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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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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末果] 請夫入甕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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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 17:52: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089章 再見妖孽

  白筱淺笑,也不識破她,接著往前走,她不求爭什麼,但該知道的還得知道,免得被人擺上一道,還不知怎麼回事。

  「香巧姐姐到茶莊有多久了?」

  「四年了。」這不是什麼秘密,香巧也沒想便說了。

  又是四年,白筱飛快的睨了她一眼,如此多的四年,當真是巧合?

  香巧見她神色有異,心裡一顫,想著剛才的問話,確實尋不到什麼不妥之處,抿了抿嘴,將忐忑不安之心重新揣起。

  一個宮女捧著酒從前面走過。

  白筱順著她去的方向看了看,一所精緻的茅屋前的躺椅上躺了個人,正在自斟自飲,他身邊石桌上擺滿了橫七豎八的酒壺。

  他此時把了手上的白玉酒杯細看,披散著長髮半掩了臉,看不見長相。

  香巧見白筱向她看來,不等開口詢問道「那邊是那個不知哪國的使臣。」

  白筱不喜歡醉酒的人,點了點頭,便要繞道。

  突然身後傳來一縷低揚,淒涼的笛聲,這聲音甚熟。。。

  白筱禁不住停了下來,駐足回頭張望。

  恰巧那人在躺椅上翻了個身,一張傾國傾城的臉,醉酒中半瞇著的眼媚入骨頭,壓在唇上的正是那只紫玉短笛,修長的手指在短笛上慢慢游動。

  居然是西域的小皇子風荻,這麼一個人物,香巧居然說不認得,也不只是真不認得還是假不認得。

  白筱身子微僵,這世界還當小了些。

  她這次回來,第一件事便是隱藏身份,最怕的就是這種意外,遇上以前的舊識。

  縮著腳正要退避,驀然想到,她現在模樣與幾年前相差甚遠,可以說是脫胎換骨,如果她不承認自己是白筱,也沒有人敢認定她便是白筱。

  想到這兒,心便定了些,不過能避的麻煩,還是要避。

  她腳尖剛動,那邊的人聽到這邊有動靜,抬了醉醺醺的眼睛望了過來。

  這裡的姑娘都是一身素淨衫服,他有事半醉半醒,自不會留意身穿白服的白筱,一眼就看見穿的紅艷艷的香巧,撐起身體,握了紫玉短笛的手搭在曲起的膝蓋上,另一隻手半遮了臉的黑髮撫向腦後,「香巧姑娘,今天也不來陪我一陪?」聲音帶著酒意,曖昧的很。

  白筱睨了香巧一眼,才來幾天,二人便如此熟絡,親密?雖然在這種地方難免與來往使臣周旋,但她沒忘記香巧是太子古越的女人。

  香巧被白筱一眼睨來,神色有些發僵,朝風荻笑笑道「公子,你醉了,香巧此時有些事務在身,晚些再來看望公子。」

  說完就要隨白筱離開。

  風荻卻揪著不放,身子輕動,饒是酒醉中,身法絲毫不減,輕飄飄的落在了香巧身邊,抬手便搭在了香巧肩膀上,半邊身子壓在了她的肩膀上。

  香巧沒料到他上來就動上手腳,不安的看了白筱一眼,又不敢直接得罪風荻,回身扶了他:「公子,你醉了,香巧扶你回屋休息。」

  風荻打開她向他腋下穿來的手,「一點點而已,不妨事,要你幫我打聽的事呢?如何了?」

  「還不曾打聽到。」如果沒有昨晚在湖畔被白筱撞上那事,香巧也不必擔心什麼,可是偏白筱知道了她與太子的事,處境就十分尷尬。實在不願與他在這兒拉拉扯扯,只想盡快將他弄進屋去,省的在白筱面前出醜。

  「容華昨天不是回來了嗎?怎麼會沒有打聽到?」風荻皺了皺眉,接著將香巧的肩膀攬得緊些,低頭在她耳邊笑道::「一定是你怕我給不起報酬,你只要給我辦成了這事,就算是半座金山,我也能給你。」

  香巧見靜立一旁的白筱似笑非笑,再也崩不住臉,推著風荻往屋裡走,「公子當真是醉糊塗了,香巧雖然答應幫公子打聽些事,但並沒想過要公子什麼報酬,這些話以後休要再說。」

  風荻人高,與香巧站得又近,看她時不免低著頭,見她拼拼看向一側,才略抬眼向白筱看了看,微勾了唇,「厄,又來了新的姑娘嗎?這姑娘長得可真不賴....」

  話剛說完驀然睜大眼,臉上醉意即時去了三分,但終是醉的厲害,看不真切,晃了晃頭,又盯著白筱。

  香巧見他突然沒了動靜,抬頭一看,唬出一手冷汗,白筱是什麼身份,他這麼直勾勾的盯著她看實在不敬,忙道:「公子,我送你進屋小睡一會兒。」

  風荻對她的話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望著白筱,臉上神色莫辨。

  白筱不願與他有什麼糾葛,轉身要走。

  他丟開香巧,追上一步,拉住白筱,「筱筱別走,我找的你好苦。」

  白筱頭皮一陣發麻,罵了聲,該死,掙了掙手,「你認錯人了。」

  他微撇了臉看他,「筱筱,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你表哥,你出來這麼久了,一定很想你阿爹阿娘和哥哥們得緊,我送你回青丘,可好?」

  白筱皺眉,這人當真醉得糊塗了,她哪來的什麼爹娘和哥哥,不過青丘倒是有些耳熟,一時間又想不起,在哪兒聽過,不禁埋了頭細想。

  他見她不答,又朝她走近些,突然將她抱住,「筱筱,跟我回去。」

  白筱被他抱住才赫然驚醒,用力推他,想從他懷裡掙出,他卻抱得甚緊,竟掙不出來,也急了,「你認錯人了,我沒什麼表哥,也沒爹娘哥哥,快放手。」

  他將她牢牢摟在懷裡,死活不肯放開,「我不知道那小子怎麼傷你成這樣,但以後有我守著你,再也不讓誰傷了你,跟我回去吧。」

  香巧更嚇得花容失色,搶上前,聲音已沒了剛才的鎮定,「公子快放手,這是我們未來的太子妃小竹姑娘。」

  她不知該怎麼向外介紹白筱的身份,一時之急便拿了太子妃這個名號出來搪塞,這般胡說,也只不過是用來應急,就算以後白筱封不了妃,也追究不了她什麼責任。

  反之如果白筱在她這兒出來什麼事,那她才吃不了兜著走。

  「小竹?太子妃?」風荻酒勁上來,醉眼迷離,人越加的有些不清醒,埋低頭,湊近白筱的臉,仔細辨認,越想看清,越看不清,「你當真不是筱筱?」

  白筱記得當初在大明寺,他就是聽了她叫白筱才半夜摸進宮,怕是他當真有個叫白筱的表妹失蹤了,看他這般摸樣對他表妹倒是情深意重,心一軟,柔聲道:「我叫小竹,不是你的表妹筱筱,我相信只要公子有心,一定能找到你表妹的。」

  風荻抱著白筱,鼻尖對鼻尖的又認了半天人,除了看得見眼前的兩顆黑眼珠,什麼也看不清,最終無奈的放開她,晃著身子退開一步,一股強烈的酒意衝上頭頂,身子一晃,往前栽倒,壓向白筱。

  一來白筱沒防著他會突然醉倒,而來他長得實在高大,醉酒的人又特別重,竟生生被他壓倒在地,痛得一身骨頭像要散架一般,而壓在身上的人又像沒了骨頭的一塊爛肉,怎麼推,怎麼不動。

  白筱頭一天來,便出了這事,香巧心理七上八下,搶上前拉了風荻的手,死拉活拽下來,卻將他拽得醒了一些,嘴裡胡亂嘟囔,「去告訴容華小子,他弄丟了我的筱筱,如果不給我尋回來,我定拚個你死我活,也要踏平他的南朝。」

  白筱聽了這話,倒還沒什麼,香巧早嚇得渾身一抖,這樣的話傳出去還得了,先不說踏不踏平南朝,就說容華的南朝,且不隱示著他有篡位之心。

  慘白著臉對白筱道:「酒醉中人說的話,姑娘當不得真。」

  白筱被風萩壓得喘氣都不順,正用力推著風萩,聽了她這話,反停下手,「你在怕什麼?」就算這話傳出去,不利的也是容華,而不是古越,與她又有什麼關係?

  香巧方知失言,心裡暗暗心驚,這個小竹姑娘年紀雖然不大,但絕不愚笨,垂眸道:「南朝中人誰不知容公子和太子時一條心,這等離間之言如果傳出去,他們二人倒不會心生間隙,但那些與反對容公子的人大臣們……」

  她說到這兒便不再說了,後面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白筱笑了笑,「你倒是很瞭解他們二人。」

  香巧手一抖,拉著風萩的手也落了下去,吞嚥了一下,吸了口氣,「太子河容公子的關係,人所皆知,並非香巧對他們有所瞭解。」

  白筱暗笑,當真圓滑,甚會自保,「那你又怕什麼?這兒除了這個醉鬼,便只得你我,這話能往哪兒傳?香巧姐姐是不放心自己,還是不放心我?」言下之意,這話如果傳出去,不是她白筱,便是這位香巧。

  其實南朝被不被踏平,她不關心,現在不過是容華對她有用,她並不想容華有什麼事。

  轉頭間見有姑娘朝著這邊走來,不理香巧臉色怎麼難看,向遠處叫道:「喂,過來幫忙。」

  那兩個姑娘朝這邊一看,驚得三步並兩步的奔了過來。

  香巧忙收鎮了神,搭著手,三個人總算將死壓在白筱身上的風萩拽了起來。

  四人連拉帶拽的才算將他丟回了那張躺椅。

  躺椅上有草棚遮陽避雨,倒也不擔心他睡到半夜,下了雨被泡在水中,白筱吩咐人進屋給他拿了毯子蓋上,便離開了。

  雖然兒時與他多少有點交情,但隔了四年,此時的她哪能還是當初的那些想法。

  香巧追在她身後,「小竹姑娘……」

  白筱與她接觸也只得這一會兒時間,已然覺得這個香巧太過複雜,不管古越也好,容華也罷,都與她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不管他這些做法出於什麼目的,為自保也好,為上位也罷,她不關心,「還有什麼事嗎?」

  香巧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忍了忍,終是開了口,「方纔之事,太子那裡……」剛才的事實在有損太子的容顏。

  白筱看著她不知說什麼好,宮中的女人處處小心,活得實在辛苦,笑笑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不過是摔了一跤。再說我與太子本事路人,這些事又何足以道?如果沒什麼事,今天我想早些回去了。」

  她被摔壓得一痛,也沒了在四處逛蕩的心思,順著來路回去。

  香巧楞看著白筱遠去的背影,路人嗎?

   ☆ ☆ ☆ ☆ ☆ ☆ ☆ ☆ ☆ ☆ ☆ ☆ ☆ ☆ ☆ ☆ ☆ ☆

  風萩睡到二更醒來,揉了揉漲痛的額頭,隱約記得見過一個與白筱長得一樣的女子,但在想得細些,又記不起了。

  夜風吹散了酒意,頭腦越清醒,依然起身,朝著香巧的住處奔去。

  因為這次來了十來個姑娘都是新人,對這茶莊裡的為人處事全然不知,雖然她已安排了在此處時日已久的姑娘教導,但中不大放心,仍親自坐於一側盯著散場,才離了座回走。

  早後在一邊的一個嬤嬤貼了上來,向她行過禮,「香巧姑娘。」

  香巧抬眼看了她一眼,輕點了點頭,出了門。

  今天白筱來的這一趟,一驚一乍的,也費了不少心神,比往日疲憊了許多。

  她想不明白容華為何要把這個小竹放到這兒,更想不明白古越為什麼也由著容華這麼做。

  起先以為古越對這個小竹不在意,所以才不攔著容華這麼做,可是這麼麼帶回來的消息,卻讓她心裡亂成一團,也驚變了色。

  「她當真當著眾多官兵的面扭打太子?」

  「千真萬確,許多人看見的。」麼麼垂手跟在她身後,她跟隨者香巧已有多年,是她的心腹。

  「太子就容得下?」香巧眼前浮現出那個人冷寒,從無喜色的眼,不敢相信的搖了搖頭,他怎麼可能。

  「的確容得下,據說當時太子臉色黑得跟鍋底一樣,相當的難看,但硬是沒一句責罰之言,還親自將她弄上的車,有人看到他們在車上的舉止親密的很。」麼麼頭看著她的臉色,見她只是一味低頭看著腳尖,無不擔心的小聲道「姑娘能不能尋尋太子,討要個名分?」

  香巧笑了笑,看著地面的眸子儘是苦澀「他一年才尋我一次,我能去討什麼名分,我能做的不過是在這兒打點好這件茶莊。」

  「姑娘何必這麼說,所有人都知道太子不近女色,可是姑娘。。。」

  「好了,不要說了。」香巧臉色驟變,他的確是獨對她,可是那般的對法,每年的這一次都是長公主的忌日,她每每想到,心尖都在顫。

  麼麼一心向著她,在外面聽說太子對這位小竹姑娘如何寵愛,哪能不急,不管她讓不讓說,冒著膽子倒「姑娘服侍長公主那些年,太子對姑娘還是有感激之情,長公主在世之時,太子對姑娘也是不錯。。。長公主之死又非姑娘的錯,太子對姑娘或許是存了什麼誤會,姑娘何不尋他說個清楚?」

  「夠了。」她驀然怒喝,但想著麼麼對她的一片忠心,收了怒氣「端麼麼,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了,你也忙了一天,早些歇著去吧。」

  端麼麼見今天反正說開了,索性豁了出去,「姑娘天天苦守著這茶莊,叫太子如何不多心,如何能安心對你?」

  「麼麼。」香巧再也忍不住了,皺緊眉頭,「你到底想說什麼?」

  端嬤嬤雖然沒見過白筱,但回來時也聽 說那姑娘長得美若天仙,她還沒與太子 侍寢,但已寵成這樣,若果給太子行過 成人之禮,哪裡還有她家姑娘的地位, 以前也不時提醒股票香巧,她總是溫溫 吞吞不予理睬,這時再不說,以後怕當 真沒機會了,「姑娘對容公子的心,該 收收了。」

  香巧氣得渾身輕顫,攏在袖中的手握緊 ,沉下了臉,怒視著端嬤嬤,「你再胡 說什麼?」

  端嬤嬤話說到了這份上,也再無顧忌, 「姑娘一心撲在這茶莊,從沒有私落下 一金一銀,難道不是為了得到容公子另 眼相看?」

  「住口。」「啪」的一聲脆響,香巧呆 鄂的看著端嬤嬤捂了臉,將舉在半空中 的手握成拳慢慢縮回,她居然打了這些 年來對她忠心耿耿的老僕,眼裡沁上淚 ,「嬤嬤...我...」

  嬤嬤放下手,老眼裡也溢著淚,「姑娘 即使是打死老身,老身也要把話說完, 容公子是沒有心的,對被人不會有心, 對姑娘同樣不會有心...姑娘能靠的只有 太子...」她說完強忍了淚轉身走了。

  香巧看著她微駝的背脊,心裡五味雜陳 ,連自己都不知自己的心,她又怎麼能 知道。

  拭了淚,走向自己的住處,兩隻腳像灌 了鉛,每走一步,都重的抬不起。

  「香巧姑娘,回來的好晚,讓我好等。 」

  一個邪魅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嚇了她 一跳,抬起頭,眼前一花,從身邊樹下 躍下個人,歪歪哉哉抱了手臂的倚在她 的門前,小看這她,眼角儘是媚意。

  後退一步,拍著胸脯,壓下亂跳的心, 「嚇死奴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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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 17:53: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090章 想思鎖

  風荻見她眼角隱約有淚跡,他過去便住在風月場合,對那些風月場中女子的心酸事也就見怪不怪,可憐人固然多,但要去顧,那是顧不過來的,也只當不知,給對方顧全臉面。

  「今天在下醉酒,記得對姑娘有些失禮,所以過來賠個不是。」

  香巧在人堆裡滾過來的人,哪能不知他且會為了醉酒的事來賠禮,再說他日日在此醉酒,失禮的事多了,也從不見他來過,單今天巴巴的來賠禮?

