而為了。」

    他又對眾人道:「時辰不早了,大家都上樓吧!我們早點開始酒宴。

    眾人紛紛站起身,走上了二樓,一共擺了十桌酒宴,每個座位前都有客人的名字,眾人各自入席,亂鬨哄好一陣,才漸漸安靜下來。

    「諸位安靜!」

    李慶安舉起一隻酒杯高聲道:「今天請各位地方官及地方賢達一起來這裡聚會赴宴,是為了商討抗早事宜,我是聖上任命的河南道觀察使,擔負抗旱重任,我已向聖上保證不讓一個人餓死,不會生飢民鬧事,可是我一來汴州,就有兩萬漕工鬧事,給我當頭一棒

    說到這裡,李慶安的目光變得冷厲起來,他掃了一眼徐、陶兩個船行的大東主,兩人都心虛地低下了頭。

    李慶安重重哼了一聲又繼續道:「我既來河南道,就要按照我的方式來辦事,以後河南道各州官員都得適應我的風格,而不是我來適應你們。」

    他的聲音非常嚴厲,二樓大廳裡鴉雀無聲,眾人臉上露出懼意,吳清慢慢品出一點味來了,恐怕今天這個宴會是鴻門宴。

    這時李慶安一拍手,他的五十名親衛各端著一隻大盤子上來,盤子上蓋著大圓蓋子,不知放的是什麼東西。

    五十名親衛如流水般將盤子放在桌尖。每桌五盤,只聽李慶安冷冷道:「這是我給你們準備的第一道菜,叫「警告在先!

    隨著他話音一落,五十名親衛同時揭開了蓋子,大廳裡頓時一片驚呼,幾乎所有的人都摀住了嘴,驚恐地望著盤子。

    只見盤子裡放著四十八隻血淋淋的人頭,面目猙獰,還有兩隻盤子是空的,李慶安指著空盤子對徐閏之和陶貴二人道:「這兩隻空盤子,是為你們二位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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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攔路鳴冤

    徐閏之和陶貴兩個大東豐驚得筷子都落地了消!門,肌滯地上。渾身抖若篩糠,上來幾名親衛便將他們拿翻在地,一腳踩住他們的臉。明晃晃的橫刀在他們脖子上尋找最佳位置。

    “饒命啊!”

    陶貴如殺豬般地叫了起來,徐閏之卻一聲不吭,親衛還以為他硬氣。正要加力,卻現他已經嚇暈過去。一壺酒潑在他臉上,徐閃之慢慢醒來,有氣無力地喊道:“饒我一命!”

    大堂中一片寂靜,每個人都臉色慘白,呆呆地一動不動,桌上的人頭仿佛露出了猙獰的笑容,直勾勾地盯著他們,太守吳清兩腿一陣陣軟。他幾次想開口,可是卻沒有這個勇氣。

    “你們兩個聽著!”

    李慶安終於開口了,他端著一杯茶,冷冷道:“兩個時辰內,除了我招募的兩千人外,其他漕工全部回家,晚一刻鐘,我就以聚眾造反罪定你們的罪名,全家抄斬,你們聽見沒有。”

    徐閏之和陶貴只管磕頭,李慶安手一擺,幾名親衛把他們拖了下去。親衛們把桌上的人頭也蓋上了。大堂上微微顯露了一線生機。

    “各位汴州的官員,各位地方賢達,小弟我受聖上委派來河南道協調旱情,查處貪賄瀆職之事,我從五天前進入許州,一路所見所聞。除了在許昌縣看見有積極抗旱的官員外,其餘各地基本上都不見動靜,我就不明白,各位既然為地方父母官,身負一方黎民生存安危之重責,可旱情已經四個月了,斗米近千錢。你們居然不聞不問,不積極考慮抗早,難道非要等到餓死人、人吃人時你們才開始著急嗎?”

    李慶安的語氣變得略微寬和起來,但話卻說得很重,他目光嚴厲地掃了眾人一眼,見所有的官員都低下頭,又道:“當然,河南道的大部分州縣我都沒去,或許我說得有點過了,但至少汴州沒有動靜,我想知道你們為什麼不動,是有誰拖住你們的手?還是你們有什麼見不得人之事?

    “事情不是使君想的那樣簡單。

    吳清終於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拱拱手道:“觀察使的一番苦心我們都明白了,但抗旱救災不是說救就能救的,需要錢、需要糧食、需要人力,這些都要靠朝廷來解決,我在三月時便聯合幾個太守給朝廷上書。要求朝廷撥錢撥糧,但朝廷至今沒有下文,我們也心急如焚,可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若朝廷不支持,我們這些地方官也無可奈何。李使君初來河南道,還不瞭解情況啊!”

    李慶安瞇著眼笑了,“吳太守,如果我想出辦法來,你是否願意執行呢?”

    “那也要看辦法是否合理吳清針鋒相對道。

    “什麼叫合理?什麼叫不合理?抗早事大,人命關天,就算不合理。也要合理了

    李慶安手一指在座的地方賢達名士。道:“缺的錢由他們出,每家每戶該出多少錢,想必你比我清楚,公開張榜,讓大家互相監督,官府的糧食用於賑粥,從現在開始,每個縣都搭粥棚賑粥,只管開倉,糧食不夠了我問朝廷要,另外官府耍鼓勵商人去江淮購糧,平抑糧價之事由商人來做,不需官府奔忙,官府要做的事是抗旱,我本想讓各件縣的官員都去許昌縣看一看,看看許昌縣令是怎麼抗旱的,可是沒有時間了,我已命韓縣令寫了一份詳細的抗早措施,不日將到每個州縣,所有的官員都要參照這些措施執行,若有怠慢。我軍法從事!”

    吳清剛想開口,卻被李慶安打斷了他的話頭,瞥了他一眼冷冷道:“至於勞力不足,我想更不是問題,吳太守既然能召集起兩萬漕工聚會。難道就不能把他們召集起來抗早嗎?”    吳清的臉頓時脹成豬肝色,他忿忿道:“李使君說我召集兩萬漕工。可有什麼証據?”

    李慶安不屑地哼了一聲。道:“要証據還不簡單嗎?我現在讓徐、陶二人寫控告信,說你召集漕工是為了造反,他們也會老老實實寫出來。吳太守信不信?”

    吳清呆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李慶安笑了笑,又繼續道:“我勸吳太守不要糾結於此事了小我已不計較漕工聚會,也不計較在汴州遇刺,只要吳太守全心全意抗早,我就會向聖上表你的功勞,吳太守,你是聰明人,不需要我再說下去了吧!”

    吳清心中亂成一團,李慶安居然在汴州遇刺,這又是怎麼回事?他心中一片空白,竟不知該如何回答李慶安的話,這時,汴州長史孫長雲站起身,拱手道:“請李使君放心。我們會全力抗旱,絕不會讓旱情蔓延

    各地方名士們也紛紛表態,一定會大力支持抗旱,李慶安見火候差不多了,便一擺手,親衛們將人頭菜端走,酒樓夥計開始正式上菜了。他端起一杯酒,對眾人笑道:“我李慶安也不是不講人情之人,只要大家把事情做好了,讓災情能平穩過度,該升職的升職,即使犯了輕罪小錯,我也會從輕處罰,現在正式開宴!”

    不到兩個時辰,聚集在汴州漕運碼頭的近兩萬漕工在徐、陶兩個大船東的保証下,66續續踏上返家之路。而新任觀察使李慶安的一場鴻門宴仿佛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河南道的州縣,在李慶安的威壓下,河南道的各州各縣紛紛開始了抗旱救災,賑粥、募捐、挖井、種豆、集水、修建河渠,在官府有力的幹預下。糧市上的恐慌情緒得以遏制,糧價開始止升轉跌,李慶安又命五百民團組成護糧隊,保護商人去江淮購糧。

    三天後,李慶安率一千五百名民團隊員向宋州進,去稽查宋州民眾造反的嚴重事件。

    汴州州衙,一名衙役匆匆跑進內堂,在門口時被兩名衙役攔住了,“老爺在會客,誰也不准進去。”

    “李大哥,我有關于李慶安的重要消息,老爺吩咐過的,要我一

    “好,你等著,我卻給你通報。

    ”衙役快步向內堂走去。

    內堂裏,吳清在接待一個重要的客人。林王李琰的幕僚邵子平,嚴格地說來,邵子平只是捷王的幕僚之一,他是今天上午才抵達汴州城,沒有趕上昨晚李慶安的鴻門宴,不過他一進城便聽到許多人在談論昨晚鴻門宴的精彩,用四十八顆人頭做菜。邵子平不禁心中有些惶惶不安。

    “吳太守,不知豬王殿下交代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邵先生請放心,凡涉及到株王殿下的文書我已全部銷毀,李慶安不管怎麼查,他也找不到任何証據;那些土地我正在一一退還給農民。”

    “那時間上來得及嗎?”

    本來災年收地一直是權貴們兼併土地的最佳手段,今年河南道爆早災,正是個絕好的機會,豬王在汴州各地也趁機收了幾千畝土地。不料太子突然被廢,林王盯住了東宮之位,為了撈取名譽,他便改變了主意。不僅要把所有已收的土地全部退回,而且還命邵子平來災區賑災,邵子平已命手下去江淮購糧,他本人則來處理退地之事,雖然官府的文書銷毀了,但農民手中的買地契約怎麼辦,如果嚴格追查起來,還是能查到是林王所為,他憂心仲仲地問道:“我擔心他從農民手中弄到賣地文契,會追查出林王殿下。”

    吳清苦笑一聲,有些心有餘悸的道:“我為了不讓他查此事,便用漕工鬧事一案來轉移他的注意力,想拖上幾天,給我一點時間處理退地之事,不料此人果真厲害。一場鴻門宴便將漕工鬧事案解決了,還好。聽說他今天要去宋州,這樣一來,林王殿下之事他就無從可查了。”

    邵子平輕輕松了一口氣,他想起一事,便不露聲色問道:“我聽說他在鴻門宴上擺了四十八顆人頭小你確定不是五十顆嗎?”

    “不是五十顆。肯定是四十八顆。每桌五隻,其中有兩只盤子是空的。”

    說到這,吳清忽然敏感地意識到了什麼,他警惕地瞥了邵子平一眼。試探地問道:“據李慶安說。他在汴州遇刺,邵先生聽說了此事嗎?”

    “沒有!我網來汴州,怎麼會知道這種事?”

    邵子平矢口否認,就在這時,門口傳來衙役的稟報,“太守 孫海說有關于李慶安的消息。”

    “讓他來稟報。”

    片亥,一名衙役走到門口躬身施禮道:“稟報太守,李慶安已經離開了汴州,進入了宋州境內。”

    吳清和邵子平對望一眼,兩人同時長長松了一口氣,邵子平起身拱手笑道:“我已派人去江誰購糧小馬上要替殿下在汴州大規模賑粥,還望吳太守大力支持。”

    “一定!一定!林王心系災區黎民。仁慈厚德,我格豬王殿下早日再升一步。”    兩人心知肚明,一起哈哈笑了起來。

    李慶安沿著汴河一路南下,依然是塵土飛揚,土地龜裂,火辣辣地太陽照在大平原上,此刻他們位於宋州襄邑縣,在官道上走了數十裏也看不見一個行人,雖然宋州的幹早要比汴州嚴重,但李慶安還是現沿路樹木都沒有被錄皮,也就是說這裏的飢荒還沒有嚴重到挖草根錄樹皮的地步,汴河也還有淺淺的河水。遠方還偶然可見大片的樹林,這讓李慶安感到困惑了,按理,中國的老百姓不到活不下去的地步,是絕不會走上造反這條路的,而且他們還可以選擇逃亡江淮,為什麼會有數千人逃入山中占山為王造反?這裏面又藏有什麼玄機呢?

    他問了判官劉嗣松,劉嗣松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但他卻透露,這極可能與強占土地有關,據傳聞,有人在大規模低價收購災民的手中的土地,這個傳聞李慶安也聽說了,但地方官府個個諱莫如深,人人避而不談此事,問得太多反而打草驚蛇,李慶安便決定去宋州徹查此事。在李隆基給他的指令中,就有查清穀熟縣民眾造反原因一條。

    又走了十幾裏,官道兩邊的土的上開始有農民在補種豆,遠方有村落出現了,官道也66續續出現了行人,大多是走村串戶挑擔賣貨的貨郎。這些貨郎見浩浩蕩蕩的大隊人馬到來,皆紛紛駐足站在道邊,李慶安正想找一人問問情況,就在這時,前方忽然出現一陣騷亂,只見有數十人跪在路邊,一根竹竿上挑了一幅白布,白布上竟是用血寫一個巨大的“冤!,字,格外地觸目驚心。

    “冤枉啊!我們真枉啊!”數十人齊聲喊叫,全部都是老弱婦孺。

    “停下!”李慶安一擺手,隊伍停了下來。

    李慶安的親衛把兩名老者帶到李慶安面前,“求老爺為我們做主!”兩名老者跪下,磕頭不止。

    “把他們扶起來!”

    李慶安溫和地安撫他們道:“你們不用害怕,我是新任河南道觀察使,你們有什麼冤屈盡管說,我給你們做主。”

    “老爺,我們是前面王五村的村民,今年了旱災,麥苗幾近枯死。我們及時改種豆子,不料兩個月前。上面官府派人來說,不准種豆。官府要賑濟糧,硬逼著我們把豆拔了,但賑災糧卻影子都不見,我們卻找縣官論理,官府卻向後拖。說是等朝廷旨意,眼看家家戶戶都要斷糧了,這時候有人來低價收購土地,開始大家不肯,後來官府出面了。說誰家不賣地,賑濟糧就沒了。而且逃荒後,土地就會視作無主田全部沒收,很多人家熬不住,就66續續賣田了,我們這裏都是土地豐腴的上田,平時一畝地可以賣十貫,可現在買家只肯出三貫,    ”

    “是什麼人來買你們田?”李慶安打斷了他們的話問道。

    “我們不知,來了幾個人,口音都是京城那邊的,而且他們都是管家執事,真正的買主沒有露面。有傳聞說是京中皇室。”

    長安權貴利用災荒低價收們據民年中的十地,革慶安也有耳聞,像慶王李棕。他的詠訓不討百頃,可他卻在全國各地占據了萬頃以上的良田,數十個大莊園,這些田從哪里來?不僅是李隆基的龍子龍孫,還有那些龍爪龍鱗、龍尾龍毛。大唐建國百年,宗室子弟數以千計。他們遍居全國,就靠吸咣民脂民膏養活,唐朝不像宋朝那樣商品經濟達,基本上還是以農業為主,人民靠土地生活,而且大唐的財政、兵制都和土地息息相關,一旦土地制度崩潰,大唐的動亂在所難免小安史之亂就是這樣爆。

    李慶安沉思良久,其實他已經猜到吳清為何那樣極力阻撓自己了,因為問題最嚴重是宋州,自己遲早要去宋州,只要自己無暇過問汴州之事。他便達到了目的。

    雖然不知道汴州吳清隱藏了什麼問題,但李慶安卻知道做事情要講輕重緩急,當務之急不是查案,是要撫平民眾和官府的對抗,一是漕工們的聚眾請願,柚已經解決了,其次就是宋州民眾占山造反一事,只有把這些迫在眉睫的問題解決了,他才能掉過頭,從容處理官員們的劣跡。

