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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1996.02.23。夜晚。末日會總部
「金野遜那傢伙太囂張了。」田日龍才剛坐定就大聲抱怨道。
「不是他太囂張了,是你太囂張了。」徐文風微笑道。
「什……什麼?」田日龍沒料到徐文風會站在外人那邊反來說自己,滿臉愕然。
「金野遜沒變,是我們變了。」秦虎拍拍田日龍的肩膀跟著坐下。
田日龍想了一會也覺有理,末日會本來是一統教的一個分支,而徐文風他們本來都是金野遜到處搜羅而來的小卒子,金野遜以高傲的姿態對待他們本來就是合情合理。只是,經過了這幾年分道揚鑣的努力,末日會已經不可同日而語,田日龍當慣了頭,在轉頭當別人的下屬之時,實在很難再像以前那樣唯命是從。
更何況,打從以前末日會四天王都對金野遜沒有特別的敬意,只不過看在他是明智光秀遴選的教主的份上,大家才不得不服從。
「金野遜這傢伙多欲善求,絕對不會想要末日來臨,不知道教尊當初為何會選他做教主?」田日龍抱怨道。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徐文風搖頭道。
「照理說,教尊是不會誤判一個人的性格,所以,我一直在懷疑,教尊另有深意。」秦虎說道。
「不管如何,金野遜這樣搞下去,對末日來臨也是有幫助的,至於他本人最後的下場如何,我根本不在意,因為他如果想要違背教尊的意思,只有被拿來祭旗的份,我比較在意的是金景峻。」徐文風想到金景峻,眼神不由得流露出難得一見的疑慮。
「他似乎還在讀大學,做個正常的大學生。」田日龍笑道。
「哈哈,他可不會是個正常的大學生啊,對了,先別說這個,二弟,關於健保那事情你處理得如何了?」徐文風笑了笑,轉變話題問道。
「呵呵,沒問題,我私下運作之後,已經確定了,健保並不會給付水藥,而且就算是對科學中藥,現階段也只給付包括我們竹楓在內的數家藥廠所製造的科學中藥,且基準方劑只有不過百種。」秦虎得意的笑道。
「你做的很好,雖然這只是暫時性的,但已經很好了,我們就是要先以西醫的角度去制定各種中醫的法律制度,這叫做先下手為強,等他們在後面努力更改制度的不合理時,許多觀念都已經養成,要改就很困難了。」徐文風拍了拍秦虎的肩膀,意示鼓勵。
「與會協商的幾個老中醫都氣得半死,可是也沒辦法,審查這些法案和資料的不是對中醫一竅不通的,不然就是自許為中西合併很有兩把刷子的偽中醫,林靈軍在的那家中醫診所的言醫生還氣得當場甩袖走人。」秦虎微笑道。
「呵呵,這我可以理解,五六百種中藥有給付的只有百來種,許多重症必須用到的方都不列入給付範圍,這樣下去,大家便會慢慢的習慣了,中醫原來只能看輕症的觀念。」
「沒錯,我特地把許多看來險峻但卻是救久年陳疾的藥都踢出給付。」秦虎點頭道。
「嗯,這樣就可以了嗎?我想那些久病的患者還是很願意自己付錢吧,畢竟都病了這麼久,如果花個幾千塊可以好,有何不可?」田日龍不明所以的看著徐文風和秦虎。
「很多久病重病需要的藥材,五天份就要兩三千塊,而久病不但療程要久,見效也緩,你想想,患者拿了三千塊的藥回去,如果五天裡面沒有比較明顯的好轉,大部分都會想,反正去看健保拿一百塊的藥和這個沒有健保三千塊的藥都是沒感覺比較好,為何還要去給醫生騙錢。」徐文風解釋道。
