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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風速神偷】天醫傳奇-回憶篇 (連載中 )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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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 15:32:44 |只看該作者
林靈軍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凝思著汪瑜菁的神情,顯然這裡面還有內情,因為自己曾經跟那個女鬼接觸過,她的靈力雖然沒有出神入化,但也不是很低,能夠收服她的靈能力者絕對不會不知道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用暴力化解這場恩怨,叫做意圖強姦命運。

意圖強姦命運的人通常死無葬身之地。

當然,也有人能夠例外,那就是屍骨無存不需要葬身之地的人。

可是看情況,就算自己問了,汪瑜菁也絕對不會說,林靈軍只能希望汪瑜菁的這場宿世因果真的被那個祁師兄頂去,不要再有啥意外才好。
至於葉筱琳黑道公主的身分該怎麼化解,這天直到大家互道晚安,都還沒有為葉筱琳商量出更好的辦法,葉筱琳只好無奈的接受了「暗中」保護離開實驗室。

A.D.1993.11.30。夜晚。吳洛其居處。

林靈軍抱著離開麥當勞時店長送的小熊抱枕靜靜望著天花板,他不知道為何,今天的心臟一直有種感覺,一種起伏不定的感覺。

山雨欲來風滿樓?

還沒想完,一道白光從窗外閃入,好久不見的城隍爺居然帶著十多個鬼卒一起到來。

「大人,好久不見了。」城隍爺抱拳行禮道。

「城隍爺,你好。」林靈軍還禮微笑,心想,今天晚上心情起伏不定的原因大概就快出現了吧,城隍爺寅夜前來絕不會只為了跟自己說聲哈囉。

「大人,今天下午有個靈體被不明能量所傷,希望大人能夠救她。」

「嗯!」林靈軍點了點頭站起身。

一團微光被眾鬼卒保護在一個虛空的鼎中,微光之中正是那個纏著汪瑜菁的女鬼,只見她表情痛苦的躺在鼎中,看來受傷很重。

「唉!城隍爺,你可以告訴我,我為何要救她?」林靈軍問道。

「第一個原因是,只有大人和秦醫生會療靈醫術。第二個原因是,她在前輩子救過秦醫生一命,物有一善,其福雖百世必報。」城隍爺表情嚴肅的說。

「老實說,我的療靈醫術還沒練成,為何不直接去找我師父呢?」林靈軍面有難色的問。雖然秦醫生現在被羈押在看守所,但是城隍爺要進一個小小的看守所想來也不是什麼難事才是。

「大人,我剛剛不是說了嗎,這女鬼在前世救過秦醫生一命,秦醫生最近的身體又一直往下坡走……」城隍爺嘆了口氣,說到一半卻又停住。
林靈軍登時了解,城隍爺怕的是這女鬼在幾世之前救了醫生師父的命,現在醫生師父必須賠上自己的命去救這個女鬼。

「有這麼嚴重嗎?」林靈軍疑惑的問道。

「如果她只是一個普通到極點的眾生,不曾救過秦醫生的命,那能量消滅在虛空境界,又有誰會去理睬呢?」

「下午我心血來潮難以凝定,後來秦醫生突然將我召過去,囑咐我幫他去救這個女鬼,不然以她的道行當場就被打得魂飛魄散了。秦醫生希望我把她帶過去給她醫治,讓他了結這段緣分。」城隍爺簡單的敘述著,以便讓林靈軍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

「好,我盡力而為了。」林靈軍盤坐床上,口中喃喃念起咒語,不過才念了三個字,客廳的電話就響了。

吳洛其連滾帶爬的跑出客廳接電話,現在是深夜一點半,不知道哪個渾蛋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擾人清夢。

「喂!啊!找靈軍?靈軍已經睡了,嗯,還沒睡?你怎麼知道?」

林靈軍當吳洛其在講電話之時就知道大事不妙,這肯定是醫生師父打來的電話,他起身走出房間,對吳洛其說道:「洛基,我還沒睡,是誰?」

「是馬警官。」吳洛其手中拖著棉被,睡眼惺忪的說道。

「嗯。」林靈軍點了點頭,接過吳洛其手中的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馬警官親切的聲音:「靈軍嗎?我是馬警官。」

「馬警官,是我師父找我嗎?」林靈軍忐忑不安的問道。

「你師父叫我打電話給你,跟你說一句話。」馬警官笑道。

「一句話?」

「他叫你帶著她過來。就這樣。你了解嗎?」馬警官問道。

「知道了。」林靈軍嘆了口氣點頭答應。

「咦,你們師徒兩人果然都是奇人,這樣就都明白了。」馬警官顯然頗為意外林靈軍能夠明白這啞謎似的吩咐。

「唉!那待會見吧。」說完,林靈軍有氣沒力的掛下電話。

「有事情嗎?」吳洛其看林靈軍神色不好,有點擔心的問道。

「希望沒事才好,我要去一趟警察局,你先睡吧。」林靈軍強笑道,在他心中明白,醫生師父會這樣大動作的叫自己非得帶那個女鬼過去,自然是知道自己大限將至。

「當然是一起去啦,走吧。」吳洛其笑道,這時他已經完全清醒了。

A.D.1993.12.1。凌晨。新竹延平路

又是一個哀傷的夜晚。

秦醫生剛剛使用療靈醫術將那個女鬼的能量修補完全,現在正在看守所的鐵床上打坐調息。

「靈軍,你過來。」秦醫生調息了一會緩緩睜開眼睛向林靈軍招手。

「師父……」林靈軍有點委屈的走了過去坐在醫生師父身旁,他扁著嘴巴,眼睛淚水汪汪卻不敢看秦醫生,秦醫生知道這是林靈軍鼻酸時候特有的表情。

「我知道你捨不得,但是緣分有開始就有結束,只是我還有心事未了,剩下的就只能讓你承受了。」

「師父的心事我都會努力達成的。」林靈軍抬頭看著秦醫生,眼淚終於流了下來。

秦醫生知道林靈軍這時刻的眼淚已經忍了很久,他摸摸林靈軍的頭,微微一笑。

「從你覺醒以來就不斷的承受著生離死別,一點休息的時間也沒有,在民國初年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可是既然是上天的安排,那絕非輕易可以承受的。回來之後,小楓和周作賓都相繼離開,現在我也得走了。」

「師父……」林靈軍低聲叫了聲師父,卻沒有出言挽留,因為生死大限豈有挽留的餘地。

「我只是擔心你。要完成的事情這麼多,修行的路上魔障這麼重,你一個人必須受這麼多苦,真是……」秦醫生不捨的看著林靈軍。

「末法之世已經來到,這世界上的是非善惡再無定論,要你一個人對抗末法之世的歪曲邪惡,真是……」秦醫生說了兩個「真是」之後都不再往下說,顯然之後的形容詞有點慘烈。

「師父,我盡力而為。」林靈軍不敢說自己一定可以力挽狂瀾之類的話,他只能說,盡力而為,希望讓師父不要為自己擔心。

「妳過來,我有話想跟妳說。」秦醫生居然向那個女鬼招了招手。

那女鬼上前向秦醫生合什拜倒,感激的說:「秦老醫生,我真的很感謝你,居然願意為了我一個孤魂野鬼犧牲自己的性命……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你……真的很像聖人……」

「哈哈,那只是我們的一段緣分罷了。」

「不管如何,我對您的恩情只要還有意識都會銘記在心。」那女鬼對秦醫生十分恭敬,顯然對他這樣捨身為己的慈悲非常感動。

「這個銘記在心換妳一個捨得,妳願意嗎?」秦醫生微笑問道。

「捨得?」

「捨棄妳和那女子的宿世仇恨,可以嗎?」秦醫生看著那女鬼,臉上依然慈和,並沒有任何強勢或是提出要求之後等待答案的表情。

「我……」那女鬼為難的看著秦醫生。

如果這是別人提出的要求,那女鬼一定會大剌剌的拒絕,管他是玉皇大帝還是王母娘娘。可是眼前這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說的話,對她來說跟聖旨沒差多少,她實在不知道怎麼拒絕。

可是要她這麼輕易就放過那個害死自己的女人,看著她這一生如此逍遙,有好男友、讀好大學、有好容貌,再想起自己被她逼得到處躲竄,男朋友沒了還被送進精神病院,這樣的不甘心豈是三言兩語的請求就可以化解的?

秦醫生並沒有因為那女鬼的猶豫而有不悅,只是笑道:「哈哈,我知道妳放不下,剛剛只是問問,並沒有要強迫,畢竟被害的是妳不是我,我沒資格要求妳放下些什麼。這樣吧,妳答應我另外一個要求,這個比較好做到。」

「嗯,好!」那女鬼聽秦醫生居然這麼通情達理,心中感動,暗下決定,這個要求務必要幫秦醫生完成。

「我最放不下心的就是這個徒弟,我知道有執念的靈,力量通常不小,所以我希望妳慢點報仇,可以在我這個傻徒弟身邊幫助他十年。」秦醫生指了指林靈軍微笑道。

「嗯,十年……好,我答應你。」那女鬼沉吟了一會便點頭答應了。

林靈軍心下了然,醫生師父要這個女鬼在自己身邊幫助自己十年,其實是希望自己在這十年能夠化除她的怨氣,了結這段宿世因果。

因為,有執念的靈雖然靈力不小,可是一但報完仇之後便得進入輪迴轉世投胎。所以要在林靈軍身旁幫助他十年便得暫緩十年報仇。

「靈軍,你要記住,許多事情應該應時而變,有許多事情卻是永恆不變。末法降世,是非善惡之間難有定論,你的修行會加倍的困難,我希望你能完成自己前世所許的志願,將迷途眾生帶回正法的道路。」秦醫生朗朗說著,聲音越來越清晰,一點都不像快要死的人。

「師父,我知道,我會努力的。」林靈軍知道這是迴光返照的現象,心下難過,只能拼命點頭答應。

「好啦,你們可以走了,我要打坐休息了。」秦醫生笑著摸了摸林靈軍的頭,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可以離去了。

其實秦醫生心中也是頗感酸楚。他難過的是,自己這個小弟子將來也會踏上一個跟自己一樣的道路,一條永遠都只有付出卻沒有獲得的孤獨之路。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會流連不去,一步三回頭,但是林靈軍知道,很多事情該來就是會來,就算是哭著、抱著不放都不會有任何用處。
在林靈軍的字典裡面或許只有兩個字,隨緣。

緣分來時的高興,盡情品嘗,緣分離去時的悲傷,默默忍受。

A.D.1993.12.1。早晨。新竹中學前的早餐店。

基本上,一個高中生凌晨去看守所替將要羽化登仙的師父送行,並不是個請假的好理由,甚至不是個理由而是瘋話。

所以林靈軍和吳洛其兩人一臉呵欠的坐在新竹中學前面的早餐店吃著大份雙黃蛋餅,等著上課。

「小姐,妳貴姓啊?」林靈軍看著飄在身旁的那個女鬼問道。

「我姓聶,叫聶小倩。」

「最好是這樣,鬼也會說笑話?……可是……不好笑。」吳洛其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這個長得頗為可愛的女鬼吐槽道。

「好啦,不懂幽默,我叫湘兒。」那女鬼做了一個鬼臉給吳洛其。

「有後悔要我幫你和這鬼的頻率接軌嗎?」林靈軍看著湘兒做的鬼臉問吳洛其道。

「就只是眼球突出,舌頭拉長,七孔流血,有什麼好怕的?更何況現在是大白天,再何況她是你的助手,所以效果是零分。」吳洛其相當冷靜的吃著蛋餅一點都沒被影響到食慾。

湘兒相當無奈的將臉回復正常在林靈軍身後飄來飄去。

「我以前以為是個怎樣可怕的女鬼,原來還挺可愛的,這麼可愛的女鬼幹嘛非要報仇不可呢?」吳洛其笑道。

「哼!」湘兒這次沒做鬼臉,可是陰沉的臉色卻比鬼臉更加令人不舒服。

A.D.1993.12.3。夜晚。T大真佛學社

真佛學社內,不到十坪大的社窩佈置的莊嚴隆重,汪瑜菁和俞修平兩人低眉垂首的跪坐在一個神像前面,神像頭戴金冠,手上纏繞一條夭矯翻騰的龍,煞是威嚴氣派。

祁師兄站在神像前面燃香祝禱,葉筱琳、唐可雋、白雅惠和小芸都站在社窩靠近門口處靜靜的看著祁師兄的動作。

「今天要幫你們進行加持灌頂的儀式,一但灌頂加持之後你們就正式成為我真佛宗的弟子,真佛宗弟子必須謹守教規不得有違,你們要好好考慮清楚。」祁師兄燃香祝禱完之後,轉過身神情嚴肅的向汪瑜菁及俞修平說道。

「是。」汪瑜菁點頭稱是,語氣相當恭敬。

「你呢?難道你不願意?」祁師兄看俞修平沒有回答,神色冷然的問道。

「是,沒……沒有不願意。」俞修平無奈的說,心裡在想,這個問題只能有一個答案,能不願意嗎?

「你們跟著我念。」祁師兄轉身面向神像雙手合什說道。

「是。」俞修平和汪瑜菁兩人戰戰兢兢的答應道。

「禍福無門惟自召;善惡之報影隨形。天地之間有真理之佛司人之過,算因結果,以奪人之氣運。氣運貧耗,多逢憂患;惡星災之;運盡則死。」祁師兄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念著,俞汪二人也雙手合什跟著慢慢的念。

「氣運與道相隨,欲得大道,需禮真佛,入我門內,勤心參念,諸惡莫作,諸善常為,以真佛為本師,誠心皈依,不得有虛妄異念。」

祁師兄念完便等俞汪兩人跟著念完,接著他就跟汪瑜菁和俞修平說道:「現在你們便是真佛宗的弟子了。要知道,一但進入修行之門就會有許多外道邪魔到你們身邊擾亂,所以真佛弟子心志必須相當堅定,虔心相信真佛上師所說的每一句話,因為上師參透天機,神通無邊,可以看見未來過去無數劫的諸般因果。」

「啊!會有很多邪魔外道來我們身邊?那我們怎麼辦?」汪瑜菁聽祁師兄這麼說不禁呆掉,緊張的問道。

「邪魔不是鬼魅,而是許多想要把妳拉離真佛所傳真理之人,這些人可能是你的好友,也可能是你的親戚,甚至是你的親生父母。」祁師兄嚴肅的說道。

「呵呵,怎麼可能,父母怎麼可能是邪魔?」俞修平莞爾道。

「修行之路,魔障重重,不可以玩笑以對。」祁師兄瞪了俞修平一眼,俞修平嚇得收斂笑容,低頭裝誠懇。

「好嚴肅的氣氛喔。」唐可雋站在葉筱琳身邊低聲說道。

「修行本來就是如此,神聖莊嚴不可褻瀆。」小芸淡淡的說道。

A.D.1993.12.8。夜晚。台北信義路

「組長,現在你還想說什麼!」警察局裡面傳來一陣咆哮之聲,陳建鈞激動的怒吼幾乎穿越了三條巷子。

放映室內,三個臉色鐵青的警察站在門口,陳建鈞則是站在放映室內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徐定勇,雙肩起伏,褲管微微顫動。

徐定勇的死狀令人怵目驚心。

沒錯,雖然沒有血流成河也沒有開腸剖肚,可是大家或許寧可見到徐定勇被大卸八塊,也不願意看到他如此的死法。

又是一個脖子135度旋轉的死法。

「組長,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陳建鈞轉頭瞪著楊組長,他現在已經有隨時繳槍停職甚至是辭職的準備,因為他再也無法承受這種捉摸不到的危機帶來的壓迫感。

「嗯……我們從長計議。」楊組長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得隨口敷衍,想要藉此壓下現在人心混亂的場面。

陳建鈞看到楊組長那種仍想敷衍塞責的模樣,不禁大怒說道:「不用從長計議了,你要死我不反對,我不幹可以吧?」

他氣憤之下將配槍連著槍袋用力擺在桌上,往外便走。

天大地大,豁出去最大,現在陳建鈞豁出去,楊組長氣勢反而小了下來,他想伸手出去拉住陳建鈞,卻又拉不下臉,只得站在那邊笑道:「凡事好商量嘛!建鈞」

「你們想跟著一起死嗎?阿江已經死了,定勇也死了,下次誰接就輪到誰。」陳建鈞轉頭向著站在楊組長身邊的那兩個同事笑著說道。

這個笑容裡面有著很明顯的氣憤和嘲弄,陳建鈞不懂,明明就知道會發生如同現在的死局,為何楊組長可以不理會屬下的生死,非得等到悲劇一次又一次的發生才來驚慌失措。

看著楊組長臉上不知道該怎麼辦的表情陳建鈞就很想給他一拳。

陳建鈞走到書桌前面開始收拾自己的物品,楊組長走了過來,尷尬的說道:「建鈞,有話好說……好……我承認這是一個靈異的案件,可是上頭不會認同啊,你現在離職也不過是害死其他同事,如果大家都離職那還像話嗎?」

「哼!那就大家都離職啊,我頭被扭斷,局長會掉眼淚嗎?頂多是組長你來貓哭耗子一下,這對我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我們是小員警,命不值錢的,阿江死了連個報紙角落都沒上,哈,枉死啦!」陳建鈞挖苦的說道。

「唉!這……」若是平時,楊組長怎麼會理會陳建鈞的奚落和發飆,可是他看到徐定勇的死法之後,整個人的背脊都涼了起來,大家人心惶惶,要說全都一起辭職也不是沒可能的。

看著陳建鈞東西都快收完,楊組長終於咬牙下了決定,說道:「好,我們就停辦這個案子,大家處理好定勇的遺體後趕緊整理一下檔案,將這個案子相關的一切資料都封存收好,接著再去找一個法師來做法解煞。」

陳建鈞聽到楊組長這麼說頗感意外,停下動作看著楊組長問道:「真的嗎?那上頭怎麼辦?」

「我再跟分局長和檢察官商量一下,這個狀況是能封多久就封多久,總不成整個分局裡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跑了吧?」楊組長苦笑道。

A.D.1993.12.12。夜晚。竹北。葉劍關居處

大書房內,葉劍關坐在搖椅上抽著雪茄向來匯報的的胡文傳問道:「文傳,今天筱琳還好嗎?」

「葉先生,小姐一切安好,六點過後換曉宣保護她。」胡文傳端坐在葉劍關對面的沙發上回答道。

「她還有在對你們發飆嗎?」葉劍關問道。

「最近幾天已經沒有了。」

「嗯,那就好,還請你們多擔待一點,你和曉宣兩人再加上小高,對我忠心耿耿,辦事又俐落得體,是我最能夠信任的人。這段時間你們就專職負責保護筱琳吧。」葉劍關說完,輕輕吐出煙圈。

這個煙圈裡面帶著他遺憾的心情。

胡文傳點了點頭表示答應,之後便繼續安靜的坐著等待葉劍關說話,他知道葉劍關必然還有些話要對他說。

過了良久,葉劍關開口問道:「你怎麼看最近的情勢。」

胡文傳朗聲說道:「目前東南亞已經沒有幫會可以和我們天理會一較高下,所以山海會、忠義堂那些人才會結成天意盟來對抗我們,不過他們彼此之間互不信任,難有大作為,反而是沒有加入天意盟的那些中型幫會比較令我擔心。」

「嗯,沒有錯,你的眼光一向和我非常接近,天意盟裡面的那些幫會大多是成年老幫會,早已經沒有剽悍的戰鬥力,做事只喜歡躲躲閃閃的搞小動作,那幾個大哥我從年輕的時候就跟他們對幹到現在,他們想要做什麼我不用想都差不多猜得到。」葉劍關冷笑道。

「我比較擔心的是最近五年才興起的『末日會』。那四個自稱風虎雲龍的年輕人實力絕對不可小覷。」胡文傳說著竟皺起了眉頭,顯然對他口中的那四個人十分忌憚。

「嗯,風、虎、雲、龍。」葉劍關一個字一個字的念著,這是他專注在某件事情上時特有的表現。

葉劍關轉著搖椅思考著,過了一會將搖椅又轉了回來說道:「四個人總有破綻吧?」

「到目前為止我還沒觀察到,其實『末日會』跟我們『天理會』之前略有相似之處,聽說那四個人都有著共同的信仰。」

「喔!」葉劍關聽到胡文傳這麼說眼睛登時射出精光,他顯然對「信仰」這兩個字非常的在意。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葉劍關盯著胡文傳語氣平淡卻深刻的問道。

「知道,我之前也考慮過,該不會是金野遜那傢伙背地裡在操控著這個『末日會』,可是我這三年派人暗地裡觀察兩方許久,他們似乎沒有任何關聯。更何況上次在沈家奪刀之後金野遜便出國去了,到今天還沒有任何入境的紀錄。」胡文傳侃侃而談的分析著,如果有個企業家在他身邊,想必會十分心動於他的仔細周全,想要網羅他幫自己打點一切。

「出國可以秘密回國,沒有入境資料不代表他沒有回國。另外,我忌憚的不是金野遜那個驕傲自大的傢伙,而是一統教的教尊和金野遜的兒子。」葉劍關微笑說道。

「他的兒子?」

「沒錯,他的兒子今年十九歲,叫做金景峻。」

「比起他老爸的自大和草包,金景峻這小子既狠辣又足智多謀,更加令我擔心。」

「嗯。」胡文傳應了一聲,可是心裡頗為不解,一個十九歲的年輕人真有這麼可怕嗎?