  笑笑道:「公子客氣了,小事一樁,何足掛齒。香巧瑣事雜陳,也沒時時關心著公子,如有怠慢之處,還望公子見諒。」

  風荻不喜歡這種虛假的客套,眼角斜勾著她,「得了,香巧姑娘也不必自謙,這茶莊一板一眼全是容華弄出來的,他那玲瓏走到哪裡兒,也沒人說得了他不是。香巧姑娘又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又差得到哪兒去?」

  香巧垂眸微笑,上前一步,將手諾在他房膀上,『公子這麼說是在誇香巧了,公子既然等了這許久,就進屋坐坐,我叫小丫頭沏杯茶來給公子解解酒。」

  風荻微側了臉,眼角瞟過搭在他肩膀上的白玉小手,向她湊近些,吸了口氣,聞了聞她耳邊髮香,抬手臂壓了她的肩膀,微勾了一邊唇角,笑道:「香巧姑娘美艷遠近聞名,能抵得了娘美色的怕只得聖人,在下非聖人,也非君子….如果姑娘的身子給不了在下的話,這一套,還是收一收。你想問什麼,儘管問,我願答的,自然會答。不願答的,你當真把身子給了我,我也不會答。」

  香巧將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放下,退開一步,輕笑道:「公子直言直語,公子在這兒也住了些日子,香巧不知如何稱呼子。」

  「在下姓風。」風荻半瞇了鳳目,上挑的眼角顫巍巍的帶了笑意,「看樣子香巧姑娘有好些話慧要問在下,不如我們來做筆交易。」

  「呃?」香巧扶了石柱,在屋前廊下坐下,笑吟吟將他看著,「公子說說看,怎麼個交易法?」

  「你問我一個問題,我答一歌,姑娘也得答我一個問題,如何7」風荻抱著手臂,又歪回門框上靠著。

  香巧沉吟了片刻笑道:「香巧怎麼知道公子所說是不是實話?」

  「姑娘也可以說胡話哄我,不過姑娘非稚兒,在下也非善茬,是真是假,彼此掂量掂量也就是了。」

  香巧笑而不言,她在此巳久,最擅長的就是懂得察顏觀色,聽人話腳,他話中之意她能懂,他不會有意說假話騙她,他如果要說假話,初來之時隨便給自己假名假姓的便可,但他沒有那麼做,而是直說他的身份不方便告人。

  他這性格,自也不會在她問話時編排謊話,但是如果騙瞎話哄他,那他自也不會對她有真話。

  活脫脫的擺著個你當小人,我不會當君子的模樣。

  雖然她有許多事不能說,但遇上不能答的問題,避開便是,主意打定,開口道:「既然這樣,奴家可就問了。」

  「請。」風荻也不再跟她繞圈子,面上笑意不減,眼裡卻多了幾分認真。

  「請問公子打哪裡來?來我們南朝到底有何貴幹?」

  風荻料她必定會有些一問,笑道:「這可是兩個問題,不過沒關係,我一併答了你便是,我從西越來,來這裡是為了尋個人,可滿意。」

  香巧臉上掛笑,心裡卻是暗驚,將風荻重新打量過,又自暗罵,早有傳聞西越王子美艷天下,他生得如此1L媚艷麗,怎麼就沒往那方想。

  其實四年多前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南朝和西越關係突然惡化,西越派兵攻打過南朝不知多少回,正因為此,南朝無暇顧及北朝,北朝這幾年才穩穩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後來還是容華親自冒死前往敵方將營,不知和對方談了什麼,與西越的戰爭才算停了下來,但二國關係一直僵持不下,所以西越怎麼能派史臣前往南朝?香巧也就根本就沒往西越方向想。

  「現在到公子了!。」她雖然已猜到對方的身份,卻也不直接道破。

  風荻將醉酒中的事,又想了一遍,不能十分確定,「今天和香巧姑娘一起的那位新來的姑娘是什麼人?」

  「叫小竹,是我們茶莊新來的管事。」這問題,香巧根木無需隱瞞,答得也順溜。

  「小竹……」風荻將這名字低念了幾遍,眸子一亮,筱便是小竹子之意,小竹便是筱,「她現在何處?」

  「她在宮裡,公子,這算不算是兩個問題呢?」香巧也是個絕不肯吃虧的人。

  風荻知道自己一時性急了,也笑,「姑娘請問。」

  香巧站起身,慢慢渡了一圈,才幽幽開口,「我夜不與公子計較這麼多,公子只—需答我一個問題便好。」

  風荻不言,這個問題怕是不好答,念頭剛過果然聽她問道:「兩年前南朝與西越大戰數天,南朝太子親自征戰,而西越由小王子親自督戰,雙方均疲憊不堪,結果容公子只身前往西越軍營,回來後,西越便自行退兵。小女了想知道,容公子和小王子談了什麼或者許了什麼讓小王子二話不說的退了兵。

  風荻單挑一邊眉稍,帶出些吊兒郎當,突然一伸手,穿過她耳鬢一側,撐在她身後石柱上,將她逼退一步,靠在石柱上,「香巧姑娘關心的還真是多,連戰事都關心上了,看來這茶莊打理果然不容易,不過容華如果你打聽這些,會做何想法?」

  香巧的臉色霎時變了變,接著笑道:「這不過是我們之間的交易,如何能扯到容公子,再說奴家這麼做,也是想能尋到機會為我家主子分憂解難,還容公子體諒我們做奴才的一番赤膽忠心。」

  赤膽忠心?風荻瞥著她,微微一笑,怕是想捏些東西在手上,在危急之時派上用場,「告訴你也無防,他答應幫我尋個人。」

  「什麼人有這麼重要,竟能讓西越無條件退兵?」香巧雖然之前便聽他說起過耒尋人,但沒想到這個人會重要到這地步。

  風荻放下撐在她耳鬢的手,站直身,「你問多了。」說完轉了身便往外走,她在宮中,知道這些巳經足夠。

  香巧暗罵,這隻狐狸,雖然答的問題都是無關輕重的,但她得到的答案也是全無份量,場交易當真公平得很,誰也佔不了誰的便宜,「公子留步。」

  風荻站定,回身,勾唇笑道:「香巧姑娘不捨得在下,想以身相許?」

  香巧!!嗔怪了他一眼,「只是有句話想送給公子。」

  「什麼話?」

  「那小竹不比得我們這兒的姑娘,她擔著我們太子冠禮的擔子,所以一一一」

  風荻心間微寒,但現在不能確定那女子是不是白筱,也不能先亂了陣腳,不著聲色的道:「我是見她長得很是漂亮,至於對不對我的胃口,還得等我再看過方知,如果當真對我胃口,花著大價錢去向你們太子討,他未必不給,一個女子罷了。」

  口裡這麼說,心裡卻明白,如果當真是白筱,可就不是討這麼簡單了,不過這些都是後話,更無需對香巧解釋。

  「對了,我也送一句話給香巧姑娘。

  「什麼話?」

  風荻重新走回,近到與她只有半尺之距才停下,伏低身,在她耳邊道:「不知香巧姑娘可知道『相思鎖』的配方中有一味藥,只得西越才有。」

  香巧身子頓僵,舌頭有些不靈轉,「公.…公子這一這話是什麼意思,奴家聽不明白。」

  風獲又在她耳邊聞了聞,「不巧,在下並不像容華那般識得這麼多藥物,可是偏認得這味藥的味道。香巧姑娘身有,而容華身上卻沒有,那姑娘的這「相思鎖』是下到了哪兒?該不會是你們太子身上?」

  香巧臉色霎時大變,再顧不得偽裝,沉下臉,「公子這話體要胡說」

  風荻撇嘴,笑了笑道:「你們這些男女之事,在下不心,,我只是想對姑娘說聲可惜。」

  「可惜什麼?」香巧話問出了口,才警覺自己失言,不是承認自己有用過」相思鎖』。

  風荻無視她的臉色,接著道:「可惜那藥沒下在容華身上,不過既然姑娘情系的是你們太子,那我如果看上了那姑娘,向你們太子討了,你該求之不得才對。」

  香巧!!臉上更沒了血色,杵在原地,他什麼時候離開夜不知道。良久,深吸了氣,他一定是胡亂猜測,萬萬不能因為他這一通說辭就亂了手腳……

  既然是是安排給古越行成人冠禮的,應該安置在妃嬪所住的後宮,不想風荻將以往妃嬪們的住處尋了個遍,到處空空蕩蕩,根本無人居住。

  心裡暗驚,難不成她已經和古越她失蹤前便對古越存著好感,難道……

  越想越塞,全身冷汗淋淋,朝著太子殿方向直奔而去。他輕功極好,再說古越出征,太子殿中守衛也就放鬆不少,他出入太子殿並非難事,結果尋遍了太子殿裡裡外外,大小房屋,仍不見白筱。

  尋不到人雖然失望,卻大鬆了口氣,沒儲在太子殿,那說明二人或許還沒有關係。

  風荻鎖緊眉頭驟然放鬆,在南朝皇宮裡穿了半天,眼見離天亮不遠,慢慢冷靜下來,初初得知白筱下落,但沖昏了頭,不顧一切的摸進皇宮,只想早些確認那個叫小竹的是否是白筱。

  這時沒尋到人,反而覺得自己行為人過可笑,既然她是茶莊的新管事,那她少不得要去茶莊的,他只需在茶莊守著,早晚能見到她,何需如此費神費力。

  自嘲一笑,那年得知她的死訊,他恆不得即時跟了她去,但他這世的陽壽未尺,任他怎麼折騰就是不得死,無奈之下只得耐著性子熬完這一世。

  既然死不了,便開始查白筱的死因,查來查去,居然是墜涯而亡。

  這氣就不知打哪兒出了,左思右想,容華既然料到她會有難,居然袖手旁觀,不加以挽救,便將一肚子的怨氣全撒在了他身上。

  便回去向父皇請1出征。

  西越和南北朝本就有些不合,他這一請命,自然而然的得到西越王的允許,這一打便是兩年。

  雖然西越地廣物博,兵強馬壯,但古越身經百戰,用兵設計,謀略卻在他們之上,這一仗打下來,居然耗了兩年。

  雖然未能打下南朝,但各朝太子絕大多數時間,被耗在了邊界,朝中難免疏打理,才讓如此之多的反對容華的右派出生。

  二人知道如此下去,未將西越退去,國內到先要叛變,這才有了容華隻身親臨他的帥營一事。

  容華帶來的除了他的短笛,還有一個更讓他震驚的消息,白筱未死,只是失了蹤跡。

  既然白筱活著,哪裡還有心耗在這戰事之上,自然吹號走人,去尋找白筱。

  然一尋兩年,卻尋不到白葆的蹤影,初時懷疑容華將白筱藏了。

  於是他隱在宮中監視容華和古越,結果連白筱的影子都沒曾見過,反面發現了一次古越和香巧私會,雖然古越不好女色,但男人有性慾是再正常不過,再說古越對這香巧的舉動,實在看不出有半點憐惜,純屬發洩,他便沒往別處再想。

  只道是容華為了退兵才出的下策,心灰意冷,終日買醉。

  想著被容華擺了這麼一道,怎麼嚥得下這口氣,便自行來了南朝,尋他晦氣,不料他竟然外出。

  以往容華古越總是秤不離砣,這次單獨外出,而且所說是為選秀之事。古越不好女色,天下皆知,就算要選秀也不過是個過場,何需容華親往。

  當下存下疑心,便賴在了他的茶莊,叫香巧打探這次選秀的名單。

  這個香巧也是個機靈的,雖然他隱了身份,卻也看出他定非常人,便答應了下來,至於條件是等事成之後,再由她開。

  無意中他發現了香巧身帶有「相思鎖』的味道,對古越與a私會的事,便一目瞭然了。

  『相思鎖』是一種控制人心性慾-望的藥物,其中一味主材相思草,獨有西越才有,因為此藥被定為禁忌之藥,所以西越雖然獨產此藥,卻不可隨意外傳,凡是有必須的交易,每筆交易都詳細錄去處和用途。

  到後來『相思鎖』這味藥已然滅絕,卻不知香巧所中「相思鎖』是從何而來。

  近幾年耒,不時有人購買伴同」相思草』一同生長的」離魂草』,而這味『離魂草』便是解「相思鎖』的解藥的主杉飛

  『離魂草』雖然是相思草』的剋星,但解毒效果極慢,平時也只起到抑製作用,想要想完全解除,卻不是一時半會兒。

  經過查探,這味離魂草』曲裡拐彎,流入了南朝,南朝中誰有這等醫術使用這種東西,不用想也知道結果。

  容華只要離魂』,不要『相思草』可見他的目的只在於解『相思鎖』,那下毒之人怕是另有他人了。

  那麼容華為何要」離魂』也不難解釋。

  方纔見她尋問容華與他之間的事,更覺得這個女子不簡單,才以言相試,果然她神色有異。

  到茶莊,定下心神,安安心心的睡了,第二天像往常一樣出去到處亂尋,只是在安置他的屋門前喝酒賞花……

  白筱隨著香巧去了為安排的小院,她答應了容華不能在宮外夜宿,覺得只消在茶莊內隨意收拴一間僻靜處的屋子能小睡便好,這麼勞心勞力的打點整間院子,實在沒有必要。

  但人家收拾出來了,又不好說不住,也就接了下來。

  這些天沒有什麼臣史耒前,茶莊內甚悠閒。

  香巧仍去看姑娘們訓練,將她留在了這院子裡自行休息。

  白筱也沒什麼睡意,見屋裡整整齊齊,卻少了些生氣,又見花梨架上放了個青瓷花瓶,便抱了花瓶去院子裡配些花柬。

  這初夏,院子裡花卉甚多,不消多少時間,便插了滿瓶的花,心滿意足的回走。

  到了拐彎處突然覺得這後院靜得有點過頭,昨天還不時見有姑娘來回走動,今天自她出來到現在,竟不見半個人影,雖然說風荻算不上什麼八經的使臣,但好歹也是客。

  想道這兒,經不住走向風荻住處查看。

  未到地頭,卻先聽到一陣兵刃相擊的聲音,心存迷惑,難不成還有人在試武功不成?

  放慢了腳步,轉過花徑小道,朝聲音傳來處望去,卻是風荻正和一個手持青銅窄劍的黑衣人鬥在一起,那黑衣人身手相當了得,風荻拼著輕功了得東閃西避,才沒被他刺於劍下。

  但被他劍光罩著,走也走不掉,這哪裡是什麼比試武功,分明就是生死相搏,心裡頓時一驚,定眼看向那黑衣人,那背影,那身段,竟是她再熟不過的,剎時間腦子嗡的一熱,再也無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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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91章 痛楚的纏綿

  白筱望著那矯健的黑色身影,眼裡淚光閃動,以為進了宮,

  再也見不到的,,卻在這見到不鄉看到的又是這樣一副情景,

  一時間杵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冷劍閣』是拿者高價錢為皇家做事的,以前聽起來,覺得

  很是不安,這時親眼看到,更是惶恐得全沒了想法,他每一次去

  完成任務。不是對方死,便是他死,這樣刀尖上打滾的生活,讓她心顫不已,捧在手中的花瓶也不住的顫動.

  莫問一個旋身,那張讓她時時牽掛的俊顏面向了她,他面色默然,沒有任何喜怒,沉著的步步逼近.

  白筱捂著嘴,緊頂著他那張陌生的表情,嚇得渾身軟的沒有一點力氣 ,風荻抵擋不住,節節敗退,二人一進一退的漸漸靠近 白筱藏身之處.

  轉眼已到花籬之後,莫問眼牟一轉,已然察覺花籬後藏有人,更不敢再多加耽擱,劍鋒急轉,痛下殺手.

  風荻連避帶閃,往白筱所在位置滾倒,莫問劍尖緊追而至,眼件 風荻要傷在他劍下.

  白筱驚得手中花瓶『啪』的一聲跌落在地摔得粉碎,口中叫到:「不要,不要殺他」

  劍風掃過,銷斷了她耳邊髮束,青絲在空中飄落。

  莫問手中的劍生生停在了半空中,全身一震,轉頭看見身邊那臉嚇得沒了血色的臉,愣住了,臉色也慢慢白了下去,「小竹,你怎麼會在這兒?」

  風荻死裡逃生,得此機會,哪能放過,趁他楞神之際,飛快的避開直在咽喉處的長劍,手中短笛向他胸口戳去。

  莫問突然在這見到白筱,他最不願她知道的事,生生的擺在了她的面前,他的劍風還差點傷了她,呆看著在眼前的玉容,被劍風削斷後殘餘三發縷漂浮上她的面頰,霎時只覺得天地一片蒼茫,再無法思考,風荻的短劍戳來也渾然不知。

  只是愣愣的又低聲喚了聲「小竹...我...」

  突然見白筱臉色大變,慘叫出聲「不要...」才驀然醒過神,紫玉短笛已到胸前,正要抬劍削向風荻手腕,見身邊白影一動,白筱向他撲來。

  以他的身手,風荻要傷他,勢必會被他的長劍削斷手腕年,風荻要想保護好手腕,就得收回戳出去的短笛的短笛,可是力道已出,又急又狠,哪裡說收就收,所以他這一招完全是兩敗俱傷的打法,偏偏這時間白筱撲來。他的劍定然也要傷在劍下,霎時間心臟夢的已緊,哪裡還敢劍。

  身體被她牢牢報住,白筱這一撲,使了全身力氣,力道極大,他又是在慌亂間,竟被他撲倒在地。白筱身體將他護住, 自己後心對著風荻手中短笛。

  莫問嚇得魂飛魄散,反摟了她,迅速就地一滾,險險避開風荻手中的短笛。

  揮劍逼開風荻,焦急的看向懷中人,「小竹,你有沒有傷到哪裡?」 白筱方才一驚一嚇,又使了全身力氣,這時候身上哪還有力氣,汗濕了一身,見他沒事,頓時鬆弛下來,手指頭都動彈不得一下,依在他懷裡搖了搖頭,「我沒事」

  莫問見他耳發盡濕緊貼在臉上,將一張小臉襯得越加蒼白,哪裡肯信她沒事,但這地方實在不宜久呆,倒提了手中長劍,將她橫打抱起,瞅(原文那字看不清好像是這個意思)了風荻一眼,冷聲道:「想要命的,就不要跟來」

  白筱腦中也是亂成一片,什麼也不願多想,任他抱著,轉頭看了看風荻

  風荻這是才看清的白筱臉,整個人即時愣住了,雖然他之前已猜到那個叫小竹的姑娘就是白筱,但這時親眼看到,仍震驚不已,「筱筱」

  白筱收回視線,摟了摟莫問的脖子,將連偎進他懷裡,低聲道,「不要殺他,我們走。」

  莫問看了看風荻,緊抿著薄唇,心裡深處突然一痛,他的心裡深處一痛,他的小竹的身份果然不是她所說的那麼簡單,抱著她,戒備的盯著風荻,後退幾步,防對方突然偷襲。

  風荻間她被他帶著走開,才回了神,追上兩步,「筱筱....」

  莫問手腕轉動,長劍指著風荻,「站住,敢跟來,我定取你性命」

  風荻尋了白筱四年,這時見到,哪裡肯就這麼放她走,仍是要追,但見對方眼露殺意,知這麼上去,怕是白筱搶不到,他得先死在對方劍下,再說白筱沒有上一世的記憶,他這麼追上去,她也不會跟他走。

