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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高月] 天下 [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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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1 22:48:09
第二百三十二章 曲池壽宴(中)

    場貴妃討壽,壽禮是不可少送一份干眾不同的弄嘟每一個官員都絞盡了腦汁,壽禮送得好,讓聖上高興了,提升就指日可待。前兩年深州太守黃衡給貴妃娘娘敬獻了一只通靈鸚鵡,叫做雪衣娘。讓娘娘喜歡異常,黃衡便被升為太常少卿,一年后又升為門下侍郎。官運亨通。

    而今年的壽典格外盛大,便又是一個升遷的機會,就看誰抓得住了。而對于李隆基的諸子來說,貴妃娘娘的壽辰又不同往常,東宮依然空虛,年初時盛傳四子林王琰有入主東宮之望,但最后卻無聲無息,兩個月前,李隆基又贊榮王碗素有雅稱、風格秀整,子嗣繁盛,一時間榮王府前門庭若市。但現在又無聲息,讓許多人都大失所望。

    正因為太子之位長久不決,引來了各種謠言,有人說聖上有意立十八子瑁為儲,但礙于貴妃娘娘的緣故,遲遲決定不下來,也有人說聖上想從子侄之中選一人為儲,不一定是親王,各種流言層出不窮,讓親王們人心惶惶。

    今天的壽宴也同樣是一個機會,若能得貴妃娘娘美言,那東宮之個便有望了,一大早慶王便將兒子李俅叫到了房內。

    他得意地將一支長條型的盒子放在桌上,笑道:“這是為父今天上午才拿到的玉的,你看看如何?”

    李俅一陣驚訝,連忙道:“可是用那支萬年寒冰玉雕琢?”

    李綜點點頭,“正是!”

    李俅小心地打開盒子,一股濃香扑鼻而來,光是這只盒子就用上等的沉香木所雕,名貴異常,盒子里的綢緞上放著一支通體晶瑩、儼如一塊冰似的玉笛,這塊寒冰玉是慶王李綜的人在云州馬市上,花了五百貫從一個回訖人手中購得,寒冷如冰,即使在最熱的三伏天也是如此,是一塊罕見的寶貝,這塊寒冰玉呈長條形,李綜便托玉雕高手將它雕成了一支玉笛,准備進獻父皇,卻正好遇到了貴妃娘娘的壽辰。

    李俅拿起玉笛,卻一眼看見盒子里還有一對同樣材質的酒杯,不由一怔,李綜笑道:“這是用余料制成,用它來喝葡萄酒最為適合,我准備獻給聖上。”

    李俅沉吟了片玄。便道:“父王想入主東宮的迫切之心,我能理解。但我總覺得在這種小節上做文章,不會有什么效果。

    “那你說做什么有效果?。李綜被掃了興,臉上露出了不悅之色。

    李俅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事實上他對這個父親是否能入主東宮已經沒有什么興趣了,年初時他勸李綜把所有的土地都分給農民,旗幟鮮明地打出嚴禁土地兼并的旗號,贏的全國士民之心,為此他還專門給他分析,他如今擁有的錢財就是几十輩子也用不完,占著那几萬頃上田又有什么意義呢?

    如果能將几萬頃上田分給佃戶。每戶十畝,那也是几十萬戶農民受益,再散盡一半的家財去各地辦學。天下士人之心可得,這是何等強大的政治資源,為他入主東宮打下堅實的基礎,盡管李俅分析得很透徹。但換來的卻是李綜的一頓臭罵。還令家人將他按在地上打了二十大板。

    李俅的心已經冷了,這種貪財愚蠢、目光短淺的人若做了大唐之主。不僅是李氏宗族的悲哀,也是大唐王朝的災難,更何況他根本就認為李綜沒有希望入主東宮。

    李俅開始懷念他的生父,開元二十五年被殺的前太子模了。

    此刻,他見李綜臉上露出不悅之色,網想給他解釋一下的心思沒了。他要送就送,管自己什么事?

    想到這里,他淡淡一笑道:“父王,我是說,送禮不在于多珍貴。而在于與眾不同,能讓貴妃娘娘喜歡,比如貴妃娘娘喜歡喝朝露養顏。而夏天沒有,父皇完全可以建一座高台。置銅盤搜集朝露,別人都沒這個條件,唯獨父王能辦到,這樣一來讓娘娘喜歡,二來又可以長期討好,體現父親的孝心,何樂而不為?”

    李綜恍然大悟,重重一拍肥碩的大腿,“對啊!我怎么沒有想到,我現在就搭台子,今晚就開始搜集朝露。”

    他贊許地對李俅笑道:“你的建議很好,以后要多提這種有益的建議。少提那些分田送財的事情,這才是我的兒子

    李俅心中苦笑一聲,一言不。東宮太子可是大唐的儲君,不是聖上的私位,父親這么本末倒置,他怎么可能入主東宮。

    他也不想再提此事了,便起身道:“父王,孩兒要去准備參加壽宴,先告辭了。”

    李綜心中想著朝露,便急匆匆的去安排搭建高台。

    李俅卻騎馬離開了慶王府,在長安城繞了几個彎,來到了涼王府,涼王府也就是前太子李亨的府第。個于永福坊內,是一座孤零零的宅子。自從李亨被罷免太子之位后。這里便成為了長安最冷清之地,李亨几乎從不出門,也沒有人來拜訪他。台階上已經長出了青草。

    網開始,李隆基對他監視頗嚴。他的一舉一動都要報告,但隨著時間流逝,剛…剛口陽…8。o…漁書凹不橙的體蛤!十凡沾對他也沒有興激了從今年二月開始,便取消了對他瓦題兆,今晚上的貴妃壽宴,李亨也接到了請束,他命人送了几色尋常禮物進宮。自己則准備去參加壽宴。

    此宏,李亨正在書房皂拆閱一封信,信是李慶安給他寫來的,這也是滿朝文武中唯一還和他保持聯系之人。

    李亨顫抖著開了這封信。從他被廢至今已經一年另一個月了,他的兩鬢略顯斑白,仿佛老了十歲。

    “太子殿下在上,臣李慶安叩        。

    李慶安的第一句話便讓李亨的淚水涌了出來,他克制住鼻子的酸楚。用手背擦去淚水,繼續往下看。

    “臣已經在著手收復碎葉,目前臣有兵力近八萬人,完全可為大唐恢復舊江山,臣准備在打下碎葉后,著手遷移漢人到碎葉定居,使之形成大唐一州,開墾土地,畜牧屯田。使碎葉成為大唐西進的基地,在軍需物資上能自給自足,

    李慶艾這封信足足寫了十几頁,李亨認真地讀著,在信的最后,李慶安寫道:“臣以為,殿下雖遭挫折,但并不意味著儲君之路就此斷絕。臣當聯系忠心之舊臣,為殿下重入東宮竭心盡力,愿殿下振奮精神。不負臣的期望,只要臣還在,太子黨就永不會消散。

    李亨的淚水再一次涌出,心潮起伏,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只要在患難之時。他才能看到真正忠心于自己臣子,異要李慶安還在。太子黨就永不會解散。

    這時,門口傳來心腹宦官李靜忠的聲音。“殿下,有人求見!”

    李享連忙收起信,問道:“是誰?”

    李靜忠猶豫了一下,道:“是慶王之子李俅。”

    “是誰?”李亨懷疑自己聽錯了。

    “殿下,是慶王之子。”

    李亨沉默了片刻,便點了點頭道:“讓他進來吧!”

    李亨將李慶安的信點燃了,直到它燒成灰燼,才扔進香爐之中,現在他對誰也不相信了。

    很快,李俅被領了進來,他進門便躬身深施一禮,“侄兒參見叔父!”

    李亨這才想起李俅是自己二哥李續之子,想起太子碘早年被廢,與自己同病相憐,他不由有一絲傷感。便擺了擺手,溫和地道:“侄兒不必多禮,請坐吧!”

    “講叔父!”

    李俅坐下,便道:“今天侄兒來不是以慶王之子,而是前太子之子。我的父親不是慶王綜,而是太子模,望叔父能明白侄兒的苦心。”

    李亨怔住了,良久他才問道:“不知侄兒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嗎?”

    李俅從懷中取出一:“叔父還記得以前在書房里伺候的宦官王安良嗎?這里就是他的藏身之處。”

    “王安良?,李亨依稀還記得一點。東宮被廢時,一大批東宮的宦官宮女被放出宮,王安良就是其中之一。

    李亨點點頭,問道:“這個宦官與我有關系嗎?”

    “大有關系,當初叔父書房中的那只小人,便是他放的。”

    “什么!”李亨“騰”地站了起來,眼睛暴瞪,急道:“你是說。從我書房中撥出的人,就是他所為?。

    李俅緩緩點頭,“正是他所為。這個宦官其實是慶王安插在東宮的眼線,事成后,他被我藏匿起來。現在他就在我手中,叔父若想要他,隨時可以拿去。”

    說完,李俅目光注視著李亨,李亨慢慢坐了下來,咬牙切齒道:“原來是他!我要親手殺了他。”

    “叔父只想殺了他那么簡單嗎?”

    “不!我要把交給父皇,還我一個清白。”

    李亨心中激動得難以抑制,他從來就沒有詛咒過自己的父親,這介,清白他一定要討回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克制住內心的激動。問李俅道:“你告訴我這些做什么?”    “很簡單,我希望叔父能夠重入東宮。”

    “為什么?”李亨渾濁的目光一下子變得銳利無比。

    李俅的眼中閃過一絲傷感,淡淡一笑道:“或許是叔父的遭遇讓我想起了自己的生父,我希望生父的悲劇不要再次生,當然,在所有的叔伯之中中,我看好三叔,這也是為了我自己的前途。”

    說到這,他又取出一:“除了這個王安良,還有那個巫婆的兒子,他也是一個關鍵証人。”

    時間漸漸到了下午,開始有官員的馬車向曲江池駛去,許多普通人家也攜妻帶女湊熱鬧似的向曲江趕去。就算進不了芙蓉園,感受一下奢華也是一種人生享受。

    天還沒有黑。但曲江池畔的芙蓉園內已是流光溢彩,各種花燈、宮燈將芙蓉園內襯托如人間仙境,四周早已戒備森嚴,近萬禁軍將芙蓉園一帶包圍起來,所有的來客都要憑請束入內,并要在大門口登記,包括家人子女。

    離黃昏還有半咋。時辰左右,明月母女三人的馬車緩緩地停在了芙蓉園大路邊的登記處,這”汪停了十几輛馬車。長長的一排桌子前,不少賓客正在賊糊

    明月母女三人下了馬車,裴夫人身上有誥命。她穿的是正式誥命夫人朝服,而明月依舊穿著一襲紅色的六幅寬裙,腰帶系在腋下,格外的俏麗修長,上身穿著絲薄短衫,披一件七彩霞錦,梳成高髻,美貌端庄,顯得她國色天香、光艷照人,仿佛云中仙子下凡,她所到之地,立刻引起一片竊竊私語之聲,無數雙熱切的目光向她望來。

    而明珠則撅著嘴,滿臉不高興,她還是被迫穿上了綠色的拖地長裙。裙子確實不合身,將她襯得很小像個玩偶似的跟在姐姐身后,裴夫人也有些后悔,她把明珠打扮得庄重一點,是想給她找個合適的人家。但這身打扮卻給人一種她尚未成年的感覺,裴夫人也無可奈何,暗暗思忖著找個地方給她把裙子換了。

    “明珠!”

    身后忽然有人在大聲叫她,明珠回頭一看,竟然是她的好友長孫云。她高興得跳了起來,裴夫人重重的咳瓚一聲,嚴厲地對她道:“注意儀態!”

    明珠無奈,只得老老實實走上前。她見長孫穿著只齊腳背的短裙,打扮得非常隨意,心中又是羨慕又是委屈。

    長孫云見她打扮得一本正緊,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明珠,是不是你娘要給你找夫郎了?”

    “才不是呢!”明珠嘟囔道:“我娘死要面子,一定要穿成這樣子。感覺就像坐牢一樣,難受死了。”

    “明珠,呆會兒咱們坐在一起把!”

    “好啊!和我娘在一起,今晚就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這邊明月取出了請柬,她的請柬與眾不同,別人都是紅色,而她卻是赤黃色,這是楊貴妃的私人請柬。負責登記的禮部官員頓時肅然起敬。取出一本金色的冊子放在明月面前展開道:“獨孤姑娘,請簽字!”

    明月用娟秀的小字寫下了獨孤明月四個字,她猶豫了一下,又在自己名字上面寫下了“安西節度使李慶安”這才將筆放下,取出賀儀笑道:“這是李使君給貴妃的一點薄禮。請收下!”

    旁邊內侍省的宦官連忙接了下來,“妾謝了!”

    這時,裴夫人已經登記好了。站在一旁含笑望著女兒,明月的知書懂禮讓她頗感欣慰,她又回頭看了看明珠,只見她像只小麻雀似的,嘰嘰喳喳和長孫云說個不停,她不由暗暗嘆了口氣小女兒已經十六歲了。卻總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她見明月已經登記好了,便笑道:“那好,我們進去吧!明珠,走了。”

    “娘,我和云兒再說几句。等會兒來找你們。”

    “隨便你吧!”

    裴夫人便和明月走進了芙蓉園。芙蓉園是皇家園林,尋常人不得入內。園內布置得富麗堂皇,真花、假花交相輝映,綾羅綢緞挂滿了枝頭,隨處可見瑪瑙串成的葡苟,翠玉雕作的石榴,但最動人的卻是水面上等的十几頃荷花;也就是芙蓉花,開得正盛,白的、紅的,粉的、水面上姹紫嫣紅、分外妖嬈。

    楊貴妃便出生在芙蓉花開得最盛的時節,因此她還有一個名字便叫楊芙蓉,在水面上還有大型畫舷,等會兒將有歌女在畫航上為貴妃獻歌。今天她壽典的主場在芙蓉殿中。這是一組龐大的建筑群,一半建在水中,一半修在6地,斗拱大梁。金碧輝煌,氣勢格外壯觀,其中正殿和兩個偏殿可容納五千多人同時用餐。

    五品官員和有誥命的妻子坐在正殿,其他人則分別在兩個偏殿用餐。此時,賓客已經來了近一半小大殿中央一隊舞姬正翩翩起舞,絲竹之聲悅耳動聽,由于殿門網開,大殿內到處是在找座位的人,有宮中的宦官和宮女分別替他們領路。    正殿中男女賓客分開坐,男賓客在右,女賓客在右,男賓客們很快便找到位子,各自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天,而女賓客們找座位就麻煩的多,往往找到一半,遇到熟人便興奮地聊了起來,把替她們帶路的宮女晾在一旁,也忘記了找座個一事。

    明月是單獨請束,所以她能坐在正殿,而且坐的是上位,這是四品以上誥命夫人才能坐的位子,人人都穿著庄重嚴肅的朝服,唯獨她服飾艷麗,顯得格外地與眾不同。

    座位是兩人一席,她旁邊是兵部尚書令狐飛夫人的個子,但明月卻有點心事,她在四周找了一圈,在兩個席位后,她找到了崔翹的夫人,崔翹的夫人是和工部侍郎許衡的妻子坐在一起,明月猶豫了一下,便走上前對許衡妻子行一禮笑道:“夫人,我能不能和你換一個位子?我想和崔夫人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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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曲池壽宴(下)

    崔翹的夫人可不是一般人,她是李隆基大哥讓皇帝李城公允。被封為襄邑縣主,就是李慶安在襄邑縣所查封的那座農庄的主人。

    崔夫人名字叫做李雙鳳。最早并不是嫁給崔翹。是在丈夫死后才改嫁給了崔翹,生下一對女兒。崔煙煙和崔柳柳。

    或許是遺傳了父親的基因。崔夫人長得非常肥胖,骨骼卻嬌讓人很擔心她的骨頭是否挂得住這么多肉,坐在榻上像肉墩子一般,她父親在天寶元年便去世了,父親的去世意味著她后台坍塌,沒有人替她撐腰了,所以去年丈夫被免去相國。她眼睜睜地沒有辦法。

    她原本是一個很囂張的女人。但這一年她卻變得十分低調,比從前收斂了許多,她是一個典型欺軟怕硬之人,雖然李慶安把她丈夫彈劾下台了。讓她痛恨不已,但同時她最怕之人,也正是李慶安。

    明月和她女兒崔煙煙的關系非常好,作為母親,她和明月也很熟,不過現在不同以往了。以往明月是孩子、是晚輩,她可以以長輩的姿態告誡晚輩,而現在明月是李慶安的未婚妻,長安誰人不知,她的眼睛很毒。一眼便看見了明月的請束與眾不同,竟是赤黃色,那可是貴妃娘娘的私帖,令她又是嫉妒,又是羨慕。

    “明月,當真是女大十八變,你可越來越漂亮了。”

    明月盈盈向她施一禮笑道:“謝謝崔姨夸獎,煙煙和柳柳呢,她們來了嗎?”

    “她們都來了,在偏殿呢!她們可不像你,許了一個好夫郎 還沒出嫁便能坐在主殿

    崔夫人的語氣里充滿了酸溜溜的味道,她的長女煙煙許給了丈夫的門生,巴蜀的雙流縣縣承劉封,年底出嫁。她的這個准女婿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進士資格,可是進士又怎么樣,他能和李慶安的安西節度使相比嗎?

    明月笑了笑,在她旁邊坐了下來,崔夫人肥胖的身子勉強向旁邊挪

    。

    這時,正殿內人越來越多,嗡嗡聲響成一片,對于朝廷大臣來說,這種非公務的大型慶典是一次絕佳的社交機會,可以融洽感情,可以聯絡友誼。而且可以明顯對比各個派系之間的實力。

    目前,李亨的太子黨消亡后,朝中便出現了三足鼎力的局面,李黨、張黨、楊黨,李黨便是原來的相國黨,自從楊國忠崛起后,李林甫的勢力范圍被攻城拔寨,已經縮小了許多,而他的相國黨也由此改名為李黨,再加上李林甫身體狀態不好,除了他的一些心腹骨干外。很多人都不太看好李林甫,多多少少有了投奔少壯派楊黨的念頭。

    盡管楊國忠在去年被李慶安沉重打擊,但那改不了楊國忠受寵和上升的勢頭,只能算是太子黨回光返照的一次反扑。

    李林甫已經到了,他正和陳希烈以及几名朝中重臣談論著几件最近生的大事。

    “高仙芝上書彈劾益州太守崔圓怠慢軍務,地方支持不力,導致他練兵緩慢一事,諸公已經聽說了吧!”

    說話的是陳希烈,他是左相門下侍中,并兼管禮部,高仙芝和他私交不錯。高仙芝不僅上書彈劾崔圓,同時也寫信請他給予支援,所以陳希烈在這件事上表現的十分憤慨,但這也暴露出了他的一種微妙的心理變化,李林甫垂老,身體每況愈下。他能不能繼承李林甫的衣缽呢?因此,他便開始有意無意地建立自己的勢力了,高仙芝便是他考慮的第一人選,今天他借這個機會說出高仙芝彈劾崔圓一事,很大程度上他便是想試探一下李林甫在這件事上的態度。若李林甫對此事不是很感興趣。那他就要插手了。

    說完,他眼角余光向李林甫瞥去,看看他的反應如何?

    李林甫的身體確實不好了。前些年的過度操勞政務,使他透支了健康。現在稍有不適便是一場大病。他昨天一場大病才剛剛初愈,今天本想不來,但貴妃的壽辰又非同尋常。他只得強撐著虛弱的身體來了,此刻他正慢慢喝著茶,陳希烈的話他仿佛沒有聽見,可誰也沒有注意到。李林甫的目光卻是落在不遠處涼王李亨的身上,他孤零零地坐在角落。所有左都像避瘟神一樣的躲著他。李林甫也是一年沒有見到李亨了。只見他兩鬢已經斑白。    他心中嘆息一戶,當牛他和李亨斗得死去活來,可到頭來,卻白白便宜了楊國忠,李林結又看了一眼兒子李愣。給他使了一個眼色。

    李愣會意,立刻端了一杯酒。向李亨走去,這時,一旁的王烈見李林甫沒有反應,便笑道:“相國可能更關心碎葉之事吧!”