「金景峻還待在國內對吧?」葉劍關笑問。

「嗯,上次他沒有跟金野遜一起出國。」

「這小子低調的很,他唯一的失敗就是有那個不成器的老爸,所以讓我對他早有戒心。」葉劍關呵呵冷笑著,眼中閃出一絲殺意。

「葉先生,那我們下一步該做什麼呢?」

「敵不動,我也不動吧。金景峻可怕之處在於他的所有能力都比他老爸更厲害,包括靈能力。」

「所以葉先生才會這麼看重林靈軍和吳洛其這兩個小孩嗎?」胡文傳若有所悟的說道。

葉劍關聽胡文傳這麼說,不禁搖頭笑道:「文傳,你一向是我最得力的手下,我就老實跟你說吧。我老了,出來混的人誰都知道,遲早有一天是要還的。再高明的殺手只要一直殺人,總會有被殺的一天。我自己心裡知道,這一生我的弱點只有兩個,一個是我有女兒,另外一個便是我當年為了爭奪幫主之位去和一統教合作。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所以我這一生除了筱琳之外的弱點便是一統教。」

「嗯……」胡文傳完全可以理解葉劍關心裡所想的事情,在江湖上拼鬥,靠的不是絕對的實力而是莫名其妙的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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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 15:33:44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a0919414591 於 2012-2-2 15:34 編輯

就像吳銓和葉劍關吧,其實葉劍關已經不止一次跟自己說起那位傳奇的前任幫主,如果沒有一統教的存在,葉劍關就算是再怎麼處心積慮都不可能打敗吳銓。

問題是,最後的結果就是一切,儘管吳銓在葉劍關的心中是永遠不敗的神話,可是在胡文傳的心中,吳銓最終還是敗了,而真正的不敗,是葉劍關。

但是,混江湖的人也都知道,怎麼來的怎麼去。也所以,葉劍關心中當然知道,種什麼因得什麼果。葉劍關因為一統教稱霸東南亞,也很有可能會因為一統教而失去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命運的力量,胡文傳了然於心,因為他便是一個揹負九代宿命的男人,從很早很早以前,胡家的男人沒有一個可以長命和善終。

也因為這樣的宿命,葉劍關對他十分放心。

雖然這說來挺諷刺的。

「我希望在下一次底牌揭曉前可以讓林靈軍和吳洛其接下我的位置。」葉劍關淡淡的說道。

「嗯。」胡文傳點了點頭。

若是一般人聽到老大不打算傳位給自己,心裡一定會很不是滋味,但是胡文傳不會。不是因為林靈軍救過他,而是這些遙不可及的名利對一個隨時會死在命運手中的人來說,意義不大。

「下一次底牌揭曉之前……會是多久呢?」胡文傳心裡想著。

江湖鬥爭,往往是彼此暗中較勁、苦心籌謀。直到某一天,凝聚許久的局勢終於潛藏不住而爆發,大家互揭底牌,一戰定生死,這時候就看是誰中誰的計,誰的實力在中完計之後仍可以反撲。

胡文傳知道這會是葉劍關此生最後一次揭底牌,不管成功或是失敗,都是最後一次。

A.D.1993.12.17。夜晚。台北忠孝東路附近

三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坐在小吃攤吃著消夜。

「聽說你們局裡面最近撞邪?」其中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子眨著小眼八卦的問道。

「噓,楊組長和建鈞都不准我們說,謙濤你就別問了吧。」一個小平頭警員在嘴巴前面用食指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說道。

「媽的,你耍什麼龜,這麼不乾脆?」那二十七八歲名叫謙濤的男子用力打了一下那小平頭警員說道。

那小平頭員警一邊吃著滷蛋一邊說道:「這真的很可怕,先是志緯再來是定勇……」

「彥寧,不要說了啦。」另外一個頭髮蓬鬆帶著眼鏡的員警用手肘頂了一下那個小平頭說道。

「對,阿傑說的對,還是說別的啦。」那個彥寧經過提醒之後馬上停了下來打斷話頭。

「去,神神秘祕的,那你們是不是不辦這個案子了,這個至少可以說吧?」謙濤有點不悅的說道。

「唉!誰敢辦啊?」彥寧滿臉無奈的說道。

「可是我記得這個案子原始的死者是兩個T大的學生耶,前些時候不是還上了社會版大版面?」

「這就是麻煩的所在啦,。」彥寧苦笑道。

「可是你們不辦了,這不就是……?」謙濤狐疑的問道。

「楊組長說能壓多久就壓多久!唉!」阿傑嘆了口氣說。

「只是那個叫做袁山程的研究生,他父親可是知名外商公司的亞洲區總裁,我們是小蝦米對大鯨魚,真不知道最後會怎麼樣!」彥寧說著拿起桌上的啤酒一飲而盡,好像在藉酒壓驚,看來有點可笑。

「話說回來,我跑這條線這麼多年,你們今天表現真的很龜,畏畏縮縮、閃閃躲躲,實在不像個男人。」謙濤挖苦的嘲笑著兩個朋友。

「媽的,你最有膽啦,你拿個筆隨便寫寫就有錢領怎麼會知道我們的痛苦。」阿傑推了一下謙濤表示自己的不滿。

「好啦,好啦,我說錯了,那這樣,你們答應我一件事情。」謙濤笑著說道。

「什麼狗屁事情啦。」彥寧啐了一口假裝不領謙濤的道歉。

「等風頭過去,你們可要告訴我那個叫做袁山程的研究生是怎麼死的,還有要告訴我定勇和志緯突然莫名死掉的詳細經過。」謙濤的小眼睛滿是笑意,果然不愧是八卦記者。

「好啦,等風頭過去之後再說吧。」阿傑敷衍道。

「那風頭何時才會過去啊?」謙濤問道。

「我怎麼知道呢?」阿傑苦笑道。

十二月的夜晚很冷,大家都穿著厚厚的外套,謙濤和兩位朋友道別後獨自踏上歸途,他一邊走一邊笑著從外套中拿出一台超薄型的錄音機,按下倒帶。

刷刷的倒帶聲在寒風怒吼中根本微不足道,可是這聲音在謙濤的的耳朵裡面就像是勝利樂章般悠揚動人。

喀的一聲,謙濤按下了播放鈕,將薄型錄音機拿到耳朵邊。

「聽說你們局裡面最近撞邪?」

「噓,楊組長和建鈞都不准我們說,謙濤你就別問了吧。」

「去,神神秘祕的,那你們是不是不辦這個案子了,這個至少可以說吧?」

「這就是麻煩的所在啦,要不辦都沒辦法啊。」

「可是你們不辦了,這不就是……?」

「楊組長說能壓多久就壓多久!唉!」

謙濤得意的在街上邊走邊跳舞般擺動著身體,就像個詭異的小丑人偶在黑夜中隨風左右搖擺,他冷冷的笑道:「壓多久?能壓多久呢?哈哈哈!」

冷竣的笑聲跟剛剛那一派熱情多話完全不同。

或許能致命的,不是站在你對面的敵人,而是靜靜站在你後方的自己人。

謙濤並沒有回到報社,而是走到西門町路邊的公車站牌等待著,沒多久,一台黑色轎車在他面前停了下來,他跳上車將車門鎖好,笑道:「護法料想得沒錯,他們沒膽再辦下去了。」

「想辦法揭露這事,還有想辦法散播那東西,我們要讓全社會都因為這個案件而陷入恐慌。」車上的神秘男子說道,他的語音十分悅耳卻沒有高低起伏,令人聽來有種不協調的感覺。

「沒問題。」謙濤點頭答應,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嘿嘿,真佛不是總在人們恐慌之時才會降臨世間嗎?」神秘男子得意的笑著。

A.D.1993.12.23。夜晚。新竹。吳洛其居處

「哇!這篇報導寫的真露骨耶!」吳洛其嘖嘖稱奇的看著報紙說道。

吳洛其家,葉筱琳、吳洛其和湘兒都待在客廳裡面,葉筱琳當然看不見湘兒,她正專心的看著電視,湘兒也坐在旁邊專心的看電視,吳洛其則是在看報紙。

湘兒現在已經成為吳家的當然成員,不能報仇的她整天只能待在林靈軍或吳洛其身邊,平常不是發呆就是看電視。

林靈軍現在當然是很賣力的在做宵夜,他今天做的乃是「甘草豆花湯」。

甘草在「神農本草經」裡面記載,味甘,性平。主五臟六腑寒熱邪氣,堅筋骨,長肌肉,倍力……。久服,輕身。

當然,林靈軍今天做這道宵夜跟『神農本草經』根本扯不上關係,只因為他昨天不小心買了一堆甘草粉,所以今天只好用力把甘草加在豆花湯上做「甘草豆花湯」。

「露骨」兩個字一出,林靈軍耳朵立刻豎的像是貓耳朵般,接著一招滿天花雨灑甘草就匆匆的把宵夜端了出來,問道:「寫什麼很露骨啊?」

「其實……我是騙你的……快回去好好煮宵夜吧。」吳洛其露出狡猾的笑容說道。

「馬的,你剛剛的驚嘆聲真情流露,我要看。」林靈軍把鍋子塞在吳洛其手中,搶過他手中的報紙看了起來。

報紙上寫的是關於程小青和袁山程命案的事情。

「這起案子懸疑難解,且兩位主辦員警先後陳屍於警局內,造成警局裡面人人自危……主辦此案的警官興起吃案的念頭……」林靈軍小聲的念著。

「據說那兩個死掉的員警,死狀都跟山程學長一樣,這真的太詭異了,不知道阿倫會不會知道些什麼事情?」葉筱琳已經看過報紙的內容,面對一個這麼靠近自己的懸案,任何人總是會想要設法多知道一點內幕。

「阿倫學長最近都很少到實驗室耶。」林靈軍放下手中報紙後舀了一碗豆花。

「唉!小青的死對阿倫影響應該很大吧。」葉筱琳嘆了口氣道。

停頓了一會,葉筱琳補充說道:「我還沒看過像他這麼傻的男人。」

「我今天在你們這邊睡喔。」葉筱琳一邊舀豆花一邊說道。

「嗯,為什麼啊?」吳洛其問道。

「不歡迎我嗎?」葉筱琳嘟著嘴假裝生氣說道。

「不是啊,不過覺得很奇怪罷了。」吳洛其趕緊分辯道。

「我感覺……在這邊比較自由。」葉筱琳喝了一口豆花含糊的說道。

房間裡面,林靈軍盤腿坐在床上,吳洛其則是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

「怎麼辦呢?」吳洛其問道。

「除了恭喜,我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林靈軍笑道。

自從成為東南亞第一大黑道組織的大小姐後,葉筱琳四五天裡面總有一天會往吳洛其家跑,林靈軍和吳洛其也只能很無奈的收留這個身價不菲的千金大小姐。

「學姐不喜歡被葉劍關的人跟著雖然是人之常情,不過長此下去也不是辦法。」吳洛其右手托著下巴凝思著解決的辦法。

「有什麼辦法呢?這情況恐怕要持續到學姊或我們畢業才會改變吧。」

「或者,想辦法打開學姊的心結,讓她跟葉劍關父女相認?」吳洛其提議道。

「好辦法,你去做吧,我要睡囉。」林靈軍笑著將棉被打開,整個人像蝦子般捲在軟軟的棉被裡面。

「先別睡啦,我是說認真的。我想你應該也會有興趣跟我一起討論出方法來,對吧?」吳洛其把林靈軍連著棉被一起抱起來問道。

「當然,當然,先放我下來可以吧?」林靈軍把頭鑽出棉被陪著笑臉說道。

「嗯,好。」吳洛其滿意的放下「靈軍捲」笑道。

「下次見到小楓,我要投訴,說她兒子欺負我。」林靈軍無奈的抗議著。

「好啦,再說啦,現在先討論筱琳學姊的事情吧。」吳洛其滿不在乎的笑道。

林靈軍做了個不甘心的鬼臉,慢慢坐起身來。

就在這個時候,湘兒從窗外飄了進來,一臉興奮的說道:「有狀況發生了,你們快過來看。」

「狀況?」林靈軍和吳洛其兩人靠在二樓的窗邊往下看,底下卻半個人都沒有。

「哪裡有什麼狀況啊?」林靈軍左看右看都看不出樓下街道上有什麼特別的狀況。

「有狀況!」吳洛其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側耳傾聽。

過了大約兩分鐘,林靈軍聽到遠方傳來隱隱的人聲和器械碰撞的聲音,他轉頭看著吳洛其問道:「你覺得會是什麼狀況?」

「問我不如問她吧。」吳洛其指著飄在旁邊憋了很久的湘兒說道。

「就是兩隊人馬在對峙啊,其中一邊是本來就在你家樓下站崗的,人數大約是十二個,另外一邊人數可不得了了,大約是七八十個,而且每個手中都拿著鐵棒或是切西瓜的那種刀。」湘兒比手畫腳,樂不可支的說著,而林靈軍和吳洛其兩人看著她口沫橫飛的表情,心裡只有一個感覺:「媽的,這次死定了!」

「那些人的目標是筱琳學姐嗎?」林靈軍問道。

「嗯,九成九是,不然那些在樓下站崗保護筱琳學姐的人何必跟他們對峙?」吳洛其說道。

「你有什麼建議嗎?」林靈軍問道。

「我關鐵門,你報警。」吳洛其說完便起身往樓下走去。

林靈軍報完警之後便待在客廳窗戶旁觀看著樓下對峙的兩群人,兩方陣勢上真的差了許多,葉劍關這邊,今天晚上輪到小高來當班,他率領的十一個人跟對手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葉筱琳這時也已經從房間走了出來站在林靈軍身旁。

「他們……?」葉筱琳遲疑著,想要問樓下那七八十人的大陣仗是不是衝著自己而來。

「我猜是的。」林靈軍當然知道葉筱琳想問什麼,於是非常肯定的點了點頭。

「那……怎麼辦?」葉筱琳擔心的問道。

雖然葉筱琳現在已經23歲,比起眼前這兩個「學弟」足足大了七歲,但是不知道為何,在許多時候她都會對這兩個學弟生出依靠的感覺,自己在他們面前實在無法有一個大七歲的姐姐該有的樣子。

「或許是因為他們曾經救過自己吧。」葉筱琳每當感覺自己不由自主的想要依靠這兩個「學弟」時,心裡都會如此解釋著。

「我剛剛已經報警了。」林靈軍說道。

底下的狀況讓林靈軍想起半年多前葉劍關率領三千多人浩浩蕩蕩包圍署立新竹醫院的情景。

真是人多好辦事啊!

小高那十二個人被逼得從巷口轉角一路退後到吳洛其家門口,簡直不用動手就已經分出勝負,剩下就是等著被破門而入而已。

當小高一行人被逼得退到吳洛其家門口時,吳洛其已經鎖完門回到二樓。

「阿豹,你要想清楚。你們現在退走大家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不然你就是公然與葉先生為敵,你敢傷小姐一根汗毛,天理會會傾巢而出!」小高抽出手中鐵棍對著敵方帶頭的男子喊道。

「我聽你放屁,當初你們靠著人多砍死雄哥的時候怎麼不這樣說?」那個叫阿豹的男子不屑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豹哥,跟這隻狗說這麼多幹嘛?我們把葉劍關的女兒拖出來先姦後殺,讓全台灣的黑道都知道我們上過葉劍關那老狐狸的女兒,走起路來都有風耶,哈哈哈!」阿豹旁邊一個相貌猥瑣的年輕男子一邊說一邊淫笑道。

葉筱琳聽著樓下兩邊人馬的對話,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又害怕又惱怒,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們現在可以做些什麼嗎?」林靈軍坐到吳洛其對面的沙發上問道。

「嗯!」吳洛其嗯一聲,並不回應。

林靈軍見吳洛其臉色鄭重,注意力似乎集中在上方,他知道事情必有蹊蹺,也跟著安靜了下來。

果然,不到一會,他就聽到吳洛其家三樓的大陽台傳來極細的腳步聲和窸窣窸窣的衣服摩擦聲。

吳洛其家只有三樓,二樓樓梯上去是一個不大的小房間,小房間另端一開門便是用來曬衣服的大陽台。

林靈軍靜心凝聽,可以知道有三個人正從頂樓外的陽台偷偷開門潛入。這些人腳步聲輕微,走路之時衣服之間幾乎沒有什麼摩擦,一聽就知道並不是普通的宵小,而是受過特殊訓練的人。

「怎麼了?」葉筱琳看到吳洛其和林靈軍兩人的神情都突然變得異常嚴肅和沉靜,不禁感到奇怪。

吳洛其並不回話,只是一把將葉筱琳拉到身邊的沙發,讓自己面對著樓梯口,擋在葉筱琳的面前。

林靈軍則是慢慢站了起來。

「可以麻煩你去看一下狀況嗎?」林靈軍低聲向飄在身旁的湘兒說道。

「早就看過了,總共是三個人,三個人都有武器,不過身上沒有帶槍。」湘兒得意的報告著。

「領頭的走在最前面還是走在最後面?。」林靈軍點了點頭,一邊繼續小聲問,一邊無聲無息的走進房間去了。

「嗯,我聽其他兩個人低聲說話時一直對走在最前面那個很恭敬,所以我猜走在最前面的應該就是領頭者吧。」湘兒低頭凝思之後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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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醫傳奇回憶篇 十—破敵

A.D.1993.12.23。清晨。新竹。末日會

新竹天公壇,原稱金闕殿,座落在新竹城區的西北角,廟前中山街直通便是新竹市人潮聚集的城隍廟。雖是在鬧市之旁,天公壇四周平時並沒有太多人潮聚集,廟前廣場常常只有老人家拄著柺杖路過的身影。

根據新竹文獻通訊記載,天公壇創於乾隆年間,廟中以天公為主,兩旁兼奉三官大帝、福祿壽星、日月雷電風雨、五谷先帝、托塔天王、金吒、哪吒等神祗,是新竹歷史頗為悠久的廟宇。

十二月清晨,上帝把快入冬的冷清全數塗抹在天公壇廟前的廣場上。幾隻早起的麻雀在毫無人煙的廣場上靈活蹦跳著。一台福特轎車駛入廣場打破了這幅靜中帶動的畫面,一個身著格子襯衫和牛仔褲的青年走下車,整了整衣服,慢慢走向附近的一個小巷弄。

小巷弄中一個獨棟樓房的二樓大廳內。寬敞的大廳四角擺放著四尊一人身高、型態各異的神祇。大廳的中央則是一組真皮沙發和一張原木做的茶几。

廳內的採光極好,晨曦斜射進來使得廳內即使沒有開燈卻也不顯陰暗。

四個大約三十出頭,面容堅毅的男子坐在真皮沙發椅上一邊吃早餐一邊小聲的交談,似乎在商量些什麼。

這時候,一個大約二十一、二歲的年輕男子快步跑了上來,說道:「會長,一統教代理教主金景峻已經來到樓下。」

「嗯,就請他進來吧。」右首算來第二個男子神色冷淡的說道,看來他對金景峻並沒有很在乎。

過了一會,那個青年便帶著那個身著格子襯衫和牛仔褲的青年走上二樓來。這青年相貌俊朗,溫和有禮,一派斯文樣,沒想到既然便是一統教現在的代理教主,金景峻。

「徐大哥,秦二哥,駱三哥,田四哥好久不見,前兩年我忙於課業學習以致疏忽了禮數和教務,真是抱歉。」金景峻一踏上二樓便相當有禮貌的向那四人一一問安,十分有禮貌。

從金景峻問安的順序來看,那坐在沙發上的四人,從左首開始分別是,田四哥,秦二哥、徐大哥和駱三哥。

「呵呵,的確是好久不見,聽說你去年考上了第一志願,真是了不起啊!哈哈。」那田四哥大笑道,雖然最後他是以笑聲結尾,可是這笑聲怎麼聽都不像是真心的祝福,反而有點嘲諷的意味。

「這是僥倖啦!」金景峻微笑說道,似乎沒聽懂笑聲裡面的諷刺意味。

那徐大哥並沒有附和自己兄弟,卻也沒有為金景峻解圍,他只是維持一貫冷淡的態度問道:「教主有什麼任務要我們去做嗎?」

「是的,我父親希望四位護法做一件事情,就是將葉劍關的女兒擄過來。」金景峻說道。

「小事一樁,我早已經派人安排好了,今天晚上行動,順便一石二鳥。」那徐大哥語氣十分悠閒,看來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只是不知道他口中所謂的一石二鳥之計是什麼。

金景峻臉上微露詫異之色,但隨即隱去,也淡淡微笑道:「難怪我父親常稱讚,風、虎、雲、龍四大護法,智慧超群,膽色過人。」

那徐大哥並不理會金景峻的稱讚,反而相當突兀的問道:「還有事嗎?」

這句話的意思相當明顯,便是要金景峻沒事就可以走人了。

金景峻愕然,遲疑道:「沒事……」

「那我們便不送了。」那徐大哥微笑道,臉上仍然是一派悠閒。

金景峻無奈之下只好向四人道別轉身下樓去了。

「大哥……」坐在那徐大哥身邊的駱三哥轉頭問道。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雖然金野遜是暗中協助我們建立末日會的人,但他只是看重我們的能力,豈是真心相待?我們最要緊的便是爭取到一統教教尊的認同和積極拓展末日會的勢力。金野遜本人狂妄無聊,雖有計謀卻城府不深,我所忌憚的是這個傢伙。」那徐大哥看著樓梯處淡淡的說道。

「金景峻?他有什麼值得擔心的嗎?只是個少不更事的小孩子罷了。」那田四哥輕蔑的說道。

「他的潛力很高……」

「所以大哥以無理的態度對待他,想看他的反應?」那駱三哥點了點頭道。

「嗯,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對了,晚上的任務打點好了嗎?這次派哪一天的天眾去?」那徐大哥點了點頭,接著便轉入另外的話題。

