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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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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末果] 請夫入甕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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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 15:14: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069章 何去何從的莫問

  容華將紫玉短笛放入袖中,邁出門檻又自停下,轉過身,「當真是馬驚了嗎?

  曲崢眼皮一跳,這也是他所懷疑的,他尚且不信當真驚馬,容華他們又如何回信。

  容華輕笑了笑,」還是高看你了,早該料到你所知有限。」

  曲崢看著他飄飄然的離開,眼前彷彿還飛著他的蕭和他飄飛的衣角,是啊,他是看高了他,他不過是北朝皇家的一顆棋子,一顆想用來約束白筱的棋子,不過他並沒起到他該起的作用。

  他明白皇家不能有不忍,不能有憐憫,但他還是不忍心了。還是憐憫她了。

  因為他不忍心過於的約束她,才有她後來的脫離該走的路線。

  或許也正因為他的失職,她才會這麼早早的夭折,他不知這算不算間接地害死了她。

  如今隨著她的死,他怕是也就便得沒有作用了。

  白筱沒精打采的一手播著琴弦,一手扳著手指,莫問失蹤已有六個月了。

  自從她來了後的那個晚上,莫問去玉娥房裡見他母親,不久就傳出玉娥又急又怒的責罵聲。她的聲音壓的很低,白筱聽不清楚他們說什麼,但能聽出她的口氣很不好,在之後便見莫問黑著臉出來,倚在院中一棵樹下望著月亮愣愣的不知想什麼。

  她不安的偷偷湊過去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他只是笑了笑說,「沒事。」

  結果第三天,他就失蹤了,沒有跟任何人打過招呼。

  轉眼一個月過了,玉娥表面上天天靜靜的洗著戲班裡的戲服,煮著他們幾口的飯,但白筱總能發現她背地裡總是滿含擔憂和懊惱的望著院子外的那條小路,那條小路是進出這戲班子的必經之路。

  不用陪牛錢了莫言本來對她已沒什麼敵意,隨著莫問的失蹤,對她的態度又冷淡了下來,看見她不是重哼一聲,就是扭頭走開,絕不跟她多說半句話。

  飯桌上的氣氛也越來月沉悶,沒有說什麼,但白筱隱隱的覺得不安,心裡的陰影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大。

  這院子裡還住在一個人,也是這院子裡唯一的外人,也就是莫問以前提到過的紫蓮,只得十六歲,長得也算漂亮,鵝蛋臉,杏目櫻唇,身材高挑,愛穿紫色的衣裳。

  聽說是來向艾姑娘拜師學藝的,偏偏艾姑娘沒把她看上,她又不肯走硬是留在這鎮上和艾姑娘耗上了,一耗就是兩年,平時幫著戲班子彈彈琴,伴伴奏,艾姑娘雖不收她,月前倒是不曾少給她,而她一個單身姑娘住在外邊甚不安全,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由著她在這院子裡佔用了一間屋子。

  紫蓮隨著戲班子開工,所以早出晚歸,與白筱很難遇上。

  起先的時候,白筱不曾留意她,自從莫問失蹤以後,那姑娘碰到她的時候,臉色就不如初來的時候好了,隨著莫問失蹤的時間越來越長,她看她的眼神越來越怨念,這樣一來才引起了白筱的注意。

  偷偷問過戲班子的姑娘們,她長得還不錯,為什麼艾姑娘沒把她看上。

  戲班的姑娘告訴她,紫蓮求的學琴,結果艾姑娘只聽了她兩個音符,就把她丟開了。說她指風根本達不到登峰造極的程度,不願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紫蓮雖然沒拜成師,但自己很勤奮,已有功夫邊模仿著艾姑娘自學。雖然與艾姑娘一比是天差地別,但比一般的琴師卻是好了不少。

  起先是艾姑娘耗著,後來有多了不願走的理由,她父母雙亡,以前是被托養在舅舅家,但舅舅夫婦生活並不寬裕,並不喜歡養著她,所以她到了這兒也就乾脆不走了。

  至於另外一個原因,便是她喜歡上了莫問,她年齡比莫問大上兩歲,自然是不敢提起這事,不但不提,還死死的捂著,怕別人看出來笑話,她住在這院子裡一來是為了聽艾姑娘練琴,二來便是每天能看上莫問兩眼。

  戲班子是女人打堆得地方,也是最八卦的地方,不管她捂得再死,時間長了,總是被人看出眉目,雖然她本人死活不承認,但這事也就這麼傳著了。

  再說莫文他娘見紫蓮董事勤快,十分喜歡,大家便認定了,等莫問再長幾年,紫蓮怕就是莫家的媳婦了。

  白筱算是明白那怨念的眼神是怎麼回事了,但她是在不明白莫問為什麼失蹤,她為什麼把那眼神就放在她身上。

  所有人最淡定的還是艾姑娘,一天到晚像沒事人一樣,忙完戲班子裡的事便是來監督她練琴。

  不知她是不是真如艾姑娘所說,對琴有天分,就算她再三心而已,在心不在焉,卻總是能在艾姑娘的黃金棍落下來之前彈出艾姑娘勉強滿意的音符。

  時間一天天過了。她實在坐不住了,見莫言進了院子,不管他是不是待見她,飛奔過去,一把拽住他,「莫問到底去了哪裡?」

  他嫌惡的看了她一眼,甩開了他的手,「不知道。」

  「你知道的。」白筱又將他拽住,如果你不知道,你怎麼會麼敵視我?如果當真不知道的話,以後就不要在我面前擺出這張臭臉。」

  莫言回身將她的手掙開,將她退開一步,「我是不知道他去哪了,但我知道,不是為了你,他不會離開。"

  白筱無語,」他與我無冤無仇,怎麼就到了有我沒他的地步?」

  「如果只是走,我們也不用多想,走了總會回來。。。」莫言話出了口才想起自己失言,忙閉了嘴,走到院角提了拋下水井打水。

  白筱背一陣一陣的涼,臉色慢慢轉白,奔到井邊,「你是說莫問有可能回不來?」

  莫言咬了咬牙,沒理她,收著手中繩索,將裝滿水的木桶提起。

  白筱一把拽了莫言,他將提到井緣的水桶打翻在地,水濕了二人的裙擺,「你說莫問有可能回不來了?」

  莫言本忍著一肚子的火,看著地上滿開的井水,壓著的怒火頓時衝上頭頂,「對,他怕你以後嫁不到好人家,跟著他會受苦,所以瞞著我娘去參加冷劍閣的考核了。那考核,去十個,不見得能有一個回來。」

  白筱有苦難言,她在古越那什麼事也沒有,他怎麼這麼死心眼,不肯相信,但現在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可能丟掉性命,她親耳聽過莫問對艾姑娘說過,要加入冷劍閣,對莫言的話,不能不信,「冷劍閣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去十個,不見得能回來一個?」

  莫言想著她是艾姑娘的徒弟以後要跟他們一起的,也大不瞞她,「是。。。」

  「言兒,住口。」玉娥端著一盆才收回來的衣裳站在院門口,嚴厲的打斷莫言的話。

  白筱隨聲望去,越過頭頂的,卻是一個黑色修長的少年正在向這邊走來,即時怔住了。

  那不是莫問,又是誰?他不再是她過去所見的破舊的粗布衣裳,換了身合體的黑色勁裝短打,三指帶的腰帶秀出他窄緊的腰身,更顯得長身玉立。俊美的面頰上比一個來月錢又多了一種像是自信的東西,越發的神明爽俊。

  莫言望了望母親拾了水桶正要離開,猛的又是一回頭,驚詫的張大了嘴,揉了揉眼,看向門外,擲下水桶,歡托的喚了聲,「大哥。」飛快的奔出院門。

  玉娥渾身一震,手中木盆跌落在地,木然的轉身,一手扶門,另一隻手捂了嘴,望著正向這邊走來的黑色頎長的身影,眼裡慢慢溢上淚。

  莫言奔上前,一把將莫問抱住,莫問微笑的揉了揉他永遠梳不整齊的頭髮,莫言扯了扯他身上的黑衣,兩眼發光,一臉的崇拜,吊了他的膀子。

  莫問抬頭望了望門口的母親,有望了望愣在井邊的白筱,加快腳步。

  到了門口,停在玉娥面前,喚了聲娘,逕直的跪了下去。

  玉娥一個耳光狠狠地括在他白淨的臉上,他不避不讓的受了這一巴掌,臉上慢慢的滲出鮮紅的手掌印。

  白筱隨著那聲脆響,心裡突地跳了一下,才算是回過神來。

  她覺得這是人家的家事,她不該站在這兒觀風景,慢慢退開,回了自己房間,坐到琴邊,才發現一身軟的沒了力氣,趴在琴上,琴發出一聲悶響。

  閉眼長吁口氣,他回來了。總算沒被莫言那烏鴉嘴說中什麼。

  「咳」一聲輕咳自門口響起。

  白筱睜眼望過去,莫問正唇角含笑的倚在門口,忙坐直身,半邊臉還留著在琴上壓出的痕跡還留著,大驚大恐之後見他卻不大小得出來,使足了勁,才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你回來了。」

  「嗯,在這兒,可還習慣?」他也不進屋,只是立在門口,他比半年前又高了不少,臉上的手掌印絲毫不影響他陽光的笑意。

  「習慣。」習慣才怪,天天對著幾張冰臉,白筱想盡量保持笑臉,但是在僵的難受。

  「不想笑,就別笑了,真的。。。咳。。。很難看!」他笑著搖了搖頭,她比半年前更明媚動人。

  「難看?」白筱忙捂著臉,扭身去尋銅鏡,這半年,她滿腦子想他到底去哪了,到底出什麼事了。的確沒在意自己長成什麼樣子了,難道沒按她舊時的模樣變化,越長越醜了?

  從琴譜堆裡拔出銅鏡,照了照,除了面色愁苦些,一切都是正常發展,哪裡難看了,這人什麼眼光?皺了眉望向門口。

  莫問抹著鼻子,低頭吃吃悶笑,女孩子不管怎麼,都在意自己的樣子,「逗你呢。」

  白筱剛聽到他說的話,陡然發現他對著她居然不臉紅,難不成這考核把臉皮都考厚了不成?「你這半年,想煞了不知多少人,再不回來,我都要被你的小情人們生吞活剝了,你下次出去,一定要善後好,在離開。」

  「哪來的什麼小情人,你說話總是。。。」她說話總是全不顧及,情情愛愛的話,一個姑娘家也說得這麼順溜,白筱以為他已經變厚得臉居然又紅了紅,瞄向她擺在桌角的艾姑娘專用的黃金棍,「可應付得了艾姑姑?這棍子挨上了幾回?」

  白筱歪著腦袋想了想,「半回。」

  「半回?」莫問揚了揚眉,挨打還有半回的?

  白筱很認真的點點頭,「嗯,只有一回,這棍子都舞下來了,生生的在我頭上剎住了。」那一回是有一個音律,她怎麼也談不出味道,艾姑娘急了,抓著黃金棍要打,偏偏黃金棍落到半空中,她一個音符從指間溢出,正是艾姑娘想要的音律,她怕打斷她剛尋到感覺,那根棍子生生停在了半空中,叫她領略了一回,什麼叫收發自如。

  莫問眼裡掠過詫異,雖然他沒有懷疑過艾姑娘的眼光,但艾姑娘是出了名的嚴厲,在技藝反面更是無情面可講,戲班子裡誰一年到頭不挨她幾十下。

  而白筱是她選出的唯一的弟子,可想而知,對她定然比對別人嚴上百倍,沒想到白筱半年來居然沒受過罰,這需要何等的悟性。

  白筱正想問他這半年怎麼過的,見紫蓮站在院子裡叫了聲,「莫問,你回來了?」聲音帶著顫。

  莫問回轉身,道:「回來了。」

  紫蓮定定的看了他一回,心緒難平,見他要離開,忙道:「我回來那些東西,拿不了,你能幫我一下嗎?」

  莫問回頭看了白筱一眼,離了門框步入院中,「紫蓮姐要拿什麼?」

  白筱單手撐了下巴,抬了抬眉梢,紫蓮介意的就是比他年長,他這聲紫蓮姐還不叫碎人家的心?當真是個不解風情的木頭瓜子。

  果然見紫蓮紅唇哆嗦了一下,怨念的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在見莫問已是晚飯間。

  因為他的回來,飯桌上不再沉悶,半年來一籌未展的玉娥眉頭也舒展開了,眉眼間笑意不斷。

  莫言更是嘰嘰喳喳個沒完。

  做沒反應的是艾姑娘,就像他離開不足為奇,回來也沒什麼大不了一樣,仍如往常的不時間問白筱關於琴率方面的問題。

  問問題時眼皮抬也不抬,她答得好,便接著吃飯,答得不好,立馬一筷子飛來。在她即時更正時,握著筷子的手即刻途中轉彎夾菜。

  莫言對這一幕早已看得到了,仍會忍不住的笑。

  最沉默的反而是才回來的莫問,他仍如初來時,順手幫她夾菜,當然也不忘給他母親布菜。

  每每這時,玉娥仍舊擔憂的看著他們,白筱身份不解,為什麼玉娥,就這麼擔心莫問對她好一點,難道是因為她心裡的那個准媳婦紫蓮?