    “碎葉戰役我不是很擔心。”

    李林甫收回了心思,他開口了。他的聲音很低啞,充滿了大病初愈的疲憊,他緩緩道:“有李慶安坐鎮,他熟悉情況,收復碎葉不會有什么懸念,我倒是很擔心南詔

    說到這里,李林甫掃了一眼陳希烈,那無神地目光中竟閃過一種錐子般的亮色,仿佛看透了陳希烈的私心,陳希烈一陣心虛,不由低下了頭,李林甫心中哼了一聲。又繼續道:“南詔問題不僅僅是關系西南邊疆的安危,更涉及到畔蕃對巴蜀的滲透,益州之地沃野千里,若被吐蕃所占,那將是我們整咋。漢民族的不幸,在這一點上我不會有半點含糊。明天我自會和聖上深談此事,如果劍南兵力不足,我們可以調嶺南五府經略府的兵力來蜀,無論如何,還有后勤糧草,若崔圓怠慢就立即免職換人

    說到最后一句,李林甫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聲調也提高了几度。連不遠處的張筠也聽見了。他向李林甫笑著點了點頭,表示贊賞他的意見,又繼續和几名文人談論文風改良一事。

    楊國忠此時還沒有來,他的楊黨中人都圍在韋見素和崔翹身邊。韋見素是吏部侍郎,仙不管再哪里,巴結他的人都不會少,可以說韋見素投靠楊國忠是韋家一次痛苦的自救。切,浪隨大子黨的后果是韋渙、韋治全部被貶,韋家又通贊 沉重的打擊,在面臨家族生死存亡之際,韋家終于接受了韋見素的另類表現。投靠楊黨。效果是顯而易見的。韋渙的相國之個沒坐熱就被貶,而韋見素不僅做了權重的吏部侍郎。而且相國當了一年,還穩穩當當,韋家又有了復興之望。

    相比韋見素得到家族的支持,崔翹就慘淡得多,他本來就因為娶了宗室之女而被家族中人不齒,再加上去年他被罷免了相國之職,被貶黜到儀州做了太守,今年新年時回博陵祭祖遭到了冷遇,除了几個想來儀州謀職的偏房少年外,崔家的人几乎都不理會他,這讓他既尷尬,又懊悔。這次他是特地趕回來給貴妃娘娘祝壽,同時也想找找門路,看能否重回朝廷中樞。

    韋見素就是伽要拍的馬屁之一。偏巧,他的位子正好和韋見素,讓他大喜。還沒開宴,他便不停地向韋見素敬酒,讓韋見素頗感不耐,眾人都圍著韋見素寒暄,把崔翹冷落在一旁,崔翹無聊之極,他便朝妻子那邊望去,不料卻一眼瞥見獨孤明月和妻子坐在一起,他愣住了,不對啊!妻子不是和許衡的夫人坐在一起嗎?怎么換了位?而許夫人卻坐到別處去了。

    他當然知道,獨孤明月是李慶安的未婚妻,在某種程度上她代表了李慶安的態度,難道是李慶安想和他崔翹和解嗎?不可能,若他崔翹還是相國。或許有這種可能,但他現在不過是一名小小的下州刺史,李慶安怎么可能還會想到他。

    難道是獨孤明月不懂這些嗎?或許是這樣,網想到這,崔翹的念頭一轉,猛地反應過來,他明白了,獨孤明月是為姜舞衣婚約而來,一定是這樣,她將來是李慶安大婦,姜舞衣的婚約她不可能不管,崔翹不由有些感慨,獨孤明月不愧是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這種事情李慶安不好出面,她便出頭來解決了,娶妻當如此啊!

    正如崔翹的猜測,獨孤明月之所以換位子和崔夫人坐在一起,確實就是為了舞衣的婚約,妹妹不喜歡舞衣是受情緒化影響,但她明月卻不能像妹妹一樣隨心所欲。

    她將是李慶安的妻子,維護丈夫的名譽是她的義不容辭的責任,舞衣婚約未解便跟了李慶安,事情若傳開,不僅舞衣會被世人指責 而且李慶安的名聲也會受損,她當然不會寫信讓李慶安把舞衣送走,而是要想辦法解除舞衣和崔家的婚約,讓舞衣能名正言順地跟著李慶安。

    她和崔夫人已經聊了一會兒了。都是一些家常里短,舞衣婚約之事她不能明著說,必須要含蓄地提醒崔夫人。

    “夫人,前些日子李使君派人送來一些安西土產,里面有几十壇最好的交河葡萄酒,我知道崔伯父最喜歡交河苟荀酒,明天我就讓人送來

    崔夫人歡喜得呵呵直笑,最好的交河葡萄酒都是貢品,市面上根本就買不到,她雖然是縣主,但父親去世后。這種貢品也輪不到她了。李慶安是安西節度使,當然會給自己家人送來這種貢品好酒,明月肯把這種好酒送她,當然令她喜出望外。

    “那就多謝明月了!”

    受人恩惠,她心中也有一點不好意思,便思量著該怎樣禮尚往來。這時明月又笑道:“崔家是大唐第一名門,我也知道崔家規矩極嚴。不過有些事情嚴過頭了便成了迂腐,會讓世人覺得不近人情,崔夫人以為呢?。

    崔夫人對崔家從來就沒有半點好感。嫁給崔翹近二十年,崔家的祭祀她一次也沒有參加過,更從來沒有跟丈夫回一次博陵本宗,崔家族人瞧不起她,她更看不起崔家,聽了明月的話,她嘴一撇道:“崔家那些破規矩,只有他們自己津津樂道。狂妄自大了几百年,到頭來還不是人臣嗎?有本事他們也能開朝建代!”

    明月探出了一點口風,便又笑道:“其實我覺愕家家戶戶都應有規矩。這無可置疑。但有的規矩也耍符合時宜,比如女人改嫁,很多男人都希望女人能從守寡守節一輩子,卻根本不考慮女人的痛苦,但我們大唐卻寬容得多,丈夫死后,女人可以改嫁,這已經成為大唐上至王族。下至庶民的共識,可崔家卻死守陳腐的觀念不變,就連未過門的望門寡也不肯放過,只因為有一紙婚約,就要束縛人家一輩子,我舉得這就有點不近人情了。

    崔夫人本人就是夫死改嫁給崔翹,明月的話可謂說到她心坎中去了。但明月的話中之話,她也聽懂了。不就是丈夫前妻所生的那個死鬼兒子崔明嗎?她也明白了明月換位子的目的,崔明的望門寡跟了李慶安。所以明月要解除這門婚約。

    崔夫人心念轉得極快。現在李慶安可是安西節度使。封疆大吏,如果丈夫能與他和解,對于丈夫的前途也有好處,崔夫人的心態頗似后世某個島國的心態,被人打得體無完膚后,便會變得俯帖耳,惟命是從。崔夫人非但沒有想過找李慶安報仇。反而一門心思地想著如何與李慶安和好,

    “明月的意思我明白,其實我也几次要求老爺解除這門婚約。人都死了快十年了,還綁著一個未過門的媳婦做什么?關鍵是家里那個老婆子,死咬著崔家規矩不放,不過你放心,她也活不了多久了,她病倒了。一直就沒好過來,最多几個月。我答應你,等她死了,我就立刻讓老爺解除這門婚約。”

    崔夫人對她婆婆恨得咬牙切齒。她女兒的婚事就是因為崔老夫人的反對而一直未成,等她死了,自己就立刻讓女兒成親,管她什么服喪不宜的鬼話。

    明月得到了這個肯定的答復,心中放了下來,她本想說几句同情崔老夫人的話,可見崔夫人咬牙切齒的樣子,這個念頭便打消了。    就在這時,大門口宦官一聲高喊:“皇帝陛下駕到!貴妃娘娘駕到!”

    大殿中頓時安靜下來,舞女們訓訓;,朝臣和他們的妻午都站了起來,片刻,隊隊侃,甘官走了進來,緊接著是大隊侍衛手執金戈走入,最后大唐皇帝李隆基和貴妃楊玉環在大群宮女和宦官的簇擁下出現在殿門口,李隆基身著普通常服。頭戴紗帽,他步履矯健,臉上洋溢著一種少見的神采和榮光,就仿佛某種喜事從天而降,將他籠罩住了。

    而楊貴妃卻打扮得端麗冠絕 身披艷黃色的八幅三丈長裙,狹長的輕容環繞手臂,步履輕盈,身上環佩珊珊作響。

    在他們身后跟著大群楊家之人。楊氏三姐妹皆打扮得花枝招展,跟在楊玉環的邊上,而李隆基的身邊則跟著高力士和楊國忠,高力士一如平常的沉靜,不為所動,而楊國忠則半躬著腰,不時低聲和李隆基說笑著什么,眼中充滿了一種被寵信的得意之色。

    李隆基的這種姿態讓大殿里的文武官員都面面相視,這擺明了是對楊國忠的支持。

    李隆基一行穿過大殿,群臣躬身施禮:“參見陛下,參見娘娘!”

    眾夫人也一起施禮,姿態萬千,蔚為壯觀。

    李隆基攜帶著楊貴妃走進了主位。楊氏姐妹則坐在旁邊的側位上,楊國忠坐回了自己的位子,就在李林甫的身后,他網坐下,李林甫便轉過頭問道:“楊尚書。生了什么事?”

    李林甫非常了解李隆基,李隆基今天神采昭然,一定是生了什么大事。

    在李林甫面前二楊國忠還不敢張狂,他立刻恭敬道:“回稟李相國,聖上在路上接到一份快報,是什存,聖上不肯說。

    周圍之人精神為之一振,難道碎葉有消息傳來了嗎?這時李隆基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站起身擺擺手道:“各位愛卿請安靜!”

    大殿匕立刻安靜下來,李隆基看了一眼眾人,朗聲笑道:“今天聯問貴妃,今年得到的最好禮物是什么?”

    這句話讓所有人脖子都伸長了,但也略微有些疑惑,這在每年應該是最后說的事,算是一件壓軸大戲。今年怎么提前說了?    “聯還記得前年貴妃最喜歡的禮物是雪衣娘,而去年是永王獻的五彩珍珠項鏈,那今年會是什么呢?今年有慶王的寒冰玉笛,有安祿山的飛絲踏云馬,有李相國的千杯不醉毯。有楊尚書的白玉美人雕,這些都是稀世之寶,聯原以為今年最好的禮物會從中間選出,直到聯和貴妃走在半路上突然得到一件禮物。貴妃才最后決定下來,大家想知道這個神祕的禮物是什么嗎?”

    大殿里靜悄悄的,几乎每個人都不敢呼吸,生怕漏過了消息,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提了起來,到底是什么?

    這時,崔夫人低聲對明月笑道:“路上突然得到的消息,不會是日本國獻來什么著珍異寶吧!

    明月笑了笑,其實是什么東西,她不是很關心,這和她沒有什么關系。她向楊貴妃看了看,心突然一跳。楊貴妃竟對她點頭微微一笑。

    “究竟是什么呢?”李隆基倒了一杯酒,笑道;“大家都倒滿酒。請舉起酒機!”

    眾人都倒了一杯酒,將酒杯舉起來,李隆基高聲道:“在路上。我接到了安西的飛鴿快報,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安西節度使李慶安已經為大唐重新收復了碎葉,這就是貴妃今年最好的禮物。”

    大殿呆了一下,頓時歡聲雷動。歡呼聲響徹大殿,李隆基興致高漲。舉杯大喊道:“為了我們的勝利,飲了此杯!”

    “為了勝利!”大殿內一片高喊,所有人將酒一飲而盡。

    待歡呼聲略略平靜,楊貴妃站起身朗聲道:“雖然這是個唐軍獲勝的消息,但一樣讓我歡欣鼓舞,按照慣例。我也要還一個禮,明月姑娘,請你出來吧!”

    所有人的目光刷地向獨孤明月望去。明月的臉緋紅,慢慢站起身,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了大殿中央,她盈盈施一禮:“參見陛下!參見娘娘!”

    大殿里議論聲四起,許多人都只聽說獨孤明月是李慶安的未婚妻。今天卻是第一次見,只見她冰肌玉膚、細潤如脂,美貌如閉月羞花。一舉一動,有班姬續史之姿,有謝庭詠雪之態,而且當她和美絕天下的貴妃娘娘站一起,竟絲毫不覺得遜色。

    大殿內贊嘆之聲四起,原來大唐竟還有如此美貌絕倫的女子。坐在后排的趙緒明又氣又恨,重重地將酒杯往桌上一頓,心中痛苦萬分,而前面的廣平王李俶卻心中黯然。他只覺追悔莫及,當初他完全有機會得到明月。可是被他錯過了。

    李隆基眼前仁亮,他心中暗暗贊嘆不已,如此佳人,可惜啊!

    楊貴妃心中憐惜,她柔聲對明月道:“李慶安給了本宮如此厚禮,本宮要還他一禮,可他遠在安西,這個禮本宮只好還在你身上了。”

    “娘娘厚愛,臣妾不敢當!”

    楊貴妃溫婉一笑,高聲對群臣道:“本宮已征得聖上同意,正式加封獨孤明月為高昌郡夫人,從現在開始。明月姑娘便是本宮之妹。”

    大殿里一陣驚呼,女人們羨慕明月年紀輕輕便得三品誥命,而男人們只恨自己的娘子不是貴妃之妹。

    明月心中感動。連忙深深施禮,“明月謝陛下厚恩!謝娘娘厚恩”。

    李隆基捋須呵呵直笑,李慶安不負他的期望,給他拿下了碎葉,這個恩寵的姿態他是必須要做的,楊貴妃對明月招了招手,嫣然一笑道:“明月,過來,今天你坐到我身邊。”

    明月走上前,楊貴妃拉著她的手坐了下來,大殿內頓時響起了一片激烈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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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公主失蹤

    重巒起伏,山她、草原和戈壁倍決交替,逞遠的距離和陌生的國度注定唐朝和大食互不了解,在這種特況下,忻極就顯礙異常重耍了口

    李慶安在拿下碎葉后 第一件事偵是從突撅人中挑選了燕十人,派他們妝粉戍商人去河中地區探察大食人擠報。

    時間巳經過去了一個月,河中她區的忻報也66續續傳來,大食軍巳輕鎮壓了史國小史國、東安國以及何目等小國的叛亂,最后剩下安目和康目兩個大目木平息 穆斯林下了根心,戍千上萬的什葉派人被抓丟做了奴隸,史目的國王被殺了,何目的目王被殺了,小史國的國王也被殺了,剩下的康目和安目,大食人沒才任何安撫,不投降者就是血腥的殺戮口

    這一個月的時間里,李慶安也穩住了碎葉的局勢 他下今不難絞奪突騎施人的私產,誰他們在碎葉自由放牧,對于孤寡老人,他也給予一定的糧食,不久他偵得到棧索,將都摩支的尸體枕了出來,李慶安以大長之禮將他葬在賀帶城,准許突騎施人去拜祭,經過一系列的安撫措施后,突騎施人驚恐的恃緒浙漸穩定下口

    李慶安隨即從兩萬多突騎施戰俘中機選了一萬青壯加入唐軍,并將在碎葉傳教的伊斯蘭宣教者全部淌押 又組織這一萬新軍去修復他們被大食人搗毀的襖教神廟,李慶安還親自參與了神廟的修建。

    這些嗜力的拼窟執行后 突騎施人的心偵漸漸歸向了大唐,這一萬突騎施新軍也開始死心塌地的為他賣命,到六月時,李慶安手中的軍隊已經增至十萬人,五萬安西北庭軍,三萬天威軍,一萬葛邏祿和泌陀的雇佣軍,以及最新的一萬突騎施軍口

    但安西和北庭的壓力也顯而易見的,北方回訖是一頭潛伙極深的糧 而南面的吐善對安西的野心始終不忘,原來安西和北庭的主耍任務是一南一北的防鄲,所以北庭兩萬軍和安西兩萬四千軍也基本夠了,但又增加了一個大食強敵后,這四萬四千竿就顯得捉肘見襟了,這也是朝廷將安西北庭合二為一,并派三萬天威軍赴安西助戰的根本原因口

    另一個方面,安西軍糧自給不足,而從力她調糧路途遙遠不偵 也使安西北庭軍無法擴充,為解決這個矛盾,從年起朝廷偵開始向碎葉遷夠軍戶,并將一千五百匠戶遷到北庭,目的就是耍安西北庭實現自給自足。

    此刻,李慶安沒才時間悟妝整頓軍馬了,大食即將完成對河中址區叛亂的鎮壓,那時他們必將回東碩,將大唐的勢力趕出河中,為了栓得先機 芋慶安在天寶十年穴月開始了西進策略口

    他將北庭扛付給了封常請,留一萬五干軍恰他防廊皿訖 將安西扛付給了荔非守階,交給兩萬軍給他防綁吐眷,又留段誘實守碎葉,李慶安則親丰五萬大軍開始了他的第一次西征口

    六月下旬,唐軍的五萬大軍抵達了寧遠目。

    寧遠目巳經被荔非元禮牲制了,他丰三干軍勢如破竹,在寧遠目軍民的協助下,僅用一天偵攻破了大食所立偽王控制的都城渴塞城,偽王畏罪自殺。

    唐軍五萬大軍綏筑停在渴寨城外 寧遠目的國王在大食人的第一次進攻中被殺了,偽王畏罪自殺后,目前寧遠目由煎國王之子屋磨噴暫時管轄,當李慶安的大軍抵達械外時,屋磨噴和荔非元禮一起迎了出來。

    屋磨吸跪在地上 給李慶安恭敬地礎了一個頭,小王屋磨哎,參見節度使大將軍!”

    屋募嚼年約三十歲,身材不高 但長得卻很壯實,寬闊的肩膀,方臉大鼻,恰人一種親切可信的感覺。

    李慶安翻身下馬 將屋磨吸扶了起來,嘆道:“你父親忠心于朝廷,寧死不肯投降大食,其志可嘉,我會案奏聖上,給予你父親追封,但眼下之計,是耍恢復生產,穩定國內秩序,目王就由你來代理口”

    屋磨吸大喜,連忙對李慶安施禮道:“我一安盡心竭力,逆從大將軍的命今 肥合唐軍西征,諱大將軍進城休息。”

    李慶安點點頭,回頭對李光拋道:“就地駐營,體整兩天后出!”

    唐軍開始在城外扎營了,李慶安則隨屋磨吸進了城 渴塞城雖然是寧遠目都城,但其面積十分秧小,也就和大唐的一個小縣相當,城內居住才兩千余戶居民,其余目民都以部落形式散居各她,主耍以放牧為生,寧迄目的馬偵是暮名的大宛馬,西漢衛青霍去病西征,偵是從這里得到了几十匹大宛馬帶回漢長安。

    渴塞械內的建筑以石制為主,房屋低矮,密密麻麻她擠在一起 全城只嗜一條道路,一直通向王宮,道路為泥土,夯得不是很結實,使得城內謾天塵土,將几棕稀疏的樹都染戍了黃色口

    “王乎殿下 和義公主的下落才詣息了嗎?”

    當齊雅德攻克渴塞城時,城內一片出亂,目王被殺,和義公主在識亂中逃出城,卻不知所蹤,大食人在懸賞捉拿她,寧遠目也在四處找她 但始終下落不明,嘻傳言說她巳逃回大唐,但在北庭和安西都沒才任何記錄。

    李慶安很關心和義公主的下落,不僅因為她是大唐唯一和親河中的公圭,而且和義公主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知道那塊鳳嘆玉并不是他從刁、椅帶,芋慶央必須要找到她。    屋磨吸嘆了口氣道:“我一直在調查此事,多少已嗜了一點殘索。”

    “你說說看,什么殘索?”

    “公主在逃離渴塞城時才二十名侍衛跟隨,但他們出城不久偵進遇到了一隊大食軍,了激戰,最后公主單身一人向東逃走 而她的二十名侍衛,死了十八人,兩人受傷被抓,其中一人我巳經找到了,他說公主是向碎葉方向逃去,才沒才落在亂軍的手中,就不得而知了,但嗜一點可以肯定,在大食人的戰俘記錄中沒才她,我最擔心她被抓為私奴口”

    李慶安點了點頭 道:“如果她向碎葉逃走,那就會好一點,牛竟敵軍是從西而來,戰火還沒才點燃到碎葉,我估計她或許是躲來了,我會個力以赴棧到她,給寧迄目一個答復

    屋磨吸大喜道:“多謝大將軍!”

    李慶安楞了擺手,又問道:“糧食特況如何?寧遠國還才多少軍隊?”

