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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高月] 天下 [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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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9 21:33:23
第 二百二十二章 出發前夕

    一個時辰后,李慶安在李林甫的府中沐浴更衣,在洲引導下。來到了李林甫那座修在孤島上的城堡書房。

    下人已經收拾了一座酒菜。李林甫的兩名侍妾在左右伺候,“來!隨便坐。到我這里就像回了自己家一樣。”

    李林甫已經換了一身寬松禪衣,帶一頂平頂巾,顯得十分隨意。他笑呵呵地拉坐李慶安坐下,又對侍妾道:“還不給李將軍斟酒?”

    李林甫的侍妾美貌異常,她伸出芊芊玉手,給李慶安倒了一杯酒,嬌笑道:“李將軍請!”

    李慶安欠身笑道:“多謝。”

    李林甫瞥了他一眼,指著侍妾,“她叫多奴,就送給李將軍了。如何?”

    侍妾滿臉暈紅,身子都軟了,李慶安飲一口酒笑道:“美酒如詩,美人如玉,當留風流文人來品嘗,我這種風雨征戰之人,哪有福氣享受。相國美意,李慶安心領了。”

    李林甫大笑,手一揮道:“你們下去吧!”

    兩個女子站起身慢慢退下去了,那個叫多奴的女子眼巴巴地看著李慶安,李慶安舉杯向她一笑,歉然地搖了搖頭。

    李林甫注視著他半晌,微微嘆了口氣道:“果然是做大事的人,不為美色所動,那楊國忠就因貪圖美色,受了南詔王兩個美女,結果造成了今天南詔的惡果,貪色誤國啊!”

    說到這,他又舉起酒杯對李慶安笑道:“舞衣在北庭近況如何了?”

    “我半咋。月前接到家信,大家一切都好。舞衣她們想回長安,我已讓她們不必東來,我或許很快就會回去。”

    “哦!難道七郎知道會有今天?”

    李慶安也瞇著眼笑道:“相國說呢?”

    李林甫呵呵干笑了兩聲,話題一轉道:“前太子被廢已經半年,東宮至今空虛,不知七郎以為最后花誰家?”

    李慶安喝了一杯酒,沉吟片刻道:“不知相國注意到沒有,聖上手背上已經有了老人斑。”

    “我也是今天才剛剛注意到小聖上的身體不如從前了。”

    李林甫感慨一聲。目光卻注視著李慶安的表情,他見李慶安半天沒有說話,又問道:“七郎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你認為東宮花落誰家?”

    李慶安凝視著酒杯,淡淡道:“詭異博局,暗流激蕩,誰都有可能。相國又何必太在意究竟是誰為太子呢?”

    這一次李林甫卻搖了搖頭,固執地說道:“太子為國之根本,我焉能不關心,七郎,我誠心問你,我很想聽聽你的意見,假如你是我兒子。你會勸我關注哪一位親王?”

    “相國應該問一個中間人,才能得到公允的建議,我是從前的太子黨骨干。我當然會勸相國關注前太子。”

    “李亨?”    李林甫的眼睛慢慢瞇了起來小他注視著李慶安,道:“為什么會是他?”

    李慶安笑了笑,“或許這就叫冤家宜解不宜結吧!”

    李慶安升為安西節度使的消息傳遍了長安,長安民眾人人歡欣鼓舞,人們對李隆基因用楊國忠的不滿,變成了他啟用李慶安的贊賞。入夜。家家戶戶都在談論此事,心中充滿了對李慶安的期待,希望他能再建功勛,為大唐奪回碎葉

    獨孤家也不例外。李慶安高升的消息使獨孤家仿佛過節一般,全府上下喜氣洋洋,所有的家人見到明月,都要笑著說一聲,“恭喜姑娘了。”

    明珠更是欣喜若狂。她拿出自己攢的一點私房錢,逢人便打賞,丫鬟們知道三姑娘心血來潮時出手大方,紛紛跑來要賞錢,片刻功夫,便將獨孤明珠的几十貫錢要得一干二淨。

    錢沒了,她又心疼起來,跑來找明月索要補償。

    “姐,這錢可是為你花掉的,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所以我替你打賞,但這人情世故你該懂嗎?這錢還得你來出,這樣才是你的喜事,姐。你說是不是?”

    明珠手伸了出來,厚著臉皮道:“其實也不多,一共五十貫,你還我吧!”

    明月在她手心上拍了一下。笑道:“那是你自己心血來潮花掉的。關我什么事,我可沒錢給你!”

    “哎呀呀!你怎么這樣小氣。你夫婿財大氣粗,他的那些金啊銀啊將來不都是你的嗎?五十貫,不過是你的一根毫毛罷了,姐,就當是拔根毛給我吧!”

    明珠撒嬌地抱著姐姐的胳膊央求道:“好不好嘛!三品郡夫人姐姐。”

    明月笑著捻下一根秀,往她手心上一塞,“好吧!姐姐就給你了。”

    小氣鬼!”明珠氣得一跺腳,撅嘴道:“你不給,我去找李大哥要去。”

    這時,一名丫鬟在門口道:“長姑娘,貴客堂有人找你,夫人不在。管家請你過去。

    “好了,我去看看,回頭再和你算帳,說不定我會負擔你的一半錢。”

    明月下了繡樓,快步向貴客堂走去。

    獨孤浩然最初被貶為潯陽縣令,但不久李隆基便念他是皇親的份上。改任他為湖州太守,獨孤浩然便上任去了,家里便由夫人裴氏全權打理,不過今天裴夫人正好有事出去,不在府上。

    此時在貴客堂中。坐著一名重要的客人。林王妃,林王妃閨名叫韋綺玉。是太師韋詣之女,她的妹妹便是嫁給了裴夫人的弟弟,前大理寺少卿裴顯,和裴夫人算是有一種轉彎抹角的親戚關系。

    不過今天她來,并不是找裴夫人,而是找明月,她受丈夫林王之托。來和明月套上交情。

    這時,明月快步從大廳外走進,豬王妃站起身笑道:“明月 還記得我嗎?”

    “啊!是王端  ”

    明月連忙上前盈盈施一禮。“明月參見王妃。”

    林王妃擺了擺手笑道:“不要叫我王妃。還是從前一樣,叫我韋妖。”

    “是!韋哦  ”

    林王妃上下打量明月一眼,笑道:“不錯!不錯!果然是國色,難怪李慶安為你劍劈酒案,若我是男人,我會為你癲狂。”

    明月俏臉微紅,問道:“管家說,韋姨是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其實也沒什么事,我只是來看看你,大家都是親戚,平時來往少了。導致都有點生疏了,你小時候,我經常帶你一起玩耍,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哎!我都老了。”

    明月不知林王妃說這些話是什么意思,她笑而不言,這時,她忽然見妹妹在門口向自己招手,很焦急的樣子,她連忙歉然對林王妃道:“韋姨,你請稍坐。我馬上就回來。”

    她快步走出客堂,明珠一步跳上來,拉住她

    “哎!我在陪林王妃說話呢小出了什么事?”

    “姐姐啊!現在再大的事情也得放下。”

    明珠湊在她耳朵邊道:“李大哥來了,在小客堂等你呢!”

    明月的心忤忤跳了起來,她為難地回頭看了一眼屋內喝茶的林王妃。便道:“你先去陪他說說話,讓他等一等,我馬上就來。

    “那好吧!你快點來。”

    明珠跑了。明月平息了一下激動的劊情,便回到客堂,笑道:“讓韋姨久等了。”

    棵王妃瞥了她一眼,笑問道:“明月,你有事嗎?”

    “沒什么事,妹妹的一個朋友來了,讓我過去說說話,沒事。”

    明月勉強笑了笑,心中卻暗暗焦急。

    “哦!是這樣。”

    林王妃喝了一口茶,又關心地問道:“明月,不知你的婚期定下來沒有?”

    小客房內,明珠正在給李慶安訴苦,“李大哥,你做了安西節度使,所有的家人都跑來向姐姐道喜,你知道。姐姐臉皮有點薄,沒辦法。只要我來替她擋駕,你知道嗎?我所有的積蓄都賞給了下人,本以為姐姐會還給我,不料她也窮得要命,哎!李大哥,你說這該怎么辦呢?”

    “你這個精靈古怪的小丫頭。想要我出錢就明著說,還問我怎么辦?”

    李慶安笑著說了她一句,又問道:“說吧!你用了多少錢?”

    明珠眼珠一轉,連忙笑嘻嘻道:“不多!不多!一共替姐姐用掉了二百貫。”

    “呵呵!兩百貫錢,一千兩百斤,真不知道你是放在哪里的?”

    李慶安笑著從懷中摸出一顆桂圓大的金月石,這是碎葉突騎施可汗爾微特勒送給他的,他遞給明珠道:“這顆金網石至少價值三千貫。就作為上次你萬里迢迢跑到北庭報信的獎勵。”

    明珠歡喜得跳了起來,她一把接過金網石,璀璨的光芒將她眼睛都照花了。

    “大哥,這真的給我嗎?”

    明珠雖然是大戶人家的女兒,但獨孤家家教很嚴,這么昂貴寶石,她還是第一得到,她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

    “明珠。你在問李大哥要錢么?”

    門口忽然傳來了明月的聲音,明珠嚇了一跳,連忙將金網石藏進袖子里,嬌嗔道:“姐,看你說的。李大哥是我朋友,我恭喜他還不行嗎?”

    明月走了進來,她心中很緊張,向李慶安施一禮笑道:“李大哥,我先祝賀你升為安西節度使。”

    “沒什么!“    李慶安擺擺手,苦笑一聲道:”其實一個苦差事,聖上讓我對付大食。”

    這時,明珠笑道:“你們聊小我不打擾你們了。”

    她捏著金剛石,一溜煙地跑了。

    房間里只剩下李慶安和明月兩人,兩人有些尷尬,明月坐下來笑道:“剛才是林王妃來了,指明要見我,我只能陪她說了一會兒話。”

    “林王李琰?。李慶安愣了一下,問道:“她和你說了什么?”

    “沒什么,就是聊了聊家常,她希望我經常去她那里坐一坐,明天她府中要舉辦一咋小酒會,她邀請我去。”

    “你們的關系很好嗎?”

    “沒有,她是我舅娘的姐姐小很多年沒來往了,今天她忽然來找我。”

    說到這,明月低聲道:“李大哥,你放心吧!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我已經婉拒了,我不會做讓你為難的事情。”

    李慶安遲疑一下,道:“你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明月點了點頭,“她不停地提到你,我便猜到了。”

    李慶安笑了笑,沉思了片刻他才道:“明月,今天聖上正式承認我們的關系了,你知道意味著什么嗎?”

    明月臉色飛過一抹霞紅,她低下頭,羞澀地點了點頭。

    “你其實就是我留在長安的人質了,這是朝廷慣例,正妻不負,許隨行,只好委屈你了。”

    說到這,李慶安取出一塊象牙玉牌,交給明月道:“這是我收復碎葉的賞賜,銀一萬兩,絹五千匹,都存在京城王寶記柜坊,里面還有五千兩銀子是以前留下的,還有太子賞我的高陵縣的一座庄園,都憑這塊象牙牌提取,這些錢物我都交給你,以后一些京城的禮尚往來,給我的請柬可能就會送到你這里,你就替我打點一下,知道嗎?”

    明月默默接過玉牌,又低聲問道:“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我也不知道。”

    李慶安心中十分內疚,按理,他應該和明月成親后再走,可是河中的局勢瞬息萬變,他必須要立刻趕回北庭,只好又委屈明月了。

    明月眼中閃過一絲悲傷,但她立刻又掩飾住了,強作笑顏道:“我也希望你能早日收復碎葉,那樣我也會為你感到榮光。”

    李慶安點點頭,站起身道:“那我就告辭了,今天我就是來向你告別。明天我要辦理各種手續,非常忙碌,沒有時間,后天一早我就走了。”

    明月也站起身,柔聲道:“那我送送你。”

    兩人肩并著肩慢慢走向大門,路上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心中有萬語千言。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一直走到大門外,夜色中。李慶安的馬就在二十步外了,李慶安停住了腳步,低下頭對她道:“那我先走了!”

    “你要一路當心。”

    李慶安轉身便走。望著李慶安的背影,忽然間一陣難以忍受的悲傷通過了明月的全身,有一種東西出其不意地襲擊她的心窩,讓她疼痛萬分,仿佛覺得身上有一塊東西被扯掉一般。她在死去,就在這陣疼痛消失以后,淚水就像閘門擋不住的洪水那樣。從她美麗的眼睛里奔涌而出,她再也克制不住內心的悲傷,快步跑了几步,失聲喊了出來,“李郎!”

    李慶安驀地轉過身,他見明月已經泣不成聲,便輕輕攬住了她削瘦的肩膀。明月忽然扑進他懷著。失聲痛哭起來。

    几個站在門口的家丁連忙進了府門,將最后離別的時光留給他們,李慶安溫柔地捧起明月的臉,低頭在她唇上一吻,明月渾身一顫,她想推開李慶安,卻被他火熱的目光融化了,她美麗的眼睛慢慢地閉上。

    李慶安緊緊將她摟在懷中。將離別的傷感、將戀人的熱吻重重地留在了她的唇齒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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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重回北庭

    久嘗十年十二月初。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中,李慶安火問別將近一年的北庭,當他縱馬穿過星星峽。一望無際的戈壁灘便出現在他面前。

    他的三百親衛頓時歡呼起來。眾人紛紛跳下馬,在白雪覆蓋的原野中奔跑。

    “我們又回來了!”

    李慶安也縱聲大笑起來,他隨手從樹枝上抓過一把雪,捏成雪球。遠遠地向松樹上的一只雪鴉砸去,一群雪鴉扑騰騰的飛上了天空。

    這時崔乾佑笑道:“這次使君將安西節度使府定在北庭,恐怕會出很多人的意料吧!”

    “這有什么出人意洲的,我的第一任務就是收復碎葉,去年我修建了五座城堡就是收復碎葉的最大依憑。若不把重心放在北庭,我怎么利用這五座城堡。”

    說到這,李慶安仰頭長長吐了一口白氣,豪氣萬丈道:“其實北庭也只是過渡,將來安西節度使府是要放在碎葉,那里才是我施展拳腳的天地。”

    崔乾佑被李慶安的豪氣感染。也感慨萬分道:“我也希望能在西域建功立業,能名垂青史,這才是男兒大丈夫的事業。”

    “會的!”李慶安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乾估,將來我會讓你獨擋一面,一定改變你的歷史。”

    “改變我的歷史?”

    崔乾佑半天沒有明白這句話意思,他連忙高聲問道:“使君,為什么叫改變我的歷史?”

    李慶安已經走遠了,遠遠聽他大笑聲傳來,“也就是說,將來連哥舒的也會是你的手下敗將!”

    崔乾佑喃喃念了兩遍,他忽然眼前一亮,對李慶安的意思有點似懂非懂,連忙追了上去,“使君小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一行人又走了兩天,眾人終于來到了伊州,這天上午,離柔遠縣還有三十里,前方是一條河流,叫柳谷水,河水已經結冰,遠遠的,只見在河對岸扎著近百頂帳篷,有營柵包圍,形成一個小小的營盤,這時,几名騎兵疾駛而來,奔至李慶安面前一拱手道:“李將軍,我家大帥就在前方營帳內,要和李將軍辦理交接手續。”

    “好!我這就去。”

    李慶安一催戰馬,向前方的營帳奔去。

    營帳內,高仙芝身著鎧甲,正坐在案前揮筆寫著他的述職報告,即將要離開他征戰了几十年的安西。他心中不免有些愕悵,但他又是幸運的。他兵敗葉火羅,丟失碎葉,最后朝廷并沒有處罰他,而是將他調至劍南收拾殘局。

    高仙芝在愕悵敗離安西的同時。又對未來的挑戰充滿了期待,他要用劍南的大勝來洗刷自己在吐火羅的恥辱。

    “你們都走開!我不要你們在我營帳周圍。”

    這時,遠遠傳來了女兒高霧憤怒的喊聲,高仙芝眉頭一皺,為了把女兒帶走,他費盡了口舌,都無濟于事,最后不得不用最原始的辦法。將她鎖在一輛密閉的馬車之中。

    眼看李慶安就要來了,她現在鬧事,這怎么行,高仙芝放下筆,走出大帳,來到了隔壁女兒的營帳前。只見高霎手握橫刀,正憤怒向阻攔她出帳的十几名親兵叫喊。

    “你們再不走開,我就要動手了。”

    親兵們手執大盾,在她身旁圍了一個半圓,無論她怎么叫喊,都不放她離開。

    “你在干什么!”高仙芝厲聲喝道。

    親兵們見主帥過來,都紛紛閃開了,高集一跺腳,轉身回了營帳。

    高仙芝嘆息一聲,挑開帳帘走進了女兒的營帳,高霧此時正趴在桌上低時也飲泣著。

    “怎么!我的霧娘居然還哭鼻子?”高仙芝走到女兒身邊笑道。

    高霧擦去眼淚,仰起頭哽咽道:“爹爹,我不想離開安西。”

    “為什么?”

    “我舍不得這里的草原,舍不的這里的雪山大漠,我喜歡自由自在地在草原上奔馳,可是劍南那邊全是山,我不喜歡。”

    “我沒說要你去劍南,你可以留在長安,和你娘在一起。”

    高仙芝笑著輕拍了一下女兒的頭,“別任性了,跟爹爹一起回去。”

    “我不!我不想回去,就算被你逼回長安,我也會回來。”高霧倔強地道。

    “你!”

    高仙芝心中怒火升起,他克制住惱怒,道:“我看你是想來找他吧!”