    不過有人攔路鳴冤告狀,李慶安倒想先去瞭解一下土地兼併嚴重到什麼程度。

    想到這,他一擺手道:“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去看一看。”

    數十名親衛跟隨著李慶安向不遠處的王五莊而去,王五莊是一座擁有一百餘戶農戶的大村莊,臨近汴河。交通達,土地肥沃,在距離村莊五裏之外,還有一座占地五千畝的莊園,原本是太平公主的莊園,太平公主被殺後,這座莊園被李隆基賞給了長兄李成器,現在是李成器的女兒襄邑縣主所有,襄邑縣主的丈夫便是剛剛升為禮部尚書的崔翹,而宋州太守正是崔翹之弟崔廉,這裏面的關系就值得玩味了。

    村民申述的土地個於村子西面,五百畝左右,屬於一百多戶人家的永業田,和其他地方一樣小土地上空空蕩蕩,麥苗枯萎了,沒有補種其他農作物,在許多田地中小都插上了刺眼的紅色標杆,那是已經被買走的土地,約一千餘畝,延綿數裏。

    “他們買走土地也不種,就荒在那裏,我們明年吃什麼?”一名老農傷心地對李慶安道。

    李慶安接過一份買賣土地的契約。以七斗米一畝買走了十五畝,理由是現在米價斗米七百文,七斗米相當於五貫錢,原來十貫一畝的土地折價了一半,而豐年斗米不過三十文。也就是說用兩百文錢買走件值十貫錢的土地,只見買方叫做田義,還按了手印。

    “這田義是誰?”李慶安皺著眉頭道。

    旁邊的裏正連忙躬身道:“這田義我們叫他田二,是縣主莊園的執卓。他就住在那裏。”

    李慶安順著他手指向遠方望去,只見遠處有一座白色的三層小樓,被圍牆包圍小樓旁邊是幾個大糧倉。在光禿禿的土地上顯得格外地鶴立雞群。

    “那就是田義一家的住處,還住有幾十名狗腿子。”

    “看看去!”李慶安一催馬向小樓沖去,沒到便從圍牆中沖出十幾條惡犬,一條凶惡的巨犬咆哮著向他迎面撲來,李慶安一側身,反手一刀。寒光閃過,將惡犬劈成兩半,

    其餘大狗嗚咽著轉身便逃,這時。大院中奔出來三十幾名男子,拎著鐵棍刀劍”為一名大漢指著李慶安大罵道;“哪來的狗賊,竟敢傷我們的狗!”

    李慶安的親衛大怒,網要動手。李慶安卻一擺手止住他們,拱拱手笑道:“狗我會賠給你們,不過我想和你們田管事商量一件事,他在嗎?”

    “誰找我啊?”

    院子走出一名中年男子,身高體胖,搖著一把蒲扇,他上下打量一下李慶安,見他穿著普通的長袍,從未見過,倒是他的手下頗為凶惡,便道:“你是誰,找我做什麼?”

    “我是慶王的人,奉慶王之命想買王五村這片地,聽說被你們搶先買了,所以來和田管事商量一下。能否轉讓給我們。”

    “轉讓?”叫田義的中年男子冷哼了一聲,道:“你們慶王是在穀熟縣那邊圈地,我們井水不犯河水,為什麼要來搶我們的生意?”

    李慶安也哼了一聲,提高聲音道:“我們可是慶王的人,你明白嗎?是慶王看中了這片上田。”

    “慶王又怎麼樣!”中年男子的聲音也高了八度,惡聲惡氣道:“你知道我家主母是誰嗎?襄邑縣主,讓皇帝之女,你知道我家老爺是誰嗎?說出來嚇死你,就是當今相國,禮部崔尚書,你聽清了嗎?”

    他的話說到一半,便嘎然而止,驚恐地望著李慶安的身後,只見數百名黑衣壯漢,手拎著刀向他的住處包圍過來。

    田執事和他的手下嚇得連連後退,“你們、你們      要幹什麼?”

    他們調頭便逃,數百壯漢一擁而上,將他們死死按在地上,捆了起來。全部扔進地窖裏,李慶安下令道:“給我徹底搜,每一個角落,每一片紙都不要放過!”

    數百人沖進小樓,開始翻天覆地的搜查起來。幾乎將整個小樓翻了個底朝天,無數田契和賣地契約堆滿了一大箱子,李慶安背著手在倉庫裏查看,三座大倉庫裏都堆滿了糧食。一袋一袋整齊地碼放著,足有十幾丈高,每一座倉庫至少都有數百石糧食,士兵們又66續續抬來了幾十大箱銅錢和一些金銀,都是從地下室裏搜來,李慶安笑了笑,這些錢糧正好給他招募的手下餉。

    “使君,我們找到了這個!”

    一名親衛匆匆跑來,興奮地將一封信遞給李慶安,李慶安展開信看了看,他的眼睛慢慢瞇了起來,這竟是崔翹寫給弟弟崔廉的親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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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8 22:47:52
第二百一十六章 隱龍新主

    二蘇縣是座小縣。不足千戶人家,入夜後,街頭冷冷看不見一個人影,只有縣城最大的喬家客棧門口,還看見有人在暗處來回踱步,觀察著四周的情況,這時幾名騎馬之人奔來,在客棧門口翻身下馬。幾名巡邏之人連忙迎上來施禮道:“齊堂主來了!”

    一名約五十歲的中年男子點點頭笑道:“他們都到了嗎?”

    “都到了,除了長安幾人未到外,其餘幾人都到了。”

    “我知道,你們好好巡邏。不准任何人進來!”中年男子說完。大步走進了客棧。

    “楓遠來了。大家都就等你了    “我來晚了。抱歉,大哥身體好點了嗎?”

    “好多了,好吧!可以開會了。”

    中年男子叫齊櫳遠,是漢唐會在江淮地區的總堂主,他同時也是漢唐會核心隱龍會的二十四名成員之一,這次接到密令,緊急趕到襄邑縣進行一件事關他們隱龍會百年夢想的大事。喬家客棧已經被隱龍會全部包下,來自碎葉及大唐各地的二十名隱龍會會員在這裏舉行最後的一次會議,除了在朝中為官的幾人外,其餘隱龍會成員已經全部到齊。他們將決定一次事關隱龍會生死存亡的大事。

    在一間密閉的房間裏,李回春表情異常嚴肅,他掃了一眼眾人,道:“這次我們齊聚宋州,是我們隱龍會近十年來的第一次,原因我想大家都已經知道了,鳳紋玉佩竟然在李慶安的身上,而且他是自小佩戴,他極可能就是失蹤了二十幾年的大公子李蜒,但這件事事關我們隱龍會百年來夢想是否能實現,所以我們每一步都要謹慎再謹慎

    說到這,他對一名長著大鬍子的中年男子道:“雲沛,齊堂主網到,你再把你調查到的李慶安身世說一遍。”

    胡雲沛是漢唐會洛陽分會的負責人,也是隱龍會成員之一,他點點頭道:“我在三個月前接到李大哥調查李慶安身世的命令,動用了我們所有的力量。耗資十萬貫。得出的結論是,李慶安是個來歷不明的人。他在朝廷的身世備案全部都是假的。”

    盡管大家都已經聽過一次匯報了,但胡雲沛的話還是引起眾人的齊聲喘噓,胡雲沛取出一份略有點黃文:“這是我們從兵部取到的李慶安從軍原件,是當年粟樓烽戍堡戍主荔非元禮在拔煥城給李慶安辦理軍籍的原件。裏面有李慶安本人的敘述和他的畫押,他說他是洛陽人,祖籍邯縣,祖父李曾雲。父親李文革,世代習武,可是我們找遍了洛陽和邯縣所有的戶籍資料,倒是有幾個李曾雲,但都和李慶安一點關系沒有,而李文革更是一個都查不到,而他在吏部的備案中說他是碎葉漢人,更是無稽之談,那是我們幫他做的假,這是一個問題,其次。他怎麼會出現在粟樓烽戍堡,他說是跟隨粟特商人當護衛,被突騎施胡人襲擊走散,我查過記錄,當時一個月內,沒有任何胡商經過淩山。也就是說他還是在扯謊。

    最後,胡雲沛舉起了一件短袍,道:“這是從粟樓烽戍堡得到的一件短襖。是李慶安出現在戍堡時所穿,我們無意中得到,這件短襖不是大唐之物,也不是粟特之物,做工精巧小來歷不明,我問過不少胡商,有人說像是極西之國的物品把這些線索合起來,我可以斷言。李慶安不是大唐人,但他又確實是漢人,他在粟樓烽戍堡從軍,絕不是來自大唐,他的身世是一咋。謎,我本人支持大哥的猜測,他極可能就是被拐賣到西方的公子蜒

    胡雲沛說完,眾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倒是一直堅持李慶安是大公子的常進提出了一個疑問,“我聽說李慶安的突厥語是後來才學的。而且他也不懂粟特語,這有點奇怪

    “這並不奇怪

    胡雲沛笑道:“公子蜒從小被拐賣到西方,不會說突厥話很正常,我聽說西方幅員遼闊。小國眾多,都不說粟特語,所以這個疑問我們可以當面問他,但除了這咋。疑點外,我可以肯定他就是公子蜒,況且我們還有最實際的辦法的確認。”

    說到這,胡雲沛向李回春望去,李回春點點頭,從懷中摸出一隻水晶小瓶道:“這是從公子擋身上取來的血。我們只要滴血認親,便可知道他們是不是兄弟

    李回春嘆了口氣。又道:“本來我是打算把公子擋也一起帶來,可是他體質太差,又一路花天酒地,在洛陽便病得不行了,我只好把他留在洛陽養病

    “那個敗家子,死了最好”。

    羅品方一聲怒喝,站起身道:“各位聽我一言,隱太子已經逝去百年。李世民的子孫坐皇位已根深蒂固,而隱太子的後人卻一代比一代差,到了李擋這一代,更是扶不起的阿斗,說實話。我已經絕望了,我為我們的先祖感到悲哀,我以為十八家將四代人百年的希望終將成為一個夢,直到鳳紋玉佩的橫空出世,我才忽然現,我們這個夢或許能夠實現。李慶安是什麼人,大家都已經看到了,斬斷殺伐、氣吞萬裏,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是隱太子的後人,如果沒有他,我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還要把這介。不可能實現的重擔再交給我們的後人嗎?”

    羅品方的聲音蒼涼,充滿了十八家將百年的辛酸和滄桑,他徐徐掃過眾人,每一個人的眼中都隱隱帶著淚花。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手伸向李回春,“大哥,把它給我!”

    李回春默默地將裝有李擋鮮血的水晶瓶交給羅品方,羅品方猛地向地上一摔,“砰”的一聲脆響。血珠四濺。

    “不用再滴血認親,他就是公子蜒”。

    近百匹馬從喬家客棧驟然奔出,激烈的蹄聲敲打著地面,驚破了寂靜的夜。在城門處,他們賄略了守城的差役。門開了一條縫,一行人沖出了城門,向城南方向馳去。

    由於襄邑縣太李慶安大隊人馬沒有進城,也沒有驚動官府。而是繞過縣城繼續南下,在離縣城約三十裏外的一片樹林中駐紮,由於召集時間太短,他招收的這些漕工還無法適應高強度的行軍和嚴明的軍紀。他”訃川復得精疲力盡,到樹林,眾人倒頭便呼呼大睡。最貽刪造飯、暗哨巡邏還得由李慶安的親衛完成。

    一頂小帳中,李慶安正湊著燈光細看崔翹寫給兄弟崔廉的信,這是一封足以置崔翹於死地的信,在信中他居然要求其弟塗改縣主莊園的文書。將新霸佔的一千畝上田也納入其中,以掩蓋他妻子侵佔民田的惡跡,雖然侵佔農田是他妻子襄邑縣主所為,但他縱容包庇妻子的行為,卻是他相國之位所不容

    李慶安沉思了良久,李隆基作為一個帝王,是不會允許一黨獨大,歷史上他用張筠、陳希烈來對抗李林甫,當張筠和陳希烈不是李林甫對手時,他又用楊國忠來抗衡,李林甫死後。楊國忠一黨獨大。李隆基又用安祿山來制衡楊國忠,雖然這種制衡的結果是失敗,但李隆基的思路卻很清晰。那就是扶起一個重臣的同時,也要扶起他的對手,這便是帝王心朮,不因為楊國忠是外戚而改變

    而現在楊國忠如日中天,李林甫日薄西山,李隆基焉能不想尋找一個制衡楊國忠的人,他李慶安能不能取代安祿山成為李隆基的的候選。還未為可知,但他知道小有些姿態他一定要做,就算是太子黨的反擊。他也一定要站出來。

    想到這,李慶安立刻提筆寫了一封彈劾奏摺,彈劾崔翹縱容包庇妻子侵吞良田,縱奴魚肉鄉裏,又將他侵吞土地的契約等証據和田義的供狀連同崔翹的親筆信一起,打成了一個包。交給兩名心腹道:“你們去長安,將此奏摺和包裹交給禦史台。”

    兩名心腹領命而去,李慶安正要熄燈休息,這時外面跑來一名親衛,稟報道:“使君,外面來了不少人,是碎葉的李回春等人

    李慶安一怔。李回春怎麼會跑到這裏來找他?他略一沉吟,便道:“讓他們進來”。

    小小的帳篷裏擠進了二十幾人。顯得十分狹窄窘迫,這二十人除了李回春、常進和羅品方、宋全宜等寥察數人外。其他人他都不認識。他們咋小個表情嚴肅,深深地注視李慶安。讓李慶安感到一絲不自在,李回春給他一一介紹,“這是漢唐洛陽分堂的胡雲沛,這是漢唐會江淮分堂的齊瑰遠,這是益州分堂的柳晉,這是荊襄分堂的趙舒卷  ,      ”等等等等,皆是漢唐會的頭面人物,李慶安立刻猜到了。這些都是隱龍會的成員到了,他不由向腰間摸了摸,摸到了那塊碧綠的鳳紋寶玉,微微笑道:“諸位過來找我。有事嗎?”

    “李使君,我們想看一看鳳紋玉佩,不知是否方便?”

    李慶安有兩塊極品美玉,一塊是他從揚州杜泊生的財物中得到,已經作為定情信物送給了獨孤明月。而另一塊便是這鳳紋玉佩了,他取出玉佩放在了桌上,李回春慢慢拾起來,常進連忙將燈光舉高,所有人都圍了上來,神情專注地盯著美玉。透過明亮的光線,玉中一隻振翅欲飛的鳳凰呈現在眾人面前。    “是它。就是它”。

    當年曾經去大食尋找過長公子的齊魏遠喃喃自言自語道,他猛地回頭望向李慶安,越看越覺得他就是當年丟失的長公子,他終於忍不住問道:“李使君,你少年時到底在哪里度過?”

    李慶安微微嘆了口氣。道:“我少年時一直便在極遙遠的西方 跟隨我的祖父四處游走

    “祖父,他真是你祖父嗎?”

    “是否親生我不知道,從我記事時我便跟隨他了,在我心中,他就是我祖父

    李慶安臉色有些不悅,問道:“這是我的私事,你們問這個做什麼?。

    李回春連忙道歉道:“使君息怒,此事事關重大,所以我們才問,請使君多多包涵。

    ”

    他遲疑了一下,最後一次確認道:“使君能否告訴我們,西方是什麼樣子。說什麼語言?”