    “回巢大將軍,寧迄目的羊群都散布在各個部落,大食人掄走得并不多,他們主耍是洗劫了目庫,國庫的珠寶合銀和各種我物都被一掃而空 至于軍隊,我們還能組積一萬軍隊支持唐軍。”

    “很好!現在你們先收集兩千頭羊送到軍營,軍隊的事恃 你具體和荔非將竿育量,裝備由我們來捉供口

    兩人邊說邊走 很快偵走進了王宮。    布給拉,這里是什葉派領汐里克的大本營,也是什葉派教徒最為集中之執,鎮壓什葉派起義的戰斗巳經到了最血腥的階段,穆斯林手下大將本篤薩波平息安國的起義的戰斗巳經打了整整兩個月,什葉派教徒扯殺遺過了十萬人,加上病死餓死,巳徑告二十五萬喪命口

    而篤薩波的一萬軍隊也捉失近半,但篤薩波始終未能頭下布給拉。

    六月中旬,考驗布恐拉的最嚴峻時刻終于到來,呼羅珊總督阿布移斯林和阿拔斯王儲曼蘇爾率七萬大軍開到了布給粒。

    浩浩蕩蕩的軍隊在大路上疾行軍,道路兩旁的大樹上壯滿了被屏殺了什葉派敖徒尸體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在高溫悶熱的季節里,這些尸體無疑是疾病的來源。

    阿布贅斯林心特格外犢怒,先是碎葉矢守 被唐軍攻占,碎葉因為逞遠,他還可以月影響大局來糖塞,但布農拉的進攻不力卻讓他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使得曼蘇爾找到了出兵的借口,他的五萬敘利亞軍隊開進了河中,老阿里由于臨時得到命令去攻打埃及,他巳環革本部走了,現在河中地區就是由穆斯林和曼蘇爾共同決策,很顯然,阿拔斯的手已經伸進了河中拋區。

    曼蘇爾偵是賈注爾,他在三個月前正式改名,出任王儲,如果不出意外,曼蘇爾偵將是阿極斯王朝的第二任給里友勺

    曼蘇爾用繡帕梧著鼻子,不滿地對穆斯林道:“這么熱的天,尸體為什么不掩埋或者燒掉,一場疫病便會毀掉大食軍隊 移斯林將軍,你的手下不僅不會打甘,我看連最起碼的常識都不懂口”

    靜斯林陰沉著臉對手平道:“傳我的命今,立刻找人燒掉尸體,不准耽識 立刻執斤!”

    他又回頭對曼蘇爾道:“我會給殿下一個滿意她交代!”

    中午時分,浩浩蕩蕩的大食援軍終于抵達了布岩拉城 篤薩波惶愁之極,連忙趕來參見。

    他跪在穆斯林和曼蘇爾面前 恭敬道:“參見總督閣下,參見王鍺殿下,愿真主保佑你們。”

    穆斯林絛給問逆:“你現在還才多少軍隊?”

    “還才大約五六千人。”

    “我不耍大約 到底嘻多少?”

    篤薩波害怕到了極點,低聲道:“還才四千八百人。”

    辭斯林勃然大恕 他盯著篤薩波惡根根道:“我給了你一萬井銳的呼羅姍軍隊,你卻損失五十二百人,你可知罪?”

    篤薩波嚇得連連硅頭,“卑職打下史目時,只損失二百人,但安目卻完個不同,他們不僅才目王的軍隊赤戰了,而且各個部落婦女兒童都才刀,都隨時可以殺人 皋職防不勝防,請總督饒我!”

    “饒你?”贅斯林重重哼了一聲,“我饒你 可咯里不會饒我,來人!”

    他一聲喝今,立刻沖上來十几名彪弈大漢,穆斯林馬鞭一指篤薩波傘道:“將他椎下去斬 人頭示眾!”

    “饒命啊!”篤薩波嚇得枉呼 “看在我攻下史國的份上,總督饒栽一次,讓我戴罪立北!”

    “斬!”

    移斯林毫不寬容 片刻,一聲慘叫傳來,一名士兵用盤子端土了篤薩波血誹淋的人頭。

    這時 曼蘇爾嘆了口氣道:“總督閣下,應該給他一個機會。”

    移斯林辦笑了一聲道:“他不幢常識 差點導致疫病大流行,該死!”

    曼蘇爾淡淡一笑又道:“殺了就算了,栽還要去裕浴里法尋找那抉光明之眼 聽說那塊火臨寶石波斯已經送給康目,總督閣下,我淮備丰本部趕去狠馬爾罕,布給拉就交給總督一人負責了。”

    “不!我們一起走,攻下布路拉不雷要什么時間。”

    他立刻對心旗大將阿巴德道:“我給你四萬軍隊,限你一天乏內攻下布皆拉城 去告訴所嗜的戰士,第一個攻進布農拉者,布答拉目王的女人和財宮,我全部賞賜給他。”

    鼓聲如雷,大食軍的進攻開始了 四萬最精銳的呼羅姍軍如黑色的大湘,鋪天蓋地她向布農粒城攻去,巨石在空中翻滾,呼嘯著砸向城頭,巨大的火瓊如流星般掠過天空,几十架無比龐大的登城朴像巨怪一般,轟隆隆向城頭駛來口

    在城門處,兩千人冒著箭矢 抱著一根巨大的攻城木粒擊著械門,布哈拉拯梅欲墜。

    布哈拉全城的十几萬軍民一上械,傾全力抵杭大食軍的進攻,但是 他們的實力與呼羅姍軍相差太懸殊,他們無法抵廊住呼羅珊軍的大規棋進攻。

    兩個時辰后,隨著一聲悶雷般的撞擊聲,布農拉鞏門斡于被撞開了 欺以千計的大食軍事先恐后地沖進了布給拉城內,阿布移斯林隨即下達了屏械的命今,煮萬大竿開進城內,拉開了大屠殺的序幕。

    而動和頸導這次什葉派教徒定義的錳汕里克卻從密道逃出了布哈拉,一直到十五年后,汐里克才病死在聖城漬加。

    半個月后 族馬爾罕的起義也一樣被扑火了,阿拔斯王朝完戌了對什葉派的殘酷鎮壓,阿布穆斯林的目光穩于投向了東方,就在布哈拉城被攻6的月一天,大唐王朝的五萬大軍也浩浩蕩蕩開進了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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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攻取石國(上)

    枝城,在粟特九姓胡中,它處于最東方,是九姓胡中僅次于康國的第二大國,因其國內多鵝卵型巨石而取國名為石,尤其在都城拓枝城附近有一塊叫“法爾哈德”巨大的岩石,更是拓枝城的標志。

    唐顯慶三年唐廷正式確立石國都城拓枝城為大宛府,以其國王屈昭穆為大宛都督。

    石國對于李慶安有一種特殊的意義,第一次攻打碎葉時,那支不堪一擊的石**隊,還有那兩個爭奪王個的石國王子,甚至還有更早以前,那具被黃沙掩埋的石國人骨骸,在它身下,他現了那顆燃燒著火焰的寶石,燃燒著的火焰卻讓李慶安想到了石俱蘭那熱情奔放的笑容,仿佛還在他眼前晃動,一次偶然的避遁,如飄落在唇間淡淡的紫丁香花瓣,佳人已去,卻讓李慶安一直難以忘懷。

    河中的盛夏季節酷熱難當,浩浩蕩蕩的唐軍隊伍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行軍,士兵們騎在馬上,臉龐已被晒得黝黑,馬背上有他們行軍的革囊,每一名唐軍都配備著長矛、橫刀、圓盾和弓箭,他們背著水壺,不時手搭在眉頭上向四周眺望,這片陌生的土地讓唐軍們充滿了好奇。

    在隊伍的后面則是抬重大車,由數千輛平板大車組成,每一輛大車由三匹駱駝拉拽,車上滿載著糧草和各種軍用物資,三千唐軍騎兵護衛左右,這些抬重由寧遠國派來的一萬軍隊負責運送。    這時遠方一隊騎兵飛馳而來,為斥候校尉對李慶安高聲稟報道:“稟報大將軍,石國使者求見!”

    “人在哪里?”

    “在十里外,未經大將軍許可,他們不敢近前

    “他們?。李慶安問道:“來了多少人?”

    “來了一百余人,并帶來一萬頭羊,說是搞勞唐軍。”

    李慶安嘴角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意,事到臨頭了,才趕來燒香,自召在碎葉整頓兵馬一個月,他們卻不來。以為自己就止步于碎葉嗎?

    “帶他們上來!”

    斥候校尉答應一聲,調頭向草原盡頭而去,李慶安調頭問向導道:“拓枝城離這里還有多遠

    向導是名長年在絲綢之路上奔波的突厥商人,起了個漢名叫馬萬里。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

    見李慶安問他,他便指著遠處一塊巨大的圓形岩石笑道:“大將軍看見那塊岩石沒有,它叫“法爾哈德”就是石國的標志,離拓枝城還有約五十里,岩石旁邊便有一條河,叫金雀河,河水清澈甘甜,夏天時,我們一般都會在河邊宿營,天黑后趁涼爽趕路,明天天亮時正好抵達拓枝城。”

    此時已快到中午,正是一天中最炎熱之時,李慶安聽他說得有道理,便下令道:“在前面河邊宿營,天黑后行軍!”

    唐軍們一介。個都晒得無精打采,聽主帥下達了宿營的命令,眾人立復來了精神,加快度向前方小河趕去。

    李慶安騎馬經過這塊叫“法爾哈德,的大圓石,足足有后世的十几層樓高,占地二十几畝,走近了才現,它原來是一塊巨大無比的鵝卵石,而旁邊不到百步便是一條清澈的小河,看得出這里原來是一條巨大河流的河床,經滄海桑田的變遷,河流已經消失,只剩下一條寬不足十丈的小河。

    事實上李慶安并不知道,一千多年后。他的腳下便是烏茲別克斯坦的都,著名的中亞大城塔什干。

    唐軍已經開始在河邊休息,他們在河邊只休息半天,因此沒有扎營帳,只是就地休息,河邊擠滿了飲水的人馬,人喊馬嘶,熱鬧喧天,數十名騎兵則在上游巡視兩岸的情況,這是在河邊駐營的要點,防止有人投毒和攔截河水。

    就在這時,遠方出現大片白色的羊群,羊群兩邊有騎手揮舞長鞭驅趕,在羊群后面跟著數十名穿著黑色長袍的粟特胡人,這是求和的石國使者來了。

    在河下游約兩里處有一座木橋,很快,羊群塞滿了木橋,紛涌而至,數百名唐軍騎兵飛馳著迎了上去,片刻,將十几名黑袍男子帶到李慶安面前。

    一名年長的白老者在李慶安面前跪了下來,后面全部跟著跪下,老者將一只放有石國泥土的金盤高高舉起,用漢語高聲道:“大唐敕封順義王、石國吐屯特勒進獻石國土地予安西李大將軍。”

    李慶安愣住了,他打量了老者一眼,問道:“你就是石國正王特勒?。

    粟特諸國皆實行正副雙王制,也就是一國內有兩個國王,這種制度的起源不詳,石國也不例外,正王被稱為吐屯,而副王被稱為伊捺吐屯,伊捺在突厥語是小的意思,因此副王又叫小吐屯,目前石國的現狀是正王親大食,副王親唐,但今天來的卻是正王。

    其實在大食東擴之前,石國無論正王還是副王都是忠于大唐,開元初年,石國正王莫賀咄跟隨北庭節度使蓋嘉運共擊突騎施蘇祿之子吐火仙,在碎葉大敗敵軍,立下功勛,被唐廷封為石國王,加特進,賜旌節,次年又冊封為順義王,現在的正王特勒便是莫賀咄之子,繼承了他父親的封號順義王。

    事實上,特勒今天不過五十余歲,,“土了場大病几乎死尖,身體自虛弱,再加衛唐干 四,隨時會找他們清算大食舊賬,巨大的壓力使特勒不到一個月便須盡白,今天他是親自來向唐軍請罪。

    “奴就是正王特勒,無顏見天可汗節度使大將軍,請大將軍治罪”。

    說完他將金盤放在地上。脫去黑袍,袒露著上身,背上插著荊條,這卻不是石國的傳統,而是特勒年輕時在長安時學來的漢人規矩,“負荊請罪”他脫去衣服,后面的隨從都一齊脫去了黑袍,跟國外一樣袒露著上身。

    李慶安并不因為他插几根柳條在背上就把他扶起來,也不因為他是石俱蘭的父親就優待他,他冷哼了一聲,厲聲道:“因為大食人不在你身邊,所以你帶柳條和土地來請降,可如果大食人在你身邊,那你帶來的將是長矛和刀箭,是不是!”

    特勒嚇得連連磕頭,含淚道:“奴就算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與天朝為敵,實在是奴被大食人脅迫,被逼出兵,事實上石**隊已經被大食人控制,出兵進攻碎葉都是大食人自己做出的決策,奴根本就沒有插手的余地。”

    如果李慶安沒有漢唐會的情報,他或許會相信特勒之言,但漢唐會的情報已經很清晰地告訴他。北庭第一次攻打碎葉時,石國并沒有受大食人脅迫,相反,當時大食正處于內戰,對遙遠的石國控制得并不嚴,當時大食只有一支孤軍駐防在北方的阿史不來城和擔羅斯城,由朱迪爾率領,無論是阿史不來城還是恆羅斯城,離拓枝城都較遠,當時的石國是完全自主的,但正王特勒卻派出一萬軍隊支援朱迫爾,而這一萬軍隊由他兒子遠恩率領,便是由他做出決策的鐵証。

    李慶安望著這個滿臉淚水、外貌誠懇地老國王,他忽然想起了歷史上高仙芝曾經做過的事,高仙芝和今天他一樣,率軍來討伐石國,以和談為名,將石國國王特勒及其貴族騙出城,全部虜獲,然后縱兵洗劫了拓枝城,至于高仙芝為什么要這么做的原因,歷史上卻沒有交代,現在李慶安明白了,高仙芝一定是和自己一樣。看透了石國國王的虛偽。

    他淡淡一笑道:“事情不是一兩句話便能說得清楚,也不是你把土地象征似的給我,我就能控制石國,這次我來石國,是要徹底解決一些遺留問題,不過有一點你放心,我手下的唐軍不會屠殺普通平民。具體該怎樣處置你,進都城后再說。”

    說完,李慶安一揮手,“把他們帶下去!”

    康國都城撒馬爾罕,河中地區最大的襖教神廟前,數千名大食士兵正在拆毀光明神阿胡拉馬茲的巨大雕像,高達二十丈的神像氣勢威嚴,雙手托向太陽,這座神像是襖教在栗特的最后一座神像,和神廟一起是河丰襖教最后的聖物,在几百年的歷史長河中,每當新年的第一縷陽光在地平線上升起時,巨大的廣場上都會有數十萬來自各地的襖教教徒就會虔誠地跪拜神像,甚至有教徒遠至波斯而來

    在几十年的伊斯蘭教東征中,由于這座神像象征意義非凡,因此被屈波底作為穩定河中局勢的一種手段,一直保留至今,但今天,阿拔斯王朝在鎮壓了什葉派和襖教教徒起義后,作為懲罰,曼蘇爾下令拆毀神廟和神像。

    數十根百丈長的鐵鏈套住了神像的頭頸和腰部,數千大食士兵和數百匹駱駝一起用勁拉扯,神像便開始搖搖晃晃地動了起來,最后在一陣尖叫和吶喊聲中,神像轟然倒下,激起了几十丈的塵土,神像斷裂成數十節,立刻有几百名神廟的長老和教徒沖破警戒線,哭喊著扑上去,撫著神像放聲痛哭。

    但神像倒下只是一介。序曲,大規模的拆除神廟行動開始了,數千大食軍蜂擁而上,用鐵搞和撞木開始撞擊神廟的圍牆,躲在神廟中的教徒們紛紛逃出,現場一片混亂。

    曼蘇爾坐在三里之外,目光冰冷地望著巍峨的神像,他心中充滿了失落和惱怒,在几個月前,他從波斯拜火教那里得到確切消息,阿拔斯哈里想要的光明之眼早在四百年前便已經祕密送到撒馬爾罕的神廟供奉。

    但在一個時辰前,大食軍隊徹底搜查了神廟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找到那塊火焰寶石的下落,換而言之,它已經不在神廟內了。

    隨著神像的轟然倒下,他的心中略略得到了一絲平衡。

    這時,一隊士兵押著兩名襖教長老而來,一名軍官躬身稟報道:”

    殿下,據說他們知道光明之眼的下落

    “是嗎?”曼蘇爾目光銳利地盯著其中一人,“那塊寶石的下落,你們知道?。

    兩名長老跪了下來,垂淚道:“神像已經倒了,只求殿下不椎毀神廟。我們就實言相告

    曼蘇爾冷笑一聲,“居然還敢和我討價還價?說吧!寶石在哪里?或許我會饒你們一命。”

    兩名長老對望一眼,痛苦地說道:“寶石早在三十年前屈波底將軍攻克撒馬爾罕時便被送走了,目前在石國

    “石國?”    曼蘇爾惱怒起來,呵斥道:“你們還敢騙我!”

    “我們不敢欺騙殿下,寶石一直被石國國王收疵…是當年米明使者護送嘗石西去的女書六”             一名長老將一冊黃的文書遞上,曼蘇爾翻開文書,上面用粟特文詳細地記錄了三十年前聖物光明之眼被護送到石國的過程,并有石國國王接收聖物的印章。

    曼蘇爾相信了,不過他卻對這冊記錄文字的紙很感興趣,他早就聽說遙遠的東方是用紙來記錄歷史。可以大規模地傳播文化和藝朮 這一次他來東方,其中很重要的一件事,便是要學會造紙之朮。

    歷史上。曼蘇爾是阿拔斯帝國的真正奠基者。他在底格里斯河下游修建了巴格達城,阿拉伯的文化藝朮在他統治下得到了極大地繁盛,這一刻,他的注意力轉到了紙上。

    他將文:“好吧!我就不提光明之眼了,如果你們能告訴我,如何能造出這種紙,我就暫時保留你們的神廟。”

    兩名長老愣住了,從寶石一下子跳到造紙上,這個殿下的思路也未免太快了,其中一名長老忽然想起一事,連忙道:“我倒有個造紙的線索。”

    “說!什么線索?”

    長老想了想便道:“去年在呼羅珊以東,大食軍和唐軍生了一次戰役,當時穆斯林將軍俘獲了一千余唐軍。便是安置在撒馬爾罕,里面有不少工匠,我們神廟曾經雇來十几名唐軍畫匠替我們繪圖,我記得其中有人說,他們會造紙,殿下可以去找他們。”

    曼蘇爾喜出望外,此刻火焰寶石被他拋在了腦后,他急忙問道:“這些戰俘現在在哪里?”

    “這個我們不知,要問穆斯林將軍。”

    “我知道了!”

    曼蘇爾心情愉悅,他站起身一揮手道:“傳我的命令,暫停拆毀神廟!”

    曼蘇爾翻身上馬,在數百隨從的簇擁下快向城外軍營而去。而神廟被保住了,廣場上一片歡騰,大食士兵6續撤離了神廟。

    這時,兩名長老迅來到廣場西面,十二名黑衣聖女正跪在神像前祈禱。

    “俱蘭!”一名長老喊了一聲,聖女中站起一人,她摘下面巾,正是石國的公主石俱蘭。

    “長老,有什么事?”

    “你隨我來!”

    石俱蘭跟著兩名長老進了神廟,來到一間密室,一名長老低聲道:“把光明之眼給我。”

    聖物光明之眼在俱蘭身上的祕密,只有他們三人知道,石俱蘭取出一只貼身的皮囊,從皮囊中拿出了李慶安給她的火焰寶石,遞給了長老。

    長老將寶石放在桌上,跪下了下來,在淡淡的燈光映照下,寶石內有火焰熊熊燃燒,仿佛一只詭異的眼睛。

    “阿胡拉馬茲主神啊!保佑你們信徒吧!”

    他們跪在地上,默默地祈禱著,念完一卷經,一名長老將寶石鄭重地交給了俱蘭,道:“我們只能騙曼蘇爾一時,他很快就會知道真相,神廟估計是保不住了,為了保住這最后的聖物,你帶著它立刻返回石國,愿阿胡拉馬茲主神眷顧你。”

    “愿阿胡拉馬茲主神眷顧你!”