「嗯……」田日龍點點頭。
「趁著中西醫還處在十分不平等地位,中西醫資訊還非常不對等的時候,我們要快一點為世人建立起錯誤的中醫觀念,才可以讓醫生和病人都陷入彼此相扣的惡性循環。」秦虎說道。
田日龍點點頭,他知道這個循環雖是由教尊策劃開頭,但是,能讓這樣的惡性循環無法停止的卻是人性。如果,所有病患都了解中醫的精髓,願意付出對等的藥費買好藥,又或者是許多中醫堅持著該走的路,不怕因為藥錢貴而讓門庭冷落,那秦虎的苦心策劃就只是白費。
無知和自私,本來就是田日龍對人類深惡痛絕的原因之一。如今,秦虎巧妙的利用人類的這兩樣特性,讓中醫走上沒落,埋葬一門可以體會天道的學問系統,田日龍感到很開心。
可是,一步一步逼近末世的同時,田日龍總有一股暴躁的感覺,內心似乎有一種無法填滿的不足,他不知道那是啥,不過他猜,或許是因為他等不及想讓天誅快點降臨吧。
A.D.1996.02.26。深夜。桃園中正機場
深夜的機場大廳空曠而冷清,明亮的大廳燈光四季如一,從早到晚都堅持著同一種色調和亮度,如果將這樣的不變來比對於機場內,無時都不停變換的旅客面孔,似乎形成了一個諷刺的反差。
這片明亮的空氣到底該屬於不變的場景還是多變的旅人?
孤獨的人在空曠的大廳內更顯孤獨,隔著大片窗戶往外看去,是深沉的夜。
被兩層門隔離過的大廳,寒風絕對不可能吹進來。但是,屬於孤獨的冷意卻在大廳的角落悄悄飄流而過。
一個身著淺咖啡大衣的人在大廳一角安靜的坐著,因為冰冷而凍得通紅的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數十分鐘內唯一的變化,大概就是眼眶中淚水的時滿時退,這大概也顯示了孤獨的人心中總有著渴望著不孤獨的情緒吧。
「妳很機車耶!」一個機車的聲音打破了寧靜的思緒。
「靈軍?」那身著淺咖啡大衣的女孩驚訝不已的看著剛剛坐到自己旁邊的人。
「妳這樣不告而別又是何苦呢?妳明知道方彥很愛妳,難道妳不想回到方彥身邊,不想再回到以前嗎?」林靈軍雙手舉到口邊呵著氣,想讓手變得暖和一點。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邊?」紫橦驚訝的問道。
「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我怎麼能先回答妳呢?」林靈軍微笑道。
「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自己和方彥……」紫橦低頭說道。
「那妳真幸運,家裡夠有錢,可以玩這種連續劇才有的情節,不知道怎麼面對就逃離。」林靈軍的口氣一點都不客氣。
「我……」紫橦默然。
「我曾經遇到過一個女孩子,她說她愛我,很愛很愛我,可惜她的家人很不喜歡我,所以處處刁難我和她的交往……」林靈軍忽然自顧自的說起話來。
紫橦睜著美麗的眼睛不知道林靈軍為何說起自己的事情。
「她不曾為我與家人反目,不曾為我想辦法改變現況,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她喜歡我照顧她,喜歡向我撒嬌,妳說,她是不是真的愛我呢?」林靈軍自言自語的問道。