  在看白筱與那殺手之間的神情,關係怕是不一般,心裡酸酸楚楚,不知是何種滋味,站住腳,定定的看著他們離開

  莫問抱著白筱一路暢通的躍牆離開茶莊,白筱暗奇,為何他所過之處全沒有人,能安排茶莊中事務的人只有香巧,不過她現在不願花心思去思考其他。

  只是一瞬不瞬的看著莫問俊毅的側臉,心裡漾著縷縷暖意,不管他要娶她是不是為了承諾,但以剛才的情景看來,他是在意她的。

  此時得出這樣一個結果,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也不看兩遍景致

  他要帶她去哪裡,腦海裡浮現的全市他看到她時的[我不是囧若影]老糾結的眼,如果他心裡沒有她,是不會有這樣的眼神的。

  抬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停在一間民宅錢,踢開半合著的木門,邁步進去,反腳將門踢上,大步進屋,將她放在窄床上,便去查她身上有無受傷。

  她一身白衣,如果有傷滲血,極易看見,他看遍她上上下下,不見有傷,才鬆了口氣,抬眸見她一直將他定定的看著,再想自己的做的事被她親眼目睹,便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避開她的目光,「你剛才不該那樣,會要了你的命的。」

  白筱暗想,如果自己死了,換他平安,也是值的,「你這次出來就是為了殺風萩嗎?」

  莫問搖了搖頭,在床邊坐下,「不過是昨夜臨時得到的通知,要殺他,我不知是你認得的。」苦澀一笑,到了這一步,也沒什麼可隱瞞,解釋的,「小住,我……」

  白筱深吸了口氣,抑制著湧上來的淚,他為了她過得好些,竟然做了殺手,事到如今她可以理解當初玉娥得知他進『冷劍閣』的震怒,也能體會到作為一個殺手如果有情,是何等的危險,他剛才就險些因為她失去性命,「你知道他是誰嗎?」

  莫問搖了搖頭,「不需要我們知道對方身份的時候,我們無需知道。你為何會在『竹隱』?」

  白筱不答反問,「是誰要你殺風萩的?」

  莫問默了下去,看向一邊地面,「對不起,我不能說。」

  白筱吸了吸鼻子,臉色越加的慘白,「難道叫你殺就殺誰,全不理會那人該不該殺?」

  莫問漠然,良久才轉頭正視著她,「是。」新歷苦澀難耐,這四年來,他雙手沾滿血腥,她怕是不能接受這樣的他。

  白筱看了看握成拳的手半響,將視線移到他比離開前黑瘦了些的面頰,抬手輕輕撫了撫。

  他微微一愣,握了她在他臉上輕摩的小手,「你……」

  白筱任他握著,柔聲道:「離開『冷劍閣』吧。皇室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離開吧。」行有行規,她也不能迫他說他不能說的東西。

  他眸色黯了下去,微微一笑,眼裡透著無奈,放開她的手,「我沒有退路了。」如果早些日子活血還有可能,現在已經沒有餘地。

  白筱反手按住他回縮的手,「等我辦好一些,我們可以隱姓埋名,不理世事。」

  他朝她笑了笑,白筱卻覺得心裡涼到了極點,「不能了,是嗎?」她沒忘那碗聽到的玉娥與他的談話。

  莫問抬手將她臉上一縷亂髮繞到耳後,仍微微的笑著,神色異常的溫柔,輕點了點頭。「是。」

  白筱將唇咬了咬,忍了許久的淚終於滑落下來,做殺手的,不是殺人就是被人殺,有幾個活得長久的?

  莫問心痛如絞,眼裡蘊著愧意,伸手將她攪進懷裡,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對不起。」

  白筱不怕人家使什麼陰謀,大不了她可以陪著他們鬥,可以避,但對著他卻憋著一肚子苦水不知該如何倒。

  他這次是死裡逃生,那下次呢?再說他本可以殺死風萩,被她一阻,沒殺成,那他完不成任務又會如何,她不知道,越是不知道越是憋屈。

  所有怨念聚在一起,再不顧其他,照著他的肩膀狠狠的咬了下去,他身子一僵,沒有動彈,摟著她的手,反而更緊。

  白筱嘗到淡淡的血腥味才抽搐著鬆了口,他一低頭,將她的唇吻住,反身將她摁進褥中,輕輕重重的吮著她的唇,等她憋不住呼吸,張嘴透氣時,捨長驅直入的滑進她口中,尋著她的。

  她頓時懵住了,他對她一貫守禮,從來不曾這般過,任他吻著,卻不知回應,也不會拒絕。

  又想著剛才那口,咬的甚狠,也不知將他咬得如何了,將他略推開些,避開他的唇,去解他頸間衣扣。

  他眸子一黯,又去噙她的唇。

  她忙再避開,「別亂動,讓我看看,咬得怎麼樣了。」

  「不妨事。」他聲音啞的不像樣子,伏低聲,咬開她頸邊秀髮,火熱的唇貼了上去,輕輕吮咬。

  白筱正解了他的衣襟,頸邊傳來陣陣麻癢,身子一僵,哽住呼吸,不確定的低喚,「莫問。」

  他輕『嗯』了一聲,雙目赤紅,抬起頭看向她滿是迷惑的眼,又覆上她的唇,攪在她腰間的手抽回,隔著衣裳順著她的身體的曲線慢慢下移,最後托了她的臀,將她向自己身體壓緊,緊緊壓上她身下的硬漲,啞聲道:「我想……懂嗎?」

  白筱呼吸一窒,她沒經歷過,但她是懂的,前幾天還看了場古越和香巧的現場,哪能不懂,蒼白的小臉慢慢漲紅。

  他放開她的唇,微抬起頭,凝視著她,雖然不知自己能活到什麼時候,不該這麼佔著她,但她是他今生的夢,他放不下她。

  「本來想再等些日子,等你再大些,但……」他停了停,喉頭滑動一下,「我等不了了。」

  白筱全身僵了下去,從被她解開的衣襟中看見她

  【銀彈】的牙印,滲著血珠混在一頭張牙舞爪青龍裡,十分凌厲,整個人一軟,喃喃道:「你當初不該如此。」

  他苦笑,他沒得選,『冷劍閣』的後人,除非隱在世隱中永遠苟且存活,否則變得進『冷劍閣』。他且能讓她陪著他過那樣苟且的生活。

  靜看了她好一會兒,不見她有所反對,鎖著她的眼,慢慢伏低身,輕吻著她的唇,身下這個女人是他一生唯一的想念。

  他不知她是什麼人,也不知她如何會出現在『竹隱』茶莊,但他感覺他或許要失去了她了。

  一想到這兒,心裡便像被千萬把刀絞著,手移到她腰間,一按一壓間,將她織帛腰帶拋落床下,掀開她的外袍。

  側臉慢慢看下,她玲瓏的曲線被緊裹在窄緊的胸衣內,雪白的胸衣與她如脂的肌膚融與一體,胸前的飽滿幾乎撐裂那件窄小的胸衣,頂端微微突起的亮點嫣紅,微微透著紅,將他體內騰騰熱血瞬間拋到萬層浪。

  臉上一陣一陣的燙。

  深吸了口氣,低頭隔著衣衫,含了其中一粒,輕輕一咬,引來她一顫,才慢慢吮開了。

  白筱僵在那兒,但一想到他隨時可能會離開自己,就心痛,心裡就堵著難受。

  身體上傳來的麻癢讓她有些不自在,不安的扭動了動身體,卻讓他呼吸一緊,變得粗重急促,手掌在她身上慢慢遊走,輕撫著她身上每一處曲線。

  火熱滾燙的手指擠進令她感覺緊得快要讓她窒息的胸衣,試著探向她嬌乳頂端,尋著那粒突起,慢慢捻動,那粒突起在他指間迅速變硬,滾動在他指間,絲絲的癢。

  令他體內慾望越加高漲,不管如何,他想要她。

  她感到自己呼吸都難順暢,只得微張了嘴,深吸著氣,來穩住現在這難耐,又有些渴望的情愫,想將他推開,又想向他貼近些。

  他的唇放開她胸前的紅蕾,一點點吻上,他滾燙的呼吸一點點噴在她肌膚上,讓她的身體也隨著他滾燙。

  「我不會讓你受苦。」他會為她而活著,為了她說什麼也要多活一天是一天。

  她不知他們以後會怎麼樣,他是生死難料,她這身份,又何嘗不是,還有什麼可顧慮的?放開進拽著身下被褥的小手,環上他肩膀。

  他得了她的鼓勵,再無顧慮,氣息越加的燙人,手撩起她身上長裙,探入絲褲,手指擠進她腿間,感到她身子瞬間僵住,停了停,過了會兒,等她身子略微放鬆,才輕輕撫弄,知道她完全放鬆,手指才滑過她的敏感。

  她整個人猛的一抖,身體瞬間崩緊,整張臉漲得通紅,這感覺實在太怪,不安要挪動身子,想要逃避。

  他將她壓得緊些,唇貼了上來,覆住她和唇,細累的輾轉輕咬,「聽說會痛……我會盡量溫柔些。」

  他沒經歷過男女之事,但以前在戲班做事,那兒人蛇混雜,吃飽了閒聊胡吹的比比皆是,雖然他不喜歡聽那些話題,但身在哪兒,那些話難免得灌進他耳中,所有雖然沒經歷過,聽卻是聽的不少。

  白筱腦子裡亂轟轟的,聽了這話,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感到他的手指在身下動作開了,從未有過的怪異感覺從那處化開,傳遍全身,讓她覺得難受,卻又他這麼下去。

  一咬牙,卻吮住他的唇。

  他眸子一亮,呼吸一窒,整個人興奮起來,舌舔開她的齒,探了進去,熱烈的攪著她,她整個人暈暈呼呼,如置雲端,整個世界只剩下他的氣息,他的體溫。

  他手指下滑,尋到那處,試著探了一小截手指進去。

  她疼得身子一崩,曲了起來。

  他不敢再動,也不推出手指,手指被她緊緊的包裹住,緊窒熱燙。

  剛才他明明讓她難受,手指進入的瞬間,極為不適應,但這時他這麼停著,卻讓她更覺得難受,像有千百隻的貓兒在抓她的心。

  手伸到身下裙中,想將他的手拉出去,握了他的手,卻拉不動絲毫。

  他凝視著她的眼,手指在她體內慢慢或輕或重的捻弄,一股熱意濕了他的手指,他勾唇微笑,原來如此。

  白筱一張臉更紅過了耳根,緋紅的面頰嬌艷得叫人無法自制。明明是他使壞,卻反過來笑他,將他拉了下來,狠狠地去咬他的唇。

  他眼裡笑意更濃。此生只要能得到她,還有什麼不能做的,「你在此小住幾日,等我一等,我辦完事,我們就回去成親,可好?」

  白筱面色酡紅,聽了這話卻打了個叮吟,她現在還不能離開,還有沒有辦完的事,但他些時情意更濃,拒絕的話叫她如何說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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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92章 如何能放手?

  一聲清嘯哨聲從屋外破空而起,莫問身體微僵,目光一凜,停下所有動作,收回撫弄著身下柔軟身軀的手,將她攬緊,臉伏在她耳邊閉上雙眼,平復著體內萌動。

  白筱覺察到他的異樣,側臉看他,抬手拂開遮住她面頰的長髮,微抬了臉,輕含了他的下唇,「怎麼了?」

  他睜開眼,將攬著她的手臂又緊了緊,回吻了吻輕貼在他唇上的櫻唇,柔聲道:「沒什麼,我有點事,去去就回。」

  白筱的心瞬間收緊,難不成是未殺死風荻的事東窗事發?將他緊緊抱住,不肯放他走,「莫問。」

  他凝看了她半晌,心間是無盡的不捨,吻了吻她的面頰,微微一笑,「別怕,是艾姑娘尋我。」

  白筱心下略寬,起碼艾姑娘不會傷害他,放開手,「你小心些。」

  「嗯。」他翻身坐起,拇指撫過她的細滑的臉,眸色柔得如綿綿春水,誰說「冷劍閣」的人有了情便會活不長久,他會為她活得更久。

  為她拉好身上衣衫,見她視線落在他赤出來的肩膀上的青龍刺青上,不著痕跡的掩上衣襟,「一定要等我回來。」

  飄然下床,走向門口。

  莫名的恐懼瞬間佔滿白筱胸口,飛撲下床。

  莫問聽見身後動靜,腳下一停,未等轉身,她已從背後將他牢牢抱住,低聲呢喃,『離開『冷劍閣』,離開皇家......皇家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離開他們......」

  他微抬了臉,抵住雙眼湧上的濕意,深吸了口氣,他為皇家賣了四年的命,如何不知道皇家是怎麼樣的一個地方,慢慢轉身,將她攬緊,低頭,將唇緊緊地壓在她額角,「我會想辦法,這地方很安全,沒有人會來。我就附近,你如果有事,或者害怕,叫一聲,我能聽見。」

  白筱抬頭看進他滿含糾葛的瞳眸,「去求求艾姑娘,讓你離開......」

  他輕輕撫著耳鬢秀髮,從未有過的甜意從心間化開,「冷劍閣也不是完全不能離開......」他濃眉緊擰,又自放開,「給我時間,我會離開冷劍閣的,我不會讓你和我娘一樣孤苦一生。」

  白筱微微垂了長睫,「好好愛惜自己。」她放開他,退後一步,「去吧。」

  莫問望著她後退兩步才轉身拉開木門除了茅屋。

  白筱望著慢慢關合的門,或許該打聽打聽冷劍閣是怎麼一回事,既然是為皇家做事的,她身邊皇家的人,不會無從查起  。

  腦海中閃過一個人影,他一定知道......念頭剛起,又沉默了,不知他到底是否可信。

  莫問走到一棵大樹下停下,眼角不離不遠處的茅屋門戶,對著靜立在樹下的人喚道:「艾姑姑。」

  艾姑娘轉過身,整張臉氣得扭曲,見他神色怡然,更是氣紅了眼,「你一向內斂自制,為何會做出這等事?」

  莫問緩緩垂眼,臉色不變,「姑娘是說小竹的事?」

  艾姑娘重哼一聲,「先論此事,其他再論。」

  「我早晚要娶小竹,如今只不過提前些,有何不可?」莫問暗自苦笑,除此之外,他不知還有什麼辦法。

  「娶小竹?」艾姑娘氣得渾身亂顫,「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莫問沉著臉不答。

  「你為何不問小竹是什麼人?為何不問小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艾姑娘抬手指著他,手指微顫,「你......」

  莫問神色淡漠,眼眸卻是沉了沉,「不必問。」

  「是不必問,還是根本不敢問?」艾姑娘自小看他長大,愛如親子,見他如此,氣得簡直發瘋。

  莫問苦笑抬頭,正視艾姑娘,「何必再問。她既然出現在『竹隱』,自是與容公子有關,容公子是什麼人?『竹隱』又是什麼地方,姑娘比莫問更加清楚。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要帶她離開,我不能讓她呆在那地方。」

  他抿唇,「我只是不明白,沒姑姑的允許,容公子如何帶的走她。」

  「這......」艾姑娘頓時語結,臉色微變,一拂袖子,「是我同意,那又如何?」

  莫問氣鬱,臉色冷了下去,「姑姑與她四年的師徒之情,當真不在意?」

  艾姑娘心下黯然,哪能不在意,「如果她不肯跟容公子走,以她的性子,容公子又怎麼強迫得了?即使是強擄了她去,且能像現在這般來去自由?別再傻了,這一切定然與她的身份有關。」

  莫問搖頭,「以前的身份能迫她跳崖,她能隱於民間四年,對過去隻字不提,可見她對以前的身份有多顧忌。我怎麼能再讓她回到那人吃人的皇室中?既然能拋,為何不一輩子將過去丟開,平平安安的過一生?」

  「丟的開,如何(嗚,剩下的字看不到了)...來?」

  「容公子是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手段,別人不清楚,難道姑姑難道不清楚?他要她回來,她避得了?」他迫視著艾姑娘不退縮一步。

  「既然你知道,那她定然脫不出皇家的手掌。你又何必執意而行?」

  莫問淺笑,無奈中又蘊著一抹期望,「如果能讓她有一個孩子,或許能像我娘一樣放開一切,遠避世事。」

  「荒謬,你是想讓她懷上孩子,才做出這等越禮之事?」艾姑娘氣得漲紅了臉,恨不得上前幾巴掌給他摑過去,將他打醒。

  「是。」他垂眼看向地面,此舉雖不光彩,但也只能如此。

  「如果萬一你像你爹一樣......」話脫口而出,心尖狠狠地被紮了一下,痛得一縮,再看莫問,與那個人酷似的俊面微微扭曲,吸了口氣,嚥回湧上來的淚,「對不起,我不是想提起你爹,要你難過。」

  莫問驀然抬頭,「莫問求姑姑件事。」

  一種不好的感覺向艾姑娘襲來,微變了臉,「什麼事?」

  「求姑姑向少主討一粒藥。」

  他面不改色,聲音平和,艾姑娘卻是面色大變,美目裡聚滿了痛和怒,「你瘋了?你要脫離冷劍閣?」

  「是,我不能讓她像我娘那樣過一世。」

  艾姑娘半瞇了眼眸,睨視著他,在他面前來回踱了兩轉,冷笑道:「你以為你是誰?你爹都抵不過那一個月一次的噬骨之痛,你以為你能?如不是少主顧惜你爹,懇求主上賜了解藥,你爹早痛死榻上,你認為你撐得過去?」

  「我能。」他眸色決然,只要有她,沒有不能的。

  艾姑娘冷哼了一聲,「癡人說夢。我在閣中二十幾年,就沒見過一個人抵過去,他們全是一等一的硬漢,你認為你會比他們強到哪兒去?」

  莫問微微一笑,「莫問只想求藥。」

  「休想。」艾姑娘將闊袖用力一甩,背轉身,痛苦的閉上眼,為何你是那般的性子,你兒子也是如此,你在地下有知,告訴我,該如何是好?