    這群人來做什麼,李慶安心中比誰都清楚,從他將鳳紋美玉說成是自己從小佩戴時,他便知道,今天這樣的情形早晚會到來,只是沒想到它會在宋州的一個小縣裏生。

    最初,當他聽到鳳玉的淵源時,他心中就有了一種冒名的念頭,那時更多是因為漢唐會雄厚的財力和地方勢力讓他抨然心動,這種念頭起初還很模糊,但隨著他被錄奪北庭節度使、投入監獄的那一刻,他才終於意識到,再高明的權謀在李隆基絕對的皇權面前都不堪一擊。只有強大的實力才是李隆基不敢動他的根本保証,為此,他需要一個身份,李建成的後人或許便是最好的掩護,他在獄中時做出了這個決定。

    李慶安擺擺手,讓自己的親衛下去,這次緩緩道:“西方有同樣疆域萬裏大食帝國,北面是拜占庭帝國,再向西是一片大海,當地人稱為地中海,地中海南面是埃及小也是大食的疆域,北面則是幾十個小國,法蘭克王國、倫巴德王國,而我從小生活在盎格魯  撒克遜王國,那是一個島國

    說到這裏,李慶安取出一張紙,寫下了幾行英文,又流利地讀了一遍。對一群目瞪口呆地隱龍會人笑道:“意思是我是來自的東方大唐帝國,我叫李慶安。見到你們非常高興。”

    李回春和幾咋小人對望了一眼,他再無異議,“撲通”跪下了。帳篷裏的二十名隱龍會成員都跪下了,李慶安一驚,連忙將他扶起。“你們這是做什麼?快快請來!

    “蜒公子。請受我們一拜”。

    “你們弄錯了李慶安有些不悅道:“我不是你們的李蜒,我也不記得我的家在碎葉,你們請起吧!”

    眾人哪里肯起來,齊瑰遠含淚道:“蜒公子,當年就是我把你帶去觀燈弄丟的,當年你才三歲,你可能不記得了,可我一眼就認出了你,還有這塊玉,蜒公子不是你是誰?。

    李慶安半晌沒有說話,最後他微微嘆口氣道:“我是李慶安,這是我祖父給我起的名字,不是什麼李蜒

    李回春反應極快,立刻介面道:“公子。你叫什麼名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們隱龍會之主。是隱太子的後人,是我們百年期盼地希望所在,你若想叫李慶安,那世上就沒有李蜒這

    李慶安還是搖了搖頭,再次拒絕了他們。

    “你們的主人是公子擋。如果按照你們的說法,他應該就是我兄弟。他才是龍紋寶玉的繼承者。希望你們能輔佐他成一番大事,我不希望因為我而傷害到他。”

    “不行!”

    羅品方一聲怒喝,“那個小混蛋根本不配做我們的主公,也不配做隱太子的後人,我們跟著他只有死路一條,只是因為你從小丟失,我才被迫輔佐他,如今你回來了,他就該靠邊站。”    羅品方脾氣火烈,他拔出劍,橫在脖子上,怒視著李慶安道:“公子若不答應,我就自刻在你面前。”

    在羅品方的帶動下,其他人紛紛拔劍橫在脖子上,齊聲道:“公子不答應,我們就自創在你們面前。”

    李慶安急得一跺腳,道:“不是我答應,而是我覺得你們有點草率。僅憑一塊玉就認定我是公子蜒,萬一將來真的公子蜒回來了,你們又該如何面對?”

    “這簡單!”

    羅品方將食指在劍上一劃,鮮血頓時湧了出來,他昂聲道:“大丈夫敢做敢當,今天既然我們認定你是大公子,就絕不會反悔,今天我以血誓,李慶安就是蜒公子,就是隱龍會之主!”

    眾人也紛紛割指起誓,認定了李慶安。李慶安這才無可奈何道:“好吧!既然你們一定認定我是蜒公子,認定我是隱龍會之主,那我就勉為之。”

    眾人聽他終於答應了。頓時激動得歡呼起來,嚇得李慶安的親衛沖了進來,李慶安一揮手,讓他們退下,又對眾人道:“不過我有句醜話在前面,我不是擋公子那樣的愧儡,若讓我做了隱龍會之主,恐怕你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目前隱龍會的頭是李回春。他見李慶安手段高明,逼眾人下了血誓,又堵住了所有的後路,不由暗暗贊嘆,不過提起李擋為傀儡,他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便嘆了口氣道:“公子有所不知,其實隱龍會的大權從來都是在隱太子後人手中。只是先主去世早,而公子擋又實在擔不起這個重任,我們只好商量著辦,可公子的才幹魄力都高明我們百倍,收復碎葉讓我們心服口服,我們自然會絕對服從公子之令。”

    說著,他將龍紋玉佩取出,恭恭敬敬遞給了李慶安。“請公子收下!”

    “你們”也罷了!”

    李慶安接過了玉佩,便令道:“那好吧!李回春和常進暫時留下,其他人退到帳外等候!”

    盡管李慶安是用一種不容違抗的語氣令他們出去,但眾人都欺慰異常。這才是能做大事之人,當年先主樣樣事情都和他們商量著辦。現在的李擋更是看他們臉色行事。看似尊重,卻讓他們失望之極,他們要的是能實現祖先的夢想的主人。而不是軟弱無用之人,此刻,他們心中無比暢快,齊聲答應,都退了出去。

    眾人退下,李慶安才苦笑一聲對李回春和常進道:“你們可把我害慘了!”

    常進不明白他的意思,連忙問道:“此話從何說起?”

    “隱龍會的夢想是要實現隱太子未盡事業,也就是要把隱太子的後人推上皇位,可隱太子的後人都不長命,可見這是逆天而行,現在你們卻讓我來實現你們的夢想,這不是害我嗎?”

    常進肅然道:“公子千萬別這樣說。公子是隱太子之後,繼承先祖的遺志你是的責任,你怎能因怕死而推卻!”

    旁邊的李回春卻捋須笑道:“公子其實是擔心當今皇帝知道吧!”

    李慶安一豎大拇指笑道:“先生果然厲害,猜對了,我確實是擔心皇帝知道,他若知道隱太子的後人還活著,還要取他而代之,你們說我還有好日子過嗎?”

    “這一點請公子放心,我們隱龍會傳了四代,從來都是絕密之極,絕不會洩露,公子的身份從現在開始就是隱龍會的最高機密,除了我們隱龍會二十四人,絕不會再有人知道。”

    “那公子擋呢?他若知道被我取代了。難保他不去告,要知道他那個人頭腦簡單,為了報復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李回春立刻笑道:“公子請放心,我們隱龍會存在百年,就是因為有嚴格地保密制度,公子擋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我們也從來沒有打算告訴他,而且夫人,也是你的生母。我們也不會告訴她,因為擔心她會洩露給二公子,不過,請公子盡早回碎葉,拜祭隱太子的靈位,只要到那時,你才能正式成為隱龍會之主,成為隱太子的後人。

    李慶安點了點頭,嘆道:“我何嘗不想回去,不過時機未到。”

    李回春和常進對望一眼。異口同聲道:“不知公子需要什麼時機?”

    李慶安沉吟一下,有些憂心仲仲道:“高仙芝要動吐火羅戰役,我很擔心碎葉的局勢,都摩支未死,我擔心他會勾結大食人襲擊碎葉,所以我希望碎葉的漢人暫時暫時退回北庭。”

    李回春大吃一驚,連忙起身道:“阿拔斯已經取代了白衣大食。屯重兵在呼羅珊准備鎮壓阿裏派的起義,如果高仙芝打吐火羅,阿拔斯肯定會出兵,公子的推測完全有可能,我們這就趕回碎葉。”

    “那好。你們立刻回去!”

    隱龍會的人走了,李慶安背著手在樹林中踱步,金黃的月色從樹林中透入,將樹梢染上一層神祕地光澤,李慶安抬頭望著皎潔的月色,他想著自己的後世,隨著時間的推移使漸漸地淡忘了後世,很多往事都變得模糊了,相反,在大唐的這些歲月在腦海裏卻異常清晰。

    有時候他在夜間醒來時,會有一種錯覺,究竟是唐朝的他穿越到了後世,還是後世的他來到了唐朝,莊生曉夢迷蝴蝶,是莊子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變成了莊子?

    李慶安苦笑了一聲,不管他願不願意,他今天已經踏出了人生新的一步,來自後世的李慶安,從此變成了大唐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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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鳥擇良木

    一早,李慶安叉繼續向南講,兩天後,他的大隊沁母肌達了旱災問題最嚴重的穀熟縣。

    在進入穀熟縣之前,李慶安已經從很多渠道瞭解到了穀熟縣的一些情況,僅僅從早災來說,穀熟縣的災害和河南道其他地區沒什麼區別,遠沒有到人民無以為生。非造反不可的地步。

    關鍵還是**。穀熟土地肥沃,境內汴河和渙水兩大河流穿流而過,在兩河之間支流眾多,加上氣候適宜。使這裡自古便是的產糧大縣。谷熟縣本來七成以上的土地已經淪為莊園,自耕農僅佔三成左右,在各大莊園中,慶王李綜便擁有四座大莊園。計五百頃上田。

    貪婪是這些權勢貴人的共同特徵,他們從來不會嫌自己的土地錢財已經足夠多,也不會去考慮大唐會不會因此亡國,或許在他們看來,大唐這麼富庶,自己拿一點點不算什麼,況且他不拿,別人也一樣會把它拿走,於是。貪婪便矇蔽了他們良心。今朝有酒今朝醉,哪怕明天浪滔天。

    河南的旱災來臨,就彷彿吹響了土地兼併的集合號,長安的權貴王公。地方的豪門大戶,大神小巫們一齊向河南道豐腴的土地伸出了貪婪的手,各施手段,各用門路,目的都是一個。趁災年將土地據為己有,穀熟縣就是一咋。極端的例子了

    李綜在穀熟縣的四座大莊園並不相連。為了將這四座大莊園連為一片,李綜便利用這次旱災大肆兼併土地,涉及土地近兩萬畝,一千二百餘戶人家,他採取了暴力驅趕和官府威逼的手段,用幾百名家丁執棍棒毆打驅趕土地的主人,拆毀他們的房子。逼他們用極低的價格賣田,同時官府又配合他們催繳農民積欠的稅糧。斷絕道路,不准商人前來賣米,嚴禁富戶賑粥。用種種手段逼迫農民離家流亡,只要農民離家。土地立刻變成無主之地,官府予以沒收拍賣,而買家只有一個,僅僅兩個月時間。慶王便霸佔了一萬多畝土地。

    農民的暴亂起源於對官府的不滿,當朝廷賑災令下達後,各縣都6續開始開倉賑粥,唯獨穀熟縣非但不開倉。反而逼迫農民繳納稅糧,當別的縣開倉放糧的消息傳到穀熟縣後,漕工和農民皆憤怒了,他們衝進官倉。卻現官倉中糧食顆粒皆無,憤怒的民眾燒燬官倉、搗毀衙門,他們害怕官府報復。數千民眾便在幾個有威望領頭人帶領下,逃到磨山藏匿。但在官府的報告中卻變成佔山造反。

    李慶安直到進入穀熟縣後才知道事情的真相,這天下午,李慶安率領大隊人馬來到了個於縣城以西二十裏處的穀熟軍府。

    這是他的一嚇,疑問,軍隊在這次暴亂中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穀熟軍府是上府,應該有兵員一千二百人。但李慶安看到的卻是一座破爛不堪的軍營。柵欄有一半都不見了,崗哨樓已倒塌,原本依附軍營而生的酒肆故館也變得人去屋空,大半已坍塌,長滿了一人高的蒿草,看得出至少已經廢棄了十幾年。

    李慶安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他從不敢想像,中原的軍府竟破敗如斯。民團留在軍營外,他帶領一百名親衛騎馬進了軍營,軍營不准馳馬,但他們卻無法下馬,一路上長滿了蒿草。

    雖然軍府已經破敗,但還看得出原本的盛況,三排近百間長長的平方。飯堂、軍械屋、倉庫、文書房一應俱全。平整寬敞的跑馬場和練兵場,箭坡上還插著已生誘的箭矢小刀槍架上甚至還有兩桿長矛,刻,是看不見一個人。

    「你們是什麼人,竟敢騎馬進軍營」。他們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個惡狠狠的聲音。李慶安一回頭,只見他們身後二十步外站著一個三十餘歲的男子,確切說是咋。軍官,身材魁梧,背有些駐了。此人頭半白,一隻碩大的酒糟鼻子,穿著一襲細鱗甲。屁股上吊著橫刀,手中拎著一隻酒壺。正醉燻燻地斜睨著他。

    「你是什麼人?。李慶安反問他道:「是這裡的軍官嗎?」

    那軍官看來有點見識,他見來人雖然不是軍人。但個個身材魁梧。目光冷厲,腰垮橫刀、後背弓箭,尤其他們所騎戰馬都是矯健雄壯的駿馬,他便知道這群人的來頭不便立刻收起狂放的態度。恭敬地答道:「我是這裡的果毅都尉小叫崔估。請問閣下是何人。

    李慶安點點頭。道:「我原來是北庭節度使,現在是河南道觀察使

    「原來你就是李慶安!,小

    軍官嚇了一跳,他連忙上前小半跪施一軍禮道:「卑職崔佑,參見冠軍大將軍

    李慶安見他還挺瞭解自己,便翻身下馬笑道:「找一個地方吧!我有話要問你

    「大將軍請隨我來!」

    崔佑領著李慶安走進了一間屋子,屋子裡瀰漫著濃烈的酒味,桌上盤中的幹豆子已經了黴,崔佑嘩啦一下將碗碟都推到地上,又用腳將酒壺全部踢到牆角。用袖子擦了擦坐墊,笑道:「大將軍請坐」。

    李慶安坐了下來,打量了一下屋子,叫窗檯上居然還有十幾本:「你應該知道我想問什麼?這個軍府為何破敗到如此地步?。

    崔佑苦笑一聲道:「將軍是明知故問吧!中原的軍府不都這樣嗎?。

    李慶安搖搖頭道:「應該不是這樣,揚州那邊的軍府還有七成兵,襄州軍府還有五成兵,沒有像你們這樣全部跑光的。」

    「是啊!懵;二泛我們這甲環有兩百士兵,可是慶互「佔宗士地後。聯冶朗百士兵都跑光了,馬都尉帶了十幾個校尉旅帥跑到河北投靠安祿山去了。軍營裡現在只剩下我一人。」

    崔仿語氣中充滿了悲悵。「我是開元十六年從軍,我家有二十畝地。所以我必須要從軍,沒辦法,不從軍,土地就會被官府沒收,當時軍營裡還有七百弟兄,都和我一樣,家裡有地,不得不來當兵。開牙,二十四年,穀熟縣大早,慶王趁機低價併購了二萬多畝土地,弓軍府的一波逃亡風潮,一夜之間便跑掉了三百名士兵,土地都沒有了。誰還願意白白當兵,後來每年都有逃兵,直到今年年初,還剩下兩百二十五名士兵,和其他軍府差不多。結果這次慶王再一次趁早災併購土地。引民眾暴亂,父兄們跑來一喊。不僅士兵全跑光,軍官也逃掉一大半,兵器也被他們全部拿走了。」