    高霧緊緊咬著唇,一言不,高仙芝從女兒倔強地眼神中忽然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那時,他父親堅決不准他去安西從軍,打斷了多少棍子。甚至將他關在房中,但他卻從屋頂破瓦翻出,逃離了家,來到安西,一晃几十年過去,女兒又重復他年輕時的一幕。

    高仙芝的心軟了下來,柔聲對她道:“霧娘,爹爹不是不喜歡李慶安。其實爹爹非常欣賞他,年輕有為。軍功卓著,他是爹爹帶出來的,是爹爹最大的驕傲。

    高霎垂下了頭,低聲道:“那爹爹為什么不准我?”

    高仙芝嘆了口氣,道:“那是因為李慶祟已經定婚,他正妻是獨孤家長女,我怎么能讓我的女兒做別人的次妻,看別的女人眼色過日子。”

    “可是爹爹。我不在乎。”

    高霧站起身,央求父親道:“真的,我一點都不在乎什么名份。”

    “你不在乎我在乎!”

    高仙芝怒道:“我高仙芝也是堂堂的一方諸侯,你是我唯一的女兒。他娶你為次妻,就是對我的羞辱,我絕不允許!”

    “爹爹!”

    高霧跪了下來,含淚道:“我等了他這么多年,爹爹,求你答應我這一次吧!”

    “不行!”

    高仙芝斬釘截鐵,絲毫沒有半點商量的余地,“你只有一個選擇,要么跟父親走,要么就跟他走,你若跟他走,我高仙芝從此就沒有你這個不孝的女兒。”

    他一轉身,怒氣沖沖地走了,高霧絕望地望著父親的背影,放聲大哭起來。

    高仙芝網回到大帳,一名軍士來報,李慶安已經到了,在營外等候。高仙芝回頭看了一眼女兒的營帳,令道:“收拾一下東西,在文書帳辦理交接。”

    李慶安在營帳前等了片刻,高仙芝笑著迎了出來,“七郎,恭喜你官復原職,更上一層。”

    李慶安拱手笑道:“我也祝愿大帥能掃平南詔,威震南疆!”

    “呵呵!彼此彼此,請隨我

    高仙芝親熱地挽著李慶安的手快步向營內走去,沒有去高仙芝的大帳,而是來到了相距几十步的文書帳,這里是高仙芝幕僚處理文書之處。帳內已經簡單收拾了一下,符節、印章、令箭以及相關的文書都整齊地擺在桌案上。

    兩人在厚厚的軍毯上坐下,親兵送來了熱茶,高仙芝嘆了口氣道:“這次吐火羅之敗是我輕敵所致。我一直認為大食內戰,不可能出兵。沒想到他們還是出兵了,唉!”

    李慶安喝了口熱茶,問道:“不知大帥以為大食軍的戰力如何?”

    “這怎么說呢?”

    高仙芝沉吟片刻道:“如果從裝備上說。他們不如唐軍,他們很多是具甲,顯得很笨拙,弓箭也遠不如唐軍犀利,但他們也有可取之處。他們主帥的謀略很高,非常善于攻敵之短,這次我就是被他們偷襲疏勒和碎葉打亂了節奏。”

    高仙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道:“其次就是他們的韌勁,他們作戰勇猛,而且不像游牧民族那樣一敗即潰。他們不肯輕易認輸,一名士兵你若不把他殺死,他就絕不會認輸。這一點和吐蕃軍頗像,七郎,和他們作戰,你千萬不可輕敵。”

    李慶安點了點頭,他沉吟一下便問道:“不知大帥是否得到了他們的一些武器裝備?我很想研究一下。”

    “有!都在封常清那里,現在我最擔的就是唐軍的戰俘,大約有一千人左右,被大食軍俘虜了,沒有把他們換回來我便走了,這是我最大的遺憾。”

    說到這,高仙芝將印章、令箭以及厚厚一本安西地圖交給了李慶安。笑道:“本來應該舉行了一個交接儀式,不過你曾是我的部將,你就照顧一下我的面子吧!”

    “大帥多慮了,我也是怕繁禮之人,這樣簡單點最好。”

    李慶安接過了代表安西權力的印章和令箭,符節則不是交給他,他臨走時李隆基已經投節給他。高仙芝的符節是要繳還李隆基,重領新的符節,自此,安西的大權正式移交給了李慶安。

    高仙芝眼中有些傷感,他的安西,他的夢想就這么如水般的流逝了。長江后浪推前浪,他已老了。大唐的西域夢想就要交給年輕一代去實現,高仙芝慢慢站起身,最后向他曾經的節度使大印緩緩行了一禮。

    在茫茫的白雪世界中,高仙芝一行人漸漸遠去,走向遙遠的東方,慢慢地變成了一群小小的黑點,李慶安立馬在一座小丘望著他們遠去,他猛地回頭,向遼闊無垠安西大地望去,一股熱血在他心中沸騰起來,從現在開始,這片富饒而美麗的土地就屬于他了。

    他縱馬向蒼茫的天地間疾奔而去。

    耶路撒冷,這是僂馬亞王朝的最后一座孤城,已經堅守了整整一年。阿拔斯王朝和僂馬亞王朝的最后激戰在烈火和濃煙中到達了**,這也是什葉派和遜尼派穆斯林爭奪聖城的最后一戰。

    巨石在空中翻騰,呼嘯著砸向密集的人群,巨大的火球閃動著赤亮的火焰向城中飛去,城牆內外攻城槌、云梯、投石機等殘骸鋪滿大地,許多還在冒著滾滾濃煙,中間是不計其數的燒焦的尸體,被斬斷的人頭。在城西的一片湖波中,阿拉伯人特有的毒焰在水面上熊熊燃燒,仿佛人間地獄重現大地。

    阿拔斯王朝的帝王艾布阿拔斯目光冷淡地望著這座最后負隅頑抗的城池,他輕輕一揮手,下達了最后的攻擊命令。

    隨著一陣低沉的號角聲吹響小阿拔斯的大營中緩緩駛出一座龐然大物。通體黑色,長二十丈,高八丈,這是一架龐大無比的攻城槌,在大馬士革攻防戰中,就是它撞塌了厚重的城牆,撞塌了僂馬亞王朝的基石。今天,它再一次披挂上陣,將由它來終結最后的戰爭。

    龐大的攻城槌需要五百匹駱鴕拉拽。由一千人驅動它撞擊城牆,它的巨大槌體是一株兩千年的橄欖樹,數百丈長的比手臂還粗的鐵鏈是在庫法打造,所有的架體都是千年巨木,由一千名工匠耗時一年打制而成,耗費了三十萬迫拉姆銀幣。

    這座攻城槌被阿拔斯軍稱為“魔鬼之王”它的出現便代表戰爭的終結,攻城槌緩緩前進,它每走一步都驚天動地,漸漸地,城上的反抗停止了,無數僂馬亞士兵跪了下來。驚恐萬狀地望著這種比城牆還要高大的怪獸。

    僂馬亞主帥阿布拉赫曼知道大勢已去,他用劍 撬下了僂馬亞哈里王冠上的寶石,塞給了兒子阿卜杜拉赫曼,大聲道:“你快走,順著密道逃出耶路撒冷,逃到西班牙去。重新建立我們僂馬亞王朝。”

    年輕的拉赫曼堅定地搖頭,拔出長劍道:“我要和耶路撒冷共存亡!”

    阿布拉赫曼大怒,他一拳將兒子打翻在地,怒吼道:“你是僂馬亞王朝最后的王族,你死了,僂馬亞王朝就此絕滅,你快走!”

    “轟隆!”一聲悶響,耶路撒冷天崩地裂般地晃動了,阿布拉赫曼眼睛都急紅了,“你還不走嗎?”

    拉赫曼眼中迸射出一種在生死之間抉擇的悲痛,他一轉身,向城中飛奔而去,阿布拉赫曼望著兒子遠去。他拾起失去了光彩的王冠,慢慢戴在頭上,一揮寶劍”厲聲大吼道:“誓以耶路撒冷共存亡!”

    “轟隆!”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悶響,城牆轟然倒拐,十萬阿拔斯大軍蜂擁殺進了耶路撒冷。

    阿拔斯從正門走了耶路撒冷小在正門前。阿拔斯軍主帥將僂馬亞哈里的王冠獻給了阿拔斯,王冠是用純金打制,上面鑲滿了數百顆璀璨的寶石,但王冠正中最大的一顆紅色聖石已經不見了,王冠仿佛失去了

    命。

    阿拔斯打量了王冠半晌,冷冷地對兄弟賈法爾道:“波斯拜火教的聖石光明之眼可以彌齊王冠的生命。我需要它。”

    “偉大的哈里,我這就去為你尋找光明之眼。”

    賈法爾躬身要離去,阿拔斯忽然道:“還有你和沙里克簽署的協議。可以取消了,平定東方即將生的叛亂,就由阿布穆斯林全權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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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說服大將

    “什葉派只承認哈希姆家族的阿里及其后裔為合法繼承火,口此在反對遜尼派支持的僂馬亞王朝的起義中。什葉派、呼羅珊人、阿拔斯人達成了協議,推翻僂馬亞王后,將由阿里的后人沙里克繼承哈里之位。建立政教合一的新王朝,但艾布  阿拔斯在呼羅珊人的支持下,奪取了哈里之個,這就是他們矛盾的根源,阿拔斯背信棄義,什葉派爆起義”

    龜茲的安西節度使舊府內,李慶安在聽取隱龍會承李回春對大食內亂的介紹,李慶安回到安西已經一個半月了,三天前,他剛剛從北庭來到了龜茲,這些有一些棘手之事需要他處理,不料卻碰到了遷來此處的李回春。

    由于李慶安的提醒,在碎葉失陷之前,隱龍會便分批遷回了安西和北庭,分散在疏勒、拔煥城、龜茲、高昌和庭州等五個地方,李慶安的回歸無疑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振奮,這將是隱龍會一個划時代的開始。

    李慶安專注地聆聽著李回春的講述,他問道:“那什葉派的力鼻有多大?”    “勢力相當強大,遍布大食各的。不過主要集中在呼羅珊北部和河中一帶,沙里克的老巢便在安國都城布哈拉,河中一帶的新教眾基本上都是信奉什時教派,如果什葉派要爆起義,必定是生在河中地區。”

    李慶安點了點頭,李回春告訴他的消息還遠遠不足以作為軍事行動的信息,他笑了笑,又換了個話題問道:“隱龍會其他人可好?”

    “大家都很好,多虧公子及時告訴我們撤退的消息,否則留在碎葉。必被都摩支屠殺。這都摩支在碎葉大肆征兵,十四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突騎施人全部要從軍,聽說他已有兵力三萬余人,他又得到大食的支持,將是收復碎葉的一塊攔路石。”

    李慶安哼了一聲道:“都摩支不過是個跳梁小丑,民心不附,他不可能成為蘇祿第二,我關注的只有大食軍。”

    說完,他站起身道:“我還有別的事情,就不和你多說了,你繼續替我關注碎葉的情況,隨時向我報告。”

    “屬下一定會隨時關注碎葉的情況。”

    這次李慶安來龜茲,很重要一個原因是來勸說封常清,高仙芝被詐去劍南時帶走了一大批心腹骨干。這倒不是怕李慶安清洗,高仙芝去的歹 南是楊國忠的地盤,他如果手下無人,他將很難指揮軍隊,高仙芝帶手下離去,在某種程度上省了李慶安的很多麻煩,他上任后,迅將北庭舊部填充安西空缺,比如,他淡化龜茲和焉者的軍事功能,將安西唐軍向疏勒、拔煥城和于闃三地集中,任命穩重謹慎的荔非守瑜為疏勒兵馬使,荔非元禮為拔煥兵馬使,愿疏勒兵馬使趙崇 調為于閱兵馬使。將李嗣業調往北庭,繼續任安西副都護,統帥安西陌刀軍。

    但安西的另一個大將封常清卻沒有與高仙芝同去劍南,他是安西副都護,依然留在安西,自李慶安上任后,他稱病在家。

    封常清是中唐名將,歷史上高仙芝因恆羅斯之戰失敗被調離安西后,封常清接任了安西節度使一職,但現在歷史已經被李慶安這個外來者打亂了,封常清便失去了成為封疆大吏的機會。

    封常清和程千里不同,他不涉及朝廷的派系斗爭,他之所以稱病不出。很大程度上是擔心李慶安報復,在李慶安京城被抓后,封常清主政北庭軍事,他曾清洗貶黜了一大批李慶安的心腹,如今李慶安重回安西,又焉能放過他。

    封常清的家在龜茲城北,離原安西節度使府不是很遠,是一座中等宅院,封常清身材矮相貌丑陋,斜眼、政腳。在極重相貌的大唐。這樣的人是沒有做官的資格,但封常清憑借他卓越的才能,成為中唐名將之一。

    封常清本為蒲州椅氏人,因外祖父獲罪被流放到安西充軍,他也來到了安西,封常清少年時便外祖父生活在一起,外祖父曾任碎葉南門的守軍,好讀詩書,常在城門樓上教他讀書,在外祖父的指導下,封常清飽讀詩書,素有大志,外祖父死后,封常清無所依靠,從此過著清貧的生活。

    直到三十歲以后,他一次次向高仙芝自荐,終獲重用,封常清為人嚴厲正大,在安西軍中威望頗高,當年李慶安為高仙芝手下斥候校尉時。和他的關系很好。

    李慶安來到封常清家門前,恰好遇見封常清的娘子出門,他上前笑著施禮道:“大嫂,還記得我嗎?”

    封娘子只覺李慶安很是面熟,她又仔細看了看,忽然想起來了,驚喜道:“你是李七郎!”

    “正是,不知封大哥是否在家。”

    “在!在!”

    封娘子熱情地將李慶安請進門。她尚不知李慶安已經取代了高仙芝。更不知自己丈夫就是因為李慶安的緣故閉門在家。

    “七郎,好几年沒見你了,聽說你在北庭當了大官,真是恭喜你了。”

    “多謝大姓!封大哥身體好嗎?”

    “他身體很好,可就是不肯出門,哎!好好的副都護他居然要辭掉。七郎,你好好勸一勸,讓他別做傻事。”

    “大嫂放心,我就是來勸封大哥的。”

    他們走進東院,隱隱聽見封常清琅琅的讀書聲。

    “常清,七郎來看你了。”

    讀書聲繼續了几句,卻忽地嘎然而止,東院里變得靜悄悄的,半晌。封常清沉著臉走了出來,勉強向李慶安施禮道:“參見節度使大將軍!”

    封娘子愣住了,她看了看李慶安,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封常清向她揮揮手,“你去忙吧!與你無關。”

    封娘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李使君,請進吧!”

    李慶安笑了笑,跟封常清走進了屋內,房間是封常清的書房,非常簡潔,四周木架上放滿了各種書籍,除此之外,只有一桌一椅。

    封常清從隔壁房間搬了一把椅子過來,又拿來几個茶杯,給李慶安倒了杯茶,道:“使君,請喝茶!”

    李慶安喝了一口茶,笑道:“封將軍怎么稱病不出?”

    封常清低頭不語,半晌從書桌上取過一悄,遞給李慶安道:“這封信本來是准備今天送給你,正好你來,就直

    李慶安一眼瞥見信皮上有“辭職書。三個字,李慶安接過信,看也不看便刷地撕掉了,封常清一驚,“使君,你這是      ”

    “封將軍,做大事者焉能像婦人般小肚雞腸,你在北庭清洗我的舊部不假,但你以為我就會記仇于你。那你就太小看我李慶安了,大丈夫做事,當著眼于天下,焉能因這點雞毛蒜皮之事耿耿于懷,封將軍,我來是請你去北庭任職,眼看收復碎葉在即,正是為國效力的時候。你怎能因個人恩怨便置國事于腦后!”

    李慶安的聲音漸漸變得嚴厲起來,封常清滿臉滾燙,低下頭一言不,他之所以擔憂李慶安小是看到了程千里和趙廷玉的下場,深恐自己成為李慶安的刀下之鬼,李慶安今天特地來龜茲請他,既讓他有點感動。但心丰的疑慮還是沒有完全去掉。

    他沉吟了片刻,便道:“不知李將軍准備怎樣對付大食?”

    李慶安見他問到了軍事,心中便有了底,微微一笑道:“我的手法可能和高帥有些不同,我會軟硬兼施,拉攏一派,打擊一派。”

    封常清點點頭,陰沉的臉上終于綻露出了一絲笑意,道:“愿聞其詳!”

    “對大食對河中地區的了解,我可以自詡比高帥要深刻得多,高帥在吐火羅的失敗在于輕敵,這是交權時他告訴我的,事實上他說得并不全對,是他不了解大食,我少年時曾游歷西方,尤其在阿拉伯一帶,深匆體會到宗教對大食人深刻的影響,可以說伊斯蘭教就是他們的生命、他們的精神,他們始終認為,應將伊斯蘭教遍布天下,讓天下所有人和他們一樣信仰真主,這就是他們對外擴張的深層次原因,但河中地區以及天塹、吐火羅,他們信仰襖教、信仰佛教,宗教的抵觸使他們必然會強烈抵制大食東擴。”

    說到這,李慶安見封常清聽得全神貫注,便有意停了停,封常清頓時驚覺,連忙道:“請使君繼續說下去。”

    李慶安喝了一口茶,又道:“所以自從三十几年前大食名將屈波底東征以來,一直到天寶年間,河中粟特諸國一直在向大唐求救,盡管粟特諸國被大食換了一茬又一茬的國王,盡管他們五成以上的人都改信奉伊斯蘭教,但為什么他們依然要向大唐求救,這其中的原因,封將軍想過嗎?或者高帥想過嗎?”