  艾姑娘對莫問的舉動,仍舊十分不滿,總是以莫言將那半碟子的菜倒進她碗裡才就此打住。

  唯一一點,就是桌上幾人,除了白筱,都十分默契的不提莫問離開的那半年,她知道他們不是不問,只是不當著她的面問。

  白筱明白這點,這以後也不再問冷劍閣的事,而莫問隔三差五的便要出去,出去的時間,時長時短,短則十天半月,長則三四個月不等,反正他能在家裡的時間甚少。

  每每他出去的時候,玉娥就會望著門外小路發呆。

  她知道他每次出去。一定有危險,所以也會暗中擔心,但她什麼也不問只是在他每次離開時,在院子角落攏個土包包,燃上三炷香,祈禱他能平安回來。每次見他回來,總會長鬆一口氣。

  又一次無意中聽到玉娥和艾姑娘談起他,說他其實不必要這麼拚命,借這麼多單子,這個話題在他們發現她是打住,至於他為什麼要這麼拼,接這麼多單子,或者什麼單子,她就不得而知了。

  但這以後,她將上一次香改成凡是他離開的日子便每日上香,雖然她明白起不了真麼作用,不過是求個心理安慰。

  她沒告訴任何人,她是為什麼上香,但慢慢的感覺到玉娥對她說話,越來越溫和,而對紫蓮越來越冷淡了。

  轉眼三年過去了,她順利出師。

  出師後,她暫時也沒想到要去哪裡,仍舊留在了安和鎮。

  艾姑娘為她安排了第一次在後台奏琴為舞姬伴奏。

  所彈的曲子叫望夫歸。是講的一個女子的丈夫出征了,那女子在夜裡思念丈夫所彈。曲子憂傷中帶著祈福,祈禱丈夫平安,又帶著盼望,盼望著丈夫早些歸來。

  莫問又外出已有三個月,她每日都在祈禱他平安,雖然他不是她的丈夫,但這四年來她早將他當做親人。

  所以這首曲子,彈出來甚合現在的心境。

  一時間琴聲鎮住了前來看戲的所有人,他們靜聽著這曲子,對台上跳舞的姑娘們視而不見。

  白筱在後台不知道此時遠赴歸來,帶著一身風塵的莫問正站在絮花苑外,懷抱著佩劍背靠著籬牆靜靜地聽著這曲望夫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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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 15:15:2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070章 郎情妾意?

  他俊朗的面容在月光下泛著銀光,神色溫和,黝黑的眸子閃著光華,直到曲畢,才微微一笑,再過半年只需要再過半年,她便年滿十五。。。

  「莫問。。。」幽幽的聲音自絮花苑門口響起,紫蓮幽怨的看著靜靠在籬牆上的莫問,她從來不曾見過他這樣溫柔的神情。

  莫問臉上柔意頓失,後背離了籬牆站著身,「紫蓮姐,今天這麼早收工?」

  紫蓮掃了眼手中抱著的七絃琴,失意的笑了笑,「今晚暫時用不上我了,走走嗎?」

  莫問單手握了劍,垂下手,側臉望了望台上布幔,紫蓮隨著他的目光,眸子一點點暗沉下去,抱著琴正欲轉身,聽他道:「走吧。」

  二人一路無話,莫問只是看著前方地面,紫蓮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嫌她大他兩歲。

  母親喜歡紫蓮,盼著紫蓮做莫家的媳婦,他也知道。

  但自幾年前對那個傻傻的前往軍營救他的小女孩虛了諾,他的心思便繞在了那個小姑娘身上,每次回來看到她在變,在長大,都覺得很是欣慰。

  雖然那小女孩一點也不文靜淑女,說話總大大咧咧到驚人的地步,但他跟她在一起,什麼也不用想,覺得很開心,很放鬆。

  他和莫言自小被母親管教的甚嚴,在長輩面前覺不敢行差出錯,總是恭恭敬敬。每次回來,都會坐在她房間一角聽她彈琴,她有意跟艾姑姑搗亂,明明可以彈得好好的,有意將琴弦磨得跟殺豬一樣,氣的艾姑娘臉色鐵青,偏偏要在艾姑娘的黃金棍敲下時才突然奏出妙曼的曲調來避過挨打。每每這時,她總會偷偷的朝他擠眉弄眼,他都覺得特別的有意思。

  每次回來,看到院子角落的小土包上燃盡的香,心裡都特別的暖,不管任務再難,在凶險,他都會想著,她在盼著他回去,無論如何也要回去,那院角毫不起眼的小土包便是無論如何也要回去的信念。

  至於紫蓮的一片心意,他只能辜負了,以前他以為自己不在家中,慢慢的她便會考慮自己的歸宿,哪知她硬是這麼死死地守著,紫蓮已經過了該家的年齡,他是在不願意讓她在這麼等下去。今天隨她出來也是想借此機會把話說明白。

  紫蓮覺得二人一直這麼冷場,便錯失了這樣難得的單處的機會,指前方溪邊柳樹下的大石,「過去坐坐吧。」

  「好」莫問望望前面,離家已近,母親在家,有些話,便不方便說了。

  紫蓮坐在了大石,讓了半個位置給他,他笑了笑,倚在一旁的柳樹桿上。摘了片柳葉在手中把玩,聽遠處絮花苑喧聲四起,勉強能聽出要求加場的喊叫。這種時候,不管怎麼加,離散場都不會遠,不再耽擱,開門見山的問道:「紫蓮姐尋我什麼事?」

  「你娘想你退出冷劍閣,紫蓮的視線從身上的空石移向不遠處的他,暗自苦笑,他越大,和她越保持距離。

  莫問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母親又幾時同意過他加入冷劍閣,自從他通過考核回來,他娘給了他一記耳光後,便不聞不問,何時承認過他?母親和父親同是冷劍閣的人,自父親死後,冷劍閣便在她心裡是不可觸碰的痛,自費了一身的武功,在艾姑娘的力保下才離開了冷劍閣,代價是她終身不得離開艾姑娘的視線範圍。

  「離開?自廢武功,和母親一樣在艾姑娘的眼皮下過日子?」

  紫蓮雙眸閃了閃,欲言又止,其實在艾姑娘的眼皮下生活又有什麼關係?不會武功又有什麼關係?她會嫁他,侍奉他娘,生一堆小孩,平平靜靜的到老。

  莫問拋掉手中的柳葉,「我當初選擇了,便沒想過回頭,除非。。。」他停下,望著身邊的溪水,唇邊露出一縷淺笑,沒再說下去,換了個話題,「倒是你該找個好人家了。」

  紫蓮唇微微泛白,臉上卻微微紅了紅,「你這次回來,你娘可能會跟你談這些事。」

  莫問微皺眉頭,正想問什麼事,見一身雪白輕紗的白筱,斜抱著七絃琴朝這邊走來,這一望過去,便移不開眼,

  這幾年她長高許多,肩膀削薄,纖腰一握,清風吹拂著她身上紗衣,裹出曼妙的曲線,飛起的腰帶裙角更顯得她身輕如燕。

  她不喜歡複雜的打扮,即便是著首次登台,也是平常的簡單裝扮,反正她用不著前台見客,艾姑娘也不勉強她換裝。

  臉上沒施脂粉,清麗絕秀。臉龐如玉,隱在白衣黑髮中,越發的楚楚動人,凝望著他的雙眸漆黑如墨,清涼如星,令她身後鬥艷的繁花頓時失了顏色。

  在他初見她時,她已是個蠻漂亮的小姑娘,但這幾年,他沒離開一次,回來見她便是一次大變樣,越來越美,美得不沾凡間煙塵,他不知道她到底還要變成什麼樣子。

  他越美他就越不安,但他阻止不了他她的變化,雖然他不想她再變,但每次見到她,仍禁不住的失神。

  白筱走這條是回家的必經之路,無意間看見前方溪邊的黑的人影心裡一陣狂跳,是他回來了?平安回來了?想也不想的走向這邊,再理他們七步之外的小路上站定,才看見柳樹下,坐在他身邊大石上的紫蓮。

  他們一站一坐,男俊女美,再配上身邊清水綠柳,是何等的美好景象。

  他一身風塵,顯然不曾回家,平時他在家時,對紫蓮並不多加理睬,而這剛回來便急急與她約會,可見他心裡還是裝著她的,正巧應了郎情妾意。自己當真不長腦子了。這麼生生的撞了人家的好事,垂頭先笑了笑,苦中帶著澀,虛長了這幾年,還是這般魯莽,不會看事態。

  抬頭朝他們笑了笑「我看這邊有人,過來看看,不想是你們,你們慢慢聊,我先回去了。」

  說完不等他們反應,轉身小跑著走了。

  「小竹」莫問心裡掠過一絲驚慌,直身要追。

  紫蓮忙拉住他「莫問」

  莫問臉見紫蓮微紅了眼,微微一愣,就在這一愣間,白筱回頭望了望紫蓮拽著他的衣衫的手,朝他笑了笑,跑走了。

  那笑卻讓莫問心瞬間收緊,隱隱是痛。

  「莫問」紫蓮將他的衣衫在手中拽緊,看著他的視線追著遠去的白的身影,一時間心裡堵得慌,心痛如絞,又酸不可耐,」你娘要給我們定親了。「

  」什麼?」莫問一驚,回頭看了她一眼再看向前方,白筱已失了蹤影,才重新看向紫蓮,俊臉上已逝了笑意,「你說什麼?我娘要給。。。?」他實在不願把我們二字放在他與她身上。

  紫蓮吸了吸鼻子,將差點湧出的淚水嚥了回去,點了點頭,「你娘要給我們定親了。」

  以前莫問沒心,她認為是年齡還小,後來他年長了些,進了冷劍閣,她認為他是忙,顧不上那女私情,她聽說過莫問因為責任,要等小竹長大,等她有了好歸宿才會談婚論嫁,不能有個好歸宿,他便娶她,於是她認為等她只是責任,雖然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對一個十歲的小姑娘負責。

  她不願承認莫問喜歡小竹,但她也明白,她是在自欺欺人,莫問心裡根本就裝著小竹。

  小竹一天比一天漂亮。她總是看見莫問看著小竹失神。但她知道,玉娥不願意莫問娶小竹,雖然不明白原因是什麼,但她很慶幸,莫問是孝子,一定不會違逆母親的。

  至於玉娥想他們定親的事,還沒有問過她,她也是前幾天無意中聽到玉娥和艾姑娘的談話,說是莫問答應了。再來問她的意思,有誰不知道她做夢都想嫁她。

  莫問心裡冰涼一片,「你說我娘要跟我談的事就是這個?」

  紫蓮有點點頭,「其實小竹。。。」

  「她怎麼?」莫問胸見又是一緊,他是在不明,小竹雖然頑皮但性子極好,從不給人添麻煩,母親怎麼就對她如此排斥?

  紫蓮吞吞吐吐,「她。。。你真的要娶她嗎?」這些話雖然難以啟口,但如果現在不說,以後就更難有機會了。

  「只要她嫁。我就娶。」莫問眉頭皺了皺,那小姑娘正一個人過得有滋有味,根本就看不出有嫁人的意思,雖然她會在他離開時。天天上柱香。但真讓她就這麼嫁他,怕是不能,不過她現在年齡尚小,再等多她兩年,又有何妨。

  「那。。。那你會答應你娘,對麼?」紫蓮拽著他的衣衫的手,隔著布料,指甲幾乎陷入手掌,指尖上一陣劇痛,鬆了手一看,竟生生拆了連根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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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71章 心動

  莫問睨著她 手上折斷的指甲,「我答應我娘,她怎麼辦?」

  紫蓮臉白了白,「她。。。並沒要你負責,她並沒逼你非要娶她,再說她這麼漂亮,琴彈得有這麼好,只要肯登一次台,只怕全城大戶人家都會來爭著娶她進門。」

  莫問握緊手中的劍,說什麼也不能讓她登台,「可是我想娶她。」

  「你。。。」紫蓮幾乎咬碎一口貝齒,月光在他臉上罩了一層光暈,讓他的面容有些朦朧,她望著他的側臉,五官有些看不真切,輪廓卻是讓誰看了都難不心動,「你對她是真心的?」

  「是」他這些年這麼拼,就是為了能讓她以後過的好一些,如果有一天她死了。存下的銀子也足夠她不愁吃穿過一世了。」如果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了。「

  不等紫蓮回答,抬不走了,看來問題不光出在紫蓮身上,還得從母親下手。

  白筱今晚在後台為人伴奏,算是一舉成功,不但成功,還搶了前台舞姬的風頭,下面來聽戲的人,吵著要她露露面。

  絮花苑琴師不露面是一直以來的規矩,除非那個琴師自願登台,那有另當別論。

  所以下面鬧歸鬧,但有艾姑娘壓著,到沒人敢造勢,也得起哄。

  不過艾姑娘見今晚對面樓上坐著了個特別人物,那人是這鎮上第一號人物,叫張德,有權有優勢,這張德為人並不見得有多霸道囂張,還勉強算得上通情達理,但他要做的事,那是必做,看上的人,那就是定要。

  張得又是個愛琴樂的人,凡是有些水平的琴師,他都免不得要見上一面,他現在家裡儲著九姨娘,便是絮花苑的前一任琴師美娘。

  他也看上過紫蓮,只是那時剛納了美娘不久,又正好懷上身孕,他正是喜字當頭,這事就沒提,等他重新想起,艾姑娘便用了紫蓮已許了莫問,只是莫問年齡還小,尚沒能完婚為由給推脫了。

  一來張德的確很賞識艾姑娘,二來絮花苑每年給他進不少銀子,所以也就沒再這事上糾纏,漂亮女人嘛,哪兒沒有,也不在意非要多紫蓮一個。

  他雖然愛琴樂,但人懶,不愛嘈雜,著絮花苑早年初開時來過,後來便沒再來了,至於他屋裡的美娘和紫蓮都是在給他上門賀壽時看上的。

  今天也不知是什麼風,竟把他給吹來了。暗地裡便為白筱捏了把汗。

  再看白筱,平時就極少出門,偶爾出門也會帶上幕離,所以這鎮子上,雖然知道她收了個徒弟,但除了班子裡的幾個熟悉的,沒人見過白筱。

  班子裡的這些女人雖然愛八卦,但也知道那些該說那些不該說。關於白筱絕世容顏的事,也沒有往外說。

  今天白筱出來。也算是出師不利。坐下不久,遞茶送水的丫頭便在她面前打翻了茶水,她那塊幕離盡濕,沾滿了茶葉,只得取下。

  好在後台都是與她相熟的姐妹倒也不妨。

  只是現在外頭坐了那一位讓艾姑娘好生不安,曲子完了,也不理外面的人吵著加曲,雖然可以說許給了莫言,但莫言那小子,小小年紀邊到處沾花惹草,說許給了他,說了跟沒說一樣。