    說到這裡,崔佑長嘆了一聲小道:「我聽說長安的軍隊也差不多跑光了。要打仗只能靠臨時募兵,可邊關大將卻個個擁有重兵,一旦他們造反,我不知道朝廷拿什麼軍隊去和他們對抗。大唐外表看似強盛。可裡面全被蛀蟲們掏空了,堪憂啊!」

    李慶安心中充滿了苦澀,在後世時說到安史之亂的原因,有的說是李隆基的昏庸誤國。有的說是李林甫的專橫弄權,有的說是楊國忠的不學無術。甚至還有說是楊貴妃媚惑誤國,但今天他才知道,根本原因是土地兼併,是權貴高官不顧民眾死活,大規模的兼併土地,使大唐的均田制變成了莊田制。使大唐軍制崩潰。

    誠然,安祿山造反也有很多偶然因素,比如李林甫縱容,楊國忠逼迫,但兵重於外而薄於內的局面必然導致大規模叛亂爆,即使沒有安祿山。也會有李祿山、王祿山。後來的藩鎮割據刻是典型的例子。

    而大唐皇帝李隆基最大的責任刻是放縱了土地兼併,出幾個不痛不癢、沒有任何實際措施的詔書,不准土地兼併,可誰理睬他?他難道不知自己的兒子侵佔土地嗎?慶王的永業田只有一萬畝,可他送給楊家的各種壽禮中就有五萬畝良田,這麼明顯的事實,李隆基卻視而不見,由此可見他的縱容,在對付人的手腕上精明厲害,可在治國安民生上卻昏庸無比。

    李慶安不想再問下去了,他站起身笑道:「崔佑,我看你人雖醉,可心卻清醒,可願舍了這無用之官,跟隨我走?」

    崔估立刻單膝跪下道:「兵員跑光,我們也是重罪,所以馬都尉才逃掉了。我若不走,死罪就落在我的頭上。本來我也打算去投奔安祿山,卻蒙大將軍收錄,我佩服大將軍久已。願意跟隨大將軍。」

    李慶史點點頭笑道:「那好吧!你換一個名字,從此崔佑就不存在了。」

    「屬下原采叫崔乾佑,後來才改名崔估。從今天開始,我願為大將軍鞍前馬後效勞!」

    「崔乾刨。李慶安覺得這個名字似乎有點耳熟,好像是中唐有名的大將。他思索片刻,猛然想起。那個在渣關大敗哥舒翰四十萬大軍的安祿山手下大將。不就是崔乾估嗎?他心中大喜,連忙道::「你收拾一下東西。這就跟我走吧!」

    逛一圈軍營,卻意夕小得到了一名得力幹將,李慶安的心情又好了起來,走在路上,他問崔乾估道:「你久在本地,可知道平息造反民眾,最好的辦法是什麼?」崔乾佑笑道:「欲謀其玉。先知其性。穀熟民眾可不是造反,那是崔太守的誣告,把他們妖魔化了小其實他們是因為燒了糧倉縣衙,害怕官府報復,才逃進山中藏匿,所以大將軍不要說「平息!,二字。應該說怎麼讓他們返回家園?」

    「那你說該怎麼讓他們返回家園呢?」李慶安又笑道。

    「取信於他們!」

    「如何取信?」

    「很簡單,將作惡之人殺了小人頭送進山去,再把土地還給他們,他們自然就會出山回家。刻,看大將軍有沒有這個魄力了。

    李慶安微微笑道:「這個魄力我有,崔將軍有沒有膽量替我進一趟山?」

    「大將軍若有魄力,我就有膽量!」

    兩人對望一眼,一起笑了起來。

    從觀察使李慶安進入宋州開始,太守崔廉便處於惴惴不安之中。和汴州吳清已經及時將問題梳理乾淨相比,崔廉的宋州問題便便顯得棘手得多,自李慶安調任河南道觀察使以來,崔廉便開始著手清理治下豪門趁災侵佔土地的問題,大部分侵佔土地的情況都已經被制止,很多被侵佔的土地也退還給了農戶。

    但有兩大棘手之事他卻始終解決不了。一是襄邑縣讓皇帝之女侵佔土地問題。涉及到他的大嫂和大哥。情面上拉不下來而且襄邑縣主態度強硬,堅決不肯退田。而大哥崔翹又態度曖昧,希望他能用技巧性的手段掩蓋此事。其次是慶王在穀熟縣侵佔土地。這更是讓他頭痛不已。慶王已經把人逼造反了,還堅決不肯讓步。那五百家丁就躲宋州城內。不肯離去。

    崔廉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襄邑縣那邊出事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據報,李慶安搜走了全部地契和強買土地的契約聯想到可能出現的後果。令崔廉不寒而慄,現在他最怕李慶安來找自己,這時,衙役來報,楊司馬回來了,崔廉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連聲道:

    片刻,司馬楊汝寧快步走了進來,躬身施禮:「參見使君!」

    「別客氣了,快說汴州那邊的情況。」

    「使君,恐怕情況對我們不利。」

    楊汝寧嘆了口氣道:「豬王派出邵子平來解決土地退賠問題,他辦事很得力,僅三天時間,不僅把所有土地都退還給了農民,每家還另給了五貫錢的封口費,又承諾購十萬石米在汴州賑災,現在人人都贊林王仁慈厚德,林王的事情解決,現在吳清在大規模的清查土地侵佔。又組織得力部下挖井抗早,使君。汴州那邊基本上已經擺脫麻煩了,許州和滑州那邊也在清理土地被佔問題,大家怕了李慶安。」

    崔廉呆立半晌,渾身虛脫地坐了下來。原以為法不責眾,可現在就只剩下宋州的問題最嚴重,偏偏李慶安就在宋州,這可怎麼辦?汗水從崔廉的額頭上滲出,他感覺這一次恐怕難逃罪責了。

    「使君,如今之計只能求自保了。

    」

    楊汝寧的建議彷彿在崔廉耳邊猛敲一記鐘聲,他頓時醒過來,連忙問道:「那你說,我自保之計在哪裡?」

    「我建議使君不妨和李慶安談一談,我現此人雖然心狠手辣,但他也很講究策略,比如漕工那麼大的事情,換誰都不能忍,可他居然把吳清給放過了,直奔宋州,可見他就是針對宋州而來,那宋州有什麼讓他如此感興趣。慶王,或許現在再加一個崔尚書,使君,他是在為太子黨翻案啊!只要我們明白這一點,就可以和他合作了。」

    「你是要我被背叛大哥嗎?還有慶王,我敢得罪他嗎?」

    楊汝寧見崔廉還是執迷不悟,又勸道:「你若再包庇他們,恐怕他們就會拿你來當替罪羊了,他們只耍推說一切不知情,是手下人擅自所為,聖上總不能抓手下人吧!兩個案子都落在你身上,你說聖上不抓你抓誰?再說得罪崔尚書是挽救崔家的聲譽。有大義滅親的美名,崔家感激你。得罪慶王,使君還可以投奔別的王爺,總比現在難逃罪責好吧!」

    崔廉捂著頭。半晌嘆息了一聲,「讓我再想一想、再想一想!」

    李慶安在穀熟縣僅僅只用了半天的時間。便將慶王李綜在穀熟縣侵佔土地的事實調查清楚了,事情很清楚,而且還不像襄邑縣主那樣用執事田義的名義來佔土地,契約書上就寫得清清楚楚,土地由慶王買下。由此可見慶王行事的囂張。絲毫沒有任何畏懼。對於慶王李綜的無懼,李慶安也頗為奇怪,如果現在是二月份。李綜的所作所為他可以理解,可現在是五月底。在長安爆了太子被廢的重大變故,作為長子,李綜有入主東宮的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他怎麼還敢大規模兼併土地,比如豬王,就立刻改弦易幟,派最得力的手下來塗改他的不良記錄。

    可慶王卻絲毫沒有一點動靜。他不懂嗎?這不可能,如果他連這介。都不懂。還去爭什麼太子之位。唯一的解釋就是慶王本人不知道此事,這是他的手下擅自所為,如果真是他手下所為,那麼手下居然能調動五百名家丁過來搶田,由此可見李綜的莊園規模之大。

    但不管是慶王所為,還是他手下所為,穀熟縣的這隻老虎他都非打不可,狙擊慶王入主東宮,於國於民於己,都是一件好事。

    這天下午,李慶安抵達了離宋州城不足十裏的東安鎮,這時前面傳來消息,宋州太守崔廉要求見他。

    東安酒肆內。李慶安和崔廉對面而坐,李慶安給他倒了一杯酒笑道:「歸州太守崔平是崔太守的侄兒吧!」

    「他是我兄長之子,年紀輕輕便做了灑州太守,這還多虧李使君的推薦。」

    「這和我可沒關係,崔平年輕有為,聽說他要南調湖州,灑州民眾都不肯讓他離去,聯名上書朝廷要求他留下,他只做了不到三年便如此得民心,讓人不得不敬佩啊!」

    崔廉老臉微紅,他聽出李慶安是在暗諷他做官不得民心,不由苦笑一聲道:「我們這些做地方官的也很難,下耍安撫百姓,上要應付權貴,稍不留神便遭禦史彈劾,我崔廉雖然政績不著,但也沒有惡名。只求無過便可。」

    「崔太守真能做到無過嗎?若崔太守無過,穀熟縣的數千人怎麼會燒倉毀衙,這個崔太守又怎麼解釋呢?」

    「那是慶王所為,我想管卻又得罪不起。你讓我如何是好?」

    「嘿嘿!這就是崔太守本末倒置了,怕得罪慶王,就任其圈地?崔太守可知道我大唐最大的危機是什麼?」

    「土地兼併!」

    「對!就是土地兼併,土地兼併導致兵制敗壞,導致財政枯竭,若聽之任之,遲早要導致大唐滅亡,崔太守明知其危害,還放縱權貴圍地。就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官帽,可是現在崔太守的官帽非但保不住。還將有罪於大唐,崔太守,莫耍讓將來史官撰寫唐朝滅亡之根時,提到崔太守一筆,崔廉不廉,那可就遺臭萬年了。」

    李慶安的話重重地敲在崔廉的心中,旭隱恐起身道:「我就是害怕於此,才來找李使君商量,求李使君給我指一條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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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楊釗折臂

    慶圭府,自從太子李辛被廢后,慶至李棕就彷彿個刪咋小人。原來幾乎關閉的招賢館又重新開管擴大,他禮賢下士,關愛孤老,他樂善好施,勤於辦學,做了二十幾天賢王。他便迫不及待地找人編起了兒歌。

    「大唐大,江山廣,東宮空寂覓長王,木子李,西海玉,子孫興旺靠本宗。」

    這兒歌中暗含著慶王李綜小他又找一個邋遢道士,許以重賞。讓他把這兒歌傳遍長安,不過李綜卻不知道,負責給他打理田產的大管家習慣性地在宋州谷熟前圈了兩萬畝上田,卻給他惹下了涵天大禍。

    這天下午,御史中承宋渾匆匆地來到慶王府,給他帶來了足以致命的消息。河南道觀察使李慶安和宋州太守崔廉聯合上書,彈劾他慶王在宋州谷熟縣強佔土地兩萬畝,動用私刑、逼民造反,證據確鑿,現已抓獲慶王各地莊園調來的武裝家丁五百三十人,李慶安在奏摺中還同時彈劾慶王有擁私兵造反的嫌疑。

    李綜被這咋,突來的消息打擊得懵住了,這件事他竟絲毫不知,他只是讓大管家隨時幫他留意廉價土地,卻沒想到這個不知分寸的大管家竟在這個時候給他惹下了詣天大禍,偏偏還被李慶安抓住了把柄。

    「宋中承,這這件事我絲毫不知,這下可如何是好?」

    「殿下,現在李慶安的彈劾奏摺已經到御史台,最遲明天就要交到聖上手中,形勢危機,殿下快想想解救的辦法吧!」

    「明天!」

    李綜驚得渾身抖,他一把抓住宋渾,央求道:「宋中承,你能不能壓下奏摺,千萬不要送進宮中,懇求你幫我這個忙啊!」

    宋渾搖頭嘆道:「我若能壓下來,我現在就把奏摺給你拿來了。李慶安是御史大夫,他的奏摺是直送聖上,按理,我也無權查看,我也違規偷偷調看了一眼,殿下,此事我真的幫不了你,現在還有半天時間,殿下自己想辦法吧!」

    這時,旁邊的李俅忽然問道:「宋中承,我聽說李慶安前天也同時彈劾了崔翹,現在有處理結果嗎?」

    「暫時還沒有,不過我聽說聖上震怒,連夜把楊國忠召進宮大罵,估計崔翹這次凶多吉少了。」

    宋渾嘆了一口氣又道:「這次李慶安連連難,明顯是針對楊相國和慶王殿下,李林甫和張筠皆上書痛陳土地兼併的弊端,大有落井下石之意,我建議殿下與楊相國共同商議對策,不要各自為陣,被李慶安各個擊破。」

    「李慶安!」李綜恨得咬牙切齒,「我一定要派人殺了此賊!」

    旁邊李俅大驚失色,連忙制止道:「父王千萬不可!上次李慶安在汴州遇刺,聖上就懷疑是父王所為,雖然此事最後證據不足,不了了之,但聖上已經對父王起了疑心,若父王再派人去刺殺他,就坐實了罪名。那豈不是便宜了背後栽贓之人,現在父王千萬不要衝動。」

    「那你說該怎麼辦?」

    慶王急得滿頭冷汗,道:「上次李慶安遇刺之事就被人栽贓,被父王大罵一頓,現在土地大案又起來,我這個東宮之位可就完蛋了。」

    李俅沉思了片刻,便對宋渾躬身施禮道:「多謝宋中承報信,請中承無論如何把李慶安的奏摺拖延到明日,我們父子必有重謝!」

    宋渾知道他們父子有話商量不便讓自己知道,便拱手道:「為殿下效勞是我的榮幸,希望殿下能想出良策,逢凶化吉,我會盡力相助!」

    說完。他便告辭而去,李俅一直把他送出府門,再回到書房。李綜便急不可耐地問他道:「我兒是否已有良策?」

    「父親不要著急,請坐下再說。」

    儘管李綜心急如焚,但兒子的冷靜讓他不得不忍住心中急火,坐了下來,李俅嘆了口氣道:「父親先要明白李慶安為什麼這樣強硬,他這樣做的目的何在?」

    李綜恨恨道:「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做,太子黨已經覆滅他這樣做還有什麼意義?報復我們嗎?」

    李俅搖了搖頭,「這正是我想說的,太子黨看似被清洗,實際上同情太子大有人在,尤其是世家和皇族,據孩兒聽聞,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太子是無辜被廢,巫盅之說很牽強,正是因為有很多人同情太子,所以李慶安才突然殺個回馬槍,劍指楊國忠和父王,這樣一來,他就成為太子黨的英雄,成為太子黨領袖,在朝中盡得人心,在民間廣得讚譽,一箭雙鵰,這就是他的目的,父王明白了嗎?」