「派多聞天的天眾去。」那駱三哥回答道。

「喔,為何派他們去?」那田四哥似乎頗不以為然。

「很好,那就派他們去,這次任務雖然不是很難,但卻務必要達成。」那徐大哥點頭表示贊成。

那四人便是葉劍關和胡文傳心中頗為忌憚的末日會四位主要首腦,徐文風、秦虎、駱承雲、田日龍。

徐文風是末日會的會長,末日會在會長之外有三位副會長,便是由秦虎等三人擔任。四人同時也是末日會四天眾的領導者,分別擁有稱號,提多羅、毗琉璃、毗留博叉和毗沙門天。名稱雖然怪,卻內涵深意。

其實這四個稱號便是佛典中欲界六天之一的「四天王天」的統領者。

「四天王天」相傳分別在釋迦佛世界中心須彌山的東西南北面。須彌山東面的持國天,統領者是提多羅;南面的增長天,統領者是毗琉璃;西面的廣目天,統領者是毗留博叉;北面的多聞天,其首領也是最有名且有「軍神」稱號的毗沙門天。

徐文風將末日會一百零二位會員依照各自特性分成四部天眾,由自己和其他三位異姓兄弟各自以天長的身分統率,任務井然,紀律森嚴。

其中多聞天的天眾是末日會中戰鬥力最強的一群,本來是由徐文風親自訓練和統領,但這幾年會務漸漸擴張,徐文風被三位兄弟公推為會長後,多聞天便由駱承雲替他暫代領導。

「要派哪幾個去?」田日龍問道。

「我會親自帶尹子琦和石名輔過去。」駱承雲道。

「那另外一邊的事情安排好了嗎?」徐文風轉頭問秦虎道。

「一切安排妥當。」秦虎說完,徐文風點點頭,露出深刻的微笑。

A.D.1993.12.23。夜晚。新竹。吳洛其居處

駱承雲出發前早已經安排妥當雙頭進食的策略,他在兩三天前就派了末日會中專司跟監的「廣目天」天眾尾隨監視葉筱琳的行蹤。

根據那天眾的報告,駱承雲知道葉筱琳現在正在朋友家作客,而今晚葉劍關派去保護葉筱琳的手下只有十二個。

駱承雲故意將消息洩漏給天意盟的人,他知道天意盟裡面許多幫會都跟葉劍關有很深的樑子,這個消息一出去,必然會有大匹人馬趕去。

如此一來自己不但可以毫不費力的趁亂劫走葉筱琳還可以嫁禍給天意盟,挑起天意盟和天理會之間的正面衝突。

天意盟和天理會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只要兩方再次衝突,必然會一發不可收拾,如此末日會便可以坐收漁人之利。

駱承雲帶著「多聞天」的兩個手下來到線報中的地點,那是在經國路附近的一個小巷子內。他到達之時,天意盟山海會的瘋豹已經帶著手下將葉劍關派出保護葉筱琳的手下逼得步步後退,場面十分緊張。

駱承雲心中鄙夷的冷笑兩聲,暗想:「真是一群草包白痴。」

他也不浪費這製造好的時機,悄沒聲息的帶著兩個手下從已經安排好的鄰屋翻到葉筱琳所在屋子的三樓。

吳洛其家中,林靈軍靜靜的在吳洛其父親房間不知道在弄什麼東西,吳洛其也已經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完,葉筱琳則是又緊張又好笑的坐在客廳沙發上,雙手互握,看著好整以暇的吳洛其。

駱承雲緩步輕聲的走下樓梯來到二樓,看到眼前的景象他不禁一愣。這屋子二樓樓梯一下來便是餐廳,餐廳後面是個半開放式廚房,前面則是客廳,客廳沙發上坐著的女孩應該便是葉筱琳,但是看葉筱琳直盯著自己,表情緊張卻沒有驚叫出聲的樣子,顯然早已經知道自己三人的到來。

但最令駱承雲感到愕然的還不是葉筱琳的表情,而是那個站在葉筱琳身旁體型高大的人,之所以說人,而不說是男是女,實在是因為看不出來。這個人全身穿著雨衣,頭上戴著塑膠雨帽,手上戴著洗碗用的塑膠手套,腳上穿著雨鞋,全身上下包得亂七八糟、不堪入目,就像個瘋子一般。

「這是誰啊?全身包成這樣?以為自己是太空人嗎?」駱承雲心中暗自嘀咕著。

但是以駱承雲所受的訓練,這樣的情況並不能擾亂他的步伐,在他心中明確知道,今天自己的目的就是要劫走葉筱琳,絕對不能夠因為旁生的枝節分散了注意力。

「動手。」他低聲喝令後便快速衝上前去,而那個雨衣怪人也衝了上來。

屋內空間其實不大,所以沒有幾步路三人就跟那雨衣怪客打在一塊了。交手沒有幾招,駱承雲心中的震駭卻成幾何倍數增加。自己這方不但有三人聯手的優勢,對方還穿著會限制行動的雨衣雨鞋,結果卻是雙方互持平手,三人根本衝不過這雨衣怪客的防守,更別提擄劫葉筱琳了。

「你是誰?」駱承雲低聲喝問。

「是你老師。」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接著一股黏膩刺鼻的激流衝著交戰中的眾人而來。

「這是什麼?」駱承雲和尹、石二人大吃一驚,急忙後退。

「三罐統一大豆沙拉油外加十公升95無鉛汽油。」那個清脆的聲音微笑道。

駱承雲和兩個手下現在就像是落湯雞一般進退不得的站在二樓樓梯之前,他從出道至今還沒碰過這麼詭異的狀況,不但自己的行蹤預先被發現,還遇到一個這麼能打的雨衣怪客,而現在滿身是油的尷尬更是令他腦袋一片混亂。

雨衣怪客已經迅速的脫下了沾滿汽油和沙拉油混合物的衣褲鞋襪,笑道:「我爸跟加油站A來的一桶汽油沒想到今天派上用場,不過也多虧你們輕手輕腳的慢慢走,否則我連穿雨衣都來不及。」

那雨衣怪客,想當然爾,就是吳洛其,而在一旁潑油的人便是林靈軍。

「天長,怎麼辦?」尹子琦低聲問道,顯然這個情況實在令人無奈。

「你們兩個全力擋住那男的,我繞過去抓住葉筱琳。」駱承雲低聲道。

駱承雲雖然低聲說話,可是吳洛其和林靈軍都可以勉強聽到說話內容,兩人對視一笑,並不動作,只是採取全面戒備的防守姿態。

駱承雲和手下再次展開身形疾撲而上,吳洛其退了兩步,將剛脫下的雨鞋向那兩個天眾丟出。這時候駱承雲突然在要撲往葉筱琳的途中來個大轉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來到林靈軍面前,原來他剛剛的說話是故意讓林靈軍和吳洛其兩人聽見的,不然平常他們在執行任務時多是用暗語或是手勢溝通,怎麼可能說得這麼白話,讓對手可以聽見而有所防備。

駱承雲的打算是至少擒到一個人質,然後再圖謀後計。

林靈軍豎起食指和中指口中喃喃默念「離火神咒」,駱承雲的手將攻到林靈軍面前之時,突然看到林靈軍食中二指的指尖居然就像打火機一般冒出了小火焰,他知道自己現在滿身都是汽油,絕對不能碰到火焰,心下大駭,整個人趕緊收力煞車。

林靈軍看準了駱承雲煞車後前力已盡後力未生的空檔,右腳閃電踢出正中駱承雲的小腹。駱承雲沒料到情況會是如此演變,簡直是一連串的意外。

駱承雲自己也有一些特異能力,但是他又怎麼能料到一個模樣清秀可愛看來怯生生的少女不但會有特異功能而且腳力比起自己不遑多讓。駱承雲被林靈軍踢中後,整個人一陣暈眩,卻也趁勢往後滾了幾圈以防敵人的追擊。

好不容易,眼前的金星終於轉完,駱承雲深吸一口氣站起身。

「這位先生,你最好不要動,不然等下發生什麼意外,我可不管喔。」林靈軍用力的扛著一支十字弓說道。

駱承雲看著眼前那少女用力撐著手中巨大的十字弓對著自己,十字弓上的箭頭綁著點著火的布團,他嘆了口氣雙手一攤道:「有妳的。」

「我這邊也搞定了。」吳洛其拍拍雙手呵呵笑道。沙發旁,尹子琦和石名輔表情痛苦的倒在地上蜷曲著身體。

「你們到底是誰?」駱承雲嘆了口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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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應該是你們回答才對吧。」吳洛其冷冷的看著駱承雲說道。

一場奇怪的混戰之後,一切都歸於平靜。

吳洛其和林靈軍正努力用不知道哪裡找出來的粗麻繩合力將駱承雲五花大綁,至於葉筱琳則是好奇的蹲在那兩個「多聞天」的天眾身旁,用筷子戳著他們,看他們到底是怎樣,怎麼才各挨了吳洛其兩拳就沒再起來過了。

「請問貴姓?」林靈軍問道。

「哼!我既然敗了,又有什麼好說的。」

「唉唷!妳做什麼?」駱承雲低聲怒叫了一聲。

本來,就算鐵釘穿腳或是牙籤戳指甲都不能讓駱承雲這個比特種部隊還訓練有素的硬漢哼上一聲,可是他沒料到林靈軍會像媽媽打小孩一樣,用力的往自己腦袋K下去,他在意外之下,因為自尊心受損不禁發出抗議的低叫。當然,駱承雲不會知道這是林靈軍從降龍尊者那邊學來的「必殺技」。

「怎麼辦,他不肯說耶?」林靈軍略顯無奈的問道。

「我爸曾經說過,對硬漢絕對不能夠用強的,要用軟的。」吳洛其表情嚴肅的告誡林靈軍道。

「嗯,知道了。」林靈軍肅容點頭。

「喂喂喂,你們要做什麼?」駱承雲拼命扭動身驅試圖抵抗。

「你是硬漢,對吧?」林靈軍認真的問駱承雲道。

「對啊!他是硬漢。」吳洛其認真點頭,代替駱承雲回答道。手上動作絲毫不因說話而停下來。

「對硬漢不能用強的,對吧?」林靈軍認真的問道,但是臉上已經掩飾不住笑意。

「對啊!要用軟的。」吳洛其加緊動作認真回答道。

「媽的,你們脫我褲子衣服做什麼?」駱承雲整個人嚇得汗毛直立,不知道眼前這兩個變態高中生要做些什麼。

「我們不好意思用強的,只好用軟的,我看樓下這麼多人,如果我們把你褲子脫下來,然後將你用繩子從這邊吊下去給大家分享一下,不痛不癢,絕對是軟性手段。」林靈軍和吳洛其此時已經把駱承雲和他兩個手下都扛到三樓陽台上,而駱承雲的外褲和上衣也已經被扒下。

駱承雲的兩個手下兀自口吐白沫昏迷不醒,駱承雲心驚膽顫的看著眼前這兩個高中生,他腦中快速的交戰著,不知道要不要妥協,對這兩個變態有問必答。

他終於在吳洛其動手扯自己內褲之時完全崩潰,而此時的林靈軍正站在陽台矮牆邊高聲大喊:「下面的人聽著,大家先不要急著火拼,這邊有性感的裸體可以看喔!」

「性感裸體」顯然對那些血氣方剛的幫派兄弟有莫大的吸引力,正劍拔弩張的兩方人馬紛紛尋聲抬頭觀望,巷道中本來吵雜的氣氛在瞬間歸於平靜。

雖然只有不到十秒鐘的安靜,駱承雲已經可以想像樓下眾人引頸盼望的神情,他無法想像這些本來被自己安排來當戲偶的山海會眾看到自己全身赤裸的樣子。

「我說,我說,你不要再脫了,我叫駱承雲。」駱承雲用力的扭動身體低吼道。

「媽的,你還脫?」駱承雲用力滾出吳洛其雙手的荼毒。

「這位小姐,妳看來氣質出眾,豈可做這種下流之事?」駱承雲試圖用稱讚來說服林靈軍。

「喂,不要打啦!性感裸體來了!」林靈軍根本沒聽到駱承雲說話似的,俯身抓著綁在駱承雲身上的麻繩,將駱承雲整個人提了起來。

「好,我說,我是末日會『持國天』的天長駱承雲,這次是奉命來擄劫葉劍關女兒的。」駱承雲一口氣毫不停留的說完,就怕自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林靈軍舉過陽台矮牆,摔死事小,給人看見自己這副狼狽模樣,以後還需要混嗎?

「嗯,不錯不錯。吶,這你的褲子,穿上吧。」吳洛其和林靈軍笑著將駱承雲的外褲遞到他面前。

「我沒手,怎麼穿?總該把我的手給解開吧?」駱承雲愕然問道。

「嗯,不瞞您說,我這朋友只會脫人褲子不會幫人穿褲子,你要他繼續動手,那恐怕……」林靈軍臉上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

「我自己來……」駱承雲迅速的做出了決定。

「現在剩下樓下那批人了。」林靈軍指著陽台外對吳洛其說道。

葉筱琳啼笑皆非的站在陽台門口,照理說有一堆流氓在底下standby,又有三個什麼「末日會」的神秘人物在陽台上,都準備對自己不利,自己應該很害怕才是,可是她卻感覺到十分安全,而且還想捧腹大笑一番。

「準備好了嗎?」吳洛其問道。

「我需要準備什麼嗎?」林靈軍疑惑的問。

「準備讓開給我過啊,傻子。」吳洛其抬起身邊的瓦斯桶笑道。

「喔……」林靈軍讓開一個大位置給吳洛其。

吳洛其走到陽台邊,大喊道:「會爆炸的瓦斯桶來了,不想死的就快讓開。」

說完,他把瓦斯桶扭開,手一送,整桶瓦斯就朝天意盟那群人激飛而去。天意盟眾人看到一個東西突然從天而降,又聽到有人高喊是會爆炸的瓦斯桶,大家登時亂成一團,互相推擠踐踏。吳洛其家前面的巷道雖然不小,但也不是太寬,七八十個人聚在一塊,本來就已經頗為擁擠,現在再加上彼此的推擠衝撞,瓦斯桶落地的同時,也一堆人跟著跌倒在地。

瓦斯桶落地並沒有爆炸,不過嘶嘶的漏氣聲讓原本擠成一團的眾人更加混亂。

葉劍關派來保護葉筱琳的那十二個人看到這場景,不禁面面相覷,卻也暗自欣喜,其中一人問道:「高大哥,要不要上?」

小高沉吟了數秒,低聲道:「擒賊先擒王,上。」

十一個人一齊點頭,跟著小高急速衝上前去。

天意盟這七八十人本來就只是烏合之眾,用來嚇唬人是沒什麼問題,但是現在自己陣腳大亂,哪裡還有餘暇可以應付小高等人的攻擊,許多人都紛紛後退,打算先溜到安全之處再做打算。

小高口哨一吹,分散的十一人突然都往帶頭的阿豹圍過去。本來小高他們這樣圍攻過來是以少對多,死路一條,但是在敵人亂成一團的空檔,阿豹和他身邊的五六個人居然變成了相對的少數,再加上素質不若天理會這十二個精英,沒兩分鐘,阿豹就被十二人手到擒來。

「叫你手下全都給我乖乖後退。」小高將刀抵在阿豹脖子上冷冷的喝令。

「退……退……快退。」阿豹緊張的大喊道。

「垃圾。」小高冷冷的看著阿豹,眼神露出了濃厚的殺意。

「高大哥,不要殺我……我馬上帶手下走。」那阿豹看著小高冷酷的眼神,不禁心膽俱裂。

「不要放他走。」一樓鐵門刷的一聲拉開,吳洛其快步走了出來道。

「一切等警察來再說。」林靈軍跟著走了出來,背後還用板車拖了三個軟趴趴的人。

板車上,駱承雲望著頭頂的黑夜,嘆了口氣,低聲道:「唉!我又怎麼能夠料到一個普通民宅不但有汽油、瓦斯桶,還有十字弓呢?」

站在板車旁的葉筱琳聽駱承雲懊悔的喃喃自語,心中也不禁好笑,低聲向林靈軍說道:「洛基學弟家中還真是應有盡有啊。」

「不,要不太正常的東西,他家裡面才會有。」林靈軍微笑道。

A.D.1993.12.24。凌晨。竹北。葉劍關居處

胡文傳坐在葉劍關對面看著葉劍關。

「怎麼樣……」葉劍關呵呵笑問。

「嗯……」胡文傳只嗯了一聲沒有說話,臉上卻不覺流露出佩服之情。

「我不是未卜先知,也不是料事如神。只是,如果他是吳銓和秦若星的兒子,又有小高在場,天意盟那些烏合之眾濟得什麼事,只是我沒料到末日會也牽涉其中。」

胡文傳微笑道:「葉先生你對吳銓的信心實在是……」

「不合邏輯嗎?哈哈,就像你對我的信心一樣,不是嗎?」葉劍關哈哈大笑道。

「你都不會擔心萬一吳洛其沒有他父親優秀,那小姐豈不是……就被天意盟那些人擄走了?」胡文傳還是感覺葉劍關的信心實在太誇張了。

「其實我這麼做另有用意啊!」葉劍關聽胡文傳這麼問,也點頭表示認同胡文傳的疑惑。

「嗯……別有用意?」胡文傳摸著下巴將前因後果都在腦袋中轉一遍,想要猜出葉劍關所說的用意是什麼。

「唉!如果不是為了筱琳,吳洛其和林靈軍會對天意盟那些人出手嗎?」葉劍關語帶無奈的問道。

「喔!葉先生的用意原來是這樣啊!」胡文傳恍然大悟道。

他終於明白,葉劍關之所以要冒著女兒被擄的風險坐視不理,便是要逼得吳洛其和林靈軍對天意盟那些人出手。江湖從來都是看不見的,胡文傳知道,林、吳兩人昨天晚上的出手就是他們踏入這場紛爭的第一步。

葉劍關一直希望能夠拉攏林靈軍和吳洛其,甚至希望能將他們培養成可以幫自己應付來日大戰的關鍵人物。但是他心中也知道,吳洛其能夠不去記得他當年跟金野遜聯手追殺吳銓和秦若星的仇恨就已經是難能可貴了,怎麼可能還來幫助自己?

這時候,葉劍關桌上電話的內線響起,葉劍關接了起來,點頭道:「好,讓曉宣上來。」

不一會,唐曉宣走了進來,向葉劍關拱手行禮說道:「小姐一切安好,我又多留了十五個兄弟給小高這才回來。」

「嗯,好,妳坐。」葉劍關點了點頭微笑道。

唐曉宣剛剛是奉葉劍關之命特地趕去支援的,雖然葉劍關說對吳洛其的能力十分信任,但葉筱琳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豈能真的坐視不理?所以他派唐曉宣帶著三十來個手下趕去支援,不過他也吩咐唐曉宣,不到最後關頭都不要現身,就看小高和吳洛其他們怎麼應付眼前的危機。

事實上這對一個父親來說已經是萬分冒險了,他吩咐唐曉宣,除非葉筱琳真的被擄走,不然絕對不能出手,可是葉筱琳一旦落入敵人之手,即使唐曉宣立刻挺身而出率眾搭救,難保在救援過程中不會發生什麼意外而危及到女兒的性命。

可是,葉劍關心中知道,自己實在別無選擇,如果在十六、七年前他就選擇放下,不耍權謀,接受失敗,那麼他或許可以安安穩穩的做個第二把交椅終老。但是現在不同了,葉劍關知道自己只要選擇放下,就得接受死亡的命運,這也是當初在爭奪幫主大位之時始料未及之事。
唐曉宣一坐下來便笑著向葉劍關匯報,葉劍關和胡文傳聽到吳洛其和林靈軍卻敵的過程也都不禁莞爾。

胡文傳微笑道:「他們果然還是小孩子,簡直像在玩遊戲一般。」

「對啊,這樣都能將末日會『持國天』天長駱承雲拿下,也算他們好運了。」唐曉宣說著也笑了出來。

「哈哈,那不是小孩子遊戲般的好運,你們不妨想想,如果你們跟這兩個小朋友一樣,既沒槍又沒後援,那你們該怎麼辦?」葉劍關似乎早知道唐、胡二人會有那樣的想法,所以帶著考驗的笑容問道。

胡文傳低頭思考著葉劍關的問題。

的確,這不是小說也不是電影,主角不會隨時有把槍在沙發底下,也不會聲色俱厲一下,敵人就乖乖招出自己的祖宗十八代。一個普通小百姓可能有十公升的汽油但是卻不可能有一把槍。

一個人穿著雨衣出去誘敵,一個人在旁邊潑汽油,這看來滑稽又小孩子氣的舉動其實很實用。

出己方之一人誘敵將對方三人都限制在一個固定範圍內,另外一人只要將整桶汽油都往那邊潑,連瞄準都不用。本來如果以堂堂正正的姿態對敵,對方有防備之下,就算兩個吳洛其都不可能一次將油潑到駱承雲三人身上,但以奇襲便收宏效。

當然,重點是吳洛其的身手和一開始便拿定主意採取守勢。因為攻擊要比防守強上數倍才會發生功效,這不管是在個人對戰或是兩軍對壘都是一樣的道理,而吳洛其顯然對這道理非常了解。

「兵者,詭道也,要攻其不備,出其不意。」葉劍關呵呵笑道。

「嗯……」胡文傳點點頭,他不得不承認,如果自己處在那個情況恐怕會跟大部分人一樣,直接硬拼了。

「葉先生……所以……他們把瓦斯桶丟下來便是要製造混亂,讓小高他們可以趁亂取勝?」唐曉宣有點不敢置信的問道。

葉劍關點頭道:「就像打排球一樣,必須有人托球給攻擊手,不是嗎?就我來說,我知道你們和小高或許沒辦法製造敵之可勝,但是只要敵人出現混亂可勝之機,你們肯定會運用的十分恰當。」