  白筱回了屋,將琴放下,長長的呼出口氣,歪歪的在桌後坐了,沒精打采的播著琴弦。

  紫蓮對莫問愛極,玉娥又一心想紫蓮嫁給莫問,這些事她都知道,以前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但剛剛看到莫問一身風塵的與紫蓮幽會,心裡總有些賭,或許是習慣了莫問每次回來,如果玉娥在家便向玉娥請安,如果不在,第一個見得必然是她。

  她總能最先知道他回來,他平安,這讓她非常欣慰,可是突然間她發現,這幾年一直不變的習慣被打破了。

  雖然她知道莫問和紫蓮是要成親的,他回來先見她也是理所當然,但就是不習慣。

  趴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勾著琴,突然好想他們晚些成親,不過也是想想而已,絕不會去做什麼阻止他們成親的缺德事。

  算算時間,她十歲到這兒,三年出師,出師後,艾姑娘不知有什麼事外出許久,直到半年前帶著一身傷回來了。艾姑娘怎麼上的,她不知道,院子裡也沒有人問,只有她處回來那天,紫蓮多嘴說了句,結果被艾姑娘忍著痛呵斥了她一頓。

  從此以後便無人提起。

  白筱這幾年早明白。除了冷劍閣三個字能提,關於別的就不能問不能提。所以她只是盡心盡力的服侍艾姑娘養傷。

  不管是不是她自願的,艾姑娘與她有師徒之名,再說艾姑娘的確刻薄,但剝開了表面尖酸話,她為人其實很不錯,不過她為誰做了什麼,從來不往外抖,自己包著,人家知道了就知道了,不知道也就當沒這事。

  等她傷好了,已經是半年後了,算下來,她到這地方,已有四年有多。

  這四年多都在苦悶的學琴和盼莫問平安中度過,偶爾回想起古越和容華,但既然不想再回到過去,自然不願再見到他們,他們只是留在了她記憶裡,那雙眼也就成了謎。

  這麼過著,也沒想過離開,現在莫問要成親了,雖然她留在這兒不是為了莫問,但不知為什麼,想著他以後要和紫蓮處在一起了,便不願再呆在這院子了,但她該何去何從,腦子裡又攪成漿糊。

  正無聊間,踢踏著鞋的腳步聲從門外從了進來。

  白筱不抬眼皮也能知道是誰,一動不動的趴在桌上,繼續勾著琴弦。

  「小竹,給你樣好玩的東西。」莫言已年滿十五,張得牛高馬大,十分敦實,濃眉大眼,紅唇直鼻,是個帥氣的少年,但他那頭頭髮永遠梳不整齊,總是隨便挽了個馬尾在頭頂,用條粗棉布紮著,額頭劉海遮了半邊眼。鎮上的姑娘們說他這樣很有個性,很帥氣,可白筱看他是怎麼看怎麼雞窩,實在找不到別人口中的個性來。

  他平時裡在戲班子了幫忙做些粗雜事,收了工除了在院子裡練武,便不知在哪兒鬼混了。他練武練的好不好,白筱不會看,不過他練武的時間怕是他唯一正常的時候。

  他還有一個愛好便是喜歡尋些小玩意來討白筱高興,但白筱對他這些小慇勤不感冒,越是不感冒,他越是去弄得勤,讓白筱頭痛不已。

  白筱心不在焉的抬眼睨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角,就將實現挪回面前隨著她手指勾弄亂顫的琴弦。

  莫言徑直繞過案桌,到她身邊蹲下,隱在凌亂劉海下的大眼閃喜悅,兩手攏在袖子裡,不知袖子裡藏了什麼東西,伸到她面前,「我剛尋到的好東西,你肯定喜歡。」

  白筱嫌惡的坐起身,往後縮開些,別又是什麼飛蟲蚯蚓之類的噁心東西,上次居然挖到一條一尺多長,小指頭粗的蚯蚓,巴巴的送到她這兒,嚇得她七魂沒了六魂半,噁心了幾天。

  「我不要,你拿走。」

  莫言對她這句台詞早習以為常,次次來都是這句,早有了免疫,直接無視,湊近些,「就看一眼,這次保證你喜歡。」

  白筱翻翻白眼,不管拿來的是蛇,是蚯蚓都是說保證她喜歡,沒哪次不是把她嚇得半死,就是噁心上好些天。

  提高了些聲音,「都說了不要,拿走。」

  「就看一眼,這次不哄你,真的包你喜歡。」莫言將攏在袖子裡的手送到她面前。

  白筱頭皮發麻,腦海裡已經是晃動著蠕動的小蛇啊什麼東西,怕他把那些東西丟在她身上,伸手向他手腕上推去,沉下臉,「說了不要了你煩不煩。」

  她以前也不要他的東西,但從來不曾像今天這麼大的火氣,莫言即時愣住了。回念一想,她自從前聽了母親和艾姑娘的談話,說等莫問回來便與紫蓮定親的是以後,便沒再笑過,心裡頓時不只是什麼滋味,臉上笑意漸漸退去,「你真不要?」

  「不要」白筱正心情煩躁,他還拿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更是心煩,口氣也不大好。

  「真不要?」莫言臉黑了下去,聲音轉了冷。

  「不要。」白筱轉過頭,不再理他,

  莫言盯著她看了半晌,眸子裡閃著怒,見她絲毫不為所動,雙手從袖中滑出,手中竟是捧著一隻小小的毛茸茸的小兔子。

  白筱有些意外,不過話已說過,也不願拉下面子再求他要。

  莫言怒火沖天,將小白兔摔在地上,驀然起身,一腳向小白兔踩去。

  他是練武的人,這一腳又是用上力氣,踩下去,那小白兔不被生生踩扁了才怪。

  白筱頓時一驚,然他手腳敏捷,一切又發生的太快,白筱要出聲阻止已是來不及,只得盡自己最快的速度,身子前撲,供了手將小白兔護在手掌下。

  莫言這一腳便踩在她供著的關節上,大驚失色,要收腳已是來不及了,忙撤了力道,有哪裡完全撤得去,見她覆在手指上的闊袖,上滲出斑斑血跡,雪白的衣裳,鮮紅的血,十分晃眼。

  霎時間心疼難忍,哪裡還有脾氣,正要蹲下去查看她手上的傷勢,見她直直的望向了他身後的門口,媚眸裡波瀾一片。

  轉頭看去,莫問長身玉立在門口,望著他們二人,顯然把剛才一幕看在了眼裡。視線看向他時變多了幾分怒氣。

  莫言剛剛化去的怒意,再次湧上,重重哼了聲,大步奔出白筱房間,在路過莫問身邊時略停了停,終什麼也沒說,衝著走了。

  白筱這時突然見他,心裡更不是滋味,垂下眼眸,看向自己掌下護著的小白兔,捧了它放在桌案上,它縮成一團不動。

  白筱怕它被莫言摔傷,用手拱了拱,它跳了跳,並無異樣,她才放下心來。看來只是被嚇到了。

  莫問以前回來,她總是很高興的跳出來接著他,這時卻全無所應,只是逗著桌上的小白兔。

  視線落在她半攏在袖中的手上,袖口印著中幾處血跡,眉頭一皺,快步走到桌邊,單膝著地半跪下去,抓著她的手腕。

  白筱下意識的往旁邊避開,卻哪裡避得過,眨眼間已被他握住了手腕。

  他小心的揭開她的闊袖,幾根手指關節處,血肉模糊,觸目驚心,拽出她背後的手,也是如此,臉色頓時沉下去了。

  白筱想著他就要成親了,不願被他這麼拉著手,用力拽回,他握的甚實,竟無法拽出。

  他寒著臉,睨了她一眼,往她的雙手手指一根根捏過,並沒有上到骨骼,才長鬆了一口氣,「以後不要再這樣了。莫言如果再重些,這手以後就不能在彈琴了。」

  彈不成就彈不成吧。」白筱實在不喜歡他那個兒時的承諾來約束他,讓他不得不對她好。

  莫問愣了愣,:「你辛辛苦苦學了幾年。」

  「學琴不過是為了陪牛錢,現在也出師了,與艾姑娘的協議也算完成了,至於以後還能不能彈琴,根本就無關緊要。」

  莫問薄唇抿緊,雙眸在燭光下暗了下去,不知她這是怎麼了,伸手入懷中去了金瘡藥,和一卷繃帶。

  白筱乘他分身拿藥之際,猛的縮回手,退開些,望向了門外,紫蓮正從院門外進來,忙站起身要離開。

  莫問將她一把拽住,「你手上的傷不能不處理。」

  白筱見紫蓮站在院中,幽怨的看著他們,他這算什麼?頓時來了脾氣,將他拽著她的手用力一甩,「撒手。」

  莫問將手握的更緊,她的小手,很滑,好像只要握的稍稍鬆些便會脫出去,「你到底怎麼了?」

  紫蓮不離開,也不走近,含淚將他們望著,月光下慘白的臉,實在讓人憐。白筱更急了。不顧指上的疼痛,回轉身用力摳他的手指,「放手,男女授受不親。」

  「男女授受不親?」莫問不敢相信這話是出自她口中,迷惑間見她眼角不時飄向門外,回頭望見院中立著的紫蓮,眉頭一皺,放開白筱,轉身走向門口。

  白筱鬆了口氣,一屁股坐回到琴案上,望著他的背影,心裡又絲絲的涼,他的確是在意紫蓮。如此甚好,她也是該離開的時候了。她不可能一直龜縮在這裡。

  轉眼間,他已是走到門口,她咬著唇,垂下眼眸,正想好好的想一想這以後的路該怎麼走,聽見門光噹的一聲撞攏,心裡突然一跳。驚得又抬起頭,正想說何必拿門撒氣。

  卻見他轉身走向她,睜圓眼,「你怎麼沒出去?」

  「既然你會覺得有人看著不自在,把門關上便好。」他坐到她身邊,又去捉她的手。

  白筱將手藏在後背,不安的看了看攏著的門,他居然就這麼將紫蓮關在門外,而與她單獨相處,這叫別人怎麼想?慌得要起身,想去將門打開。

  他見她怎麼都不肯乖乖聽話,袖子上蹭上的血跡越來越多,怕是動來動去,讓傷口難以癒合。見她將手死死背在身後。

  不再與她多費口舌,突然將她攔腰抱了,在她驚呼出口之前,將她按趴在琴案上,她的身子壓上桌子的琴,發出嗡的一聲響。

  半邊身子壓在她後背上,令她動彈不得,拿了身邊金創藥小心的抖在她手指傷處,用繃帶細細裹著。

  白筱動不得,又不好叫,讓門外的紫蓮聽到,扭頭看著他俊美的側臉,赫然發現,原來他已經長成如此翩翩少年,」你什麼時候成親?「

  他微側了臉,睨了她一眼,「等你十五。」

  白筱扁了扁嘴,現在和十五又有什麼區別,也好,等她十五,邊還有時間讓她離開。反正眼不見為淨,在她離開後,他再成親,總好過沒等她離開他就成了別人的夫君。

  小白兔跳到她面前,聞著她的鼻子,柔細的鬍鬚掃過她的鼻孔,癢的她連打幾個噴嚏,小白兔受驚的跳開;

  白筱被他壓著,噴嚏都打得不順暢,強忍著要打不打的噴嚏道:「快放開我。」

  莫問已裹好她的手指,見她現在的表情十分好笑,放開壓在她後背的手肘,將她從琴案上拉起,拽進懷裡。

  白筱忍得不能再忍的噴嚏頓時出了口,口水噴了他一臉。

  他撇開臉,一手箍著她的腰,一手拭著臉上的口水,無奈道:「你就不能斯文些。」

  白筱也有些發窘,「你拿兔子鬍子捅捅鼻孔,看你斯文得了不。」

  他悶聲笑了,轉眸看她,見她一雙星眸嗔帶怒,柔軟的唇瓣被咬的泛紅,格外的嫵媚動人,臂中的纖腰柔若無骨,身體深處忽的一蕩,雙眸鎖著她的眼,再移不開,眼底深處湧著情愫,收緊手臂,將她纖柔的身體緊貼向他結實的胸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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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72章 不要承諾

  白筱愣愣的望著他,直到身前的柔軟緊壓在他結實的胸脯才赫然驚醒,箍在她腰間手臂滾燙似燃炭,他眸子裡滿含溫情,跳著火。

  他垂下眼瞼,看過她撲閃著的長睫,懷中是柔若無骨的嬌小身體,身體與身體的相貼廝磨將他體內封鎖著的情愫撕開,順著血脈傳遍全身,直上頭頂,腦中更是糊成了一團,鎖著她微張的唇,渾身上下到處是火,世間所有一切都化成煙雲,只想與她再親近些。。。再親近些。。。俊美溫柔的面頰向她慢慢靠近。

  她對男女之事不是一無所知,知道這氣氛過於曖昧,在這樣下去,難保不出事,他呼出的氣息燙了她的臉,忙推了推他,將臉轉開,「莫問,不要這樣,我們不能。」

  自從他從軍營被她回來,這些年來對她十分守禮,頂多在行路難時,推她一把,扶她一下,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肌肉相親的親密舉動,