    李綜倒吸了口涼氣,兒子這一解釋,他才恍然大悟,原來李慶安竟這麼有心機。

    「可是,這和解決我的危機有什麼關係?」

    「大有關係!」

    李俅笑道:「父王,既然我能想到這一點,聖上又怎會想不到?他會讓李慶安如意算盤得逞嗎?不會,崔翹的彈劾奏摺是前天送進宮去的,聖上震怒,但到今天還沒處理,父王不覺得奇怪嗎?」李綜凝神一想,確實是這樣小父皇既然震怒,就應該立即處罰崔翹。但到現在還沒有消息,確實奇怪,他連忙問道:「這是為何?」

    「我在想,或許聖上已經感覺到親王也會有問題出來,所以他在等,看孰重孰輕,然後再決定處罰誰。」

    「你的意思是說,父皇會在我和崔翹之間選一人處罰嗎?」

    「沒錯!」李俅點了點頭,「一定是這樣,太子黨初滅,聖上是絕不會讓李慶安的反擊過於猛烈,但不處罰又對天下民眾交代不過去。所以他在等待,現在父王的問題出來了,就成了二選一的結果。」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我以為父王應該雙管齊下,一是嚴厲處罰大管家,甚至將他處死。立刻派人去宋州退地善後,還要像豬王一樣,在宋州大舉賑災,把影響降到最低,然後父王一定要趕到奏摺之前進宮向父王請罪,其次就是在後面不妨再敲崔翹一棒,讓他數罪並。」

    李綜真的有點佩服自己的兒子了,考慮問題竟滴水不漏,把這麼一件危急的事情從容化解了,李綜的一顆心略略放下了,他又問道:「那不知崔翹還有什麼把柄可抓?」夫進一「父王忘了嗎。崔翹升相國前,胃別有婦的罪名可妒伙呢!」

    宋渾從慶王府中出來,又急去找了楊國忠,他是楊國忠心腹。但也有一點兒私心,因此是先報慶王,再找楊國忠,楊國忠的朝房不在大明宮。而在皇城的吏部,按理。吏部尚書並不過問吏部的具體事務,只過問吏部的重大事件,更多是參與決策國事。

    但楊國忠這叮,吏部尚書卻與眾不同,他無論大事小事,樣樣事情都要過問。小到縣尉提升,大到尚書調動,都要經過他過目或批准後才能執行,他儼然就把吏部侍郎的權力奪走了,同樣,在兵部也一樣。大事小事都是他一把抓,這是他的風格,說得好聽是事必躬親,說得難聽一點是攬權不放。

    不過這幾天楊國忠的日子著實不好過。他的左膀右臂之一,禮部尚書崔翹出了大麻煩,被李慶安彈劾縱容家人侵佔土地,證據確鑿,甚至連崔翹的親筆信都抓到了,聖上盛怒之下召他入宮大罵一頓,責令他三天之內拿出崔翹的處理方案。

    聖上明顯是把麻煩推給了他,讓他來處理這件事,他怎麼處理?罷免崔翹,怎麼可能。罷免了崔翹等於斷他楊國忠一臂,他還沒有這種壯士斷腕的決心

    楊國忠苦思了一夜,最後在他原來幕僚。兵部侍郎令狐飛的提示下,終於想到一策,貶崔翹為禮部侍郎,責其家人退還所侵佔的土地,罰俸三年,並加罰米三萬石用於賑災,但保留了崔翹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一職,這是令狐飛的策略,用常的經濟處罰替代職務處罰,看似嚴厲。卻避重就輕,保留了最重要的相國之位。也讓聖上可以對天下人交代,可謂最圓滑的處理方式。

    但宋渾常來的一叮,消息卻打亂了這一切。李慶安又把慶王彈劾了,一樣的證據確鑿,也就是說崔翹和慶王成了難兄難弟,至少楊國忠是這樣認為,法不責眾。李隆基不會重罰自己的兒子,而為此重罰崔翹顯然不合理。李隆基為了保自己的兒子,自然不會重罰崔翹,他決定自己將崔翹的處罰有些重了。他立亥修改了崔翹的處罰,依然保留其禮部尚書一職。只是將其正三品的散官金紫光祿大夫降為從三品的銀青光祿大夫,並免去其兼任的太子右庶子一職。

    其實楊國忠的想法也不是沒有道理,李隆基對於土地兼併的態度從來都是雷聲大雨點幾次下詔嚴禁土地兼併,卻沒有一條實質性的預防措施,最後竟不得不承認權貴們的土地兼併現狀,只懇求權貴們以後不要再兼併土地。

    在這種重利輕罰的思維下。長安權貴們哪個不拚命地擴大莊園。撈取土地,現在崔翹和慶王被彈劾,雖然有太子黨反撲的因素,但李隆基真會因為土地兼併而處罰他們嗎?

    由於有慶王被扯出,楊國忠便將這什事看淡了,他認為沒有必耍為此事付出多大的代價,傍晚時分小楊國忠將崔翹的處理意見遞進了宮中。

    這一咋。多月李林甫表現得比較低調,在吏部尚書和吏部侍郎被楊國忠奪走後,他的權力受到了極大地箝制,再加上他多年勞累積累,忽然心情低落,竟引了他一場大病小在床榻上整整躺了二十天,病癒復出後,整咋,人都瘦了一大圈,雖然倍受打擊。但老謀深算的李林甫並沒有因此灰心喪氣,他一方面鞏固自己的勢力範圍,不讓楊國忠再侵入,同時他低調隱忍,等待反擊的機會。

    現在機會來了。李慶安從宋州送來的彈劾奏摺彷彿及時雨一般令李林甫喜不自勝,他在第一時間內便從王拱那裡得到了李慶安奏摺的全部內容,一嚇,是崔翹,一嚇,是慶王,慶王的彈劾涉及東宮之爭,他暫時不想插手,但崔翹卻關係到朝廷權力格局的變化,如果能把崔翹幹下去,那相國就是六人。相國黨、楊黨、張黨各佔兩人,三黨便處於一種勢力平衡之中,楊國忠擴張的勢頭由此被遏制住,如果他再聯合張筠絞殺楊國忠,最後李隆基也不得不放棄楊國忠,崔翹被彈劾,這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黃昏時分,李林甫的馬車停在了張筠的府門前,早有門房飛奔去稟報,片匆。張筠迎了出來,大笑道:「李相國,你自己說說,多少年沒來我府上了?」

    李林甫拱手笑道:「事務繁忙,莫說張尚書的府邸,我自己的別宅都已經幾年未去了。」「那今天怎麼有閒暇來鄙府?」

    「若張尚書不歡迎我,我這就走!」

    「哪裡!哪裡!李相國的大駕,我請都請不來,今天既然來了。非要喝兩杯不可。」

    張筠親熱地挽住李林甫的胳膊,一揮手令下人道:「去準備酒席!」

    李林甫和張筠有說有笑走進了府邸,張筠一直將他請至貴賓客房,這裡早已經擺了一桌酒席,李林甫也不推遲。直接坐入席中。

    張筠拎著酒壺親手給李林甫倒了一杯酒。笑道:「相國說老實話,今天怎麼想到來我府上,是不是為李慶安彈劾奏摺之事?」

    張筠的坦率讓李林甫有些意外,他端起酒杯瞇眼笑道:「難道張尚書不關心嗎?」

    張筠點點頭道:「我下午聽說慶王也被彈劾了,我倒認為這是好事,好好處罰一下慶王。讓宗室權貴收斂一下侵佔土地。我是老戶部了。大唐稅賦收支一年比一年惡化。天寶元年有民戶近九百萬,現在估計最多只有六百萬了,近一半的民戶逃亡。這已經接近漢末的程度了,李相國。我大唐堪憂啊!」

    「張尚書說得不錯,我也是為此事來找張尚書,土地問題已日益嚴峻,軍府十之**逃亡。去年的上番已經被迫停止了,折衝府實際已名存實亡,原想練暗騎替代府兵,但我聽說,京城十二萬暗騎也已基本上逃亡殆盡,若再不制止土地兼併,將來恐怕再無一兵一卒來保護你我家族,張尚書,你我既為權臣,責無旁貸啊!」

    兩人又喝了一杯酒,李林甫試探著問道:「張尚書,這次我想利用李慶安彈劾兼併土地一事,好好勸一勸聖上重查此案,以殺一做百的方式。警告土地兼併者,不知張尚書是否願意與我一起共擔此重責。」

    張筠點了開呵笑道!」我也正在想某單獨奏洱是與李相國聯制沒想到李相國便上門了,可謂英雄所見略同。也好!我與李相國一同上奏,殺一殺土地兼併的惡風乙」

    說完兩人對望一眼,皆心領神會,兩隻老狐狸一起得意地笑了起來。

    半個時辰後,李林甫和張筠的聯名奏摺便送進了大明宮,此時李隆基尚不知慶王犯事一事,李林甫和張筠的奏摺中卻談到了此事,李隆基頓時大怒,御史台的彈劾奏摺應該是他第一個知道,現在卻變得了他最後一個知道,他立剪急令調李慶安的奏摺。當宦官從御史台奔回,將李慶安的奏摺和滿滿一大箱證據搬進大明宮。李隆基的雷霆之怒先便降臨到了御史台,李慶安的彈劾奏摺是昨天上午到的,而現在已經是晚上小也就是說。奏摺被壓了整整兩天。李隆基立麾下令徹查此事,御史中承王棋趁機彈劾宋渾擅自扣下奏摺,私自給慶王通風。

    也是活該宋渾倒霉,李隆基在怒火最盛時,宦官來報,慶王在宮外求見。宋渾私自給慶王通風的罪名立刻被坐實了。

    李隆基勃然大怒,下旨罷免宋渾御史中承,下獄嚴查。

    當李隆基的雷霆風暴稍稍平息。慶王李綜便戰戰兢巍地被一名宦官領進了御書房。

    御書房內,高力士已經復職了,沒有他。李隆基的生活極為不方便,在廢太子案稍稍平息後,便又將他召至身邊。信任一如從前,不過高力士再也不提太子之事,就彷彿廢太子一事與他毫無關係。

    他網走到門口,正好慶王李綜迎而而來。李綜立刻小聲問道:「阿翁,不知父皇的怒火消了沒有?」

    高力士嘆了口氣道:「慶王請聽老奴一言,低頭認罪,彌補過失,接受任何處罰,否則,老奴也不知後果會怎樣。」

    季綜感激不盡,「多謝阿翁!」

    「快去吧!別讓聖上久等了。」

    李綜提心吊膽地走進御書房,他立友跪倒在地,磕了兩個頭。顫聲道:「兒臣有罪!請父皇責罰。」

    李隆基鐵青著臉。半晌才冷冷道:「你怎麼知道自己被彈劾?」

    李綜已經知道宋渾下獄了。這個時候他再不說實話,等於是找死,了。他立刻道:「回稟父皇,今天下午御史宋中承跑到我府上來。告訴了我,兒臣惶恐不已。」

    川口恐?」李隆基。當了一聲,「你有什麼可惶恐,你不是一向膽大包天嗎?」

    李綜不明白父皇此話的意思,他更加膽寒心戰了,他連連磕了兩介,頭道:「父皇請聽兒臣一言。」

    「說!」

    「父皇,兒臣今年以來確實沒有兼併土地的念頭,這次是兒臣的大管家擅自所為,兒臣事先一點也不知曉,請父皇明鑑,兒臣就算再蠢也不會在現在做自損名義之事。」

    李綜的最後一句話,李隆基倒相信是真的,這段時間李綜處處撈取賢名,他確實不可能在這時候做自損名譽之事。

    李隆基盯著他。緩緩道:「那你說,你該怎麼彌補自己的過失?」

    他的口氣已經緩和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多佔一點土地也不算什麼大事,只要能知錯就改,只要能彌補過失,挽回惡劣影響,他倒也能原諒。

    李綜聽出父親口氣已經鬆了,他不由心中大喜,立刻道:「父皇,兒臣已經讓管事立剪奔赴宋州。將所有土地全部清退,同時賠償農民的損失,另外。兒臣願意出二十萬石米以父皇的名義賑濟旱災,兒臣雖然愚笨。但也知道,國以民為本。兒臣願為父親分憂!」

    李隆基點了點。兒子的表態讓他基本上還算滿意。

    「你是聯的長子,更要以身作則,耍把心思放在社稷上,要替聯分憂,你明白嗎?」

    李綜重重地磕了兩咋,頭,泣道:「兒臣明白!兒臣一定替父皇分憂。」

    「那好吧!這件事就是一個教,趕緊去把宋州的善後處理好。不要再讓御史抓住你的把柄。」

    說到這,李隆基忽然又想起一事,問道:「李慶安在汴州遇刺一事。到底是不是你所為?」

    李綜舉起右手鄭重道:「兒臣願向蒼天誓,兒臣和李慶安關係雖不好,但確實沒有想過要刺殺於他,這是有人栽贓給兒臣,請父皇一定要相信兒臣。」

    「那好吧!聯就信你一次。不是你所為。不過這件事你自己也耍留意,給聯查出到底是何人所為?也好洗清你的疑點。」

    說完,李隆基擺了擺手,命他退下去了。他心中頗為煩惱,又一次拿起了李林甫和張筠的聯名信。二人聯名要求重視土地兼併的後果。要求嚴懲土地兼併者。

    李隆基當然明白這兩人的真實用意,借查土地兼併之命,打擊楊黨的勢力。李隆基也沒有想到。這兩人竟然聯合起來對付楊國忠了。他又拿起楊國忠處置崔翹的意見。只降散官一級,他眉頭不由皺成一團。力度太輕了,這怎麼能向天下人交代。

    他不悅地將楊國忠的奏摺重重摔在御案上,低低罵了一聲道:「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

    他背著手在房間裡慢慢地踱步,開始反思自己最近的一些決定。他開始意識到自己再扶持楊國忠上。步伐太快了,讓他一步到位,沒有一個過程,不像李林甫那樣做相國十幾年才慢慢形成了權威,現在李林甫居然和張筠聯合起來對付楊國忠了,這會造成朝廷的動盪不安。

    李隆基暗暗嘆了口氣,他確實需要採取措施,緩和一下楊國忠上升的勢頭。打擊他一下,在目前看來是很有必要。

    想到這,他又一次拿起李慶安的彈劾奏摺,崔翹利用職權包庇家人侵佔土地。這不是一咋,為相國者的所為,李隆基也感到了一陣失望。

    他提起筆,在李慶安的奏摺上批覆道:「免去崔翹禮部尚書一職,免去其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資格,降為華州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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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攻陷月氏

    七月。正是葉火羅年中最熱的率節,熱浪似流火滾地工憂帆著大地上的一切,但在月氏都督府王城阿緩城附近,一場摧枯拉朽般的戰役正在茫茫的戈壁灘上打響,七千大唐安西騎兵揮舞戰刀,大旗飛揚,刀光閃爍,追趕著數千敗逃的月氏潰軍。箭如密雨,鋪天蓋地地追殺著敗軍。無數人慘叫著翻身落馬,恐明的叫喊聲、哀求饒命聲,被隆隆地馬蹄聲淹沒了,一名月氏士兵高舉雙手,跪在地上哀求饒命,一名唐軍校尉飛馳而來,喝聲如雷,側身橫刀一劈。戰刀劈過士兵的肩頭,無情地斬斷了月氏士兵的人頭,將人頭栓在馬上呼嘯而過,又去獵殺下一個目標。

    這是高仙芝的吐火羅戰役打響了。從攻打蠍師國歸來,高仙芝在石汗那屯兵休整,終于在六月下旬接到了朝廷出兵吐火羅的批准,同時接到了任命他兼任北庭節度使的消息,高仙芝興奮異常,立刻指令封常清赴北庭接收軍隊,就地整頓,以鞏固對北庭軍的控制,而副將李嗣業建議調北庭軍防守碎葉,卻被高仙芝否決了,剛剛拿到一支軍隊,當務之急絕不是要使用它,而是要先把它牢牢控制在手中,只有把這支軍隊變為己有,才能得心應手地使用它,因此,清洗李慶安的嫡系便成為高仙芝給封常清指令中的最重要內容。

    高仙芝為打吐火羅戰役也做了周密的部署,包括增軍小勃律天寶歸仁軍,同時留下三千軍馬鎮守蠍師國都城拔邏勿邏布邏城,并派三千軍撫守護蜜道東段,布下重兵以防止吐蕃軍從背后襲擊唐軍,在等待朝廷命令的同時,他又派出大量的斥候去探查吐火羅諸國的兵力,他現大食軍因內戰已經撤離了吐火羅,吐火羅諸國兵力雖多,但戰斗力要遠遠遜于唐軍。高仙芝雖只帶了八千安西軍,卻絲毫沒有把這些膽小無能、裝備落后的月氏人放在心上。這几年他橫掃吐火羅,哪一戰不是將敵軍一戰擊潰,他高仙芝號稱山地之王。焉能不百戰百勝?