  莫問早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退開一步,「如果姑姑不肯答應,莫問會自己向少主求藥。」

  「站住。」艾姑娘猛然轉身,「你去求藥之前,不如去問問你的小竹肯不肯跟你走。」

  莫問默然,過了會兒方道:「莫問會問。」

  艾姑娘見他如此執迷不悟,氣得不輕,忍了又忍,終將不能說的話說了出來,「還有件事,我要告訴你,小竹是少主要的人,他如何能給你藥?」

  莫問臉色剎然一變,慢慢退開兩步,眼裡掩不去的痛,「姑姑是想我死心,哄騙與我,是嗎?」

  艾姑娘苦笑,『這種事,且能拿出來說笑哄人。』上前兩步,握了他的手,「問兒,放手吧,以你的身手,只要無牽無掛,這條路也不會難走,再熬幾年,姑姑到了退下去的時候,以你這些年的功績,這位置一定是你的,那時已無多少危險可言,再娶個好姑娘,生兒育女,平平安安的過一生,且不好?」

  莫問蒼白著臉,笑道:「姑姑能嫁為何不嫁?」

  「問兒!」艾姑娘動容怒喝。

  莫問唇邊笑意化成澀意,「姑姑,你整日強裝笑顏,不過是自欺欺人,騙得過別人,騙不過我和娘親,姑姑心裡只容得下我爹。」

  「你......放肆!」艾姑娘怒極,抬手要打。

  莫問抓住她的手腕,接著道:「我爹心裡裝著兩個女人,娶了我娘,心裡愧對姑姑,那年見姑姑賭氣要嫁主上,酗了一夜的酒。他知道第二天有任務,也知道才服下解藥不久,不能飲酒,卻反道為之。果然執行任務時,手足麻痺,他可以退,卻選擇了與對方同歸於盡,他是求死,自己求死。他用自己的死來阻止姑姑不嫁主上。因為主上練功走火入魔,一個月娶一個功夫深厚的女子供他吸取精髓,那些女子無一活過半年。」

  兩行淚從艾姑娘白皙的面頰上滑落,身體如殘葉般顫抖,厲聲喝道:「住口。」

  莫問眼眶也是泛紅,吸了口氣,低聲道:「姑姑,這就是男女之情,如果真能放手,我爹,我娘和姑姑如何會鬧到如今的地步。」

  說完放開艾姑娘,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艾姑娘滑坐下去,以手撐了身邊樹幹,低聲嗚咽,多年來的偽裝被他毫不留情的剝盡,不是她,他也不會死,玉娥也不會恨她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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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93章 放手

  莫問轉到艾姑娘看不到的地方,整個人才鬆垮了下來,靠了身後樹桿,咬緊牙關,閉上眼,太陽穴處的血管因痛楚而微微冒出,如果當真如艾姑娘所說,小竹是少主要的人。只怕他當真受那一個月一次的噬骨之痛,也難與她一起全身而退。

  他腦子裡亂成麻,到底該如何才能保得她安然離開皇宮,此事還得從長計議,歎了口氣,睜開眼,赫然一驚。

  白筱正從一棵大樹後轉出,臉色慘無血色,也不知在樹後站了多久,更不知她是否聽到了他與艾姑娘的那席話。

  以他目前的功力,即使是百步之外有人走動也不會察覺不到,但他居然沒能發現她就在身邊。

  過去幾年,他一直便覺得她的腳步極輕,但今日竟輕到了這地步,也不知是不是他心太亂,沒能察覺。

  隨即想到在『竹隱』之時,她也是到了近前的花籬也沒能發現她,怕是她現在行路越加讓人難以察覺。

  將滿腔的愁緒收起,向她迎上去,輕攬了她的肩膀,微笑道:「怎麼出來了,不在屋裡休息會兒?」

  白筱腳尖踢了踢腳邊的狗尾巴草,抬眸微微一笑:「一個人有些閒悶,出來走走,你的事辦好了?」

  莫問看著她臉上掛者笑,眼角卻有一抹沒能掩去的淒然,心裡砰地一跳,難不成她聽見了他和艾姑娘的話。

  「我和艾姑姑剛才。。。」

  白筱站住,將他拉來面向自己,握了他的手,笑笑道:「莫問,艾姑娘說的對,放手吧,我不能和你離開。」

  莫問的(應該是心吧= =)驟然縮緊,緊的無法呼吸,痛從心間蔓延開來,臉上笑意慢慢消退,啞著嗓子,「你聽到什麼?」

  白筱抬手去撫他的臉,他的面頰俊朗而消瘦,她怎麼能讓他為她受那一個月一次的噬骨之痛,「我姓白,叫白筱,所有人以為四年前死掉的 北朝二公主,那個名聲狼籍的 白筱。」

  白筱接著說:「莫問。謝謝你讓我躲了那麼久,但我不能一直躲下去,宮裡還有我娘,我不能不理不睬。雖然我現在不能暴露身份,但是我和容華有協議,他得為我做一些事。」

  她沒說一句,他的臉便白一些,到最後依然沒 了血色,腦袋裡像被塞滿,麻木的無法行動。

  他沒發現自己握著白筱的手緊的差點捏碎了她的手骨,「那年。你怎麼掉下懸崖的?」

  「驚馬,我乘坐的馬車的馬驚了,將我拋出了窗外,落下那懸崖。」白筱平靜的看著他的眼,他眼裡的痛,讓她心疼。

  「驚馬?」莫問搖了搖頭,怎麼可能他們在崖下那麼長時間,車伕竟不曾下來尋她,「是誰要殺你?」

  白筱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正因為不知道。才躲了這麼些年,不過現在不能再躲了。」

  莫問面色一沉,「我不能讓你再回去。」連誰想殺她都不知道,是何等的危險。

  白筱微笑著上前一步,輕靠在他胸脯上,低聲道:「我現在叫小竹,沒有人知道我叫白筱,我在『竹隱』很安全。」

  莫問募得握了她的雙臂,將她拉開些,凝視著她的眼,她的眼蒙在一層水霧之後。他心痛難耐,「你離開這兒,你要做什麼,我去做,你要見你娘,我去將你娘帶出來。」

  白筱搖著頭,「我娘是北朝皇后啊,她怎麼能離開那皇宮,我爹是北朝皇帝,我身為公主,得擔起我的責任,我不能這麼下去。我現在之所以不回北朝,是因為有些事情,我沒弄明白。」

  莫問握著她的手的手慢慢鬆開,她是公主,而他又是什麼身份,怎麼能對她有此奢想,仰頭將欲出的淚嚥了回去,「莫問明白。」

  從懷裡取出一個竹筒響箭,遞給她,「把這個拿著,如果遇上什麼事,只要將這個放出,我一定會趕來。」

  白筱心裡痛得要命,強忍著不哭出來,強笑著接過,輕點了點頭,「你一定會活著,是嗎?」

  莫問情緒難平,漆黑的眼罩上一層水波,輕點了點頭,「我會。」這以後有更多的事要去做了,他決不會讓人傷害她。

  又從手上解下一物,卻是一個一寸寬的帛帶,裡面裹著一排針孔粗細的烏金管,打造的極為精緻,拋開她的袖子,仔細的為她覆在手腕上,綁好繫帶,那排烏金管覆在手腕上絲毫也看不出。

  他募然拉了她的手,對著對面樹桿,一按手下方一處按鈕,烏光連閃,隨著極細小的破風之聲,一排烏金細針釘在對面樹桿上。

  「會用了嗎?」他輕撫著她覆了袖箭的小手。

  白筱將視線從手腕處移上,看向他,「你給了我,你呢?」

  「我沒關係,以後再想法打一幅便是。」她一個女子,手無縛雞之力,總得有什麼可以防身的,走到樹幹下撥下烏金細針,重新裝入袖箭中「裡面的針,只能練啊三次,切記」

  白筱上去前一步,將他抱住,閉上眼,靠向他胸脯,「你答應我的,決不能失言。」她一定會設法讓他脫離『冷劍閣』,要得到想的,就得要權,要想改變一切,救出母親,也要權,她暗咬了咬牙。

  莫問再也無法忍下內心的痛楚,反手將她抱緊,「如果有一天,你厭倦了宮裡。。。莫問會永遠等你,」

  白筱想叫他把自己忘了,尋個可以平安過日子的女人,但轉念一想,以他這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個性,這麼一說,反讓他沒了相頭,且不是逼他去死,含著淚輕點了點頭。

  只盼著過些日子他對她便淡了。

  一陣輕微的 腳步聲由遠及近,白筱不安的抬頭看向咫尺的深眸。

  莫問放開她,退開一步,驚詫她有如此之好的聽力,「不妨,是艾姑姑。」

  白筱順著腳步(往)傳來的方向望去,過了一會兒,果然見艾姑娘走來。向她喚了聲,「艾姑娘,莫問正要送我回去。」

  莫問心裡一痛,咬了咬牙,終是無言。

  艾姑娘看二人神情已經明白,對莫問道:「我想跟小竹單獨說幾句話。」

  莫問看了看白筱,見他輕點了點頭,心裡更是難過,「我去前面等你。」

  艾姑娘見白筱癡癡的望著莫問的背影,歎了口氣,「謝謝你。」

  白筱收回追著莫問背影的視線,輕笑道:「師傅哪能給徒弟道謝的理。」

  艾姑娘雖然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但知道如果不是白筱說了我什麼,莫問且能放手,「你當真要會『竹隱』?」

  白筱『嗯』了一聲,「艾姑娘可否告知,是誰要殺風荻?」

  艾姑娘微微意外,「你認識風荻?」

  「是,我兒時與他有些交情。」白筱隱隱想到誰要殺風荻,不過有件事,她不明白,就是要殺風荻之人如何知道他在茶莊。

  艾姑娘渡開兩步,「行有行規,我不能出賣我的主顧。」她回轉身,「不過你既然知道他的身份,就可以想到,如果他死在了『竹隱』他的家族會針對誰?」

  「你們如何知道他在『竹隱』?」

  「這個難以奉告,不過誰能知道他在『竹隱』,你該比我清楚。」她像是沒有回答一個她的問題,其實件件明瞭,她這麼做不過是承白筱對莫問的那份心和情,再便是怎麼也是師徒一場,希望她能有所防範,得以平安。

  白筱輕咬唇瓣,垂頭淺笑,果然,向艾姑娘福了福,「謝謝艾姑娘,小竹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這個問題,艾姑娘務必要答。"

  "什麼?」艾姑娘見她問的慎重,也留了神。

  「莫問任務失敗,會怎麼樣?」白筱眼一眨不眨的緊盯著艾姑娘。

  艾姑娘輕勾了嘴角,笑了笑,「敗了就敗了,沒有任務是包成功的,大不了多賠些銀子。」

  「當真?」皇家會在意那點銀子?不用腦子想,也知道她的含糊之言。

  「我哄你做什麼,莫問還在等你,去吧。」艾姑娘背轉了身,」我也該走了。」

  「艾姑娘,告訴我實情。」白筱急急搶上兩步,去拉她的手,摸到一股濕膩。

  艾姑娘猛的將手一縮,臉上一陣抽搐。

  白筱攤開手掌,掌心一片腥紅,新猛的一跳,飛快的抓住艾姑娘的手腕,拋開她攏著手的闊袖。

  她手上覆著白色帛布,覆著的四指只得三指,小指處滲著血,一直忍著沒流出的淚滴了下來,「師傅,你的手???難道是???」

  艾姑娘用沒傷的手撫著她的頭,笑道:「傻丫頭哭什麼,不過是一隻沒有的手指,推掉這樁棘手的生意,不虧。」

  白筱更是哭得跟淚人一般,「是我攔著他???要不然也不至於???」

  艾姑娘掏了絲帕給她拭淚,「我教了你四年,這時候才捨得叫我一聲師傅。」

  白筱只是哽咽,出不得聲。

  「從崖上掉下來,也沒見你哭過,還知道編謊話來騙我,這時怎麼就這麼沒用。其實這樁生意,我本不該接,如果真的辦成了,我們主人回來,我也少不得要挨罰的,橫豎都是一樣,現在不過是罰得早些。」她停了停又道:「這件事就不用告訴問兒了。」

  「既然知道要罰,為何還要接?」白筱捧著他的傷手,心裡堵得難受。

  艾姑娘苦笑,「不過是我的一片私心,好了,不早了,回去吧,把淚擦了,免得問兒起疑。」

  白筱依言試了淚,「一定要保重。」

  艾姑娘點頭笑了笑,「皇室中寸寸是局,步步是刀,萬萬不可魯莽。」說完,又歎了口氣,拉了她走向莫問。

  將白筱往莫問身邊輕輕一推,「去吧。」又對莫問道:「今天的貨,商家不要了。」

  莫問微微一愣,他們執行任務,從來不許多問,雖然心存疑惑也只是點了點頭。

  見白筱眼角帶淚,眉頭慢慢擰緊,當艾姑娘的面,也不便再問,攬了她避開行人,仍原路返回茶莊,遠處有人聲傳來,不能多呆,抬手試了她眼角未乾的淚痕,「艾姑娘可有為難你?」

  白筱搖搖頭,「她是事事顧著我們。」

  莫問自小跟著艾姑娘,哪能不瞭解她的為人,點了點頭,「有事放響箭。」

  白筱萬般不捨,但知道現在如果狠不下心,稍有些不捨的舉動,她跟難從自己身邊脫身,強忍著想上前抱住她的衝動,點了點頭,「不能對我食言」

  「好。」他聽人聲漸進,最後看了她一眼,飛身出了圍牆,躍上外面樹梢,不消片刻,便消失在樹林中。

  白筱等再看不到他的人影,才抹淨眼裡的淚意,就地採了些花卉,尋著路往香巧為她安排的住處方向行走。

  沒走出幾步,便見香巧帶了兩個姑娘轉過花徑小道向這邊尋來,見了她,忙奔了過來,眼風掃過她手中捧著的花卉,「原來姑娘在這兒,讓我們好找。」

  白筱順手又折了一枝六月雪,含笑道:「我在屋裡睡得有些閒悶,出來透透氣,順便採些花回去,結果不小心摔了花瓶,正好打算採了花去尋你要一個補上。」

  既然她帶了人到處尋她,就不會沒看見風荻住處附近摔碎的花瓶,不如自己先招出來。

  香巧即刻對身邊姑娘道:「快去我屋裡將那個玉花瓶給姑娘拿過去。」

  那姑娘向白筱福了福,轉身就走,走出兩步想起什麼,又回身問道:「是白玉還是紅玉?」

  「當然是紅玉。」香巧話出了口方醒起什麼,對白筱道:「那紅玉花瓶上有一塊雞血玉,花瓶內盛了水,那玉便會失色,十分有意思。」

  「這紅玉瓶如此神奇,想必是香巧姐姐珍愛的,小竹怎麼能奪姐姐所好,拿那個白玉的便好。」

  話落見香巧臉色微變。

  白筱看在眼裡,看來這白玉花瓶才是珍貴的,又道:「難不成這白玉花瓶也有妙處?也別去姐姐處尋了,隨便去別處挪一個陶瓷花瓶過來便好。」

  香巧神色已恢復正常,忙道:「只是普通的白玉花瓶,哪有什麼妙處。」回頭對在一邊的姑娘道:「還不去拿。」

  白筱心存迷惑,也不多問,只是慢慢回走。

  香巧見她神色怡然,反而有些沉不住氣,也折了朵美人蕉在手中把玩,「妹妹出來採花,可見昨天所見的那位公子?」

  白筱裝傻。「哪位公子?」

  香巧側臉睨視著白筱,「就是昨天醉酒的那位。」

  「不曾看見,該不是出去了還沒回來,尋他有事?」白筱垂首,整理手中花束,長睫掩去了眼裡的異色。

  「沒事,只是他今天沒來要酒,覺得有些奇怪,想問問他今天要不要給他備酒,明明早上還在的,轉眼就不見了人。」香巧反應極快,順口拈了個說辭。

  白筱眼風輕飄飄睨過她,「聽說,你是容華調教出來的?」

  香巧心間一緊,不知她為什麼突然這麼問,而且每次聽她稱呼容華總是連名帶姓,在南朝還沒有人敢這麼直呼他的名字,「容公子確實對奴婢指點過一二。」

  白筱淺笑,他調教出來的人果然不一樣,「不知香巧姐姐如何到這茶莊來的?」

  香巧眸色微黯,臉上露出淒然之色,「四年前我主子因病過了,奴婢按舊習要分派到別處,容公子念奴婢剛剛失了主人,情緒不平,難服侍好其他人,便將奴婢送來此處,等情緒平穩了再進宮。容公子見奴婢有幾分打點茶莊的天分,便讓我留在此處。」

  白筱輕歎了口氣,「我不該提起香巧姐姐的傷心事,長公主去世,我倒也聽說過,長公主是得什麼病去的?」

  「驚風。」香巧垂著的睫毛顫了顫,精巧的爪子臉在這宮裝下,顯得楚楚可憐。

  白筱心念忽動,一邊走,一邊側著臉看著她,

  「容公子如此體恤姐姐,過了這多年,姐姐對過去之事,想必早已淡了,為何不調你進他院子裡服侍?」

  香巧手一抖,手中美人蕉跌落在地,強笑道:「姑娘在笑話奴婢嗎?誰不知容公子不好女色,服侍他的人均無女子。」

  不好女色?白筱望天,雖然不敢說他是色中餓鬼,也差不到哪兒去。

  回到院子,見到剛才去拿花瓶的姑娘已經抱了個白玉花瓶在門口候著,那花瓶果然只是一隻普通的白玉花瓶,滿大街都能買到,不知她為什麼這麼寶貝,寧肯捨雞血玉的花瓶也要保著這個。

  抬頭見門口的門匾還空著。

  香巧順著她的眼風望了望道:「容公子也派人去做匾了,怕是明天便會送來,據說還是容公子親自提的字,叫竹苑。」

  白筱聽了不再多問,她能想到的,只怕那個人經已事先安排好了,進屋插上花束,聽香巧講解了一些來往使臣的習性,和茶莊裡的待客之道。

  她不喜歡應酬交際,聽這些便覺得興趣蕭然,但既然被容公子丟來了這兒,又不好不理,只得耐著性子聽。

  香巧也看得出她對這茶莊打點,並沒多少興趣,但她受了容華的指令,也只能耐著性子教。

  一學一教的兩個人都是沒多少勁頭,香巧也就挑了重要的說了,至於別的瑣事也就省了,一堂課個把時辰也就草草收場。

  白筱見已沒什麼事做,心懸著別的事,便辭了香巧,離開茶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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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94章 相逢不如巧遇