    封常清緩緩搖了搖頭,他們從來沒有想過。

    “這是因為大唐從來沒有向他們征過賦稅,也從來沒有干涉他們的內政國事,但大食則不同,據我得到的情報,呼羅珊總督烏拜都拉曾逼迫安國賠款一百萬迪拉姆銀幣,這相當于安國五年的稅賦收入,屈底波還強令康國一次繳納二百萬迪拉姆銀幣,而且年年有沉重的賦稅,至于石國、寧遠國更是將其國庫一掃而空,如此強烈的反差,河中諸國焉能不渴望重歸于大唐,但因為他們國內很多人都改信伊斯蘭教,對大食有著天然的傾向,所以他們很矛盾、很猶豫,既臣服于大食,又渴望大唐來解救他們,而我們決不能像高帥那樣非黑即白,而是應該打擊他們親大食的一面,再拉攏他們渴望脫離大食控制的另一面,這就叫拉攏一派。打擊一派,封將軍明白了嗎?”

    封常清深以為然,他點點頭嘆道:“其實我大唐的國策就是拉攏河中諸國對抗大食,為此還把和義公主下嫁寧遠國,只是朝廷沒有想到大食的國力竟是如此強大,再加上側重點一直在對付吐蕃上,才導致河中地區全面淪陷,使君兩手策略,我深為贊同。”

    李慶安見氣氛已到,便笑道:“那封將軍可愿意與我一起,共同實施兩手策略,將大食勢力徹底趕出河中?”

    封常清疑慮盡去,他起身向李慶安深施一禮,欣然道:“封常清愿為使君效勞!”

    李慶安大喜,有封常清替他打理后勤。他碎葉之戰將無后顧之憂。

    李慶安和封常清約好了明日同歸北庭。一件棘手的事情終于解決了。李慶安的心中大為松快,他見時辰還早,便帶著親兵們來到了當年經常光臨的中原酒肆。    酒肆和從前相比沒有任何變化。一樣的旗幡,一樣的桌椅,還是從前的伙計和掌柜,伙計見有大群軍人過來,無限歡喜,最近龜茲軍隊調動使他們生意清淡了很多,已經很難得有這么多軍人一起來了,他連忙迎了上來。

    “客人,你們要喝  李校尉!”

    伙計一下認出了李慶安,他忽然反應過來,連忙扇了自己一耳光,自己真是昏頭了。

    “李使君,歡迎光臨小店,掌柜的。快點來!”

    李慶安的到來使酒肆沸騰了。掌柜和伙計們都和李慶安是老相識。他們簇擁著李慶安上了二樓,這里是他們從前喝酒的老位置。

    李慶安讓士兵們都隨意坐下,對掌柜和伙計笑道:“還是按從前的老規矩,把酒和菜大碗端來。”

    “李使君稍坐,我們這就來 ”

    伙計們忙開了,酒菜如流水般的送上。李慶安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熟悉的滋味流進心中,他想起了從前的歲月,段秀實、白元光、席元慶。還有霧娘,李慶安又忽然想起高霧那古怪的心思,心中不由泛起一種溫柔的懷念,也不知那小娘跑哪里去了?嫁人沒有?

    “李使君!”

    旁邊忽然有人打斷了他的回憶,他一扭頭,見是几名粟特商人,網才好像見他們在一樓喝酒。

    “你們有什么事嗎?”

    几個胡人對望一眼,吞吞吐吐道:“我們想買一些大唐的武器出境。不知能否放行?”

    李慶安臉一沉道:“武器是禁運品。絕對不行!”

    “等等!”

    李慶安忽然想到了什么,連忙問道:“你們為什么要買武器?”

    “稟告李將軍,我們剛剛接到消息,安國地區安生了大規模叛亂,史國和康國也開始了,一把刀的價格翻了三倍。”

    李慶安騰地站了起來,什葉派的起義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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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緊密備戰

    在李慶安返回北庭的次日。伊吾軍軍使楊再成派人送來凱芯,嘉一批一萬五千名天威軍已經抵達了伊州,帶兵毒將是天威軍兵馬副使云麾將軍李光弼,而第二批天威軍一萬五千人已經在路上,帶兵大將是回訖人仆固懷恩。

    天威軍的到來對兵力缺乏的李慶安無疑是一大利好消息,他親自帶人去一百里外迎接第一批天威軍到來。

    二月的草原已經感受到了春的氣息,冰雪融化了,雪水滲入土中,催著生命的種子,嫩綠的草芽已經從枯黃的冬草種探出了細嫩的頭,好奇地張望著這個嶄新的世界,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已經染上了淺淺的綠色,每一天都在變化,充滿了勃勃生機,在堆滿了白云的蔚藍天空中,無數的蒼鷹在白云下盤旋,尋找著同樣開始在草原上活動的鼠類,這時一只巨大的蒼鷹展翅飛來,它那碩大的身體令無數蒼鷹倉惶逃離,几名牧民遙遙望見,皆驚呼一聲,“鷹王來了!”

    牧民紛紛向遠方躲避,鷹王的來到,意味著節度使大將軍的到來。

    片剪,遠處傳來了一陣悶雷般的馬蹄聲,隨即一群小黑點出現了,越來越近,是一隊數百人的騎兵,一人雙馬,李慶安一馬當先,在無邊無垠的草原上疾奔,另一匹白色戰馬緊跟著身邊奔馳,步伐強勁有力,長長鬃毛在空中飛舞,這時,遠處一名騎兵迎面奔來,李慶安放慢了馬,騎兵奔至他身邊,勒住缰繩道:“大將軍,天威軍已到十五里之外。”

    李慶安立刻縱馬沖上一座山丘,向遠方眺望,天氣晴朗,使他視野格外清晰,遠方,他隱隱看見了一條黑線,李慶安的臉上終于綻開了一絲笑容,“他們終于來了。”

    對哥舒翰而言,將他精銳的天威軍調走絕對是一件令他心情極度不爽之事,他曾經想過把精銳的天威軍換成普通士兵交給安西,但在權衡一番后,他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畢竟監軍就在身邊,他如果為這件事惹惱了聖上,他的隴右、河西雙節度使可就當不長了,得不償失,可他又不甘心就這么白白便宜了李慶安。

    在邊疆各軍中有一個不成文的潛規則,叫“借兵無歸”也就是說借出去了兵一般是回不來的,借兵方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理由將借來的兵扣住不還,比如安祿山去年借兩萬河東騎兵打契丹,就沒有再歸還,再有他哥舒翰調朔方、河西各軍打石堡城,除了阿布思部是內附突厥人必須回去外,其余朔方和河西軍哥舒翰都沒有歸還。

    所以這支精銳的天威軍既有隴右士兵,又有河西士兵,還有朔方軍,組成十分復雜,統帥天威軍的是大將張守瑜和王難得,這兩人都是他的愛將,哥舒翰自然不會給李慶安,他便從隴右諸將中挑選了一咋,他所不喜的中級軍官李光弼,臨時將他提拔為天威軍兵馬副使,命他帶天威軍赴安西效命,而第二批天威軍是來自朔方的軍隊,哥舒翰便命朔方胡將仆固懷恩帶兵前往安西。

    經過近一介,月的跋涉,天威軍終于抵達了庭州,李光弼心情格外激動,這兩年他的遭遇十分坎坷,抑郁不得志,揚州練兵后,他被調到了朔方,在節度副使郭子儀帳下效命,雖得郭子儀賞識,但節度使張齊丘卻不喜歡他,郭子儀几次為他請功皆被張齊丘否決,好容易去年張齊丘被調到河東,老上司安思順任朔方節度使,但安思順卻對他賞識得過分,竟要將女兒嫁給他,李光弼回絕了。且不論安思順女兒品貌如何,更重要是李光弼并不看好安思順,他不愿被這門婚姻所狂皓,這樣一來,他又得罪了安思順,被安思順送回朝廷,朔方已無他容身之處。

    去年九月,朝廷又把他派往隴右任職。可是又因他曾是安思順的愛將而被哥舒翰忌諱,几次向朝廷置疑他的人品,欲將他彈回朝廷,被朝廷拒絕無果后,哥舒翰便一直給他坐冷板凳至今,這次他被調來安西,李光的總算出了一口悶氣。

    新上司李慶安和他在揚州練兵時打過交道,關系相處還不錯,而且他聽說李慶安竟出百里外來迎接他,使他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感動,此方他望著蔚藍的天空,望著堆積如小山般的白云,望著一望無際的草原,他心中的激動和期盼久久難以平息,他對安西有了一種歸宿之感,收復碎葉、征戰大食,將軍百戰死,男兒大丈夫,當如是也!

    這時,遠處一隊人馬如風馳電掣般駛來,李光弼立刻下令停止前行,他已經意識到,這一定是李慶安來了,李光弼立刻催馬迎了上去,馬隊飛馳即到,“光弼兄,別來無恙乎?”果然是安西節度使李慶安到了,李光弼激動異常,立刻翻身下馬,半跪行一軍禮,“末將李光弼,參見節度使大將軍!”

    李慶安跳下馬,上前几步將他扶起了來,笑著捶了他肩膀一拳道:“京城比武一別,我們几年未見了。”

    李光弼也笑道:“這几年大將軍春風得意,令人羨慕啊!”

    “有什么春風得意,去年我還在夫理引…”牢里睡了几晚呢小命都差點類了六“

    “那倒也是,人生總有坎坷起伏,我這几年也好不了哪里去。先后得罪了三大節度使,也算是背運到家了。”

    李慶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俗話說否極泰來,現在你調來安西,相信在我這里,你一定能充分揮你的才能,建功立業!”

    李光弼心中感動,他一抱拳,誠懇地道:“光弼愿為使君效命!”

    這時,大群天威軍將領紛紛上前向李慶安見禮,“參見大將!參見使君!”

    眾人都一起參加過局堡城戰役,此番在北庭相見,好多人李慶安都還認識,他捶了這個一拳,又捏捏那個的胳膊。顯得格外親熱。

    “羅清平,你娘子給你生的是兒子還是娘?”

    “回稟使君,是小娘。”

    “那還得努力耕耘,若你實在不行小我來幫你。”

    眾人一起大笑起來,那個叫羅清平的大的子將領嘿嘿直笑,李慶安又擺擺手對眾人笑道:“好了,不羅嗦了,現在大軍隨我進北庭,我給你們接風洗塵!”

    他翻身上馬,望著威武雄壯的天威大軍,高聲下令道:“大軍啟程。赴北庭城駐營!”

    眾人心情激動,紛紛上馬,一萬五千大軍,浩浩蕩蕩地向北庭城開去。

    布哈拉,阿拔斯的再次背信棄義使什葉派憤怒了,什葉派領袖賈布爾沙里克大聲疾呼,呼吁動反對阿拔斯的聖戰,布哈拉、撒馬爾罕、估沙、那色波等河中主要城市都爆了反對阿拔斯的大規模武裝起義,起義迅蔓延到了呼羅珊,聲勢浩大,駐扎在河中地區的大食軍無法阻止起義的勢頭,節節敗退,呼羅珊總督阿布穆斯林下令呼羅珊軍隊殘酷鎮壓什葉派的起義,他分兵三路,一路命大將達烏德率一萬呼羅珊軍進軍那色波,一路令大將齊雅德率一萬精銳進軍撒馬爾罕,他自己則親率兩萬大軍進軍沙里克的老巢布哈拉。

    與此同時,阿拔斯的中央區戰役已經結束,除了需要遠征埃及外,他已有足夠的兵力派去和阿布穆斯林共同討伐什葉派起義,阿拔斯命兄弟賈法爾和叔父阿里率六萬大軍前去增援呼羅珊。

    黑壓壓的呼羅珊騎兵在著名的呼羅珊大路上疾行軍,這是一條寬闊平坦的大路,也就是絲綢之路的西段,沿這條道路可以一直走到大唐的都城長安,大路上,數萬軍隊一眼望不見邊際,黑色的大旗在風中飛舞,笨重的弩炮、射石機和攻城槌由驂鴕運載,浩浩蕩蕩地跟在隊伍的后面,阿布穆斯林目光冰冷地望著道路兩旁,鎮壓起義已經經歷了一段時間,呼羅珊大路兩邊的大樹上挂滿了被絞死或殺死的什時派起義者尸體,在扑面的風沙中搖曳。

    “總督閣下,我們兵力悉數調往河中,我很擔心東方的局勢,唐朝的軍隊會不會趁虛而入?”大將齊雅德憂心仲仲道。

    齊雅德是阿布穆斯林手下第一心腹大將,在推翻僂馬亞王朝的一系列戰役中戰功卓著,去年就是他率一萬五千大食軍在兩萬石**和一萬都摩支突騎施軍的協助下,攻破了唐朝在和河中地區的基地碎葉,在那次戰役中他見識到了唐朝軍隊的犀利,一千唐軍最后竟能殺透兩萬石**隊,逃回唐朝,現在大食軍全部調至河中平叛,東方空虛,唐軍會不會趁勢奪回碎葉,令他擔憂不已。

    齊雅德的擔憂并沒有引起穆斯林的共鳴,他瞥了這個只知道打仗的下屬一眼,淡淡道:“事實上我在給哈里的報告中已經提到了,什葉派的起義遠比意料的要小得多,只須呼羅珊的軍隊鎮壓便足夠了,但哈里為什么還要派賈法爾和老阿里率六萬軍來協助平叛,這其中的曖昧你想過嗎?”

    齊雅德是個優秀的軍事指揮家,但在政治上卻比較單純,他呆了一下,沒有明白穆斯林所說的話和唐朝出兵有什么關系。

    穆斯林見他沒有明白,便笑了笑,不再解釋了,事實上他之所以支持阿拔斯取代阿里后裔為哈里,是有他的深思熟慮,什葉派是單一的伊斯蘭教派系,且缺乏寬容性,它的上台必然會苛待其他派系,會導致各派系間戰爭的爆,不利于建立一個強大的伊斯蘭帝國,而阿拔斯派則屬于不涉宗教的世俗力量,它的上台更能夠平等寬容地照顧各方面的利益。    另外什葉派主要集中在呼羅珊一帶,什葉派的壯大又必然會削弱他阿布穆斯林在呼羅珊的影響力,因此他和阿拔斯達成祕密協議,他支持阿拔斯為哈里,反過來阿拔斯保証他在呼羅珊的利益,這其中也包括他在河中地區的勢力范圍。

    但阿拔斯的易變和反復也讓穆斯林深為警惕,這次他已經以書面形式保証呼羅珊軍隊能夠平息什葉派的叛亂,阿拔斯還是把他的兄弟賈法爾和叔叔老阿里派來助戰。這其中的意思就顯得有些微妙了,尤其賈法爾已經被阿拔斯指定為哈里繼承人,并准備正式更名曼蘇爾,而老”凡阿拔斯王朝的第四號人物。派他們二人來助戰,阿拔訓四毋實意圖已經呼之欲出。

    所以鎮壓什葉派的起義,他絕不能容許阿拔斯插手。

    想到這,穆斯林又對仍然有些不甘心的齊雅德道:“碎葉那邊有都摩支的三萬軍,他自詡蘇祿第二,如果唐朝不是重兵來襲,我想他應該能牙氐擋几個月,什葉派的叛亂遠沒有我們想象的浩大,最多四個月我就能平息,平息了叛亂我們再轉過頭對付唐軍,唐軍進攻碎葉也需耍准備,所以時間上應該來得及,信德那邊伊布拉欣有一萬多軍隊駐守,問題不大,關鍵就是時間,我們要盡最大的努力,用最果斷的方式平息叛亂,不惜殺戮,齊雅德將軍,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屬下明白!”

    “好!你只要能在三個月內鎮壓撒馬爾罕的叛亂,我就讓哈里封你為撒馬爾罕總督。”    就在大食軍急于鎮壓河中地區叛亂的同時,北庭的李慶安也同樣明白時間上的緊迫性,他已得到了正式消息,康、安、史小史、何、東安、米等粟特諸國都爆了什葉派沙里克的起義,有十几萬人參加,許多粟特國也把這次起義看作是擺脫大食人控制的一次機會,因此各國的軍隊也參與的起義,但民間卻沒有那么高的響應,尤其是襖教徒和佛教徒不愿替什葉派賣命,紛紛躲藏起來。

    這個情報讓李慶安意識到了起義的時間不會太長,擺在他面前是一個稍縱即逝的機會,盡管他給李隆基的承諾是一年拿下碎葉,但李慶安卻知道,一旦大食軍真正進入碎葉,唐軍勞師遠征,想奪下碎葉是難之又難了,只有拿下碎葉,大唐在河中地區才有展的機會,才能以碎葉為跳板,繼續向西挺進,因此碎葉對整個大局有著至關重要的戰略意義。

    為此,李慶安沒有時間從容安排安西軍政諸事,也沒有時間去考慮安西各將的忠心與否,在機會初顯之時,重奪的碎葉便成了壓倒一切地重中之重,他在回北庭的第二天便下達了戰爭動員令,動員令下,任何民用物資都必須服從軍方調動,唐軍動員了十萬民夫,一輛輛的大車,一頭頭略駐,糧草、布匹、烈酒、武器、帳篷,大量的物資源源不斷地向西方五城運送而去,與此同時,兩萬北庭軍主力也開始大規模向西方五城調動,而葛邏祿和沙陀人各出五千雇佣軍,也跟隨唐軍作戰。

    作為配合北庭主力的備戰,安西拔煥兵馬使荔非元禮也率六千安西軍向凌山方向調動,准備從南面策應對碎葉的進攻。

    這天上午,李慶安天不亮就起來了,今天將是他正式出征的日子,他平靜的坐在大堂中,面前是一把冰冷的橫刀,他緩緩拉出一截,刀鋒泛著森森寒光,李慶安用手輕輕撫摸著刀鋒,他放佛已經聽見了橫刀錚鳴,這時,身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如詩跪下來,從身后抱住了他的腰,臉貼在他后背上,淚水流滿她美麗的臉頰。

    “大哥,讓我再的你梳一次頭吧!”

    李慶安將刀送入刀鞘,取下了頭盔,長披散在肩上,如詩輕柔地替他梳理著頭,聲音哽咽道:“大哥,此去碎葉,何時才能歸來?”