    城外的軍營內,大食呼羅珊總督穆斯林默默注視著地圖,在他身后,站著大將齊雅德和網從碎葉逃回的薩烏德。

    唐軍占領碎葉的消息他早已經知道了,但唐軍換主將的消息他才剛剛知曉,去年他擊敗高仙芝后便知道著朝還會入侵碎葉,為此他派出探子裝扮成商人去收拾高仙芝的情報,他的性格、愛好、習慣等等細節,他都收集到了大量的情報。

    可是唐軍換將后,意味著他几個月的努力全部付之流水,對這個新來的主將他一無所知。

    “總督閣下,這個李慶安我知道一點。”身后的大將齊雅德低聲道。

    “嗯,你說吧!”

    “我的手下有几名從前年碎葉戰役中逃出的士兵,他們說這名主帥很擅長使用弓箭,他本人就是一名箭求高手,朱迪爾就是在戰場上被他一箭射死,所以我們應該在防御弓箭方面下功夫。”    穆斯林嘆了一口氣道:“從去年俘獲的唐軍手中,我得到不少唐弓,確實非常犀利,可惜他們無人會制作,而且他們鎧甲也很結實,看得出唐軍將是一支強勁的對手,甚至還強于拜占庭,我們不能調以輕心,對付唐軍,我決定使用拜占庭的馬其頓方陣,你要加快練!”

    “卑職明白,已經在著手練,快結束了。”

    穆斯林點點頭,又對另一名大將本侯梅德道:“我很擔心石國沒有能辦執行我的策略,你率三千輕騎兵立剪趕去石國,如果去晚了,也不要急著回來,直接駐防在北方的擔羅斯城,如果唐軍有繼續西進的趨向,你就兵阿史不來城,逼迫唐軍回援,明白了嗎?”

    “是!卑職遵令。

    就在這時,門口有人稟報:“總督,曼蘇爾殿下來了!”

    阿布穆斯林吃了一驚,他急忙收起地圖,對几名大將道:“你們記住,千萬不能對他透露碎葉已失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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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攻取石國(下)

    漂斯林的答復讓曼蘇爾十分安為什葉派的叛亂。瓚甲颯許巳經被送到卡爾巴拉開采銀礦去了,看來他只能再跑一趟卡爾巴拉了。

    這時,阿布穆斯林笑道:“殿下,什葉派的叛亂基本上已經結束了。我也正准備回庫法向哈里述職,不如我們一起回去。”

    穆斯林回去述職固然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他要與唐軍正式開戰。必須要得到哈里的授權,可如果他走了,而曼蘇爾留在河中,極有可能哈里就會授權給曼蘇爾小那可不是他所期望的。

    他取過一本唐軍戰俘的名冊,笑道:“這些戰俘中確實是有三十名工匠,能釀酒、造船、鑄錢,或許真有人會造紙,如果你殿下有興趣。這三十名工匠我全部給你。”

    曼蘇爾欣然點頭道:“那好吧!我們明天就出。”

    穆斯林對齊雅德笑了笑,這笑容里的意思,就是對付唐軍的戰爭准備交給他了。

    夜,浩浩蕩蕩的唐軍隊伍一輪皎潔的月亮下快行軍,前方三十里外便是拓枝城了,唐軍并沒有全部開向石國都城,而是在金雀河邊扎下了大營,僅由崔乾佑和荔非元禮率一萬軍前往拓枝城,這是一個試探性的進軍,日益復雜的局勢和石國不明朗的態度讓李慶安深為警惕,這個時候,任何掉以輕心和大意對唐軍都會是一次致命的打擊。

    此時,對歷史的先知先覺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歷史的軌跡已經生了偏移,高仙芝在吐火羅的一場戰役改變了擔羅斯戰役的誘因,歷史上的恨羅斯戰役是唐軍對石國的鎮壓,使大食對唐軍真實意圖產生了焦慮,從而戰爭被引,多多少少帶著一種偶然性。

    但現在不是了,高仙芝在吐火羅的失敗已經注定兩大帝國對河中地區爭奪的公開化,東西方兩大帝國的碰撞不會有任何懸念,石國特殊的戰略位置注定它會成為大食的東方橋頭堡,同樣,它也是大唐帝國西進的第一站。

    對石國的爭奪或許會從恆羅斯這座小城開始,但戰爭的意義已經完全變了,歷史上的恆羅斯戰役是一次終結,是大唐帝國局至漢民族徹底失去蔥嶺以西的終結,而這一次的戰役卻是一次開端,是從兩漢時代漢民族對蔥嶺以西探險性的出征,到今天以集團作戰方式進行爭奪的開端。

    但這種大規模地出征一個陌生的的域,注定每一個細節都不會是平坦的,水銀般的月色傾瀉在大地上,清涼的夜風吹拂著茫茫無際的草原。在拓枝城以東二十里外,有一片遼闊的黑森林,平時這里是人跡罕至之地,但今天晚上,這片森林內卻變得格外的詭異,一團巨大的殺氣將整個森林都籠罩住了。

    這時,一隊唐軍斥候向森林飛馳而來,唐軍大隊已經在十里之外了。這片森林便成為唐軍斥候關注的重點。

    “秦旅帥,我們要不要進森林去看一看?”一名斥候大聲問道。    秦旅帥便是斥候秦海陽,崔乾估奪取碎葉后,論功行賞,秦旅帥便從隊正被崔乾佑提拔為旅帥,手下有了一百名弟兄。

    對秦海陽的這次提拔,安西軍判官韋歌是持反對的意見,理由是秦海陽曾屢犯軍規,韋判官手中無疑有著秦海陽完整的履歷記錄,也包括他的一些不光彩的過去。

    天寶三年,秦海陽便是于閱軍鎮的一名斥候旅帥了,正是他飲酒誤事。致使一隊吐蕃哨兵成功地越過封鎖線。進了唐軍的軍事區范圍探查。那一次,秦海陽被當時的于閱兵馬使輕饒了,重打五十軍棍 降職為隊正,第二年,秦海陽又率手下私奪几名胡商的財物,因分贓不均被告,那一次他被重打一百棍,囚禁三個月,直接降為小兵。

    這些不光彩的事情因軍隊的人事變動而漸漸被人遺忘了,但判官手中卻有著完整的記錄,唐軍旅帥一級相當于今天的連長,當崔乾佑的提拔建議被判官駁回后,崔乾佑找到了李慶安,最后得到了李慶安的特別批准:以功論事,賞罰分明。這樣。秦海陽才終于重新當上了旅帥。

    晏然他的缺點明顯,但優勢也是顯而易見,那就是他有著丰富的斥候經驗,在某種程度上,他是一名優秀的教官。

    秦海陽在森林邊上看了一圈,按理,石國國王親自來向唐軍投降。石國應該不會有什么異常了,而且這里離石國的都城已不到三十里。一般而言,軍隊都不會在離都城這么近的地方做什么文章,這是常理。普通的斥候便不會深究了。

    但秦海陽卻不同,他是個喜歡冒險的人,冒險的人總是喜歡做不合常理之事,秦海陽的丰富經驗告訴他,越是覺得平靜的時刻,就越是會蘊藏風險。

    秦海陽在森林邊查看了半天,森林中幽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見,但一種直覺告訴他,這片森林有些不同尋常,究竟有什么反常之處,他也說不清楚。

    “向森林中射箭!”

    秦海陽一聲令下,數十名唐軍一齊向黑暗的森林中放箭,一時箭如急雨,林中梆梆作響,忽然,森林中傳來一聲慘叫,不是動物被射中,而是人的叫聲。

    這一聲慘叫如月亮下飛過的魅影。令人毛骨悚然,唐軍斥候大吃一驚,這時他們的目光徒然間變的清晰起來,只見大群黑瞳瞳的人影在森林中晃動,這不是他們眼力變好了,而是埋伏在森林中的軍隊動了。

    “不好,撤!”

    秦海陽大吼一聲,唐軍們紛紛調轉馬頭便逃,在他們身后,一群群的石**隊從森林中蜂涌而出,他們紛紛張弓搭箭,向數十名唐軍斥候追射,但已經晚了,唐軍斥候片刻便奔到了三百步外,遠遠脫離了石**隊的弓箭射程。

    這時,森林兩邊馬蹄聲大作。數以萬計的石**隊從森林四處殺處。唐軍斥候的偶然現,毀掉了石國置死而后生的計划。

    獵獵的火光中,石國王子遠恩的臉因憤怒而有點扭曲了,唐朝斥候的現不僅斷送了他們蓄謀已久的計划,也斷送了整個正王系家族的希望。

    如果從一咋。河中小國來看石國的舉動,確實很瘋狂,他們伏擊唐軍無異于以卵擊石,而如果從一

    屬國的角度來看石國。他們的行為是對宗丰國的背叛本嘖川道義的踐踏。

    然而,從大食東擴開始,數十年的時間,唐廷始終無力正面抗擊大食。數十年的時間,大食軍隊早已經征服了粟特諸國,石國已和大食簽下了城下之盟,它已經是大食人的屬國,而不再是唐王朝的屬國。

    大食人數十年的征服使粟特人對大食產生了深深的恐懼感,以至于大食雖然生內戰,但他們依然相信,大食人遲早還是會回來。

    這就是李慶安第一次進攻碎葉時。石國出兵的原因,它們是在為宗主國效命,也就是在第一次碎葉戰役失敗后,石國國王特勒便知道,他們已經無法從大食這艘大船上下來了。

    唐軍的西進便意味著正王系的滅亡,意味著副王系的興起,為了能保証正王系在石國的統治,國王特勒在唐軍第二次攻下碎葉后,便派使者向大食求救,得到的答復是,傾舉國之力抵抗唐軍,大食軍不日將趕到,正是這個承諾讓石國鋌而走險,石國國王特勒不惜以自身為誘餌。企圖出奇兵伏擊放松了警懼的唐軍。

    不料,他們的計 最終還是功虧一簣,現在該怎么辦?是退回都城。還是與唐軍決一死戰?

    所有的將領都向王子遠恩望去。國王已經定下由他來繼承王位,他的決定也就代表了國王的意見。

    遠恩的目光死死盯著東方,唐軍已經在十里之內,盡管他們只有一萬人,可是自己能敵得過嗎?在沒有防備時或許有可能,但現在呢?

    遠恩腦海中不由想起了碎葉之戰時唐軍的犀利,那種無堅不摧的弓箭之戰讓他心中一陣膽寒。

    “撤回都城!”

    遠恩最終做出了決定,兩萬石**隊調轉馬頭,向拓枝城迅撤退。    森林中有軍隊埋伏的消息,在一個時辰后送到了唐軍位于金雀河大營,李慶安當即下令重賞現埋伏的斥候,他隨后便來到了關押石國國王特勒的營帳內。

    “國王殿下,我很佩服你慷慨赴死的勇氣,但也為你有一群只耍王位不要父親的不孝兒子而感到遺憾。”

    李慶安冷冷地看著這個用自己來作誘餌的國王,搖搖頭,遺憾地道:“你舍身赴死雖然可圈可贊,但沒有一支讓你死得值得的軍隊,可惜啊!”

    特勒緊閉雙眼,盤腿坐在地上,聽李慶安的口氣,似乎自己的軍隊失敗了,他的眼皮猛地跳了兩下,半響。他的眼睛睜開一條縫,射出一種不屑的神色。

    “哼!我既來你大營,就沒有想過要活下去,要殺要剮,隨便你

    李慶安慢慢在面前坐了下來,注視著他淡淡一笑道:“或許你認為我會扶持副王系,而殺掉你的子孫,所以你才鐵定一條心跟著大食走,賭我在拿下拓枝城之前,大食援軍趕到,我說得沒錯吧!”

    特勒將臉扭向一旁,一聲不吭。李慶安笑了笑又道:“可你想過沒有。如果我的本意是扶持你而不是副王系,你這樣做豈不是斷了自己的生路?我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們的都城,我一個時辰便可以炸開它。你明白什么叫“炸,嗎?。

    特勒驚訝地望著李慶安,他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李慶安是想扶持他而不是副王。

    “你不用這么驚訝,我李慶安不是高仙芝,高仙芝在吐火羅屠城,說實話我是不贊成的,那是沒有眼光的人所為,最后被趕出吐火羅,還惹得天怨人怒,得不償失啊!”

    李慶安嘆了一口氣,又道:“其實票特諸國也一樣,在大食最初東擴時,你們年年向大唐求救,但大唐最后卻無力幫助你們,最后你們全部淪陷于大食的鐵蹄下,神廟被搗毀。信仰被改變,國庫被按刮,大食人竭澤而漁,沉重的賦稅壓在你們頭上,據我所知,安國九成以上的收入都要被大食刮走,康國也是一樣。康國商人到大唐后不愿回去,就是不想被大食人殘酷錄削,你們石國呢?不要告訴我,石國受到了特別優待。”

    特勒慢慢低下了頭,開元七年。石國被大食攻破,國庫被洗劫一空,每年還要上交二十五萬迪拉姆銀幣。這相當于全年稅賦收入的八成,這次大食人答應他們的一個條件就是,每年上交的錢減為十八萬迪拉姆銀幣,特勒心中苦澀異常,從前大唐可是一文錢不要他們上交,自己還從大唐領取一份俸祿。

    他嘆了口氣,心中充滿了愕悵。李慶安見他已經被自己說動了,便誠懇地卻勸道:“國王殿下,我可以實話告訴你,這次大唐做出恢復碎葉軍鎮的決定,就是決心與大食在蔥嶺以西對抗,恢復大唐對蔥嶺以西的實際控制,我李慶安為執行這一國策是節度使,是決心扶助嶺西諸國,扶助你們共同對抗大食,而絕不是懲罰你們,國王殿下,你好好想一想吧!是愿意與大唐同心協力,將大食趕出河中,恢復你們信仰和宗教、恢復你們自由;還是一心幫助大食,和大唐頑抗到底,最后陷入萬劫不復、國家滅亡的境地,何去何從,由你來決定。”

    說完,李慶安一擺手,命令左右道:“把他和隨從都放了,送他們回拓枝城。”

    特勒嘴唇動了動,想說點什么,李慶安卻止住了他,“國王殿下,我希望你深思熟慮后再和我談,我們以三天為限,要打,我唐軍將大舉攻城,絕不容情,要和,我們以誠相待。共同對抗大食,以前的恩怨一筆購銷,我依然扶持你為石國之主。我李慶安以誠待人,但眼睛里也揉不得一點沙子,來人!把國王送走。”

    特勒長嘆了一聲,向李慶安深施一禮,在士兵的引領下快步離開了大帳,李慶安慢慢走到帳前,望著國王的背影漸漸走遠,對抗大食,粟特這條地頭蛇極為重要。

    清晨陽光燦爛,五萬唐軍浩浩蕩蕩抵達了拓枝城,將拓枝城的四座城門團團圍住,拓枝城要比寧遠國的都城渴塞城大得多,城內有二十几萬人口,城牆高大堅固,但不像中原城池那樣有護城河環繞,拓枝沒有。一馬平川直抵城門,唐軍包圍了拓枝城,并沒有攻城,而是將一架架巨大云梯和投石繃腆襲起來。三百架巨大的投石機一字排開。儼如威武的巨貝,口壞直指城牆。

    城頭上石國士兵緊張地望著聲勢浩大的唐軍,漫天的殺氣令他們兩股顫栗,他們默默地向太陽禱告,懇求阿胡拉馬茲主神的保估。

    石國王宮內,剛網返回的特勒正在几個王子和將領們進行最后的磋商,其實在唐軍軍營,特勒已經被李慶安說服了,他愿意重新歸順大唐。但他沒有立即答應,是因為石國的命運已經不完全由他來決定,他的几個王子都有各自的勢力,還有几個大將軍代表不同的部落,這些不同的政治勢力中,已經沒有副王系,他的勢力已經被大食人清洗干淨。副王屈勒目前只是一個落魄的貴族。住在拓枝城以北的白水城中,沉溺于酒色之中,對外界的事情已經不聞不問,這也就是李慶安最終還是決定選擇正王系合作的原因,副王已經失去了利用的價值。

    特勒背著手在房間里來回踱步。經過一夜的思考,他已經決定重新投靠大唐,一方面是李慶安不計前嫌的誠意感動了他,另一方面投靠大唐符合石國的根本利益,更重要是他看到大唐出兵河中的決心,這不就是他們几十年來所盼望的嗎?

    盡管特勒已決定投降大唐,但石國內部卻出現了分歧,大王子哈桑支持父親的決定,而二王子遠恩和北方的肯特部落卻始終認為大食才是石國的歸宿,他們堅決反對投降大唐。

    “你們怎么如此糊涂”。

    特勒重重一拍桌子,怒斥他倆道:“大食人對粟特的掠奪還不夠嗎?對我們粟特人的屠殺還不少嗎?十天前,撒馬爾罕神廟前的阿胡拉丐茲主神像已經被大食人摧毀了,他們就是要毀掉我們的信仰,過去我們是被大食人所迫,才無奈向他們稱臣。現在石國有機會擺脫大食,你們卻瞻前顧后,難道要讓唐軍滅掉石國,你們才甘心嗎?”

    “父王說得對!”大王子哈桑也站起身道:“大唐從來不像我們征賦稅,鼓勵和我們貿易,僅貿易一項就能給我們帶來二十萬迫拉姆銀幣的稅收,一旦和大唐決裂!這一塊稅收就完了,其次大唐也從來不干涉我們石國內政,相反,大食在粟特諸國中殺掉了多少國王,想必大家都很清楚,這次穆斯林鎮壓什葉派教徒和襖教教徒的起義,據說粟特人死傷數十萬人,令粟特人元氣大傷。我們不僅要依靠大唐和大食人對抗。而且還要聯合粟特人,一齊與大唐合作,那時我們石國就會取代康國成為粟特之主,你們明白嗎?。

    大王子的遠見令諸將都點頭稱道,但遠恩卻不肯表態,這是因為一個多月前他出使大食,阿布穆斯林親口給他了承諾,只要他們誓死,抵抗唐軍,將幕大食會封他為粟特總督。并給了他一枚金印,而這枚金印他從來沒有拿出來過。

    至于肯特部落的領坦布爾反對投降大唐,原因很簡單,他們部落所在的恨羅斯城依然被大食人駐兵。他擔心他部落的安全。

    這時,坦布爾見大勢已去,反對已經沒有意義,便對特勒道:“國王殿下,請允許我保大食人,那我一定追隨你,投靠大唐。

    特勒點了點頭,這也算是一個解決之道,他又回頭問兒子遠恩道:“那你呢?你的決定是什么?。

    遠恩嘆了口氣道:“我與李慶安算是老相識了,在龜茲、在長安、在揚州、在北庭,我一次又一次地求他,可最后他還是把火焰石給了妹妹。我與他已經沒有什么合作的可能,如果你們愿意投降他,我不反對。但我會成為一咋。普通人,不會效忠于他,父王,你請便吧!”

    特勒有些遺憾,但兒子心意已決。他也不好再勉強了,他最后看了一眼眾人,見眾人都目光堅定,便緩緩道:“那好!我們正式歸降大唐,重建石國。”

    石國的東城門終于打開了,城牆上插上了投降的旗幟,一隊隊士兵舉著武器出城,將武器放下,立刻有唐軍引領他們遠遠離開了城池,半咋,時辰后,石國國王特勒帶領妻女、兒子、貴族和大臣將領約三百余人出城了,這一次他不再負荊請罪,換上了几十年未穿的大唐的朝服,卻依然用金盤端著石國的泥土跪在地上,高高舉過頭頂,他的臣下們將大食封予的官印和官服都整齊地擺在地上,也換上了唐朝的服飾。

    “大唐敕封順義王、石國吐屯特勒進獻石國土地予安西李大將軍

    和上次說著同樣的話,但意義已經完全不同,他們心悅誠服地投降大唐,不僅是國王本人,所有的大臣和貴族都做出了同樣的選擇,這便是一個國家的決定,屬于一種不可動搖的國策,同樣,遠恩王子則堅持他的理念,他在大唐與石國舉行受降儀式時。趁北城唐軍撤退,悄悄地離開拓枝城,他將賭注押到了大食的一方,相信自己總有一天還會在石國王宮正式接過粟特總督的權杖。

    李慶安在數十名唐軍將領的簇擁下。大步走來,他扶起了國王特勒。握著他的手笑道:“我們是不打不相識,我相信石國從此以后,將永遠成為大唐最堅定的盟友,大唐將和粟特人一起,將大食趕回阿嬸河以西。”

    特勒激動地面向拓枝城,高高舉起了他和李慶安握在一起的手,城上數以萬計的民眾頓時爆出了山呼海嘯般的呼喊聲。

    “萬歲!大唐天可汗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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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狹路相逢

    唐軍的五萬大軍并沒有進城,只是接手了東城門的守衛必世必須的,唐軍不進城是對石國的尊重,但在遠遠沒有達到完全互信的時候,唐軍也必須要象征性地做一點姿態,當然,這個姿態必須是有實效,控制住了拓枝城的東城門,儼如一團松軟棉花中挺立的一根針,唐軍有友好但又不失原則,就仿佛撫住了石國的喉嚨,讓它不敢再有任何異想,只能死心踏地的歸順大唐。

    李慶安的帥帳也設在城外,此玄。他正在逐條推敲與石國的同盟條約。盡管他得到了李隆基讓他全權主持河中事務的授權,但這種國與國之間的盟約還是有必要交與朝廷決定,在這種敏感性的問題上,他不想被人抓住把柄。

    “可以了,妾刻把它送至長安。”

    李慶安在盟約書起稿人下簽署了自己的名字,把它妾給親衛。親衛接過過快步去了,李慶安這才對等候在一旁的行軍司馬劉涉笑道:“說吧!生了什么事?”