  白筱出了茶莊,望著前方的道路,眉頭慢慢擰緊,風荻經過刺殺這一出,應該學乖了,不敢再住在此處,可憐那一百兩黃金被白白吞了,呃,這花樓住得也著實貴了些。

  這茶莊地頭選得極好,依著山腳一汪小瀑布而建,轉出山坳,便是鬧市,鬧市的喧嘩偏傳不過這邊,只聽得一片水聲和鳥叫聲,安靜怡然,很是舒服知秋躍下車轅扶她上車,「姑娘是回宮嗎?」

  「天時還早,我想到處逛逛。」白筱心下揣摩,到底尋那個人是不是明智之舉,但她在這凡間,所識的人就寥寥幾個,不尋他,又更不知從何下手。

  知秋雖然一副順服的派頭,但她明白,他是榮華和古越的人,他所以對她順服是因為看那二人對她好像還不錯。

  就像香巧說的,榮華住處是從來沒有女子的,她卻住在了他那兒,雖然沒分她一床一榻,,佔了一夜古越的軟榻還被白紙黑字的警告,但總是被擱置在他房裡了,這對她來說很鬱悶,但在別人看來,這是恩寵。

  所以知秋只能用,但不能信,他前腳恭恭敬敬的聽了她的話,後腳就立到容華面前匯報去了。

  雖然以前對那個人極為排斥,但這四年閒著無事的時候,想起以前的那些事和人,覺得其實他人還不錯,雖然古板些,明裡也是北朝的人,和白筱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但他監管她半年裡,她無論做什麼,他都沒往上報,就憑這點來說,這個人也不是嘴碎的。

  思前顧後,也只有他可以一試,但直接找上門,無疑是暴露自己,要尋個好借口,又不被人發現,實在不易。

  知秋問了她幾聲,見她沒反應,只是一個人坐在車裡不知想什麼想得入神,也不敢打擾,只得落了車簾,要馬車在鬧市裡慢慢兜著,等她什麼時候回神了,再問。

  白筱想了一陣,沒能想出好的方案,聽見外面鬧轟轟的,戴上慕離緯帽,撩了窗簾往外張望,卻是街邊一家飯館面前睡了個叫化,面色紫漲,一身都在抽搐,像是隨時能嚥了那口氣。

  周圍圍了許多人在看,指指點點,卻無人上前施救,而飯館的掌櫃領著夥計在一旁吆喝,要趕那叫化走開,怕他死在門口。

  對做生意的人來說門口死了人是大不吉利的。

  那叫化哪裡知道什麼,只是面貼著地面,捲成一團一味的抽。

  掌櫃想叫人把他抬開,又沒人敢去碰他,一堆人就這麼僵在了那兒。

  白筱唉了口氣,想起來她初來還沒上身時見過的那只從轎子裡伸出來的手,救的也是個沒人理會的叫化,如果他路過看見此事,想必不會袖手旁觀。那個人雖然可惡,卻還是有好的一面。

  「停車。」

  車伕忙將車停在了路邊,知秋為她打起車簾,扶她下車。

  她正要走向圍攏的人群,見兩個家丁撥開人群,擁著個體態欣長的公子進來,那公子一身藏青長袍,腰間束了條三指寬的同色繡蟒腰帶,墜著塊通透澄亮的如意佩,顯得華貴,又不張揚。

  再往上看,耳鬢長髮整整齊齊的攏到頭頂,挽了個髻,插了羊脂玉釵,由一條二指寬的藏藍棉帶束著,髮帶與發尾一同垂下,雙眉斜飛入鬢,杏眸如星,鼻若懸膽,唇如刀削。

  他側臉看了白筱一眼,便自轉開,蹲下身去看那叫化。

  周圍的人更是嘩然一片。

  白筱望著他,也是一愣,苦想了半天,不知該如何尋他,現在卻得來全不費功夫。

  見他正把了叫化的脈搏,上前一步,問道:「曲公子會治病?」原來這位曲公子正是以前看管白筱的曲崢,四年多不見,他體型相貌與過去都有較大差別,但眉宇間的神情與那時一般無二,叫白筱一眼便認了出來。

  曲崢愣了愣,轉頭看白筱,見她一身白裳,又是白色緯帽,剎時愣住,但很快回過神,眼底深處閃過一抹自嘲,「不太懂。」

  「既然不懂,為何還要為他把脈?」

  「我只不過看看他還有沒救,如果有救,在下府上自有太醫。」他放下叫化的手腕,指示著家丁,「向掌櫃的借塊門板,抬他回去。」

  那掌櫃的就怕叫化死在他門口,見有人肯弄走,哪還等人家上前開口,忙招呼著小二,「快去把裡面的門板下一塊下來,給這位公子。」

  曲崢起身向掌櫃道謝,「多謝掌櫃的,這門板我會叫人盡快送回來。」

  這抬過病人的門板,再說還不知這人會不會死在路上,抬病人變成抬死人的門板,他哪裡還會再要,沾上晦氣,雙手亂搖,「不必,不必,不必送回來了,公子拿回去給廚房劈了當柴燒便是了。」

  曲崢微微一笑,「那就謝謝掌櫃了。」回過頭,對家丁道:「抬回去,叫太醫即刻醫治,不可耽擱,我稍後便回。」

  家丁抬走了叫化,沒有熱鬧可看了,圍觀的人也紛紛散去,白筱也挪動著步子。

  「姑娘怎麼知道我姓曲?」曲崢忙上前一步叫住。

  白筱暗喜,她要便**與他搭上訕,「久仰公子大名,過去無意中見過公子,所以認得。」曲崢將她又暗暗打量了一番,衣著習性與那人極像,但個子遠高挑過那人,不過四年前她才十歲,又且是能比的,如果沒有那場意外,現在怕也有那麼高了,想到此神色不免黯了一黯。

  再看立在她身後的知秋,和靠在一邊等候的馬車標記卻是南朝宮中女眷所有,南朝宮中前皇后過世以後,便再無女眷,也再沒有過女眷的車馬出入,這時見到,赫然想到難不成是最近盛傳的古越選出的秀女?

  但進宮的秀女又哪能如此這般在外閒逛,百思不得其解。

  白筱見他愣愣的看著她,雖然她又慕離遮面,但曲崢這幅形容也算得上是大失禮,輕咳了一聲,「公子,是小女子有什麼不妥之處嗎?」

  曲崢這才發現自己失態,忙垂下眼,臉色泛紅,「對不起,姑娘與在下的一個失蹤的朋友甚像。」

  「朋友?」白筱詫異他將這樣的稱呼用在她身上,他們以前在一起時,向來她不是彎刀,但他也不是那個瓢,實在扯不上多少關係。

  曲崢面容微苦,「應該是說在下的主人才對。」

  白筱輕笑,「看樣子,公子對你那位失蹤的朋友,念念不忘。」

  「只是心中有愧。」他不知為何,在這個陌生的姑娘面前不願說一句假話。

  白筱看及左右,他們二人立在街道中間說話,很是扎眼,不時有人向他們看過來,輕咳了聲,「此處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公子???」

  曲崢也感覺很不自在,再說他一個男子在街道上糾纏人家姑娘,很是不該,但潛意識覺得現在放走這個姑娘,他會後悔,一反以往的寡言淡漠,「姑娘不知可有空閒?」

  白筱求的就是他主動,讓知秋看了,也只能去跟容華說是有人招惹她,而不是她去尋曲崢。

  如果那人精知道她尋曲崢,他一條籐就能摸上去,把她的目的數得清清楚楚。

  在艾姑娘和莫問的對話中,分明對容華十分顧忌,那這件事自然瞞著容華好些。

  曲崢見她遲疑,忙道:「姑娘別誤會,在下別無他想,只是???」只是什麼,她也說不出來,他又是個不說謊的人,一時間也找不出好的借口來填塞,靈機一動,道:「明日燈節,不巧在下做的風燈還拿得出手,在下正在做風燈,以備明日許願之用,不知姑娘可有興趣,如有興趣,在下就多做一盞給姑娘。不過風燈聽說要在柳岸湖畔放,願望才能實現。」

  「當真靈驗?」白筱哪裡會信什麼許願,冥冥生死,全是宿命老兒寫好的,在這兒許願,哪怕是念破了嘴皮子,他根本就懶得搭理。

  「在下不知,不過每年燈節,姑娘們樂此不倦。」曲崢微微有些緊張,唯恐她開口拒絕。

  「那麻煩公子為小女子也做一盞風燈,不知何時能做好,公子仙居何處,做好了,小女子派人去取。」

  「無需勞煩姑娘,姑娘只需留個地址,在下做好了,給姑娘送去便是。」

  「那謝謝公子了。」白筱向他福了福,「做好了,送去『竹隱』茶莊便是。

  」南北朝女子在燈節放風燈,本來就是一種風俗,所以她要盞風燈也是正常不過,絕不會有人多想。

  「竹隱?」曲崢愣了愣,他身為北朝重臣,哪能不知『竹隱』這個地方。

  白筱輕點了點頭,「正是。」

  曲崢微微失望,她即便是活著,怎麼可能在在『竹隱』那樣的地方,「明日午後,定然送到。」

  白筱又向他道了謝,才告辭離開,走出幾步,又回頭道:「忘了告訴公子,我叫小竹,別送錯人了。」

  「小竹???」曲崢輕念,失望的心又瞬間復活,飛快看向已坐上車,正放下車簾的白筱,這一剎,整個人呆住,那動作,與那丫頭一般無二。

  白筱將窗簾揭了條細縫,看著曲崢的神情,沉默了,她這步棋,賭得實在有些冒險。

  她讓他懷疑她,卻又不能確定是她,如果他是貪圖利益的人,定然會去向北皇或者白宜稟報,如果那邊有什麼風吹草動,做出什麼舉動,她也就可以從中證實這些年來,心存的疑惑,到底是誰對她下手。

  如果他瞞下不往上報,那這個人還可以用,那「冷劍閣」的事,也不愁打聽不到。

  看上去是雙利,但有可能賠上的便是自己的性命。

  隨後想到容華如果知道她把北朝的人招惹到』竹隱『會是怎麼樣的一副神情,怕是要比鍋底還黑,就覺得有趣。

  知秋在簾外咳了一聲,「姑娘,昨晚衣坊為姑娘定制的衣裳,說是連夜趕著做,今天會送兩套過來給姑娘試試,要不早些回宮?」

  白筱尋曲崢的事已經算功成,橫豎也沒什麼事,「也好。」

  知秋也不知是中了哪門子的邪,興奮得不得了,隔著車簾對著她道:「沒想到姑娘也認識曲公子,曲公子性格怪癖得很,是太子想得,卻不得多年的人。而他做的風燈更是一絕,每年飛得最高的風燈必定出自公子之手,所以南北朝的姑娘們想得到他一個風燈,想得發瘋,懇求他做一個風燈,不知有多難,沒想到他居然肯給姑娘做風燈。」

  白筱與曲崢一起一年多,還不知他會做風燈,「他做的風燈當真靈驗?」

  「另不靈驗不知道,但傳言他每年會為他已故的小主子放一盞燈,給他小主子照明,實在是個赤膽忠心又懷舊的人。」

  白筱撇撇嘴角,小聲嘀咕,做樣子給人家看罷了,生前也不見多好,死後還能有什麼赤膽忠心,鬼信。

  回到「顧和軒」,果然衣坊的嬤嬤們已候在門口,見她回來,捧著裝著衣裳的盒子向他行禮。

  白筱不知榮華和古越是怎麼對下人吩咐的,這些下人見了她,都是按對主人的禮節,一來她懶得去辯,二來她本身的身份也受得起這些禮,也就沒加理會。

  推開門,邁進屋,屋中淡淡的梅香若有若無的飄來,他離開已有兩日,就連古越的龍誕想味都散得渣都不剩,可他這梅香卻是不散。

  放了衣坊的嬤嬤進來,抖開趕製出來的那兩套衣裳,卻是極素雅的款式,衣裳披在身上,擦過肌膚,又冰又軟,癢癢的十分舒服。

  束上腰帶,緊窄的上衣,寬幅的裙擺,十分合體,難為她們那麼短時能趕製出來的東西也如此貼服。

  另外配有胸衣,室內浴後所穿的軟袍。

  雖然她覺得這樣的軟袍,在這屋裡是不可能派得上用場,不過她們的這份心意,她是心領了。

  那幾個送衣裳的嬤嬤交換了眼色,最後又捧了個盒子遞到她面前,神態曖昧,「這個是我們送給姑娘的。」

  白筱見那盒子比別的小了許多,包裝的極為精緻,比那幾個大盒子更華美了許多,按利她不該隨便接受別的人贈禮,但見她們神色怪異,忍不住好奇,他們送的什麼東西,接了盒子便要拆。

  嬤嬤攔下她,低笑道:「等我們走了,姑娘再看。」

  白筱不好這麼接受她們的東西,但轉念一想,都在宮裡的,這麼直接回了人家,難免傷人,大不了這些日子,她尋什麼回贈她們,把這禮補回來便是,便欣然接了,「知秋送客。」

  候在們外的知秋推門進來,引那幾位嬤嬤出去,順手帶上了房門。

  白筱心掛著那個盒子,等她們前腳出門,後腳便揭開那個小錦盒,從裡面提了間東西出來,眼都看直了,這???這???居然是一件薄如蟬翼的紗衣,不但薄,還卻布少料,領子大的不知能不能扛得住肩膀,往下更是挖得能露出大半個胸脯,長度怕也只能到大腿。

  這東西穿了跟沒穿一個樣,這東西給她,要她穿給誰看,不用說也知道了。

  她愣過之後,一張臉漲得通紅,如果不是那幾位溜得快,她真會將這東西揉成一團,摔在她們臉上。

  這時窗欞輕動,一個人影從窗外飄進,落在窗前。

  白筱驚得抬頭看去,來人面如桃瓣,眉如墨畫,斜挑挑的鳳目含秋蘊水,顧盼間媚態自生,他背光而立,有光自身後窗欞透入,另他肌膚隱隱泛著流光,風吹過,吹著他耳鬢墨黑長髮翻捲一陣,拂過他艷紅的唇,留下一束半含著不去。

  真真比春曉之花還嬌,比月下芙蓉還媚。

  白筱愣了愣,當即無語,四年了,他還改不了這偷雞摸狗的習性。他的狗鼻子倒是靈光,她前腳回來,他後腳便尋到她的住處。

  風荻見她自提了件東西發愣,定眼一看,臉上也剎時燒了起來,乾咳了一聲。

  白筱轉眼看自己手中之物,更臊滿面如吐豬血,飛快的將那東西揉成一團,藏在身後,冷聲道:「你出去。」

  北朝皇宮的護衛膿包倒讓他來去自如,半夜摸進她的寢宮,南朝的護衛越加的膿包,可以讓他他白天的在皇宮裡自由來去。

  風荻不走反上前,向她走近,直到她面前才停下,俯視著她,「筱筱?」

  白筱身體微僵,忙站起身避開。

  風荻伸手一攔,雙手撐了她身後的床緣,將她卡在臂間,吹開唇上墨發,鎖著她的眼,一點點向她伏近,直到她覺得她的腰快斷了的時候,才停下,「筱筱?」

  白筱僵著身體,「什麼筱筱,你認錯人了,這是什麼地方,由得你私闖,?活得不耐煩了?走開。」

  他不屑的一笑,「當年我去北朝皇宮看你,不也這麼來的,誰能奈何得了我。」

  「什麼???什麼北朝皇宮,我不知你說什麼。」白筱一個頭三個大,怎麼就遇上了他,她的長相與四年前已有很大區別,他怎麼這麼肯定她就是白筱。

  他邪魅一笑,雙手在桌緣上一撐,輕飄飄的斜倚在給她搬進來的新軟榻上,以手撐了頭,細細的打量她,「果然是我的筱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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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95章 不知道的年份

  白筱見他退開也就不再避,仍於桌邊坐下,鎖眉看著對方那張比女人更俏的臉,卻又覺得女氣讓人厭惡,撇嘴笑了笑,男人長成這樣實在是極品。

  仍於桌邊坐下,將揉成一小團的透明布料壓在屁股下,用裙幅遮住,才自行在桌上翻了杯子,給自己斟了杯茶,慢慢喝著給自己壓驚。

  風荻眼角鉤著她所坐之處,笑意瑩然,「那衣裳做起來頗為不易,你這麼揉了,且不糟踏人家的一番美意。」

  白筱白了他一眼,面色冷了冷,怎麼就遇上這麼個人,與她也算不上熟絡,怎麼就糾纏不清。

  風荻嘴角微鉤,眼角處飛出些曖昧之色,另白筱越加眉頭直皺,聽他低笑了一聲,聲音帶了濕意,道「要不你穿上試試,我幫你看看她們做的是否合身。」

  白筱正含了一口茶在口中,即時噴了出來,嗆得咳了半天,才緩過來。卻聽他在一邊『嘖嘖』「你這麼見不得這些東西,以後嫁了我,夫妻之樂豈不少了許多樂趣?」

  白筱生生被一口氣差點哽死,青了臉,就著手中半盞茶朝他砸了過去,「無恥,誰要嫁你」

  杯中茶潑得七七八八,風荻抬手將她砸來的茶杯撈在手中,睨著她,湊到唇邊將杯中殘餘的那點茶汁慢慢飲下,「真甜。」

  白筱小臉越加的青黑下去,眼裡飛刀一刀一刀地戳著他,真難為他,早晨的時候還跟落水狗一樣到處逃竄,這是卻這副德行,「真不該管你的閒事,你死了,世間還少一個禍害。」

  風荻面色微凜,繼而又笑道:「你這一世的老子,著實有些手段,竟然能請到這等身手的殺手,如不是筱筱憐惜,我今天便又要去哪閻王小二那兒飲回酒了。」

  這人還當真自戀得緊,她憐惜他?他的話又讓她暗吸了口冷氣,果然是北皇,「我叫小竹,不是你口口聲聲說的什麼筱筱。」不管他怎麼一口咬定她是白筱,她也給他來個打死不承認。