  她不知他為何會突然如此,但她第一次感覺到,他已然不再是初識的小男孩了。

  輕輕一言,如一盆冷水,將他當頭淋下,瞬間清醒,將她放開,退開一步站起,眼裡還有沒熄滅的火苗,轉開臉不敢看她,「對不起,我失禮了。」

  白筱艱難的吸了口氣,看著距自己一步之遙的灰色軟覆,正不知該說什麼來緩解這尷尬的氣氛,門匡的一聲被人由外重重推開,撞上一側牆壁,又自彈回。

  玉娥滿面怒容的扶了木門,站在門口見二人衣冠整齊,才鬆了口氣,不看白筱,對莫問冷聲道「問兒,跟我出來。」

  莫問眉頭微微一蹙,他剛才一門心思放在白筱身上,以他的功力居然沒發現母親回來,看了看正望著他的白筱,舒了眉頭,朝她笑了笑,才抽身出了她的房間,順手為她帶上房門。

  紫蓮仍在院中沒離開,在他從她身邊路過時,不安的小聲道「別惹你娘生氣。」

  莫問不回話,逕直從她身邊走過,站在玉娥的房門前,喚了聲「娘。」

  白筱一個人悶坐了一會兒,覺得很是沒趣,玉娥找莫問什麼事,不想也知道。

  歎了口氣,起身推開窗,窗外涼風習習拂著面頰,仍覺得有些悶熱難受,索性開了門,渡出房間,紫蓮已不在院中,暗鬆口氣,不用與她大眼瞪小眼,或者被她可憐巴巴的眼神瞅著,依了洗衣裳的青石板坐下仰望著天邊明月,一群晚歸的鳥兒飛過,給那死氣沉沉的月亮加了些生氣。

  也很靜,只有風吹樹葉的瑟瑟聲。

  清涼的風倒讓她舒服些。

  她所坐的位置離玉娥的房間隔著一間屋,按理平常人,聽不見屋裡談話,偏她的耳力強過普通人許多,屋中壓低的聲音隨著風飄進她耳中。

  她覺得這麼聽人談話,不甚好,重新起了身往房間走,飄來的對白卻讓她停下了腳步,重新慢慢在青石板上坐下,下巴擱在曲起一條腿的膝蓋上。

  玉娥冷臉坐在桌邊,放在桌上的手握著一柄長劍。

  莫問心裡一驚,母親自費武功,已多年不曾動過這柄佩劍,站在門口默了下去。

  「關門,」玉娥冷清的聲音,讓他心間一抽。

  踏前一步,反身輕手輕腳的關門,房門剛剛關合的瞬間,一聲長劍出鞘的聲音,只覺得身後劍風飛快的向他後頸間次來。從容的一偏頭,刺來的寒光落了空,橫著掃向他頸項。

  他沉著的反手在劍身上一推,身子已旋處劍圈,一系列動作乾淨利落,輕盈瀟灑,絲毫不拖泥帶水。

  玉娥散了一身功力,舞出的劍也只得個招式,並無多少力道,被他一推,頓時拿捏不住,長劍脫手而出,跌落在不遠處,發出一陣脆響,身子一個踉蹌,往前撲倒。

  莫問忙搶上前扶住,「娘」

  玉娥穩住身形,反手一巴掌朝他面頰甩了過去。

  他不敢躲,只得受了,放開扶著母親的手臂,拾回母親的劍,遞還母親,退開些,垂首而立,「孩兒做錯了什麼。娘請明示。」

  玉娥打過他的手不由緊握,他什麼錯也沒有,只不過是不安著她所希望的道路行走,越走越遠,感到甚是無力。

  打他也是一時之氣,她不許他攝入江湖,他偏自作主張加入冷劍閣。

  既然加了,她只得認了,每天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以前擔心丈夫,現在擔心他,

  然冷劍閣的人如何能有情?有了情,這條路便走不遠了。她就是有了情,才退出,好在她只是處在低層,嫁的又是冷劍閣的人,才有此退路,而他的父親卻是最高層的死士,至死也不能離開,死士是不能有情的,他父親也是因為有了情,才死於非命。

  玉娥吸了吸氣,將這些辛酸往事生生嚥下,冷冷的看著眼前長得與丈夫酷似的兒子,貌似也就罷了,為何偏要性子還要相似,恬靜乖巧只是表面的假象,骨子裡執拗的叫她感到無力。

  她向他去紫蓮,是她的私心,她知道兒子不愛紫蓮,但只有跟不愛的人成親,傳宗接代,在出去完成任務時才不會有太多的顧慮,才會更安全。

  如果哪天他有了孩子,對紫蓮有了情,便可設法說服他離開冷劍閣,哪怕散了一身的功力,只求平平淡淡的過一世。

  她打好的盤算,只等他回來,軟硬兼施的迫使他定下婚事,可是他總是逆她而行,把她打好的算盤弄得亂七八糟,讓她無計可施。

  今天絮花苑的生意比平時好太多,她不得不過去幫忙,等客人散去才得一回來。

  進來院子,卻見紫蓮含淚站在院中,靜望著小竹的房間,覺得蹊蹺,上前詢問方知莫問回來了。而且在小竹房間。

  他每次回來,只要她不在,必然是去尋小竹,這本沒什麼稀罕。

  不過以前二人相處一處,但從來不曾關過門,望著那扇緊閉的門,心下一片冰涼,怒火瞬間燃燒,直到推開門見二人並無她所想的那些不恥之事,羞悔交加,自己兒子是什麼人品,她怎麼能不信任他。

  深吸一口氣,強行板著臉「我和你艾姑姑為你和紫蓮做主,定下親事,過幾天尋個吉時,把親定了,等你下次回來,為你們完婚。」

  聽了紫蓮的話,便知道這件事,必定避不開。

  避不開,他也沒打算避,抬頭正視母親,「孩兒明白母親為何要孩兒娶紫蓮。」

  玉娥有些錯愕,她的這份私心,對任何人沒有說過,正因為這份私心,她對紫蓮心裡有愧,所以對她特別好,在別人看來,都認定是她對紫蓮極為喜愛,除了艾姑娘沒有人才到她的用意,不料他居然說他知道為何,「你能知道些什麼?」

  莫問不迴避母親迷惑的眼神,「娘親是不想孩兒有情,不想孩兒娶能讓孩兒動情的女子。」

  玉娥張了張唇,沒能吐出一個字,後退兩步,疲憊的坐回桌邊圓凳,她這點心思怎麼終是瞞不過兒子,「既然你知道,我也就不用再多費口舌,明天便去給你看日子。」

  莫問臉色略白了白,他長這麼大,就違逆過母親一次,那就是加入冷劍閣,今天怕是要有第二次了,「孩兒不能順娘之意。」

  「你。。。」他不願意在玉娥預料之中,但兒女婚事有父母做主,而他從小到大,又是極為孝順的,敢這樣直接駁她,卻讓她不敢相信,「你再說一遍。」

  「孩兒不能去紫蓮。」他看著母親憤怒的眼睛,心裡也痛,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握緊,語氣堅定,在燭光中閃著光華的烏黑眸子直視母親,沒有退意。

  玉娥氣的渾身輕顫,強壓著心中的怒火,「因為小竹?」

  他不是多花的人,淡淡而言,靜靜的看著母親,「是」

  玉娥再也忍不得,美目一瞇,揚手又要打,手掌揮到半空中轉了方向,握了劍柄,劍尖指向他胸脯,劍尖隨著她顫著的手不住顫動,「與其如此,我不如現在便殺了你。還落得個全屍。」說著眼圈便紅了。

  他盈亮的眼眸暗了下去,那年他才四歲,少有人來的家裡突然來了幾個青衣男子,在門外與他娘說了幾句什麼,母親當時便坐到在地,久久不能回神,直到黑衣人走了,他過去使勁搖著母親,她才慢慢回過神來。進屋收拾兩件衣裳,一手牽了他,一手抱了還在袱中的莫言上了路,一個月後,他看到了父親和遍體鱗傷的艾姑娘。與其說是見到父親,不如是見到裹著殘肢的父親的衣裳。

  艾姑娘臉色慘白如鬼,不敢看她母子三人,嘶啞的聲音,「我只能尋回來這些。」

  母親什麼也沒說,默默的裝殮了父親的殘肢,連著父親的棺材和艾姑娘一同回來了。將父親葬在了屋後山頂上,栽下了一株棗樹苗。從頭到尾她沒在他和莫言面前掉過一滴眼淚。但他能感覺到母親有多痛苦,如果不是他和莫言,她只怕是隨著父親去了。

  而艾姑娘自那次回來以後,整個人像變了一樣,一改以往的素裝,終日濃裝艷抹,看似輕佻,人也變得尖酸刻薄,但十餘年下來,絕不提嫁人之事。

  他初時以為艾姑娘因為身份所羈絆,才不肯嫁人,直到他心裡有了小竹,才知道艾姑娘將他父親裝在心裡,死死的捂著,直到他死,她與母親之間恩恩怨怨,只怕她們自己也理不清。

  莫問想著那些往事,母親要求他在男女之間,只能有欲,不能有情,可是她和艾姑娘又有誰做到了?身為死士的父親又何曾做到?

  然這些話,他不能說,母親用了十幾年才編織了一個自欺欺人的紗網將那被刺得血淋淋的心掩住,他不能再說這些話將那曾紗網撕破。

  輕抿嘴唇,不看指在胸前的劍尖泛著青光,「四年前,我當著艾姑娘的面向她許諾過,身為男人,且能言而無信?」

  玉娥握著劍柄的手鬆了又緊,「這件事,我問過小竹,她。。。」

  「不管怎樣,那是我許下的諾言,」莫問打斷母親,他知道,在母親面前越是說心裡裝著小竹,母親越是拚死不會答應,他唯一能用的借口便是那個承諾,母親雖然反對他進入冷劍閣但從小教導他要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決不可言而無信。

  玉娥明知道這是借口,卻無力反駁,他向小竹許諾的事,她在艾姑娘那兒問的明明白白,不管那件事是不是太過兒戲,但他的確是許下了「你與小竹,我不能同意,」口中這般說,語氣卻沒了剛才的理所當然。

  要兒子言而有信是她教導出來的,如今要他反悔,卻有是自己。

  白筱聽到這兒微微笑了笑,長呼出口氣,胸口的隱隱作痛,起身回了屋。她沒想到要嫁莫問,也明白莫問對她好只是為了那個承諾,但親耳聽見,仍止不住的酸楚,存的那一絲想念也隨著消失,離開的心思,越加的堅定。

  相處四年有餘,雖然初時是為了有個容身之地,但這四年相處,哪能沒感情,玉娥和艾姑娘要她叫莫問哥哥,她從來不叫,只叫莫問,莫問。。。喜歡叫他莫問,喜歡他第一次告訴他,他叫莫問的樣子。

  她給自己的解釋是沒進這個宿體前,比莫問還長上兩歲,怎麼能叫他哥哥,他叫自己姐姐倒是合適,但當真是因為前世比他長上兩歲便不肯叫他哥哥嗎?

  回到屋中,依然倚在窗邊,靜靜地望著遠處漆黑的夜空。

  莫問默了半晌,才道「也無需娘親現在答應,孩兒明白要離開這次沒有三五個月怕是回不來,如果孩兒能活著回來。。。」他停了停接著道:「到那時希望娘琴成全。」

  「明天?和艾姑娘一起?」玉娥驚呼出聲,扯出一個勉強的笑,臉色慢慢白了去,「不是與她一起,是麼?」

  「是與艾姑姑一起。」莫問聲無波瀾,一如往常的恭敬。

  玉娥手中的青鋼劍噹的一聲從手中跌落,捂了嘴,睜大眼看著高了她一個多頭的兒子,「難道要你。。。」

  莫問垂眸輕點了點頭,長睫掩去一抹無奈,慢慢後退,「娘親早些休息,孩兒先出去了。」

  玉娥搶上前一步,揪了他胸前衣襟,將他拽回,雙手握了他領口,用力一撕。

  莫問身子一僵,又不敢攔著母親,直直的站在那兒,將臉撇開。

  玉娥看著他肩膀上新紋上去的青龍紋身,那張牙舞爪的青龍如同要脫出他的肩膀,向她撲來,險些沒了呼吸,這條龍,她再熟悉不過,第一次任務失敗,險些喪命,被他師兄所救,她伏在他肩膀上,透過他身上被削破的衣衫看到的便是這條龍,那時她還不知龍代表什麼,後來他成了她的夫君,腦中霎時一黑,身子一晃。

  莫問慌忙扶住。

  玉娥一揚手照著他面頰又是一掌重重的扣了下去,這次出手,比哪次都重,手心火辣辣的痛,看著他嘴角慢慢溢出一絲鮮紅的血痕,心疼的不知該如何是好,臉色白的嚇人,喝罵道「我不是交代過你,這身功夫用一半藏一半麼,任務凶險的時候,便受些小傷,決不能比他人勝出,你為何不聽?」

  莫問垂首看著腳前地面,「孩兒有聽,也藏了。」不管他在藏,都瞞不過那雙犀利的眼。

  玉娥緊緊揪著他的領口,盯著他肩膀上的龍紋,「那這是什麼。你說啊,這事為何?」

  莫問深吸口氣,看向母親,「是少主點的名。」

  「少主。。。」玉娥無力的放開他的衣襟,退開兩步,整個人突然憔悴了許多。

  「娘,對不起。」莫問咬了咬下唇,看了母親一眼,轉身出去。

  玉娥在慢慢關攏的門縫中看著莫問頎長的身影融入黑夜,捂了嘴,不讓自己嗚咽出聲。

  紫蓮在屋裡透過窗欄見莫問出來,追出門,卻見他走向白筱的房間,生生在門口剎住腳,眼裡包了淚望向玉娥關攏的房門。

  莫問在白筱虛掩的門前站了良久,抬手去敲門,指關節與木門輕觸之時,又再垂下,轉了身慢慢回走,走到院中,停了下來,猶豫片刻,驀然回轉,三步並兩步的奔到白筱門前,敲了敲門,沉聲問道:「睡了嗎?」