    “大將軍,我們在重新歸集石國士兵時現少了兩千人,我已經查明情況,石國士兵在投降后。有兩千人離開拓枝城北去了,由石國大將坦布爾率領,原因不詳。”

    “還有這種事?”

    李慶安沉吟了片刻,便對親兵道:“去將哈桑王子請到我這里來。

    李慶艾快步走到地圖前,石國二千軍隊北上會去哪里?順拓枝城向北而行,是茫茫無際的草原和戈壁。最后,李慶安的目光落在在北方小城擔羅斯城上,這個曾經在歷史上書寫過悲倫一頁地小城,如此刺眼地映入他的眼中,天寶十年。高仙芝七萬軍隊盡沒擔羅斯”時間依然是天寶十年,但歷史也生了拐彎,難道擔羅斯還會成為延續成為歷史的焦點嗎?

    李慶安搖了搖頭,就在這時,門口想起了親衛的稟報聲,“大將軍。哈桑王子來了

    李慶安愣了一下,這么快就來了嗎?“請他進來!”

    盡管石國國王特勒已經和唐軍融和。盡管李慶安也表示既往不咎,但特勒過去的一些負面決策影響始終難于消除,為了與大唐建立全新的同盟關系,特勒已經正式將權力移交給了大王子哈桑,封哈桑為監國,他則稱病退居幕后,這對于哈桑來說,無疑是柳暗花明的決定,僅僅在兩天前,父王已經決定立二王子遠恩繼承王位,使他失落無比,但唐軍的到來卻又改變了這一切,終于讓他登上了石國的王座,為此,他對李慶安充滿了感激。

    “大將軍,我正要請你進城去住,便聽說你找我。”

    哈桑笑著走進了營帳,和兄弟遠恩的瘦高白哲,且善于領兵相比。哈桑則長得又黑又胖,五短身材,喜好美食和女人,因此他不像遠恩那樣討父親喜歡,但關鍵時剪他對父親的支持,使他最終成為石國之主。他對李慶安躬身施禮道:“住在營帳中條件艱苦,我在城中為你准備了大宅,還有二十名美女伺候,大將軍一定聽我的。”

    李慶安微微一笑,還禮道:“有美女伺候我當然是求之不得,只是大食軍說到就到,我一刻不敢懈怠,多謝王子的美意了。”

    “那就沒有辦法了,等戰爭結束,我派去去撒馬爾罕把妹妹找來,與大將軍團聚,說實話,她做那個聖女,我是堅決反對,一輩子也無法嫁人了。”

    “這件事還是由你妹妹自己決定吧!我先和你談正事。”

    李慶安將他請到地圖前,問道:“我的手下剛剛現有一支兩千人的石**隊北上了,雖然他們繳了械。但我還是想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是坦布爾將軍!”

    哈桑嘆了口氣,道:“他本來不愿意投降唐軍,但我父王最后說服了他,向唐軍繳械,但父親也答應他。可以回自己的部落,大將軍,他也是不得已啊!”

    “為件么?”

    “因為他的部落還有少量大食人駐軍,就在這里!”

    哈桑一指地圖上的擔羅斯城。“他的部落就在擔羅斯城一帶,而恆羅斯城仍有近五百大食人軍隊駐扎,這件事我本來想好好給大將軍說一說。既然大將軍現在問起來,我也只好明說了,其實擔羅斯只是名義上屬于石國,實際上它已經被大食人控制多年,軍隊和城中官員都是大食人。稅收也是大食享有,它是大食的一塊飛地。”

    李慶安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這座北方小城之上,難怪歷史上高仙芝要引軍攻打擔羅斯城,原來這里竟是大食人的一塊飛地,他沉思了片麾又道:“大食人為什么會選擇恆羅斯作為它的飛地?”

    “因為擔羅斯有著極其重要的戰略地位。”

    李慶安的地圖上,擔羅斯城已經是最北面了,哈桑只得用手在桌子上虛畫,“大將軍,大將軍,絲綢之路到碎葉后就會分為兩條,一條是一直向西,經拓枝城到撒馬爾罕。最后到木鹿和大馬士革,而另一條是從碎葉走東北到擔羅斯,再到伊蒂爾城,經亞海,最后抵達拜占庭。

    其中伊蒂爾城是一個非常繁華的商業之城,几百年各國商賈云集。我聽說有高盧人甚至遙遠北方的維京人也會南下來這里做生意,因此撫住擔羅斯,也就是扼住了這條商道。大食不愿意唐王朝的貨物從這里去拜占庭,影響他們貿易利益。這就是恆羅斯一直在這里駐兵的原因。”

    李慶安這才恍然大憐,原來恆羅斯城竟有這么重要的戰略價值,他不由又仔細看了看地圖,擔羅斯城不僅有重要的商業價值,而是它還是通向碎葉的北方通道,如果大食占領了恆羅斯城和阿史不來城,那等于是在碎葉的頭頂上懸了一把大刀,隨時威脅到碎葉的安危,第一次碎葉戰爭,大食將朱迪爾就是從這條路線向碎葉進軍。

    想到這,他又問道:“你確定只有五百大食軍駐防嗎?”

    哈桑點點頭,“我聽坦布爾所說。原本有不少軍隊,但大都調到碎葉去和將軍作戰了,只剩下五

    李慶安沉思片刻,立刻回身令道:“去命李光弼來。”

    片剪李光弼匆匆走進大帳,半跪行一軍禮,“參見大將軍

    “李將軍,你率五千騎兵,即刻北上恆羅斯,給我殲滅那里的五百大食軍,并拿下恆羅斯城。

    恆羅斯城位于拓枝城的東北方向,相距約四百余里,地勢平坦,李光弼率五千騎兵一路疾行北上,第三中午,他們抵達了一片延綿數十里的森林,在森林中間,一條大河橫在他們前方,這條河叫做白水,石國中部的白水城便在它的上游,距此約八十里。

    河水清澈,下面的白色的鵝卵石清晰可見,使整個河水都變白了,此時正值夏末,河水湍急,無法淌水渡河。

    斥候圭尋找道路了,唐軍們則在布滿鵝卵石的河灘上休憩吃干糧,李光弼有些心思仲仲地打量著對岸。他從北庭起到現在,還沒有好好打過一仗,功勞簿上還沒有他的名字,眼看與大食軍的會戰即將開始,李慶安又命他去取一座北方的小城,這會不會是借機把他調走?

    李光弼的性格比較患得患失小一些小事情他總是放不開,很容易把小事情想成大事情,再加上這些年他的軍旅生涯一直不順的緣故,李光弼便養成了一個猜上位者心思的習慣,跟安思順他揣摩安思順的心思,跟哥舒翰他猜測哥舒翰的心思,如今跟了李慶安,他又開始習慣性猜測起李慶安的心思來。

    李光弼想了半天沒有頭緒,他嘆了口氣。拾起一塊鵝卵石重重扔進河中,對岸是茂盛的樹林,遠方一座低緩的丘陵阻斷了他的視線。

    這時,一名斥候從西面疾奔來,看得出他非常焦急,李光弼不由站了起來,“出了什么事?。他大聲問道。

    “將軍,有敵人向這邊趕來!”

    李光弼大吃一驚,周圍的士兵紛紛站了起來。

    “敵人在哪里?是什么人?。

    “回稟將軍,都是大食騎兵,約三千人,他們正沿著河向我們這邊而來,已經不足三里。

    “全體起來!”

    李光弼厲聲喝道:“立刻離開森林。要快!”

    如果只有三千大食軍倒不足為慮,他擔心的是斥候只現了一部分敵軍,如果大食軍四面將他們包圍。那后果將不堪設想。

    士兵們紛紛收拾東西,迅向南疾奔,奔行了近七八里,便出了森林。來到了草原上,唐軍張弩搭箭,橫刀出鞘,警惕地望著森林內。

    草原上空曠無垠,沒有看見任何敵情,李光弼一顆心微微放下,敵軍極可能就只有三千人,這倒是一個機會。

    他縱馬上前,對副將白孝節低聲囑咐了几句,白孝節點點頭,一揮手。率二千人向東而去,再一次躲進了森林中。

    “擂鼓!”

    李光弼一聲令下,唐軍鼓聲如雷。將森林邊緣的鳥雀驚得四散奔逃。唐軍一邊擂鼓,一邊緩緩后退。大約過了一刻鐘,一支大食軍隊從森林中出現了。

    這支與唐軍在白水河邊偶然遭遇的大食軍便是穆斯林派去爭奪恆羅斯城的那支先鋒軍了。

    他們得知唐軍占領了拓枝城,便繞道北上,准備直接去增援恆羅斯城。不料他們准備渡河的木橋由于年久失修,已經坍塌了,侯梅德便率軍沿河向東而行,他們已經現了有大隊人馬的蹤跡,正緊張時,忽然聽見了鼓聲從南面傳來。

    侯梅德是穆斯林手下的四虎將之一,排名第三,次于齊雅德和進軍信德的伊布拉欣,而排名第四的大將拉舍爾目前鎮守木鹿。

    侯梅德也是呼羅珊人,今年約四十歲。和阿布穆斯林是兒時好友。他曾經是僂馬亞王朝的喀布爾總督。穆斯林在呼羅珊起兵后,他便率五千軍從旁遮普趕來投奔穆斯林。一直跟隨穆斯林與僂馬亞王朝的軍隊作戰,立下了赫赫功勞,這次平定河中什葉派教徒的叛亂,他負責鎮壓小小史國,僅用一咋,月便平息了叛亂,殺人無數,這一次,他作為先鋒趕來石國,若取不了拓枝城,便去守住恆羅斯城,准備從后面牽制唐軍

    進。    他一路順利,卻沒有想到會在白水河遭遇到唐軍,侯梅德在最初的慌亂后很快便穩住了軍隊。

    他立馬在森林邊搭手帘向唐軍望去,唐軍已經退到三里之外,空出了一片草原,顯然是想和他一戰。

    侯梅德慢慢瞇起了眼睛,唐軍人數不多,基本上和他相仿,估計也是想去擔羅斯,這是一次機會。

    侯梅德非常自負,他手下三千精騎都是跟隨他多年的老兵,戰斗經驗丰富是呼羅珊軍的精銳,上次和高仙芝的戰役中,他們也參戰了。結果他們從側翼一舉擊潰了唐軍。

    正是上一次的大勝使他對唐軍有了一絲輕視,唐軍或許裝備不錯,但他們斗志不高,也僅僅強于粟特人的軍隊,和大食軍相比還是相差甚遠。

    “准備作戰!”

    侯梅德一聲高喝,三千大食軍刷地提起了長矛,動作整齊划一,表現出了高的軍人素質。

    “列隊前進!”

    大食軍緩緩行軍,三千騎兵分為五排,每排六百人,間距兩丈,仿佛經過周密丈量過一樣,他們每人配有十支短矛,每支短矛重約七斤,用精鐵打制,靠臂力投擲遠,三十步外距離刺穿敵人,這是大食人對付拜占庭重甲騎兵的最銳利的武器。

    騎兵開始變成了小跑,一手執盾,一手舉矛,依然隊列整齊,手中的尖利短矛在陽光下熠熠閃爍著寒光。

    李光弼率領的這支軍隊是來自石堡城的天威軍,最早是隴右軍,長年與吐蕃人作戰,也同樣有著丰富的作戰經驗,他們配備著角弓弩,有效殺傷射程有百步之遠,唯一的缺點就是上弦慢,在百步內最多只能射兩次,為了彌補這個弱點,每名唐軍又配有弓箭一副,適合短距離射擊。其次便是刀、矛和盾,裝備齊全

    盡管這支唐軍是第一次和大食人作戰,但他們丰富作戰經驗使他們一眼便看出了大食軍的優勢和弱點。

    記練有素就不提了,能在奔跑中保持著整齊的隊列,連吐蕃人都辦不到,顯然他們整體配合十分嫻熟,僅從這一點,這就是一支勁敵,其次他們沒有弓箭,每人都擁有多支短矛,在短矛之外又有一杆長矛,由此可推斷,短矛是他們的投擲武器,短矛的射程上不如弩箭,這一點上唐軍略微占優,大食的馬卻似乎很健壯,高大強健,這比吐蕃人的高原馬要厲害得多,甚至比唐軍的馬還要快上一籌。

    但他的弱點辦很明顯,那就是他們鎧甲。均是緊縣皮甲,這種皮甲是抵不住唐軍的弓箭,李光弼看出了大食軍的弱點,他立刻下令道:

    “擺偃月陣!”

    唐軍軍旗揮動,開始迅調整陣型。調整成中間重兩頭輕,略帶弧形的月牙影軍陣,中間是五排,兩邊是兩排,這樣便能保証弓箭的最大密集度,而前兩排的唐軍則執巨盾。這是為了防御大食人利矛。

    唐軍也緩緩向前推進,手執弩箭,用兩腿控制著戰馬,保持著嚴密地陣型,兩軍越來越近,嘶聲吶喊聲交織成一片,鼓聲隆隆作響,鼓舞著各自士兵的士氣。

    兩百步一百五十步    一百步,已經進入唐軍弩箭的殺傷范圍,大食軍刷地舉起盾。但李光弼并沒有下令射箭,他目光銳利的盯著大食人的盾,仿佛看透了這些盾牌,在百步時這些盾牌能抵擋住唐軍的硬弩,唐軍已經止住了步伐,嚴陣以待。

    八十步了,李光弼還是沒有下令。不少唐軍的手心都浸出了冷汗,這是他們多年作戰從來沒有過的,竟然在八十步還沒有放箭。

    這時,大食軍陡然加,隊列的間距開始拉大了,但隊列依然整齊。這是侯梅德的高明之處。在最后關頭將間距拉開,這樣唐軍弓箭的殺傷面積就小小了。

    戰馬奔騰,騎兵呼喊著向唐軍鋪天蓋地殺去,六十步,李光弼橫刀一指,大吼一聲:“平射!”

    第一排的千支箭平射而出,這就是六十步的優勢,不須再射拋物線。直接平射,箭如勁雨,呼嘯著向大食騎兵群射去,強勁的弩箭射穿了大食騎兵的盾牌、射穿了皮甲。直透身體,戰馬扑地摔倒,騎兵慘叫著從馬上摔倒,瞬間人仰馬翻,近二百人被射翻,大食進攻的勢頭為之一挫,緊接著第二輪第三輪的兩千支箭也射到了,六十步內,三千大食軍損失了五六百人,就在三輪箭網射完,李光弼立刻下令,“雁行陣!”    唐軍的偃月鎮忽然散開了,在大食軍的短矛沒有投出前,迅向兩邊拉開,仿佛一支倒八字形的大雁北歸,唐軍的變陣令侯梅德措手不及。他本來見唐軍前兩排手執巨盾。似乎就是為了抵擋他們的投矛,令他心中竊喜,大食人短矛鋒利無比。力量強大,沒有任何盾牌能抵擋住,而唐軍的陣勢密集,正好讓他們的飛矛雨屠殺。

    可是唐軍在五十步時突然變陣。侯梅德已經來不及調整了,只得下令道:“投矛!”

    大食騎兵紛紛振臂投擲,數千支短矛交織成了一片密雨,在空中飛舞。盡管聲勢駭人,但大多數騎兵都是在五六十步外投擲,盡管有戰馬助力,但大多數短矛都沒有能抵達唐軍陣地,只有最前面的數百支短矛射到了,最后的部分唐軍來不及分走,勁力迅猛地銳利短矛刺穿了他們的盾牌,數十名唐軍也慘叫著落馬,短矛刺穿了他們的身體。

    唐軍顯然沒有打算和大食軍硬拼。他們以五十人為一隊,各自靈活作戰,盡量用弓箭從大食軍的側面射擊,他們時而互相配合,溶為一體。而是分散開來,各自作戰,雖然看似散亂,但仿佛有一根繩將他們牽在一起,形散而神不散,這繩子便是唐軍的指揮旗,旗幟不斷變幻出各種組合,指揮著唐軍攻擊大食的薄弱環節。

    唐軍的這種靈活作戰方式顯然就是大食騎兵隊列作戰方式的克星,這種隊列作戰方式是對付拜占庭的方陣而設計的,在集團對集團作戰中。這種隊列作戰十分犀利,能形成密集一致的矛雨,大量殺傷敵人,但對分散作戰的唐軍,它的整體優勢就沒有能揮出來,相反,它笨拙遲緩的薄弱面體現得淋漓盡致。

    這就是李光弼的軍事能力所在。他能因地制宜,隨時調整戰朮,找到敵軍的薄弱點進行攻擊,這便是他六十步放箭的目的,寧可少放一輪箭。也要在敵軍來不及變換陣勢之時。攻擊它的薄弱環節,這時大食軍再變換陣型就被動了,唐軍不會給他們機會從容調整。

    唐軍靈活的小規模多點進攻,使大食軍的隊列開始亂了,他們也漸漸變得和唐軍一樣各自為陣,他們這是真正的各自為陣,沒有統一指揮,沒有互相配合,顯得凌亂不堪,大食軍漸漸處于下風。

    這時,李光弼見時機已到,他立刻下令:“射火箭!”

    一支火箭騰空而起,拖著長長的黑煙從空中划過,大食軍身后的森林里忽然殺出了二千唐軍騎兵,他們卻是隊列整齊,排成一個完整的方陣。戰馬疾,唐軍殺氣沖天,向大食軍席卷而來。

    隨著唐軍埋伏的生力軍殺出小大食騎兵終于支撐不住,開始潰退了。唐軍在后面掩殺追擊,大食軍死傷慘重,投降者不計其數

    阿布穆斯林派往擔羅斯的三千先鋒在白水河遭遇到了唐軍騎兵。大食軍慘敗,侯梅德只率領不到三百殘軍逃回了撤馬爾罕,兩天后。李光弼率唐軍抵達擔羅斯城。他們得到了石國肯特部落的幫助,里應外合,當天夜里便攻破了恆羅斯城,至此。唐軍完全在石國站穩了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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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2 23:46:48
第二百三十八章 唐軍間諜

    入馬十革,眾座僂馬亞蓮朝的都城并沒有因為僂馬匹王般明翹下而褪色,在戰爭的烽煙消散舟,它又漸漸恢復往日的繁盛,在巴格達城沒有修建之前,大馬士革便一直是阿拉伯世界的第一大城,太陽剛剛升起。大馬士革人便擠滿了有天棚的狹隘的街道,他們穿著燈籠褲和富有特色的尖頭紅皮鞋,戴著大纏頭。熱氣烘懼地開始了一天的營生。叫賣果子汁和糖果的小販們,用最高的嗓音,沿街叫賣,好象在跟過路人和載運各種沙漠產品和農產品的驢群和駝群的喧囂互相比賽一般,城市的空氣,充滿了鼻子所能聞到的各種氣味。

    大馬士革也是一座國際性的大都市,有臉龐晒得黑黑的貝杜因人。他們穿著寬大的長上衣,戴著頭巾和頭帶,偶爾還會遇見穿著歐州服裝的法蘭克人,有學者,有旅行者。但更多的是商人,還有來自東方的粟特人和突厥人,他們牽著駱駐。駱駝上的大箱子里裝滿了唐朝的綢緞和瓷器,他們期望著在大馬士革能賣一個好價。

    頭高高昂起的是本地富裕的大馬士革妾族,他們都是占據統治地個的

    阿拉比亞人,他們騎在馬上,穿著白色的綢斗篷,佩著寶劍或手執長矛,大街上女人卻不多,只有少數過路的婦女,都戴面紗,有些婦女在自己的家里,從格子窗的小孔里偷看市場上和廣場上的人們。

    巨大的廣場上最熱鬧的地方便是奴隸市場,几十個大木台子上站滿了從東西方各地販來的奴隸。滿頭卷的埃及以南的黑人,身材矮小壯實的突厥人,金碧眼的西班牙白種人,還有大量的粟特人和天塹人,甚至還有少量來自最遙遠的東方人,主要來自新羅,但普通的阿拉伯人難以區別他們,統一叫他們唐人。

    他們大多是因為戰爭而被擄掠到了這里,尤其阿拔斯軍隊的征服,從世界各地帶來了大量的奴隸。

    蓄奴是阿拉比亞人的傳統,几乎每一個平民家庭都擁有自己的奴隸。僂馬亞王朝的任何親王,有一千名左右男奴和女奴,這是很平常的事情,在綏芬戰役中,敘利亞軍中的一名小卒,就有一個到十個奴隸服侍他。

    這種傳統并沒有因為王朝的更改而改變,大馬士革奴隸市場上的生意和往昔一樣火爆。

    奴隸大多是成批販賣,這時,一批皮膚黝黑的奴隸被驅趕上台,每個人**著上身,里面有年輕有老弱。這是慣例,否則老弱奴隸就賣不出去,奴隸們一上木台,奴隸販子便急吼吼大喊:“埃及黑人奴隸四十名,二萬五千迫拉姆!”