  她不認,他也不強求,把玩著手中空茶杯,打量四周,微一咬牙,「容華小子居然敢把你藏在自己住處,也不怕古越吃味。好在那小子斷袖,不會把你怎麼的,不過古越卻不甚妥當,筱筱,還是隨我回西越的好。」

  白筱睨著他越加的無語,聲調冷了下來,「我們非親非故,你這般無理糾纏,只會叫人厭惡。你尋我有什麼目的,不妨直說,不必這般兜兜轉轉。」

  他見她神色冷然,卻又坦坦蕩蕩,臉上笑意漸斂,他一直以為以他的修為,那些夢婆湯頂不了多少事,只消過些日子便會失效,不想全然不是這麼回事,「你當

  真不記得以前的事?不記得我?不記得青丘?」

  青丘?白筱茫然的搖了搖頭,她能記得的不過十被閻王框得在地下排了九年的隊,在之前什麼也不記得了。

  風荻心間微量涼,飄身落在她前面,乘她一愣之間,握了她的手腕,凝神閉目,過了半晌睜了眼睛,她服了忘情丹,還被封了記憶。

  自嘲一笑,她對他的記憶只是在『大明寺'起的頭,在這之前是一片空白。

  他這世為人,也按天規封了法術,不過那日閻王醉得厲害,他使了小手段,保了這段追魂之術,孟婆曾欠他一個人情,在他喝孟婆湯是背身潑了,孟婆假裝不曾看到,所以他到這凡間是帶著過去原原本本的記憶。

  白筱見他抓著自己的手腕發愣,有些著惱正要發難,他神色一定,伸手在他臉上一刮「不如我給你算上一卦。」

  「你還會算卦?誰信?放手」白筱掙著抽回手。

  他拉了根凳子於她對面坐下,「當真會,你不妨試試,報個生辰來,我幫你算算運程。」

  白筱鼻子輕抽,哼了一聲,一個未知的年份脫口而出,「天元二千六百九十七年。」說完自己就是一愣。

  風荻即時愣了愣,他出生於天元一千五百二十三年,而白筱小了他整整一萬來年,生於地元二千三百年,這小他一千來年的生辰卻不知是誰的,心裡念頭閃過,難道是他?心間五味雜陳不是味道,她什麼也不記得,如何能知道那人的生辰,「筱筱居然對三萬年前感興趣。」

  白筱抿了抿唇,也不知這年份是怎麼來的,卻感到這個人和她一樣,怕是從下面上來的,或許當真與她過去有些牽連。

  不管以前如何,她現在不記得他,也不想與他有更多的糾葛,正色道:「不管我以前是否認得你,但我不想再見到你,如果你我當真有淵源的,過了這一世,自會相見,如果沒有淵源的,也強求不得,你」

  她什麼也不記得,他如果還如以前那般胡攪蠻纏,當真是要引得她反感,收了嬉皮笑臉,「你為何就那麼不待見我?」

  白筱冷笑,「既然你咬定我是白筱,我也不必再瞞。你身為皇家人,且能不知皇家險惡。你一個西越王子的身份,在此處也險些送了性命,何況是四年前大難不死。

  (看不清)

  我如今叫小竹,有容華和古越護著,隱著,甚是安全,你左個筱筱,右一個筱筱,請問小王子,你是何居心?

  如果你的目的是想我暴露身份,將我早些逼入死地。

  你也無需這麼辛苦,只需跑一趟北朝,尋一尋我父皇,告訴他們,我活著,就在南朝宮中。

  我相信不消多久,便會有人前來尋我,我沒有小王子的敏捷身手,要如小王子的願,是再容易不過的。

  如果你嫌麻煩,不怕手上沾了血腥,現在自己動手也可以,小竹絕無還手之力。」

  她每說一句,風荻臉色便變上一變,最後那張艷麗的臉頰完全失去了顏色,「你認為我會害你?」

  白筱將臉微撇,眼裡冷無情義,「不是我在認為,而是的確如此。我不知我為何會歷這一世,但我知道有果必有因,既然將我安置在了這凡間,就得順天而行,如果逆天而行,必遭天譴。如果小王子迫我逆天而行……」她淺淺笑了笑,淡然道:「百年後,萬一我與小王子當真有再見的機會,難免會生出不必要嫌隙。」

  她一席話說得風荻週身一陣冷,他話中之意再明白不過,如果他阻止了她的路,造成什麼不良後果,就算她以後恢復了記憶, 對他難免忌恨,眼角媚意盡失,「

  你不記得以前的事為何要跟著容華?」

  白筱好生奇怪「榮華的身份地位,小王子不會不知,她對我有用,僅此而已。以小王子之言,難道我和容華過去有什麼關係不成?」

  風荻自知失言,挑了眉「如果你想要太平,西越不比這安全?有我在,任誰也傷不得你絲毫。」既然她要按宿命過一世那他便靜下心來陪她過這一世。

  白筱見他說話正常了,不再瘋瘋癲癲,臉色也緩和了些,「小王子以為我會做你的寵物狗嗎?」

  風荻了半晌,她,不會,她從來就不是一個順服的性子,探身向前,手撐了她身邊桌緣,「想要容華和古越幫你做什麼?或許我也能幫你。」

  白筱搖了搖頭「我也不過是見步行事」

  「見步行步。」他眉頭微斂,慢慢起身,聽說她要到凡間散散心,便一根筋的跟來,只盼她的孟婆湯失效,二人在這一世胡亂混上一混,得個開心,百年後重返仙界,有這一世的情緣,回去後,二人關係自會不同。

  哪知她卻將這一世當了真,絲毫不肯馬虎,她的入一算盤自然也落了空,這一切便得重做打算。

  「好,甚好。」

  愣忡的走到窗邊,回過頭,望著窗外晚霞,面頰泛著金光,「筱筱……小竹姑娘,你再見風荻,已不會再是你現在所見的風荻。」

  白筱起身,向他福了福,「謝謝小王子成全。」

  他一手扶了窗欞,回頭看了她半晌,「你對容華當真無情?」古越身中「相思鎖」,所以他並不擔心。

  「無情。」白筱聲音淡得不帶一絲感情。

  「那個殺手是你的情郎?」他一直擔心她心繫容華或古越身上,不想今天所見讓他大出意料。

  白筱轉開臉,眼底有些濕意,「以後不再是。」

  「如此甚好,『冷劍閣』的人不會有好下場。」他忘不了她用自己的身體保護那個黑衣殺手的那一瞬,鼻息間儘是醋味。

  白筱驀然回頭,「你也知道『冷劍閣』?」

  風荻冷笑,眼底有些詫意,「除了冷劍閣『的死士,還有誰能有這等身手。」他本來功夫不弱,竟被對方迫得無還手之力,這樣的人在「冷劍閣」怕也是數一數二。

  「你知道多少冷劍閣的事情?」白筱眸色沉了下去,他功夫越高,越是會受到重用,也就越難脫身。

  風荻攤了攤手,「只知道是一個及神秘的組織,他們不輕易出手,一旦出手,很少有失手的時候,讓各國君主畏如蛇蠍,又惜如珍寶,誰都想將她們收為己用,難道他沒告訴你?」

  他見他們一起,直道是她身為北朝皇家中人,難免與『冷劍閣』的人打交道,而今日聽見那少年殺手,英俊非凡,郎才女貌,兩個人難免生出情誼。

  這時聽她打聽『冷劍閣』反而奇怪,不知二人是怎麼相識的,還待要問,聽門外傳來腳步聲,接著聽知秋在門外道:「小竹姑娘,想和」(這句話 我也不懂 估計果大的錯誤)

  白筱見他對『冷劍閣』所知有限,已不願再與他多言,對著門口,揚聲道「傳。」

  知秋隔著門應了一聲,院中便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白筱再回頭,窗邊已失了風荻的身影,只剩下窗外樹枝輕擺,將剛才坐在屁股下的那團薄紗緊握在手中,藏在身後,走到門邊開了門,放了端著小矮桌的小廝進來,順便吩咐院中下人另送了乾淨的被褥進來,將風荻滾過的墊被換去。

  知秋指點著小廝佈置好飯菜,揭了菜餚上的銀蓋,「公子走之前吩咐些菜式,說是姑娘喜歡的,不過公子走得匆忙,未能(看不清)味道, 叫小的問問姑娘,是不是姑娘所想的味道。如果不是,便吩咐廚房調調。」

  白筱見知秋沒有出去的意思,暗自納悶,又不好將他直接拽出去,手中握著那團東西,很是不方便,想藏在她睡的軟榻被褥之下,又怕一會兒小廝進來更換被褥是看到,她可丟不起這個臉,只得不著聲色的先將那東西塞在了容華枕下,等沒人的時候,再作處理。

  坐到桌邊,看著桌上四個精緻的小菜,再加一個櫻桃湯,果然都是自己喜歡的,也不知他是從什麼地方得知她的喜好。

  向知秋笑笑道:「很好了,不必再調。」

  「姑娘都不曾試過,如何知道很好?」知秋得了容華的吩咐,哪敢馬虎。

  白筱拿了筷子輕撥了撥面前的瑤柱和龍茄,連作料都是過去在榮府時所吃一般無二,「容華給你們菜式時,想必將菜譜一併交於廚房的。」

  知秋將手中銀蓋交於送膳來的小廝,「姑娘當真是料事如神,果真是如此。」

  白筱笑了笑,不再說什麼,南朝宮中大廚,水平且有差的,照著菜譜又怎麼能做不出那等味道?

  「姑娘慢用。」知秋見她不再說什麼,知趣的同送膳的小廝退了出去。

  白筱等他一走,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愣看著眼前菜餚,雖然是她所喜歡的,卻那有什麼胃口。

  容華甚會做人,他和她之間,明擺著是利用與被利用關係。他人雖然離開,卻也不怠慢她。

  不過她在民間過了幾年,生活很是簡樸,早不是過去宮中一天到晚無聊到只是研究如何吃喝來打發日子的白筱,這些過場大可不必。

  今日又經歷了莫問那件事,又哪裡有心情吃喝。

  點了燈,只是望著燈芯發呆。

  ☆☆☆☆☆☆☆☆☆☆☆☆☆☆☆☆☆☆☆☆

  風荻出了南朝皇宮,神情恍惚,腳尖剛著地,喉間一涼,驚出一身冷汗,一柄青鋼窄劍,劍尖抵著他的咽喉,一來是他心神不寧,全無防備,二來對方是在太快,快得讓他無法躲避,令他全無招架的便被人所制。

  順著泛著冰冷青光的劍身望過去,落入一雙冷寒無情的雙眸,這把劍,這雙眼,他不算陌生,就在早晨之時便差點喪命這把劍下。

  苦笑了笑,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初二,也罷將眼一閉,平靜道「動手吧」

  突然喉嚨上微微一痛,拿劍並不刺入,劍尖的寒意透過他的肌膚,冰冷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如果你暴露他的身份,我會將你碎屍萬斷」

  風荻輕笑出聲,一臉的不屑,「一個殺手,有憑什麼與人談情?」他看對方臉色一變,臉上笑意更濃,心裡莫名的有一絲痛快,「聽說『冷劍閣』的主人對手下死士私情一事處罰想當嚴厲,可以娶,但不能愛。你如果想她活得久些,也最好離她遠些。」

  莫問暗吸一口氣,臉色不變,心裡卻痛得一搐,手中窄劍不由輕輕一顫,在他白皙的頸項上劃出一道血痕,忙收斂心思,冷聲道:「不勞你費心。」

  手腕一轉,將長劍背到身後,俊眸微窄,「如果再讓我看見你騷擾她,令她不快,我決不饒你。」

  說完背轉身,身子一晃已消失在樹梢之後。

  風荻望著隨風輕動的樹梢,抬手抹了頸間血跡,鳳眸燃著火。

  ☆☆☆☆☆☆☆☆☆☆☆☆☆☆☆☆☆☆☆☆

  是夜……

  白筱睡到半夜,夢見莫問拖著她一路逃竄,他一身黑衣盡濕,她著手一摸,滿手的腥紅,心疼的淚流滿面,他抬了手為她拭淚。

  這時一柄長劍向她當胸刺來,他將她一把抱住,旋了個身以自己的身子護著她,那柄長劍穿進了他的後心。

  她赫然驚醒,正欲睜眼,臉上的觸感卻真實起來,一股她所熟悉的,淡淡的氣息圍繞著她,心裡砰地一聲,不敢再睜開眼,仍自裝睡,眼眶裡湧出的淚卻更多。

  過了一會兒,只覺身邊軟榻微微一陷。

  她心裡再難平靜,裝作熟睡中翻了個身,臉緊緊壓上為她拭淚的那隻大手,那隻手很暖。

  那隻手因她的動作微微一僵,在見她並未醒來時,才慢慢重新放鬆,拇指又為她擦拭眼角的淚痕。

  白筱一動不動的任他輕撫著她的面頰。只盼這一夜能長些。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小心的抽出被她壓著的手掌,小心道唯恐觸醒了她。

  白筱聽到一聲極輕的歎息,耳邊風聲拂過,微睜了眼,見窗欞處黑影一閃,消失在月色中。

  睜了眼,愣看著那扇窗,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低聲的哽咽著,「莫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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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3 15:26: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096章 以牙還牙

  白筱同香巧一起坐在『竹隱』茶莊側廳看著姑娘做禮儀訓練。

  她今天穿上了新做的衣裳,容華為她選出來的料子很合她心意,一色的白,裡面是剛掩了胸的窄緊白抹胸,沒做過多裝飾,只是打斜繡了只寒梅,花瓣均是由細小的白色珠粒釘成,褐色的樹枝串著黑寶石,凡有光過,便隱隱生輝。

  外面罩了件鏤花薄紗,領闊及肩,斜斜的自胸前拉攏,半掩胸前寒梅,被腰間寬腰帶束著,下擺連著裡面撒花長裙一同散開,腰帶中間結了條蘇璃帶。

  頭髮仍不梳高髻,只是將兩鬢髮束攏到腦後,貼著頭頂鬆鬆的朝下挽了個雙落環,正中壓了朵珍珠花,斜斜插了支墜了一粒大珠的珠釵,拖在腦後的墨黑長髮,在背心用了條白色絲帶束著。

  肌膚的白與白衫融在一起,越加顯得肌膚賽雪,眉目如畫,一雙大眼更襯得黑亮動人。

  她此時捧了杯香茗輕吹慢飲,說不出的端秀閒然。

  香巧於她側裡看著,模樣已美成這般,最吸人引(偶覺得應該是最吸引人)的還不是這外表之美,而是她不刻意妝扮的素雅,她越是不在意自己的這份容顏,越叫人記到骨子裡,女人看她已是這般,男人見了又哪能不動心。

  也難怪那個人也要將她留在身邊,而另一位那般暴烈的性子,也不忍對她動粗,自己也才十九歲,大她不過四歲,這時卻覺得老了她許多,一時間生出從來不曾有過的嫉妒。

  端嬤嬤跟香巧已久,在這之前便因古越之事對白筱心存嫌隙(偶覺得可能是間隙),這時於香巧身側見香巧看著白筱發愣,眼底隱約有著澀意,對白筱更是橫看橫不是味道,豎看豎不順眼。

  看著場中忍著辛苦,努力訓練的姑娘們,想著聽新來的一批姑娘說,這個白筱是和她們一起來的,而且在進宮前,穿的很是寒酸,該是窮人家的姑娘。又說那晚她睡到半夜,摸出了軍帳,第二天便見她跟一位頭戴緯帽的白衫公子拉扯著上了馬車。

  別人不知那白衫公子是誰,她不會猜不到那肯定是容華,以此看來,定然是白筱半夜去勾引容華,才有這朝的烏雞變鳳凰,這個白筱表面上文淑,骨子裡就是個什麼都做得出來的下丄賤破爛貨。

  訂定如此,便更為香巧憤憤不平,有心尋機會讓白筱露出狐狸尾巴。

  盯著場中,靈光一閃,生出一計,看了看香巧,走到白筱面前,福了一福,道:「姑娘以後是後宮中人,又在此身居高位,想必在宮廷禮儀上有過人之處,姑娘可否給奴婢們示範示範,讓她們早些領悟要領,以免在眾使臣面前出醜。」