「我……我不知道,或許她跟我一樣吧,都是從小受寵的女孩,所以……」紫橦有點心虛的說道,她當然知道林靈軍不會憑空發言,而是針對自己對方彥的態度而來,如果依照普通狀況,她當然會認為這個女孩子不夠愛林靈軍,可是如今的自己卻不知道拿什麼來評論,只好說不知道。
「不是的,妳們並不一樣,乍看下,她雖然不曾為我做些什麼,可是她卻有著妳沒有的堅持和對愛情的信任。許多許多不利於我們愛情的阻礙擺在我和她面前的時候,她沒有反擊,卻也沒有退縮,她的堅定很平淡,但是這樣的平淡卻需要非常大的耐壓力。
她雖然喜歡撒嬌喜歡我照顧她,可是她也同時知道,我如果有一天縮手,不是因為不愛她,而是不得已。她和我對愛情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雙胞胎,不會往前卻也不會退後,沒有烈火般的付出,卻有著冰雪般的體諒。」林靈軍說著,眼眶不禁紅了。
紫橦低頭,眼淚滴了下來,她知道林靈軍的意思,即使到今天,自己還是選擇了不好的方法去面對和方彥的愛情,將方彥留在黑暗中,先行離去。
可是,人的個性無法勉強,更重要的是,她無法面對自己那段時間的自私,那是一種對自己長期以來在自己心中影像的否定。
「我今天來跟妳說這些接近廢話的話,不是為了將妳留下,而是希望有一天妳可以回來,重新圓滿妳和他之間的愛情。」林靈軍說完之後,起身離去。
「靈軍……」紫橦出言叫住林靈軍。
「怎麼了?」林靈軍轉頭問道。
「我想拜託你一件事情。」徐紫橦說道。
「嗯,請說吧。」
「我有個乾妹,叫做秦幼梅,她不但跟我長得神似,且命格幾乎相同。我有預感,她會來到我們學校,或許……或許她也會遇到跟我一樣的劫難。她比我更小孩子氣,我希望你能幫幫她,或許不成熟的人不值得擁有一份真摯的愛,可是,我希望你可以從旁邊幫她,讓她足夠成熟到擁有一份幸福的愛。」徐紫橦說話之時,眼淚始終不曾停過。
「好。」林靈軍的答應聲沒結束,人已經遠去。
徐紫橦露出安慰的苦笑,她知道,林靈軍一言既出,重如泰山。
A.D.1996.04.08。美國紐約
美國紐約曼哈頓區的聯合國總部,落日夕陽,將總部背後的天空染得通紅,林靈軍跟著安德烈進入總部,在一群金髮碧眼的高大外國人中,林靈軍顯得格外嬌小柔弱。
兩人被帶到一間會議室,會議室中已經坐滿了人,林靈軍看到這樣的陣仗小小吃了一驚,雖然他早已經知道,今天自己來這邊便是要面對一些盤查和詢問,幫安德烈作證,還他的清白,可是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堆人等著來「審問」自己。
整個審查會的主審有三個,中間那個是個白人,叫做道齊斯,左邊的叫做佐伯,右邊那個叫做史密斯,至於其他二三十個不知姓名的人,不知道是來旁聽還是來陪審,反正林靈軍對這些完全不了解,只能安靜的坐在一旁等候問話。
「安德烈,你說你是因為史旺教授的交代才到地文森基地?」道齊斯冷冷的質問,從剛剛一進來,林靈軍便可以感覺到他對安德烈的惡感。
「是。」安德烈點頭回答。
「那你為何接受史旺教授的交代卻沒有順利完成任務,反而半路脫逃?」道齊斯問道。
「因為基地人員要銷毀我帶去的隨身資料,那些都是我多年來研究的成果。」安德烈振振有詞的回答道。