    “我也不知道。”

    李慶安的聲音中有一絲離別的愕悵,“短則數月,長則一年,或許我們的家要安在碎葉了。”

    他笑了笑,溫柔地擦去如詩臉上的淚水,“在碎葉安家,你喜歡嗎?”

    “我喜歡,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在哪里我都喜歡。”

    李慶安將頭盔戴上,拿起桌上的刀,拉著如詩的手站了起來:“我該走了。”

    “大哥,一路保重!”

    李慶安點點頭,大步向堂外走去,院子里,他的家人都出來了,舞衣、如畫、小蓮都在院中等著他。

    “李郎!”

    舞衣低低喊了一聲,走上前,她取出一只玉如意,替他挂在胸前,凝視著他眼睛道:“這是我的護身符,從我小時候跟著我,它能保你平安歸來。”

    李慶安默默點點頭,將玉如意貼身放好,對她道:“你也要自己保重!”

    “我會的,我等你回來。”

    李慶安又對眾人道:“我走了,大家就靜候我勝利的消息吧!”

    他走出府門,數百親兵已經騎在馬上等候他了,他翻身上馬,回頭對送出來的家人們揮揮手,猛地一抽戰馬。戰馬奔跑起來,在昏明的晨曦中,數百人向北疾駛而去,他將在北庭城和天威軍匯合,共赴五城

    天寶十年二月,北庭大軍再一次向碎葉挺進,第二次碎葉戰爭即將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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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突胡異動

    明月初升,兩名唐軍斥候在幽暗的森林巾騎馬穿行,標不聯標,枝條虯結。他倆沿著奔騰的溪水。盡快向西奔行,他們沖上一道道山崗,迅向絮北森林深處而去。慢慢地,他們有些疲憊了,戰馬也不停打著響鼻。他們的步伐也隨之慢下來。

    “秦大哥,停下來休息一下吧!”

    年輕的斥候微微喘著氣道:“這里的空氣好像很稀薄,我有點喘不過氣來了。”

    “嗯!”年長的斥候點點頭小向四周眺望,他指著遠處一塊稍微平整的大石道:“就在石塊上休息吧!”

    兩人調轉馬頭,向巨石緩緩行去,這兩名唐軍斥候一長一少。年長的叫秦海陽,今年三十二歲,河東晉州趙城縣人,天寶元年來北庭應募從軍。目前家在西州交河縣,是一名軍戶,而年少的唐軍叫馮四郎,今年十七歲,是前年從河東遷來北庭的一萬軍戶之一,也是被安置在西州交河縣,他父母皆在,家里兄弟四人,他排行老三,二哥和他從軍,長兄與四弟則在家中和父母一起種地、種葡萄釀酒。

    按照唐軍老帶新的規矩,老兵秦海陽便負責帶這個年輕的新斥候。他們都是河東老鄉,又同在交河縣,因此關系相處得十分融洽。

    兩人牽馬來到大石前,這塊大石高兩丈。長三丈,寬約一丈多。是一塊長條形的巨石。秦海陽向四周觀察了片刻,便對馮四郎道:“在野外休息”必須要找一個高處,是為了防止被野獸侵襲,你看見沒有,北面是小溪,夜間很容易有成群野獸到溪邊喝水,若被它們現了。咱們就成了下酒菜。”

    “我記住了!”馮四郎點點頭,便猴子一樣爬上大石。笑道:“秦大哥,上面很平坦,今晚在這里過夜沒問題。”

    秦海陽將馬栓好了,又從專門馱運物品的馬匹上解下睡袋和食物包。扔了上去,“接著!”

    馮四郎接過,先在大石上鋪一張大油紙。便將睡袋鋪展開來,睡袋是用羊毛織成,十分厚實暖和,不睡覺時還可以當做坐墊。

    他又解開食物包,取出一塊干餅,夾了一塊醬牛肉遞給秦海陽笑道:“秦大哥,你拿著!”

    秦海陽坐下。接過肉餅,又從袋子中取出一壺酒,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這才贊道:“果然是好酒。過癮!”

    他對馮四郎笑道:“四郎。你知道我為什么要爭做斥候兵嗎?”

    馮四郎搖了搖頭,秦海陽指著酒壺笑道:“就是沖它,當斥候每次外出執行任務可以領五斤酒,而且都是好酒,呵呵!”

    他又喝了一口酒,醇厚的酒香使他舒服得眼睛都瞇了起來,他笑著問馮四郎道:“那你為什么要當斥候?”

    馮四郎撓撓頭道:“我也不知道,當時南將軍問我們,誰愿當斥候,我便糊里糊涂舉起手,他見我身體條件不錯,便准了。”

    “你小子啊!事關性命的選擇居然視作兒戲。”

    秦海陽感慨地搖了搖頭道:“你知道嗎?在西域這邊做斥候最危險。這邊的胡人都是馬背上長大的,騎的馬都不錯,一但被他們現,是很難逃掉的,運氣好一點,抓為戰俘,日后交換,運氣背一點,當場就被殺死,我就在天寶四年時被抓過一次,后來是被交換回來,險些被殺死。”

    “可我聽說當斥候提升得快,咱們的節度使大將軍就是斥候營出身。”

    “你小子在寒磣我呢!老子當了快十年的斥候,還是一個大頭兵,節度使不過是天寶五年算了。不提了!”

    秦海陽又喝了口酒,忽然,他的酒壺停住了,耳朵豎起來向四周查看,這時。西北方向扑愣愣一群夜鳥飛起。

    “不好!”

    秦海陽低喊一聲,一躍跳下大石,將馬牽到大石后藏了起來,馮四郎也跳了下來,低聲問道:“秦大哥,出什么事了?”

    “噓!別說話。”

    兩人躲在石后,這時遠處隱隱傳來了戰馬涉水的聲音,也有說話聲,馮四郎探頭向遠處望去,頓時頭皮都炸了,只見五十步外的樹林中。出現了一支黑壓壓的突騎施軍隊,正渡過小溪,向西北方向而去。

    秦海陽的瞳孔收縮起來,乖乖,足足有三千多人,還帶著長梯。他們要做什么?

    突騎施人沒有現他們。直接涉水過了小溪,向西北方向去了。這時,馮四郎再也忍不住問道:“秦大哥,我們現了什么情報。”

    “我們釣了一條大魚。

    ”

    秦海陽得意萬分,便給他解釋道:“第一,是夜鳥成群驚飛。這必然是有大隊人馬走過,像咱們兩人走來,那些夜鳥連屎都不拉一坨;第二是看人數,也沒有什么經驗,看得多了。一眼便可以判斷出大致有多少人;第三是看裝備,你或川冊二盾,我是最了解不討,以前的突騎施人都是破破爛…震棵,自己做的爛皮甲,自己做的爛弓箭。還有刀和長矛都各式各樣,長短不一,而這一次他們都穿著統一的厚皮甲,拿著一樣的長矛,拿著匠人制作的弓箭,居然還有拆散的長梯,你說是怎么回事?”

    “我想不出。”

    “笨蛋!”秦海陽給了他后腦勺一巴掌。“這些都是大食軍的裝備,說明突騎施人得到了大食人的支持,還有長梯也是,那種長梯是可以拆散組裝的,突騎施那種只知道燒牛糞的白痴是做不出來的,也一定是大食人制造。

    ”

    “可是、他們拿梯子做什么?”“你這叮,蠢貨。拿梯子自然是去攻城,你以為干嘛,翻牆去偷女人嗎?”

    “那他們去攻哪座城?”

    “別問那么多屁話了,跟著走點,是了。”

    示海陽爬上大石,將東西收拾了一下。兩人騎上馬,跟隨著突騎施人的馬蹄痕跡,銜尾跟去。

    從弓月城向西北方向,依次分布著鳳鳴城、龍威城、百漢城和夷播城等五座城池,五座城池互相呼應、互為犄角,連成一條戰略防御線,在五座城池中。月弓城是屯兵的主城,也是進入北庭的大門,戰略意義最為重要,而鳳鳴城則是離碎葉最近的一座城堡,是進攻碎葉的后勤基地所在。

    而五座城池中,兵力最少的是北漢城,位于夷播海南面大沙漠的邊緣。目前北漢城**有士兵五百余人。城中主將是南震云,在第一次碎葉戰役中,他功勛卓著,被封為中郎將,除了他之外,城中還有一名重要人物,便是李慶安的幕僚嚴庄。

    嚴庄是從靈播海考察歸來。路經北漢城。在經過沙漠時他的腿疾有些作。便暫時留在北漢城療傷。

    南界云之所以在北漢城,是去年封常匯清洗北庭軍的結果,他是李慶安的心腹,在封常清掌握北庭后,他便從瀚海軍兵馬使被貶黜到了北漢城,而雷萬春則被貶黜到夷播城任城主。李慶安恢復權力后一直忙硅于安西收權和碎葉備戰,還暫時顧及不到他和雷萬春。

    “南將軍。使君這次二戰碎葉。壓力很大。他的河中戰略能不能實施成功,就看這第一戰,第一戰勝利,朝廷支持他,第一戰若失敗。朝廷中的反對派刻會跳出來橫加指責。所以他嘴上說不把都摩支放在心上,實際上他比誰都重視,你看他調兵便知道了,不僅將北庭軍悉數押上。安西軍也從南面協戰,他本來還想動用火藥,被我勸止了。”

    “為什么?”南霧云有些奇怪,“動用火藥。獲勝的把握不是更大嗎?”

    “火藥要在關鍵時才能使用,像對大食的決定性戰役,過早使用,會讓大食有所防備。”

    南界云默默點了點頭,嚴庄說得有道理。都摩支雖頭痛,但還不至于要用到火藥的份上,他網要告辭,見嚴庄似乎還有話要說,便又等在一旁。

    嚴庄已經勉強能走路了。只是一瘸一拐。成了一個政子,這已是他能恢復的極限。他在房間內走了几步,憂心仲仲地嘆了口氣,道:“其實我真正擔憂的是朝內,這次調天威軍到安西,雖然安西兵力增強。但使君也由此和哥舒翰不和,還有安祿山、安思順,都和使君有宿怨,再加上楊國忠這個政敵。使君在朝中的形勢堪憂啊!”

    “如果奪回碎葉,向西擴展疆土,不讓他們抓到把柄,不就沒事了嗎?”南界云有些不服氣。

    嚴庄苦笑了一聲道:“事情哪有你想得那樣簡單,功高震主的道理你懂嗎?王忠嗣的下場你看到了嗎?上一次使君只是被貶黜柳州。如果使君將來真的擊敗大食,向西擴展大唐疆土,又有朝中小人攛掇我敢說,聖上早晚必殺他無疑!”

    南界云一驚,急道:“哪有什么辦法可以避免嗎?”

    嚴庄直勾勾地盯著地面,眼中不斷閃現出內心的矛盾,他知道有一個辦法可以,可是他從來不敢說出來,這不是信口開河的事情,這關系他嚴庄的身家性命,關系李慶安的身家性命。更關系千千萬萬北庭將士的身家性命,他不能說,至少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敢說出那兩個字他看了一眼南霧云,見他滿臉期望地望著自己。半晌,他才徐徐道:“若真到了那一步,謀事者不僅在人。也在天。”

    就在這時,門口忽然傳來了一個焦急地聲音,“南將軍!”

    “什么事?”南需云回身問道。

    “斥候秦海陽回來了,帶來了緊急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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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趕盡殺絕

    南霧云有些驚訝,不知生了什么事,嚴庄一旁笑道:“難道是都摩支不甘寂寞,要先下手為強嗎?”

    這時,斥候秦海陽和馮四郎被帶了進來,兩人半跪行一軍禮道:“參見將軍!”

    “你們倆現了什么悄報?”    “我們現一支約三千人的突騎施軍隊向北去了,我們以為他們要攻打北漢城,但現他們趁夜穿過五城防線,向北去了,我們一直跟他們二百多里,見他們進了葛邏祿地盤才趕回來。”

    南霧云半天想不出突騎施人北上的用意。這時嚴庄問道:“你們把詳細情況再說一遍,一點也不准遺漏。”

    秦海陽便把現敵情的詳細經過說了一遍,最后道:“我們現突騎施人居然帶著長梯,便以為他們是來攻五城,結果現不對,是向北而去了。”

    嚴庄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南需云揮了揮手,讓他二人下去,示意給他們賞賜,兩人施了一禮,下去了。

    “我擔心他們是去偷襲金滿縣。”

    沉默了片刻,嚴庄終于開口了,“偷襲金滿縣,打亂使君收復碎葉的部署。”

    “那怎么辦?”南霎云急道。

    “現在你立刻派人去通知使君,請他既做好防御,但又不能上敵人的當。”

    “我知道了,我這就派人去送信!”

    從金滿縣到弓月城漫長的深谷草原之間分布著大大小小八個守捉城堡,唐軍在這些守捉城堡中駐扎有三千人,它們連成了一條防御線,共同維護著絲綢之路北線的安全。在一片沙漠的東面,有一面占地萬頃的咸水湖,名為黃草泊,也就是今天的艾比湖,商旅們經過艱難地沙漠后。便會立刻看見這面一望無垠的湛藍湖水,頓時覺得生機盎然,所以商旅們又把它叫做生命之湖。

    在黃草泊西北有一條寬約五十里,跨越金山的開闊山口,百里外沒有人煙。這天夜里,一群黑壓壓的騎兵越過了山口,出現在黃草湖邊,這是一支身著回訖人袍服的騎兵隊,約三千人,殺氣騰騰。它們掠過黃草泊。向百里外的西林守捉使猛扑而去,

    西林守捉是八座守捉城堡中較小的一座,有一百余名唐軍,由一名守捉使率領,城堡靠山而建,可容納三百余人,修筑得十分堅固,在三里外的山頂上則有一座烽火台小清晨,城堡中的唐軍和往常一樣。派出十几名哨兵去四周巡邏。駝鈴聲響,一隊由數十匹驂駐組成的流動商販遠遠而來,士兵們頓時歡呼起來,流動商販的到來,意味著他們將一筆小財,意味著女人和急需物品的到來,士兵們紛紛跑回宿處。去取他們獵獲的毛皮和盤羊頭。

    很快,流動商販到來,在城堡邊上搭起了帳篷,各種物品擺了一地,几個肥胖的胡娘妓女站在一頂帳篷旁騷姿弄。勾弓著士兵們,士兵們紛紛上前交易,有的士兵剛拿到錢,便急不可耐地鑽進了妓帳。

    守捉使姓胡,是名四十多歲的老軍,前天唐軍主力網剛過去,他們終于松懈下來,難得如此輕松他口袋里揣了几把前,咧著嘴快步向妓帳走去就在這時,城堡上忽然傳來了刺耳的敲鐘警報聲,“當!當!當。

    有人在大喊:“烽火,三鍋烽火!”

    胡守捉使吃了一驚,抬頭向山頂烽火台望去,只見三條黑煙沖天。這是有大群敵軍來襲的警報。士兵們慌了神,拼命向城堡中奔跑,几個胡娘也尖叫著跟著唐軍奔跑,她們光著腳、衣裙不整,就在這時,遠方忽然傳來了悶雷般的馬蹄聲,只見大群騎兵轉過山坳,刀光閃爍,向這邊殺來!

    ”是回紀人,回訖人殺來了!”

    胡守捉使急紅了眼,他揪住一名士兵吼道:“快去向節度使求救,快去!”

    士兵翻身上馬,向西狂奔而去,霎時間。鋪天蓋地的回紀騎兵殺來,將十几名來不及逃回的唐軍和商販吞沒了,唐軍城堡們已關 城堡上箭如雨下,但這些回訖人似乎早有准備,一架架長梯迅拼裝而成,他們高舉著盾牌,迎著唐軍的箭雨,如瘋狂的狼群般向城堡扑去。

    次日中午,李慶安率五千騎兵風馳電掣般趕回來,戰役早已經結束,城堡垮塌了,燃燒的大火已經熄滅,燒焦的木頭和尸體依然在冒著裊裊青煙,李慶安鐵青著臉進了城堡,城堡中一片狼藉,地上到處是無頭的唐軍尸體,沒有敵軍的尸體,几十名沿路抓來的女人和躲在城堡中的胡娘都被奸殺,**著身子高高地挂在城牆上,城堡中所有的軍需物資和士兵的錢物都被洗劫一空,連士兵身上的盔甲也被錄走了。

    “稟報大將軍,只有五名在外巡哨的士兵幸存,其余一百四十四名弟兄全部被回訖人所殺!”

    李慶安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小慢慢地捏緊了拳頭 南霎云及時的報信讓他知道了都摩支的陰謀,化妝成回訖人來偷襲北庭,企圖打亂他進攻碎葉的計划。

    “把南霎云派來的人領上來!”

    片刻,士兵們將來送信的秦海陽和馮四郎領了上來,兩人連忙給李慶安半跪行禮。

    “我來問你們,他們來時的路線你們還記得嗎?”