  她話一出口,場中眾姑娘也停了下來,往這邊觀望,有將她的話當真的,盼著白筱指點的,也有看熱鬧的,不管是存著什麼居心都盼著白筱有所表示。

  香巧飛快的睨了端嬤嬤一眼,與她的目的已然明瞭,她這是想讓白筱當面出醜,在眾人面前落下笑柄,失去威信。

  這般做法,如果白筱丟了臉面,容華回來必然要責怪、追究,正想開口將這事圓過去,話到了嘴邊卻不願出口,她內心卻也是希望端嬤嬤得逞。

  白筱本是白止帝之女,天上雖然與凡間有些不同,但大方面的接人待物卻是大同小異,她自小生在仙家的皇家,於禮儀無所不知。

  只不過她的性格活潑好動,不喜歡那些約束,而青丘又是民丄主之家,除了一些正式場合,大家也十分隨意,所以白筱才造就了現在這般性子。

  雖然她被封了記憶,不記得自己的身份,但這些從小便習慣了的東西,卻是與天俱成的,不用記也能記住。

  後來到了這凡間,更是天天有皇家的禮儀課程,她雖然煩不甚煩,但學習上卻沒馬虎過,這南朝沒有妃嬪打理的後宮,在禮儀方便(方便?偶認為是方面)比北朝不知要薄弱了多少。

  茶莊眾女要招待各國使臣,雖然禮俗不能免,但她也覺得不需要太過死板。

  聽了端嬤嬤的話,又怎麼聽不出裡面的挑釁的味道,眉頭微微一斂,她能理解端嬤嬤的心思,來來去去為了個「忠」字。

  她一來便壓了香巧,這個端嬤嬤聽說是以前和香巧一起服侍長公主的,長公主過了身之後便跟著香巧,鐵著心認香巧是她的主人,為香巧心存不平,自是難免。

  不過不滿歸不滿,做為奴才,這麼跳著腳起來越過自家主人向她叫囂,卻是不該了。

  一手托著茶杯,一手揭著杯蓋,輕撥浮上來的香茗。

  不理,顯得太過於驕縱;理,卻是助長了她們的氣焰。

  端嬤嬤見白筱默著不出聲,只道果然是掙到了她的痛處,暗自得意,偷睨香巧,見她沒加阻止,膽子更壯,回身對場中道:「姑娘們,我們請小竹姑娘指點一二,好不好啊?」

  下面一片贊同喧鬧。

  白筱笑了笑,睨了香巧一眼,放下手中茶杯,起身。

  大家以為她要做些什麼示範,頓時安靜下來,十餘雙眼,直勾勾的看著她。

  不料白筱走下場子,什麼話也不說,慢慢繞著那些姑娘們所站隊形踱了一圈。

  大家不知她葫蘆,面面相覷,有些不自在。

  香巧和端嬤嬤交換了個眼色,也拿不準白筱要做什麼,只得站起身,走向場子,在一邊候著。

  白筱將那些姑娘一一看過,站定問道:「這茶莊衣裳是容華要求這般穿的?」

  香巧愣了愣,她不講有關禮儀方面的事,卻問服飾,又聽她直呼容華的大名,有些錯愕,「並非容公子要求,容公子說隨意便好。」

  白筱淡淡一笑,「這麼說來是香巧姐姐的意思?」

  香巧不知她到底是什麼意思,只得應了,「是奴婢的意思。」

  白筱又將她上下看過,她今天穿的是一身海藍宮裝,梳著雙翼展飛落環髻,眼角描了彩藍煙熏,艷麗非凡,和聲問道:「姐姐為何不也穿這些白色素裝?」

  香巧又是一愣,她長得雖然高挑,但骨骼偏大,稍微胖上一點,著白衫便十分顯眼,所以她明知那個人喜歡白,卻不敢穿上白色將自己不可喜的一面擺在他面前。

  二來,如果她也穿上一身素白,混在這些姑娘裡面,他來了,怕是更不會注意到她的存在。

  所以不管何時,總是盛裝,從不馬虎。

  現在被白筱一問,反而不知怎麼答得好。

  白筱也不迫她回答,只是笑了笑,走到其中一個與香巧體型類似的姑娘面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叫杏姑。」

  「平時喜歡穿什麼樣的衣裳?」白筱和顏以色,她記得上次在軍營見她穿了件紫色長裙。

  她這一問,所有人看向杏姑,她長得極其豐滿,那身白色衫裙裹在她身上,非常不覺得體態婀娜,反顯了胖,平時大家都是白色,也沒怎麼在意,這時不免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實色些的衣裳。」杏姑不安的看了看香巧,又不敢不答。

  「你以前的舊衣裳可還要帶來?」白筱掃了眼周圍,淡淡的眼神卻讓人不寒而戰,那些姑娘們忙收了聲。

  「有……有帶。」杏姑微微一顫,她不喜歡這身白服,每天收了工,仍是穿回自己的舊衣裳,只道是這麼做犯了這兒的規矩,嚇得慌了神,「奴婢以後再也不敢穿了。」

  白筱微微一笑,「你現在去穿回你的舊衣裳。」

  杏姑越加嚇得唇色發青,杵在那兒不敢動彈。

  「還不快去?」白筱加重了些口氣,低聲催促。

  杏姑不敢違,看了香巧一眼,飛跑著去了。

  白筱又走到另一個姑娘面前停下,那姑娘體態苗條,但膚色灰暗,那身白色素服穿在身上,雖然也甚合身,但將她那張臉,襯得越加的暗了下去,也如剛才那般問了她名字,平時的喜好。

  那姑娘老老實實的答了,說是叫小茶,平時愛穿些以藍色為主的衣裳,說了藍色,抬頭見香巧正穿了藍色,忙住了口。

  白筱也讓她去穿回自己的衣裳,她卻說什麼也不敢去,她穿件藍色出來不沖了香巧嗎?

  香巧見白筱臉色略沉,只得道:「小竹姑娘叫你去,怎麼還不去?」

  她開了口,小茶才跑著走了。

  此舉可以擺明她白筱在這兒不過是個擺設,說得話的還是香巧。

  白筱只當不知,也不再看別的姑娘,仍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下,也不招呼香巧,繼續端了茶來喝,將香巧晾在那兒,入座不是,步入座也不是。

  等喝了幾口茶,才看向香巧,「姐姐怎麼不坐?」眼角掃過桌上茶杯,對服飾在一旁的小丫頭道:「姐姐的茶涼了,怎麼不換一換?」

  小丫頭早被剛才場子裡不正常的氣氛鎮在那兒,大氣不敢出,見白筱點了她,忙跑著去換茶。

  香巧這才呼出口氣,走回她身邊座位坐下,心裡堵得難受。

  下面的人一看,算是回了神,這兒不管誰說話主事,地位最高的,並非香巧,而是這位小竹姑娘。

  白筱只是把玩著手中茶杯,她不愛爭,但容華把她丟在了這兒,她就得讓給自己扒開一塊容得下她的地方。

  端嬤嬤在一邊立了半天,見白筱不再說話,她剛才提出的問題被她直接無視了,更是臊得臉色通紅,為了撈回點面子,扁了扁嘴,又對白筱道:「小竹姑娘,姑娘們等著……」

  香巧雖然不知白筱在打什麼算盤,但能感覺到她剛才的做法,就是衝著端嬤嬤剛才提的問題去的,這瞬間的功夫,已讓她難堪了一回。見端嬤嬤又提起,臉色微變,正想開口呵斥。

  聽白筱慢悠悠的道:「我本來也沒把心思入在這『竹隱』,既然大家覺得我太輕閒了些,我也就免不得要理上一理,凡事一件一件的來,不急。」

  端嬤嬤算是聽出味來,偷看香巧,見她眼裡帶了慍意,忍了氣,也不向白筱說句好話,退了開去。

  跟著白筱的知秋沉了臉,要罵端嬤嬤。

  白筱也全不在意,抬後將他攔下。

  這些人不將白筱看在眼裡,卻不敢不把知秋不看在眼裡。

  以前容華每次前來,都帶著知秋,知秋雖然在容華面前是個小廝,但在別人面前卻是個人物。

  也正是因為這,容華才將白筱交給他照看著。

  一時間場中一片寂靜,氣氛越加讓人不安。

  去換衣裳的兩個姑娘,已是盡了自己最快的速度,片刻不敢耽擱的跑了回來,眾人卻覺得彷彿進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那二人所穿均是她們進宮時所穿,雖然談不上華貴,卻也是家中精心準備,不管裁剪,式樣都很是得體,顯得體態婀娜,十分可人,出現在場中時,眾人眼前一亮,全然沒有剛才她們穿著素白衣裳時得怪異感。

  一時間又是一陣吁噓。

  白筱斜睨香巧,「姐姐覺得她們比方纔如何?」

  香巧臉色變了數變,「嬌艷可人。」

  「既然如此,那姐姐為何要強她們穿全然不適合她們的衣裳?」白筱不再兜圈子。

  香巧這時方明白她是挑著刺來的,雖然不是每個姑娘適合白色,但過去容華也不曾說什麼,且哪容她這般挑鼻子挑眼的,道:「『竹隱』是以氣氛幽寧舒適,服務周全取勝,講究的就是整齊,而不是以美色取悅於人。」

  她口氣順和,話中之意卻是句句帶刀,意指白筱要把這地方變成以美色勾引男人的下作地方,另一層意思,也暗指白筱以色引誘容華。

  端嬤嬤心裡一陣痛快,埋著頭,眼裡儲了得色。

  知秋怕白筱下不了台,雖然他也不便得罪香巧,但白筱的地位,他卻是再明白不過,拉臉,走出一步,正要開口。

  白筱已輕笑出聲,「既然如此,這些姑娘也不用再訓了,一會兒盡數隨我回宮。」

  眾人一愣,她又轉頭對知秋道:「如今後宮人事誰管著?」自從前皇后去了,太子一直未立妃,後宮中空,人員調動這個缺便一直空著。

  「在太子立妃前,暫由掖庭局的掌事嬤嬤,尚嬤嬤管著。」知秋也是一肚子迷茫,怎麼扯到了尚嬤嬤身上去了,而這些姑娘進宮做什麼?

  白筱神色不變,「一會兒回了宮,將她們交給尚嬤嬤,就說這兒用不上她們了,叫她將這些姑娘分派到各宮裡去任職。」

  知秋也完全愣了,「這……」

  香巧再也沉不住氣,冷聲道:「姑娘將她們全譴了,『竹隱』怎麼辦?難道來了使臣,要你我兩人應付?」

  白筱笑了笑,「姐姐別急。」又轉頭對知秋道:「另叫尚嬤嬤挑出對宮規禮儀過硬的嬤嬤二十個,送來『竹隱』,以後接待使臣便由這些嬤嬤們接著。」

  也不管眾人如何驚愕,對端嬤嬤道:「端嬤嬤在些多年,關於禮俗方面,定然絡,等明天嬤嬤們送來了,你領著她們一同招呼來使。」

  說完站起身,「都散了吧,回去收拾行禮,準備入宮。」

  香巧一張臉紅了黑,黑了白,哪裡還按捺得下去,嗖得一下站起身,「小竹姑娘這是什麼意思,有意來拆台,砸場子的嗎?」

  白筱回頭看她,「我幾時砸了一杯一碗?既然香巧姑娘覺得在這兒只要禮俗周到,那些嬤嬤們在宮中多年,且不強過她們,何需費心費力的做這訓練,還得處處擔心她們出錯。」說完又將香巧看過,「還勞煩香巧姑娘將臉洗洗,把這身艷服換下,太招眼了。」

  她此時也不再稱她姐姐,香巧氣得身子亂顫,看過下面場中,下面的人雖然不敢有所表示,神色間卻也有些不同,「荒謬……」

  白筱攔住她的話,「不知香巧姑娘認為哪點荒謬?」

  「哪能有老媽子接待使臣的。」

  「既然無需顏色,老媽子與姑娘們有何不同?」白筱冷笑,這地方雖然不是花樓,終是見人的場合,好些使臣雙是花銷慣了的,哪能喜歡對著一群老媽子,不管這些姑娘能不能碰,但起碼眼觀要爽心悅目,這個道理,誰都明白。

  既然香巧要跟她使橫,她就橫給對方看看。

  「這……」香巧一言之誤,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這些衣裳,容公子都不曾有過意見,我在此執管多年,拼著容公子責罰,也不能由著姑娘胡來。」送些老媽子前來,這「竹隱」也該關門了。

  「香巧姑娘在此多年,也辛苦了,要不也去休息些日子,等容華回來了,再回來,這『竹隱』打理得好壞,他也責罰不到你頭上。」白筱挑眉笑了,她還偏不怕拿容華壓她,聲調輕描淡寫,五官明明柔媚,秀雅,卻讓人平白生出寒意。

  香巧氣得雙肩輕顫,面色青紫,雙手攥緊,她不敢相信眼前這小丫頭會如此狠厲,這才來沒幾天,開口便要將她一腳踢開,來來去去不過是因為端嬤嬤給了她一個下馬威,「你有什麼權利遣了我?」

  白筱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無辜的道:「我沒遣了姑娘啊,不過覺得姑娘太過辛苦,休息些日子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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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97章 放燈許願

  白筱笑盈盈的看著香巧,「知秋,容華是怎麼吩咐香巧姑娘的?」

  知秋也有些懵,這位小竹姑娘行事雷厲風行,隱約有容公子的風範,實在不能小看,「容公子吩咐,要香巧姑娘好生協助小竹姑娘。」

  白筱坐回椅中,拉下臉,將香巧看著,「容華這一去也得幾個月,既然他將這場子塞給了我,我也就得擔著,如果香巧姑娘有什麼異議不願協助於我,大可先行離開,等他回來,向他數我的不是,至於他如何處置,那是他的事。在他回來之前,這兒的規矩可得改改。」

  在一旁一直忍著的端嬤嬤見香巧受挫,這時當著眾人的面驅趕,是何等落面子的事,再加上她平時仗著香巧的勢又是驕橫慣了的,哪裡還忍得下這口氣,上前一步,指了白筱道:「我們姑娘是什麼人,就是連容公子見了也要給三分面子,你算老幾,還沒上位,便騎到了我們姑娘頭上拉屎,要使橫也得等你坐上了那個位。」

  香巧面色大變,來不及阻止,見白筱面向她,神色莫辨,笑道:「香巧姑娘仗的誰的勢?太子?」

  剎時間,倒抽了口冷氣,那晚在後花園是何等的丟臉,倒退一步,轉身一個耳光摑向端嬤嬤,罵道:「姑娘說話,幾時輪得到你來大呼小叫,滾,以後不要再出現在『竹隱』。」

  端嬤嬤捂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轉身疾步搶了出去,下面場中人全嚇得大氣不敢出一口。

  香巧暗暗吸了一口氣,面色灰敗,是她太小看了她,容華送來的人,哪能有弱的。壓下內心的不平與怒焰,對白筱道:「香巧管教不嚴,冒犯了姑娘,還望姑娘原諒。」

  白筱笑了笑,她倒是會保護自己的人,如果她不這麼做,端嬤嬤可沒這麼輕鬆脫身。見香巧服了軟,也不再鬧,給她一個台階下,畢竟她是容華的人,也不能說遣就遣,「她也是一片忠心,難得的很。這事小竹也處理冒進了些,還望姐姐見諒。」

  香巧不笨,見她遞了個台階,也就順著摸了下來,「也是奴婢太過意氣用事,以為上頭喜歡素淨,便一心想著上頭,有欠考慮,今日聽姑娘說起,也實在欠妥當。」

  白筱只是淺淺的飲了茶,看不出這一個勝仗打下來,有任何得意之色,「那就按著她們個人氣質另備些衣裳,只要不過於花哨便好,姐姐認為呢?」

  香巧哪裡還敢再違逆她的意思,「應該的。」

  下面的人聽說不用再穿這些素白衣裳,個個歡喜,這一場下來,對她們而言反倒有好處,心裡不覺中開始向白筱偏了偏,覺得她更貼心。

  白筱勝了這一仗,也知道該退避,留時間給香巧自行去發洩,否則當真把她逼急了,還不知能做出什麼,她剛才小露了臉,但對這茶莊終是不熟,許多事還得依仗著香巧。

  起了身,「我有些累了,回去小歇一會兒,這餘下的事,就有勞姐姐了。」說完等香巧見過禮,便帶了知秋離開。

  出了門,知秋跟在她身後笑嘻嘻的道:「姑娘好魄力,怪不得容公子放心大膽的將『竹隱』交給姑娘。姑娘今天不鬧這一出,她們還難服姑娘。」

  白筱回頭看著他笑了笑,「我不過是趕鴨子上架,硬上。你這話,以後可不能再說,讓別人聽見,還以為我有意刁難人家。」

  知秋不以為然的笑了,更覺得容華是個神人,抬頭見一個小丫頭引了個小廝模樣的人向他們走來,那小廝衣著不是這茶莊中人,手中捧了個用帛緞蓋住的東西。

  「咦」了一聲,「怕是北朝的曲公子給姑娘送風燈來了。」

  白筱也停了下來,順著他的眼風望了過去,「怕是了。」

  果然那人到了白筱面前恭恭敬敬的站住,將手中蓋著之物捧上,「我們公子,叫小的將這風燈給姑娘送來。」

  白筱接過,揭了上面蓋著的帛緞,見白色的風燈,做的十分精巧,不禁面露喜色,「代我謝謝你家公子。」取了荷包要取酬金。

  小廝忙雙手亂搖,「這是我們公子送給姑娘的,不收酬金。」

  白筱也不堅持,曲崢還能差這幾個錢使?另取了錠銀子,塞給小廝,「小哥辛苦了,回去代我好好謝謝你們公子。」

  小廝說上面也不肯收,將銀子塞回給白筱,「我們公子說,姑娘只需將要許的願定在風燈上,便可以將願望上傳上天,聽說一定要在柳岸湖畔放,願望才能實現。」

  說完向白筱行過禮,轉身隨著小丫頭又從來路返回。

  白筱把玩著手中銀子,那木頭為人板直,調教出來的手下,也很懂規矩,如果不是有些手段和人品,也不能如此,怪不得古越如此看重他。

  在院中休息了一陣,也不回宮,就在茶莊隨意用過晚飯,磨了墨,小心的寫上『莫問』二字,看了一陣,輕歎了口氣,又在反面寫上『平安』二字。

  雖然她的目的在曲崢,但也想借這機會,許上一願,不管靈不靈,算是有一縷想念。

  等天略黑,便乘了車前往柳岸湖畔。

  到了湖畔,天未黑盡,已聚了許多姑娘在湖邊。

  年輕姑娘多的地方,自然也就有許多年輕公子哥前來打望。

  原本寂靜的湖畔變得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白筱將馬車和知秋一起留在了街口路邊,戴上幕離緯帽,自己捧了風燈,走向湖畔。

  知秋暗中得了消息,僱用了『冷月閣』的人暗中保護白筱,所以也不跟著,坐在車上觀望來往的年輕姑娘。

  白筱見天未黑盡,也不著急,依著湖邊大石,看著姑娘們一群一群的聚在一起,說說笑笑的準備著一會兒天黑了放入湖中的蓮花燈,有些羨慕,她從地下到這凡間,以前還有個三梅做陪,自失了三梅,便沒了女伴。

  除了莫問每次回來,她能開開心心的過上些日子,平時都免不得孤單,哪能有她們這樣的日子。

  看了一陣,輕歎了口氣,見天色已黑,湖上慢慢已漂上蓮花燈,湖面上很快繁星點點,甚是漂亮。

  周圍也開始有風燈慢慢飛上天空。

  低頭看了眼懷中風燈,打算尋個地方,請人燒個爐子,將這風燈放上天。

  轉身間,見一身藏青衫袍的曲崢立在身後,一手抱了個風燈,一手提著兩個裝了炭的小爐子,也不知站了多久,一愣之後,心下暗喜,他果然來了。

  起身向他福了福,「謝謝公子的風燈。」

  曲崢慣來少話,聽了她的話,也只是回了個禮,「姑娘不必客氣,我幫姑娘把燈放上去。」

  白筱點頭應了,「有勞公子。」往旁邊站了站,在大石上讓出更多的位置。

  曲崢邁上大石,蹲下身,放下手中小炭爐,先將自己手中風燈架上,才接了白筱手中風燈,架到另一個小爐子上,細心的點了火,看著上面的字,一面求的平安,倒沒什麼奇怪,而另一面卻寫的是『莫問』二字,不由覺得稀奇,「姑娘這願許的好生奇怪,不問,這上天如何知道姑娘要許的人是誰?」