  白筱正趴在窗欞上,望著明月上的樹梢投影,「沒」

  「能進來麼」

  「嗯」

  莫問緩緩推開門,反手掩了門,站在原處望著她倚在窗邊的背影,「我明天要出去辦點事,這次會久些。」

  白筱又嗯了一聲,這樣也好,走時沒有什麼可以牽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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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73章 險些走火

  白筱等了半晌,不見身後又動靜,回過頭,見他仍立在門口靜望著她,望了望他身後關著的門,如果玉娥看見,怕是又要誤會,「既然明天要走,早些回屋歇著吧。」

  他嗯了聲,卻不走,與她遙遙相視,她性子頑皮活潑,像今天這般沉靜,還不曾見過,心裡莫名的有種不好的感覺,但到底是什麼,他說不上來,猶豫了片刻,大步走到她身邊停下,突然伸手將她攬進懷裡,緊緊抱住。

  白筱身子一僵,愣住了,等回過神,已被他身上傳來的體溫團團圍住,忙輕輕一掙。

  他將手臂手的更緊了,微低了頭,面頰緊貼著她的耳鬢,啞聲道:「別動,就一會兒。」

  白筱整個身子越加的僵硬下去,他今天的舉動實在是反常,以前他回來會靜立在角落裡聽她彈琴,會望著她微微的笑,但從來不會這樣。

  是因為他的親事要定下來了,知道與她再無可能,所以才。。。還是明天的離開。。。

  想到這兒,渾身打哆嗦,小手撐了他的胸脯,將他推開些,審視著他的眼,「告訴我,你這次出去,是不是和以前不同?」既然他們加入冷劍閣的考核都有可能送命,那這以後的任務,絕不可能輕鬆。

  莫問心裡一鬆,她太過敏感,忙收起滿腔的不捨,放開緊固著她的手臂,推開一些,微笑道:「沒有什麼不同,不過時間長了些。」

  時間長些?他以前出去,半年時間也有過,那時不叫時間長,這次三五個月就是長了?盯著他的眼不轉開視線,「因為與紫蓮的親事?」

  「你想多了,我和紫蓮不會有親事的,等我回來,你差不多也十五了吧,我們成親。」他望了望她身後月影,「不早了,歇著吧。」

  恐懼向白筱逼來,額頭緊繃的發痛,心裡冰涼一片,她寧肯他這樣的表現是因為要與紫蓮成親,對她生出的不捨。

  他看著她的目光從來是柔和的,她喜歡他這種柔和的目光,讓她覺得像三月的陽光般的溫暖,到了這個世界也只有與他一起,才會覺得溫暖,但此時他的溫和的目光卻讓她心尖都在顫,在害怕。

  看著他慢慢移了步子退開,要轉身之際,難言的不捨翻江倒海的湧上,突然飛撲上前,將他一把抱住,「不要走。」

  莫問身子一僵,愣住了,手臂連著身體被她緊緊箍住,不能確定自己是否聽錯了她所說的話,試著呼喚,「小竹。」

  白筱將臉埋進他胸脯,臉緊貼在他胸前,「別走。」

  他呼吸瞬間一窒,喜悅填滿了心房。她在他面前胡鬧過,彆扭過,發過脾氣,撒過嬌,但像這樣主動地親近他,從來不曾有過。

  抽出被她緊緊箍住的手臂,反手將她抱緊,「不困麼?」

  白筱搖搖頭,抬頭看進他滿是驚喜的眼,失神間,腦子糊成一片,懵懵懂懂的踮腳湊上臉,在他下唇上輕輕一咬。

  她輕含著他的下唇,他唇上柔軟富有彈性的觸感讓她即時愣住了,呆呆地看著他同樣楞住了的眼。

  他心跳亂的像要撞出胸腔,手臂一緊,將她緊緊環住,她胸前的柔軟緊緊擠壓著他,唇反覆上她柔軟的唇瓣,剛剛一觸,腦中一個叮嚀,忙放開她的唇,微仰了頭,合上眼,平息體內躁動的情愫。

  她才十四,不能如此。

  再說這一去不知能不能回來,萬一回不來,且不是平白讓她傷心,深吸了口氣,胸腔起伏了幾下,擠壓著她胸前的柔軟,身下反而越加的渴望,微蹙了眉,放開環抱著她的手,退開一步,眼裡是沒有熄滅的火苗,手指在她細滑如瓷的面頰來回輕撫,最後指指拂過她有些漲紅的唇,捨不得垂下,笑了笑,「休息吧,我回去了。」

  白筱心裡皺巴巴的難受,他對她果然只是為了那個承諾,他甚至不願與她更親近些,他母親讓他去紫蓮是為了不讓他動情,他對她只怕也是如此,根本沒情,有的只是承諾。

  對他而言,娶她和紫蓮並無不同,不同的只是與她之間多了個承諾。

  自嘲的笑了笑,朝他點點頭,「你也早些休息。」

  莫問輕抿這唇,微笑著應了聲好,望著她退向門口。

  白筱望著手扶這門,將要隱在門後的他,叫道:「一定要活著,不管如何一定活著。」

  一顆石子落進莫問心海,泛開一圈漣漪,柔聲道:「好。」合攏門。

  白筱坐到琴案後,抱著膝蓋,望著桌上的琴弦,愣愣發呆。

  月黑風高,黑雲慢慢吞噬了天上一輪明月。

  艾姑娘定了定神,才順著花間小路轉進一個精緻的花園,望著不遠處坐在魚塘邊,就著月光餵魚的那襲白色身影,停了停,再次定了神才走向塘邊站定,望著他帶著幕離的後側臉,喚道:「公子。」

  幕離下,柔順的黑髮隨著幕離在風中拂動,他修長在魚食罐中拈了些魚食,舉止優雅的撒入魚塘,「我要她離開絮花苑價錢隨你開。」

  艾姑娘面色一僵,裝傻賠笑,「奴家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白衣少年撇頭低笑,「四年前,我尋你,你說你被太子打發出了軍營就離開了,不知她後來去了哪裡,結果你將她偷偷收在你的絮花苑,看在我們合作多年的份上,這件事,我便不與你計較了。」

  艾姑娘手心滲出冷汗,頭皮一陣陣的麻,「奴家實在。。。」

  「你也不必再狡辯。」白衣少年不等她說下去,將指尖魚食丟入塘中,順手將魚食罐放到身邊架上,拍了拍手,「難道要你們少主親來,你才肯說實話?」

  艾姑娘想好的一堆借口生生吞了回去,「奴家不敢。」四年前,她在少主那兒接了一樁南朝的買賣,按慣例來的人是他。

  他走之前輕描淡寫的問起小竹的事。

  她見他只是隨便問問,但沒多說什麼,以為是古越看上了小竹,只不過當時在行軍中,不便帶上她,所以才會有這事後派他前來詢問。

  那時她已收小竹為徒,哪肯把小竹給他們,便隨便搪塞過去了。

  事後越想這事越覺得蹊蹺,她與古越他們打交道不是一天兩天,他們絕不會對誰感興趣,那時才開始懷疑小竹的身份,多方打探,雖然沒有小竹口中所說的被什麼人賣做小妾,卻也沒有別的任何消息,她就像是天上憑空掉下來的一般。

  從旁敲側擊的向小竹試探,結果那丫頭東拉西扯的糊弄她,折騰了一年也沒折騰出什麼。

  開始她還揣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如此過了兩年古越那邊再沒提到過小竹的事,她才算放下來心,看來當真是自己多心了。這事也就慢慢的淡忘了。這四年,小竹並沒有外出以陣容對人,他們不肯能知道她出落得何等絕色,那他們來此,絕不會是衝著她的容貌來的。

  能讓他們不聞不問四年,這時直言想要,才知道此時不是那麼簡單。

  白衣少年就著月光,看著塘中搶食的魚,「我來,你還能得個好價錢,你家少主來,你是半錢銀子也得不到。」

  艾姑娘盯著他背影半晌,終於垂下了頭,沮喪道「她是我的關門弟子。」

  「那又如何?」白衣少年聲音緩和,聽不出究竟是什麼心思。

  艾姑娘愣了愣,那又如何?

  「難道是你徒弟便得在絮花苑呆上一輩子?」

  艾姑娘又是一愣,她以前的確是這麼想的,但現在被他說出來,才發現她這想法太過自私霸道,「奴家能問公子一個問題嗎?」

  白衣少年不答。

  艾姑娘明白,他這樣的時候,便是要看她問什麼問題,能答得會答,不能答得問了也是白問,但不管怎麼說,已經給了她問問題的機會,「她到底是什麼人,要公子如此上心?」白衣少年淡淡道:「不過是一個舊識的女兒,太子看上她,正是因為她是你的弟子,朝中需要一個好琴師。」

  艾姑娘愣了愣,當真這麼簡單?「當真是想要一個琴師,而不是其他?」

  「你認為還有什麼?」白衣少年輕言淡言,在艾姑娘驚愕不知如何應答時,背在身後的手,動了動,一塊墨牌飛向艾姑娘。

  艾姑娘接了墨牌,攤在手心一看,練的又是一變,「少主他。。。」

  「這件事也是你們少主的意思,我不過是跑個腿,我和她兒時有幾分交情,看在你養他這幾年的份上,送些錢財給你罷了。」

  艾姑娘將那塊墨牌緊緊握住,墨牌邊緣咯疼她的手掌,「公子要奴家怎們做?」

  「簡單,只要她為你打理一個月的絮花苑。」

  艾姑娘腦子被糊了漿糊,不是要她離開嗎?怎麼反而成了打理絮花苑,「她現在剛剛進入絮花苑,對絮花苑的事務十分生疏,五個月後,奴家安排她接手絮花苑。」五個月後完成任務回來,再打點安排,看能否探得出小竹的身份,以及他們要弄她去哪裡。

  這位公子是身份何等複雜的一個人,他來要小竹,對小竹怕不見得會有什麼好事。

  她與小竹師徒一場,如何忍得下看她掉入火坑。

  「五個月,太子等得了,就怕你們少主也等不了,她要服侍的不僅僅是太子」白衣少年的聲音依然不急不緩,說話像是處處為人著想,實際逼得人不能不應。

  艾姑娘心裡沉了沉,這次出去少則三個月,多則五個月,這時間如果短過五個月,根本不受她控制,"公子的意思是?「

  」明天。」白衣少年回答乾脆,不在繞彎子。

  他的白袍下擺飄出魚塘邊緣,在水面上飄舞,好像隨時掉下去,艾姑娘瞪著他的背影,心裡生出無奈,一咬牙「五萬兩。」

  事到如今要銀子,小竹也得離開,不要銀子也得離開,不如狠狠宰他一刀。

  他低低一笑,轉過身,「四年五萬兩甚便宜。」從袖中取出一疊銀票,從中隨意抽了張遞與她。

  艾姑娘看著他手裡的銀票最少也有一二百萬兩,差點吐血,這價錢開的太低了。現在再反悔也來不及,只得接過銀票,向他拂了拂「如果公子沒事,奴家先告辭了,請公子帶奴家向太子問好。」

  白衣少年輕點點頭,重新背轉身,等身後腳步身消失,才伸手取下頭上的幕離。望向身前樹梢,黑的不見底的瞳仁反射著水面月光,如蒙上一層水意,俊雅的面容浮現出淺淺笑意,白筱。。。四年了。。。

  白筱坐在絮花苑後台,甚是頭痛。

  她本來打算等莫問前腳走,後腳便收拾包裹,留下一頁書信偷偷離開。

  以前艾姑娘離開,後台的事都有玉娥打點。

  但這次艾姑娘離開的時間甚不合適,正巧是莫問他爹的祭日,每年這時候,玉娥都要上山齋戒半個月,陪伴她過世的夫君。

  艾姑娘走之前,便將'絮花苑往她手中一丟讓她負責打理一個月時間。

  她承著艾姑娘這幾年的恩情,自不能拒絕,反正只是一個月時間,遲一個月離開也沒什麼區別,再說紫蓮對絮花苑的事務也十分熟悉,不懂的時候,可以問問,便硬著頭皮接了下來。

  不料艾姑娘和莫問前腳走,紫蓮便告了假,誰是回家看望多年來未見得叔叔嬸嬸。

  人家是探親,她也不能攔著,只得放了她去,結果絮花苑大大小小的事全落在她身上。

  好在絮花苑平時被艾姑娘大力的甚好,即使是他不在,也還算僅僅有條,不至於被她攪得亂成一鍋粥。

  正無聊著,負責應付客人的月娘進來,面色有異,「小竹姑娘,張德來了。」

  白筱雖然沒見過張德,但對這個人並不是全無所知,微微一愣,自己怎麼這麼倒霉,艾姑娘才走沒幾日,這個幾百年難得來一次的人居然跑來了,「他怎麼會來?」

  「上次你首場,他便來過,雖然沒能見到你,但對你讚不絕口,這次是帶著九姨娘來的,九姨娘得要見你,該如何是好、」月娘戳著手,好不為難,上次艾姑娘便不願張德見她,這時。。。可是偏偏那位是個得罪不起的主,艾姑娘不在,沒人能撐場面,應付得了他。

  白筱望了望後門,:「你就去回,我已經回去了,不在場中。」

  話落聽見一個女子嬌滴滴的聲音傳來,「妹妹好大的架子。」門簾一拋進來一個衣著華貴的年輕婦人。

  月娘面色微變,向白筱使了個眼色,向美婦迎了上去,「美娘妹妹,什麼風把你吹來了。」美娘自嫁了人便沒再回來過。

  美娘朝月娘笑道「月娘姐姐,及娘不見,長得更漂亮了」說著,眼角已是溜向一邊的白筱,「這位想必就是艾姑娘的關門弟子小竹姑娘吧。」

  白筱被點了名,只得起身行禮,「久仰美娘大名,一直不得見,今天才算是見上,小竹甚是榮幸。」她聲音帶笑,隱在幕離後的臉可沒一點笑意,肚子裡暗罵,榮幸個鬼,自己男人是色鬼,還幫著他胡亂拉人。