    買主們精明的眼光便在這四十人中尋找著青壯奴隸,他們要的是結實的腱子肉和迷人的丰胸圓臀,腦海中迅判斷著價格的合理,一般白種奴隸很貴,年輕人每名要一千迪拉姆,而埃及以南的黑人因身強力壯,要八百迪拉姆,最便宜的是突厥人,只要六百迪拉姆便可買到。而唐人奴隸不多,一般也不會在奴隸羊場上賣,偶然出現便會立刻被買走。年輕的唐女約一千五百迫拉姆左右。

    這批奴隸中女人和小孩偏多,賣二萬五千迪拉姆有點貴了,買主大多沒有吭聲,這個時候奴隸販子會主動壓價,直到有人買走。

    “二萬四千迫拉姆,有人要嗎?”台下一片寂靜。

    “兩萬三千!”

    台下還是沒有人吭聲,這時奴隸販子有些急了,這批奴隸他用二萬迪拉姆從軍隊手中買來,供他們吃喝。一路販運死了几個,再壓價他就要虧本了,就在這時,一個買主高聲喊道:“這批奴隸我要了!”

    奴隸販子一顆心放了下來,總算有人要了,他急忙命手下去辦理奴隸過戶手續,自己則找到了這位買主,買主是一名粟特老人,身旁站著一名皮膚黝黑的年輕人,他頭上纏著頭巾,穿一件鑲著金邊的突厥人黑袍。笑容親切,看模樣應該是名突厥人。但細看又似乎有些不像,奴隸販子憑著他專業的眼光一眼便認出來了,這不是突厥人,而是一名唐人。

    在大馬士革能夠看見自由的唐人,這還是第一次,奴隸販子不由又多看了他一眼,最近聽說呼羅珊那邊不太平,在和唐軍打仗,這名唐人出現在大馬士革街頭,頗有些不同尋常。

    “我們去那邊付錢!”

    買奴隸的康國商人熱情地邀請奴隸販子向旁邊的小屋走去,奴隸販子又回頭看了一眼這名年輕唐人,他已經不見了,消失在來來往往的人潮之中。

    大馬士革中午的陽光格外耀眼。裴瑜不由瞇起來了眼睛,在大食游歷已經快半年了,他還是無法適應這里刺眼的陽光,裴瑜是半年前奉李慶安之命來大食探訪這里風土人情,關注大食的國力,說得直一點,他其實就是一名唐軍的高級間諜。

    裴瑜是跟隨一名粟特商人來到大食。這名粟特商人是漢唐會李回春的朋友,他這次游歷得到漢唐會的重金支持,以貿易起家的漢唐會在大食地區也有商行,分別位于木鹿、庫法和大馬士革。

    裴瑜網從埃及回來,阿拔斯征服埃及的戰爭正打得如火如荼,使那一帶變得頗不太平,他几次都差點被抓為奴隸,相反,奴隸販子卻是最自由最受尊重的商人,只要是帶著大群奴隸的人,大食士兵連問都不會問。一路暢通無阻。

    現了這個祕密,裴瑜便和粟特商人趕到大馬士革,買下了一批奴隸。剛才那個奴隸販子的驚訝眼光讓裴瑜有些警懼,盡管他能說一口流利的突厥語,也粗懂阿拉伯語,他所到之地,几乎每一個人都會把他當做突厥人看待,但也有例外,比如剛才,那個奴隸販子顯然認出了他的真實身份,這是他有些大意了,竟忘了這些奴隸販子的眼光要比一般人要銳利得多,

    “努賽爾,你在哪里?”

    叫喊聲打斷了裴瑜的思路,他這才反應過來,努賽爾是他的阿拉伯名字,他連忙回頭,只見粟特商人正四處找他。

    “莫莫大叔,我在這里!”

    裴瑜快步走了上去,笑道:“成交了嗎?”

    “成交了,等會兒會把奴隸送到我們旅館中去,努賽爾,我可是用你的各義買的,那些奴隸都是你的了,里面有好几個姿色不錯的年輕女人。你可以娶她們為妾,以解你旅途的辛勞。”

    說這話時,粟特老商人莫莫的臉上有一種曖昧的笑容,和他那略顯蒼老的面容十分不相配。

    “謝謝莫莫大叔,你先回旅館吧!我還有點事情。”    莫莫仿佛知道他有什么事,也不多問,便笑道:“那好吧!我先回去接受奴隸,你自己當心。”

    莫莫帶著几個隨從牽用洲花擊了幕瑜騎上匹馬,慢慢離開了廣場,向大馬書舉抿械北

    去。

    跟其它的城市一樣,大馬士革的阿拉比亞人依照部族的關系,分散地居住在大馬士革的各個角落,

    阿拉比亞人家家的大門,都向著街道,從大門進去先是一個院子。院子的正中,有一個大水池,從噴泉里噴出的水霧,構成一個水帘。水池的邊上,種著挂樹或香株樹。

    房間環繞在院子的四周,在某些大戶人家還有回廊,再向里就是深不可測的宅院,里面養著他們的不知數目妻妾和子女。

    裴瑜騎馬走在大馬士革寬闊的街道上,雖然這座城市是大食的第一大城,但比起氣勢巍峨的長安城小還是要遜色很多。

    城北是大馬士革的貴族區,葉齊德河的兩岸布滿占地廣闊的巨宅,這些原來都是僂馬亞貴族的宅子,但現在已經換了主人,阿拔斯王朝的貴族住進了這些大宅。

    阿拔斯王朝的都在庫法,這時阿拔斯還沒有推翻僂馬亞哈里麥爾旺二世時的臨時定都,相對氣勢宏大的大馬士革,庫法就顯得局促和狹窄,盡管阿拔斯不太喜歡大馬士革。但他一年的大部分時間,還是呆在僂馬亞王朝舊日的王宮里。這里有他喜歡的一切,傾國傾城的美人。甘甜醇厚的美酒,精美絕倫的宮殿和繁盛的經濟。

    裴瑜遠遠眺望著大食的宮殿。那是一座圓形穹頂的巨大建筑物,原來是白色,現在已經被涂成了黑色,這么突兀地矗立在空中,給人一種黑暗世界的陰森感覺。

    周圍布滿了盔甲鮮亮的哈里近衛軍。戒備森嚴,裴瑜有一種直覺。黑衣大食的哈里阿拔斯不在庫法。而就在這座黑色的宮殿中。

    這時,裴瑜忽然現一件不妙的事情,他所在的大街正在檢查証件。這條大街是直通宮殿正門的主干道,戒備最為森嚴,士兵們正在檢查每一個行人的証件,也就是納稅証。只有阿拔斯王朝的合法公民才有這種証件,奴隸和外國人是沒有的,一般是進城時才檢查,裴瑜也是有的。但那不是他的証件,是一個史國人的納稅証明。

    雖然沒有什么照片,但他的粟特語說得不好,一旦對方用粟特語問他,他極可能就會露陷,以后都是莫莫大叔在身邊,替他遮擋過妾,今天是他第一次一咋。人面對。

    裴瑜頓時出了一身冷汗,他前后左右都有士兵在檢查,好在大路上人很多,一時還沒有檢查到他,怎么辦?若退回去肯定被現,一旦被抓住,認真核查他的身份,他是大唐人身份極可能會曝光。

    可如果被查到沒帶証件,一樣要被帶走,不遠處,几名沒有帶証件的外國商人被帶走了。他們大聲申辯,得到的答復便一陣拳打腳踢。

    “喂!你!”

    終于輪到他了,一名軍官指著他大聲喊道:“把你的証件拿出來。”

    裴瑜無奈,只得從懷中取出了羊皮卷,這就是他的納稅証明 遞給了過去,但愿這個軍官不會說粟特語。

    軍官接過証件,看了他一眼小問道:“突厥人?”

    裴瑜一顆心落地了,對方說的是突厥語,他立刻用突厥語道:“我叫努賽爾,在鐵門關長大,是個商人,前年去了撒馬爾罕。”

    鐵門關是從前西突厥汗國的最西邊界,莫莫大叔說,他帶有一點鐵門關一帶的口音。為此,他還特地去過一趟位于史國的鐵門關,那里是撒馬爾罕和布哈拉前去巴里黑的要沖,商業繁盛,人員混雜。

    他的突厥語非常流利,沒有一點破綻,軍官點點頭,網要把証件還給他,就在這時,大路的另一端一陣大亂。大隊軍馬向這邊馳來。行人紛紛向兩邊躲閃,只聽見有人大喊:“穆斯林將軍來了,所有人都閃開!”

    軍官不由暗罵了一句,他用的大食語,盡管裴瑜的大食語不怎么樣。但還是聽懂了,他在罵:“這里不是他的呼羅珊,囂張什么?,

    裴瑜心中一動,他聽出這個軍官的語氣對穆斯林極為不滿,早在几個月前他便聽說,大食人內部派系林立。爭權奪利很厲害,尤其是阿布穆斯林和曼蘇爾面和心不和,難道穆斯林和阿拔斯也有矛盾嗎?

    這時軍官將証件塞給了他,“你快走吧!呼羅珊總督對突厥人可沒有好感,被他看到了,要抓你進監獄的。”

    裴瑜接過証件連忙躲進路邊的人群中。從人頭縫里偷偷地張望,只見一隊隊呼羅珊騎兵馳過,足有上千人之多,在騎兵中間,一名身材雄壯的中年男子正低頭不語,顯得心事仲仲。

    “原來他就是阿布  穆斯林!”裴瑜暗暗忖道。

    “聽說穆斯林和曼蘇爾殿下爭做艾米爾,結果曼蘇爾殿下贏了,哎!穆斯林將軍得罪了曼蘇爾殿下,以后曼蘇爾殿下登基哈里 有他罪受了。”

    “不僅是曼蘇爾,他和老阿里的關系也十分惡劣,他在河中把什葉派教徒殺得太狠了,老阿里恨他入骨。”

    几個阿拉比亞貴族在低聲議論著。裴瑜將這個情報記在了心中,穆斯林和曼蘇爾及老阿里的關系都不和睦。

    這時,阿布穆斯林的騎兵隊走過去了,大街上又恢復了正常。裴瑜催馬向不遠處的另一條大街走去。一直走到底,他在一處布置奢華的大店鋪前下了馬,這種店鋪專門經營來自唐朝的絲綢、瓷器、茶葉以及各種富有東方氣息的貨物,都是高檔物品,深受大馬士革貴族們的喜愛。這里便是漢唐會在大馬士革的貿易商鋪了,漢唐會通過這家商鋪賺取了滾滾的利潤,都流向碎葉,支撐著他們的隱龍事業。

    裴瑜走進了店鋪,店鋪里很的敞。牆上挂滿了各自絲綢樣品,几排架子上也擺滿了各種瓷器,蜀州大邑白瓷,越州青瓷,裴瑜出身大聲,他不由有些驚訝,這些瓷器和絲綢都是上等貨,尤其几只落地大青瓷瓶。甚至長安都見不到,只是價錢奇貴無比,一匹上等吳綾要價三百咋。迪拉姆銀幣,按照米價來對比,就相當于三十貫錢,價格十倍于長安。

    他這是第二次來這里,上一次他沒有細看價格,今天才注意到,這時。在店里一角招呼生意的店主看見了他,立刻給了他使了個眼色,裴瑜從一個側門走進了內室。

    店主叫沙魯姆,是一名突厥人。年紀約五十歲,也是漢唐會成員。在大食呆了近二十年,對漢唐會忠心耿耿。

    房間里,裴瑜取出一本厚厚的冊子,這是他兩個月來收集到了大食各地的情報,他先不慌給沙魯姆小而是在后面又添上一筆;穆斯林和曼蘇爾及老阿里的關系不和。

    他將冊子小心地封好了,也合沙魯姚笑道!“眾二個月跑了不少地方。剩下的事情皓了。”

    “公子放心,我明天就派人送走。對了!碎葉有一封你的信,是半個月前來的,我找不到你,只好留在我這里了。”

    裴瑜精神一振,連忙道:“信在哪里?”

    “公子請稍等!”

    沙魯姆出去了,片刻,他拿著一只木盒子進來,遞給裴瑜笑道:“好像不止一封信。我沒有打開過。”

    木盒子被密封死,裴瑜抽出匕。沿著著縫隙慢慢地將盒子撬開,里面放著兩封信,其中第一封信上寫著他的名字,他撕開信,里面是李慶安的親筆書寫,一開頭便寫著:“君可為安西特使去君士坦丁堡,說服拜占庭與大唐在伊蒂爾城建立貿易互市。

    裴瑜愣住了,他慢慢拾起第二封信,只見信皮上用突厥語寫著:大唐安西節度使、庭國公、冠軍大將軍李慶安致利奧三世皇帝陛下。

    就在裴瑜接到李慶安新使命的同一時刻,在大馬士革的王宮內卻生了另一場爭執。

    在金碧輝煌的宮殿內有四個人,他們代表著阿拔斯帝國的最高統治者。除了阿拔斯的叔叔老阿里在埃及征戰外,其余几人都在了,第一個。當然是阿拔斯王朝的柿造者哈里阿拔斯了,庫法的酷熱使阿拔斯懷念大馬士革的清涼和滿目蔥郁,他從五月中旬便來大馬士革度夏了,他的身體不是很好,在底格里斯河的戰役中他被敵軍的標槍刺中,傷勢雖瘙愈,但傷了內腑,使他比常人更難抵御病痛的侵襲。

    這也是他網登基便定下兄弟曼蘇爾為哈里繼承人的原因,他很擔心自己會早早去世,年幼的兒子無法繼承他的事業,以其年幼的兒子被野心家害死,不如一開始就斷了他登基的可能。

    阿拔斯現在面臨一個抉擇,到底要不要與大唐開戰?從他的本意來說,剛剛建立帝國,當務之急是鞏固政權,而不是急于樹立強敵,他不是很情愿與大唐為敵,與高仙芝的戰役只是一次小規模的反擊戰,打完他便決定罷手,而且埃及的戰役還沒有結束,帝國是否能承受得起兩線作戰的壓力?

    因此,他對阿布穆斯林關于正式對唐軍開戰的提議一直遲遲不批准。阿拔斯內心很矛盾,他既不愿與唐軍開戰,可也不愿意失去河中地區。

    “賈法爾,你認為我們有打這一仗的必要嗎?”

    阿拔斯把困惑交給了弟弟賈法爾。賈法爾也就是曼蘇爾,曼蘇爾是他的尊號,正如阿拔斯的尊號叫賽法赫一樣,賽法赫的意思是讓人流血的人,而曼蘇爾的意思是征服者,但在哈里兄長面前,他還是叫賈法爾。

    曼蘇爾是堅決同意與唐軍作戰,腐朽的僂馬亞王朝都沒有丟掉河中地區,新興的阿拔斯王朝怎么能失去?只是他并不贊成由穆斯林去與唐軍作戰,而是應該由自己去打這一仗,他可是阿拔斯王朝的最高軍事長官艾米爾。

    曼蘇爾明白兄長的擔憂,便勸兄長道:“尊貴的哈里陛下,如果唐軍只是徘徊在碎葉河流域,那么第一個反戰的就是我,但唐軍并沒有那樣做,他們向西進軍,拿下了塔什干。甚至還奪走了我們的但羅斯城。事實上戰役已經開始了。他們擊敗了英勇善戰侯梅德將軍,我可以肯定,他們的下一步行動,就是撒馬爾罕,這不是我們想不想與唐軍作戰。而是我們不得不和唐軍作戰。難道哈里陛下愿意將河中作為禮物拱手奉送給唐軍嗎?”

    阿拔斯嘆了一口氣,道:“如果是像去年那樣只和唐軍打一仗,我不會吝嗇士兵的生命,我擔心的是這場戰役會無休無止打下去,這對我們的新王朝很不利啊!”