「如果他們真是如葉先生你所講的,未免太……他們才十六七歲啊!更何況他們又怎麼能夠確定自己做的球小高一定會知道該殺往何方?」唐曉宣低聲道,對於葉劍關所說,她還是難以置信。

「所以還需要觀察幾次。不過,舉重若輕,談笑卻敵,臨陣應變,所向披靡,這就是吳銓在我心中永遠不敗的印象,哈哈!」葉劍關大笑道。

胡文傳笑道:「看來,他兒子的確有他的遺傳,而且,還有個跟自己不相伯仲的搭檔。」

「沒錯……真的是不錯的搭檔,就像昔日的我和吳銓……不,更勝我和吳銓,因為他們應該都不會像我一樣,利慾薰心,出賣朋友。」葉劍關本來興奮的臉上因為往事顯現出難掩的感慨。

胡文傳和唐曉宣兩人對看了一眼,知道葉劍關又想起為了爭奪幫主之位和吳銓敵對的往事。

之後,兩人跟葉劍關報告完各自掌管的幫務後便告辭離去,房間中只剩下葉劍關一個人獨自看著天花板發呆。

發呆了許久,葉劍關的腦袋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真的好累,哪時候才可以有一次真正的休息呢?」

A.D.1993.12.25。夜晚。新竹。末日會本部

「你說那個高中生可以和你打成平手?」田日龍滿臉懷疑的看著剛被保釋回來的駱承雲。

「不是,是他未盡全力的情況下就能和我加上兩個天眾聯手打成平手。」駱承雲的臉上露出掩飾不住的沮喪。

「你前天不是帶尹子琦和石名輔去?他倆在『多聞天』天眾中戰力起碼有前十吧!」田日龍看來完全不相信駱承雲所說的話。

「真的很抱歉!」駱承雲沒回答田日龍的問話,只是淡淡的說了聲抱歉。

「不需要抱歉,只需要振作。功夫再練就有了,可是鬥志一旦失去卻是練不回來的。」徐文風並不苛責駱承雲,只是以堅定的語氣安慰他。

「嗯……他才高中,就算是大哥你……」駱承雲講到一半就打住,但是他要說的意思大家都了解,駱承雲認為即使是徐文風都不一定能夠打敗吳洛其,而更令駱承雲擔憂的是,吳洛其才高中而已。

「哈哈,他就算再會打又如何?我們還有許多他不會的。」田日龍不屑的冷笑道。

「你這麼說沒錯,不過我那天同時看到了另外一個女孩子,她在我面前施展了『離火神咒』。」駱承雲淡淡的說道。

徐文風三人聽到駱承雲這麼說都頗感驚訝,『離火神咒』雖然看起來簡單,但光是閃出一星火花,就需要許多年的苦練和過人的天賦,一個高中年紀的女孩卻有這樣的功力,怎麼不令三人訝異。

駱承雲沉吟道:「這兩個人如果站在葉劍關那邊,恐怕……」

徐文風點點頭,說道:「阿虎,你明天派人去查查三弟口中所說的那兩個高中生是什麼底細來歷。」

「就算是很強又怎麼樣?我們風虎雲龍有怕過任何人嗎?」田日龍對駱承雲如此長敵人志氣的態度頗不以為然。

「凡事謹慎一點,三弟親眼所見,判斷自然比我們都還正確。」秦虎制止田日龍繼續說下去。

「我也是這樣看,靈能力和高強的武術都不會是勝負的關鍵,勝敗只決定在態度。」徐文風靠著椅子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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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醫傳奇回憶篇 十二—末法傳說

A.D.1993.12.31。夜晚。新竹。T大物理系館

「妳最近都在忙什麼啊?」唐可雋疑惑的問汪瑜菁道。

「我每天晚上都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要用來念經啊!不好意思啦,我會趕緊把我負責部份的解答趕給你。」汪瑜菁一臉抱歉的說道。

「一天念一個半小時啊,這麼多,學姊怎麼有辦法辦到?」葉筱琳驚訝的問道。

「一個半小時哪裡多?我們有些師兄一天早午晚三課加起來有四個多小時呢!」白雅惠的語氣似乎在說,真是少見多怪。

「嗯,念經收攝心情是好事,可是耽誤到正常的工作就不太好了。」唐可雋有點擔心的勸道。

「念經哪裡會耽誤到正常的工作,只是小瑜才剛開始還不會調配時間,像祁師兄每天花四個小時念經和練神通還不是很有成就?」白雅惠駁斥道。

林靈軍眉頭微皺,他感覺這個叫做白雅惠的學姊好像已經走火入魔了。她不是也有在修行,怎麼說起話來總是一副別人都是白痴的自大模樣?

「那個祁師兄有什麼成就啊?」唐可雋對白雅惠的語氣也頗感不悅,決心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如果沒個心服的答案絕對要把她嗆到無地自容。

「祁師兄現在在電機系做博士後研究,明年如果沒有意外便會申請成為助理教授。」汪瑜菁見氣氛不大好,趕緊出來緩頰。

「喔。」唐可雋喔了一聲便不接下去了,因為博士後研究到底算不算有成就,實在很難定義,總之是不太差,想要反嗆恐怕也不容易,只好算了。

「對了,學姊,你說那個祁師兄每天花四個小時在念經和修練神通,他修練的是什麼神通啊?」葉筱琳問汪瑜菁道。

「祁師兄天眼已開,可以見到鬼神,也可以看到今生因來生果,非常厲害的。」白雅惠將葉筱琳的問題接了過來回答道。

「他真的這麼厲害嗎?」田世倫熱切的問道。

「怎麼了?學弟有事情要拜託祁師兄嗎?」汪瑜菁轉頭看著田世倫,這是他最近一段時間第一次主動加入實驗室的談話,真是十分稀奇。

「不是……沒有啦!」田世倫看到大家的目光忽然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不禁滿臉通紅趕緊低下頭去讀書。

「有什麼事情可以說出來大家參詳一下。」唐可雋關心的問道。

「沒事……真的沒事啦。」田世倫這時候有點後悔自己的一時衝動,只得趕緊推託。

「肯定是為了小青的事情,對吧?」葉筱琳有點沒好氣的說道,她實在不知道田世倫是不是男人,居然可以為一個女孩子把自己搞得這樣無聊。

「為了小青?」白雅惠不解的看著田世倫,等他回答。

「真的沒事……」

「學弟,你不要這麼龜毛嘛!我們大家這麼關心你,你卻這樣拒人於外!」白雅惠有點心急的說道。

「哼!關心?只不過是想知道八卦罷了,偽裝的好心!」吳洛其冷冷看著白雅惠那副看似熱心的態度,心中不禁感到厭惡。

「難道你是想請祁師兄幫你招小青的魂魄?」汪瑜菁好奇的問道。

「不是啦……你們上次不是也有看到報紙上寫,說辦小青這個案子的那個分局死了好幾個警員,所以那些員警非常害怕,甚至還想吃案!」田世倫無奈之下只好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嗯,對啊,難道那案子真的有鬼?」白雅惠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問道。

「去,就算真的有鬼也不用這麼興奮吧?」吳洛其心中暗嘆,他感覺白雅惠現在就像是隻到處搜尋腐爛屍體的禿鷹,別人的傷痛似乎成為灌溉她內心慾望的甘露水,簡直是誇張到了極點。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鬼,不過前陣子我和小青的媽媽知道這個消息之後便一起北上去了解,據山程學長的父親說,上次來幫我做筆錄的那個員警陳建鈞似乎想要吃案,好險山程學長的父親在警界和政界都頗有人脈,有朋友知道消息之後私下通知他,他才趕緊將消息抖出來給媒體,逼迫那些辦案人員繼續調查下去。」

「這些員警也真是的,居然想吃案?那學弟找祁師兄是想要祁師兄幫什麼忙呢?」汪瑜菁問道。

「其實我根本沒想要怎樣,只是聽你們說那個祁師兄有神通,就隨口問問罷了。」田世倫無奈的解釋道。

「那我們找一天一起去問問祁師兄吧,我想祁師兄一定可以給你一個正確的答案。」白雅惠慫恿田世倫道。

「不用啦,這是警察在查的,更何況就算祁師兄真的看出什麼也不會被警方採信的。」田世倫乾笑了幾聲回答道。

「你真是龜毛,眼看有這麼大好的機會可以幫小青找出兇手,你只是在耍自閉。」白雅惠有點不悅的看著田世倫,她對田世倫一直拒絕自己的好意感到很不理解。

「我先走了,學長學姊再見囉。」吳洛其突然站起身說道。

「我也走了,大家再見。」林靈軍背起書包向唐可雋等人道再見之後便跟著吳洛其身後離開實驗室了。

「嗯,怎麼樣?」白雅惠根本不在乎這兩個工讀生要怎樣,她只是繼續熱心的勸說著田世倫。

葉筱琳和唐可雋都皺起了眉頭,他們感覺白雅惠真的太入迷了。

A.D.1993.12.31。夜晚。新竹。吳洛其居處

「那個叫白雅惠的學姊實在太誇張了。」吳洛其一邊喝著林靈軍泡的枸杞紅棗茶一邊說道。

「她大概瘋了吧!」林靈軍調侃道。

「我看到只感覺噁心。」吳洛其不屑的說道。

「希望瑜菁學姊不會變成這樣子才好。」林靈軍嘆了口氣說道。

「你對小青學姐那個案子有什麼看法?」

「其實這段時間我一直感覺很不舒服,總覺得在某個地方有個洞等著我跳下去似的。」林靈軍說著眉頭鎖得更深了。

「怎麼說?」吳洛其疑惑的問道。

「我也說不清楚……」林靈軍露出了苦惱的表情嘆道。

「不妨試著說說看,說不定可以整理出一點頭緒。」吳洛其鼓勵林靈軍道,他知道很多時候人的感覺會比邏輯推理先產生,而且有可能在許多既有線索中,找不出一絲危險的蛛絲馬跡,但是第六感卻會在暗中不斷的提醒著,讓人可以早一步發現不對勁。

「嗯,第一個事情……應該算是葉劍關和金野遜搶奪村正的事情吧……」林靈軍沉吟說道,可是說到一半又感到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便停了下來。

「嗯,然後呢?」吳洛其問著,希望自己的問話可以觸動林靈軍的思考。

「如果我們不去瓊儀爺爺的生日會,恐怕也不會知道這事吧……」林靈軍說著,不過口氣不太確定。

「嗯,可是真正的村正是在你這,所以恐怕還是會受牽連……」吳洛其想了想,不太確定的說道,因為在某種程度上,如果不去生日會看到金野遜搶奪村正的那一幕,即使後來發現葉劍關派人來到家中搜查,自己也不會聯想到是跟村正有關係。

「接下來是程小青學姐的命案……」林靈軍接下去繼續說道。

「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嗎?」吳洛其疑惑的問道。

「該怎麼說,你沒聽到筱琳學姊說嗎?一開始警方是朝向感情糾紛的方向著手,他們有幾卷錄音帶,似乎是袁山程學長監視程小青學姊行蹤之時偷錄的。」

「嗯,是……那幾卷錄音帶有何特異之處嗎?」

「筱琳學姊不是有說,錄音帶裡面有錄到一段小青學姊和她朋友的對話。」

「嗯,就是那段被警察認為小青學姐對阿倫學長餘情未了的談話?」吳洛其記起之前葉筱琳說的,警察在錄音帶中知道,程小青似乎因田世倫跟其他女孩交往而感到不悅,這讓人不免聯想到田、程二人有暗通款曲的可能。

「嗯,是……」

「所以呢?」吳洛其看著林靈軍等待他接下去。

「那個……我在想……某個讓小青學姐不悅的女孩,該不會是我吧?」林靈軍頗感尷尬的笑道。

「……很有可能喔!」吳洛其愕然半晌也感覺頗有道理,因為在程小青出事之前,田世倫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實驗室,他有什麼私下交往的女友,大家不知道的可能性實在很低。

「還有,我們跟筱琳學姊在台北遇襲的那晚,我不是在那個跟胡文傳一起等人的警察局頂樓看到一個亡魂警察,正努力的想把自己脖子扭回正常狀態?」

「嗯……所以那天那間警察局就是偵辦小青學姊命案的警察局?……真是太巧了!」吳洛其點了點頭訝異的說道。

「我猜,小青學姊的這件案子絕對有不可思議的力量介入,或許之後這案子竟又會跟那個祁師兄以及我們扯上關係……」

「嗯,你認為這祁師兄有什麼問題嗎?」

「不知道,我總覺得他並非正派修行之人,他插手管湘兒事情的手段太過粗暴……」

「對啊,對啊,他絕對是個壞人。」湘兒在旁邊大力贊成,她對那個祁師兄感冒到了極點。

「我猜最後小青學姐的案子恐怕也要跟他扯上關係。」林靈軍繼續她被打斷的話。

湘兒嘟著嘴巴小聲抱怨道:「可惡的傢伙,居然不理我。」

「你認為我們總有一天會跟這個祁師兄對幹起來嗎?」吳洛其繼續下去,湘兒仍然被兩人當成空氣。

「我要看電視。」湘兒負氣用靈力將電視打開,把聲音越調越大聲。

「嗯,還有……筱琳學姊的身世……如果那天不是因為醫生師父被抓去警局,現在這一切都會不一樣,至少我們兩個絕對不會被捲入葉劍關和其他幫會的紛爭中。」

「嗯,你的意思是……」吳洛其點頭同意,因為如果那天晚上自己和林靈軍沒在文化中心後方碰到葉筱琳,之後的許多事情都會不一樣。

「為何這些看來一點都不相關卻又十分重大的事情都會讓我們碰巧遇上呢?」林靈軍大口吐了一口氣,因為他終於整理出了自己這一段時間感到不舒服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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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些不相干的事情絕對不可能是有人故意安排好巧合讓我們全都遇上吧?」吳洛其聽林靈軍說起才赫然發覺,原來這一段時間果真經歷過這許多看似無關卻又緊密相扣的巧合。

「哼!不理我,我就把聲音一直調大!」湘兒對林靈軍和吳洛其兩人把自己當成空氣相當介意,雖然她只是個比空氣存在感還低的鬼魂,但是她可不這麼認為,所以她決定以實際行動來喚醒兩人對她的重視。

「不是人安排的巧合,才是令我害怕的事情啊!」林靈軍的臉色十分鄭重的說道。

「不是人安排的?難道是鬼?」吳洛其不懂林靈軍的意思,眼光不由的飄向了正在努力將電視聲量調大的湘兒。

「跟我沒關係啦,不過你們終於肯正視我的存在啦,哼哼!」湘兒說道。

「命定的安排更可怕!」林靈軍沒有接下湘兒的話,只是嘆了口氣道。

吳洛其略感奇怪的問道:「命定的安排?你今天晚上似乎感觸特別多?」

「你還記得上次在實驗室聽瑜菁學姐他們在談論的那個傳說嗎?」林靈軍問道。

吳洛其點了點頭,最近512實驗室早已經變成了神秘學研究室,前幾天白雅惠和汪瑜菁才在實驗室大談上帝創世和滅世的理論。

古老傳說中,虛空世界有非人的神道,其中有大神名為阿修羅,他率領的神族也叫阿修羅。阿修羅這種神族性子暴躁、執拗而善妒,男的極醜陋,而女的極美麗。阿修羅王常率眾與天族人戰鬥,天人首領帝釋天和阿修羅的力量都相當強大,所以每次總打得屍橫遍野,生靈塗炭,人間化為煉獄。

更有傳說,在佛陀滅世之後,佛法將有三個時期,正法,像法和末法。

末法時期,正法散失,邪法橫行,眾生冥頑,以假為真,所以上天便會派遣阿修羅以滅世姿態降臨世間,對眾生進行毀滅性的懲戒。

「這些傳說跟你剛剛說的話有什麼關係嗎?」吳洛其問道。

「你知道佛法裡面有個特殊的時間名詞叫做「劫」嗎?」林靈軍不直接回答吳洛奇的問題,反而一邊拿起桌上的原子筆和隨意散置的廣告紙一邊問出奇怪的問題。

「劫?時間名詞?」吳洛其疑惑的看著林靈軍,這時候湘兒在努力發功下終於把電視音量調到最大聲。

啪的一聲,吳洛其按下手中電視遙控器的power off,整個客廳馬上恢復一片寧靜。

「古印度傳說中,世界經過若干年會毀滅一次,然後重新開始,世界經歷『成』、『住』、『壞』、『空』這樣一個週期叫做劫。」

「嗯,你的意思就是,傳說裡面世界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重來,重來之後再毀滅,然後如此循環往復?」

「這其實不是傳說,而是事實!」林靈軍淡淡說完後,接著就在廣告紙的空白面上畫了一個直徑大約兩公分的圓圈。

「但是,『劫』不只是針對世界生滅的週期。這個圓圈可以看作是人的一生,也可說是一劫。以七八十年的時間,經歷『成』、『住』、『壞』、『空』四個階段,所以對人來說,一生便可說是一劫。」林靈軍說完之後便又在這個小圓圈外面畫了一個稍大的同心圓。

「這個大圓圈又是什麼?」吳洛其問道,此時湘兒偷偷的又將電視打開,客廳吵鬧一片。

「這個大圓圈可以看做是一段歷史年代又或者說是一個朝代,每一個朝代其實都可以看成是一個比人生大一點的劫罷了,一個朝代或是一段歷史年代也都會經歷過「成」、「住」、「壞」最後到「空」,不是嗎?」林靈軍笑著在這個大圓之外又畫一個更大的同心圓,畫完後從口袋掏出一張『七星斬鬼符』向湘兒晃了晃。

湘兒翹起嘴巴,乖乖的將電視關掉。

「這個更大的同心圓代表的可能是一個種族的興衰起落,你也可以把它看成一個物種的興衰起落。」

「所以,每一個物種既已出現便當有毀滅消失之時,就像恐龍稱霸地球一億多年,數量繁多,最後仍不免完全消失在地球之上。」吳洛其說道。

「是……」林靈軍又在那個最大的圓外面畫了更大的同心圓。

「這個是地球……的一劫嗎?」吳洛其指著最外面那層大同心圓問道。

「就當成是所有物種的一劫吧!」林靈軍笑道。

「所有物種的一劫?」

「很多人都相信地球的年紀是四十六億年,然而恐龍活躍的『侏儸紀』是在兩億多年前,甚至物種突然大量出現的『寒武紀』也只在五億多年前,那之前的四十一億年呢?」林靈軍微笑問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科學上生物大量出現的『寒武紀』,是我們這一次全部物種發展的『成』的階段,而在『寒武紀』之前地球其實還有另一次生物物種發展,只是那次的物種發展也躲不過『成』、『住』、『壞』、『空』四個階段,所以在『寒武紀』之前物種全部毀滅?」吳洛其訝異的說道。

「是,劫中有劫,劫外仍有劫,許多人都會去考究,佛經裡面的一劫到底是多久。其實,『劫』這個時間名詞並沒有固定的長短,但是在廣義來說,劫的時間也是固定的,那就是某樣事物經過『成』、『住』、『壞』、『空』的時間。」

「嗯……」吳洛其點點頭,他雖然不懂林靈軍說這一大段話要表達什麼意思,但是自少相知讓他知道一件事情,林靈軍今天所講的這番話絕對不只是要說個故事或聊個天這麼簡單。

「我的意思是,『寒武紀』開啟了這一劫的『成』,經過了五億多年也終於來到了此劫中『壞』的階段了。」林靈軍嘆了口氣說道。

「喔,你的意思是……?沒多久物種就會再度被毀滅消失?」

「或許可以這樣說,但也不盡然。」林靈軍臉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這……!」吳洛其呆了一會,這是每一個時代都會出現的末世理論,但那畢竟只是說說,沒想到今天會被林靈軍拿出來討論。。

「所以,阿修羅會出現毀滅人類和世界囉?」湘兒這時候也聽得入神,忍不住插口問道。

林靈軍搖搖頭道:「不是的。其實滅世的訊號早已經出現……」

林靈軍說的很慢,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吳洛其和湘兒看著他不明所以。

「每一次滅世,有形世界都會出現類似人的生物……」林靈軍緩緩說道。

「什麼!」吳洛其訝異的驚呼。

「我有疑惑。」湘兒舉手表示疑惑。

「嗯……妳說吧。」

「不是阿修羅滅世嗎?怎麼變成人來滅世了?還是因為人類出現造成末法橫行,阿修羅才來滅世?」湘兒疑惑的提出了一大串問題。

「其實,阿修羅和帝釋天大戰,不是因為阿修羅個性暴躁易怒,而是因為阿修羅要阻止一劫終了,萬物盡滅的『空』境的發生。」林靈軍微笑道。

「這樣說來,阿修羅是好的,帝釋天反而是壞的囉?」湘兒的腦袋現在漲滿了問號。

「有形人界甚至是天道世界經歷成、住、壞、空是必然的,阿修羅是修為不夠,不能脫離有情,所以才會想辦法阻止吧……」林靈軍低聲沉吟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人類是上帝為了滅世而創造出來的生物?那我真是搞不懂,上帝不把人創造出來不就好了,特地創造出人類把自己創造出來的其他物種全都毀滅,這樣不是多此一舉嗎?」湘兒不解的問道。