  白筱微微一笑,也不說破,「我心裡想著,莫問,上面自然知道是誰。」

  曲崢想了想,這許許多多的人許願,都顧不上來,哪還能去猜人家的心思,搖了搖頭,不大認同,卻也不駁,將他自己的風燈下爐子也點燃。

  白筱看向他所帶的風燈,上面寫著『白筱』二字,卻沒許什麼願,昨天聽知秋說他每年會為她放一盞燈,不覺的什麼,這時親見,心裡卻也有些波動,「白筱是公子何人?」

  「我們公主,在下的主人。」曲崢也不瞞,他每年為白筱放個風燈,已不是什麼秘密。

  「你不寫上許什麼願,能有用?」白筱看著並排著的『白筱』和『莫問』二字,眼底有些濕意。

  曲崢眸子微黯,眼底閃過一抹澀意,見她並不追問白筱的事,略鬆了口氣,「我們公主失蹤四年,生死未卜,我也不知能許什麼願,能做的不過是道個祝福。」

  兩個風燈聚了熱,一前一後慢慢上升。

  白筱長吁了口氣,不管他為什麼這麼做,能有這心,她仍是感動的,捲起遮住面頰的幕離,雙手合十放到胸前,閉上眼祈禱,「有公子這份心意,她會平安的。」

  「謝謝……」曲崢轉過臉,望見她絕秀的側臉,白皙的面頰在火光下閃爍,精緻的五官美的誘人,卻與那人隱約相似……即時愣住了,一瞬不瞬的看著,忘了要說的話。

  不遠處一棵樹下,抱臂依在樹幹上的一個黑色人影,靜望著一前一後追逐著徐徐上升的風燈,上面的字跡印入他的眼底,艷紅的燈暖了他冰冷的心,捨了空中的風燈,視線落在湖畔的那抹嬌弱的白色身影上,眼裡柔情化成水,再也挪不向別處。

  有她的這份心,這份情,他此生還有何求,即使是此時此刻為她死去,也無怨無悔了。

  喉頭微哽,「小竹……莫問此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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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98章 白跑一趟

  曲崢做的這兩個風燈越飛越高,到後來果然遙遙領先別的風燈,漸漸的化成一點,最後那一點也消失了。

  白筱甚至覺得那兩個風燈當真能飛上天宮。

  朝著風燈消失的方向看了良久,才長吁了口氣,收回視線,看向一直呆看著她,一臉愕然的曲崢,「你看著我做什麼?」

  問過之後,他卻是沒反應,皺了皺眉,推了推他,「喂,你看我做什麼?」

  曲崢渾身一顫,又看了她兩眼,才回了神,「你說什麼?」他才回神,還不是很清醒,連尊稱都忘了,直接跟了她說你字。

  白筱見他魂不守舍,並非裝出來的,笑著又問,「你看著我做什麼?」

  「姑娘很像在下的……」他神智慢慢清醒,突然想起,拿人家一個大活人比一個可能死了的人,有些人會顧忌,認為是大不吉利,便將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白筱不以為然的指了指天空,「像你放燈的那個白筱?」

  曲崢抿了唇,將她看著,不否認。

  白筱揚起眉梢,笑道:「公子就不能尋個好些的借口?」

  「呃?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曲崢把剛才的話想了一轉,沒發現有什麼不對,他哪能有找什麼借口。

  「大多男子想跟哪個姑娘搭訕,或者拉些關係,就會說,姑娘長的和我的誰誰誰很像。」白筱轉身下了大石,回眸一笑。

  曲崢鬼使神差的跟在了她後面,想解釋他沒有騙她,但一想,算了,這麼說出來更顯得假,乾脆閉了嘴,跟在她和面,「姑娘哪裡人氏?」

  白筱也想知道自己算是哪裡的人,突然想到風荻所說的『青丘』,可是『青丘』是什麼地方卻不得而知,「說實在的,我不知道我是哪裡人氏,我師父把我拾回去後,就把我養著,連我師父都不知道我是哪裡人。」

  這話說出來絕非謊言,她的確是被艾姑娘養了這些年,艾姑娘也的確不知她是哪裡人。

  「對不起,在下不知道姑娘……」

  「這有什麼?反正不知道,也沒什麼想念,自然也不會難過的。」白筱突然站住,回轉身,「你很想你們北朝的那位二公主?」

  他一個沒收住腳,差點撞到她身上,忙後退一步避開,飛快的抬眸看了她一眼,接著瞭然,她是『竹隱』的人,對皇族中人不瞭解才叫不正常,深吸了口氣,微低了頭,輕歎了口氣,「我愧對她。」

  「哦?為什麼這麼說?」白筱奇怪,以前他們二人不大合拍,她的死與他又有什麼關係,他有哪門子的愧。

  曲崢苦笑了笑,有些話,怎麼能說,「過了的事,不提也罷了。」

  白筱聳了聳肩,轉了身接著走,「我四年前識得一個姑娘,長的和我有幾分相似,既然你說不說,就不說了罷。」不理會曲崢剎時間像被電擊中的鴨子,呆杵在那兒,望了望天,「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謝謝公子的風燈。」

  等了等,見他仍楞著沒反應,便自行轉身要走開。

  曲崢見她要走,莫名的一慌神,快走兩步,伸臂將她攔下,「姑娘且慢。」見周圍有人望來,他一個男子這麼糾纏人家姑娘是很失禮了,臉上微紅,放下手,「姑娘可有空……再走走……」

  他沒約過女子,這話說出來,很吃力。

  「有事?」白筱歪著頭,明知故問,她魚餌已經放下,等的就是魚兒自己上鉤。

  他見向他們望來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人停下來觀看,頓時大窘,但他有感覺,這麼放了她走,他一定會後悔,繃著臉,很是不自在,「在下想向姑娘打聽一下,姑娘剛才說的那位姑娘。」

  白筱無視周圍的圍觀,只是不著痕跡的放下面上的幕離,有人圍觀,他顧忌多,思考問題才不會太過細密,「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這……」曲崢望了望四周,更是窘迫,忍了忍,終是道:「我對她有愧,想知道她如何了,過得可還好。」

  白筱轉了身接著向前走,「我說的人也不見得便是那位。」說著雙手背到身後,仰頭望了望天,意思是被他放飛了的那位。

  曲崢順著她的眼風望了望天空,這姑娘也像她那樣頑皮,見她走向的是湖邊的方向,暗鬆了口氣,追了上去。

  周圍的人見二人是認得的,沒有好戲看了,便各自散了。

  「或許不是一個人,但只要有一線希望,在下也不能放過。」

  白筱走到湖邊一塊大石上坐下,拾了粒小石子拋入湖中,綻開一圈圈漣漪,「那你告訴我,為什麼說對她有愧。」

  她的要求很合理,既然他向她打探消息,那她便應該問個明白。

  曲崢垂著頭想了一陣,在白筱以為他不會回答時,卻在她身邊另一塊大石上坐下,「姑娘是『竹隱』的人,也走到在下為皇家做事,有些話不方便說。」

  白筱微微一笑,她當然明白,又拾了粒小石子,拋向湖面,「那就不說了。」

  以為這話題就到此為止了,想著怎麼轉個話題,轉到『冷劍閣』上,又聽他道:「不過我可告訴姑娘,如果那時我陪她讀書,出事那日,我如果不那麼天真,攔一攔,或許她便不會出事。」

  白筱奇怪的看向他,「天真?」他向來少年老成,和這個詞怎麼也扯不上關係。

  他輕點了點頭,懊悔的垂了頭,「我一直以為她是公主,又是以後北朝的繼承人,不管什麼時候,都會受到最好的保護,所以皇上要我提前去敘寧鎮等她,我也沒多想便提前去了,如果那時多想想,等她一起,或許她便不會出事。」

  白筱望天,還當真天真,不但那時天真,這時同樣天真,他那時等她一起,山崖下只會多一個肉餅,他可不見得有她這麼好的運氣,好死不死,拿了艾姑娘的牛做了替死鬼。

  「所以你覺得她的死是你的責任?」

  他垂頭不語,不管是不是他的責任,總算與他有關。

  「你為什麼想著為她放燈?」

  「我希望她活著。」如果她還在,那他心裡也會好過些,「你說的那姑娘姓什麼?」

  「她姓什麼,我答應過她,不能告訴別人,所以也不能告訴你。」

  她越是不說,他反而越是相信,她所說的人便是白筱,心裡沸沸揚揚的,有些激動,「那你可否能告訴我,你是這麼認得她的?」

  「這倒是可以。」白筱拋著手中石子,「那年我和兄長在青峰下放牛。」她說到這兒,眼眸微澀,好在有幕離遮面,他不會看到她的表情,「突然從崖上掉了個小姑娘下來,掛在了半山腰,後來樹枝斷了,掉了下來。」

  她想到初見莫問的日子,停了下來,思緒慢慢飄遠。

  曲崢心裡一抽搐,果然是她,當時他親自下了山崖查探,的確有折落的樹枝,不禁又看向眼前的幕離,「後來呢?」

  「後來……」白筱咬了咬唇,「後來,掉下來,正好掉在了我家牛的身上,把牛壓死了,她活下來了。」

  曲崢閉上眼,長長的吁出口氣,剛才聽她的話,便料到她活著,但這時親耳所聞,這些年壓在心上的石頭,總算落了地,轉開臉,看向湖面,「她還好嗎?」

  「還好,不過此次我進京,她要我幫她辦兩件事,可惜我人生地不熟,也不知該如何幫她辦這兩件事。」

  白筱隔著幕離見他強壓著湧動的情緒,眼裡不掩喜色,是那種突然聽說故人喜訊的喜悅,不覺也覺得自己與他的關係,或許不像以前那麼惡劣。

  「姑娘能否說說是什麼事,看在下能不能盡一點微薄之力。」他激動的聲音有些顫抖,那次查探,雖然覺得那些血液有些蹊蹺,但怎麼也沒往牛身上想,加上幾年來,一直沒有她的音訊,怕是當真不在人世,這幾年一直自責,皇上將她交給他,他卻沒能保護好她。突然得知她消息,如何能不激動。

  如果能為她再做點什麼,那更是可以略微彌補那年的失職。

  白筱望著天空才又放起的一個風燈,沒答話,這麼來尋他還是冒失了些,從他的眼神裡已然看得出他根本不信她的鬼話,在他看來,她就是白筱。

  曲崢等了一陣,自嘲的笑了笑,「她十歲時變不相信我,我又怎麼能讓姑娘相信。」他不明白她依然不信他,又為何要來尋他。

  「第一件事,她想知道誰要殺她。第二件事,她想知道『冷劍閣』的主人是誰。」白筱將手中石子擲出,既然來了,何必再前怕狼,後怕虎。

  曲崢面色微凜,沉默了下去。

  「讓公子為難了。」白筱苦笑了笑,還是來錯了,站起身。

  他突然拽了她的衣袖,「不是在下為難,而是怕要讓姑娘失望。」

  「是嗎?」白筱笑了笑,不都一樣嗎?輕掙了掙袖子。

  他拽著不放,「我一直沒查出是誰要殺她。」

  這話也在白筱意料之中,這件事,她也不過是隨口問問,並沒打算當真能知道結果。

  「至於『冷劍閣』,就算是我們皇上,也不知道他們主人是誰。」

  白筱低頭看了他好一會兒,突然無奈的笑了笑,她居然相信他的話,抽出袖子,和聲道:「謝謝公子。」

  曲崢看著她走開,那身子單薄得讓他突然間生出從來沒有過的心疼,一個小姑娘,險境逢生,這些年獨自漂落民間,其間艱辛,不想而知,如今她回來了,卻不敢堂堂的出現在人前,這心裡的苦,怕也不是別人能想的出的,一時不忍,急喚出聲,「姑娘。」

  白筱回頭,揭了面紗,微微一笑,「只要公子不講今日之事告知他人,她便承了公子的情了。」

  曲崢心裡像塞進了塊巨石,比不知她的消息前,更加沉重,「其實你可以信我的。」

  白筱笑了笑,輕聲道:「好。」轉身又走。

  曲崢他人眼底微潤,「皇家與『冷劍閣』的人聯繫,都是他們堂主,只有他們堂主能接觸他們主人。」

  白筱停下腳步,也不轉身,靜靜聽著。

  「他們這一任的堂主,是一個姓艾的女子。」

  白筱微一闔眼,果然是艾姑娘,要從艾姑娘口中套口風,根本想也不用想,「謝謝公子。」

  曲崢站起身,望著她的背影,「可否還有相見之日?」

  白筱尚沒回答,聽到一個女子聲音傳來,「曲崢,你原來在這兒,叫我好找。」

  曲崢眉頭微皺,見白筱抬頭放下臉上的幕離,往前走了,才看向聲音傳來處。

  一個紅衫少女奔到曲崢面前,一把將他拉住,「我就知道你會來放風燈,尋遍了那邊湖畔,不想你竟躲在這角落裡。」

  曲崢拂開她的手,「大庭廣眾之下,這麼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那少女撅了嘴,嘟囔,「沒有人,也不見你讓我拉扯。」

  曲崢眉頭擰成了疙瘩。

  白筱聽見,忍不住笑,回頭看了,那張圓乎乎的娃娃臉很是眼熟,稍稍回想,眉梢輕揚,原來是她,那個一直想貼著曲崢的慕容幼南,過了四年,看這副情境,她對他的勁頭不減當年。

  沒想到她還是個長情的人,也不知這幾年,他們二人混成了什麼狀況。

  慕容幼南野轉頭看見白筱,也是微微一愣,莫名的一緊張,扯扯曲崢,「她是誰?」

  曲崢見白筱被小廝扶著上了馬車,落下車簾,馬車揚起一陣塵,絕塵而去,轉身也走。

  慕容幼南等了半天,什麼也沒等到,有些納悶,向他追去,「問你呢。」

  「不知。」曲崢睨了一眼馬車遠去的方向,他也想知道她是誰,到底是不是她。

  慕容幼南隨他望了過去,「你覺得她像不像白筱?」說完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他最放不下什麼,她偏提什麼。

  他看了她一眼,「我倒希望是她。」

  她忙聳了頭,偷偷側眼望遠去的馬車,明明是南朝宮裡女眷的車,怎麼可能是白筱,「我可不希望是她。」

  軍中已報過子時,大帳中仍燃著火燭……

  一身鎧甲的古越撩簾進賬,不理正在向桌案後稟報的通訊兵,除了頭盔,扣上立在帳中一角的掛衣架上,又開始卸身上鎧甲。

  容華退下通訊兵,淺笑著睨了他一眼,「餘孽清乾淨了?」

  古越勾唇一笑,脫了腳上戰靴,往地鋪上一躺,斜睨著他,「一個沒漏,還摸到了他們老窩,見了一個,我順便帶回來了,你猜是誰?」

  容華看向手中信函,微微一笑,「白筱以前院子裡的丫頭銀鐲。」

  古越一骨碌翻身坐起,屈了一條腿,手撐了下巴,「你如何知道?」

  容華冷笑,「北皇一直認定白筱未死,在南北朝地盤上又查不到眉目,因為魏國公主兒時曾隨兄前往北朝與白筱一見如故,傳說有百合之交,離別時,約定過幾年大些再續情緣。

  於是北皇便懷疑白筱是逃去了北魏。半年前魏國使臣前往北朝,北皇便將白筱院子裡的丫頭送給了那使臣,隨使臣回國其意是叫她暗中打探白筱的下落。

  不料魏國公主當真還情系白筱,聽了這事後,大怒,將那丫頭貶為軍妓。

  在我們來之前,這些外寇剛偷襲了魏國後營,擄了後營那批軍妓。

  既然你肯帶回來的人,定然與南北朝有些聯繫,除了她,我想不出還能有誰。」

  古越聽完,笑躺下去,「你說,那白筱當真有百合之好?」

  容華看著信函的眼,微微一錯,他不會忘記那晚在鏡中看見,她偷看他換衣衫時捂著鼻子的模樣,笑了笑,「不知,你把那丫頭帶回來了,如何處置?」

  古越半瞇了窄眸,「人是帶回來了,怎麼處置卻是你的事了。」

  容華將信函折起,放回信封,「送回北朝,雖然是個丫頭,北皇卻得承我們個人情。」

  古越抬眸睨了他,「你為何對那丫頭的安危如此上心?難道你洗禮當真儲了她?」

  容華不答,提了身邊藥箱,走到他身邊,坐下,慢條斯理的開了藥箱蓋,取出針包,攤開來,「你不想講她送回北皇,何須將她帶回來?」

  古越勾唇笑了,看著他取針在火燭上燒烤,抬眸之間無需有更多解釋,將銀鐲送回北朝,北皇聽銀鐲說被貶之事,定會認為魏國公主知道了白筱出事與北朝宮中有關,才怒貶銀鐲,如此一來更會認定白筱就在魏國,這樣一來,白筱在京裡就越加不會被人懷疑,也就越加的安全。

  「你將她與香巧放一起,就不怕嗎?」

  容華看著他慢慢捲起衣袖,將手放鬆放平在鋪上,手起針落,刺入古越手臂穴位,又接連幾針,才道:「香巧奈何不了她,反之,她還可以牽制香巧。」

  古越微微一愣,「你為何如此肯定?」

  容華眼裡閃過白筱那雙清澈的大眼以及她與他談判時的那份淡定,「她是以靜制動的人,香巧不動,她不會動,香巧如果要想對她做什麼,怕是要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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