道齊斯微微一笑,靠近麥克風大聲的說道:「在這邊的諸位應該都知道,我會特地邀請你們前來便是因為你們都去過地文森基地,也都了解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我在這邊必須說,地文森基地的存在性質相當特殊,大家都心知肚明,也都知道這是個難以公開的秘密,所以,我想再問安德烈先生一個問題,你既然要去地文森基地,為何要把大批的資料隨身攜帶?」
「這……因為……」安德烈猶豫著,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出真相,說自己怕葛蘭和史旺兩人趁自己去地文森基地的時候把自己的研究資料銷毀。
就這樣猶豫了好半天,道齊斯見他遲疑不答,透過麥克風大聲再追問一次道:「安德烈先生,請告訴我們,為何要把大批的資料隨身攜帶?」
「因為……我不知道地文森基地不可以帶非基地需要的資料進去。」安德烈回答道。
「不,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想請問,你去地文森基地不過是交辦一份文件資料,來回本來不應該超過一天,為何你要帶著自己過去好幾年的研究資料隨行,這十分不合邏輯,也請你給我們一個解釋。」道齊斯質問道。
「這……」安德烈雙拳緊握,猶疑著該不該說出真話。
「如果你沒有合理的解釋,我們便有合理的懷疑,你在途中已經打開過彌封的秘密文件,認為那份文件對你有極大的商業價值,打算將這份文件賣給國際第三勢力等地下組織。」道齊斯指著安德烈口沫橫飛的說道。
「不是……我絕對沒有打開過那份文件,我會隨身將多年研究資料帶在身邊只是因為……因為我怕那些研究資料會被人趁我不在之時銷毀。」安德烈迫不得已,只好說出來。
「銷毀你的資料?」佐伯和史密斯驚訝的齊聲說道。
「為何有人要銷毀你的研究資料?據我所知,你所研究的根本不是什麼機密,只不過是演化論的相關議題罷了。」佐伯似乎頗感興趣,忙追問下去,
「因為……我所研究的資料會證明過去許多曾經被拿來支持演化論的佐證是錯的,而葛蘭和史旺兩位教授對演化論充滿了宗教式的迷信,所以我必須防範他們會趁我離開之時將這些研究資料銷毀。」安德烈本來不太想說,但是逼到如此境地也只好豁出去了。
「糟糕,安德烈現在是幫自己挖墳墓啊!」林靈軍心中暗暗叫苦。
果然,道齊斯冷笑一聲,問道:「你剛剛所說,對葛蘭和史旺兩位教授可是非常嚴重的指控,這個指控如果屬實,他們兩位不但得退出聯合國的研究計畫,連在美國科學界都將無立足之地。」
「對啊,你可有證據?」佐伯好奇的問道,就林靈軍觀察,這個佐伯和史密斯是中立派,而道齊斯無疑的是站在安德烈的反方,但相當不幸的是,他似乎是主要的詰問者。
「我將研究資料提出的那天晚上,他們兩位就將我調去地文森,這還不夠明顯嗎?顯然是想調走我,趁機動手腳,就像他們對我養父,約翰.古蘭特是一樣的。」安德烈終於完全豁出去了,反正現在少說也不會比多說好到哪裡去。
「約翰。古蘭特是你養父!」道齊斯震驚萬分的低呼道。
林靈軍翹著腳,右手托著下巴,他看的出來,道齊斯的震驚是表現給眾人看的,他應該早就知道了,顯然,這傢伙跟葛蘭和史旺是一夥的。