「上帝?或許真有一個主宰一切的上帝吧,但我是不知道有這種創世神的存在,在我的認知中,命運和自然規律主宰了一切,人類不是任何一個神佛故意創造出來的,只是時候到了,人類這種可以掌控智慧卻無法克制慾望的物種便會應運而生。」

「喔……所以這可以說是必然也可以說是命運黑手故意的安排!」吳洛其聽到這邊也漸漸了解林靈軍說的。

林靈軍點點頭,繼續說道:「所以,每一劫中都有虛空世界中的覺者甘願轉生為人,傳行佛法,度化眾生,在這一劫中的便是釋迦牟尼。」

「嗯,那些覺者知道人類會運用智慧創造各種文明進而引發滅世的危機,所以便將正法帶來世間,希望能夠阻止滅世?」吳洛其順著林靈軍所說繼續推理道

「對,可惜法既為法,已著文字音聲之像,凡有像者皆逃不過既生必滅的定理,所以釋迦牟尼涅盤之後的兩千年間,佛法便漸漸散落甚至被歪曲,而失去正法的人類無法克制自己的慾望,最終便會引發滅世。」林靈軍嘆了口氣道。

「那我們該怎麼辦?」吳洛其問道。

「笨蛋啦,我們當然是要負責把釋迦牟尼的正法重新讓大家認識,然後對抗那些傳行末法的邪惡壞蛋啊!」湘兒想著這艱鉅的任務,不禁熱血沸騰,難怪秦醫生要叫自己待在林靈軍身邊十年,看來這一條路必定阻礙重重。

「你幹嘛?」湘兒看著低頭找東西的吳洛其問道。

「我要找武器跟妳一起去消滅那些邪惡的壞蛋啊!」吳洛其煞有介事的說道。

「那你又在幹嘛?」湘兒轉頭看林靈軍居然也在那邊摸東摸西。

「我在找能增加妳智商的東西……」

「好啦,別哭啦……乖啦……我們開玩笑的啦……對不起嘛!」林靈軍和吳洛其兩人安慰蹲在牆腳大哭的湘兒。

深夜,吳洛其和林靈軍倒立在牆邊,吳洛其問道:「最近這許多巧合的事情跟你剛剛說的有什麼關係嗎?」

「這樣說吧,世界上並不存在著大魔王或是創世神,這是最麻煩的地方。有時候表面看起來是個邪徒的人在命運巧合的安排下,或許反而會將正法帶回世間,最有名的例子就是秦始皇……」

「你又在唬爛了……」湘兒這時候相當高興的蹲在正倒立著的兩人身邊。

「喂喂,你腳不能放下……」湘兒看到林靈軍倒立的腳略為彎曲,不禁噘起嘴,神色轉哭。

「好,我又伸直啦……」林靈軍無奈的將腳伸直,他和吳洛其為了安慰大哭的湘兒,已經在這邊被罰倒立二十分鐘了。

「秦始皇?怎麼說呢?」吳洛其轉頭問道。

「許多人都認為秦始皇焚書坑儒是一大壞事,可是沒想到這舉動卻破壞了邪法使得正法得以在亂世之中保存。」

「啊!你看吧,我就說他在唬爛。」湘兒坐在地上笑語盈盈的說道。

林靈軍現在可不敢再隨便開湘兒的玩笑,只是好好的接下去,說道:「春秋戰國之時,諸子百家爭鳴,雖然被世人認為是文明倡盛的指標。可是相對的,許多亂七八糟的思想也漸漸成形甚至被刻寫成冊,流傳後世。但是秦始皇焚書坑儒,除了將醫藥、農業以及占卜之外的書籍全都燒毀,還將通曉諸子之學的儒生坑殺將近千人,雖然在歷史上和本質上的確極為慘忍和暴戾,可是卻在無意間遏阻了大部分的邪說,保存了正道。」

「照這麼說來,所謂的農業、醫藥和占卜之書都是正法,而諸子百家之說反而是邪道?」吳洛其疑惑的問道,

「不完全是,但是秦始皇又不是專門來消滅邪法之人,他只是單純的焚書坑儒,然後瞎貓碰到死耗子罷了。古代所流傳的醫藥、占卜和農業這些書上幾乎都是在講述人與自然相處的道理,這就是正法啊!」林靈軍喟然說道。

「嗯嗯,果然令人意外。」吳洛其點頭道。

「所以面對最近發生在我們身邊一連串巧合引發的事件,我實在不敢輕舉妄動。命運和因果的可怕就在於不可預知,所以我必須先好好觀察再採取行動,不然即使我有心傳正法也可能會得到反效果。」林靈軍終於為今天晚上的奇幻故事下了一個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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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醫傳奇回憶篇 十三—命案現場與真相

A.D.1994.01.27。夜晚。台北。袁嘉倩居處

「五叔,真是麻煩你了。」陳建鈞十分抱歉的說道。

「沒關係啦,老骨頭正想活動活動,不過這偷跑的時間只有一個半小時,要快一點勘驗現場才好。」五叔呵呵笑道,他利用去醫院做兩天全身健康檢查的空檔偷跑出來,簡直是膽大包天,一旦被老婆和女兒抓到,以後恐怕連散步都別想了。

陳建鈞心下抱歉,本來去年底局裡面就已經有共識,大家不再管這個案子,盡量採取拖延摸魚的方法讓這個案子不了了之,沒想到袁山程的老爸神通廣大,不知道從哪裡知道這個訊息,氣呼呼的帶著記者找上警察局來,結果當然可想而知。

陳建鈞無奈之下只好拖著楊組長和其他同仁硬著頭皮找上五叔家去拜託。連續被蘭姐轟出來兩次,本以為沒啥希望之際,沒想到卻在三天前接到五叔的電話,告知陳建鈞自己可以偷空出來一兩個小時,希望能到案發地點作勘驗和現場模擬。

陳建鈞只記得放下電話的那一剎那,眼淚竟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在絕望之中看到希望,才知道那一絲光明的可貴啊!

「我當時進來的時候,電視是開著的……」袁嘉倩努力回憶著說道。

「五叔,我和志緯接到報案趕來的時候,錄影帶是在錄影機裡面,電視開著卻是沙沙的畫面……」陳建鈞在一旁補充道。

「就是正在播放這卷錄影帶……是嗎?」五叔問道。

「是,要放進去嗎?」陳建鈞問道。

「好,放進去吧。袁小姐,你弟弟死在那沙發上?」五叔向陳建鈞點頭之後便轉身走向沙發。

「是。」袁嘉倩點了點頭。

「可以擺一下死者當時的姿勢嗎?」五叔問道。

「不要!……為什麼要我擺……?」袁嘉倩略帶驚慌的說,顯然當時的場景在袁嘉倩心中留下了很深的陰影。

「嗯,我來好了……」陳建鈞說道,他已經放好錄影帶切開電視電源,電視果然呈現沙沙的雜訊。

「好,當時死者坐的位置離沙發旁邊有多遠?」五叔站開讓陳建鈞可以坐到沙發上。

「嗯,我印象中大約是這樣吧。」陳建鈞靠坐在整張沙發約三分之一的地方道。

「嗯,那妳站在沙發後面總可以吧?」五叔微笑問袁嘉倩道。

「嗯。」袁嘉倩點了點頭站到沙發後面,不過因為沙發後面和牆壁之間形成的走道非常狹小,所以袁嘉倩其實是站在沙發的側後方,也就是沙發和牆壁間走道的外邊。

「袁小姐,妳現在站在沙發的後面,如果要扳動建鈞的脖子,妳該怎麼做?」五叔問道。

「扳動脖子,就這樣啊……」袁嘉倩雙手前伸,但由於陳建鈞坐的位置,她僅能輕輕觸碰到陳建鈞後面的髮稍。

「妳這是碰到,不是扳動。」五叔莞爾說道。

「他坐成這樣,我怎麼扳得到啊?」袁嘉倩皺眉道。

「嗯,妳弟弟就是這麼坐的啊!」陳建鈞回頭說道。

「所以我要更靠近?……可是我已經沒辦法再前進啦,除非擠進走道,可是我不敢。」袁嘉倩遲疑了一會說道。

「想辦法囉。」五叔說道。

袁嘉倩嘟著嘴彎低身體,手終於擺放在陳建鈞的肩頸部位。

「那扳動看看吧。」五叔說道。

「很難用力耶。」袁嘉倩一邊嘗試一邊說道。

「本來就很難用力。袁小姐,不要說妳,就算是一個力氣比妳大三四倍的男子以這樣的姿勢也無法扳斷妳弟弟的脖子。」五叔說道。

「你的意思就是……我弟弟是被鬼殺死的,原來你帶我來這邊搞東搞西就是要讓我相信我弟弟是被鬼殺死的。我早跟你說過了,我爸媽不會信這套的,而且這樣的說辭也不可能讓社會相信的。」袁嘉倩冷笑道。

「我並沒有說妳弟弟是被鬼殺死的,不過如果殺死妳弟弟的是個人,這個人的力氣必定超乎常人而且熟知人體結構。」五叔淡淡的說完後便蹲低身子在沙發下四處查看。

「你……這是什麼意思?」袁嘉倩疑惑的問道。

「不過,從妳第一時間的聯想看來,妳早已經認為妳弟弟是被鬼殺死,對吧?」五叔起身微笑道。

「我……哪裡有」袁嘉倩提高聲調辯駁道。

「我今天找妳來只是要妳承認這回事,然後請妳回去跟父母好好說明,讓建鈞他們有多一點辦案的時間。這個案子絕對不能現在辦,不然只會死傷更多人。」五叔溫言提出自己的看法道。

「你……有什麼證據?你憑什麼這麼說?」袁嘉倩驚疑不定的看著眼前這個老者。

「其實,對於兇手是誰我已經有些推測,只是現在還不能完全肯定,我還需要再去兩三個地方才能肯定。可是最近我分身乏術,所以我希望袁小姐可以回去向令尊說情,希望他可以給建鈞他們一點時間。甚至,我建議的是,乾脆把這個案子封起來,燒掉所有死者的遺體,不然之後恐怕連你們都會遭遇不幸。」五叔越說表情越是凝重,陳建鈞知道五叔心中已經有底,只是不知道他所推測的兇手到底是誰。

「你在放屁,你是什麼人?警政署長?內政部長?居然公開跟死者家屬說要吃案?你以為你自己是一眉道人嗎?真是好笑耶!」袁嘉倩臉上充滿了嘲弄和憤怒。

陳建鈞好聲好氣道:「袁小姐,五叔的辦案經驗比警政署長還豐富,他遇到的靈異事件也絕對比電影上拍得還多……妳真的考慮……」

「夠了,你們都是瘋子……我要回去了!」袁嘉倩神色氣惱的瞪了陳建鈞一眼,轉身而出。

因為命案的關係,袁嘉倩早已搬回爸媽在仁愛路的住所去。她大踏步的走出門,只想要趕緊遠離這樣恐怖的論調和兩個類似瘋子的警察。

「五叔,這怎麼辦?」陳建鈞看著袁嘉倩快步離去,本想追上去,但見五叔只是站在原地繼續勘驗,他登時進退兩難,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隨她去吧,她只是心中害怕,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反應。」五叔拍拍陳建鈞肩膀說道。

陳建鈞點了點頭,正想要問接下來該做些什麼之時,突然瞥見電視一閃,畫面居然清晰了起來。

「五叔你看!」陳建鈞大聲驚呼。

雖然,陳建鈞一直都很想看看錄影帶裡面錄了些什麼,但是當錄影帶畫面真的清晰可見之時,卻又讓陳建鈞感到毛骨悚然。
「這是什麼時候錄到的畫面?」五叔並沒有表現出震驚的神情,只是仔細凝視著電視畫面,希望能找到一些端倪。

錄影帶裡面的地點陳建鈞一看即知,那就是剛剛上樓搭乘的電梯,所以這捲錄影帶應該是電梯監視器的錄影帶,陳建鈞心中疑惑:「袁山程怎麼能拿到電梯監視器的錄影帶?難道這案子跟管理員有關?」

錄影帶畫面顯示,電梯正空空的停在一樓。

沒三秒鐘,電梯門打開,一個女孩走了進來,那女孩正是程小青,陳建鈞心中暗道:「袁山程要自己姐姐住處的電梯監視器錄影帶做啥?程小青絕對不可能在這裡跟第三者幽會的啊!」

電梯門關上,錄影帶裡面的程小青安靜的站著,陳建鈞看著程小青面無表情的冷淡模樣,心中冷意直冒。雖然他知道這不過是卷錄影帶,但是看到已死的人靜靜的站在眼前,就算隔著一層電視螢幕,還是令陳建鈞不太舒服。

電梯相當順暢的逐層樓爬升,程小青保持著嫻雅的姿態站著,由於她沒有刻意抬頭,所以從監視器角度看去,很難看清楚她臉上的表情。

從螢幕上顯示,電梯過了五樓,此時五叔突然雙目圓睜的大喊:「建鈞,快去把袁小姐追回來,這不是錄影畫面,這是現在電梯監視器的畫面,程小青現在在電梯裡面!」

「啊!什麼!」陳建鈞傻了,他起腳便跑,可是因為太過心急,腳步過快,居然自己被自己絆倒,但是他不敢停留,趁勢打滾前進,一骨碌的爬了起來往屋外便衝。

果然,電梯剛到六樓,袁嘉倩等在電梯外正準備走進電梯中。

陳建鈞大吼:「袁小姐,等一下,有鬼……快回來。」

「瘋子……」袁嘉倩看陳建跡近歇斯底里的態度,心下不禁慌了,深怕他衝進電梯,趕緊按下關門鈕。

陳建鈞衝上去,卻差了一步,但是差的那一步卻是他自己停下來的,因為電梯裡面除了袁嘉倩根本沒有其他人。

陳建鈞大惑不解卻也不敢停留,轉身又往屋內衝去,只見五叔緊張的望著電視螢幕,雙手握拳,似乎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陳建鈞發聲問道:「五叔,我剛剛……在電梯裡面沒看到……」

「你過來看看……」五叔沉聲說道。

電視螢幕裡面,袁嘉倩焦慮不安的站在很靠近電梯門口的地方,顯然,她想要在電梯一開便奪門而出,再也不要理會這棟大樓裡面恐怖的氣氛。

袁嘉倩身後,一雙手慢慢的伸出,青白色的右手慢慢摸上袁嘉倩的右後腦,另一隻左手從袁嘉倩左邊肩膀後探出,慢慢伸到袁嘉倩的下巴下。

陳建鈞從錄影帶中的監視器畫面可以清楚看到程小青陰沉詭異的笑容,但是袁嘉倩似乎並沒有察覺到程小青站在她的身後,螢幕外,五叔滿頭大汗的結起手印念著咒語,似乎想要挽回些什麼。

突然,程小青抬頭望向監視器,狠狠的瞪向陳建鈞和五叔,陳建鈞嚇得退後了好幾步,腳一軟,摔倒在地上。

就在陳建鈞摔倒的那一剎那,袁嘉倩似乎終於感覺到了身後有人,她的臉色從焦急轉為驚恐,那是一種汗毛豎立的驚恐。一看便知袁嘉倩現在一定察覺到了程小青的存在,她臉上出現了不敢置信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向後看去。

五叔站在電視螢幕前面大聲怒吼道:「不要轉頭!」

袁嘉倩頭一側,眼神中露出心膽俱裂的恐懼,程小青扳在她頭上的雙手用力一轉,配合著袁嘉倩驚愕轉頭的力道,將袁嘉倩的脖子扭轉了一百三十五度。

「媽的……媽的……原來是這樣……」五叔喃喃自語的說道。

袁嘉倩僵直在電梯當中竟不跌倒。

登的一聲,一樓到了,電梯門開啟,程小青抬起頭得意的看了看監視器畫面,就像知道五叔和陳建鈞正看著自己表演,所以要向這兩個忠實觀眾答禮一般,三人眼光交錯,陳建鈞只覺得體內寒氣不斷的冒出毛孔,腦中思緒顛三倒四的迸跳出來,接著一陣暈白閃過眼前,便人事不知了。

A.D.1994.01.29。夜晚。台北。A大附屬醫院

醫院病房裡面,佩婷神色焦急的望著五叔問道:「五叔,怎麼辦?建鈞怎麼會這樣?」

「他是驚嚇過度……其實這樣也好啦。」五叔背著一個旅行用背包站在病床旁邊,他神色黯然的看著陳建鈞,陳建鈞則是躺在病床上,雙眼直瞪天花板,眼神一片渙散。

「這樣也好?」佩婷不敢置信的看著五叔問道。

「或許他這樣子反而可以逃過一劫吧……」五叔說著,但顯然不是很確定自己的論點。

「五叔,您一定要救救建鈞,拜託您!」佩婷跪了下來哭道。

「別這樣,快起來吧。我怎麼會放著建鈞不管呢?」五叔趕緊扶起佩婷苦笑道。

「我要去香港一趟找我師父。這次的問題並不單純,處處充滿了詭異的矛盾和難以索解的謎團……恐怕連我都自身難保。」五叔神色嚴肅的說道。

佩婷聽到五叔這樣說頓時呆了,她本來以為只要靠五叔一切都可以解決,沒想到眼前的支柱卻說,自己也自身難保。

「那……您去香港的這段時間,如果建鈞……他……」佩婷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總不能要五叔不去香港。可是五叔一走,如果有什麼意外,自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他已經變成這樣,照理來說,應該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五叔瞥了躺在床上的建鈞又轉頭看著佩婷,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

現在的陳建鈞基本上跟植物人相距甚微,癡癡迷迷,滿臉呆滯,嘴角流涎,唯一跟植物人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有時會發出擾人的慘叫聲吧。

「五叔……那您要快去快回……我真的好怕……」佩婷說著剛擦乾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唉!」五叔嘆了口氣,面對眼前這看來撲朔迷離的案子,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佩婷。

「我走了,妳好好照顧建鈞,我幫建鈞看過相,他耳垂肥厚,天庭飽滿,是多福長壽之相,實在不該早夭,或許他現在這樣反而是上天要助他躲過一劫。」五叔拍拍佩庭的肩膀,轉身開門走出病房。

沒想到才剛踏出病房,門外五六個記者馬上圍了上來,接著就是一陣相機亂閃的聲音,五叔嚇了一大跳,剛剛進房前走廊上明明空無一人,半個記者也沒有,怎麼才沒一個小時,已經如此大陣仗?

錯愕下,五叔只好趕緊往房裡面退,沒想到那些記者見五叔後退,也就跟著一起擠進病房來。

「請問一下床上那位病患是怎麼一回事?聽說是被鬼嚇破膽?」一個記者問完問題後便將麥克風推到五叔面前。

「聽說這位病患是位員警?你可以幫我們解釋一下案情嗎?」另外一個記者也把麥克風擠到五叔面前。

這麼突然的狀況,讓五叔和佩婷完全措手不及,他們不能理解這些記者是從何而來,照理說,警局的同仁和楊組長絕對不會這麼白痴拿石頭來砸自己的腳啊!