    “記得,我們都做有記號 ”

    “好!”李慶安回身令道:“傳我的命令,從正的攔截這支軍隊

    大隊著軍立刻調轉馬頭。浩浩蕩蕩向西疾駛而去。

    黃草泊西北的山口便是今天的阿拉山口。十几名唐軍斥候沿著新鮮的馬蹄印一路追趕,出了山口,大隊騎兵的痕跡一路往南,顯然是突騎施人的目的達到了,他們返回了碎葉。    率領這支偷襲唐軍腹地軍隊的是都摩支的養子之一烏裴莫達干,成功的喜悅和得意使他恨不得立刻回到碎葉,臨行前,義父都摩支曾對他說過,如果他能漂亮完成任務,他便可繼承突騎施大酋長的之個。

    為了這次偷襲成功,烏裴莫達干從一個月前便開始准備了,他派人化妝成商人和牧民,深入黃草泊和西林守捉附近探察地形和唐軍的守備情況。得到了大量的情報,正是得益于這些細致的情報,才使他能一擊成功。

    同時他也不得不佩服義父的謀略,突騎施人和回繞人都是突厥人的分支,相貌相似,語言相通,如果換上回訖人的衣服。確實是能以假亂真,再加上他們是從北面襲擊,更會使唐軍誤以為是回訖人對北庭動了襲擊,這樣一來,唐軍進攻碎葉的計划就會被打亂,拖上一兩個月,大食的援軍就能到來。

    烏裴莫達干越想越得意,竟嘿嘿笑了起來,只是可惜這次沒能碰到几個漢人女子,令他遺憾。

    這時前方騎兵隊忽然生一陣騙乙。這里是火云谷山口,火云谷長約十几里,北寬南窄,南面谷口寬約一里,谷口前方五里外便是伊麗河,這里位于唐軍的鳳鳴城和弓月城之間,離鳳鳴城約三十余里。這一帶的伊麗河河水較淺,可以直接騎馬趟水而過。

    此時已是黃昏,天空依然紅彤彤的,片片浮云下透出萬丈火霞,一群群灰鳥從他們頭頂掠過,出淒厲的叫聲,向山崖上的巢穴飛去,但他們卻出不了谷口,擁堵在山谷中。

    “生了什么事?”烏裴莫達干催馬上前厲聲問道。

    “前方的路被堵了!”有人叫喊道:“被几十塊大石攔住了去路

    烏裴莫達干大吃一驚,這一帶荒無人煙,最近又沒下什么暴雨,怎么會有大石堵路。

    烏裴莫達干心中升起一種不安感覺,他抬頭向山谷兩邊望去,兩邊是高聳的懸崖,林木參天,山崖拖下巨大的陰影。顯得格外陰森。

    “搬開大石,立刻通過!”

    烏裴莫達干一聲令下,立刻有數百人跳下馬,上前搬運石塊,就在這時,只聽一聲梆子響,兩邊村林中忽然萬箭齊,密集的箭雨鋪天蓋地向簇擁在谷口的突騎施軍射來,突騎施騎兵沒有提防,頓時一片哀嚎,大片士兵中箭落馬,強勁的透甲甲射穿了他們的皮甲,射穿了他們頭顱,烏裴莫達干被一箭射中大腿,翻身落馬。

    他強忍著劇痛大喊:“快掇退!向回走!”

    突騎施騎兵嚇得魂飛魄散,紛紛調轉馬頭,用盾牌抵擋箭雨,拼命向北逃竄,只跑出不到兩里,前方出現了一道人牆,攔截住了他們的退路。

    這是一千名重甲陌刀軍,他們個個身材魁梧,力大無窮,手握一柄兩丈長的陌刀,身上披挂閃爍青光的重甲,臉上只露出一雙異常冷漠的眼睛,仿佛一群獵人,冷冷盯著落入陷阱的獵物。

    在一千陌刀軍身后,是三千弓騎兵,他手中端著角弩,將兩邊的空蕩處封鎖住了,他們的主帥已經下令,趕盡殺絕,不留一個活口,今天的火云谷,就是突騎施人的墳場。

    “咚”。鼓聲敲響了,緩慢而有力咚!咚”。伴隨著沉重的鼓聲。陌刀軍一步一步向突圍來的突騎施騎兵靠近,每走一步都是那么震人心魄,每走一步都是那么氣勢如山。

    這時,突騎施人中不知有誰大喊一聲,“沖出去!”

    突騎施騎兵動了。他們知道只有沖出去才有生的希望,逃生的本能讓他們拼命了,他們高舉長刀小舞動長矛。瘋狂地向唐軍沖擊,儼如暴風驟雨般沖來,陌刀軍卻如大山巍然不動。

    烏裴莫達干一馬當先,他揮動著長矛,大吼一聲,分心便向唐軍領刺去,陌刀軍領是大將田珍小他大喝一聲,凶猛的大刀迎頭劈下,刀勢凌厲,頓時將沖到他面前的烏裴莫達干連人帶馬劈為兩半。血光飛濺,內臟橫流。

    陌刀軍長刀揮舞,步步推進,刀光血影,或劈或刺,所向披靡,突騎施騎兵斷頭殘軀滾滾落地,慘叫哀號聲響徹山谷,在他們身后及兩邊,唐軍箭如飛蛆,讓他們死傷慘重,受傷的突騎施人跪下地上苦苦哀求,但仍被列陣而上的陌刀軍劈成碎片,血流成河,尸橫累累,火云谷中成了人間屠宰場。

    山頂上,李慶安騎在馬上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山谷中的屠殺,殘陽如血,余暉將山頂染成了紅色。山谷中絕望的慘叫聲、淒慘的哭喊聲響起一片。李慶安絲毫不為所動。他身邊的段秀實有些不忍了,低聲勸道:“大將軍,不如接受他們投降吧!”

    李慶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段秀實噤聲,不敢說話了。

    。傳我的命令,不留一個活口,給我斬盡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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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標注一個音,恆。,恆羅斯之戰的意義和結果就不說了,只說說几個疑點,老高的個人見解,大家可以討論。

    先,恆羅斯之戰不是高仙芝的個人行為,但也不是朝廷的決定,老高認為,這是一次小規模遭遇戰釀成的大戰。

    高仙芝在天寶九年打完竭師國國后。調頭北上打石國,這應該是接到朝廷的旨意,在《冊府元龜》中記載天寶八載八月,寧遠國王子屋磨來朝,而天寶十載交河郡客使文書中記載,寧遠國使至少有八次來朝。這段時間寧遠國使密集來朝,說明朝廷應該和寧遠國達成了某種協議。

    一是打擊親大食的石國正王。二是恢復碎葉,由于篇幅原因。這里不詳述了,作為邊疆重臣,高仙芝若沒有朝廷的旨意而打石國。這是不可思議的,況且還有監軍在,這就是高仙芝后來被殺時,罪名不是擅自打石國,而是私取石國財物的原因。

    打完石國后,高仙芝回朝請功了,就是這次回朝,唐廷做出了恢復聳葉軍鎮的決定,只簡單說兩點,其一,突騎施內訌而衰敗。已經失去了屏障的作用;其二,哥舒翰隴右大勝,解除吐蕃邊患,使朝廷得以精力放在西域。

    所以,天寶十年,朝廷做出的決定是恢復碎葉,而不是和大食對抗,所以才有“天威健兒赴碎葉,之說,這是出土的天寶十載交河郡長行坊文書中提到,大家可在網上搜一下。

    但天威軍是不是石堡城的駐軍,這還有待商椎,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打碎葉,不是安西軍單獨作戰。

    打下碎葉后,又生了一件事,那就是大食平息了河中什葉派叛亂,而石國王子逃脫,向大食的求助,使大食決定出兵石國,這是中亞的戰略地位和地緣政治決定。大食先出兵的地方是恆羅斯,而高仙芝立刻驅兵七百里來應戰。這也是碎葉戰役的一個旁証。七百余里,高仙芝應該是從碎葉出。

    為什么焦點是恆羅斯城,老高認為,恆羅斯有高仙芝的駐軍。老高甚至懷疑,恆羅斯城是大唐的一塊飛地,一直駐扎有少量唐軍,開元二十七年,蓋嘉運偷襲恆羅斯城成功。生擒黑姓可汗爾微特勒。或許會留有少量駐兵在恆羅斯城。

    但高仙芝晚了一步,恆羅斯已經被大食軍所占,高仙芝才怒而圍攻,才有大食援軍趕來,才有恆羅斯之戰。

    由于派系緣故,三萬天威軍應該在碎葉。沒有參戰,而參戰的是高仙芝的兩萬安西軍和兩萬拔汗那及葛邏祿雇佣軍,所以唐軍共七萬軍,這是老高的見解。

    還有一個可能,天威軍援軍半路被大食伏擊,導致高仙芝進退失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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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步步為營

    都摩支派出去的人巳經整整十天沒有消息了,就算是遭世引舊軍也應該有殘兵逃回來,可現在。一個殘兵都沒看見,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背著手在大帳中來回踱步。

    都摩支在第一次碎葉戰爭中率部率先逃跑,導致大食軍最後崩潰,他先逃到石國,卻被石**隊逐出境。最後躲在千泉山一帶,在齊雅德進攻碎葉時,他抓住了機會,用花言巧語騙取齊雅德信任,率本部人馬替大食人領路,又甘為走狗,一路攻城奪地,最後論功行賞,得到了碎葉城,而石**隊因沒有能阻擋住段秀實突圍,而失去了得到碎葉的機會。

    都摩支得到碎葉的第江件事。便是用最殘酷的手段屠盡他的宿敵,爾微特勒被他的親兵朵成肉醬分食。他的妻女皆被輪營而死,其餘突騎施貴族全部被殺,家財女人都被一搶而空。

    隨後遭殃的是漢人,大部分漢人都隨漢唐會事先撤走,但還是有少部分戀家不肯走的人遭到了不幸,人死財沒,所有漢人的房屋都被一把火燒燬,整個碎葉城被他的軍隊糟蹋得烏煙瘁氣,最後都摩支下令。所有突厥人、突騎施人要恢復傳統。不准住房屋,全部改住帳篷,不從者格殺勿論,於是千屋人空小大街上扎滿了帳篷。

    由於突騎施人幾十年來內訌連綿。人口已由全盛時的數十萬人銳減到現在的七八萬人,但就是這七八萬人,卻被都摩支錄削出近三萬人的軍隊,也就是近一半人都從軍了,上至六十歲的老人,下至十四歲的少年,都被迫扛起了沉重的長矛。

    他們財產和糧食也實行軍管制。也就是由軍隊控制,每天按照最低的標準放口糧,這也是都摩支控制軍隊的手段之一,誰有怨言,就立復停止他家人的口糧,用家人為人質,逼迫士兵為他賣命。

    都摩支最擔心之事便是唐軍捲土重來,他已經知道高仙芝被調走了。又換回來了他的殺子仇人李慶安,在仇恨之餘,也同樣令他膽顫心寒,為了能阻止唐軍捲土重來,他便想出了冒充回訖人襲擊北庭守捉城堡,派出了他最得力的養子烏裴莫達干和裝備最精銳的本部三千人馬,但他們卻如泥牛入海,沒有一點消息。

    都摩支已經隱隱猜到很可能是被唐軍殲滅了,這令他心疼不已,那可是一直跟隨著他的本部精銳戰士啊!

    「總督,大食使者到了!」

    帳外傳來了稟報聲,都摩支被大食封為碎葉總督,儘管他自封為摩仁可汗,但最後他還是不得不接受總督這個頭銜,畢竟可汗是要得到唐廷冊封,而大食現在是他的主人,他就必須接受大食的冊封。

    「請進來!」

    都摩支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他取得碎葉後6續向大食買了數量龐大的武器、皮甲和其他裝備,說好了分五次付款,但至今他只付了兩次。第一次是用從碎葉貴族那裡搜舌而來財富支付,第二次他支付了三十萬頭羊,而第三次付款在月初便已到期,還有十天後第四次付款期也到了,他壓根就無力支付,今天大食使者到來會不會是向他催款?

    就在他忐忑不安之時,大食使者進來了,一共來了三人,他們三人的身份很有趣,為是一名身著黑色長袍的文官,長著兩片小鬍子,頗為精明能幹,他束著腰帶,精神抖擻,手中拿著幾卷羊皮文書,他的精神抖擻卻讓都摩支心驚膽顫,他手中那羊皮捲兒不就是自己的買武器的契約嗎?

    討債的主並沒有打盹,他一陣心虛。又連忙看第二人,第二人是一員武將,穿一具連體鐵甲,手提一支長矛,他身材魁梧,氣勢威猛,一蓬大鬍子配上一雙小眼睛,使他的威猛中又帶有幾分狡黠;第三人年紀約六十多歲了,鬍子花白,也穿著之件長袍,卻沒有束腰帶,像只面口袋似的從頭到腳套住,手中拿著一本古蘭經,看樣子是一名阿旬。

    第一咋小文官都摩支認識,第二次要債時來過,叫做穆斯塔法,大食人的名字都大同小異,繞來繞去就是那麼幾個,比如穆斯塔法,第二次來要債的兩個人都叫這個名,都摩支也記不住,一高一矮,他就叫大穆斯塔法和小穆斯塔法,今天來的這個是小穆斯塔法,人雖矮,但心眼卻比誰都厲害,是撒馬爾罕的稅務官,都摩支不敢怠慢,連忙笑道:「哈哈!我說今天一早起來怎麼喜氣洋洋,原來是老朋友來了。」

    穆斯塔法也會突厥語。便笑著和他緊緊擁抱一下,道:「我的到來可未必是喜事啊!」

    「哪裡!哪裡!朋友來了就是喜事。」

    都摩支幹笑著,心中卻迅在盤算對策,現在唐軍有向西調兵跡象。極可能是兵壓碎葉,自己可以用這個藉口拖延,想到這,他連忙熱情地請三人坐下,但那名大將和阿旬卻沒有坐下,而是站在穆斯塔法的身後,彷彿是他的隨從一般,都摩支幹心中想著還債之事,也沒有管他二人,連忙命人上了馬奶茶。不等穆斯塔法開口要錢,他便嘆道:「唐軍大舉調兵軍隊,北庭主進了北面五城,而南面安西軍也出了凌山口,兒向碎葉挺講,大戰宜在眉知齊雅德將軍能否援賊。

    他先堵住了對方的話題,那名大食軍官卻有興趣了,連忙問道:「唐軍有多少軍隊?」

    穆斯塔法擺了擺手,命他不要開口。他將羊皮卷打開,推到都摩支面前笑瞇瞇道:「打仗之事與我無關,我是奉齊雅德將軍之命來催要兩筆舊帳,一是月初就到期的十五萬迪拉姆銀幣,還有都摩支總督當初承諾的,每月一萬迪拉姆銀幣的稅錢。至今已欠七個月,一共是七萬迫拉姆銀幣,再就是十天後將到期的第四筆貨款,也是十五萬迪拉姆銀幣,這樣加起來就是三十七萬迪拉姆銀幣,現在齊雅德將軍說,鎮壓河中叛亂錢糧拮据,急需這筆錢,請都摩支今天準備好,我明天就帶回去。」

    都摩支老臉頓時脹成了豬肝色,半晌。才尷尬道:「碎葉大戰將至。我們也耗費錢糧巨大,實在是無錢可還啊!」

    「沒徽」

    穆斯塔法頓時臉色一變,冷冷道:「當初你可是向齊雅德將軍拍胸脯保證,要錢給錢。要糧給糧,齊雅德將軍才把碎葉給了你,才把軍備賣給你,現在碎葉到手了,武器到手了,你又反悔說沒錢,這是在欺我大食嗎?」

    穆斯塔法的語氣中透出寒意,都摩支嚇得連連擺手,「不!不!我絕不敢欺大食,只是得到碎葉後現一些情況和以前不同,這才還不起錢,請大人體諒。」

    「有什麼不同?」穆斯塔法的口氣緩和了一點,但臉上依舊冷冰冰的,沒有一絲笑意。

    都摩支慌忙解釋道:「是這樣,我知道碎葉不少漢人都是家財萬貫,尤其他們有個漢唐會,更是富可敵國,可不知為什麼,他竟然事先的到了消息,在大食軍進攻碎葉的前一個月就逃走了,所有的錢財都帶走了,讓我的計戈落空。」

    「不對!」

    穆斯塔法厲聲打斷了他的話小「你是得到碎葉之後,才向大食買武器裝備,那時你已經知道自己沒錢,卻依然貪心大開口,可見你根本就沒有還錢的誠意,都摩支總督,我會據實向齊雅德將軍,不!我要向穆斯林總督匯報。」

    都摩支腿都嚇軟了,帶著哭腔道:「大人,我不是不想還錢,我是真的沒錢,我手中一共只有三萬頭羊,你讓我拿什麼還?」

    「哼!三萬頭羊二連付利息都不夠。」

    穆斯塔法重重哼了一聲,沉吟片刻道:「好吧!看在你忠心大食的份上,我回去說服齊雅德將軍。讓費爾干和拔汗那多出一點錢,你這裡就再緩半年

    都摩支大喜,網開拜謝,穆斯塔法卻一擺手止住了他,「我還沒有說完!」

    「是!是!」都摩支噤若寒蟬,連連答應。

    「齊雅德將軍也擔心你還不出錢。所以提出兩個條件,才可以延緩

    「大人請說!」都摩支已經焦頭爛額,只要緩一緩,就是把他女人拿去抵債,他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穆斯塔法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兩人,慢慢給他介紹道:「這位將軍叫薩烏達,是齊雅德將軍手下愛將。從今天開始,他為突騎施人的軍事指導官。」

    雖然指導和指揮還有一字之差,但都摩支心中還是一涼,這是齊雅德來奪他兵權了,不等他開口。穆斯塔法又指著阿旬道:「這是先知的弟子,是從大馬士革而來,他叫阿巴拉,從今天開始將在碎葉宣教,你必須協助,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三個之內,碎葉所有民眾和士兵都必須瞧依真主。」

    一個是要奪他的軍權,一個是要奪他的信仰,都摩支心中矛盾到了極點,他想不答應,可他又耳萬不敢。而答應,他又無法向部眾交代。

    「怎麼,你不想答應嗎?。穆斯塔法目光兇狠地的著他。

    「我、我」都摩支嘴唇抖動著,汗珠從額頭上滾落,「能否讓我想一想?」

    「沒有什麼可想的,你不答應。我就走!」穆斯塔法站起身便向帳外走去。

    走到帳門口時,身後終於傳來了都摩支嘶啞而激憤的聲音:「答應。我答應,我統統答應!,小

    穆斯塔法的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大食人給都摩支帶來的不是一個指揮官一個傳教士那麼簡單他們帶來的是一個團隊,一咋。由五十名軍官和三十名傳教士組成的侵略軍。不僅要控制突騎施人的**,還要控制他們的精神,這是阿布穆斯林的決定,在無暇抽兵增援碎葉之時。便利用碎葉的突騎施人來對抗大唐西進,歷史在碎葉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三十年前,是大唐利用突騎施來抵禦大食東擴,而此刻卻是大食利用突騎施對抗大唐西進。