「我想,既然安德烈已經做出了他的解釋,我們也必須傳喚證人出來,這次的會議我們做了最慎重的安排,就是為了怕造成遺憾,損失一名優秀的研究人才。」道齊斯說完,便有一位高大的白人從林靈軍對面的人群中走了出來。這人林靈軍有印象,他記得曾在徐文風用「煙水遙見術」的時候看到這人和安德烈發生爭吵,所以,這實在不能說是很公平的證據。
經過一番什麼上帝佛祖的保證誓言後,這個證人站在另外一個位置上,佐伯微笑道:「皮諾斯克先生,我想請問你,你是否認為葛蘭和史旺兩位教授對安德烈的研究有強烈的反感,甚至有打算銷毀那些資料的意圖?」
皮諾斯克搖頭道:「我不這麼認為,史旺和葛蘭兩位教授都是科學人文素養深厚的學者,也都知道科學凡事都講證據。當然,安德烈的研究在我們之間引起很大的爭議,可是據我所知,葛蘭和史旺兩位教授也接受了他的研究報告書,並且準備在之後開個小組會議做詳細的討論。」
「那麼,也就是說,你不認為安德烈先生的研究報告留在研究室會有被銷毀的顧慮?」道齊斯笑問。
「對,我並不認為。」皮諾斯克點頭道。
「你們說安德烈和你們發生了很大的爭議,那是不是因此讓他有這樣的顧慮?」佐伯提出質疑道。
「有可能,不過我認為他的顧慮是因為他自己太多慮,攻擊性太強,甚至可以說他是個偏見很重的人。」皮諾斯克回答道。
「怎麼說?」道齊斯打蛇隨棍上的問道。
「我們不過是想好好和他討論他研究中的偏見,他便怒氣沖沖的對著我們大吼,甚至大吵一架,這一點當時在場的其他研究員都可以證明。」皮諾斯克說道。
「喔,你所謂研究中的偏見是什麼呢?」道齊斯繼續問道。
「他對神創論太過執著,所以幾乎整個研究都以不公平的角度去看待演化論的證據。」皮諾斯克回答道。
「胡說八道,我根本沒有!」安德烈怒氣勃發的大罵道。
皮諾斯克見安德烈怒氣沖沖的樣子,不禁大吃一驚,深怕他會失去理智,忙向道齊斯求援道:「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了,我可不可以先下去。」
「嗯,好,同時也請安德烈先生要控制自己的情緒,別失去理智。」道齊斯沉穩的說道。
「我沒有失去理智。」安德烈壓抑不住自己的怒火,怒瞪了道齊斯一眼。
林靈軍用手遮著臉,心中暗道:「這下又更慘了。」
他知道,安德烈這樣的怒意是可以被理解的,在場的任何一個人只要被擺在安德烈的位置上,有憤怒的情緒是正常的。可是,問題在於,道齊斯等人一開始就先把「不理智」的標籤用眾人無法察覺的方式貼在安德烈身上,所以安德烈只要表現出「憤怒」,便等於坐實了所謂「不理性」的指控。
這就好像,某甲醫生藉著醫生的名氣,讓大家種下某乙有躁鬱症的印象,那麼某甲在與某乙有爭執的時候,某甲即使表現的比某乙還不理智,但是只要某乙有出現類似憤怒或是大聲這樣的舉動,大家都會想:「噢,某乙果然有躁鬱症。」
這也可以說是是一種社會力量的負回饋,「大家合力定一個人的罪」這件事情本來就會讓定罪者感到憤怒,而大家又用憤怒去當做證據去坐實定罪者的確有罪。
接下來幾個人都是研究基地的同事,當中還包括與安德烈頗有交情的格雷,他的表情沉重,搖頭說:「其實我也不知道安德烈為何會變成這樣,他一直以來都是很優秀的研究員啊!」
本來期待格雷可以說一點好話為自己扳回劣勢的安德烈這時也完全放棄了,從滿腔憤怒轉成沮喪。
接著上來的是葛蘭教授,佐伯嚴肅的問道:「葛蘭教授,你身為安德烈的頂頭上司,我有責任就這個問題很慎重的問你,也請你好好回答。如果你的回答不實被我們發現,你也將會以間諜之名被判罪。我問你,你是否可以解釋,安德烈為何要在帶著你們交付的文件去地文森基地的途中逃跑?」