「請問一下,這是妳的先生嗎?」一個記者實在插不進堆在五叔面前的麥克風陣列裡,靈機一動便一個箭步跑到佩婷身邊問道。

「是……是……」佩婷傻傻的點頭道。

「請問一下妳丈夫是撞鬼了嗎?」那記者相當快速的繼續詢問不讓佩婷有任何思考的時間。

「是……」佩婷又呆呆的點頭道。

五叔又氣又急,吼道:「這是病房,你們到底在做什麼?」

這時候一個醫生也跑了進來叫道:「你們在做什麼,快點出去,快點出去!」

有個女記者看到進來趕人的醫生,一點都沒有害怕的表情,笑道:「徐醫生,別這樣啦,通融一下嘛!」

那徐醫生無奈的笑道:「那你們可以到病房外做訪問嗎?病房內需要保持安靜。」

「好……」眾記者一邊笑鬧一邊簇擁著佩婷和五叔出病房。

剛踏出病房,只見楊組長和一個叫做阿傑的年輕警員正好趕來,那些記者一看到楊組長出現馬上拋下五叔圍過去。

五叔和佩婷如釋重負般喘了一口大氣,那徐醫生站到佩婷身旁,柔聲抱歉道:「真是抱歉……這些也都算是朋友,他們說要採訪,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沒關係啦……」佩婷微笑道。

「佩婷,妳幫我拿個行李陪我出去好嗎?剛剛被他們一搞,我心臟有點不舒服。」五叔皺眉摸著心口道。

「喔,好。」佩婷拿起行李扶著五叔走到電梯。

徐醫生見狀也趕緊上前攙扶, 抱歉的說道:「我也來幫忙,就當做是賠罪吧!」

五叔就在兩人攙扶下走到了醫院門口,徐醫生攔下一輛計程車對五叔道:「老人家,您要去哪裡?要回家嗎?」

五叔點點頭便跨進車內,佩婷則是彎身進車將五叔的背包放在車內。

這時候,五叔藉著車門的屏蔽,輕聲在佩婷耳邊囑咐道:「要小心那個徐醫生,不要跟他說我要去香港。」

佩婷不解五叔的話中之意卻還是點頭答應,五叔微笑將佩婷推出車門外提高聲音道:「佩婷,要好好保重,我回家去了。」

A.D.1994.01.29。夜晚。高速公路。大園

時間已過七點半,下班潮剛過,高速公路上的車流漸漸稀少,五叔坐在計程車上,窗外一長排路燈因為車速幻化成一條夭矯掠過的銀白色飛龍。這台計程車的司機姓曲,是個熱情的人,一路上滔滔不絕,天南地北什麼都想聊,但五叔卻都只是簡略的回應之後便又沉默。

因為他現在的心情很沉重。

建鈞被送到醫院之後他只有通知楊組長和告知醫生簡略的狀況,沒想到才兩天消息就已經走漏,在他的直覺裡面知道,這絕對不是意外。

「有人故意要洩漏這個消息!」五叔自言自語的說道。

「什麼?什麼故意洩漏消息?」那個司機轉頭看了五叔一眼問道。

「啊!沒事……」五叔笑笑答道。

聽建鈞說去年底楊組長就已經決定要狠狠的吃下這個案子,可是吃案的消息卻莫名其妙走漏,傳到袁山程父親那邊,以致於大家不得不繼續辦下去。

如果這消息是由報紙或電視披露,那他還可以當成是那些社會記者挖掘八卦的功力太高,建鈞他們無意間透露出風尾巴便被那些記者逮個正著。可是這事卻是由袁山程的父親那邊揭露出來,很顯然,洩漏消息的人想要隱匿自己的行蹤。

「這是一個有人謀的靈異案件!」五叔在心中想道。

跟今晚記者莫名其妙來採訪一樣,顯然有人在背後運作。五叔知道這幕後之人絕不是那個徐醫生,可是在這迷離難解的階段,一切還是小心一點才好。所以他不但要佩婷對徐醫生提高警覺,更在徐醫生面前製造自己要回家的假象。

其實,徐醫生真有問題,這樣的小心和偽裝會有什麼用處,五叔一點都不知道。但是面對一個如隱形人般的陰謀,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A.D.1994.01.30。凌晨。新竹。吳洛其居處

「聽阿倫說,上次來幫他做筆錄的員警現在發瘋了,好像是被鬼嚇傻的。」葉筱琳一邊喝著手中的丹蔘川芎茶一邊說道。

「被鬼嚇傻了?」吳洛其疑惑的看著葉筱琳。

「對啊……看來小青的命案真的相當靈異,雅惠學姐和瑜菁學姐在實驗室的時候就在討論要不要去請那個祁師兄出馬幫忙。」

「幫忙什麼?」林靈軍問道。

「幫忙警方破案啊,不然全台灣的警察都被嚇傻了怎麼辦?」葉筱琳笑道。

林靈軍和吳洛其陪著乾笑幾聲,因為他們一點都不認同那個祁師兄。

「呃……那阿倫學長還有說什麼嗎?」吳洛其問道。

葉筱琳兩手握著茶杯思考了一會,續道:「嗯……我想想,喔,對了,聽說偵辦這案子的員警還特別找了一個退休的老前輩出山呢!」

「那個老前輩現在怎麼了?」吳洛其問道。

「好像沒事……聽說那個老前輩也有通靈能力。」

「嗯……怎麼現在通靈人滿街跑啊?」吳洛其望著林靈軍略帶嘲諷的笑道。

「你真是少見多怪耶,通靈能力是可以練的啊!」葉筱琳笑著白了吳洛其一眼。

「練?怎麼練?」林靈軍疑惑的問道。

他當然不是想知道要怎麼練通靈能力,他想知道的是,葉筱琳口中所說的「鍛鍊法」是麼一回事。

「前幾天我跟瑜菁學姐一起到她們的社窩,祁師兄有教我們怎麼練習打開自己的「慧眼」。聽雅惠學姐和小芸學姐說,她們練習了八個月,現在對一些事情已經有模模糊糊的預知能力。」聽葉筱琳的口氣似乎對白雅惠她們已經擁有這樣超常的能力頗為欣羨。

「慧眼?」吳洛其再度感到疑惑,慧眼是啥,他從來沒聽林靈軍說過。

「那要怎麼練啊?」林靈軍疑惑的問道。

「這……」葉筱琳臉上突然出現為難的神色,沉吟不語。

「怎麼了?」吳洛其看葉筱琳沉吟思考的為難表情,心下不解,難道怎麼快就忘記了嗎?

「好吧,那我偷偷告訴你們,你們不可以再傳出去喔,也不可以讓瑜菁學姐她們知道我有教過你們喔。」葉筱琳下定決心似的說道。

「嗯……」吳洛其嗯了一聲看了看林靈軍。

「好。」林靈軍點點頭答應道。

「首先,採取坐姿,兩腳平放與肩膀同寬……嗯,對,把腳再打開一點。」葉筱琳起身指點吳洛其,她繞著吳洛其看一圈,滿意的點了點頭。

「學弟,你要像這樣,要挺胸,對……兩腳要與肩同寬。」葉筱琳「喬」好吳洛其之後就來到林靈軍身邊像個老師般指導著。

「那接下來呢?」吳洛其問道。

「你們要放鬆,閉上眼睛,感覺自己整個人就像是飄在空中般,要感覺自己毫不受力。讓每一吋肌膚都放鬆,每一根神經都放鬆……」葉筱琳緩緩的說著。

「這好像是催眠喔。」林靈軍聽到一半,張開眼睛笑道。

「學弟,你怎麼這麼不專心,真是的,要像洛基學弟一樣,專心致志,不然你練到下輩子,慧眼都打不開的啦。」葉筱琳笑著敲了林靈軍腦袋一下。

「喔……」林靈軍苦笑摸摸頭,怎麼老師都很愛打人家頭呢。

「好,重新開始……放鬆,閉上眼睛,感覺自己整個人就像是飄在空中般,要感覺自己毫不受力。讓每一吋肌膚都放鬆,每一根神經都放鬆,你要觀想在眉心有一個紅點,那個紅點四週散發出如太陽般的火焰,然後觀想自己處在一個黑暗無邊的世界,把自己完全放空。」葉筱琳就像個專業的老師般緩緩用言語引導著兩人。

「……」

「……」

「……然後呢?」過了良久,林靈軍愕然張開眼睛問道。

「齁,學弟你很不專心耶,當然就是保持放空狀態囉。」葉筱琳看著眼前這個不受教的學弟說道。

「保持放空之後呢?」吳洛其這時候也張開眼睛疑惑的問道。

「就一直放空啊……」葉筱琳理所當然的說道。

「放空?」林靈軍感覺葉筱琳現在不是在教開慧眼,是在教玩股票,一直放空……

「放空到什麼時候?」吳洛其問道。

「到放不下去啊。」葉筱琳又是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喔……這似乎就是很平常的練氣方法啊?」吳洛其問道。

葉筱琳聽到吳洛其的評語,不禁大受打擊,為了挽回兩位學弟的信心,她趕緊補充道:「喔……可是我那天在祁師兄帶領下真的看到了一些東西耶。」

「看到什麼?」

「我看到一團朦朧的影像,影像四周都是聖潔的光。」葉筱琳為了加強這兩位學弟的信心,趕緊說出自己不凡的親身體驗。

「光……很聖潔……?」光怎麼樣才能看來很聖潔?這個問題難倒了林靈軍。

「祁師兄說我慧根很高喔。」葉筱琳說話的語氣也不禁透露出一絲興奮得意之情。

吳洛其看葉筱琳略帶得意的表情不禁暗暗思考著,為何大家都會很容易因為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對自己下一些不著邊際的評斷而產生莫名的喜悅或是沮喪。

「慧根……很高……」林靈軍也開始思考,慧根到底是什麼東西,自己怎麼從來不知道如何去判斷一個人的慧根高低。

「快點啦,我們再來一次。」葉筱琳催促道。

「嗯,好。」吳洛其和林靈軍異口同聲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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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4 23:14:09 |只看該作者
天醫傳奇回憶篇 十四—八十年後的重逢

A.D.1994.01.30。凌晨。香港

香港銅鑼彎的修頓花園旁,五叔背著隨身背包站在人煙相當稀少的街道上,他左右張望了一會,嘆口氣道:「物換星移啊!幾年沒來了呢?」

五叔憑著手中紙條上的地址和以往的記憶,終於在一間大廈前面停了下來,他按下三樓電鈴後便靜靜等待著。

沒多久,對講機傳出一個聲音問道:「是誰啊?」

「我是小五啊!」五叔高興的回答道。

「喔,你到啦,哈哈,我幫你開門,自己上來吧。」說完,門登的一聲開了起來,五叔推開鐵門走進公寓內。

五叔名字叫做劉五,所以不管長輩、平輩或是晚輩在稱呼他的時候都會帶著一個五字,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叫著,早已經成為習慣了。

這間大廈其實只是舊式的公寓,並沒有管理員也沒有電梯,五叔在略顯昏黃的樓梯燈下拾級而上來到了三樓,一個年紀跟他相仿的老者已經站在自家門口笑臉盈盈的歡迎劉五的到來。

「小五,好久不見啦,爸跟我都很想念你耶!」那老者滿臉笑意,一邊說一邊將劉五迎進屋內。

「小五啊,好久不見了。」屋內客廳裡面,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坐在搖椅裡面笑咪咪的向劉五寒喧道。

「師父,好久不見了。」五叔恭恭敬敬的跪在那白髮老者前面行了個大禮,起身之時眼眶已經略帶濕潤。

「哈哈,坐吧,我們知道你要來,所以特地泡好茶等你呢。」那白髮老者笑道。

「亦夫,幫小五倒杯茶吧。」那白髮老者對兒子吩咐道。

那老者是這白髮老者的兒子,名叫衛亦夫,而這個白髮老者便是天醫紫微派上任掌門,衛湘軍。

時光匆匆,歲月不留,當年的小男孩,今日竟已桑榆暮影,白髮蕭蕭。

那次和林靈軍以及黃飛鴻等人破去袁世凱祖墳龍穴之後,因為袁世凱重傷垂危,他身旁眾將領都忙著佈置各自的勢力,根本沒時間去搜捕革命黨人,所以衛湘軍和林世榮以及其他的革命黨人便趁亂將蔡鍔救走,兼程趕回南方。

之後他們領導的二次革命,果真也讓袁世凱的帝制政府徹底垮台,可惜蔡鍔在那次行動中被紫衣道人打成重傷,所以二次革命結束沒多久,他就因為內傷復發而死去。

之後的中國並沒有因為袁世凱的垮台而邁向繁榮。軍閥割據、八年抗戰和國共戰爭,一連串綿延不斷的烽火,燒得生靈塗炭,哀鴻四起,而衛湘軍也從少年邁入中年。

在中日八年抗戰勝利之後,衛湘軍隨著林世榮來到香港定居,直到今日。

他在香港落地生根,結婚生子,育有二兒一女,衛亦夫是小兒子。另外一對兒女並沒有選擇學習天醫紫微派的道術,衛湘軍也不勉強。

劉五小時候跟隨父母從大陸逃難到香港,因緣際會下拜了衛湘軍為師學習風水數術,後來因為劉五在台灣的大伯有點錢,便召他們一家到台灣同住。這一去三十多年,再加上劉五來台灣沒多久就考進警校當警察,平時公務繁忙少有空閒,所以這三十多年來,師徒見面的次數竟然不到五次。

「是。」衛亦夫應了一聲便轉身進廚房去了。

「你在電話中說有棘手的問題,那是什麼,說來聽聽吧。」衛湘軍也不多廢話,推了一推臉上的老花眼睛問道。

劉五點頭坐下,將整件命案從程小青和袁山程的死亡開始說起,這一說居然足足說了一個多小時才大致交代清楚。

衛湘軍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過了好一會才道:「已經快三點了,你先去拜一下祖師爺然後睡個覺,明天我們再一起商量該怎麼做。」

「好,我進去了。」劉五點了點頭,他知道師父一向習慣自己做思考,等整理出頭緒之後才會跟弟子們做討論。

劉五來到內廳,接過衛亦夫遞給他的三支香,內廳裡供奉的照片有兩幅,一幅是衛湘軍的父親,也是天醫紫微派第三十七任掌門,衛天封的相片;另外一個卻是天醫紫微派的創始人,也就是有大唐藥王之稱的孫思邈。

孫思邈的這一幅也是照片而不是畫像,更扯的是,相片中是個俊俏的年輕人。據衛湘軍所說,那是轉世投胎的孫思邈從九零年代跨越時空回到民國初年時拍的照片。

轉世後的孫思邈,名字叫做林靈軍。

劉五一直感到很好玩,照衛湘軍所說,這個轉世的祖師現在應該只有不到十八歲。回到民國初年的祖師爺,起碼還大師父衛湘軍幾歲,現在如果兩個人又再碰面,會是怎麼樣一個情況?又該怎麼稱呼彼此呢?

上完香後,劉五突然問道:「師父會想去台灣找祖師爺嗎?」

衛亦夫笑道:「你說呢?……爸爸常說,他如果可以再見到祖師爺,肯定可以深刻體會什麼叫做恍如隔世。」

劉五笑了笑,喟嘆道:「的確是恍如隔世……」

第一次碰到林靈軍的時候,衛湘軍才十一、二歲,現在的衛湘軍卻已經超過九十歲。

第一次碰到林靈軍的時候,據說林靈軍是以照片中那幅俊俏少年樣出現在混亂的時代中,可是聽師父說,今世的林靈軍其實是以美貌著稱。

第一次碰到林靈軍的時候,衛湘軍正處在一個需要熱血和正義的大時代,現在如果再相逢,卻已經時移世易,熱血和正義似乎成了這個時代最愚蠢的事情之一。

A.D.1994.01.30。早上。新竹市末日會

「再狠一點……」一個男子的聲音冷冷叫道。

「哼!你這種身手只適合去比賽騙獎盃,根本沒有辦法在真實對戰中生存下來。」那男子繼續著冷言冷語。

「快一點,媽的,像垃圾一樣的身手!」那男子在閃避幾下之後,終於出手,一拳擊出,接著一個飛踢,對手像個斷線人偶般往後便飛,砰的一聲摔在地上,翻身呻吟著。

「你不是說自己很厲害嗎?」那個男子臉色冷竣傲慢,正是田日龍。

倒在地上抱著肚子的男子赫然便是王志成。

「要不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我根本連正眼都不想看你這種用金錢堆出來的垃圾,還不快起來?」田日龍並沒有因為王志成的臉色蒼白而感到不忍,反而加重語氣的在他身旁怒罵嘲諷著。

「你太過分了……徐會長是要你教我……你怎麼……」王志成撐著身體爬起來怒氣勃發的瞪著田日龍。

「瞪!你知道嗎?有能力的人不用釋放出殺氣都會使人顫慄,沒能力的人連恨都是多餘。」田日龍漫不在乎的看著王志成道。

「哼!」王志成站起身看著田日龍,心中想像著把他五馬分屍的情景。

「想把我五馬分屍還早的很哪,王大少爺。」田日龍哈哈大笑道。

「什麼!你怎麼……怎麼會知道?」王志成詫異的看著田日龍。

「哼!垃圾,我從沒看過像你這樣的垃圾!」田日龍滿臉殺氣的走向王志成,似乎想要將他一舉擊斃。

「你想要幹什麼?你……徐會長……快點來制止這個人……你這是違背命令,不怕被徐會長處罰嗎?」王志成看田日龍一步步逼近自己,嚇得腳都軟了,竟連轉身逃跑都沒辦法。

「我告訴你,末日會是我們四兄弟所創立,沒分大小。大哥雖然要我教你,但是我就算殺了你,也沒有違背會規,大哥會為了你這種垃圾來處罰我?哈哈哈,你以為你的命有多值錢?」

「救命啊!誰來救命啊!」王志成終於因為害怕而放棄了最後的自尊大聲喊道。

「我不會救你的命可是會讓你快點上天堂。」田日龍猙獰大笑,手起一掌便往王志成頭上拍去,王志成驚恐之下,著地一個打滾往後便翻。

「逃得過初一也逃不過十五。」田日龍冷冷說完往前又踏上一步,起腳往王志成喉嚨要害踹過去。

王志成連喊都來不及喊,直覺下就是再一個後滾翻,沒想到他之前已經退到牆壁旁邊,這一滾雖然避過了田日龍的攻擊,頭和身體卻重重撞在牆壁上,整個人登時眼冒金星,暈了過去。

「哼,哼,沒用的傢伙。」田日龍臉上的殺氣早已經消失無蹤,只是露出了輕蔑的笑容。

田日龍走出練武場接過會眾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額上的汗,徐文風三人此時也出現在練武場的門口,秦虎第一個開口,笑問道:「怎麼這麼快啊?」

「對付垃圾就這麼快。」田日龍哈哈大笑。

「大哥,這個王志成既沒膽識武功又很普通,何必要花費心思去栽培他呢?」田日龍將毛巾遞還給會眾之後,轉身問道。

「呵呵,養兵千日,用在一朝,他心中的執念是個很好的工具。」徐文風一邊說一邊帶著三人走出練武場所在的地下室。

「什麼執念?」

「不認輸的念頭。」徐文風淡淡的笑道。

「這……不認輸?我看他剛剛一下子就認輸啦?這傢伙既不能挨氣挨苦又沒有面對危險的從容,難成大器啊!」田日龍愕然看著徐文風。

「王志成這種人的確是我們以前最討厭的公子哥,不過我想大哥要栽培他絕對是另有深意,你就慢慢聽著吧。」駱承雲笑著對田日龍說道。

「上次三弟碰到的那兩個高中生,我已經查出他們來歷了。」徐文風突然岔開話題,講起上回的事情,讓秦虎三人都有點不解。

「那兩人有什麼特殊之處嗎?」駱承雲問道,三人當中,大概就屬他最關心這回事,因為如果那兩個高中生真有來歷,起碼可以讓自己受傷的自信稍微恢復一點。

徐文風微笑看了駱承雲一眼,道:「那個身手了得的高中生叫做吳洛其,他的父親就是吳銓!」

「喔!原來是吳銓的兒子,難怪。」秦虎的語氣中充滿了「原來如此」的恍然和驚訝。

「吳銓?你是說天理會的前任幫主,被葉劍關和金野遜聯手打敗的那一個?」田日龍不解的看著徐文風和秦虎,不知道他們為何對吳銓如此另眼相待。

「你只是從金野遜口中知道吳銓這個人,我可是親眼見過他!他才是真正不敗的神話啊!」秦虎看著滿臉問號的田日龍和駱承雲,眼光中居然出現了些許的激動。

徐文風抬起頭,眼光焦距似乎飄到了回憶的遠方,過了一會才回過神笑著對駱承雲道:「你敗在他手下也不冤了。」

「這……」駱承雲心中詫異,竟是接不下話。

「大哥二哥,你們會不會太誇張了點,一個手下敗將還敢妄言不敗?」田日龍有點不服氣的說道。

「在我的認知裡面,葉劍關和金野遜並沒有打敗吳銓。我在入教之後參加了最後一次圍捕吳銓的行動,你自己看看。」秦虎說著將手伸向後腦杓撥開頭髮。

頭髮覆蓋之下的後腦赫然有一塊不到十元大小的凹陷,凹陷之處頭髮稀疏,秦虎道:「這個便是那次追捕行動留下的傷痕。」。

「嗯?」田日龍嗯了一聲不置可否,秦虎雖然厲害,但這樣的小傷又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呢?就算是吳銓打的,也不過能說明,吳銓的身手比秦虎高明一些罷了。

「那一次圍捕行動的十八人中,只有一個生還,那個就是我。」秦虎也不管田日龍的驚訝繼續說道。

「嗯,那吳銓的確很厲害。」駱承雲點了點表示認同。

「你不了解。」秦虎搖了搖頭笑道。

「什麼意思?」田日龍愕然問道。

「我會生還的原因是因為,我對付的不是吳銓,而是他的兒子,吳洛其。」秦虎苦笑道。

「什麼!」田日龍和駱承雲大驚失色,不可置信的叫道。

「不可思議嗎?後腦上這個凹陷是當時還只有兩、三歲的吳洛其打的!」秦虎對兩人的反應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別開玩笑了吧?」田日龍絕對不相信這荒唐的故事,再天才也有個限度!