  美娘大大咧咧的在白筱琴邊坐下,順手勾了勾白筱的琴弦,琴弦輕顫,發出清脆的琴音,「真是好琴。」

  白筱和月娘對視一眼,不知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見她不走,只得吩咐小丫頭送來茶水。

  美娘接著茶杯蓋撇著白筱,見她體態婀娜,極是妙曼,啜了口茶,「妹妹為何要帶這東西?遮去容顏?」

  白筱輕咳一聲,「小妹兒時出麻疹,出的甚不好,留了一臉的麻子,實在醜陋見不得人,所以不敢樓出來嚇人。」

  美娘按鬆口氣,原來是個醜女,笑道「我家老爺明兒給我過生辰,想請妹妹過府去奏上一曲,一來是助助興,而來時咱姐妹也切磋切磋,交流交流。」

  張德對著姨娘十分寵愛,美娘生辰必請絮花苑的琴師過去助興,這倒也是慣例。

  月娘迷惑道「妹妹的生辰不是下個月嗎?」

  美娘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我家老爺下個月有事要出遠門,我這生辰也就沒得過了,好在我家老爺體貼,怕我悶著,便提前給我過上一過,哪知明兒突然有貴客光臨,又陪不了我,所以今晚才帶我出來邀艾姑娘或者紫蓮妹妹陪我一陪,不想她二人均是不在,好不遺憾,好在還有妹妹在此。」停了停轉向白筱,「不知妹妹意下如何,可願賞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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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74章 花心小正太

  不管冷劍閣是什麼,不過既然隱在這民間,就少不得與那些達官貴人周旋,如今艾姑娘不在,而紫蓮又回了家鄉。

  以美娘的琴技,能上門與她共彈琴助興的也只有白筱了。

  她實在不願與美娘扯上關係,正想尋個什麼借口把她回了,抬頭見月娘急的搔頭,額頭跳痛一下,也不能為自己一時任性,不顧戲班子,這時得罪了張德,只怕是還沒等艾姑娘回來,就能被人連檯子都拆了,只得皺著眉頭道「明天小竹定然去給姐姐助興。」

  美娘見她答應了,心滿意足的起身,強拉硬扯的拽她去見張德。

  白筱煩不勝煩,面子功夫不能不過,只得站到張德面前,象徵性的見過禮,就要撤退,連張德長什麼樣子都沒抬眼看。

  她自出了後台,張德一雙眼就沒離開她的身子,雖然開不見臉,但光這身氣質便把台上台下所有人都比下去了。

  他向來將美娘引以為傲,現在美娘站在她身邊,明明是錦衣華服,亮藍的底子,七彩的團花放哪兒,哪兒亮,放這個白衣素服女子面前卻沒了一點光彩,暗到地窖裡去了。

  直到白筱被拽到他面前,向他福了福身,盯著她遮了臉的幕離,覺得可惜,可惜看不到樣子,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又不好叫人當眾接了面紗。

  但轉念一想,可能就是因為氣質太美,而臉不美,露出來反而影響了美感,所以才把臉遮了,想明白了這點,釋然了,見她急著回後台,也不多留,畢竟氣質這東西太虛渺,只能遠觀,到了床上還得臉蛋,身段好,才有樂趣,而他又是貪戀床-第-之-歡的人。

  白筱轉身,眼看便要穿過人群,走向後台,按鬆口氣,這關總算過了。

  不過不知是不是白虎星今天值班恰好打她身邊路過,走的好好地,突然身邊兩個看客發生爭執,其中一個握了拳照另一個臉上招呼過來,偏這邊這個是個身手敏捷的,閃身避開,而揮拳的又是身手不敏捷的,這拳揮出去便收不住手,直直的照著身邊的白筱臉面飛來。

  等白筱要避已是來不及,就在這時,手腕被人握住,用力一拉,身子頓時失了平衡,向一邊倒去,雖然避開了飛來的一拳,坐到地面卻是難免的。

  就在這時腰間一緊,已被人攔腰抱住,回頭見此時攔著她的卻是昨晚跟她鬧彆扭的莫言。

  莫言帶著他身子一旋已輕飄飄的落在就近的一張桌子上,場子裡霎時間靜了下來。

  所有視線都落在她正飄落下來掩去面容的幕離上,

  張德愣愣望著那方幕離,幕離一起一落只是眨眼間,那一眼已令他失了魂,那張臉不但不像他想的那樣過於遜色,而是太美,美到他不知用什麼去比喻,去形容。

  美娘正垂頭喝茶,而這事情發生得太快,等她抬眼望去時,卻沒能看到白筱的容貌,側臉見張德如癡如醉的模樣,心裡不喜,推了推他「老爺」

  張德這才回了魂,端了茶來掩飾自己失態,一雙眼睛情不自禁的有望向白筱。

  莫言帶著白筱又是幾個起落,已轉入後台,放開她,板著臉轉身就走。

  白筱搖頭笑了笑,當真是小孩子脾氣,還記著昨晚的事,「喂,那小白兔,我很喜歡。」

  莫言驀然轉身,換上一臉的笑,轉了回來「當真?」

  「當真,不過你昨天差點傷了它,我很不開心。」白筱走到琴案邊收拾著自己的琴,用錦綢包好,只消再等片刻,外面散了場便可以回去。

  莫言跟著她的腳後跟,趴到她的琴案上,「那白兔,你自己說不要的。」

  白筱隔著幕離瞪了他一眼,「不管我要不要,都是一條命。」

  莫言聽她和聲悅氣,心情大好,手撐著下巴「既然會讓你不高興,我以後不傷它們便是,那兔子現在在哪兒?」

  「我放了」白筱指揮著人清點物品。

  莫言把她拉回來不解的問「既然喜歡,為什麼要放掉」免得一沉,「你說喜歡是哄我的吧?」

  「真是因為喜歡,猜想它自由自在的生活」白筱白了他一眼,哄他?他懶得花心思。

  莫言若有所思,終是搖了搖頭,四年相處下來,從來就看不透她,越看不透越想看,變著花樣去試探,隔三差五的要挨上她幾句冷言冷語,要麼就乾脆將他閉在門外,不加理會,每每遇見這樣的情況,他少不得要生一陣子的悶氣,氣過之後,又去尋別的方法。

  自從莫言送了她回後台,外面就喧鬧不已,吵著要她出台,直到想起了散場鈴,便是鬧鬧哄哄的一片。

  白筱見月娘和幾個姐妹在外面招呼著,也沒她什麼事,便抱了琴從後門離開

  莫言追了出來,「我和你一起回去。"

  白筱望了望四周,幾個平時總繞在莫言身邊的姑娘朝著他們探頭探腦,低笑道」今晚不用陪你那些小相好們?「

  莫言順著她的眼風望了過去,不以為然的道「都是她們尋我,又不是我陪他們。」

  那幾個姑娘,見莫言沒有理會他們的意思,有些耐不住了,其中一個大膽些的,從角落走了出來,站在門邊喚道「莫言」

  莫言不耐煩的皺了皺眉「我今天沒空。」

  白筱笑著搖頭,莫家兄弟都有一副好皮相,都極惹桃花,推了推他,「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莫言臉的一沉「不去」

  周圍候著沒敢直接出來的幾個姑娘,哄笑出聲,門邊那位難堪的恨不得尋個地縫鑽下去,橫了眼縮著的那幾位,又不甘心,「莫言,你來一下,我就跟你說件事」

  白筱不願夾在他們中間,自行先出了後院門。

  好不容易白筱肯搭理他,他那肯被這些人岔了與白筱親近的機會,回頭道「有什麼事民田再說」三步並作兩步的追上白筱,將她抱著的琴拿了過去「我幫你拿」

  門口那位,羞得無地自容,漲紅臉,哽咽了一下,捂著臉跑了。

  角落的幾個望著莫言和白筱遠去的背影,笑不出來了,泱泱的散了。

  莫言不過十五,白筱知道他也是少年玩玩,對那些姑娘不一定有情,但這樣直接讓人下不了台,也實在過了「你這樣傷人家的心,去哄哄吧」

  「傷心?有什麼可傷心的?」莫言反覺得她這話說得很稀奇「我為何要哄她」

  「白筱覺得他的話也是稀奇「你把人家弄哭了,不該哄嗎?」

  莫言睜大眼,像看怪物一樣看她,「你這話說得好稀奇,大家開心便在一起玩玩,不開心就一拍兩散,她哭不哭與我何干,做什麼要我哄。」

  白筱無語,以後誰嫁了他真是倒八輩子霉了。「你以後這麼對你妻子,你妻子該有多麼淒慘?」

  莫言更是不解,側臉看她,想透過幕離看清她臉上的表情,「她又不是我妻子,如果你嫁了我,我們要天天一處,你哭著,我會心煩,為了不煩,自然是要哄了,至於她與我既不佔親又不帶故的,我為什麼要費那精神」哄女人開心很費心力,光身邊這位都折騰的他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還另尋麻煩,艾姑娘還沒給他這麼多米飯讓他吃來撐著。

  白筱望天,什麼邏輯,嫁他,沒吃錯藥吧。

  莫言瞪著他看了半晌,等不到她的回應,見她抬手撩開被風吹到唇邊的秀色,指關節處被白的繃帶裹著,喉嚨哽了哽,甚不舒服「你。。。你的手,怎麼樣了?」

  白筱斜眸瞄了眼裹著繃帶的手,心尖上狠狠的一抽,以後怕是再也見不到他了,這輩子投的什麼胎,宿命尊者給她寫著什麼命脈,來來去去都得個離字。

  與古越,容華是個離字,與莫問也是個離字,心裡拔涼拔涼的難受。「沒事了」

  「當真?」他不放心的追問了句。

  「當真,如果有事,今天還怎麼能彈琴?」雖然彈琴時十分疼痛,但尚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

  「沒事就好」莫言鬆了口氣:「你。。。怪我麼?」

  「我敲段你一隻手,你怪我不怪?」白筱聳聳鼻子,她可沒這麼大方,不過他也不是有心,不必過於計較。

  莫言單手抱著琴,空了一手搔了搔那一頭被人家成為有形的雞窩「我想,我不會怪你。」

  「吹吧」白筱翻著眼,敲段他一隻手,他不跳起來折了別人兩隻手才怪。

  「你不信?」他停了下來,一把拽了她的手「你不信我的話?」

  「怎麼信?那可是一隻手,不是一枝樹枝,斷了就斷了,斷了還會長。「白筱甩掉他的手,接著往前走,跟別的姑娘拖拖拉拉的習慣用到她這兒來了。

  「我讓你敲,敲斷了,看我會怪你不怪?我不怪你,你自然也不會在怪我傷了你的手。」莫言有一把將她拽了回來、

  白筱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莫言任她摸了摸「你做什麼?」

  「我看你生病了沒」白筱完全不能理解這個人的思維,他與莫問是親兄弟,這性子,這想法,卻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處。

  「你才有病呢。」莫言臉沉了沉,繼而一笑「你手好舒服,再摸摸。」邊說邊將臉湊了過來。

  「摸你個頭。」白筱眉頭一豎,抬腳狠狠的踩向他的腳尖。

  莫言一個沒留意,被她踩了個正著,痛得哎呀一聲要跳,正要拋了琴捂腳,聽白筱輕飄飄的聲音道「你敢摔了我的琴,以後休想我再理你。」

  納悶的將琴單手抱實了。一臉的苦相,瘸了一條腿的蹦跳「十指連心啊。」

  白筱嗤了一聲,「不過是踩了你一腳,便抱怨起來了,如果當真敲斷了你一隻手,你還不知要踹達到哪兒去呢。」

  莫言頓時啞然,一瘸一拐的追上她「不就說了一句嗎?」他在別的姑娘面前只有他給別人臉色看的份,到了她這兒,就成了專看她的臉色,最讓他鬱悶的,每次都被她氣個半死,還偏愛看,樂此不疲。

  白筱懸念著莫問,沒了心思與他胡纏,隨手摘了片樹葉在手中把玩,走自己的路。

  莫言望著她的背影,雙眸呼扇不定,將唇抿了又抿,輕咳了一聲,「如果我娘迫使我哥娶了紫蓮,你還會嫁他嗎?」

  白筱咬了咬唇,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聲音轉冷「不會」

  「為什麼」莫言濃眉揚了揚,面露喜色。

  白筱啐了一口,沒好氣的道,「天下男人沒死絕,我為什麼要與紫蓮共侍一夫?」

  莫言歡喜的瞬間忘了腳上的痛,兩步竄到她身邊,「對對對,天下男人多得是,不嫁他,還有我呢。」

  白筱恨不得一腳將他踹開,譏諷道「嫁你?那就不是二女共侍一夫了。」

  莫言愣了愣「那是什麼?」

  「數女共侍一夫」白筱打斜睨著他,就這麼個花心大蘿蔔,才十五就佔了一身桃花。

  莫言撇了撇嘴「哪能像你說的,我一窮二白,哪兒去去那麼多媳婦去。」

  白筱笑看向他,「只要你肯娶,剛才侯在那院子裡的一堆,倒貼都能嫁給你。」

  莫言晃了晃頭,「你也知道,得我肯娶啊,咱說好了,你不嫁我哥,我便去求我娘,過兩年,我娶你。」

  白筱越發的無語,等他再打上兩年,這夜裡都不知去哪個女人堆裡撈他,嫁他?除非吃撐了,「我嫁你?就你打雜那點錢,全在外面跟那些姑娘廝混去了,成了親,我養你,還是你養我?」