葛蘭深吸一口氣,慎重的回答道:「我敢以性命保證,安德烈絕對不是間諜。」
道齊斯點頭道:「噢,那為何安德烈要在去基地的途中脫逃,又為何要到哪裡都隨身帶著自己研究的資料,難道你們真的讓他有這麼重的壓迫感和不信任感嗎?」
「我很遺憾,身為指導者的我並沒有將科學應有的態度交給安德烈,他太過迷信神創論,以致於整個人變得十分古怪,甚至疑神疑鬼,認為與他站在不同立場的我們會設法銷毀他的資料,我真的很遺憾,或許宗教信仰總是讓人失去理智和冷靜吧。」葛蘭表情遺憾的說道。
「也因此,你認為安德烈是單純的宗教狂熱,而不是間諜?」道齊斯問道。
「是,請大家可憐這孩子,他絕對不是間諜,我想在自由的國度裡面絕對可以容得下像安德烈這樣有虔誠宗教信仰的人。只是,我們對於他的研究將持保留的態度。」葛蘭悲憫的表情讓林靈軍想將他活活打死。
「你們認為如何?」佐伯轉過頭去,低聲問道齊斯和史密斯的意見。
「我想安德烈是個宗教狂熱份子應該是沒有疑問的了,既然不是間諜,也就表示他是個自由守法的公民,我們沒有權力對自由守法的公民做任何的拘提。」道齊斯下了個結論。
「等等,我不是宗教狂熱份子,你們為何不看看我的研究?我只不過是戳破了演化論的聖像,才會遭到葛蘭、史旺這些偏執的演化論者的如此對待。在座的你們都是科學研究人員,只要肯仔細看過我的研究便會知道我所言不虛。更何況,我還有人証,我這邊的人証你們怎麼不詢問呢?」安德烈大聲的說道。
「沒錯,我們應該以公平態度做詢問。」佐伯點頭表示認同。
「那我們請這位,嗯……林靈軍先生上來吧。」佐伯愣了一下,顯然對資料上林靈軍的性別有點意見。
林靈軍依著指示站上發言台,等候詢問。
佐伯微笑一下,正要問話,道齊斯卻從中打斷,道:「等一下,我們必須先確認這位林靈軍先生的身分,根據徐文風博士提供的資料顯示,這位林靈軍先生雖然是電機工程學系的學生,可是卻有著相當強烈的宗教信仰,據徐先生所說,他便是為了戳破這位林靈軍先生濃厚的神創論思考才會帶著他去到加拉巴戈斯群島,所以他本人不對林靈軍先生的言論擔負任何責任。」
「噢,又是一個神創論者!」史密斯嘆氣道。
「那這樣的詢問豈非毫無意義?」許多在後面陪審的研究人員都紛紛交頭接耳,看來道齊斯真的是葛蘭那一夥的。
「真的很遺憾,沒想到在這個科學倡盛的世紀,我們還必須為了神與科學的是與非而交戰,我想,徐博士大概也沒料到,自己想帶著林先生去見證演化論的真實性的同時,卻讓這兩位有著狂熱宗教信仰的人反而藉著彼此的無知互相取暖。」道齊斯嘆氣道。
「道齊斯教授,我知道你根本是個狂熱的演化論者,所以你當然不希望我那些戳破演化論的證據面世,我的資料都準備在這邊,隨時可以接受檢驗。」安德烈大聲的說道。
「安德烈,你怎麼可以做人身攻擊呢?」史密斯皺眉道。
陪審眾人紛紛點頭,顯然安德烈的攻擊只是自傷,大家不知怎麼的,竟是沒有意願詳細檢查安德烈口中的那些資料,顯然,大家都被誤導的很嚴重,以為安德烈真的是個神創論者,其實,安德烈根本不是,他的研究資料中也沒有半點在支持神創論,只是對演化論的聖像提出了反駁。
林靈軍終於知道,為何葛蘭要如此深明大義的為安德烈作證,以人格性命擔保他不是間諜?