    這時,阿布  穆斯林躬身道:“哈里陛下,我就是為此來大馬士革勸說陛下下定決心,只要陛下給我足夠的糧食和武器,我有信心一戰擊敗大唐,把他們趕回碎葉,結束大唐人對河中的夢想。”

    正如很多人都知道的那樣,穆斯林和曼蘇爾面和心不和,他們的矛盾爆是在上個月的庫法,曼蘇爾找到了唐軍戰俘中的工匠,現實情根本不是穆斯林說的那樣,有什么會造紙的工匠,沒有,那些唐軍工匠誰都不會造紙。

    現上當的曼蘇爾惱羞成怒,與穆斯林翻臉大吵一場,這件事傳遍了庫法。

    盡管他們二人不和,但在與唐軍開戰這件事上,兩人的立場是一致的,曼蘇爾看出阿拔斯動搖了。便向維齊爾法赫德使了個眼色。

    維齊爾是官名相當于大唐的宰相。掌握著阿拔斯王朝的最高行政權力,第一任維齊爾便是阿拔斯掌管財物的心腹法赫德。

    法赫德笑了笑道:“哈里陛下不用擔有,僂馬亞王朝全盛時每年能從埃及收取一千五百萬迪拉姆,現在我們已經收到了八百萬迫拉姆銀幣。到年底我認為一千二百萬不成問題,這說明埃及已經基本上被我們征服,敘利亞和亞美尼亞也開始正常繳稅,反而是河中與信德、旁遮普的稅額大減,這就意味著我們此時的重心應該偏向東方,和唐軍作戰是非常有必要,還有我們的大銀礦都集中在呼羅珊東部,如果我們不能鞏固對東方的統治,將極大地損害我們王朝的財源收入。”

    在三個大臣的勸說下,阿拔斯終于做出了對唐軍開戰的決定,他對穆斯林道:“對唐王朝作戰非同尋常,僅靠呼羅珊的軍隊是無法取勝,我任命你為前軍統帥,賈法爾率敘利亞軍為后軍統帥。”

    穆斯林大驚,他最擔憂的事情還是生了,曼蘇爾將插手呼羅珊的事宜,他網要對,阿拔斯卻一擺手止住他的話頭,用一種堅定的、不同反駁的語氣道:“這是我的命令,你若一戰擊不敗唐軍,就由賈法爾來打第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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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北方小城

    戰罷沙的月色寒。

    城頭鐵鼓聲猶震,

    匣里金刀血未干。

    一望無垠的草原上,一隊騎兵縱馬疾馳,奔上一座高丘駐馬停下,時值黃昏,遠方烏云低垂,平野漠漠,網到石國的王昌齡望著蒼茫的天空,不由豪興大,吟出了這新作的《出塞》,吟罷,他縱聲大笑,“諸君,此詩如何?。

    他的詩通俗易懂,在士兵中引起共鳴,皆鼓掌大贊,李慶安一豎大拇指贊道:“玉壺先芒果然作的好詩”。

    王昌齡得意洋洋,捋須笑道:“路途無聊,吟詩消遣耳

    李慶安一行八百余人從拓枝城出,北行三天,眼看前方五十里外便是擔羅斯城了,李慶安見天色不早,便對眾人笑道:“今天就走到這里,大家原地駐營

    片亥,草原上出現了几十頂白色的帳蓬,一座高高的木質眺望塔矗立在營盤的后方,几十名巡哨向四方撒開,夜幕漸漸降臨了,深藍色的天穹籠罩在這片美麗肥沃的土地上,在中間的一頂營帳中,几名士兵在拼接一座沙盤地圖,這是一片完整的河中地圖,覆蓋了從碎葉到烏滸河的廣大地區,這是漢唐會動用了五百余人,以經商的名義耗時一年調查完成,又有五十名軍人工匠在漢唐會大量的調查資料上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塑造,李慶安營帳中的這座沙盤只是縮小版,大小相當于后世的一張台球桌,而完整的沙盤,大小是它的十倍,放置在拓枝城外的軍營中,屬于絕密的軍用物品。

    很快,沙盤拼接而成,几名親兵退了下來,李慶安將燈移到了沙盤旁的燈座上,柔和的光線照明了整個沙盤,這次李慶安是專門利用備戰的空隙來視察恆羅斯城,雖然還不知道恆羅斯之戰還會不會像歷史上那樣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恆羅斯城是大食控制北方地區和進軍碎葉的一個跳板,他們在此經營多年,是絕不會就這么心甘情愿地丟掉,況且擔羅斯是去拜占庭帝國的必經之路,它的戰略地位極其重要。

    但現在李慶安關心的不是恆羅斯城,而是千里之外的撒馬爾罕,母容置疑,大食軍東進,必然是以粟特九國中的康國為基地,而撒馬爾罕是這一帶最大的城市,只有它才能承受五到十萬人的集結,從地圖上看,從撒馬爾罕到石國有一條平坦的大道。有利于重型武器的運輸,在這一點,李慶安也不得不承認大食人對修路的重視,這得益于大食對商業貿易的重視和本身地面平坦,也使大食人的軍事集結能力大大強于唐軍,或許將來,他也要考慮加強道路的修建,不過這是后話了,現在他關心的是大食人出兵的時間點和兵力多寡,在他出前得到的消息是,撒馬爾罕已經開始征兵,但大食的主力還沒有集結。

    李慶安也知道,現在已經不是歷史上恆羅斯之戰的那種偶性戰爭了,大食軍需要爭分奪秒趕赴擔羅斯,現在唐軍已經占據了石國,目標明確,直指河中,這就意味著即將生的戰爭是兩國之間的一場大戰役,這時,無論唐軍還是大食軍都不會倉促應戰,只有進行最全面的准備才是制勝之機。

    李慶安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戰爭是不擇手段的,如果他是阿布穆斯林,他會運用哪些手段來對付唐軍?而他了李慶安又能采用哪些策略呢?    “大將軍,王參軍來了。”

    李慶安從沉思中驚醒,連忙笑道:“快請進來!”

    片剪,王昌齡笑呵呵走了進來,先拱手道歉,“打擾使君考慮軍務了。”

    “哪里!我也正想找先生過來

    李慶安連忙請他坐下,又命士兵倒一杯茶來,王昌齡點點頭坐了下來,他的心情顯得有些沉重,他這次從北庭過來是給李慶安帶來了朝廷的一些重要消息,還有北庭的一些展思路,他需要向李慶安匯報,他是在半路上正好遇見李慶安北上擔羅斯城,便也順便一起跟著北上。

    兩人聊了几句閑話,王昌齡便嘆了口氣道:“長安的朋友寫信給我,對朝內的局勢深為憂慮。聖上已經完全不問政事了,整天沉溺于歌舞酒色,朝中几派朋黨互相傾軋,政出無門,朝令夕改,尤其財力疲乏,國庫空虛,聖上為貴妃娘娘做一次壽便耗掉近國庫一半的錢,更不要說平時揮霍無度了,我大唐民戶天寶元年還有八百萬戶,現在最多還有六百萬戶,朝廷稅收銳減,入不敷出,度支郎和轉運使已經換了几任,都沒有效果,關鍵是土地兼并愈演愈烈,長此下去,我擔心大唐會有動亂爆,那時,倒霉的還是無權無勢的平頭小民。

    說到這里,他嘆了口氣問李慶安道:“使君身居高位,有沒有想過如何才能解決土地兼并的嚴重問題?”

    “我怎么會沒想迪  ”

    李慶安淡淡一笑道:“我為河南道觀察使時,土地兼并問題體會尤深,我也考慮過,要那些權貴把土地主動讓出來,比殺了他們還難,要么就改朝換代,像隋末一樣由新興貴族推翻舊貴族,不過這種情況暫時不現實,要么就是像大食一樣,以商立國,展手工業和采礦業,心閂農戶有養家糊口的收入,再就是向外擴張,讓失尖權“洲引面去展,緩解國內激化的矛盾,這后兩點我認為可行,而且我也正准備這樣做,先生也看見了,這一路上茫茫無際的草原,地廣人稀,土地肥汰,還有北方無邊無際的原野和森林,不正是上蒼賜給我們漢民族的生存之地嗎?”

    王昌齡愣住了,半晌他才有些結結巴巴地問道:“使君不是說只建軍鎮,不取粟特人之地嗎?,小

    李慶安笑了笑道:“現在暫時是這樣,我說的是以后,大唐若想在蔥嶺以的長治久安下去,只有殖民一條路,讓漢民族成為蔥嶺以西的主體,這才是治本之道。”

    王昌齡低頭沉思了片刻,又道:“可是朝廷會答應嗎?”

    “或許會,或許不會,關鍵是要看我們怎么去爭取。”

    說的這,李慶安想到一事,便笑著問他道:“這次我們奪取碎葉,朝廷賞錢五十萬貫,但要我們自己鑄造,他們倒是很會盤算,我想問問你,我們能鑄五十萬貫錢嗎?”

    “這”

    王昌齡有些面露難色,道:“我們一年最多能鑄十萬貫錢,就算多開爐子也沒有用,主要是銅料不足。”

    李慶安點了點頭,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聽說這是楊國忠出的主意,朝廷財力不足,便只給額度,讓他們自己想辦法解決,李隆基也糊里糊涂同意了,不過這樣也好,他便有借口自己鑄錢了。

    他從懷中摸出一枚大食迫納姆銀幣給王昌齡笑道:“你看看這個。”

    王昌齡接過銀幣看了看,銀幣不像唐錢那樣有孔,它是完整的圓形錢幣,前面是個人像,而背后是一座宮殿,中間有一根豎條,其實這根豎條就是阿拉伯數字的王昌齡尚不認識。

    “這就是大食錢幣嗎?。

    “正是!”

    李慶安點了點頭道:“你看見沒有,大食人的錢幣是用銀鑄,一個迪拉嬸就相當于我們的一百文錢,十個迫拉姆就是一貫錢,聽說他們還有金幣,一個金幣相當于十個迪拉姆,攜帶方便,價值又高,這可比我們大唐的銅錢實用

    王昌齡忽然明白過來了,“使君的意思是讓我鑄金銀錢?”

    “正是!”

    “可是我們沒有這么多金銀鑄幣,再者,就算我們鑄了金銀錢,大唐國內也不能流通,鑄造它又有何用?。

    “金銀的來源你不用擔心,你只管鑄錢,我在北庭城的地下室里有一批黃金,你可以先把它鑄成金錢,我會給你錢模子,我要用于賞賜士兵,至于流通,那是將來的事情,我們一步一步來。”

    王昌齡聽得一頭霧水,不明白李慶安的用意,只得默默地點了點 頭。

    次日一早,他們繼續啟程,又走了數十里,眼看臨近中午,這時一名士兵指著遠方大喊道:“快看,擔羅斯城到了。”

    眾人精神一振,向遠方望去,只見遠方出現了皚皚山影,一座小城便矗立在山影之腳,眾人頓時一片歡呼,紛紛縱馬向遠方的小城奔去。    還沒到擔羅斯城,鎮守使白孝節聞訊迎了出來,老遠便在馬上抱拳施禮道:“末將未成遠迎,尊大將軍恕罪!”

    李慶安微微點頭道:“你不迎接我,我倒不治你罪,你若疏于防守,用兵懈怠,那時我才會嚴懲你,你明白嗎?”

    “末將明白,末將一時一方都不敢懈怠,還在五十里外修建了三座烽火台

    “好!讓我看看你的防御。”

    李慶安催馬向城池而去,擔羅斯城是一座小城,周長不過五里,僅能容兵一千,里面有三百余戶人家,是石國北方的肯特族人,這是突厥人的一個小分支,以放牧為生,但擔羅斯城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使得不少肯特人都棄牧為商,部分人北去阿蒂爾城行商,部分人則從事物資中轉和酒肆、旅店等服務業,大食人占據擔羅斯城時倒并沒有斷絕商路,而是對往來商人課以重稅,而唐軍取代大食人后,則執行李慶安的命令,來往商人一律免稅,這是因為他在北庭或者安西已經交過稅了。

    唐軍的免稅政策立竿見影,嗅覺靈敏的商人們紛紛改道擔羅的,前往利潤更加丰厚的拜占庭,而不再走大食重復受一次課稅。

    李慶安網到城門口,便看見一支駱駝商隊進了城,城門口又唐軍把守,雖然不再課稅,但檢查卻十分嚴格,每個商人的身份和隨身物品都要撥查,主要是防止大食奸細混入城中。

    “你認為你們這樣的盤查有效嗎?”李慶安馬鞭一指商隊問道。

    “如果真是大食奸細,他們一樣能輕易扮裝成商人。”

    白孝節有些面露難色道:“確實有點不便,這几天來往商人明顯增多,我也正為此事煩惱

    “這很簡單,特殊時期特殊處理,現在唐和大食開戰在即,大食人隨時會來偷襲恆羅斯城,城內不准有任何住戶,命城內的商鋪都搬出來經營,可給他們搭帳篷,給他們解釋清楚,現在是關鍵時刻,請他們配合,若大食人來襲,

    你不能有任何心慈手軟

    我馬白孝節汰疑一下叉問道!“請問大將軍,貿現右嗎?”

    “我既已下令,立刻執行!”李慶安冷冷道。    “末將遵命!”

    白孝節慌忙去安排了,李慶安則打量著這座小城,擔羅斯城城牆不高,高約四丈,修建得十分堅固,唐軍已經換了四扇城門,并沿城牆挖了一條寬兩丈的護城河,從附近一條小河里引來了水,唐軍在這里一共有駐軍兩千人,城內城外各駐扎一千,另外,肯特族的酋長坦布爾已經正式投靠大唐,他有兩千戰士也得到了唐軍的武裝,若擔羅斯城有事,他們會前來支援,應該說擔羅斯城的防備已經很完善了,一般的偷襲是奪不走此城,關鍵是不能懈怠。不能出現防守漏洞,就像剛才商人可以進城過夜一樣,得防止阿里巴巴的四十大盜在這里上演。

    總得說來,李慶安還算滿意,他騎馬圍著城池走了一圈,沒有現其他漏洞,這時,城中已經沸騰了,唐軍的勸告被商鋪們一致拒絕,白孝節惱羞成怒之下,開始強行趕人了。

    “你們不能這樣做,如果真像你們說的,阿拉伯人來襲,我們在城外豈不是要被他們殺死,我們已在碎葉交稅,你們就有義務保護我們的安全!”

    這是個年輕女人的聲音,用突厥語在和唐軍士兵大聲爭吵,她的聲音很有氣勢,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斥。

    李慶安詫異地回頭望去,只見城門口堵著一隊駱駝商人,好像就是剛才進城的那一隊,李慶安這才看清楚了,這竟是一隊白人商隊,盡管粟特人和大食人也都屬于白種人,但還是和這些白種人有區別,李慶安立剪反應過來,他們應該是來自拜占庭的商人。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拜占庭人,也就是東羅馬帝國,他不由好奇心大生,催馬上前。

    向士兵抗議的是一個年輕的女人,年約二十歲,皮膚雪白,一頭金黃色的長披在肩頭,高挺的鼻梁,一雙深潭似的藍眼睛,是一個十分美貌的西方女子,她穿著一條鑲有金邊的白色長裙,雪白高聳的胸脯上挂著一條由各種寶石串成的項鏈,璀璨奪目,她的几十名同伴個個身材高大,穿著緊身褲,腰中挂著長劍。

    几名唐軍士兵都盯著她一半裸露在外的胸脯,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李慶安臉一沉,對唐軍的態度十分不滿,他拉長了臉道:“生了什么事?”

    唐軍士兵們見主帥過來,嚇得紛紛行禮,那女子見李慶安似乎是唐軍的高官,便丟了士兵,上前申辯道:“你們防備阿拉伯人我能理解,但我們是拜占庭商人,和阿拉伯人是世代仇敵,我們怎么可能會是阿拉伯人的奸細,你把我們趕出城,這不是把我們送入阿拉伯人的虎口嗎?”

    李慶安笑了笑,用突厥語對她道:“現在我們大唐將和大食生一場大戰,這種情況下,任何身份不明的人都不能進城,再說,戰爭期間,你們商人也沒有在城中過夜的必要,稍作補給就立刻離開,若大食人真來襲,我們在五十里外便有烽火報警,有足夠的時間給你們離去。”

    李慶安的解釋合情合理,年輕女子的怒氣稍斂,這時她眼睛一亮,急問道:“剛才你說大唐要和阿拉伯人開戰,是真的嗎?”

    “你說呢?我們已經占領的石國,阿拉伯人會甘心嗎?”

    女子點點頭笑道:“是的,他們絕不會甘心,他們一定會集結重兵來你們爭奪石國,我祝愿唐軍能獲勝,這位將軍,請問我怎么稱呼你?”

    “我姓李,叫李慶安,聽說過嗎?”李慶安微微一笑道。

    女子的眼睛頓時瞪大了,她驚訝萬分道:“你、你就是安西節度使李慶安?不,不可能!”

    “為什么不可能?”

    “我的上帝!李慶安怎么會這樣年輕。你多少歲?啊!恕我冒昧。”

    李慶安不想和她多說什么,便擺擺手笑道:“我建議你們立刻離開這里,這里不安全,祝你們一路順風,早日回到君士坦丁堡。”

    女子笑了,笑得有些狡黠,“能認識李慶安將軍,我十分榮幸,我叫愛倫尼,不過我不是拜占庭人,我是西羅馬人。”

    李慶安哈哈大笑,“西羅馬早在三百年前便被日耳曼人滅亡了,現在那里是法蘭克王國的查理一世當政,不,羅馬應該是屬于教皇國,我說得對嗎?”

    這下,不僅年輕的女子愣住了,就連她的同伴們都驚訝無比,紛紛交頭接耳地議論,女子愣了半天才道:“尊敬的李將軍,你怎么會知道這些?”

    “我去過的地方要比你多得多,我還去過盎格魯撒克遜人征服的不列顛島,好了,時辰不早,你們可以上路了,如果你們愿意在城外住一晚,我也不反對,但城內你們不能呆了,這是我的命令,你明白嗎?”

    說完,李慶安優雅地向她行了一個西方伸士禮儀,轉身便揚長而去,那女子注視著李慶安的背影,目光中充滿了疑惑和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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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攻心奇兵

    羅斯城視察回來。李慶安便投入到緊張的備戰之中“熙   北庭帶來了五百名軍械工匠,這更使得他的備戰如虎添翼,唐軍在大營后面修建了一座軍械營,又抽三千名身強力壯的士兵前來協助,打造投石機,制造十床弩,祕密配制火藥包,軍械營到處是一派熱氣騰騰的景象,不時從森林深處傳來一聲詭異的悶響,驚跑出了大量的動物,那是唐軍在試驗火藥的效果。

    不久,施三娘也率領二百名女護兵趕到了拓枝城,她們在拓枝城內建立的后勤總醫院,但僅靠她們二百人,人數還是少了一點,唐軍便在拓枝城內招募了三百名年輕體壯的胡娘,補充為女護兵,讓她們接受強化毛練后,也參與到救死扶傷的隊伍中來。

    這件事還有一個小插曲,剛開始唐軍在城內貼出招募告示,應聘者卻寥寥無几,石國人都以為唐軍是在招募軍妓,后來唐軍加了工錢,還是沒有什么人來應騁,后來李慶安請哈桑王子出面澄清事實,這是招募救助傷員的女兵,不是什么軍妓。

    哈桑王子甚至讓自己的几個小妾也參加了女護兵,這才打消了石國的顧慮,招募處頓時門庭若市,唐軍開出優厚的待遇使石國女子趨之若警,僅一天功夫,三百名年輕能干的女護兵便全部招募齊全。

    或許意識到自己已經和唐軍上了一條船,石國在協助備戰上也格外的盡力,糧食和牛羊就不用說了,石國盛產棉花,庫存的白疊布全部提供出來,裝滿烈再的酒窖也一搬而空。另外,拓枝城內大大小小近百個手工作坊也承接了唐軍箭矢的制造,几乎整個石國都動員起來了。

    這天上午,李慶安陪同哈桑王子在后勤總醫院內視察,總醫院設在石國舊宮,這里原來是石國副王的宮殿,副王離開拓枝城后,這里曾經是大食人統帥官署,現在閑置著,便成了唐軍的后勤總醫院。

    宮殿占地很大,有一百多間房屋,另外緊挨著宮殿的几座閑置的貴族宅院也被臨時征用了。圍牆被拆除,連成一片,可同時容納三千名傷兵,除了女護兵,還有五十名唐軍軍醫,甚至拓枝城的几十名粟特名醫們也被聘用了。

    兩人在醫院中走了一圈,新招募的胡娘護兵們正在接受練 几名會突厥語的老護兵給她們示范著,用酒消毒,清洗傷口、止血、上藥,并用條狀的白疊布纏繞傷口,其實也不是很難,關鍵是熟練,還要交代一些特別的注意事項,比如被投矛刺傷,不能走動,必須平躺靜臥,防止體內流血。

    哈象在一旁聽了片,便對李慶安笑道:“我聽說大唐建國時。平陽公主的才識膽略絲毫不遜色于男子,今天大將軍用女兵來護理傷員,也必然會傳為美談。”

    李慶安笑了笑道:“用女兵來護理傷員是我在打石堡城時想到的,當時我們解救了一批被吐蕃人擄掠的唐朝婦女,她們大多無家可歸,那時我們人手不夠,便讓她們來幫忙照顧傷兵,結果效果奇好,用女人來照顧傷兵不僅是她們細心,會照顧人,而且她們能讓傷兵平靜下來,消除他們的緊張和害怕,這些是男人辦不到的。”

    說到這,李慶安不由有些感慨,嘆道:“我還記得第一次打碎葉時,我們傷了一千余人,若照從前,這些傷兵至少要死掉一半,但最后只重傷而死數十人,其余全部活下來了,這便是女護兵們的功勞。其實在戰場上真正被殺死的,除了一刀砍掉腦袋、戳穿心臟外,其他都是傷兵,大多是因傷失血過多而死,若搶救及時,至少能救活一半,所以戰爭的后勤保障極為重要。”

    李慶安提到第一次碎葉戰役,哈桑王子不由有些臉紅,他連忙岔開話題道:“大將軍帶有五真軍隊。加上拔汗那一萬軍,還有我們石國的兩萬軍,一共是八萬軍隊,我擔心兵力上可能會不足。”

    李慶安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不用擔心,打仗不是兵力多就能獲勝,很多時候需要謀略,兵者,詭道也,善出奇兵也是獲勝的重要因素之一,比如我去擔羅斯城之前,托付你的那件事,那就是我的奇兵。”

    哈桑猛然想起,他不由擔憂地問道:“不知他們現在怎么樣了?”