  莫言臉色大變,驀然握了她的手臂,勁大的像是要捏斷她的胳膊。

  白筱痛得一嗤牙,抬頭對上他憤怒的眼。

  他將她拉近些,狠聲道「原來你一直看不起我,是嫌我沒我哥有出息,沒我哥會掙錢。」

  白筱微微一愣,被他誤解了,不過他愛怎麼想怎麼想,她不在乎「放手」扳開他緊扣著她的手指,轉身進了院門。

  此時院中無人,沒人打點,漆黑一片,回轉身,從他懷裡抱過琴,走向自己的寢室。

  莫言胸腔裡像是有一團氣迅速膨脹,幾乎將他的胸腔炸掉,衝著她的背影吼道「你以為我不想進冷劍閣嗎?每日苦練的是什麼你知道嗎?不過他比我運氣些,長了幾歲,得了先機,他與我總得留下一人給我娘養老送終,如果不是我娘,我根本不會呆在這兒,又何須被你看不起?」

  他性子毛躁,但他不是沒心眼,不會看,每次莫問回來,她雖然與莫問之間並不多話,但她臉上從來不斷笑意,她看向莫問的眼神,與看他是不同的。這眼神,他懂,外面那幫姑娘也是這麼看他的。

  每次看見她對莫問笑,每次在她這兒得了一堆的冷眉冷眼,他都會氣炸肺,每當這時,他才會去跟那些姑娘調情,每當她們含情脈脈的看著他時,他便會幻想著眼前的姑娘是她。

  白筱不知道那見鬼的冷劍閣是什麼東西,但每次聽見,總是與不歸聯繫在一起,就說不出的反感,冷聲道「你們莫家的事,與我何干,另外我並沒看不起你,我與你不過是性格不合,話不投機罷了。」

  「當真是與我性格不合,話不投機?」莫言沉聲反問。

  「是。」白筱也不知自己是怎麼想的,只要提起莫問變沒了好口氣。

  「那與莫問就是情投意合?」莫言的牙磨得咯咯作響,咬破了下唇,濃濃的血腥從唇邊化開。

  一把利劍刺向白筱心間,痛得她猛然間一抽,怒氣從腹間直傳上來,她最不願觸及什麼,他偏要去揭開,聲音越加冷了下去,「是,我就是與他情投意合,我就是喜歡他有出息,喜歡他疼惜我,喜歡事實為我著想。」

  說完不再做片刻停留,推門進屋,反手將門重重摔上,直接落了柵,也不點燈,黑乎乎的奔到琴案後,一屁股坐下,將琴推上琴案,靠向身後牆壁,仰望著黑暗中的橫樑。

  如果不是冷劍閣,或者他也不至於無情。。。與她也不至於得應個離字。

  莫言緊盯著白筱緊閉的房門,臉上變幻不定,良久,驀然一咬牙,眼眸裡閃著決定,一拳狠狠地砸在身邊的木門框上,門頂遮雨的稻草從頭頂跌落,砸在他身上也不避,任稻草從順著他的身體滑落,最後睨了眼眼前半隱在夜色裡的木門,回了自己屋。

  第二天白筱去戲班安排事務,不見莫言,只道是他又被哪個姑娘喚去了,也沒有在意。

  張德府上來催了幾次,直到他們的管家親自來請,才不得已,捧了琴隨著他們的管家去了張德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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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75章 心懷不軌

  張德在鎮上是首富,住宅分著前院後院側院,大大小小的院子不少。

  管家領了她盡了最大的一個院子。

  白筱望了望前面那一排雕樑飛簷的屋子,那氣派怎麼看都不像一個姨太太住的,反倒像當家人所住的正屋。

  心存疑惑,留上了一個心眼,暗暗記下道路。

  管家引著她沒進正屋,而是推開了一側的一間廂房,雙開雕花大門「小竹姑娘請」

  白筱往裡望了望,裡面雙分了裡外兩間,有用珠簾相隔,外間設有書架書櫃案桌。裡間屏風後設有軟榻,也不似正常的睡床,更不像已婚女子的寢室。

  向管家問道「你們九姨娘住這裡?」

  管家唇邊扯了抹不屑:「九姨娘雖然受寵,但哪能住的這裡,這是我們老爺的書房。」

  白筱心裡一緊,暗生警惕,後退一步不肯進那間書房,「我是來給你們九姨娘彈琴的,你引我來你們老爺書房做什麼?」

  管家恭敬道「小竹姑娘,儘管請進裡面小坐,喝杯茶,我這就去請我家九姨娘過來。」

  白筱聽他這麼說,心裡稍安,雖然一個姨娘在老爺的書房見客有些不合情理,但聽說美娘自嫁到張家,一直以來都極受寵,而張德的正室伴了清燈多年,不理家事,美娘一直想踏過這正室的頭頂。

  難道說侈恩席寵,借生辰之際,有意顯擺給其他姨娘看,以此來強調自己的地位?

  剛進屋挨著八仙桌邊坐下,便有小廝奉了茶點進來,招呼倒是十分慇勤。

  白筱接了謝過,便放在身邊桌上,並不飲用。

  等了一盞茶的功夫,進來一個穿著稅率錦衣的人,三十來歲年紀,個子甚高,微胖,五官倒也端正,勉強算得上英俊,依稀便是昨晚在絮花苑見過的張德,手中玩捏著兩個銀彈,滾得咯咯作響。

  白筱站起身,見只有他一人,身後並沒根著美娘,心臟撲通一跳,不是說他今天要見貴客,不在府中麼?

  暗覺不妙,將琴抱在懷裡,硬著頭皮見個禮「張爺」

  張德面臉堆笑的看著她,白色幕離著去了昨晚所見的絕世容顏,心裡卻像貓爪一樣難受,突然上前一步,手臂一伸一縮之間,白筱頭上所帶的幕離已到了他手中。

  白筱沒料到他剛打一個照面,便敢動手,霎時間整個人驚得僵了下去,驀然抬頭,對上對方看得如癡如醉的眼,頓時飆了一伸冷汗,滿心的冰涼。

  見他朝著她欺身上前,忙繞開身後圓桌代登,向旁邊讓開,冷聲喝道「張爺,請尊重些。」

  張德看來絮花苑雖然與別的風月場合不同,但終是供人消遣的地方,在那兒女子能有幾個是矜持的?他的九姨娘就是個例子,當初也是做出了個文文淑淑的樣子,去了回來,騷的跟街上的母狗怕也不相上下。

  此時細看白筱又哪是昨晚黃昏燈光下的那一瞥可比,七魂早飛了沒了六魂,笑笑道「此處沒有外人,小竹姑娘不必害怕,再說戴著著幕離登門也是失了些禮數。」

  白筱臉色微變,沒有外人,誰又跟他是自己人了,對方的用意在明瞭不過,手指不由自主的握緊琴圓,打定主意只要他敢再有什麼舉動,便一琴砸過去,然後按著記下的路線逃跑,後悔昨晚和莫言賭氣,沒把他一起拉來。

  沉聲道「小女子是受九姨娘之邀,為她的生辰助助興,並非登門拜訪,並無失禮之處,倒是張爺動手動腳,又是君子風度,請問九姨娘在何必,小女子過去給她走上一曲,如果無需小女子給九姨娘助興,小女子告辭了」

  說完不等他回答,微屈屈腿,撇開臉,繞著他身子,疾步走向門口。說去給九姨娘奏琴不過是嘴上說說,她只是想要離開。

  張德斜身伸手攔了她的去處,「張某行事莽撞了,讓小竹姑娘生氣實在惶恐,張某這就叫人備下酒水,向小竹姑娘道歉。

  至於美娘,小竹姑娘如果想見她,我叫人喚她來便是」

  白筱將扣著琴緣的手緊了緊,忍了又忍,強壓著不一琴砸過去的衝動,砸了他必然出事,「張爺的盛情,小女子心領了,戲班子裡事務繁忙,小女子就不再打擾張爺。」

  張德攔著不放,"小竹姑娘不忙走,張某有件事要和姑娘商量」見她星眸含著怒氣,不似惺惺作態,故作羞澀來抬高手段,白皙的面頰罩著黑氣,氣的面頰泛上兩團酡紅,更生了些明媚,看得張德越加的心跳不已,擰了眉。

  他以往的人品算不上欺男霸女,但這小竹,他得要,不管用什麼手段,都得要。

  白筱見他糾纏不休,但現在在他地頭上,也不能莽撞硬來,只得耐著性子「小女子無德無能,實在沒什麼事能與張爺排憂解難。」

  「你能,你肯定能。」張德比了比白筱身後的圓凳,「別站著了。我們坐下來慢慢聊。」

  他的手在半空中懸著僵了半晌,不見她動彈,只得收回手,道「我娶了美娘已有五年,這五年美娘一直無出,你也知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說我這。。。當然這幾年,她不管有出沒出,我從不曾虧待過她。。。」

  白筱暗自冷笑,他張德娶了十房太太,有誰生下一男半女?不自個找原因,還往人家身上扣死盆,美娘聽了這話,怕得氣個半死,「張爺的家事,小竹無力分憂。」

  她的反應在張德意料之中,笑著道「如果小竹姑娘肯嫁給張某,生下一兒半女,我這張府內當家,便是你的」

  這人實在張狂到極點,白筱氣的臉色發白,見他堵著門口,大有不同意便出不了這門的意思,她越氣,反而越加冷靜,淡淡道「張爺厚愛,小女子深感榮幸,不過婚姻大事得由父母做主,即時輪得小女子自行做主,所以此事張爺不該跟我說,而是該去尋我的師傅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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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76章 愛撲人的女人

  白筱這話說得大方又得體,兒女親事的確不能私自做主,她既然沒有像父母,婚姻大事變得由師傅做主,天經地義,既不得罪張德,又不答應他。

  把目前搪塞過去,拖上一拖,等艾姑娘回來,她早走的沒了影,他找誰去?

  「你師傅那兒,張某自當請媒人前去提親,不過在艾姑娘沒回來之前,我們可以交往交往,小竹姑娘也可以對張某有些瞭解,」張德有了紫蓮那一趟,怎麼能這麼輕易上當,親是要提,不過在這之前得先把生米煮成熟飯,艾姑娘自然不能在糊弄於他。

  白筱只覺得後背一股嗖涼,這人根本是軟硬不吃,甚不好對付,又見他怕是縱慾過度,有些微黃的眼眸跳著火,火辣辣的視線在她身上滾動,心卡在了嗓子眼,整個人僵了下去,挪了步子往門口蹭。

  剛一動,覺得肩頭一沉,被人握住,入眼是張德含欲的眼,頭皮一麻,在不顧與他講什麼道理,握了琴照著他的頭砸過去。

  管家出現在門口,見屋門口這幅光景,側身,咳了聲,「老爺。。。」

  張德眼見要得手,被他打斷,鬼火直冒,但這管家跟了他這麼多年,是個識時務的人,如果不是當真有重要事,見了這情景,斷然不會前來打岔,只得放開白筱的肩膀,背了手,黑著臉,道「什麼事。」

  「老爺昨天下帖邀請前往絮花苑聽戲的容公子來了。」

  容公子三個字讓白筱懸著的心,撲通一跳,四年了,對這三個字還是不能免疫,天下姓容的公子何其多,她就是聽不得。

  張德愣了愣,「他在哪?」

  「就在大門外」管家不安的看了看白筱。

  「糊塗,怎麼不請進來」張德顧不上白筱,提了下擺,疾走,走出兩步又想起白筱,回轉身,對白筱道:「張某有貴客前來,先去招呼應酬應酬,小竹姑娘先在此小坐片刻」說完不等白筱回答又出了門,朝著門外兩個護院招了招手,朝著白筱所在的廂房使了個眼色。那兩個護院會意,一左一右的杵在廂房門口。

  張德覺得妥當了,才急匆匆的走向門口,走沒多遠聽緊跟在後面的管家喚道「老爺您這衣裳」低頭一看,才醒起,身上穿了一身清散的軟袍,這衣裳只能在居室裡穿穿,不得見客,鄒了鄒眉「你趕快出去接著,引去大堂,我進去換件衣裳。」

  白筱豎著耳朵聽著張德遠去了,長鬆了口氣,這姓容的公子還當真是她的救星,讓她避過這一難,調整了一下緊張的有些急促的呼吸往門邊蹭,此時不走,何時走。

  剛邁出門,兩個粗壯的漢子一左一右的從門邊上閃出來,死死的堵在門口「我們老爺吩咐,姑娘不能走這道門。」

  白筱火冒三丈,這個張德根本就是個欺男霸女的惡霸,「你們老爺沒權扣押我,走開。」

  護院何時見過這麼漂亮的女子,吞了口口水,「對不起了姑娘,我們只聽我們老爺的,你有什麼不滿的,一會兒等老爺回來,自個給他說。」

  白筱暗地裡將他的祖宗也問候了一遍,等他回來,還說個屁「讓開」

  那二人只顧著貪婪看著她的臉,堵在門口的身子卻是一動不動,「姑娘,你別費心思了,我們老爺不開口,就是打斷我們的腿也不敢讓你走。」

  白筱又急又氣,還說那個姓容的是福星,福鬼的星。

  她攥緊手,半仰著臉,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懶得在於他們廢話,當真是什麼主子,養出什麼奴才,打量著四周,另尋方式脫身。

  正無計可施之際,一陣腳步伴著管家的聲音傳來「容公子這邊請」

  白筱不知道這個容公子是什麼人,但既然昨天會拒絕張德,而今天投帖前來,張德還緊張成這般模樣,可見這位公子在張德面前是號人物。

  不知此人能否助她脫離此處,雖然也擔心此人是從狼窩跳入虎穴,但此時已顧不得這麼多,突然對門口人驚叫道「你們身後是什麼?」

  那二人見她神色有異,頓時一驚,齊齊扭頭看去。

  白筱乘這機會,使足了力氣,衝出廂房,一襲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闖入眼簾,雖然比記憶中那人高了許多,但她絕不會將他看做他人,她相信世間再也找不出第二個這幅形容的人。