把安德烈打成間諜,他的研究資料並沒有被否認,如此一來,那些戳破演化論聖像的研究還是可能被公諸於世,引起論戰。但是安德烈一旦被歸類在無可救藥的偏執宗教狂,那麼他的研究也就連帶被否認,這是一個很棒的例子,教導我們如何為敵人張貼身份以獲取辯論勝利。
簡單來說,這也不過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高等應用。
只是沒想到,屬於科學範疇的演化論不但建立起聖像,這些聖像還是如此光輝燦爛而不可違逆。
「你們安靜一點,既然我都上來了,總該讓我說些話吧?」林靈軍氣沉丹田,一字字的說道,雖然在吵雜聲中,他的話語還是一清二楚的鑽進了每個人的耳內,眾人也都因此而漸漸靜了下來。
「你想說什麼?」佐伯問道。
「你們問了這麼多問題,現在換我來問你們,可以嗎?」林靈軍笑道。
林靈軍此言一出,眾人登時議論紛紛,道齊斯眉頭打了十七八個結,準備開口駁斥,沒想到佐伯卻感到頗有興味的說:「這倒有趣,你就問吧。」
「你們當中有哪一個詳細的看過安德烈的研究報告?有的請站起來!」林靈軍問道。
偌大的會議室本來人聲紛雜,這時忽然靜了下來。
「我看過。」葛蘭等人紛紛站起來說道。
「不用你們說我都知道你們看過,而且很不巧的是,我也看過,哈哈。」林靈軍笑道。
葛蘭有點不悅的說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看過,我看過,這沒有意義,因為我們是需要被裁判的當事人。如果做仲裁的諸位研究員都沒看過該看資料,如何做出公平的判斷?好了,接著是第二個問題,在座各位,誰可以找出安德烈研究資料中有支持神創論的論述?」林靈軍道。
會議室內更加安靜了,幾乎到了針落可聞的地步。
「演化論和神創論本來就是兩個完全沒交集的集合,一般不贊成演化論者都是神創論者,根本沒有第三種可能,所以我們這樣的邏輯推理並沒有不對。」史密斯顯然對林靈軍的質問感到不悅,他本來也就比較相信演化論,林靈軍的質問不但沒有讓他靜下來思考,反而將他往另一邊推去。
「噢,那最後一個問題,為何支持神創論是迷信,支持演化論便是科學?」林靈軍問道。
「因為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神的存在,那些靈媒、神通、魔法、神蹟都是用來騙人的把戲。」道齊斯的聲調拉高,顯然他被林靈軍激怒了。
「給我證明。」林靈軍伸出手對道齊斯說。
「給什麼證明?」
「給我神不存在的證明,你要證明神不存在,不能用你看不到摸不著去證明,那頂多只能說,目前你無法證明神是否存在,而不能說神不存在,這是基本的科學態度。」林靈軍說道。
「你們看……這個人是瘋子,他居然跟我辯論起神是否存在的荒謬問題!」道齊斯左右張望,並且轉身大聲道,試圖激起大家的認同。
很顯然,他成功了,會議室內又陷入混亂的局面。
「你涉及人身攻擊了,這又是一個不科學的態度,我不是跟你辯論神是否存在,而是教導你不應該以先入為主的偏見去看待任何議題。」
「我哪裡有先入為主的偏見,你根本是一個偏執的有神論者,我們難道還要在這邊聽你鬼扯嗎?」道齊斯怒道。
「那我可不可以說你是個偏執的無神論、排神論者?有神無神,你已經先入為主肯定無神,這就是科學的態度嗎?」
「廢話,神只是一種文化和一種心靈信仰,跟科學有何關係?」道齊斯說道。
「可是,或許真的有神,只是你看不到,就像我們以前在顯微鏡沒發明前,不都看不到細菌嗎?」林靈軍笑問。
「你簡直是一個無可救藥的宗教狂熱份子,居然說有神,哪裡有神,你告訴我啊!」
「我說或許有呢!」林靈軍問道。
「你可以證明這世界有神,我這條老命都可以給你,哈哈!」道齊斯狂笑道。
「很好,這是你說的,我就是神,把命拿來吧!」林靈軍走下證人席,一步步朝著道齊斯走去,滿頭的黑髮轉成灰白,雙眼紅光流溢,整個會議室的氣溫陡然下降,密閉空間無故起風,捲得眾人雙眼難睜,在場眾人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都嚇得驚叫奔逃,還有人在大喊「魔鬼」聲中暈厥過去。
神降臨世間,真的會得到人們的認同嗎?
還是,人對神的期待只是一種對慾望的要求,所以,當神的出現違背了自己的思考和利益之時,人類就稱之為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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