    但歷史不會在簡單重複,唐軍的大規模調動已經結束,開始了步步為營的攻勢,一萬唐軍留在鳳鳴城,作為後援,由大將段秀實率領,防止突騎施人繞道進攻唐軍後方。同時也防備大食軍從北面襲擊。

    而兩萬唐軍則以一天三十里的度,緩慢而又穩健地向南推進,拔煥城的六千雙二則在荔非示禮和崔乾估的率領下。越討凌山,向碎呻達也。唐軍兩面夾擊,而碎葉突騎施人在大食軍官的指揮下積極應對,他們採用了北攻南守的策略,將三萬突騎施人一分為二,北面集中二萬五千青壯。準備迎戰唐軍主力,而南面則選老弱死守賀獵城,不與南線唐軍接戰,戰爭的陰云已經籠罩在碎葉上空,戰役一觸即。

    在鳳鳴城以南的百里處,唐軍主力已經逼近了碎葉川谷地,但唐軍到了此處,卻駐營不拔,這一帶地勢平緩,森林茂密,丘陵草原豐美,北面是河谷和戈壁,而南面是連綿起伏的山地,高聳的阿爾瑪代峰白雪皚皚,雪水融化形成了大大小小數十條河流,一部分迂迴流入熱海,而大部分河流都注入了伊麗河,充足的水源和肥沃的土地使這裡成為外碎葉最富庶之地,一千多年後,這裡成為一個國家的都,阿拉木圖。

    唐軍的大營駐紮在一片山丘上。巨大的柵欄將唐軍營帳團團圍住,四周又挖了深寬各一丈的壕溝,引來一條河水灌入,又支起吊橋,形成了一座臨時堡壘。

    這天清晨,李慶安帶著幾十名將領在附近勘探地形,他縱馬疾奔,巨大的鷹王在頭頂盤旋,此時是春色最濃厚的季節,一群群羚羊和馬鹿在低緩的山坡上奔跑,不遠處便是大片的森林,一直延綿到山前,讓李慶安感興趣的是,這一帶的大片森林中有很大部分竟是蘋果樹。在漢朝。這裡的蘋果便傳到了中原,被稱為紅奈,但遠遠沒有這邊壯觀。

    他興致盎然地指著遠方一片依山傍水的空地對眾將道:「這裡應該建立一座守捉城堡,扼守碎葉外圍,和鳳鳴城呼應。」

    李光弼眺望片刻,對李慶安笑道:「這一帶的地勢很好,河流眾多。氣候溫和,土地十分肥沃,我建議可以在這裡建立一個縣,大量遷移漢人在此耕作。」

    李慶艾沒想到李光弼的思想竟是如此激進,比自己想得還遠,便笑著問眾將道:「諸公以為如何?」

    李嗣業笑著對接口道:「我再補充一句,就將此縣叫做慶安縣,各位覺得怎麼樣?」

    眾人紛紛表示贊成,李嗣業的馬屁拍得李慶安甘之如怡,他欣然道:「慶安這個名字不錯,吉慶平安,很適合做縣名,就這麼定了,打下碎葉,我等在此經營,此縣就叫慶安縣。」

    這時,一名騎兵疾奔而來,上前稟報導:「稟報大將軍,斥候已現了敵軍,離碎葉谷口已不足二十里」小

    「有多少人馬?」

    「的六千人。」

    「六千人?,李慶安不屑地冷笑一聲。回頭對眾人道:「既然買賣上門,咱們就該開張了

    突騎施的六千騎兵並沒有立匆趕來與唐軍作戰,他們也現了唐軍的主力,疾趕到碎葉谷口後,卻又放慢了度,從表面上看。似乎是兩軍巨大的兵力差異使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但事實上是都摩支和指導官薩烏達在對付唐軍的策略上生了分歧。薩烏達在突騎施軍中的地位,相當於後來的軍事顧問,他掌握著突騎施軍隊的決策權,薩烏達今年三十歲出頭,出生在撒馬爾罕的一個武者世家,自小便精通波斯武術,不幸的是。在他少年時被東征的屈波底軍隊俘虜,淪為一名奴隸,在他十八歲那年被齊雅德的父親買下來。成為陪齊雅德練武的僕從,深得齊雅德賞識,被釋放為自由人,並成了他的兄弟。

    這次薩烏達被派來指導突騎施抵禦唐軍,表面是幫助突騎施人保住碎葉,但實際他真正的任務是來觀察唐軍的戰術,碎葉能否保住,對大食人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瞭解敵人。

    薩烏達有著豐富的作戰經驗。他會從各個方面來試探唐軍,比如小規模衝突唐的戰術,還大規模戰役唐軍的佈兵特點。甚至還有唐軍的攻城方式,突騎施人不過是他的實驗品,這次他只命六千人出征,就是想瞭解在小規模戰役或者是以多打少時。唐軍作戰會有什麼特點。

    他的這種反常的調兵方式讓都摩支極為反感,這明擺著是讓突騎施人送死,都摩支也已經意識到了薩烏達別有用心,他一直忍耐,在眼看要遭遇唐軍主力時,他終於忍不住了。

    就在薩烏達下令準備對唐軍動攻擊時,都摩支卻做出了相反的決定,撫守住碎葉谷口,不向唐軍動攻擊。

    與此同時,唐軍的軍隊也不主動攻擊,卓有耐心地等待著進攻的機會。兩支軍隊在碎葉谷口陷入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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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突胡內訌

    二止千甲的碎葉河谷被址綿千里的外阿賴山阻攔,形成漫長的天然屏障,但也因為千萬年的地質變化而形成了一道道山口,其中最著名的便是阿爾瑪代山口,山口開闊平坦,寬達十幾里,是大隊人馬進入碎葉河谷的最佳通道。

    目前唐軍主力和突騎施人就僵持在山口附近,但在外阿賴山的南部卻有無數條通向碎葉河谷的穀道荒無人跡。

    這天傍晚,兩名唐軍斥候從一條狹長的山道中進入了碎葉河谷。這一帶的地形比較複雜,幾條寬闊的溝壑使前方的道路變得異常艱難。幾條溝壑寬約十幾里,再前方便是一望無際的森林,而在森林的那一頭是碎葉的小城裴羅將軍城,南面就是一碧萬頃的熱海。

    這兩名唐軍斥候便是秦海陽和馮四郎了。他倆奉李慶安之命趕往碎葉南面給荔非元禮送一封軍令。

    由於南面的熱海攔住了南下的道路,他們要到安西軍處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繞熱海一圈趕去,但那樣的路途有數百里,會耽誤戰機,他們只能選擇另一條險路,進入碎葉河谷,穿過葉支城和裴羅將軍城之間突騎施人的聚居之地。

    這條路非常危險,稍不留神便會被突騎人現,所以秦海陽和馮四郎儘量選擇夜間行走。

    翻過了溝壑,天便黑了下來,半圓的月亮在薄薄的烏云中穿行,夜色時明時暗,前方便是大片黑黝黝的森林,森林中漆黑一片,隱藏各種未知的危險,尤其是在晚上小許多夜間出沒的生物對人類構成了致命的危險。

    「秦大哥,我們真耍進森林嗎?」馮四郎頭皮有些麻,他彷彿看見幾雙碧亮的眼睛在森林邊緣游暖。

    秦海陽也有點心中憷,他非常瞭解碎葉一帶,熱海特有地熱讓附近的森林有些與眾不同,據說有一種未知的水6獸會在森林中出沒,那是一種令人恐怖的動物。身體龐大如象,長著一條又長又粗的脖子。血盆大口可以將人一口吞下。有人親眼看見它從森林裡將一頭豹子拖下海中。

    他想了想便道:「森林裡面道路複雜,到天亮也未必能走出去,不如咱們找個落單的突騎施人家,搞幾套衣服。化妝成突騎施人,大模大樣地穿過去,對了,你會說突厥話嗎?。

    馮四郎搖搖頭,「我不會說

    「他娘的,不會說突厥語還當什麼斥候,從現在開始你就裝一個啞巴。一切由我來應付,你小子學著點。」

    兩人向四周辨別了方向,翻身上馬,離開森林迅向東南方向奔去。約奔出五里地,遠方草原上出現幾點亮光。那是突騎施人的帳篷,他們終於看到人家了。

    秦海陽大為興奮,這幾頂帳篷相隔很遠。機會來了,他立刻張弓搭箭,在箭頭上塗上了劇毒藥。

    「你就在這裡等著」。

    慢慢爬了上去,馮四郎一怔,不等他反應過來,秦海陽跪起身一箭射去。只聽低微的嗚咽一聲,二十步外,一條黑影倒在地上,竟是一條獵犬。

    秦海陽拔出匕。一陣風似地衝進了營帳,只見帳中燈光晃動似乎有人在低喊,聲音很蒼老。也有小孩的哭聲,但立刻便恢復了平靜。

    秦海陽迅從帳篷中跑出了出來,手中拿著幾套衣服,又順手將狗身上的箭矢拔掉。「快換上!」

    秦海陽丟了一套衣服給馮四郎,馮四郎換著衣服,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秦大哥。帳篷裡是什麼人?」

    「你就別問了」。秦海陽陰沉著臉道。

    他們換了衣服,又將臉塗黑了,翻身上馬,向南奔馳而去,一路上。秦海陽一句話都沒有說,顯得心事仲仲。天快亮時,他們已經繞過了賀獵城。東方的地平線隱隱出現了一抹霞光,到了這裡,再也不會有什麼敵軍,原以為他們會萬分驚險,卻沒想到一路順利,沒有看見任何突騎施軍隊,都摩支的腹地竟是如此空虛,秦海陽仰天長長地嘆了口氣,「我作孽啊!」

    從拔煥城開來的六千安西軍駐營在離賀獵城約二十里的草原上。這六千安西軍的任務是策應李慶安在北面的主力行動,起的作用是給突騎施施壓,分散他們的兵力,在沒有得到進攻命令之前,他們不得擅自動兵,這或許是李慶安在這次倉促調兵中犯下的一個小小失誤,他沒有來得及和安西軍建立一條有效地聯繫渠道,雖然他有計劃在鳳鳴城和凌山之間建立一條信鴿通道,只是還沒有來得及實施。

    但正是這個小小失誤,卻讓南面的安西軍陷入被動之中,賀獵城只有五千老弱兵,是打還是不打?

    這支安西軍的主將是荔非元禮,拔煥城是他的老巢,軍中的很多人都是他的老部下或者同僚。他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李慶安將安西軍主力一拆為三,疏勒一萬人由荔非守瑜統領,拔煥城六千人由荔非元禮率領,他們兄弟二人便將安西軍的精銳掌握了,這也算是李慶安掌控安西軍權的一種手段。

    除了荔非元禮是主將外,副將便是崔乾傷,他是第一次參加戰役,在河南當果毅都尉時他領兵他二。泛讀兵書,可真正滯到實戰,他卻是頭天網亮,崔乾佑便找到了荔非元禮,焦急道:「荔非將軍,這樣等下去可不是辦法,已經十天了。士兵們無所事事,士氣都要消耗殆盡了,我們必須要想辦法將敵軍引出來。

    荔非元禮躺在軟榻上,正漫不經心地嚼一盤炒黃豆,一顆顆豆高高拋起。準確地落進他張大的口中。

    「老崔,不是我說你,你以為我不想打仗嗎?五千老弱敵軍,我一戰便可將他們全部殲滅,也不用什麼引敵出城。那麼低矮的破城。還想擋住我們唐軍?可是你並不瞭解我那個李老弟,他看似嘻嘻哈哈。和誰都可以稱兄道弟,可你真敢違抗他的軍令。他一刀就把你宰了,像殺隻雞一樣的簡單,試問還有誰比我更瞭解他,忍忍吧!反正軍功也少不了你一份。」

    說完,荔非元禮又繼續磕他的黃豆,眼皮都不抬一下,崔乾估無可奈何。只得嘆了口氣,正要退下去,就在這時,門口有士兵稟報:「報告!大將軍派人送軍令而來。小

    荔非元禮一下乎坐了起來。一把將黃豆塞進嘴裡,含糊叫道:「快!快進來,憋死我老荔了。

    片剪,士兵將秦海陽和馮四郎領了進來,兩人單膝跪下行一軍禮,秦海陽道:「斥候隊正秦海陽參見荔非將軍!」

    「別這麼囉嗦了。快把軍令給我。」

    秦海陽從鞋底抽出一封軍令小有些不好意思地遞給了荔非元禮,荔非元市接過軍令,不由捏住鼻子罵道:「你這混蛋,怎麼把軍令藏在那裡?」

    「稟報荔非將軍。卑職腳趾很靈活,假如被抓,可以立刻毀掉軍令

    荔非匠,禮無奈,只得將軍令展開,軍令中說得很簡單,安西軍一分為二。荔非元禮帶三千軍去寧遠國,崔乾估率另一半留在原地。兩人皆可見機行事。

    看完軍令,兩人對望了一眼,眼中皆露出了喜悅之色,李慶安給他們鬆綁了,對於荔非元禮,李慶安更是給了他遠征的命令,進攻寧遠國。這表明唐軍主力在北方的戰役已經有把握打贏了,李慶安的目光已經看到了下一步。寧遠國。

    「老崔。我現在就走,這裡就交給你了心」

    荔非元禮已經有些急不可耐了,據說寧遠國的花姑娘一抓一大把。賀獵城這邊的老弱殘軍,他沒有半點興趣,兩人又商量了一下細節,當天下午,荔非元禮便率三千人向西而去,碎葉南面戰場便落在了崔乾估的身上,從荔非元禮走後。

    崔乾佑便有些心事重重地把自己關在營帳中,儘管李慶安的軍令中沒有明說,但崔乾估還是隱隱感到了李慶安的真實用意。把荔非元禮,調開。讓自己獨擋一面,見機行事的命令其實是針對自己而言,給他放開了手腳。崔乾估心跳得厲害。他覺得李慶安是給自己創造了一個機會。讓他表現才能的一次機會。而他從來沒有打過仗,李慶安便將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他。崔乾佑有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感動。

    他慢慢走到地圖前,仔細研究賀獵城和周邊地形,突騎施的五千人馬駐防在賀獵城和凍城,互為犄角,互相支援,其中大部分軍隊駐防在賀獵城,賀獵城是都摩支的老巢小原本是座小城,但幾十年來不斷加築、擴大,現在已經成為僅次於碎葉城的大城,實情並不像荔非元禮說的那樣簡單。一旦強攻賀獵城。唐軍必有很大的傷亡,崔乾佑心中很清楚這一點,他有一叮,大膽地想法來找荔非元禮,荔非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現在李慶安給他鬆了綁,他這個想法更加強烈了。秦海陽也不明白自己這段時間為何如此走運,他當了十年大頭兵,在此之前他見過的最高軍官也不過是校尉,可就是這一個月,就因為他無意中現了突騎施人的調兵小好運便連連而來,被南震云派去給節度使大將軍報信,又被節度使選中,派他南下給安西軍傳令,現在崔乾估又要和自己細談,莫非是自己時來運轉了?秦海陽覺得自己像做夢一樣。但不管怎麼樣,他已經連升兩級,從一個大頭兵直接跳過火長升為隊正,說不定打完碎葉他就要升旅帥或者校尉了,搖身一變也被人稱為秦將軍。

    帶著這樣的夢想,秦海陽走進了崔乾估的大帳,大帳中冷冷清清,只有崔乾佑一人,在專注地看著地圖,秦海陽沒有下跪行軍禮,而是像一名下級軍官那樣,對崔乾估躬身施了一禮。「參見崔將軍!」

    崔乾估沒有注意到他禮節的變化,笑著擺擺手道:「請過來,我有話問你

    「將軍請說」。秦海陽有點受寵若驚地走上來。

    「我想問問你,這次你南下來報信,一路上可有突騎施士兵盤查?或者說。突騎施人防禦是否嚴密?」

    「回稟將軍。我們一路下來,現碎葉腹地異常空虛。經過突騎施人最傳統最密集的聚居區,卻只現了四頂帳篷,其餘突騎施人影子都看不見,就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果然不出我所料!」崔乾估背著手自言自語道。

    崔乾佑盯地圖,半晌,他忽然舊麼於秦海陽道:」我想讓你再去一趟碎一…

    阿爾瑪代山口,唐軍的主力依然沒有和突騎施人交手,一直急於調兵遣將,欲趁大食內亂收復碎葉的李慶安卻把進攻的節奏緩慢下來,他得到了最新消息,河中地區的叛亂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波斯拜火教派特使來河中,鼓動其教徒參與到驅趕大食人的運動中,大食軍如撲火一般,壓下這頭,那邊火勢又起,短時間內大食軍還一時顧不了碎葉,這樣一來,李慶安又有了新的想法,為什麼不把收復碎葉當做一次極好的演練場,試一試自己手下大將的斤兩?