    高仙芝唯一擔憂的就是吐火羅南面地區,當地人稱為旁遮普和信德。早在几十年前,大食軍便已經攻占了此地,如果他大規模進攻吐火羅,這兩地的大食軍會不會有所反應?但隨著几個商人帶來的消息,去除了他的擔憂,大食內戰爆后。旁遮普和信德的絕大部分大食軍已經被調回了西方,僅剩的數千人是要防備當地人反叛,根本就無力北上干涉唐軍的吐火羅戰役。

    高仙芝徹底放心了,吐蕃被鎖在高原無法西進,大食內戰無暇顧及東方,那么吐火羅就是他高仙芝的天下。

    “大帥,月氏軍慘敗,阿緩城內守軍已不足一千!”一名斥候校尉帶來了最振奮人心的消息。

    “干得好”。

    高仙芝凝望著遠方黑黝黝的月氏都城,下令道;“傳我的命令,士兵攻入阿緩城,放假三天!,小

    消息傳出,唐軍歡聲雷動,士氣大振,個個奮不顧身向阿緩城狂奔而去,這時,副將李嗣業大驚,急忙勸道:“大帥不可,吐火羅小國眾多!多為月氏同宗,若我們縱兵搶掠,恐怕會激起吐火里諸國同仇敵愾之心,反而會影響我軍進度。”

    高仙芝傲然一笑,“這個道理我焉能不知,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若有大食軍撐腰,或許他們會有抵抗之心,但大食人內戰自古不暇。吐火羅諸國便成驚弓之鳥。一戰即潰,何談同仇敵愾?從前我大唐過于安撫他們,給錢給賞,又封他們為高官,可結果呢?大食人一來,紛紛棄甲投降,奉大食為新主。哪里還記得半點大唐的恩德,這一次我就要把他們殺痛了,讓他們永不敢再背叛大唐。”

    “可是俱密國王也曾向大唐求援。懇求大唐出兵救吐火羅,吐火羅諸多小國,他們無力抗擊大食,才被迫投降,我們是來救他們于水火,焉能反其道行之?大帥,請三思!”

    “你不要再說了!”高仙芝打斷了李嗣業的苦勸,陰沉著臉道:“我自會區別對待,心向大唐者,活之。心向大食者,滅之!”

    他馬鞭一指興奮疾奔的唐軍士兵又道:“你也看到了,若不縱兵搶掠。若不給士兵們好處,怎么激起他們的士氣,我帶兵多年,比你深知用兵之道,李將軍,你不要多言。只管聽我命行事。”

    李嗣業見高仙芝一意孤行,只的暗嘆一口氣,不敢再多言,中午時分。唐軍攻破了阿緩城,七千唐軍蜂擁而入。在城內大肆搶掠,城內火光沖天,居民哭喊聲一片,國王那波羅丟棄妻女,倉惶西逃,隨著唐軍攻陷王宮,阿緩城陷入了一片淒風慘雨之中。

    傍晚時分,唐軍押送軍需物資的后勤部隊到達了,隊伍中,一身盔甲的高霧興奮異常,不時問疏勒兵馬使趙崇砒道:“趙叔叔,什么時候才能碰到敵軍,我已荐等不及了。”

    趙崇班心中暗暗苦笑不已,因為李慶安被抓,大帥害怕這個寶貝女兒跑去京城鬧事惹禍,才命自己把她也帶爪,為了安撫她,懷特地封了她一個校尉!職,哪里會真的旺凡并打仗。他見高霧一本正經,刀箭齊備,一副隨時上陣作戰的樣子,便笑道:“霧娘,就算敵軍在你面前列隊經過,若沒有大帥的命令,你仍然不准動手,這是軍規,違抗軍規可是要殺頭的。

    高霎眉頭一皺道:“為什么?敵軍就在眼前還不准動手?”

    趙崇砒笑著給她解釋道:“因為你若不知道大帥的部署,隨便魯莽出擊很可能會壞了大事。”

    高霧心丰也決定有几分道理,但嘴里卻不肯承認,嘟囔道:“哪有這種道理,敵人眼睜睜從面前過都不動手,萬一他來殺你呢?”

    “呵呵!那又另當別論了。霧娘,我的意思就是說,想打仗還得你父親同意才行。”

    “他!他才不會答應。”

    “那就對了,大帥都不准,我們怎么敢答應?”

    周圍士兵都一起笑了起來,高霧心中不快,猛地一箭向五十步外的一株胡柳射去,箭精准地釘在柳樹上,士兵們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

    又走了一個多時辰,眾人終于來到了唐軍的大營,大營中的空地上各種搶來的東西堆積如山,一隊隊戰俘和普通民眾被栓著手腳走來,几十名聞訊而來的人口販子正在和唐軍討價還價,要將一些年輕的男女買走。

    高霧的眉頭皺成一團,這么會是這個樣子,唐軍几時變成了強盜?這時,一百多名唐軍押著一大群逃難的老弱婦孺迎面而來,唐軍手執皮鞭,左右奔馳叫罵,稍微慢一點,便一鞭劈頭抽下,婦孺們個個衣服破爛,哭哭啼啼,高霧見那些婦孺很多都衣不遮體,大片肌膚暴露在外,肌膚上布滿了一道道皮鞭的血痕,甚至還有不少*婦孺抱著孩子。

    高霧大怒。催馬匕前喝呵道:“你們站住!”

    安西軍將士鮮有不認識高霧的。一名校尉連忙上前見禮,“霧姑娘。有事嗎?”

    高霎一指婦孺斥責道:“這些都是普通難民,你們有必要這么凶狠地對付她們嗎?”

    校尉急忙解釋道:“霧姑娘小她們可不是普通難民,她們都是月氏國王的妻女,換成普通民眾的衣服想逃跑,被弟兄們抓住,高帥命我們將她們押送來大營嚴加看管,以后要押往京城獻俘。”

    “她們都是婦人和孩子,你們這樣虐待婦孺,還有軍紀嗎?”

    這時,高霧忽然現不少年輕女子甚至還光著下身,她心中異常憤怒。拔出刀指著校尉恨道:“你今天若不解釋清楚,我非當場殺你不可!”

    校尉的表情頗為尷尬,阿緩城中的情形比這個慘烈得多,到處是被錄光衣服的女人,這算什么?他張口結舌半天才道:“是大帥下令弟兄們放假三天,三天內不談軍紀,霧姑娘誤會了吧!”

    高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是自己父親下令,她將刀入鞘。又對校尉怒道:“你將她們安置好。給她們穿好衣服,不准再虐待,誰敢再侮辱她們,我就殺了誰!”

    她一調馬頭,向中軍大帳疾奔而去。中軍大帳內,高仙芝正在接見剛剛趕來的骨咄國王羅全節,骨咄國也是月氏人建立的國度,但和吐火羅其他投降了大食的小國不同骨咄國一直偏向大唐,這次高仙芝征服吐火羅的決定,很大程度上便是得到了骨咄國王羅全節的建議。

    歷史上的大月氏國西遷到吐火羅的區后,經過近千年的演變,已經分裂成無數的小國,它們中間几個較大的國度得益于絲綢之路帶來的大量財物,逐漸變得強盛,骨咄國和月氏國便是其中之一,但兩國為爭奪吐火羅地區的主導權,長期不和。這次唐軍滅掉了月氏國,骨咄國王羅全節便看到了統一吐火羅的希望。特地來和高仙芝商量此事。

    羅全節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他垂手而立,對坐在帥位上的高仙芝恭謙道:“唐軍的戰力令小王萬分敬仰,我敢斷言,大帥不出一個月就能橫掃吐火羅,打下吐火羅容易,但不知大帥准備怎樣善后?”

    他一開口高仙芝便明白他的來意,便笑道:“如果你愿意來替我善后。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保証我唐軍的軍需供應,還有我手下將士應得的財物。”

    羅全節沒想高仙芝竟這么痛快。他大喜過望,連忙道:“大帥請放心。軍需賞賜都沒有問題,只要我能統一吐火羅,我一定效忠于大唐,助共同抵御大食東擴。”

    “不!是抵御吐蕃的西進。”

    “是!是!只要唐軍支持我,我一定會替大唐保住吐火羅。”

    就在這時,門口忽然傳來親衛們的聲音:“霧姑娘,大帥有重要客人。你不能進去!”

    “你們閃并!”

    帳帘一挑,高霧怒氣沖沖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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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兵敗碎葉

    高仙芝正要和羅全節談一此細節的安排,卻被高霧沖出洲斷了話題,他心中略略有些不悅,便對羅全節道:“你先下去休息,我們晚上再細談。”

    “那好!我先下去。”

    羅全節認識高霧,他經過高霧身邊時,忽然從手腕上抹下一串寶石手鏈,塞給高霧,回頭對高仙芝笑了笑,便離開了大帳。

    突來的寶石手鏈并沒有壓低高霧的怒火。她將手鏈扔到地毯上,冷冷道:“我不要你們血腥的戰利品!”

    高仙芝對于這個寶貝女兒一直無可奈何。女兒已經十九歲了,至今沒有婆家,前年妻子在長安給她訂了一門親。是前安西副都護湯嘉惠的次孫,但高霧卻私下寫了一封信給湯家,回絕了這門婚事,弄得湯家十分難堪。

    去年,高仙芝又打算把女兒許給剛網喪妻不久的歸仁軍兵馬使席元慶,不料高霧一口回絕,又跑到北庭去了,這么明顯的意思誰人不知,席元慶便回謝了這門婚事,另娶疏勒大戶之女為新婦。

    女兒對李慶安一直念念不忘,高仙芝心中也很清楚,如果李慶安還是他手下部將,他會十二萬分贊成,李慶安本來就是他的心腹愛將。但現在他卻堅決反對女兒嫁給李慶安,兩人皆為北疆大吏,女兒再嫁給李慶安,也就意味著他高仙芝的安西節度使完結。

    所以,他從來不向李慶安暗示什么聯姻之事,相反,將女兒嚴加管束,絕不准她和李慶安有任何聯系。

    這次李慶安獲罪,高仙芝生怕女兒知道后跑去京城鬧事,便將她調到自己身邊,跟隨自己一同征戰吐火羅,不料,女兒一進帳便給他難堪高仙芝的心中微微生了怒氣。

    “這條手鏈你不要就罷了,你沖進大帳。擾亂我軍務,這算什么?”

    高霧盯著父親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要你立刻停止對無辜民眾的屠殺,你這樣放縱軍紀,是在羞辱唐軍。”

    高仙芝臉一沉,“這里是軍營,不是家中,你這樣對我說話,可是要被處斬的!”

    “哼!我就不相信只有我一人勸你,那別人你都處斬了嗎?”

    “放肆!”

    高仙芝重重一拍桌子,怒喝道:“來人!”

    過了好一會兒,才磨磨蹭蹭進來几名親兵。高仙芝一指高霧。令道:“將她給我趕出去,不准她再進中軍帳。”

    親兵們苦著臉,對高霧央求道:“霎姑娘,大帥身負朝廷重任,不要再分大帥的心了,請出去吧!”

    高霧轉身便走,走到帳門前,她有慢慢轉回來,軟聲央求道:“父親。就算我求求你,讓士兵們不要再欺辱那些可憐的女人了,大家都有母親都有姐妹,父親,我看著她們,心里難受啊!”

    高仙芝半晌才緩緩道:“我可以答應你。以后的吐火羅諸國若是主動投降唐軍,我便可從寬處置,否則,不殺不足以震懾他們。”

    高霧見父親不肯答應,心中異常失望只得心情黯然地離開了大帳,高仙芝見她走了,這才把寶石手鏈遞給心腹親衛道:“把這個送給她,再多派些弟兄把她看好了,不准她隨意離開自己的營帳。”

    他又對雜兵令道:“將羅全節請來!就說我要繼續和他詳談。”

    三天后,唐軍整軍離開了阿緩城,骨咄國的軍隊接管了月氏國,唐軍繼續向下一個目標大漢國挺進。

    就在唐軍橫掃吐火羅之時,大食僂馬亞王朝已經結束了,天寶六年六月。呼羅珊人領阿布穆斯林以減輕賦稅作號召,在呼羅珊舉行起義,什葉派、呼羅珊人、阿拔斯人紛紛響應。起義的浪潮風起云涌,經歷了兩年的內戰,天寶八年十月,起義軍在庫法舉行了宣誓效忠典禮,阿拔斯人的領袖艾布?阿拔斯被擁戴為哈里,從此,大食阿拔斯帝國取代了僂馬亞王朝。

    阿拔斯揮師西進,于次年一月,在底格里斯河的支流大扎卜河左岸與僂馬亞軍展開大戰,僂馬亞軍戰敗,四月都大馬士革淪陷,麥爾旺二世逃往埃及,阿拔斯軍緊迫不舍,就在高仙芝攻下吐火羅大汗國的同一天,阿拔斯軍隊在埃及艾卜接爾城殺死麥爾旺二世,僂馬亞時代從此結束。    但此時,阿拔斯并不在大馬士革,而是呼羅珊的府木鹿,按照起義時的約定,應該是什葉派的領沙里克為新哈里,但阿拔斯卻在呼羅珊人領阿布穆斯林的支持下奪取了哈里的位置。

    眼看一場新的冉戰即將開始,而此時,阿拔斯的主力正在攻打耶路撒冷,無暇調來鎮壓即將爆的什葉派起義,就在這時,月氏國那波羅逃到了木鹿,向阿布穆斯林哭訴唐軍在吐火羅的暴行。

    穆斯林立刻現了緩和內部矛盾的機會。他帶那波羅來求見陣拔斯。

    木鹿的行宮里,阿拔斯帝國的創立者艾布阿拔斯正背著手在圓穹頂大殿內緩緩踱步。阿拔斯約三十歲出頭。身體瘦高而挺拔,皮膚蒼白,長著一雙憂郁的眼睛,他的一舉一動并沒有那種大帝國君王笑傲天下的氣勢,倒像一位詩人,像一位藝朮家,他坐在用象、寶石和黃金制成的寶座上,低頭沉思不語,仿佛那尊著名的雕像  沉思者。

    在他云是阿拔斯帝國的第二號人物阿布  穆斯林,穆斯林刁敵色的大氅,身材高大魁梧,碩大的頭顱,一頭獅子般蓬亂的頭,使他具有一種領袖的氣質,他皮膚微黑,額頭寬廣,一雙眼睛仿佛如刀子般銳利。能一眼看透人的心思。

    但就是這么一個具有領袖氣質的人物,在在阿拔斯面前卻像一只溫順的綿羊,目光中的銳氣含而不露,低著頭異常恭敬地說道:“哈里陛下,我認為唐王朝西征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我們可以和什葉派談判,現在異教徒入侵呼羅珊,大家應該放棄對立,同仇敵愾對付唐軍,這樣便為我們贏得了時間,等打完阿姆河以東的戰役,我們的主力也應該結束了耶路撒冷之戰。可以掉過頭鎮壓什葉派。

    阿拔斯緩緩點頭,又看了看站在另一邊的兄弟賈法爾,問他道:”你的建議呢?”