「我當時才剛進入一統教,武功和靈力其實都還很一般。所以那一次的圍捕我是負責逮住吳洛其,要拿他來威脅吳銓……就在我得手將當時還兩、三歲的吳洛其高高舉起,準備出聲威脅時,這小孩冷不防的一腳踹往我後腦,我沒料到一個小孩的腳力竟然如此驚人,整個人就像王志成剛剛那樣,馬上昏暈在地。」

「這……」駱承雲和田日龍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也好險我已經昏暈在地,才可以撿回一條性命,我醒來之時,和我一起去的所有前輩都已經死了。」

「那個長得美女般的男孩子,名字叫做林靈軍,他的前世便是教尊大人的死敵,織田信長。」徐文風等秦虎說話到一個段落後才接著說下去。

「什麼,原來就是他?」田日龍點了點頭道。

「而裡面躺著的那傢伙跟林靈軍喜歡同一個女孩子。」徐文風微笑道。

「原來大哥所說的執著是指這個啊!」駱承雲終於恍然大悟。

執著有分很多種,但是不管哪一種執著都會產生可怕的力量。

A.D.1994.01.31。下午。吳洛其居處

電話聲響起。

「靈軍,你的電話。」吳洛其接起來應答後,將電話遞給林靈軍。

林靈軍接過電話,話筒裡面傳來瓊儀的聲音。

「靈軍……我今天晚上就要出國了。」瓊儀的聲音顯得有點急促。

「出國?這麼突然?」林靈軍愕然道。

「我爸說今年我們全家要去歐洲過新年,今天啟程。」瓊儀的聲音顯得十分哀怨,看來她剛剛有為了想留下來跟父親發生過爭執。

「那……去國外過新年也是不錯啦。」林靈軍也只能這樣安慰沈瓊儀道。

「靈軍……你今天可不可以到機場送我啊?」瓊儀沉吟了一會說道。

「到機場?可是妳爸看到我應該會很不開心吧?」林靈軍無奈的說道。

「我知道……可是我們好久沒見到面,這一去又是整個寒假……回來都開學了。」瓊儀說著聲音都變了,林靈軍知道現在的瓊儀必然是處在想哭卻不敢哭的委屈狀態。

「嗯,去機場看妳對我來說是沒什麼,頂多是花個車錢。但問題是,有什麼辦法可以避開妳父親?」

「我跟我媽商量過,她會和廖媽媽一起看住我爸,我和筱星藉口要上廁所,那我們就有機會可以在機場見面了。」

「所以……我們在廁所前見面?」林靈軍真是感到哭笑不得。

「對啊,對不起,我也只有這樣的空檔……靈軍,你今天可以來嗎?」瓊儀顯然是在偷打電話,所以講得小心翼翼。

「嗯……可以吧。」林靈軍想了一會,點頭答應。

「謝謝,我搭的是十點二十的飛機,所以八點半就會到機場……我爸來了……我先掛了。」瓊儀的聲音突然急轉直下,接著電話便掛掉了。

「……」林靈軍無言的掛下電話,回頭看了看坐在身後的洛基、狗腿和歐弟,苦笑了一下。

「你今天要去送機啊?我也要去。」狗腿自告奮勇的說道。

「你去當電燈泡幹嘛?」歐弟白了狗腿一眼。

「好歹……我們也是共患難過啊!」狗腿想了一會,說出一個瘪腳的理由。

「其實……你是想去看飛機,對不對。」歐弟用鄙視的眼光看著狗腿。

「那……那又怎麼樣,順便看一下瓊儀……不是,順便看一下飛機啊!」顯然,狗腿比較想看飛機。

「沒差啦,反正多一點人去也熱鬧,不然我自己一個人在那邊等也是挺無聊的。」林靈軍微笑道。

「對啊,走吧!」狗腿高興的站起身。

「走?現在才三點你要走去哪裡?」林靈軍莞爾問道。

「……嗯……那來看電視吧!」

林靈軍笑了笑,起身站在窗邊看著外頭,雨絲正猶如蟬翼般輕緩的飄下。

吳洛其走到他後面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

「瓊儀其實對你算是情深一往,光是抗拒家中壓力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吳洛其勸慰道。

「其實,她愛我比我愛她多很多。」林靈軍喟嘆道。

A.D.1994.01.31。夜晚。桃園中正機場

「五哥……這兩位是?」楊組長看著劉五身旁的兩人問道。

「這是我師父,衛湘軍,這是我師兄,衛亦夫。」劉五簡單向楊組長介紹了師父和師兄。

「衛亦夫!就是那個享譽東亞的靈學大師?」楊組長驚訝的打量著衛亦夫。

相對的,他對衛湘軍並無聽聞,所以沒有太大反應。

「那只是媒體炒作罷了。」衛亦夫淡淡笑道。

「太好了,這下子有救了。」楊組長高興的摩擦著雙手,終於放下心中一塊大石頭。

「先別高興的太早。」劉五神色嚴肅的說道。

「怎麼了?」楊組長擔心的問道。

「我們必須先到警局看過證物再說。」衛亦夫道。

「好,幫大師和衛老先生拖行李到車上。」楊組長說著便準備和跟在他身後的年輕警員,阿傑,動手拉行李箱。

「不用麻煩,我們自己來就可以了。」衛湘軍微笑揮手,逕自拉著行李當先走去。

就在將出機場的轉角,幾個年輕人迎面而來,當先一個一邊走路一邊回頭跟後面的同伴講話:「這次要去多久啊?幹嘛中國年卻在外國過?分明就是要拆散你們倆。」

「你管這麼多?」旁邊一個年輕人笑道。

那當先走來的年輕人只是顧著回頭講話,根本沒看到衛湘軍,衛湘軍眼看就要撞上,忙將行李拖往旁邊。

那年輕人的朋友見狀忙將那年輕人拉一把道:「狗腿,你小心撞到人,不要一邊走路還一邊回頭啦!」

「喔,好。」那個被稱為狗腿的年輕人呵呵傻笑避過衛湘軍。

衛湘軍對那出言提醒的年輕人點頭微笑,那年輕人也微笑還禮。

「走吧,車子就在外面,我們直接到警局。」楊組長加快腳步追上來,他沒料到一個年近百歲的老人家腳步這麼輕快。大師的父親,果然是不可小覷,他對這案子的指望又多了幾分。

衛湘軍走出自動門,轉頭回望,他感覺自己似乎錯過了什麼。

機場內的廁所前,瓊儀和廖筱星正焦急的東張西望,瓊儀跺腳道:「怎麼辦,靈軍怎麼還沒來呢?」

「不要擔心啦,靈軍一定會來的。」廖筱星雖是這樣安慰,心裡也跟著七上八下,她只要想道瓊儀父親那一張嚴竣的臉,心中就不覺打起冷顫。

「唉!我們只有十五分鐘左右。」瓊儀焦急的看著手錶。

「妳爸也真是,為什麼要這樣呢?靈軍有很差嗎?我看他很可愛啊!」廖筱星嘟嘴抱怨道。

「可能是他覺得靈軍不夠優秀吧!」瓊儀嘆道。

「妳覺得靈軍不夠優秀嗎?」廖筱星聽瓊儀這麼說,俏皮的反問道。

「我不知道……或許志成哥比較優秀吧……可是,我就是喜歡靈軍啊!」瓊儀思考了一會,回答道。

「妳這樣算不算不理智啊?」廖筱星問道。

瓊儀輕輕打了廖筱星一下,道:「什麼不理智?我只知道我喜歡跟靈軍在一起,這跟理智有什麼關係?」

「妳爸爸一定說,瓊儀,妳將來一定會後悔,妳將來就知道爸爸都是為妳好,對吧?」廖筱星一邊模仿沈恩登的語氣一邊雙手亂揮舞對著瓊儀做催眠。

「妳這傢伙。」瓊儀笑著要追打廖筱星。

「瓊儀,爸爸是為妳好,阿唷,瓊儀,妳怎麼打爸爸呢?」廖筱星模仿完,吃吃的笑道。

突然,一個渾厚的聲音在兩人背後笑道:「這個模仿零分。」

廖筱星一驚轉身,只見吳洛其和林靈軍正站在自己兩人身後微笑看著自己。

「什麼零分!你憑什麼說我零分!」廖筱星不服氣的向吳洛其叫陣。

「哈哈,看我的。」吳洛其笑道。

林靈軍走到瓊儀身前笑道:「妳想看我,現在看到了,滿意嗎?」

瓊儀笑著點頭拉起林靈軍的手道:「你要想我喔。」

另外一邊,吳洛其咳嗽兩聲,一手背在身後,表情在瞬間變得嚴肅,道:「瓊瓊,林靈軍不夠優秀,沒有資格做我們沈家的女婿。」

「瓊瓊,叫得這麼親熱?」廖筱星對吳洛其做了個鬼臉。

「妳要模仿她爸爸,當然連用語都要一樣啊!」吳洛其笑道。

廖筱星還是回了個鬼臉。

林靈軍幫瓊儀掠了一下鬢髮,問道:「妳這次要去多久?」

「到開學前一天。」瓊儀想起父親的專制不禁氣惱。

林靈軍見瓊儀神色中帶著不安,笑著安慰道:「不要太擔心啦,反正我也不會跑掉,對吧?」

「我們這麼久才見一次面,感情淡掉怎麼辦?」瓊儀擔心的問道。

「妳對我的感情會淡掉啊!」林靈軍露出十分失望的誇張表情問道。

「不會啦!」瓊儀道。

「這麼巧,我也不會耶!」林靈軍笑道。

「你喔……」瓊儀被林靈軍逗得笑了出來。

「哇!好甜蜜喔!」廖筱星雙手靠在左臉頰邊,羨慕不已的看著兩人,一臉癡迷的樣子讓吳洛其差點昏倒。

這時,狗腿和歐弟從四人身旁飄過。

「這傻女是誰啊?」

「聽說是廖震的妹妹。」

「怎麼會這樣,這麼聰明的哥哥怎麼有這麼傻的妹妹?」

「她媽媽一定很傷心喔!」

「你們兩個給我去死吧!」廖筱星將手中的雨傘和水壺朝兩人飛出。

A.D.1994.01.31。夜晚。台北市信義路

「這些就是案件證物。」楊組長指著桌上一堆錄影帶和錄音帶道。

「師父,現在看嗎?」劉五轉頭問道。

「不,不忙看,我們先來釐清一些問題。」衛湘軍坐了下來,雙手抱拳放在桌上。

劉五和衛亦夫跟著坐下,衛湘軍問道:「小五,你說你那天去袁山程家做現場模擬,在本來都是雜訊畫面的錄影帶中看到程小青?」

「是。」劉五點了點頭。

「那之後你有再檢查一次錄影帶畫面嗎?」衛湘軍問道。

「有,之後錄影帶卻又只有沙沙的雜訊畫面。」劉五回答道。

「所以……你覺得那是怎麼一回事?」衛湘軍問道。

「這……很沒頭緒。」劉五搖搖頭道。

「我不是曾經說過,任何不可能都是有可能,不要否定自己心中任何成形的假設,我相信你一定已經有自己的想法了。」衛湘軍微笑對劉五說道。

「嗯,好。第一個問題是要先知道我那一天看到的程小青是怎麼一回事,這個問題一解決,其他或許就好辦多了。」劉五肯定的說道。

「沒錯,這的確是一個關鍵,根據你說,那個叫陳建鈞的警員衝到電梯前時並沒有看到程小青。」

「那個程小青是鬼,建鈞當然看不到啊!」楊組長不了解這有什麼好釐清的。

衛亦夫聽楊組長這麼說,微微一笑,接著問道:「如果那程小青是無形的靈體,那麼會有兩個問題要問。第一個問題,監視器怎麼會拍到她的影像;第二個問題,她是怎麼辦到,用念力就讓這些受害者的脖子自己扭轉到不可思議的角度。」。

「所以……你們的意思就是,那天出現的程小青不是無形的鬼?」楊組長問道。

「如果程小青不是無形的靈體,那麼又有幾個問題要問。第一個問題,她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第二個問題,如果她有實體為何陳建鈞看不到;第三個問題,為何過去的錄影帶中會突然播放現在監視器的畫面?」衛亦夫繼續問出問題,劉五和衛湘軍在一旁點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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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4 23:14:32 |只看該作者
「所以結論是?」楊組長不知道衛亦夫為何只是問問題卻不直接說出答案。

「師兄問的這些問題就是我們要去調查的方向啊!」劉五看著楊組長無奈的說道,心裡很懷疑他是怎麼升到組長這個位置的。

「這……要怎麼查?看錄影帶?還是去勘驗現場?」楊組長張口結舌的問道。

「現在最直接可以解答這些問題的做法便是去驗屍。」衛亦夫道。

「驗屍,不看錄影帶啦?現在去驗嗎?」楊組長看了看手錶問道。

「錄影帶不看也罷,楊組長,我們想要現在去看程小青的屍體,可以嗎?」衛湘軍問道。

「這……現在已經快十二點了,要去看屍體……恐怕有點……」楊組長面露難色的說道。

「不會耽誤太久了,我如果沒猜錯,恐怕一分鐘都不用,這樣可以嗎?」衛湘軍頗有深意的笑道。

殯儀館中,楊組長震驚莫名的站在當地,無法作聲。

衛湘軍三人眉頭緊鎖的彼此互望,這當中只有衛湘軍因為早已約略猜到結果,所以還可以保持鎮定。

「師父,所以那程小青……沒有死?還是有人偷屍體?」劉五望著空空如也的冰櫃問道。

「這很難說,楊組長,我們是否該先確定一下這個屍體是何時不見的?」衛湘軍轉頭向楊組長說道。

「是,對,管理員,我要調查一下進出紀錄還有你們的值班時間表。」楊組長轉身向一旁早已嚇得臉色蒼白的管理員吩咐道。

A.D.1994.02.02。夜晚。T大物理館

「你想要去找祁師兄啊?」汪瑜菁略感詫異的看著田世倫道。

「發生了什麼事情?」唐可雋問道。

「聽小青的媽媽說,小青的遺體不見了。」田世倫眉宇之間盡是黯然之色。

「看吧,上次叫你去找祁師兄你偏不肯。」白雅惠在旁邊一副早有先見之明的態度令人十分不舒服。

「那我們等會就去找祁師兄。」汪瑜菁出來緩頰道。

「祁師兄又不是呼之則來,揮之則去,這樣臨時跑去,多半會吃閉門羹。」白雅惠雙手抱胸,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道。

「嗯,那我們等一下先去幫學弟問問看好了。」汪瑜菁道。

「好吧,也只能這樣啦!那我先回實驗室收拾一下東西。」白雅惠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站了起來,抱起桌上的書本就要走出實驗室。

「阿唷!」白雅惠才轉身走了兩步就整個人撲跌在地,手上的鉛筆盒和書飛了一地。

「學姊,妳沒事吧?」林靈軍和吳洛其趕忙上前扶起白雅惠,並且同時露出會心的微笑。

A.D.1994.02.06。下午。台北A大附屬醫院

A大附屬醫院內一個空間寬敞,陳設雅致的休息室中。

休息室地上舖著柔軟的毛質地毯,踩踏上去,因為反震力幾乎都被地毯吸去,所以會感到走起路來格外舒適。休息室的沙發成口字型擺在門口斜對面的大窗戶旁,坐在沙發上的人可以從明亮寬大的窗戶輕鬆看到窗外台北的天空。

六個年紀約莫三十歲上下的年輕人兩兩成對坐在口字型擺放的沙發的三邊,而單獨坐在最靠近窗戶那張沙發上的人正是徐曉龍。從他們彼此交談中得知,這六人都是這所醫院的醫生。

坐在徐曉龍右手邊的兩個叫做殷志剛和呂文擇;坐在徐曉龍左手邊的兩個叫做陳信雄和劉富巖;而坐在徐曉龍對面的則是叫做岳承駿和沈全孝。

徐曉龍肅容道:「我們開始今天的討論。首先是全民健康保險制度。」

「全民健康保險的立意是不錯,不過這恐怕會造成病人濫用醫療資源和醫生看診品質降低。」岳承駿首先發言道。

「對啊,去年底中央健保局籌備處成立的時候大家已經議論紛紛,最近王醫師還打算聯合一些有影響力的企業人士請求政府緩辦全民健康保險。」沈全孝接腔道。

「哼!王醫生他當然不想健保制度實施囉。」那個長相頗為英挺,名叫殷志剛的醫生本來靠坐在沙發上,聽了前面兩人的發言後坐直身子冷冷說道。

「志剛,你這是什麼意思?」岳承駿不解的看著殷志剛,他覺得殷志剛的言論似乎有點偏激。

「健保實施以後,大家都平起平坐,不再是有錢人看大牌醫生,沒錢人隨便看醫生,你覺得王醫師會甘心自己這麼多年的努力一下子就變成齊頭式的平等嗎?而且,論件計酬對那些老醫師來說想了就頭大,呵呵。」殷志剛也意識到自己似乎衝了一點,忙微笑向岳承駿解釋道。

「志剛,做人要厚道,怎麼可以把別人的立場心思都往壞處想呢?我寧可認為王醫生是擔心健保制度的弊病才要全力阻止。」徐曉龍對殷志剛的言語皺了皺眉頭,嚴肅的告誡道。

「是……學長,不過如果他們沒有私心,何必還要千方百計的去找有力企業人士來阻撓健保法案的通過呢?」志剛被徐曉龍說了一頓,低下頭,氣焰全消,但是對自己的論點還是頗為堅持,

「其實,反對健保的論點,有許多是有道理的。我跟王教授一樣,十分擔心以後醫學系的學生們都跑去看診難度低的皮膚科,而外科和骨科這種看診難度較高又耗時間的科別最後落得沒有學生願意專攻。此外,論件計酬的方式也很有可能造成醫生為了搶看診量,讓看診品質大幅滑落。」徐曉龍憂心忡忡的說道。

「嗯,對啊,當初我在看健保方案的設計說帖時,腦中馬上就浮現出好幾個可能的問題。」岳承駿點頭表示贊成。

「不過,我最後還是選擇支持健保制度的實施,你們知道為什麼嗎?」徐曉龍以詢問的眼光掃過眾人一遍問道。

「為什麼?」殷志剛等人同時出聲問道。

徐曉龍翹起左腳,雙手抱膝,微微一笑,說道:「那是我還是實習醫生時候的事情了。」

記得我還是實習醫生的時候,有一次我在醫院門口看到了一對哭喪著臉的夫婦,他們身上穿著到處是油漆污漬的衣服,丈夫手中橫抱著一個五歲大的小孩,那時正是隆冬歲末,我看他們身上穿著那種無法禦寒的藍色夾克,瑟縮身體徘徊在醫院門口,不知道要幹嘛!

我當時走上前問那個男的道:「先生,你們有什麼事情?要來看病嗎?」

那個男的囁嚅道:「是……不是,我們只是在考慮……」

「考慮看醫生?」我疑惑的看著他們。

「沒有事情啦……」那個男的被我看得不好意思,轉身便走。

「走啦!」那個男的走了兩步發覺老婆還心不在焉的往醫院裡面直看,只好轉頭又回來叫道。

我那時候看了很奇怪,站在原地思考著,到底是要把這事當作過眼雲煙忘記還是要上去問個清楚。

過了一會,我終於決定追上去看看情況,才剛跑出醫院外大門便看到那對夫婦抱著小孩站在大門圍牆外,根本沒有要走的意思。

我和那對夫婦看到彼此都很尷尬,我思索著要不要上前去,他們則是不知道我追著他們出來有何用意。

我整了整衣服走上前去問道:「先生,太太,有什麼可以幫你們嗎?我是個醫生。」

那個太太張大了眼睛看看我又回頭看看她先生,她先生苦笑搖了搖頭,道:「我們走啦!」

說完他又轉身而去,顯然對我的存在感到不自在。

「不要,我不要走,這個是醫生,醫生麻煩你看看我的兒子。」那個太太突然拉著我的袖子哭了出來。

「你兒子怎麼了?」我湊上前查看那個被橫抱著的小男孩。

只見他呼吸急促,嘴唇呈現紫青之色,看來情況並不是很樂觀,我抬頭問道:「他是有心臟方面的疾病嗎?」

「是……是……醫生說他心臟有問題。」那個母親拉著我的袖子哭道。

「心臟有問題?是什麼問題?」我好奇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心臟血液會倒著流還是關不緊?」那個父親說道。

「心臟瓣膜閉鎖不全?」我猜測性的問道。

「好像是……又還有什麼,反正就是要動手術。」那父親愁眉苦臉道。

「已經到需要動手術的程度?是要做人工瓣膜置換嗎?那為何還不快去找醫生安排時間?」我訝異的問道。

「我們沒錢做手術啊!」那父親用台語苦澀的講著他的理由,而我感到不可思議的看著那父親,道:「不會用借的嗎?兒子的命只有一條耶?」

「借錢,你們這邊是錢坑啦,借來的錢都掉在你們這些吃人醫生的口袋裡面。」那父親突然有種豁出去的憤怒向我大聲兇道。

我莫名其妙被兇也不禁怒火大熾,回道:「這位先生你別冤枉人好嗎?」

那位父親哽咽道:「我哪有冤枉……」

「不要說啦,不要再說了啦,醫生對不起,我老公心情不好才會這樣。」那個母親對我陪著笑臉抱歉道。

當時的我心裡只是在想,真是狗咬呂洞賓。沒趣之下,我敷衍幾句就轉身進醫院去了。

「你們知道那個小孩是什麼病嗎?」徐曉龍故事似乎已經講完,他笑問眾人道。

「心臟疾病……置換瓣膜……該不會是小兒類風濕性心臟病造成的二尖瓣嚴重夾窄吧?」殷志剛沉吟了一會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right,果然不愧是我們A大醫學系前三名的高材生,繼續。」徐曉龍相當滿意的笑道。

殷志剛聽到徐曉龍的稱讚十分開心,繼續道:「不幸的急性類風濕性心臟病患者不僅發病之時治療困難,死亡率高,就算痊癒後也會有很嚴重的心臟病變。轉入慢性之後通常會有二尖瓣狹窄或閉鎖不全的情況,心臟瓣膜有問題會讓心臟運送血液的功能大為降低,如果逆流嚴重,甚至會危及生命。」

「我之後問過幫那個小孩看診的醫師,原來那小孩已經轉入慢性,而且狀況並不輕微,所以光是定時拿藥的藥費就已經夠驚人的,更別提接下來的瓣膜置換手術了。」徐曉龍嘆了口氣道。

「最後那小孩還好嗎?」岳承駿追問道。

「唉……這就是為何我明知道全民健康保險有可能造成許多弊病卻還是堅持要推行的原因啊!」徐曉龍說著抬頭望向天花板,眼眶中隱隱閃出淚光。

岳承駿看到徐曉龍的神情不禁感動萬分,他心中有種恍然的領悟,慨然道:「嗯,學長我會支持你的理想的。」

「對,我也會。」其他年輕醫師雖然不是異口同聲,但都紛紛表示出支持的態度。

「嗯,一切不要憑感情來做決定,我發起這個『未來醫學會』是要集合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智慧和力量來徹底改變醫學的內涵,所以不要因為我個人的情感來影響你們的判斷。」徐曉龍微笑看著眾人道。

「不會啦,學長可不要認為我們是只要幾滴眼淚就可以騙倒的人。」殷志剛呵呵笑道。

「哈哈,好好,接下來是精神醫學的領域,大家都知道,現在的醫學檢查有著很多死角,往往檢查數據正常可是患者本身卻十分不舒服,承駿,這一點你應該很了解吧。」徐曉龍問岳承駿道。