    李慶安目光向南方望去,他自言自語道:“我想他們應該能圓滿完成任務。”

    從呼羅珊府木鹿出,向東行八百余里,越過茫茫的戈壁沙漠,便到達了阿姆河,渡過阿姆河,繼續向東北方向走五百里,便進入了河中地區,抵達粟特九國中的第一個國家,安國,大食叫它布哈拉,布哈拉也就是安國的都城。    沿著那密河繼續向東走。先后經過東安國、何國、西曹國,最后達到康國都城撒馬爾罕,另外還有條南線,也就是經小史國、史國、米國,最后也到撒馬爾罕,這次大食軍備戰的主線路是北線,走這條線可以動員更多的軍隊。

    北線一路上是浩浩蕩蕩的大食軍和各種抬重駱駝隊,近萬頭駱駭背負著不計其數的各種軍械物資,沿著大路昂闊步而行,一隊隊呼羅珊步兵和騎兵列隊疾走,他們中有身穿黑衣,外罩皮甲的輕騎兵。大多手執長矛和銅盾;也有人與馬都披滿重甲的重騎兵,他們行軍緩慢,走在最后。

    在中間還有一支身著鐵鱗甲,手執特長矛的步兵隊,他們一樣手執小圓盾,但他們的長矛非同尋常。足足長三丈,換算成今天的長度,也就是六米,這就是著名的馬其頓方陣,由八千人組成,這八千人中不僅有重步兵,還有輕裝盾兵、輔助兵以及騎兵,這是阿布穆斯林挑選最精銳、最驍勇善戰的士兵組成,由波斯大將哈里德  巴爾馬克負責練。

    阿布穆斯林已在哈里面前立下了軍令狀,將徹底擊潰唐軍,將唐軍趕回碎葉,為此,他做了周密的部署,几乎動用了呼羅珊所有的戰爭資源,他的五萬大軍,除了一萬人

    欣率領前往信德外,又留一萬軍鎮守呼羅珊。他又在岳馬亞軍隊中招募了兩萬士兵,一共五萬人出征河中,僅憑這五萬人是不夠的,為此他又下令在河中地區,再集中各**隊五萬人,最后他的總兵力達到了十萬。

    前鋒大將是撒馬爾罕總督齊雅德,他負責在河中地區集合軍隊、籌集糧食和招募民夫。

    阿布,穆斯林已經沒有退路,曼蘇爾率領三萬敘利亞軍也已從南線開往撒馬爾罕。

    小史國的都城那色波是個盛產寶石的城市,商人們從這里攜帶寶石去遙遠的大唐販賣,可獲得巨額利潤,因此這里也是粟特商人們的云集之地,尤其是來自撒馬爾罕的商人,人數多達數千人,他們活躍在那色波的城內和周圍的各個礦山里,將這里盛產的寶石帶向四面八方。

    在大食東擴之前,那色波几乎九成的民眾都信仰襖教,襖教全盛之時。整座城市里布滿了大大小小近百座神廟,各種阿胡拉馬茲的雕像更是遍布全城,甚至每戶人家都有。但大食東擴后,小史國當其沖,那色波几乎所有的神廟都被大食軍搗毀,所有的神像都被砸爛,民眾們被迫改信伊斯蘭教,堅持不改信教者則被課以重稅,几十年后,那色波信仰襖教的民眾已剩下不四成,他們仍堅持自己的信仰,沒有神廟,就向太陽膜拜。

    但一場針對什葉派起義的鎮壓使那色波一萬余人被殺,近二萬人被抓過阿嬸河賣為奴隸,家家戶戶都被洗劫一空,原本繁華的寶石之城開始變得冷清下來。

    那色波不在呼羅珊大道上,而是一條支線相連,距大道約六十余里,這几天那色波十分平靜,大食軍隊已經開走了,那色波剩下的二千士兵也全部被帶走,整個城池都處于一種不設防狀態。

    溫暖的太陽照在那色波城中,在城市中心的廣場上聚集了近三萬名那色波民眾,今天是襖教的收谷節,信徒們集中在廣場上跪拜,向溫暖的太陽默默地祈禱著。

    廣場上原本有一座巨大的神廟,僅次于撒馬爾罕的主神廟,神廟前也有一座雕像,它們原本是那色波人心中最神聖的地方,但神廟和雕像已經在二十年前被毀掉了,只剩下一片廢墟,這異廢墟至今還保存著,三萬信徒就跪拜在這片廢墟前,吟誦經文的聲音響徹廣場,聲音中包含著對大食人的憤怒。

    這時,一支由三百多人組成的驂駝隊從西北方向緩緩而來,馬隊中有一輛木質平板馬車,由五匹駱鴕拉拽,上面放著一件巨大的物品,用厚厚的布匹包裹。

    這三百多人都和普通粟特人打扮得沒什么區別,穿著寬大的袍子,頭上裹著頭巾,他們和絲綢之路上隨處可見的商人一樣普通。

    但他們中間很多人的面孔顯然不是粟特人,也不是突厥人,而是東方人,他們便是李慶安派來的特別行動隊。來執行一項重要的任務。

    向導是几名石國的粟特人,他們非常熟悉河中地區的地形,避開了大食人的哨卡,從北門進入了那色波,那色波的守軍已經沒有了,城門口只有十几個老弱的守門人,几乎是一座不設防的城市。

    這支隊伍的到來最初沒有引起信徒們的注意,他們正全心全意地在長老的引領下對著太陽祈禱。就在這時,后面的信徒忽然生一陣騷動,大家被驚動了,紛紛回頭望去,頓時很多人都驚呆了。

    唐軍們已經脫去了粟特人寬大的長袍和頭帶,露出了唐軍的鎧甲,恢復了他們的本來面目。

    “是著軍!”

    忽然有几個來自撒馬爾罕的商人認出來了,他們驚呼起來,唐軍到來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三萬多教眾都知道唐軍到來了,廣場上一片議論紛紛,人人都驚訝不已,前方并沒有傳來打仗的消息,唐軍怎么會來了?

    唐軍拖著巨大的平板車,繞過人群,來到那片被搗毀神廟的廢墟前停了下來,眾人不知道他們要做什么,但又沒有人敢上前來詢問 心中充滿了疑惑。

    這時,那色波的襖教長老走上前施禮道:“請問你們來這里有什么貴干?”

    領路的粟特人恭敬地回答道:“尊敬的長老,我們來自石國,唐軍愿意幫助我們恢復信仰,沒有對主神的不敬,讓他們盡力吧!”

    他在長老耳邊低聲說了几句,長老驚呼一聲,“我的主神啊!”

    他對巨大物品跪了下來,廣場上一片議論紛紛,誰都不知生了什么事,這時,唐軍一齊用力,慢慢地將巨大物品卸下馬車,豎了起來,几名唐軍解開了捆在上面的繩索,隨著遮布被扯下,廣場同時出了一片驚嘆聲,所有的人都跪了下來,虔誠地叩拜著。

    在廢墟的前面出現了一尊光明神阿胡拉馬茲的石制雕像,他雙手舉向天空,呼喚著太陽給予大地光明,雕刻栩栩如生,這是近二十年來,那色波出現的第一主神雕像,無數人都激動得流下了淚水,他們將整介。身心都趴在大地上,默默呼喚著聖潔的光明之神。

    這時,一名石國粟特人用粟特語高聲喊道:“所有光明神的子民啊!我們來自拓枝城,大唐的軍隊支持我們的信仰,他們為我們修建神廟,重塑神像,讓我們為光明主神重臨那色波一齊祈禱吧!”

    就在三萬信徒的祈禱聲中,三百唐軍悄悄離開了那色波城,離開了小史國。

    唐軍重塑光明神阿胡拉馬茲雕像的事件不僅生在那色波,襖教秋收節這一天,康國、安國、米國、何國、東曹國等粟特國家的某一座駐防空虛的小城市里,都同時生了唐軍重塑阿胡拉馬茲雕像的重大事件,這個重大事件儼如一陣風暴席卷河中諸國,在粟特各國中掀起了詣天的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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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2 23:48:10
第二百四十一章 神廟危機

    嚓!的聲響,阿布穆斯林拔出劍將桌案劍懈火萬丈,又一腳踢翻了小桌子,小桌子上碼得高高的羊皮卷全部滾落在地。

    “傳我的命令!”他回頭一聲怒吼,“各地出現的神像一律砸毀,軍中再有人膽敢議論此事者,一概誅殺!”

    唐軍在河中各地造的神像給他帶來了極大的麻煩,各地趕去參拜神像的襖教信徒如風起云涌,若是平時,殺來他們都沒有這個膽量,但現在卻什么都不怕了,不就是因為那是唐朝人修建的神像嗎?更讓穆斯林憤怒的是軍方也出現了不穩,襖教信徒們拋下刮練不做,全部跑去參拜太陽,他們竟對敵軍產生敬意,這場戰爭還打得贏嗎?    下完令,他又有點后悔了,立刻命人去把軍令追回,憤怒使阿布穆斯林變得焦躁不安,他背著手在房間里來回踱步,盡管他下令毀掉神像,但他也明白這樣做并不理智,反而會使粟特人更加與他對立。李慶安利用宗教挑起的這場風波擊中了他的要害,讓他有些無計可施了。

    這時門口傳來了親衛稟報:“曼蘇爾殿下到了。”

    河東出現的防御漏洞讓阿布小穆斯林有些氣短,他點點頭道:“請他進來吧!”

    “穆斯林總督閣下,是不是我來得不是時候?”

    曼蘇爾帶著一種嘲諷的口氣走進了房間,他瞥了一眼滿地的羊皮卷。彎腰把它們撿了起來,拍拍灰塵笑道:“這個唐軍主帥看來是很了解我們。不像上次那個高將軍。盡做一些對我們的有利的傻事,總督閣下,我來是想問你,你准備怎樣處置這件事?”

    穆斯林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他明白。靠堵是堵不住活天的洪水,只有靠疏導的辦法來解決,只有他表現出比唐軍更好的誠意,才能讓粟特人安心替他賣命,他嘆了口氣道:“曼蘇爾殿下,事關軍心安穩,我想順應粟特人的請求,暫時放開對他們參拜神廟和神像的限制。”

    “絕對不行!”

    曼蘇爾勃然翻臉,他就是怕穆斯林對票特人讓步,才趕來找他,沒想到他真的想這樣做。

    “伊斯蘭教信仰是大食的國策,無論生什么事情,在這一點上是絕不能讓步,相反,唐朝支持襖教,我們就要更加嚴厲的限制襖教。在信仰上對粟特人讓步,那就是對真主的不敬,穆斯林將軍,你若敢在此事上讓步,我就讓哈里廢除你的總督之職。”

    曼蘇爾的口氣果斷堅決,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穆斯林暗暗嘆了一口氣,他想說軍心不穩怎么辦?可他嘴唇動了動,最終沒有說出口,正像曼蘇爾說的,什么都可以讓步。唯獨伊斯蘭教信仰上是寸步不能讓。

    曼蘇爾重重哼了一聲,道:“這件事我來出面處理,既然征服了河中,就要拿出征服者的樣子,任何軟弱和退讓都是對我們阿拔斯王朝的侮辱。”

    在曼蘇爾的強硬表態下,由敘利亞軍為主體的大食軍開往河中各國,他們搗毀唐軍豎立的神像。搗毀襖教教徒私自建立的神廟,挨家挨戶搜查唐軍探子,同時也撥查相關的襖教物品小塑像、經文、聖物仿制品等等,一場聲勢浩大的精神鎮壓在河中各國如火如荼展開。

    撒馬爾罕襖教神廟,這座粟特人最后的精神歸宿之地面臨著毀滅的到來,曼蘇爾以強硬手段壓制粟特人對信仰的訴求便是在拆毀這座神廟上達到**。

    五千名全副武裝的敘利亞士兵整齊地排列在神廟前的廣場上,他們人人手執鐵棒,殺氣騰騰,等待著統帥的命令。

    在神廟前,一千余名襖教教徒在他們兩名長老的帶領下,正絕望地用他們身體保護著自己的家園,兩個月前,他們的主神像已經轟然到塌,現在終于又輪到他們的神廟了,襖教教徒們仰面太陽,默默祈禱主神的現身。

    曼蘇爾目光冷漠地望著這座有近六百年歷史的神廟,在兩個月前,這座神廟的長老以謊言欺騙他,暫時保住了神廟,而今天,就是他們謊言報應的時侯到了。

    “開始!”曼蘇爾冰冷的唇間迸出了拆毀神廟的命令。

    五千士兵緩緩開動了,他們舉起鐵棒一步步向神廟走去,信徒們毫不畏懼地迎了上去,他們用身體阻擋軍隊前行,迎來的卻是暴風驟雨般的打擊,頭破血流,骨斷筋折,信徒們被打翻在地,士兵們踏著他們的身體繼續向前,兩名年邁的長老都被打翻在地,鮮血從他們臉龐流下,几名聖女將他們搶扶到一邊,他們呼天搶地,悲倫地向太陽呼喊:“阿胡拉馬茲主神啊!救救你的神廟吧!”

    就在這時,產場上出了一陣驚呼,軍隊停下來了,只見在神廟的平台上出現了一名身著白色聖袍的年輕聖女,她手中高高舉著一塊紅色的寶石,寶石中隱隱有火焰升騰。

    “啊!阿胡拉馬茲主神之眼。”

    廣場上所有的信徒都跪倒了。向突然出現的聖石虔誠膜拜,兩名長老瞪大了眼睛,她怎么又回來了?

    曼蘇爾心中一陣激動,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他看到了哈里指明要的聖石,為了這塊聖石,他已經被哈里責怪了。

    廣場上安靜下來,俱蘭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起伏的胸膛平靜下來。

    “讓曼蘇爾親王上前應話!”她高亢的聲音被風飄送到廣場的每一角落。

    曼蘇爾緩緩走上前,陰沉著臉道:“我便是曼蘇爾,你說吧!”

    俱蘭美麗的眼睛注視著他,一字一句道:“我是撒馬爾罕神廟第十二聖女,我的手中的聖物就是光明之眼,我以阿胡拉馬茲主神的名義,命令你們停止對聖廟的戮害。”

    曼蘇爾的嘴自浮起一絲淡淡的笑意,“如果我不答應呢?”

    “你不答應,你就得不到光明之眼。”

    這時,一名撒馬爾罕的官員低聲對曼蘇爾說了几句,曼蘇爾點了點頭,微微笑道:“原來你是塔什干的俱蘭公主,你慎重考慮一下,你會為此失去生命。”

    “我失去生命之前,光明之眼也會粉身碎骨!”俱蘭針鋒相對道。

    曼蘇爾臉色一變,冷冷道:“你敢威脅我!”

    俱蘭一眼不,她緊咬嘴唇向后退了一步,高高

    焰寶石,寶石在太陽的照射下,出種奔目的知瑰上頓時一片驚呼。

    曼蘇爾眼珠一轉,笑道:“好吧!我答應你,立即停止對聖廟的拆毀。”

    “不!我要你誓,終你一生一世,任何人都絕不會拆毀撒馬爾罕聖廟。”

    曼蘇爾臉色大變,他是伊斯蘭教徒,也是哈里的繼承人,他怎么可能隨意誓。

    “你做夢!”曼蘇爾咬牙道。

    俱蘭從腰間抽出一把鋒利的匕,當年李慶安與她被突騎施人包圍在石林地時,李慶安把這把匕送給她防身,時光過去了多年。這把匕一直被她珍藏在身邊,而今天這把匕指向了她的胸膛。

    “你不誓,我就摔碎光明之眼!”

    這一匆,廣場上的空氣似乎凝固了,時間也停止了前進,近萬雙眼睛注視著這位陽光下美麗聖潔的光明神聖女。

    曼蘇爾臉色鐵青,目光凌厲地注視著她。俱蘭也毫不畏懼,冷冷地回視著曼蘇爾,這是一場意志和決心的較量。    “我數三聲,你不答應,我立刻摔碎光明之眼,一!”

    廣場上鴉雀無聲,曼蘇爾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根本不為所動,但俱蘭手中的匕已經刺破了她的胸膛,鮮血染紅了她的白色聖袍。

    “二!”

    她的手臂舉得更高了,力量開始在她手中蓄積,曼蘇爾從她眼中看到了一種甘愿粉身碎骨的決心。

    “好吧!我答應你。”曼蘇爾終于讓步了。

    他緩緩轉過身,用一種低沉的聲音對廣場上所有人宣布,“從此刻起,我眼前的撒馬爾罕神廟將永久保存,我和我的子孫都不會再拆毀它,這是我,阿拔斯王朝哈里繼承人曼蘇爾的諾言。”

    廣場上頓時一片沸騰,信徒激動得擁抱在一起,兩名長老也忍不住相對而泣,神廟終于保住了。

    曼蘇爾轉過身對俱蘭道:“塔什干公主,你贏了!”

    他眼睛里也忍不住閃過一絲敬佩之色。

    俱蘭輕輕松了口氣,她面對太陽跪了下來,心中默默地祈禱,“無比神聖的阿胡拉馬茲主神,為了保住聖廟。我不得不將您的聖物交給敵人,但我的心沒有半點不潔,沒有半點對你的不敬,主神啊!我愿接受您的一切懲罰,保佑你的信徒吧!”

    她站起身,轉身對曼蘇爾伸出了手,紅色的火焰寶石在她手掌上熠熠閃光。

    “你拿去吧!”

    “不!”

    曼蘇爾緩緩搖頭,“我要你親手把寶石獻給阿拔斯哈里陛下!”

    在粟特九國中,距離石國最近的并不是康國,而是東曹國,它是粟特九國中的一個小國,人口不足十萬,在大食人的東擴中,它也不例外地被征服了。

    這次著軍西進便是以藥殺河為界,藥殺河以東以北被唐軍控制了,而以西以南則是大食人的勢力范圍。

    而東曹國便是位于緊靠藥殺河的大食勢力范圍內,是撒馬爾罕前往石國的必經之路,另外,在東曹以南的波悉山,有著僂馬亞王朝著名的波悉銀礦,它所產的銀占僂馬亞王朝鑄銀幣所需的兩成。

    阿拔斯王朝取代了僂馬亞王朝,這座銀礦也成為了它的重要財政來源,因此在波悉山腳下大食人修建了一座城池,當地人稱為波悉城,而大食人則稱它為銀城,那里駐扎著兩千大食軍,監督著近五萬奴隸替他們開采銀礦。

    唐阿戰爭爆,為了保住這這座重要的銀礦,阿布穆斯林又向銀城增兵三千,使它的總兵力達到五千。

    在秋收節這一天,東曹國也同樣得到了唐軍的禮物:一尊阿胡拉馬茲主神的雕像,但不久也同樣被大食士兵毀掉了。

    這種剛剛得到便失去的感受給東曹國人帶來了巨大的痛苦,一連几天,來自四面八方,數以萬計的國民聚集在王宮前,以沉默來抗議正王對大食的投降。

    王宮里,東曹國正王蘇提那正在接待兩名特殊的客人,一個是石國國王特勒的弟弟費爾恩,而另一個則是唐軍大將白孝德。

    費爾恩是受石國國王特勒的派遣,來勸說蘇提那投降大唐。

    “國王殿下,你應該也看到了,你的臣民聚在你的王宮旁已經三天了,他們在訴說他們對大食的憤怒和對你的不滿,我兄長希望你能效仿石國,重新向大唐天可汗效忠,這是你的一次機會,大唐會以它博大的胸懷饒恕你過去的不忠。”

    在大食東擴前,東曹國實際是石國的附屬國,他們國王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必須去拓技城向石國國王表示效忠,盡管大食東擴后。東曹國擺脫了石國的控制,但歷史淵源使石國對它依然有著強大的影響力。

    蘇提那今天近六十歲了,年紀漸老使他變得更加膽他對大食充滿了畏懼,這種畏懼在他心中已經根深蒂固,以至于臣民的抗議和費爾恩的勸說都沒有什么效果,他低著頭一聲不吭。

    這時,一旁一直沉默的白孝德看出了這個老國王心中的頑固,他不想再多說什么了,便站起身對費爾恩道:“既然國王不肯投降大唐 我們也不必再勉強他了,我們這就回去復命吧!”

    費爾恩嘆了一口氣,又忍不住再勸他道:“國王殿下,這是你最后的機會了,你悔改吧!”

    蘇提那緩緩搖了搖頭,用一種很低微。但又十分堅定的語氣道:“我的軍隊已經效忠撒馬爾罕,我沒有選擇余地了,你們走吧!”

    蘇提那的最終拒絕給東曹國帶了另一種結局,兩天后,兩萬唐軍先鋒抵達了距離東曹約一百五十里的另一個小國俱戰提,俱戰提國王不戰而降。兩萬唐軍從俱戰提渡過了藥殺水,浩浩蕩蕩殺向東曹國,與此同時,大食軍先鋒大將齊雅德也率領三萬混合軍,從撒馬爾罕趕到了東曹國。

    唐阿戰爭的第一場戰役即將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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