    賈法爾一直跟隨著兄長阿拔斯南征北戰。為人謹慎細致。他想了想便道:“穆斯林總督的建議雖好,但是一步險棋,如果什葉派趁我們東征時動叛亂,我們反而會得不償失。我認為還是要謹慎點好。”

    賈法爾和穆斯林的意見相左,兩人的目光一齊投向了阿拔斯,看他的最后決斷,這時阿拔斯道:“阿姆河以東的呼羅珊土地不能丟失,如何使什葉派不趁機作亂,這個任務就交給你們二人了。”

    說完,他站起身向內宮走去小走到宮門口時又停住了腳步,頭也不回地道:“我明天就要返回大馬士革,對唐朝的戰爭就交給穆斯林,呼羅珊的軍隊可任你調遣。”

    阿拔斯走了,穆斯林苦笑一聲對賈法爾道:“我們兩人的意見哈里都同意了,我們商量一下該如何讓什葉派不趁機作亂?”

    賈法爾笑道:“其實這很容易,沙里克不是想和阿拔斯王朝分而治之嗎?他們想要阿姆河以東的土地,而什葉派大將薩烏波做夢也想成為撒馬爾罕總督,只要我們答應這兩條。再告訴他們唐軍的西征阻斷了我們和信德的聯系,我們出兵是為了恢復他們即將擁有的東方的領土。這樣。沙里克就會乖乖地等候我們的凱旋。”

    穆斯林想了想,笑道:“如果殿下肯親自去一趟,我想效果會更好。”

    “那好吧!我就親自跑一趟,希望總督早日凱旋。”

    唐軍的西征成了阿拔斯緩兵之計的借口。次日。阿拔斯返回了大馬士革,而賈法爾則越過阿姆河北上布哈拉,去和什葉派領沙里克談判,而穆斯林則召集軍隊,准備反擊唐軍對呼羅珊東部的進犯。

    這就是時間和空旬產生的矛盾,在大唐的版圖中,月氏國、大汗國、奇沙國等吐火羅小國依然是大唐的羈靡州,它們被封為月氏都督府、大汗都督府、奇沙州都督府。但在大食的版圖上,它們已經是呼羅珊的東部地區,高仙芝教刮它們。是要讓它們繼續忠于大唐,但他卻不知道,他已經進入了大食的領土。    十天后,賈法爾傳來消息,什葉派已初步同意與阿拔斯分河而治,等擊敗唐軍后,雙方便將正式簽署分治協議。

    這時,穆斯林已經召集了五萬呼羅珊士兵,准備反擊唐軍對呼羅珊的侵犯。

    呼羅珊都督府內,穆斯林和數十名將領在進行最后的部署,他思考了整整十天,制定了一套完整的 擊敗唐軍的方案。

    在巨大的地圖前,穆斯林用長木杆指著安西道:“唐朝的安西軍不過兩萬余人,它的精銳都被帶到阿姆河以東。唐軍老巢必然空虛 如果我出一支奇兵,繞道前去攻擊安西,唐軍主將必然會分兵援救。而這個時候我們再走另一步棋。”

    穆斯林的長木杆又指向碎葉道:“這里是唐軍在河中地區的根基,若不鏟掉它。唐軍對河中的侵犯就會無休無止,如果我們兵壓碎葉。唐軍主將此時已無法分兵,他只能倉惶北撤去保護他們的根基,而我們的機會便來了。”

    說完,穆斯林對巴里黑總督伊布拉欣道:“你可率一萬騎兵奔襲安西,不用和他們力爭,只要造出聲勢便可,打完此仗,你的軍隊就駐扎在法拉巴德,防止唐軍再次侵犯我們呼羅珊以東。”

    伊布拉欣彎腰行一禮,“我這就出!”

    這時,穆斯林又對大將齊雅德道:“第二步進攻唐朝的根基就由你來實施,什葉派也愿意出兵和我們共同作戰。我給你一萬精銳,加上什葉派的五千軍隊,一共一萬五千軍隊。我希望你你能一舉掃掉唐軍在河中的基地。”

    齊雅德點點頭,沉聲道:“我一定能擊敗唐軍!”

    最后,穆斯林的目光落在了月氏國王那波羅身上,他笑了笑道:”我已經傾力幫助你們了,你們也應該出一份力吧!”

    那波里激動得跪在地上泣道:“我銘記恩德。這就立刻回去,聯絡諸國,共同抗擊暴唐。”    穆斯林最后掃了一眼眾人道:“軍隊我已經部署完畢,能否最后戰勝唐軍,就要靠大家的勇敢來完成,各位准備吧!”

    大食的呼羅珊軍隊開始浩浩蕩蕩出了,從木鹿到阿姆河只有三百里。都是沙漠地形,大食軍極為適應這種沙漠地形,僅三天時間,穆斯林的三萬主力便抵達元”占邊。他并不著急渡河,而是駐扎在西岸,等待各杰而此時,高仙芝對此依然一無所知。

    八月下旬,高仙芝在征服解蘇國后,忽然得到報告。奇沙國再次生叛亂,叛亂波及到月氏國、大秦國、大汗國、遲散國,羅全節的軍隊無法控制,只得向高仙芝求救。高仙芝再次調頭南下,血腥鎮壓吐火羅諸國的叛亂。

    但情況的嚴重性卻出乎高仙芝的意料。吐火羅諸國的叛亂并非是各自為陣,而是有預謀、有組織的聯合作戰,這些小國居然糾集了近四萬軍隊。而他高仙芝卻只有八千軍隊,雖然沒有把這些軍隊放在眼中,但高仙芝還是憑他多年征戰的直覺。隱隱意識到了情況不妙。

    果然。就在高仙芝大軍抵達大汗國時,他得到了一個令他擔憂的消息,蔥嶺守捉使趙慎來急報。一支約一萬人的大食軍隊襲擊蔥嶺守捉城堡。蔥嶺守捉失守,唐軍撤回疏勒。

    這個消息令高仙芝大吃一驚,他率一萬五千人出征蠍師國,安西全境已不足一萬軍隊,大多分布在各個戍堡和守捉內,各個城池十分空虛,假如被這一萬大食攻入安西,后果將不堪設想。

    他當即命趙崇砒率三千軍火增援疏勒,又命駐防護蜜道東段的三千唐軍回防疏勒,無論如何不准大食軍入侵安西腹地。

    安排好了回援軍隊,高仙芝的憂慮越來越重,大食軍出兵安西,表明大食人已經插手吐火羅了,這就是吐火羅諸國突然生叛亂的原因,他們一定是得到了大食人的支持。這樣一來,高仙芝開始懷疑自己已經掉進了一個陷阱。

    最讓他憂慮的是大食人對他了如指掌,而他卻時大食軍一無所知。

    這天下午,唐軍在月氏河南岸駐扎,數百頂營帳延綿三里,唐軍們都疲憊不堪地倒地大睡,近一個月的東征西討將他們的銳氣磨盡了,吐火羅的酷熱和高原地形折磨著士兵們,很多人都病倒了,許多人開始思念家鄉,他們已經整整在外面征戰了近一年,父母的白、嬌妻的辛勞”比的期盼在每一個唐軍的夢中出現。而主帥這些天表現出來的憂慮又讓每一個唐軍心中都忐忑不安,到底生了什么?他們的前途會怎么樣?一種焦躁不安的情緒開始在唐軍中蔓延。

    當天傍晚,十几名在四處巡哨的斥候有兩人沒有回來,逃兵出現了。

    大帳內,高仙芝背著手來回踱步,理智告訴他。現在的上策是撤回安西。但一戰未打,被大食人出几支疑兵就嚇回安西,他高仙芝的名聲可就毀了,而且西征吐火羅無功而返,他又如何向聖上交代?

    可如果不退回安西,他身邊只有五千唐軍,就算加上羅全節的軍隊,也不過兩萬人,而大食人用以奔襲安西的軍隊就有一萬人,那大食人究竟投入多少軍隊?還是四萬吐火羅聯軍,形勢對唐軍極為不利。

    這時,李嗣業走進帳道:“大帥,我有一事擔憂

    高仙芝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道:“說吧!什么事擔憂?”

    李嗣業慢慢走到地圖旁,指著碎葉道:“既然大食人出兵吐火羅,就說明大食的內戰極可能結束了“我現在很擔心碎葉,那里只有段秀實的三千人,一旦大食軍襲擊碎葉,恐怕碎葉不保。”

    高仙芝的臉色刷地變得蒼白小他几步走到地圖邊,手中拿著燭台照著地圖。目光緊張地盯著碎葉四周,趙崇砒帶來了北庭的消息,封常清為了清洗李慶安的嫡系,已經把碎葉北部五城的軍隊都基本上調回了北庭。現在碎葉就是一座孤城。沒有任何援軍,一旦大食軍隊襲擊,恐怕碎葉真的不保了,如果碎葉不保,那他高仙芝可就真是一敗涂地了。

    就在這時,大帳外傳來一陣急促的奔跑聲,一名士兵在帳門口大聲稟報: “稟報大帥,段秀實緊急求援,數萬大食軍正向碎葉進!”

    “當聳!”高仙芝手中燭台落地。

    當天晚上,焦急萬分的高仙芝下達軍令,大軍連夜出火向碎葉進軍,唐軍浩浩蕩蕩向北進。

    第三天上午,唐軍抵達了離烏滸河南岸還有三十里的提謂城。就在這時,斥候探得消息,前方有一支約兩萬人的大食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而在他們身后,四萬吐火羅聯軍銜尾追來,斷截了他們的退路。

    一個時辰后,兩萬大食最精銳的呼羅珊本宗軍在阿布,穆斯林的率領下,緩緩出現在唐軍前方,一萬匹驂駝軍和一萬騎兵整軍以待,他們以逸待勞,已經等候多時了,獵獵的黑鷹大旗在空中飄揚,黑旗鋪天蓋地。

    而在唐軍身后,月氏國國王那波羅率領四萬吐火羅聯軍也出現了,每一個吐火羅士兵的眼中都迸射出仇恨的怒火,他們的妻子、他們的女兒、他們的家都毀在唐軍的手上。    四牙人忽然爆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大吼:“報仇”。

    高仙芝輕輕一擺手,唐軍擺下了陣式。一場大戰即將拉開,這支遠征吐火羅的唐軍究竟有几分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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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9 21:32:45
第 二百二十一章 臨危受命

    十月的長安秋風蕭瑟,朔風橫掃關中大地。枯葉打著若 勺中飛舞,寒意已經十足了,但讓長安真正處于寒冬的是兩個極為不利的消息,一個是來自西域,高仙芝在吐火羅慘敗,四千唐軍魂斷吐火羅,而碎葉城被大食軍攻破,段秀實殺出一條血路,率殘軍退守月弓城。

    就在西域噩耗讓長安滿城震驚之時,南詔也傳來了不幸的消息,南詔閣羅鳳于一個月前再次反叛,血洗姚州。而他在成都府為質的兒子已被人事先救走。

    劍南節度使鮮于仲通率十萬將士南征,卻遭到南詔軍和吐蕃軍的夾擊。八萬大軍命喪南詔,南詔正式投靠吐蕃,閣羅鳳被封為贊普鐘,意思是贊普之弟,盡管吐蕃贊普赤松德贊尚年幼,但閣羅鳳還是欣然接受了這個封號,承認南詔為吐蕃之弟。    兩場慘敗震驚了大唐朝野,不僅剛剛奪回的碎葉丟失,而且南詔與吐蕃聯手,直接威脅到了聳中,朝廷內外無不憂心仲仲。

    右相李林甫、左相陳希烈、戶部尚書張筠、工部尚書楊慎衿等等高官重臣紛紛譴責楊國忠誤國,這兩場戰役的慘敗都和他有直接責任,而且他竟隱瞞南詔反叛的消息達一個月之久。

    李隆基在萬般無奈之下,罷免了楊國忠除兵部尚書之外其他全部職務。并向天下下詔,哀慟大唐陣亡將士。

    在一次政事堂緊急會議后,李隆基再次做出重大決策,罷免鮮于仲通的劍南節度使,并以隱瞞南詔南詔反叛的罪責下獄問罪。

    升御史中承王烈為兵部尚書,調高仙芝為劍南節度使,并在李林甫的提議下,正式將北庭節度使和安西節度使合并,依然叫做安西節度使。不過李林甫建議任命封常清為安西節度使的意見沒有實現,李隆基采納了高力士的建議,調河南觀察使李慶安為合并后的安西節度使兼安西副都護,李林甫出任安西大都護。

    淆橋以東,三百名騎士簇擁著李慶安風馳電掣而來,李慶安是回京述職時在潢關接到了他出任安西節度使的任命。盡管高仙芝兵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數千唐軍將士的陣亡還是讓心情沉重。

    尤其是段秀實鎮守碎葉的三千軍。只有不到一千人敗回月弓城,更是使他喘噓不已。

    李慶安立馬凝望遠方巍峨的長安城片刻,時隔大半年,他有一次回到了大唐的權力中樞,李慶安奮然一鞭,戰馬向長安城疾駛而去。

    “聖上有旨,召李慶安覲見!”

    “聖上有旨,召李慶安覲見!”

    一聲聲高亢的宣喝聲在大明宮紫定殿空曠的大殿內回蕩,一直傳到了宣政殿旁的上閣門,兩名宦官帶領李慶安在這里已經等候多時了。

    “李使君,請隨我們來!”