    他第一咋,想到的,就是崔乾估,這個歷史上安祿山的愛將之一。攻下潢關,扭轉乾坤的帥才,儘管他的成功有很多是得益於李隆基的愚蠢。但打得哥舒翰的幾十萬大軍不敢應戰,卻是不爭的事實,那麼自己得到的這嚇,崔乾佑和歷史上的崔乾佑有多大的差距,或者僅僅是同名同姓之人,這些疑問只有一個辦法可以認證,那就是實戰,他要給崔乾佑創造一個揮才幹的機會。

    天已經黑了,李慶安站在營帳前默默等待著斥候的消息,他派出了十幾撥斥候去探查突騎施主力的消息。

    應該不會只有這六千人。他瞭解都摩支。那個精於算計的人是不會讓自己的軍隊來白白送死,他們也在等待。應該是在等待大隊援軍的到來。這也是他李慶安等待的消息。

    這時,黑夜中隱隱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奔至營門口,有人翻身下馬,李慶安轉身回了營帳,片亥門口有人稟報:「大將軍,斥候最新消息

    「進來」。

    一名斥候快步走進,半跪行一軍禮,拱手道:「稟報大將軍。我們已經探查到突騎施主力正向山口而來,距他們營帳不足三十里

    「好!將李光弼給我找來。

    「都摩支幾乎是咆哮著衝進薩德的營帳。這個該死的大食軍官竟然出爾反爾。把他的軍隊全部調來了小使他的碎葉腹地陷入空虛狀態,可他們當初商量好的決定是調一萬五千人北上增援,現在居然兩萬人全部被調來。

    「你把所有軍隊都調來了,我的碎葉怎麼辦?」都摩支大聲怒吼。眼睛都噴出火來。

    營帳內,一個光著身子的年輕女人撒嬌般地正在坐在薩烏德懷中,用一把精緻的小剪刀小心地替他修飾那蓬寶貴的大鬍子,都摩支突來的咆哮使女人手抖了一下,剪刀尖戳破了薩烏德的面皮,下巴上出現了血跡。薩烏德有些惱怒地推開女子,將剪刀往桌上一拍,「你以為你的士兵是什麼人,一群烏合之眾,他們打得過唐軍?你做夢吧

    「我明白了」。

    都摩支惡狠狠地盯著薩烏德。一字一句道:「你是想用我的人來試探唐軍的虛實,碎葉存在與否小我的人是死是活,你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看來你沒有我想像的那麼蠢」。

    薩烏德瞇成一條縫的小眼睛裡閃爍著一種嘲諷的冷笑,「你以為你還能討價還價嗎?就算是你說的。我是在利用你們突騎施人,那又怎麼樣?這是穆斯林總督的決定,你不過是條狗而已,你若不聽話,那就是你的死期!」

    都摩支幹瘦的胸膛在劇烈起伏,一種前所未有的恥辱幾乎將他的心脹爆了。他年輕時跟隨著蘇祿可汗南征北戰。將大食統帥屈波底殺得屁滾尿流。而現在,他被一個大食低級軍官肆意地羞辱,他的軍隊中被安插了大量的大食軍官。已經不再聽命於他。都摩支忽然有一種絕望的感覺。感到他的一切都失去了,他的土地、他的夢想、甚至包括他心愛的女人,那介。光著身子躺在薩烏德懷中被肆意玩弄的女人,這種絕望的感覺摟攝住了他的心,使他的理智在薩烏德的嘲諷中一點點流失。

    他驀地扭頭,兇殘地盯著那個光著身子的女人,這個女人沒有半點廉恥之心,那光溜溜的身子上寫滿了對他的嘲諷,他腦海中閃過她在他身下呻吟嬌囀的情形,一股血沖上了他的腦門,都摩支怒吼一聲,「賤人,你去死,吧!」

    他拔出刀。卻反手向薩烏德猛地砍去。刀僵在了半空中,一支鋒利長矛已搶先刺穿了他幹瘦的胸膛。

    「當哂」長刀落地,都摩支不可思議地低頭看了看胸前的噴湧而出的血,又看了看薩烏德,慢慢地倒在了地上,薩烏德冷冷一笑:「你的那點小伎倆以為我看不懂嗎?」

    「啊!」女人驚恐地尖叫起來,她歇斯底里的喊叫聲將三名薩烏德的心腹引了進去。「將軍,出了什麼事?。

    「你們來得正好!」

    薩烏德指著都摩支的屍體令道:「挖個坑,將他就地埋了

    停一下。他又道:「去告訴所有的突騎施人,都摩支去呼羅珊求救兵去了,現在軍隊由我來指揮

    他抬頭向夜色沉沉的北方望去,眼中充滿了期待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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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收復碎葉

    重沉沉的夜煮甲,斥候秦海陽和馮四郎叉次潛入了仁”洶小一次他們現了碎葉腹地異常空虛,但多疑的崔乾佑并沒有就此相信突騎施主力已經走了,他需要更充分的情報來支持他的決定,他需要知道,突騎施騎兵會不會是躲進了碎葉城中。

    “秦大哥,城中有沒有軍隊我們怎么會知道?”望著黑黝黝的高大城牆。馮四郎心中充滿了疑惑。

    “你這個笨蛋!你鼻子下面是什么?”

    “是嘴啊,哦!秦大哥,你是說去找人問嗎?”

    “說你笨還不承認。”秦海陽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嘆道:“哎!老子眼看是要當將軍的人了,還帶你這個笨蛋出來,盡給老子添麻煩。”

    馮四郎有些惶恐,連忙道:“秦大哥,對不起!”

    “算了,算了,我也曾經像向你這樣愚蠢過。”

    秦海陽擺擺手道:“我就告訴你吧!想知道城中有沒有軍隊有很多辦法。一是看城頭上的巡哨。如果城中軍隊很多,那么城頭上的巡哨相應就會嚴密,想反,如果城中沒有什么軍隊,哨兵就會懈怠,一般都會躲在哪里睡覺,當煞,最好的辦法是能混進城中,有沒有軍隊便一目了然。”

    說到這,秦海陽見馮四郎不吭聲,便奇怪地問道:“怎么不說話?”

    “我不敢,怕被你罵!”

    “怕個屁!你長得比我壯實。老子要是你,早就動得服服帖帖了,這年頭,尊嚴是打出來的,知道嗎?”

    “是!秦大哥,我知道了。”

    “你知道個屁!”

    就在這時,忽然從碎葉城方向傳來一陣馬蹄聲,秦海陽眼睛猛地瞪大了。立刻抽出一支毒箭,張弓搭箭,又回頭罵道:“蠢貨,還不快准備弓箭!”

    馮四郎慌忙取箭,“用毒箭!”秦海陽又罵了一聲。這時,兩匹馬遠遠奔來,秦海陽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這么晚,城門早關閉了。一般的民眾是無法出城,能出來的只有軍人。

    馬越奔越近,果然是兩名突騎施士兵,秦海陽立刻低聲吩咐道:“你射后一匹戰馬,記住,只射馬不射人。”

    馮四郎點點頭,他緊張礙手在抖,慢慢拉開了弓,事實上他還從來沒有殺過人,只是他不敢承認。

    突騎施騎兵越來越近,可以聽見他們的大聲喧笑,就在這時,一支冷箭“口叟!,地射出,正中前面一人,他一聲悶哼,從馬上栽下。后面一人一愣神,調馬要逃,馮四郎的箭射出來。沒有什么力道,但還是射中了馬。斥候的毒箭是特別配置,毒性劇烈。戰馬只奔出一步便摔倒在地。將馬上的突騎施人遠遠地甩到草叢中。

    秦海陽猛扑上去,將正在掙扎的敵軍壓在身下,狠狠一拳砸在他的太陽穴上,敵軍悶哼一聲,便暈死過去。“快!拿麻繩來。

    兩人七手八腳將突騎施騎兵捆了起來。塞進麻袋中,迅將他抬進了森林之中。

    崔乾佑從這名突騎施戰俘口中得到了最詳細的情報,突騎施主力兩萬人在三天前便已北上了,目前碎葉城內只有守軍不足四百人。這咋,寶貴的情報讓崔乾佑興奮不已,他重賞了秦海陽二人,立刻下令安西軍出擊。

    三千安西軍如滾滾洪流。蹄聲如雷,塵土漫天,從賀獵城旁呼嘯而過,城頭上的突騎施人看得目瞪口呆,唐軍竟是向碎葉方向而去了。只片刻,賀獵城內就仿佛炸了鍋一樣,他們的妻子兒女,他們的母親姐妹都在碎葉城,如果唐軍占領了碎葉城,會是什么樣的后果,他們簡直不敢想像。

    防御安西軍的這五千突騎施人是都摩支從三萬士兵中挑選出的老弱病殘之軍,大多是五六十歲的老邁者或是十几歲的少年,戰爭對他們來說是極為遙遠的事情,他們世代生活在草原上,放牧、擠奶,過著清貧而又無憂無慮的生活,但都摩支的窮兵欺武將他們逼上了戰場,披著沉重的皮甲,拿著比他們還高的長矛,讓他們膽戰心驚,不知他們的生命將在何時終結?

    但此時,對家人的憂慮讓他們忘記了害怕,數千人吵吵嚷嚷,逼著他們的領開城放人。

    率領這支老弱兵的,是都摩支的侄子,叫做都釋,盡管都摩支收了十二名義子,但真正能繼承都摩支大酋長之位的,只有他,不僅是他身上有高貴的血統,更重要的原因是都鋒為年輕一代的佼佼者,力大元,窮,且頭腦聰明,他知道自己人數雖多,卻不堪一擊,哪里會是精銳的安西唐軍的對手。

    為此。他竭力向圍在他身邊請戰的數百人大喊道:“大家聽我的,現在我們不能去救碎葉,唐軍不會屠城,我們去了反而是死路一條。我們要堅守賀獵城,大酋長很快就會回來。”

    盡管他極力安慰士兵們,但在這群心急如焚的老人少年面前,他說得再是天花亂墜也沒有用,他怎么知道唐軍不會屠城?大酋長在遙遠的北方,回來時,家人尸骨都寒了小他的苦勸立刻被激憤的叫喊聲淹沒了。

    “我們要回家!要回碎葉!”

    不知是誰率先打開了城門。亂做一團的突騎施人爭先恐后地奔出城門,向碎葉疾駛而去,他們不是去打仗,在他們心中根本就沒有打仗的概念。他們只有一個念頭:“回家!,

    從賀獵城到碎葉城約八十余里,中間相隔一座延綿十几里的山粱,叫做賀滿山,山崗以西的曠野中,數千突騎施人心急如焚、奮力奔馳,漫山遍野,各自為陣,就仿佛去爭奪肥美的草場,他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沖回碎葉城,保護自己的親人,負重的皮甲脫掉了,礙手的長矛丟棄了,刀斜挂在馬鞍上。長弓成了他們抽打戰馬的鞭子,他們已經完全忘記自己還是一名軍人。

    唐軍卻沒有忘記,當蜂擁而至的數千突騎施人繞過賀滿山,碎葉城已經依稀可見,但他們,訓州勒住馬匹,驚熱地望著前方,在賀滿小北方的平原卜“軍一字排開,強弩上弦,橫刀出鞘,鋒銳的長矛直指前方,崔乾結目兆,陰冷地望著散漫無序的突騎施人小嘴角上浮現出了一絲智籌在握的得意。

    “殺!”他一聲令下,三千唐軍動了。迸出漫天殺氣,鐵蹄敲打著地面。鎧甲在陽光下閃爍著刺眼的光芒,如滾滾洪流,以一種沛不可擋之氣殺向突騎施人,突騎施人嚇得魂飛魄散,求生的本能使他們不顧一切地四散奔逃,都摩支部署在南面防線上的五千突騎施軍霎時間崩潰了,人馬撞擊,互相踐踏,慘叫聲四起,他們驚恐得嘶聲狂叫,奔逃得慢一點的,立刻被滾滾而來的唐軍鐵騎卷入。絞殺得粉身碎骨。不到兩介,時辰,五千突騎施軍便被全殲。斬千人,俘獲二千余人,其余皆逃得無影無蹤,都摩支的侄兒都鋒率五百人應戰唐軍。也全軍覆沒。都鐘死在亂軍之中。

    黃昏時分,在血紅殘陽的映照下,三千幕軍帶著兩千戰俘浩浩蕩蕩地開到了碎葉城下,形成了五千以上軍隊才有的那種聲勢浩大,城上的警鐘已經沒有作用了,稀稀疏疏的守城士兵驚恐不安地望著下面鋪天蓋地的唐軍,未戰膽先寒,碎葉城內只有四百突騎施守軍,其他軍隊全部被薩烏德抽走,去與唐軍主力決戰,四百人是無法守住周長六十里的大城。更重要是他們沒有那種與城池共存亡的信念

    “射勸降書”。

    崔乾佑下達了命令,數十名士兵飛奔上前,各將一封薄薄的勸降書射上了城牆,所有的勸降書中只有八個字:投降城保;頑抗屠城,并翻澤成了突厥文,城頭安靜了,崔乾估耐心地等待著,他知道都摩支的殘暴已經使突騎施人離心離德,在唐軍的威壓之下,他們還能堅持多久?

    一亥鐘后,碎葉城門緩緩地開了,留駐在碎葉的四百突騎施士兵在一名千夫長的率領下出城投降,他們放下武器,高高舉起了手,唐軍頓時歡呼起來,崔乾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勝利的笑容,一揮手,“進城”。隨著唐軍列隊開進了碎葉城,這座失陷了大半年的邊陲重鎮再一次重新回到了大唐的手中。

    但戰爭還在繼續,這天下午,天空格外陰沉,烏云低垂,在碎葉北面阿爾瑪代山口,薩烏德已經整兵就緒,兩萬六千突騎施士兵分布長達兩里的戰線上,一陣飛沙走石。漫天的黃塵彌漫在空中,遠方草原上的唐軍軍營變得有些模糊不清,薩烏德騎在一匹雄壯油亮的烏鬃馬上。手執一根長約兩丈的鋒利長矛,威風凜凜,他冷冷地注視著唐軍的大營,臉上又掩飾不住那種與唐軍大戰的期盼之色。

    “將軍,唐軍似乎沒有出戰的意向一名軍官低聲對他道。

    薩烏德眺望著唐軍平靜的營寨,冷冷道:“不!可以試探他們的防御

    他回頭看了一眼突騎施士兵,催馬在隊伍面前奔行,他用突厥語厲聲高喊道:“唐軍要奪取你們的土地,要搶走你們的女人和孩子,你們的家園只能靠自己來保護,勇士們,榮譽是屬于你們,屬于突騎施人。殺進唐營,將他們趕出碎葉!”

    “趕出碎葉!”突騎施人的民族激憤被薩烏德點燃了,他高舉長矛,齊聲吶喊。

    薩烏德長矛一指唐營,“殺!”

    突騎施人的攻勢動了,八千前軍騎兵催動戰馬,鋪天蓋地地向唐軍殺去,吶喊聲、吼叫聲、馬蹄奔騰聲,響徹了原野。

    唐軍大營依然靜悄悄的,但在柵欄背后。一萬唐軍已經准備就緒,三千唐軍手執巨盾組成了一道密集的盾牆,在他們身后則是六千弓弩手,分為三隊,人人手執勁弩。弩箭斜指天空,在弓弩手之后則是兩百架中型投石機,每架十人操縱,用牛皮絞繩將投石機繃緊,兜袋中放著三十斤重的石塊,弩箭和投石機形成了遠近兩道打擊防線,唐軍已經嚴陣以待。

    李慶安騎在馬上,注視著遠方萬馬席卷而來,八千突騎施人如洶涌的波濤。在草原上起伏奔騰,他眼中也露出了冰冷的笑意,和第一次攻打碎葉不同,他已經不是很在意鍛煉士兵的戰場搏殺能力,他更注重戰朮和策略的運用。

    他從天寶五年來大唐便是和突騎施人打交道,突騎施人作戰特點,他了如指掌,突騎施人更像是山洪暴,來勢洶猛,但他們卻后繼乏力。

    在他身旁,李光弼顯得有些忐忑不安,李慶安這種駐營防守的策略他還是第一次遇到,營柵不像城牆那班堅固。敵軍一旦沖上來,便很容易用繩子將它拉倒,而營柵內的唐軍卻缺乏布陣的空間,不利于防御。

    他低聲提醒李慶安道:“將軍,要防備敵軍用火攻!”

    李慶安點了點頭,這一點他已經想到了,執盾牌的唐軍背有水皮囊,就是防備突騎施人點燃柵欄。

    蹄聲如雷。突騎施人越奔越近,一千步、八百步、六百步、五百步,已經漸漸逼近了投石機的射程,唐軍的投石機動了,一連串勁風響過,數百石頭騰空而起,在空中布成了一片密集的石雨,出詭異的聲響。呼嘯著向突騎施人頭頂砸去,奔在最前面的突騎施人一陣人仰馬翻,巨石砸中了士兵,人頭瞬間被砸飛,血肉模糊,戰馬被砸中,慘嘶著摔倒,將馬上士兵死死壓在身下,死傷了四百余騎兵,使突騎施瘋狂的氣勢為之一挫,他們的進攻卻沒有減弱。前赴后繼,繼續向唐軍大營殺來,第二波石雨再次襲來,又是一片人仰馬翻,但他們的前鋒部隊離唐軍大營已不足兩百步。

    唐軍的箭陣動了。一陣鼓聲敲響小六千弩弓同時射,一片密集的箭雨騰空而起,在空中形成一片長長的黑色箭云,瞬間變成了黑點,鋪天蓋地地向突騎施人迎頭射來,突騎施騎兵紛紛舉盾相迎,但唐軍的弩箭雄霸天下,不僅是元口二。而且力道強勁。普通的盾牌和皮甲根本抵擋不住。滯洪嘰從空中拋射,箭矢下降時更帶有自身的重力,使突騎施騎兵的木盾牌成了擺設。

    力道強勁而沉重的透甲弩箭射穿了騎兵的盾牌,射穿了皮甲,騎兵紛紛中箭落馬,哀嚎聲遍野,隨即第二波、第三波弩箭如雨點般呼嘯而來,密集得讓人透不過氣,長箭嗤嗤落下。射穿了盾牌,射穿了敵軍的臉龐和胸膛,這些突騎施騎兵仿佛是被暴風驟雨摧殘的庄稼,一片片倒下,血光四濺,一個個在哀嚎聲悲慘死去,敵軍的士氣急劇消亡,他們開始動搖了,潰退,四散奔逃,仿佛勁風吹破烏云,霎時間云開霎散,突騎施人的第一次進攻被瓦解了,他們遭到了沉重的打擊,唐軍僅射出兩輪箭,八千騎兵便減員三成,近三千人死傷。

    在后面觀戰的薩烏德倒吸了口冷氣,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強勁霸道的弓箭,大食的弓箭和唐軍相比,相差太遠,盡管弓箭并不是大食的強項,大食軍擅長短距離投擲短矛,可就算是擅長弓箭的拜占庭人,也無法和唐軍的弓箭比擬,薩烏德一陣膽寒。

    突騎施人的銳氣在唐軍強勁的弓箭下消亡殆盡,剛才喊得如山一般響的保家衛國的口號也隨之煙消云散,每一個人都在忐忑不安地考慮自己的退路,他們本來都是普通牧民,如何保住自己微薄的財產,才是他們所關心的頭等大事。

    而領都摩支在關鍵時刻的離奇消失。開始讓他們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許多人都將懷疑的目光投向薩烏德,為什么要聽這個大食人的指揮,為什么在進攻的時復他卻躲在后面,突騎施人的漏*點和狂熱被唐軍的箭雨無情地擊碎后,他們開始冷靜下來。

    這時,空中隨風吹來了許多巴掌大的紅色紙片,這是剛才唐軍的投石機射出的紙彈,足有上萬張之多,網開始沒有人注意,但現在戰場平靜下來,這些紙片被風吹到了突騎施人的陣地上,許多人都拾到了,他們互相傳看,軍隊中響起了一片竊竊私語之聲,每個人的眼中都閃動著驚恐不安的目光。

    有人將紙片遞給了薩烏德,只見上面寫著:“碎葉城已被大唐安西軍襲破,你們的父母妻兒都在唐軍手中,你們可回家,大唐將保你們平安,給你們牧場和土地,一如往昔。

    “混蛋”。

    薩烏德將紙片撕得粉碎,立刻下令道:“准備第二次進攻”。

    他的命令遭到了冷遇,這時。一名突騎施將領上前道:“請問薩烏德將軍,我大酋長為什么會在這么關鍵時候離去,而且他的親衛都沒帶走,我們希望你能給予解釋。”

    “這有什么可解釋的!,小

    薩烏德呵斥他道:“你們自己也看到了,你們的實力能和唐軍比嗎?都摩支是去向穆斯林總督求救,沒有大食軍來支援,誰能幫你們保住碎葉?”