「是……這種病人有的是自律神經失調有的則是血液裡面的血清素不足……嗯……還有很多啦!但是不管怎樣,這類的病人往往也是所有病人中就診率最低的病人,這常讓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岳承駿搖搖頭道。

「你知道原因嗎?」徐曉龍問道,從他口氣中便知道,他早已經知道這問題的答案了。

岳承駿相當鄭重的說道:「因為社會的歧視。」

「沒錯,許多人一知道自己的問題會被歸類在精神科,為免被人歧視都會盡量不看醫生,但是這卻造成病患本身的痛苦和社會的負擔,所以我們必須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徐曉龍點頭續道。

「沒錯,可是我已經努力了好多年,但成果卻……唉!」岳承駿吐了口大氣嘆道。

「是啊,大部分人是寧可死都不願意踏進精神科。」一個身著黑色西裝叫做劉富巖的年輕醫生也在旁邊苦笑道。

「其實要改變這個狀況不是不可能,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和手段罷了。」

「很簡單?徐醫生有辦法?」岳承駿有點意外又有點興奮的看著徐曉龍問道。

「世人皆惑於名,那我們也就以名反惑之。」徐曉龍胸有成竹的在桌上白紙上寫下了「身心醫學」四個字。

殷志剛露出了佩服的笑容道:「厲害厲害。」

那岳承駿兀自不明白的發愣,道:「所以就是要在院內會議上請院長把精神科的牌子改成身心醫學科?」

「當然不是只有這樣囉,改個牌子豈能改變一切,之後我們還要在醫院、醫學院和媒體以及各種相關研討會裡面裡面推動身心醫學的概念,讓身心醫學這個名詞普通化、平常化和去污名。這是我的推行計畫,你們看看。」許曉龍從旁邊的公事包裡面拿出六份計畫書分給眾人。

岳承駿翻了翻手中的計畫書,讚嘆道:「徐醫師真是個有心人,反觀我自己身為精神科醫師卻什麼辦法都拿不出來,太慚愧了。」

「我只是想些步驟,之後還是要大家有心一起推行。根據可靠的研究顯示,精神相關疾病會是下一個世紀最嚴重的疾病之一,要消除這種無形無影的痛苦,就是要讓社會大眾不再以歧視的眼光看待這類疾病。」徐曉龍的語氣鏗鏘,休息室內眾人的情緒也都被徐曉龍這樣的愛心所感染,暗暗決定要盡力達成徐曉龍所提出的這份計畫。

「第三個要討論的主題是中醫現代化和中藥科學化。」

「中醫現代化,那是什麼,中醫還能做些什麼?」殷志剛疑惑的問道。

「你們要知道,中醫並不是一無可取的,一無可取的是那些守舊不求進步的中醫生,看到那些抱著什麼『黃帝內經』和『傷寒論』當寶的中醫,簡直是令我反胃和搖頭。」徐曉龍嘆道。

「那我們該怎麼做才能讓中醫現代化?」岳承駿問道。

「很簡單,中西合併,讓讀中醫的學生也同時修習西醫的基礎課程,把現代化的醫學觀念注入那些將要成為中醫的學生腦袋裡面。」

「耶,這個方法的確很好!讓這些未來的中醫生都擁有科學的概念,這樣中醫才有進步的希望。」殷志剛拍手笑道。

「對啊,中醫藥方很多都是由古人的經驗而來,既沒有扎實的理論又沒有可靠的研究數據,實在是很可惜。我們如果能培養出有科學觀念的中醫,那麼就可以對所有的中藥驗方進行去蕪存菁的動作,這對醫學絕對是空前的貢獻。」徐曉龍笑道。

「對啊,上次我媽去看中醫,那個中醫開的藥方裡頭居然有雲母、石膏這類怪東西,我跑去質問那個中醫,要他提出可以使用這些藥物的科學根據,那個中醫提不出來,只好拿出什麼『神農本草經』來搪塞,還說我是刻意打壓中醫。」劉富巖笑著說起自己之前面對中醫的經驗。

「可是這樣一個學生要讀多久啊?」坐在徐曉龍左邊那個叫做陳信雄的醫生問道。

「我算過,適度消減兩邊的某些課程,一個學生只要讀八年就可以畢業了。」徐曉龍回答道。

「八年,那還好,用八年來換中西醫學的合併很值得。」陳信雄點了點頭道。

「沒錯,中醫勝過西醫的地方是那幾千年的經驗,但是中醫的那些名詞詰屈聱牙又不切實際,如果都能夠把什麼陰陽五行和經絡這些用來耍花槍的名詞都現代化,讓中醫跟現在的生理學、解剖學融合在一起,一定可以為人類的醫學開啟另外一片天。」劉富巖也十分開心的說道。

徐曉龍臉帶微笑看著眼前這些熱血年輕的醫生暗暗點了點頭,心道:「你們這些白痴可以看出有哪裡不對嗎?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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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4 23:15:23 |只看該作者
許多事情看似正確,但是實情是怎麼樣可能連歷史都無法表現得明白。

A.D.1994.02.06。夜晚。T大物理系館

「為什麼又不想去了?」白雅惠沒好氣的看著田世倫道。

「這……小青的媽媽說,負責這個案子的楊組長已經特地從香港請來了一個靈學大師,那個大師希望這件案子的相關人等保持低調和緘默,不要讓這個案子繼續擴大。」田世倫面對白雅惠的怒氣低聲解釋道。

「既然是這樣那就算了吧。」唐可雋插話道。

「可是都已經跟祁師兄約定好了。」白雅惠聽唐可雋這麼說,有點氣急的說道。

汪瑜菁又出來打圓場道:「也還好啦,應該沒這麼嚴重吧!」

「小瑜,做人最起碼要守信用,更何況祁師兄不是普通人!」白雅惠跺腳道。

「其實,祁師兄也只是說學弟去那邊,如果有機緣就會幫忙看看,所以也不算……」汪瑜菁陪笑解釋道,希望能讓白雅惠的不悅減低一點。

「祁師兄這樣說就表示願意幫忙啊,你們是要去求人,怎麼還一副大爺的樣子?」白雅惠不悅的瞪了汪瑜菁一眼。

「求他?」唐可雋這時候也卯起來了,語氣尖酸的問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白雅惠並非蠢笨之人,一聽便明白唐可雋對自己頗感不滿。

「雅惠,算了啦!我想祁師兄大人有大量,修為甚高,學弟今天又不是故意不去的,調查案子的警察不是希望這案子越少人知道越好嗎?」汪瑜菁拉著白雅惠退了幾步,希望這樣的距離可以緩和實驗室內緊張的氣氛。

「什麼靈學大師,你們知不知道,所謂的靈學大師有九成都是媒體捧出來的,實際的功力連祁師兄的一半都沒有,呸,是連祁師兄的腳指頭都沒有。」

眾人不知道白雅惠為何如此生氣,居然還遷怒到不相干的靈學大師身上。

「那個靈學大師很有名,聽說是叫做衛亦夫,已經享譽國際數十年了。」田世倫不溫不火的答辯道。

「哼!等哪一天穿幫了才知道誰對誰錯。」白雅惠冷冷的撂下一句話後,轉身走出512實驗室。

「唉唷!」白雅惠又俯跌在地。

「學姐,妳沒事吧?」林靈軍和吳洛其不知怎地又「適時」的出現在白雅惠身邊,關心的問道。

「沒事……我自己會走路。」白雅惠又羞又氣的甩開林、吳二人的手,快步出實驗室。

「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唐可雋看著白雅惠離去的身影冷笑道。

「你們也真是的,何必搞得大家都不愉快呢?」汪瑜菁抱怨道。

「這妳也看到了嘛!不是我們的問題啊,既然警方說要保持低調,不要將案子擴大出去,再加上妳也說那祁師兄只是說要看緣分,現在這樣不就是機緣不到嗎?既然如此,何必強求?」唐可雋無奈的解釋道。

「也是啦,不知道要不要去跟祁師兄說一聲。」汪瑜菁沉吟道。

「我們陪學姊一起去好了,這樣做足了禮數還有問題,那就不關我們的事啦!」葉筱琳笑著安慰汪瑜菁道。

「嗯。」汪瑜菁點了點頭。

真佛學社窩外,唐可雋、田世倫、葉筱琳、林靈軍和吳洛其一字排開的等著,社窩門扉半掩,汪瑜菁已經進去半個小時都還沒出來。唐可雋偷偷從門縫中張望了幾次,只見汪瑜菁和那祁師兄對坐在牆角的矮茶几前,不知道在做啥。

「怎麼說一件簡單的事情要這麼久啊?」唐可雋皺眉道。

「不知道耶,難道那祁師兄在生氣,所以才要說明這麼久?」葉筱琳有點擔心的說道。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當中,汪瑜菁臉帶微笑的走了出來,祁師兄則是跟在她身後,唐可雋等人沒想到那祁師兄會跟著出來,趕緊停止了彼此的低聲交談。

「沒事啦,我們可以走了。」汪瑜菁輕鬆的表情讓本來以為事情會很大條的眾人都感到莫名其妙。

「祁師兄,我先走了,阿彌陀佛。」汪瑜菁轉身向那祁師兄行禮道別。

「呵呵,要記得勤心做功課啊!再見啦。」祁師兄微笑向汪瑜菁揮手道別。

眾人就這樣傻傻的跟著汪瑜菁走了出去,唐可雋一邊走一邊笑道:「看吧,哪裡有什麼問題,修行之人哪裡會有這麼多限制?雅惠自己機車罷了。」

祁師兄看著眾人遠去的背影,微微冷笑,這時候,走在眾人之後的林靈軍和吳洛其突然轉過身來,祁師兄表情變化不及下,呈現出卡住的尷尬。

林靈軍臉上露出了頗有深意的笑容看著祁師兄,那祁師兄暗暗冷哼一聲,轉身走進真佛學社的社窩。

林、吳兩人相視一笑,追上前面的學長姐,卻聽到汪瑜菁正笑著說:「祁師兄一開始就說沒關係,我待在裡面這麼久是因為他要幫我講一些因果的故事,這是學佛者必須知道的東西啦!」

「哼!林靈軍……吳洛其……這兩個小孩又有什麼可怕的?」祁師兄站在窗戶邊看著樓下不遠處的路燈冷冷的說道。

「媽的,狗屁笑容。」這祁師兄似乎很在意林、吳二人那令自己不自在的微笑。

A.D.1994.02.07。下午。台北市信義路

「怎麼又是亂七八糟的雜訊?」楊組長坐在自己辦公桌前,盯著桌上那幾卷從殯儀館調出來的錄影帶忿忿低聲罵道。

一堆如山的監視錄影帶幾乎都很正常,沒有雜訊但也沒有看到程小青的屍體是如何被運出殯儀館的,在楊組長心中,自己手上這三卷錄影帶絕對可以提供警方相當有力的資訊。但偏偏只能看到千篇一律的雜訊,這種棋差一著的感覺令他很想搥胸頓足。

警局內一角。

「師父,你為何從頭到尾都不看那些錄影帶?」劉五問道。

「因為我怕中計」衛湘軍笑道。

「嗯……中計?」劉五看著衛湘軍,眼神中流露出疑惑。

「我懷疑那些錄影帶被動了手腳。從殯儀館調閱出來的監視錄影帶,除了今年一月二十七號、去年十一月十九號和十二月八號那三卷有雜訊外其他都很正常。很明顯,目前遇害的兩個員警,江志緯和徐定勇以及袁嘉倩小姐的死都跟程小青有很大的關係。」衛湘軍分析道。

劉五點了點頭,江志緯是去年十一月十九號被陳建鈞發現死在警察局內,徐定勇則是去年的十二月八號被想來報案的民眾發現死在警局放映室內,袁嘉倩是今年一月二十七號和自己重回第一宗命案現場時死在電梯之中。

而殯儀館的監視錄影帶也是這三天的有問題,顯然,這幾卷錄影帶和程小青是這案子的重要關鍵點。

「為何到現在為止總共五起命案,每一個命案當中都會出現帶有雜訊的錄影帶?」衛湘軍問劉五道。

「是因為犯人要隱匿自己的蹤跡?」劉五無法回答衛湘軍的問題,只好說了一個也是問句的答案。

「根據你的描述,你總覺得那些雜訊背後一定有錄到些什麼關鍵畫面,很想看清楚卻一直徒勞無功,對吧?」衛湘軍續問道。

「嗯,是。」劉五順著衛湘軍的問題思考著,希望能找出一些端倪。

「你已經是老眼昏花的年紀都還可以「看」得出來那些雜訊的背後似乎有些什麼,所以我猜想,大概每個辦案人員都會很用力的想看出雜訊背後隱藏的東西吧。」衛湘軍淡淡的笑道,他特別加重了「看」字。

「的確是這樣,建鈞也跟我抱怨過那卷錄影帶讓他一直有種扼腕的感覺。」劉五點點頭同意衛湘軍所說。

「如果滿是雜訊的錄影帶只有一卷,那我會猜想,這卷錄影帶大概有錄到兇手的身影,而兇手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把錄影帶弄成都是雜訊。」

「嗯,那有五六卷之後就不是這樣了嗎?」劉五問著,但是他不是在問衛湘軍而是在問自己,他似乎猜到了衛湘軍的想法。

「難道是催眠?」劉五抬起頭略感訝異的看著衛湘軍問道。

「我猜是。那些雜訊裡面都被編譯進具有某項催眠暗示的訊號,所以,這絕對是一個有人謀的靈異案件。」衛湘軍淡淡的說道。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劉五問道。

「很簡單,先守株待兔,再不行就引蛇出洞。」衛湘軍看了一眼楊組長的辦公桌微笑道。

劉五看了楊組長一眼,一個年輕警員正拿公文請他批,心浮氣躁下,他連看都沒看就草草批示。

以劉五對衛湘軍的了解,他知道衛湘軍的意思很簡單,那就是等待。

現在看過那幾卷有雜訊的錄影帶的人,只有負責偵辦這個案子的檢察官、員警、自己和楊組長。如果這是有人謀的案子,就絕對不會只有到此為止,劉五轉頭問道:「師父,你可以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訴我嗎?」

衛湘軍點頭道:「可以,不過在警局裡面不好說話,我們出去一邊走一邊說。」

劉五和楊組長打了個招呼後便和衛湘軍父子一起走了出去。

三人慢慢散步到市政府附近,街道上不斷有匆匆擦身而過的行人,有的是背著背包身著休閒衣服的年輕學生,有的則是提著小皮箱快步疾走的業務員。過了好一會,衛湘軍問道:「偵查一個刑案時,確認兇手和行兇動機是非常重要的,你認為目前出現在檔案裡面的那些關係人,哪一個是兇手的可能性最高?又如果你猜測那個人是兇手,他的目的為何?」

劉五一邊走路一邊抬頭望著遠處台北市政府那相當具現代感的建築造型,沉吟了一會道:「師父,說真的,如果只有程小青和袁山程遇害,那兇手是誰就比較單純,不是田世倫找法師設計袁、程二人,便是袁山程在找尋法師制止程小青三心兩意的過程中產生問題,導致兩人同歸於盡。」

「嗯,可是現在不只他們兩人遇害。」衛亦夫道。

劉五點了點頭道:「沒錯,所以兇手也有可能到目前為止都沒出現在我們筆錄的檔案裡面,還是個隱形人。」

「那動機呢?」衛湘軍問道。

「如果兇手還不明,那動機就幾乎不可能揣測了。」劉五回答道。

「在一般情況下是這樣的,但這個案子或許是例外,我們可能得先揣測出動機才可以抓出兇手。」衛湘軍微笑道。

「先揣測動機?」

「我記得你跟我說,這個案子本來在去年底,楊組長就打算用拖延戰術搓掉,甚至還為此跟檢察官及其他相關人員私下溝通了好幾次。」衛湘軍問道。

「是。」劉五點頭道。

「最後死者家屬卻不知道從哪裡得這個到消息,警方逼於壓力才不得不辦下去。」

「是。」

「所以很明顯的,這個案子除了死者家屬之外還有人希望你們繼續偵辦下去。」

「嗯……是。」劉五用力的點了點頭道。

「如果是兇手希望你們繼續偵辦下去,有可能嗎?」衛湘軍推測性的問道。

「嗯,我是有想過這個可能,可是原因在哪裡?要挑戰我們的能力還是有其他原因?」

「有可能是兇手要挑戰警察辦案能力或是證明自已的能力,但另外一個更大的可能就是,他最先要的目的還沒達成。」

「最先的目的……是什麼?」

「我們無法猜測出他最根本的目的,不過目前看來,累積死亡人數和擴散這個案子的社會能見度似乎也是這個兇手的目的之一,因為,他現在所殺的人並沒有特異性。」

「兇手為何要大費周章殺死這麼多不相干的人?」衛亦夫低頭思索著。

「師父,你看……這些人有沒有可能都是程小青殺的?」劉五問道。

「很有可能,而且可能都跟袁小姐被害的過程相當類似。」衛湘軍道。

「如果真是程小青,她為何要採取幾乎雷同的手法來犯案?」劉五繼續問道。

不等衛湘軍回答,劉五又補問道:「那……她死了嗎?」

「這我不知道,不過我有個感覺,那些人或許是她殺的,但她充其量只是顆棋子罷了,真正的棋士還隱身在黑暗處呢。」衛湘軍望向接近地平線的夕陽,落日餘暉本該令人讚嘆,但配上此刻的心境,竟然有股詭異的氣息在空中翻騰捲繞著。

「接下來該怎麼辦?」劉五問道。

「守株待兔,靜觀其變。」衛湘軍苦笑道。

A.D.1994.02.17。傍晚。吳洛其居處

林靈軍、吳洛其、狗腿和歐弟四人坐在吳洛其家的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閒聊著,電視上正播放著新聞。現在才農曆初八,大家都還沉浸在過年的歡樂餘韻中。

電視上俏麗的女主播口才便給的播報著新聞。

台北市仁愛路前天晚上發生一起命案,被害人是一名梁姓年輕檢察官,服務於台北地檢署。根據梁姓檢察官妻子供稱,前天晚上她因為要去醫院照顧罹患肺癌的父親,所以晚間七點便出門直到昨天凌晨六點才回到家中。沒想到一回到家中就發現被害人以極為詭異的死狀陳屍於家中客廳。

梁姓檢察官於去年底接下了T大博士班學生袁山程及其女友程小青的雙屍命案,據悉該袁姓博士生也如同梁檢察官一般,脖子因為大幅度的旋轉導致頸椎動脈破裂而死亡。

據本台消息指出,台北市警察局信義分局自從接辦袁姓博士生命案之後,已經有三位偵辦員警殉職,死狀皆與梁檢察官一模一樣,再加上袁姓博士生的姐姐農曆過年前也以這種脖子大幅度扭轉的狀態死去,六起連鎖命案引發了外界對本案的揣測,此案到底是否為一宗靈異案件,今天晚上八點本台將為您邀請國內知名刑事鑑識專家以及五術風水大師一起來做深入的分析與探討。

「這就是你們上次說的那個案子啊?」歐弟問道。

「是啊。」林靈軍點了點頭,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視。

吳洛其將電視切換到另外一台想看看還有什麼不同的報導,只見主播剛剛說完,畫面帶到外景記者追著幾個人跑的畫面。

畫面中的記者將麥克風遞給一個五十出頭的中年人問道:「楊組長,請問一下,你對這次的案件有什麼看法?」

畫面中那個楊組長忙不迭的閃避著麥克風匆匆往前走,記者又問道:「聽說你們特地從香港請來了享譽世界的靈學大師衛亦夫先生,不知道衛先生對這件事情有發表什麼看法嗎?這是否是一個靈異事件?」

另外一個記者也不甘示弱的追上前去,大聲問道:「聽說衛先生是天醫紫微派的現任掌門,請問天醫紫微派是什麼東西,他有利用道術給予你們什麼協助嗎?」

接著,另外一個被擠在外面的女記者努力突破重圍,衝上前去,沒想到一時衝過了頭,跌跌撞撞的摔在楊組長前面一個老者的腳邊,那老者低身扶起那記者笑道:「妳這麼拼命,老闆一定會幫妳加薪的。」

現場爆出一片笑聲,由於是SNG現場連線,那女記者羞紅了臉,訕訕的往人群後面退去,眾家記者也停下了腳步不再前進。

吳洛其回頭看林靈軍,只見林靈軍呆呆的看著電視螢幕,手中紙杯被他握得爛成一團,杯中流出的水沾濕衣袖,林靈軍卻一無所覺。

吳洛其問道:「他是?」

林靈軍心中洶湧不定,腦中只是在想:「我要去台北一趟見見那個叫做衛亦夫的人,他跟湘軍一定有什麼關係。」

歐弟看到林靈軍眼眶突然泛紅,不禁感到奇怪,問道:「你怎麼了?」

吳洛其將食指放在嘴唇前,示意大家暫時安靜,歐弟和狗腿點了點頭,不再作聲。

好一會,林靈軍才回過神,他看著吳洛其等人的表情,臉色微紅,道:「我等下想去台北一趟。」

「耶!太好了,大家一起去玩囉,走吧!」歐弟二話不說的跳起身歡呼道。

A.D.1994.02.17。夜晚。唐可雋居處

唐可雋租屋處就在鄰近T大一所私立高級中學正對面的道路旁,今天他租屋的地方特別熱鬧,葉筱琳、田世倫、汪瑜菁、白雅惠、小芸和俞修平都聚集在他家客廳吃著熱騰騰的火鍋。雖然才年初八,寒假也還沒過完,但大家都打著要努力奮戰的名號早早翹家回到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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