    兩名宦官帶著李慶安快步走過長廊,一直走進了紫震偏殿,偏殿內正在舉行政事堂會議,李林甫、陳希烈、楊國忠、韋見素、楊慎衿、王棋,六個相國分坐兩旁。

    李林甫表情平靜,帶著他貫有的招牌笑容,從他臉上誰也看不冉他在想什么,但他臉上無法掩飾的氣色卻暴露了他內心的隱祕。

    几個月的晦暗和病態之色已一掃而空,雖然清瘦依舊,但他兩頰卻煥出一種多年未見的光澤,在天寶初年李適之罷相后,這種光彩曾長時間的盤踞在他臉上,現在又一次出現了。

    這也難怪,從崔翹罷相到楊國忠被罷兵部尚書以及鮮于仲通被罷劍南節度使,短短几個月時間,楊黨遭到了沉重的打擊,他瞥一眼楊國忠。楊國忠神情黯然,垂頭喪氣地坐在下,臉上失望和沮喪之色難以掩飾。

    李林甫心中輕輕哼了一聲,這個仗著裙帶關系爬上來的平庸之輩,他也能將大唐最復雜最需要戰略眼光的邊疆事務處理好?大唐與大食的反復交戰已經几十年,他竟視而不見。同意高仙芝出戰吐火羅。

    還有南詔新主在去年玩火,眼看大唐可一舉解決南詔坐大的百年難題,又是這個楊國忠竟然力主同意南詔的求和,給了南詔喘息之機,現在南詔有備而來,又投靠了吐蕃,南詔局勢更加復雜,一向平穩的歹南局勢陷入了危局。

    李林甫不由一陣陣冷笑,李隆基用人不當,最后還得靠他李林甫來力挽狂瀾,當然大唐天子李隆基是不會認錯,但他任命王棋為相,任命高仙芝和劍南節度使,這些任命便是從另一個角度表明了他的讓步。

    他不由又瞥了一眼李隆基,憔悴之態在他臉上顯露無疑,目光敏銳的李林甫忽然在李隆基的脖子部位現了一塊銅錢大小的老人斑,他心中震驚異常,再仔細看了看李隆基的手,手背上也明顯有兩塊老人斑出現了,可是在一個月前,李林甫還沒有看見李隆基有老年斑出現,才僅僅一個月的時間,李隆基竟老態畢露。

    李林甫暗暗警惕起來,李隆基垂老,而東宮之位空虛,大唐極可能處于一種后繼無主的動蕩之中。

    這時,門口出現一名宦官,稟報道:“陛下,李慶安已帶到!”

    李隆基擺擺手,“宣他進殿!”

    正如李林甫的猜測,李隆基確實已經筋疲力盡了,他自從遷回大明宮。立刻陷入了后宮嬪妃的鶯鶯燕語之中,過去的寵妃,過去的愛人,又6續在他生活中出現了,或許是知道自己享樂的時光已經不多,他這几個月陷入了一種對肉欲的極度渴求之中,夜夜尋歡至通宵達旦 曾經愛得痴狂的楊貴妃也因那次出宮事件。使他們之間的關系裂開了一條細細紋路,表現出來,就是他們之間在一起生活的時間少了。

    對體力和精力的無節制揮霍。使李隆基已經沒有精力應對大唐突來的兩大邊疆危機,這也是他陷入被動的原因。相國黨和張黨聯合對楊國忠的絞殺,他被迫同意了。

    李林甫關于調高仙芝為劍南節度使和啟用李慶安的建議,他也接受了。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到還有更好的應對方案。

    此亥李隆基手摁著額頭,正半倚在龍座上,聽見一陣腳步聲傳來,他略略抬起頭,又一次看見了李慶安那矯健的英姿,李隆基不由暗暗嘆了口氣,李慶安年凡一的步伐使他又想到了自只作太子的時候,那時是四十嘩 是二十年他已經有些記不清了。

    “臣李慶安參見皇帝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李慶安躬身施禮,鏗鏘有力的聲音在大殿上回蕩。

    “愛卿免禮!”

    李隆基坐直了身子,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他取過一本萬言書,這是李慶安被貶黜時給他上的萬言書,書中所有的擔憂都在萬言書中一一驗証了。

    將高仙芝調離安西是不容置疑的。不是因為他在吐火羅戰役中失敗。畢竟那不完全是他的責任,但丟失碎葉卻是高仙芝不可推卸的責任。他對大食的事先估計不足使他沒有及時調兵防護碎葉,導致碎葉失陷,所以高仙芝必須承擔這個責任。

    但重新任命誰為新安西北庭節度使,卻引起了一番爭論,李林甫建議任命副都護封常清為安西節度使,很顯然,高仙芝是李林甫的人,他可以通過高仙芝繼續影響封常清。

    而張筠則提議河東節度使張齊丘為安西節度使,但李隆基卻想到了李慶安的萬言書,他命人從書庫中將這本沾滿灰塵的萬言書找出。

    “合縱連橫,共擊大食”

    這就是李慶安這本萬言書中的精髓。上一次李隆基只是草草翻了一遍,里面的很多內容他都忽略了。而這次他再重新反復讀這本萬言書。書中將大食定義為與大唐同樣強盛。同樣疆域萬里的大國。

    “絕不可視同康石等胡國而輕之,書中的一句話點透了高仙芝失敗的根源,正是這本萬言書,使李隆基力排眾議,重新啟用李慶安。

    “這次愛卿出任安西北庭節度使。可謂臨危受命,現在我大唐在嶺西利益喪失殆盡,親唐的寧遠國君被殺,和義公主下落不明,碎葉再次落入都摩支之手,親唐勢力盡遭屠戮。聯心痛之極,望愛卿能力挽狂瀾。一改大唐的頹勢。”

    李慶安微微點頭,道:“臣在北庭時,曾委托碎葉的漢人商賈去調查大食的局勢,那時臣便知道大食內戰已近尾聲,所以臣并不贊臣對吐火羅用兵,但現在臣卻認為,形勢未必完全偏向大食一側,我們大唐還有機會。”

    李慶安的最后一句話,讓六個重臣和李隆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李隆基連忙道:“有何機會,愛卿快快講來!”

    李慶安施了一禮,又向六個相國略略點 頭,這才笑道:“陛下,各位相國,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要想與大食作戰,先就是要對大食有深刻的了解,臣不僅從碎葉商人那里打探,甚至還派參軍裴瑜。也就是裴相國的長孫以商人的身份深入大食,以了解大食的政治、宗教、地理等等詳細情報,具臣所知,大食內戰時,起義一方有三大勢力參戰,什葉派小呼羅珊人、阿拔斯人。在起義之初,眾人都一致同意由什葉派領沙里克出任新哈里,但最后卻是阿拔斯領艾布阿拔斯奪取了哈里之位,所以什葉派和阿拔斯之間已經埋下了內戰的種子。他們之間的內戰何時爆,臣不知道,但這是一個機會,什葉派的主要勢力范圍在河中地區,一旦內戰爆,阿拔斯將無暇顧及碎葉,這就是我們重奪碎葉的機會。”

    李慶安的一番話,聽得所有人都面面相視,李隆基緩緩點頭,這才是他想用的人,透徹了解大食的國情,這時,李林甫問道:“李使君。如果你所說的黑衣大食內訌已經平息了,又當如何?”

    李慶安拱手笑道:“請相國明鑑,如果黑衣大食內訌平息,高將軍就不可能一度橫掃吐火羅,黑衣大食早就派重兵駐防吐火羅了,而且卑職問過洛陽的康國胡商,三個月前。什葉派并沒有遭到鎮壓,當然他們或許會以一種和平的方式解決內訌,但無論如何,什葉派的不滿必然是大食內部的一顆火種。”

    “說得好!”

    李隆基贊道:“不管是大食有機可趁也好、無懈可擊也好,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李愛卿對大食和河中局勢的了解,此任非你不能勝任。不知愛卿還需要朝廷做什么樣的支援?”

    “陛下,臣有三點期望!”

    “愛卿請言。”

    李慶安早有腹案,他朗聲道:“第一,臣希望能全權處置河中危局,請陛下授權以臣。”

    “臣堅決反對!”張筠站起身反對道:“節度使對外動大規模戰役向來是由朝廷決定,若放權節度使,會造成節度使權力過大,朝廷難以控制的局面,臣反對!”

    李林甫也道:“臣也認為不妥,若放權安西北庭,那范陽若提出同樣的要求,朝廷又如何處置?朔方、劍南、隴右、河西都是同樣的問題。臣也希望慎重處置放權問題。”

    兩大重臣反對,本來想一口應允的李隆基也猶豫了一下,他想了想便道:“李愛卿說的也是實情。碎葉離長安太遠,往來稟報會誤了戰機。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說的就是這個道理,這樣,聯可部分放權,李愛卿可全權處置對大食的事務,其他重大事宜如涉及回訖、吐蕃等,還是要稟報朝廷,不得擅自做主各位愛卿可有意見?”

    李隆基的部分放權眾人也認為有必要,便都同意了,這時,李慶安又道:“臣的第二咋小希望便是軍需物資及錢糧后勤,若從中原運送,則勞師費力,來往不便,臣希望能就地集募。望陛下給聯經營安西北庭的權力。”

    李隆基點了點頭,不等其他大臣反對,便道:“經營河中防御非一日之功能完成,聯任命你為安西營田支度使,可全權處置安西內政。”

    節度使擁有地方政務處置權絕對是一件大事,安祿山之所以能造反成功,就是因為他得到了地方政務的處置權,軍政合一,實力大漲,一般來說都不會請授予人,但李慶安在當北庭節度使時就已經得到了地方政務處置權,所以他的這個要求其實就是希望能恢復過去的權力,李隆基恢復碎葉心切,便慷慨應允了。

    但有一點卻不容含糊,那就是人事任命權,李隆基卻絕不會交給李慶安,李慶安的任何任命,還是必須要經過朝廷同意。

    李慶安得到了軍政大權,…;中松。便笑道!“臣壞有兩咋小小要求。希望陛下和敵能同意。”

    這就是他的第三個要求了,實際上是兩個要求,合二為一,打了一個事不過三的擦邊球,李隆基既然已經全權任命他處置大食事務,只要不是過分的要求,他應該都能接受,他便笑了笑道:“說吧!還有什么小要求。”

    “陛下,安西其實是三面受敵,南有吐蕃、北有回訖,而對大食更是要在吐火羅至碎葉的數千里戰線防御,高仙芝之敗,很大一個程度上就是兵部不足導致,所以臣參照開元十八年的舊例,希望陛下能調天威軍協助臣奪取碎葉。”

    天威軍也就是石堡城的三萬駐軍。由隴右、朔方、河西三個節度府的精銳之軍組成,應該說李慶安的要求并不過分,開元十八年,河西節度使牛仙客奉命攻打碎葉,就調動了朔方、河西和隴右的六萬軍隊。有這個先例在前,李隆基倒不好拒絕。

    倒是楊國忠有點著急了,最近他和哥舒翰打得火熱,眼看哥舒翰要成為他的勢力范圍,李慶安卻橫刀奪軍,搶走哥舒翰的三萬精銳,哥舒翰必會埋怨他不加阻攔。

    楊國忠連忙起身道:“陛下小臣反對此方案。”

    本來張筠也想反對,不過楊國忠搶先了,他倒不好開口了,便沉默不語,李林甫是很清楚哥舒翰又投靠楊國忠之意,若能借此機會敲打一番哥舒翰,他也樂見此成,因此他也保持了沉默。

    楊國忠走出座位,站到李慶安旁邊,跪下磕了一個頭道:“臣擔心抽走隴右精銳,會影響對吐蕃的壓力,現在吐蕃已經支持南詔,說明他野心又復燃的趨勢,臣認為萬萬不可掉以輕心,臣可以提一個替代方案。可再遷三萬軍戶赴安西,准李使君募三萬軍備戰。”

    楊國忠之言也有几分道理,李隆基便笑著問李慶安道:“愛卿以為如何?”

    “陛下,遠水不解近渴!而且臣要求將三萬天威軍的家眷也一并遷入安西。”

    一句話提醒了李隆基,他沉吟了一下,便道:“聯如果答應愛卿的要求,但愛卿也要給聯一個時限,需要多少時間奪回碎葉?”

    “臣保証,若得天威軍,臣可在一年之內奪回碎葉。”

    李隆基的心頓時熱了起來,他急于奪回碎葉以彌補朝野上下對他的不滿,便慷慨應允:“好!聯就封你為天威軍兵馬使,即日起,調天威軍駐防北庭,著令哥舒翰另募新軍,改名振武軍。”

    李隆基心情大好。他打量了一下并肩而戰的李慶安和楊國忠,心中忽然有一種將兩人比較一番的興趣。    這兩人入仕時間差不多,外貌也有几分相像,在最初為官時兩人結成了冤家,不斷生矛盾,當初他曾經把這兩人當做一個參照,李慶安任北庭節度使,他便有意讓楊國忠為劍南節度使,現在兩人都為朝廷重臣。楊國忠更是升為了相國。

    可時隔几年,兩人又站在一起,李隆基現他們已經天差地別了,從年紀上說,楊國忠比李慶安大十歲。但氣質容貌上卻像老了二十歲一般,楊國忠身子臃腫肥胖,動作遲緩,酒色過度之態畢露,而李慶安卻神采熠熠,腰挺得筆直,依然保持著軍人特有的堅毅果敢,但眉宇之間卻添了几分成熟之感,讓李隆基忽然想到了王忠嗣。

    人就是那么奇怪,王忠嗣在世時他仇恨萬分,但被他賜死后,他卻又有點懷念起王忠嗣當年的英武神采。

    他心中生出一絲傷感,便對李慶安溫和地問道:“聽說李愛卿尚未娶妻,可有合適的人?”

    李慶安躬身道:“臣已和獨孤家長女明月定了終身,望陛下成全。

    “獨孤明月?。

    李隆基有些忘記了,他沉思了片刻,忽然想起,獨孤明月不是和親葛邏祿,但因李慶安殺死了葛邏祿王子,此事便不了了之。

    他有些歉然地笑道:“那件事是聯處置不妥,聯答應你,正式取消獨孤明月與葛邏祿的和親。”

    “臣謝陛下!”

    “好!碎葉事急,聯只能給你三天假。處理一下長安的事宜。然后立玄動身赴西域。”

    離開紫震殿,天空陽光明媚。秋日溫和的陽光照射在他身上,李慶安忽然有一種炫目之感,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北庭,他終于又能回到他夢寐以求的故土了。

    人生就是一種螺旋型的上升,當他又重新回到時,才現他已經比從前站得更高了。

    “七郎!”

    身后忽然有人叫他小名,李慶安回頭。卻見李林甫氣喘吁吁跑來,他連忙施禮道:“聽說相國前些日子身體不好,現在如何了?”

    李林甫就是喜歡李慶安這一點。別人都叫他李相國,唯獨李慶安依然稱他相國,他上前笑瞇瞇拍了拍李慶安肩膀道:“不錯啊!從哪里跌倒。又從哪里爬起,這才是敢作敢當的男人。”

    “相國過獎了,我不過是機緣湊巧,又得聖上青睞。”

    “你可知道,你的得今天的高位。也和我中間出力有關。”

    李慶安知道這句話到是實情。雖然他復職是李隆基的決定,但他獨攬安西軍政大權,以及得天威軍。這中間李林甫都沒有反對,尤其是天威軍,若李林甫支持楊國忠,最后的結局十有**是采用楊國忠的方案。

    他急忙躬身謝道:“相國的愛護,慶安銘記在心。”

    “我們之間不用客氣了,哎!想起當年你替高仙芝來給老夫送信,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校尉,如今卻取代了高仙芝,人生世事無常,誰能想到?你獵的那張黑豹皮還挂在我書房呢!要不要去看看?”

    這便是李林甫變相的邀請了,李慶安欣然笑道:“只是空手上門,不好意思。”

    李林甫大笑:“你上門就是最好的禮物了,走!坐我馬車同往。

    在眾目睽睽下,李林甫將李慶安拉進了自己的馬車,這就等于向朝臣們宣布,李慶安是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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