    “你若真是有心保住碎葉,那為什么將兵力全部調來,如果南面的安西軍襲擊碎葉怎么辦?”

    “大膽!你敢對我這樣說話?”

    突騎施將領還不敢得罪他,便忍住氣道:“我們都不愿這樣去白白送死,希望能返回碎葉!”

    薩烏德惡狠狠地盯著他的眼睛,半晌。才一揮手令道:“全軍收兵!”

    收兵的命令傳下,突騎施人開始緩緩后撤了,可就在這時,唐軍三面營門大開,一萬五千騎兵奔騰而出,如狂濤決堤,洶涌澎湃地向二里外的突騎施人席卷而去。

    唐軍的突然殺出使薩烏德措不及防,如果他手下是大食軍,他可以組織起應急對抗,以密集的短矛投擲來阻擋唐軍進攻的勢頭,然后在調整兵力,在與僂馬亞軍隊作戰時,齊雅德將軍便用成功地運用了這種策略,反敗為勝。

    但他現在的手下卻是一支斗志消退,沒有經過任何練的突騎施牧民軍,他們歸心似箭,沒有人再聽他指揮了,唐軍沛不可擋的殺氣和止崩地裂般的聲勢,使突騎施人膽破心裂,他們爭先恐后逃命,兵敗如止。倒,薩烏德見勢不妙,帶領十几名親衛向西逃竄

    這一戰,唐軍以絕對的優勢擊敗了突騎施軍主力,斬四千余人,俘獲一萬三千人,至此,都摩支重振突騎施的夢想在唐軍摧枯拉朽般的攻勢中化為了云煙,突騎施人在天寶十年春天被唐軍徹底征服了。五十年后,隨著最后一名突騎施老者死去,最后一名突騎施女子嫁給了一名西遷的年輕漢人,最后一名突騎施孩子改為漢姓唐,突騎施,這支由突厥人分支出來的民族便消亡在歷史長河之中。

    碎葉川這片富饒美麗的土地也再次回到了大唐的懷抱,然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端,隨著大唐軍隊進入碎葉,隨著阿拔斯帝國的興起,

    河中地區,這個歐亞大6的中心,這塊東西方文化的交匯之地,這片兵家必爭的戰略之地,注定會引東西方兩大帝國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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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21 22:47:51
第二百三十一章 曲池壽宴(上)

    燦晉天與天天變熱,天嘗十年的盛夏季節來臨了,入攢咒口藝的石板和樹木經過一天炙烤,到了夜晚還是沒有涼下來,又把余熱散到悶熱的空氣中。

    但長安人的心中卻又添了另一種火熱,明天,也就是六月初一。是貴妃娘娘的壽辰,聖上將在曲江池的芙蓉園舉行盛大的慶典,芙蓉園早在兩個月前就閉園裝飾了,據說以綾羅做花、以金箔為葉、以珠翠假果。耗資百萬貫,用盡了左藏近一半的寶貨。

    這次壽典,凡在京七品以上的官員及他們的妻女都必須參加,這既是為貴妃娘娘祝壽的義務,也是一種榮幸。

    請束早在一個月前便由內侍省下去了,几乎所有的官員都收到了。為參加這次盛典,長安的貴婦人們添金置玉,衣羅綺,曳錦繡,耀珠翠,施香粉,各種名貴衣裳層出不窮。甚至最名貴的輕容也成了尋常服飾。    “風流薄梳洗,時世寬裝束。袖軟異文綾,裾輕單絲毅。

    東市各大店鋪前門庭若市,胡人珠寶鋪前爭奇斗艷,長安再一次盡顯它富麗堂皇的本色。

    獨孤家卻有些與眾不同,他們家收到了兩封請柬,一封是給獨孤浩然之妻裴夫人的請柬,裴夫人的誥命是三品郡夫人,盡管獨孤浩然不在長安,但他的妻子仍要出席。

    而另一封請柬則比較特殊,是楊貴妃親自出了請柬,是給李慶安的未婚妻獨孤明月,按照禮制,李慶安還沒有正式迎娶獨孤明月,因此明月還不能在正式場合以李慶安妻子的身份出面,但禮制之下必有變通,事實上,只要雙方當事人不計較,也沒有人真的會去追究明月違反禮制,畢竟得罪人的事情沒有多少人愿意去做。何況還是愕罪封疆大吏。所以明月上個月接到了韋家辦喜事的請束,那就是給李慶安的請束。她便代表李慶安去了。

    但禮制這東西也并不是完全沒有意義,比如在這次貴妃壽典上就異常嚴格,不僅要求七品以上的官員參加,而且他們的妻子必須有誥命在身才能一同出席,否則就是違反禮制,耍被追責,所以按照這個嚴格的規定,明月作為李慶安的未婚妻不能參加,因為她還沒有誥命在身,當然,她也可以以獨孤浩然嫡女的身份參加。但心細的楊貴妃卻替她解決了這咋勺尷尬。

    楊貴妃在這個嚴格的規定之下做了一個特例,凡是接到她本人親自出的請柬則不受此限制,那是她私人的朋友,這樣的請柬她一共只寫了七張,包括她几個少女時代的女伴,再有就是獨孤明月。

    夜里,獨孤姐妹正在房間里試衣,明珠作為獨孤浩然的嫡女也得到了一個名額,明天她將和母親一起出席盛典。

    她倆的衣裙是裴夫人親自給她們制定,皆是六幅拖地曳裙,面料是上等吳錦,明月著紅,明珠著綠,羅裙層層疊疊,并繡有金線,外面再罩一襲用輕容做成的細紗,薄如蟬翼。

    明珠站在銅鏡前打量自己的側影,眉頭皺成一團,嘟囔著嘴道:“姐,你身材高挑,穿這種拖地羅裙很好看。可我穿就有點不倫不類。你看看,就有點小馬拉大車的感覺。”

    銅鏡里,明珠的身材稍微嬌小了一點,這種六幅寬裙她穿起來確實顯得她更加嬌仿佛一個玩偶的感覺。

    明月在一旁見了,笑道:“知道娘為什么要你穿這件裙子嗎?”

    “我知道,她怕我打扮得怪異。丟了她的面子。”

    “那倒不完全是,我估計娘是想在宴會上替你找一個合適的人家,該考慮你的終身大事了。”

    “我才不要呢!”

    明珠賭氣似的把裙子脫了,又換回了她的短榴裙,在房間內打了個轉。裙擺飛揚,她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還是還穿這種裙子自在。我決定了,就穿這條裙子去。”

    “隨便你,你若能說服娘。我不管你。”

    明月坐在鏡前細心地修她的眉。明珠心情大好,她哼著小曲收拾她的拖地曳裙,心中卻莫名涌來一些心事,她忽然想起一事,臉上泛起一絲不高興,便對明月道:“姐,你要寫封信去的。”

    “什么?”明月停下眉筆,奇怪的看著她,笑道:“說得沒頭沒腦的。寫什么信?給誰寫?”

    “當然是給你的夫郎了,上次我你說那件事。”明珠沒好氣道。

    “什么事兒?”

    “你別裝糊涂了,就是那個姜舞衣,我上次見到她,一臉狐媚子樣。讓人看到就來氣,姐,你一定要說的。”明珠越說越氣,手下的六幅寬裙被她揉成一團。

    明月笑了笑,沒有理會她,明珠見姐姐沒反應,便上前一把奪了她的眉筆,忿忿道:“你這人,怎么能這樣不放在心上,她還是崔家的媳婦,跟在大哥身邊算什么?而且她還是李相國的外甥女,姐,她會奪走你的位子,你不著急嗎?”

    明月見她急得火燒眉毛似的,便搖搖頭笑道:“你呀!什么事情想到風就來雨,她是她,我是我。如果李郎喜歡她,娶他為妻,那是他們的緣分,我急又有什么辦法。好了,把眉筆還我。”

    “那至少你要寫封信給你的夫郎。在這件事上表明你的態度,你是正室,是他的妻子,他身邊之人都必須得到你的同意,你怎么能這樣馬馬虎虎,什么都不聞不問呢?”

    明月見她一本正經,倒也不好在取笑她,便道:“明珠,他一個人在安西,總要人照顧,舞衣若能替我把他照顧好,我也放心了,就像爹爹一樣,戚姨娘一直跟在爹爹,娘也沒生她的氣啊!”

    “照顧李大哥有如詩如畫姐妹就夠了,尤其如詩,溫柔體貼,心細如,那姜舞衣能比得上她嗎?我看她就是以色事人,大哥被她勾引壞了。”

    “好了!”

    明月把妹妹按坐下,替她把裙子疊好了,塞給她笑道:“姐姐的事情。自己心里有數,你就別瞎起哄了。天色已不早,你快點去睡吧!

    明珠無可奈何。只得無可奈何地拿著裙子走了,明月關上門,也無心化妝了,她坐在窗前,托著腮,怔怔望著夜空中的繁星點點,百般滋味一齊涌入心中,她嘆了口氣,取出一張素箋,提筆給李慶安寫了一封信。

    “李郎,最近身體可好,妾身聽說安西中午雖聯,二早晚寒意頗嚴,望你時玄注意自盧的身體,不要讓甘出聯…長安這邊平平淡淡,上旬韋家嫁女,給你送了一封請柬,我安排了賀儀,明日貴妃娘娘壽辰,規模盛大,臣妾的貴妃特別請束。將代表你參加盛典,長安諸事,妾身都會一一打點,李郎不必惦挂,下月中元節,乃祭祖之日,妾身當去慈恩寺,替君祭奉公婆之靈,

    清晨,天網蒙蒙亮,朱雀大街上的暑氣剛剛散盡,清風拂面 正是一日中最清涼的時刻,許多長安民眾都早早起來,趁這一刻清涼。忙碌著一日的生計。

    朱雀大街上到處是行色匆匆的民眾。不時有一輛馬車飛馳而過。留下一路的猜猜車馬聲,一棵大樹下,一個涼茶挑攤早早地擺了出來,趁金吾衛交換巡邏的空隙,賣几碗涼茶和冰塊。

    几枚銅錢。丁當落下,几名腳夫端起涼茶便喝,扯開大嗓門聊起了今天的盛事。

    “他娘的,今天不想干活了,回家和娘子耕田去,早日生下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她當了貴妃,老子就是國丈了,百味齋的鴨屁股老子可以隨便吃個夠。”

    旁邊一個年老的腳夫“扑哧”一聲,將涼茶噴了一地,指著他笑道:“就憑你這句話,你就一輩子是吃鴨屁股的命。”

    大漢怒道:“你笑什么,你不是一樣嗎?你家三娘四娘,你不也一樣送她們去學琴嗎?你那几根老干筋想什么我還不知道?”

    年老的腳夫瞥了他一眼,不屑道:“我家三娘四娘從小就人人夸她倆長得標志,學個色藝雙全,沒准就有王妃命,你就算了吧!你娘子那個蒜頭鼻子,生下的也是個小腳夫娘子。”

    “你!”大漢勃然大怒,擼起袖子就要動手,攤主連忙勸道:“別爭了,長安城哪家不想生個貴妃女兒。可這貴杞只有一個,還是從巴蜀來的,咱們都現實一點,該喝的,該吃的吃。來!再喝兩碗涼茶。

    眾人吵吵嚷嚷,就在這時,從明德門內奔入一隊騎士,人人后背紅色革囊,馬快如疾飛,馬蹄敲打著地面,勢如奔雷。

    “散開!”馬上騎士大聲叫吼。嚇得路上行人跌跌撞撞向兩邊奔逃。一隊騎士風馳電掣般從茶攤前沖過,片刻便成了几個小黑點。

    一群腳夫目瞪口呆,半響老腳夫才嘆口氣道:“看見沒有,當國丈是在長安吃網下樹的新鮮荔枝,可不是吃什么鴨屁股。”

    几個腳夫都仿佛蔫了一般,沒精打采地喝著涼茶,這時,那大漢將碗重重往桌上一扣,粗聲粗氣道:“不行,今天老子一定要想辦法進曲江池看一看,那貴妃到底長什么樣子?”

    今天是楊貴妃的壽辰,正式慶典要到黃昏時分才開始,以避開炙烤一般的驕陽,但大明宮的宮女和大小宦官們天不亮便起床忙碌了,舉行壽宴的各種儀物都要從宮中帶去,金盤玉碗,瑪瑙罐子翡翠盆,都要一早送到承辦這次壽宴的長安十大酒樓中去,還有黃梨木的坐榻,紫檀木架的白玉屏風,以及上好的各種瓷器。各地名貴茶葉,安西的貢酒,還有魚脂蠟燭,綴滿了夜明珠的宮燈。等等等等,所有需用之物都得帶去。

    當然。如果是今天才去布置那就晚了,事實上。他們帶去的只是備用品,宴會所需的各種器物早已經先一步送去了。    楊玉環的寢殿內,一百多名伺候她化妝的宮女都靜靜等侯在一旁,貴妃娘娘正在吃荔枝。這時候誰都不敢打擾她。

    楊玉環這几天心情頗好,聖上答應她,過完這次壽辰后便再一次搬回興慶宮,大明宮永不涉足,這就意味著前段時間他們之間的一點不愉快已經煙消云散了,但楊玉環也做了一點讓步,那就是李隆基若想幸臨哪個妃子,可以接來興慶宮。經過楊花花的事件后,她忽然想通了一個道理,越想把聖上栓在身邊就會越會失去,只有寬緊結合,才是持久之道。

    專門服侍她吃荔枝的小宦官呂太一熟練地撥開一只荔枝,遞給她,望著晶瑩細潤的荔枝肉,呂太一眉頭一皺道:“這荔枝不好,有些陳了。”

    楊玉環的櫻唇吭了一口荔枝上的甜汁,一股清香甘甜之味滑入口中。她不由笑道:“這荔枝很好呀!怎么說它陳了?”

    呂太一眨了眨眼,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是娘娘的皮膚太嬌嫩。顯得它就很干澀了。”

    楊玉環笑得花枝亂顫,半晌才喘了口氣,指著他笑罵道:“你真是個馬屁精!”

    “誰是馬屁精?”

    外屋傳來李隆基的聲音,他大步走了進來,笑道:“誰在拍我娘子的馬屁?”

    呂太一嚇得跪了下來,一聲不敢吭,楊玉環起身給李隆基行了一禮。笑道:“臣妾的這個小宦官說今天的荔枝陳了,可我覺得還可以,他就說是因為臣妾的皮膚太嬌嫩。顯得荔枝陳了,三郎聽聽看,這不是馬屁精嗎?”

    李隆基看了看楊玉環,又看了看一只錄好的荔枝,捋須笑道:“他不是馬屁精,他說的是事實,這荔枝哪能和聯的愛妃相比,差之太遠!差之太遠!”

    他又對呂太一笑道:“起來吧!如此善解人意,聯一定要賞賜你點什么,你想要什么?”

    “奴才不敢,服侍娘娘是奴才的本份。”

    “本份歸本份,賞賜還是要的。”

    李隆基想了想,便笑道:“你家不是在嶺南種荔枝嗎?聯在嶺南也有咋,種荔枝的大皇庄,聯就封你為嶺南田庄使,賞銀魚袋,你就衣錦還鄉給聯打點嶺南的皇庄吧!”

    呂太一心中狂喜,聖上在嶺南的皇庄足有萬頃,有奴上萬人,讓他打點皇庄,又賞銀魚袋,那他不就是嶺南的土皇帝了嗎?

    他砰砰磕頭,“謝聖上賞賜。奴一定為陛下盡心竭辦打點皇庄。”

    楊玉環眉頭一皺,有些不悅道:“你把他打走了,誰來伺候我吃荔枝?”

    “伺候愛妃吃荔枝,當然是聯的事情了。”

    李隆基眉開眼笑地錄了一個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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