  依然是寬鬆的雪白長袍,幕離遮面,依然飄然卓然,淡淡的帶不起意思凡塵,依然靜如遠山,雅如幽蘭,又冷清的如同雪中寒梅,就這麼看著他,鼻息間彷彿繞著淡淡梅香。

  她呼吸一窒,在此時此地遇見他,說不出是何種滋味,難堪的恨不得撥開個地縫鑽進去。

  發愣間,那兩個回頭什麼也沒看見的護院將她攔下,截斷了她的去路。

  他打她身邊走過,只是微微側臉輕睨了她一眼,便轉開視線,隨著管家繼續前行,幕離掩去了他眼裡霎時間湧過得震驚。

  她看著他筆挺的後影,才赫然想起此時放走了他,只怕今天就休想再出著張府,哪裡還顧得難堪不難堪,被不被他看輕,再說他不過是個面首,有憑什麼來看輕他,衝著他喊道「容華。。。」

  白衣公子停下,轉身,先看了看管家,才看向白筱,淡然道「姑娘喚我?」

  白筱喉嚨一哽,他不認得自己了,還是根本不是他?這樣也好,「自然是喚你,你是不是叫容華?」

  管家見她直呼貴客的名字,即時喝止「小竹姑娘,這是我們老爺的貴客,你瞎喚個什麼?」

  白衣公子站在原地,抬手壓下管家「在下的確姓容名華」隔著幕離細細的打量著她,四年不見,除了那靈動的眼還是過去的模樣,而長相與四年前相差太大,現在這樣子竟與他腦海中的一個影子一般無二,當真神奇的緊,也詭異得緊。

  隔著幕離,白筱仍能感覺到他懾人的目光,緊張的舔了舔唇,將唇咬了又咬,才道「帶我離開這兒。」

  管家動容,小心的偷瞥了身邊的那方幕離一眼,才呵斥著白筱,「你這小姑娘怎麼回事?不過是叫你來給我們九姨娘彈個曲,鬧什麼鬧,進屋去等著。」

  容華輕睨了管家一眼,管家忙住了口,才有看向白筱,卻是無語。

  管家見他並沒有什麼舉動,朝著看守白筱的護院使了個眼色,那二人上前來拉白筱。

  白筱忙閃身避到容華一側,拽了他的衣袖,「他們哄我來給他們九姨娘彈曲,結果卻將我送來這兒,九姨娘沒來,卻來了張德。。。公子,救我。。。」

  容華是何等聰明的一個人,聽她著半截話,已然明白是怎麼回事,看著她領口繡著的一朵白牡丹,道「正巧,我正說一會兒要去絮花苑尋你,既然在這兒遇上,我也不用拍那一趟了」

  白筱見他肯出手相救,鼻子竟微微一酸,他倒不是全無人情的一個人,只不過有些奇怪他如何知道自己在絮花苑的。

  管家一聽急了,道「公子,這。。。」這個女人可是他們老爺死活想要的人。

  容華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做不了主,我不為難你,我尋你老爺去」轉頭有對白筱柔聲道「過來」

  白筱鬆了口氣,忙推開堵在她面前的護院,奔向容華。

  容華握了她沒抱著琴的那隻小手,聲音如三月陽光,暖了白筱冷涼的心「走吧」

  白筱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垂下手,他的衣袖滑下,袖口清磨著她的手背,絲絲的癢,手心帶著少許的粗糙,正如她第一次觸及他的手的感覺。

  管家急的跳腳,有沒有辦法,狠狠瞪了那兩個護院,跟在了容華和白筱的後面。

  剛到大門口,張德已搶著迎了出來,抱了手正要招呼,看見他身邊的白筱,愣了愣,瞥了眼跟在後面的管家,管家聳拉著頭不敢看他。

  張德迷惑的向容華道「公子,這是。。。」

  容華不答,放開牽著白筱的手,對她道「你不是要去給九姨娘彈曲麼?還不去。」

  白筱心裡猛地一跳,臉色瞬間變白,不敢相信的看著他,他就這麼把她賣了?胸間燃起一小撮火「我。。。」

  後面不去二字上沒出口,聽他淡然道「快去快回,我在這兒等你。」

  張德懵了「容公子,你這是。。。」

  管家忙湊到他耳邊一陣耳語,容華打量著屋中擺設,全當沒看見。

  張德聽完,原來是小竹那丫頭跳出來攔下的救山虎,轉臉對容華笑道「公子別等了,我那九姨娘愛曲如命,她這一彈,還不得一夜。」容華淺淺一笑,「無妨,她彈一夜,我等一夜。」

  張德一嗤牙,變了臉「公子,你這是為何」沒聽說過容華貪戀女色啊,小竹再漂亮,都不該是他那道菜,既然不是他那道菜,何必強行出來為了戲班子的丫頭出頭。

  容華側臉瞥了小臉蒼白的白筱一眼「她是我們太子的人,幾年前走散了,這才遇見,我怎麼能不帶她回去,既然你與她有約在先也不能失信,所以讓她去為九姨娘助興之後,我們的事也該談完了,我也順便帶她回去。」

  張德大驚失色,陪笑道「內人聽曲有什麼重要的,既然是太子的人,我們怎麼敢要。。。」

  容華也不再客套「那這曲不唱了?」

  「不唱了,不唱了」雖然小竹他想要,但又怎麼敢得罪太子,反正小竹是絮花苑的人,也不在乎非要在今晚成事,等容華離開了,她還能飛的出他的手掌心?

  「也好」張府的下人奉上茶,容華也不坐,「我這就代太子傳兩句話,說完就走,不必張羅」

  張德腳底升起一股寒意「不知太子有什麼吩咐?」

  「一是,張公這兩年上繳的稅務有些不對,太子問張公是自己查了交上去,還是他派人來查?」

  張德暗自一驚,「草民不明白太子的意思,草民一直奉公守法,這稅是每年按時交了的。」

  容華輕笑出聲「交是交了,但你交的不對數。」

  張德臉色微變「我這幾年買賣差些,但草民該交的,可是一分都沒少」

  「當真沒少」容華暖如和風的聲音驀然轉冷。

  張德打了個哆嗦,「你每年收絮花苑幾千兩的,甚至上萬兩的保護費,這怎麼說?」停了停,接著道「你要麼不收,既然收了,就得如實上報。」

  「這。。。」張德額頭滲出冷汗,「想必是賬房漏了,我就去查,盡快上報太子。」

  容華冷笑,這麼大筆賬目會漏,他也不捅破,又道「第二句話,太子要我問張公,你哥哥在朝中的官還要做不要。」

  張德嚇得渾身一顫,:「草民不解,草民的哥哥與草民有什麼關係?」

  容華聲無波瀾「你身為朝廷命官的家屬,卻接著你哥哥的名號,胡作非為,欺男霸女,這作何解釋,既然你哥哥連你都治不好,還有什麼能力治理朝中大事,所以這官。。。」

  張德本想喊冤,被他隔著幕離望來,彷彿一道寒光刺來,禁不住一抖,「草民再也不敢了」要知道容華雖然不肯任官職,日日上朝,卻被古越賦予絕高的權利,而且許多重要事情,都是由他帶傳代辦,所以他說是無官,卻剩有官。

  「既然張公知道了,在下還有事在身,也該走了」說完牽了白筱的小手「走吧」

  白筱回頭瞪了張德一眼,依在容華身邊,隨他出了張府,座上他的馬車,這車也是她再熟悉不過的,當下對眼前的人再無懷疑。

  將琴置於一邊,等他放下車簾,便伸手去揭了他頭上的幕離。

  容華將她的手捉住「都快十五了,還和以前一般沒有規矩」

  白筱小嘴一扁,「原來你認得我,那剛才裝什麼蒜」

  容華不以為然的道「除了你,誰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對我動手動腳,難道你想我當著張府中人的面,叫你公主不成?」

  白筱頓時洩氣「我現在哪裡還是什麼公主,你怎麼知道我在絮花苑?」

  「你領頭繡著絮花苑的標記,凡是知道絮花苑的人,有幾個不識?」他睨了眼她領口的紋繡,這麼說也算不得說謊。

  白筱看向自己衣領,,原來如此,凡是在絮花苑做事的人,不管是紅牌戲子,還是跑堂的小廝,領口都繡著一朵白牡丹。

  她雖然不喜歡那支白牡丹,但是這是戲班子裡的規矩,她要上台奏琴,也只得在衣衫上秀了白牡丹。

  車輪壓過一處小坑,突然一抖,她掛在項間的明珠都出了衣領。

  他視線落在那明珠上,順手拈起,「看來這東西,對你而言,當真寶貝得緊,居然還戴著」據他所查,她可是沒錢陪人家牛的,把自己抵給了人家的。

  白筱眸色一沉,這珠子是鬼差的修行珠,的確掉不得,但當初她在意的不是這顆明珠,而是覆在明珠外面的那層,有他細心製作的細網,不過這話,她是不會說出口的。

  看著眼前的那方幕離,想起他那雙眼,不知他現在長成什麼模樣了,和古越是否還是一模一樣。

  視線落在胸前他正把玩那顆明珠的手,皮膚白皙的幾乎與白色的衣袖溶於一體,手指修長細緻,依然完美無瑕,

  眼眸上抬,在眼前的幕離上吹了吹,幕離輕貼了他的面頰。

  乘他微愣之際,突然撲到在他身上,將他壓住。

  容華哪料到四年後她還敢如此放肆,身子一僵,欲將她推開,她卻反手一勾他的脖子,不容他推開,另一隻手飛快的揭了他頭上的幕離。

  一眼望進他愕然含怒的眸子,掩了窗簾,門簾的車廂,本不十分光亮,這時越加暗了下去,讓著雙眸子更加深不可測,四年前這雙眼就讓人難以挪開視線,這時更攝人心魂。

  她看他,他也看她,她四年前就很美,此時更美的出了他所能想到的樣子,這張絕秀的小臉卻沒有該有的小家碧玉的羞澀之態,一雙坦率的大眼如同沉浸在溪水之中,澄亮清澈,絲毫不避嫌,直勾勾的看著他,他從來不曾見過那家女孩像她這般無禮,四年前如此,現在還是如此。

  車廂又是一顛,她只顧著看他,一沒留神,從他身上滾了下去,痛得哎呦一聲,在地上又是兩滾,身子撞開了車簾,半個身跌出車廂,忙雙手緊緊拽住車簾,好在車簾裝的結實,她才不至於跌下馬車。

  兩腳未能站穩,身子一旋,望見車伕一臉驚愕的看著她,耳根子一燙,漲紅了臉,回頭瞪向已坐直身,面色淡然的容華叫道「你見我跌倒,怎麼不拉我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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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 15:22: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077章 哭死的曖昧

  車簾揭開,陽光將車廂內蒙上淡淡一層光暈,她這時放看清他那張臉,已脫了四年前的稚氣,溫潤的氣質處處透著儒雅,如玉的肌膚讓他的眼眸更加亮如星碎,細長的眼角陡陡上挑,一靜一動間緊扣著人心,面頰微側,斧劈的鼻翼在清蕭的面頰上投下淡淡的暗影,唇上的一點艷紅帶出惑人的媚骨,讓人想一嘗芳澤。

  白筱依稀覺得曾經生活的地方,那些人個個長得極是好看,但像他這般好看的卻不曾見過。

  容華眉目舒展,饒有興趣的望著吊在車簾上的白筱,「誰要你不安分。」

  白筱望天,天下最小氣的男人竟然被她遇上了,故意揚聲道「你要非禮我,我還能安安分分的等你非禮不成?」

  容華蹙了蹙眉頭,飛快的望了一眼,張口結舌的望向車伕,乾咳了一聲,臉的略沉,車伕忙回轉頭。

  他看向白筱時,窄眸沉了下去。

  白筱斜睨著他,有些得瑟,要她出醜,他也別想好過。

  驀然手上一緊,身子被猛然拽進車廂,跌坐在錦軟軟座上,車簾在身後落下,他俊逸的臉隨著暗下來的光線,暗了下去。

  沉聲道「你就不能安分些?」

  白筱惱他剛才眼見她跌出車廂也不出手相救,故意與他為難,瞪了他一眼,扭頭仰臉朝著車簾方向叫道「放手,不要這樣。。。啊。。。你這個色。。。」

  容華一張臉黑了下去,伸手捂了她的嘴,壓低聲道「你胡叫什麼?」在世人看來,他雖身為古越的面首,但處處守禮,他這麼些年來的好名聲要全敗在她手裡了。

  白筱在他手心上張口咬了一口。

  他捂著他的嘴的手自然而然的鬆了些,她抬手將他的手按下,眸子裡帶著些怒,「我如果跌下馬車,定會被這車碾到,你就能這麼見死不救?」

  「哪能摔得死你,你只要跌下馬車,外面那位立馬能把你撈回來,何須用得上我?」

  白筱氣的臉色發青,他到底是真的那麼信得過那位的本事,還是對她的命根本無所謂?

  半瞇著眼,瞪著眼前的俊臉半晌,突然朝著外面大聲道「你這個色狼,住手。。。」

  他面色一凌,手掌被她死死拽住,一時間脫不出來,想將她丟出車外,她又死死揪著他胸前衣襟,將她丟出去,這件衣衫怕是也保不住了,那他跳進汪洋大海也洗不淨了。

  見她似笑非笑的張口又要叫,不及多想,一俯身,唇堵上了她的唇,柔軟細膩的觸感瞬間在唇上化開。

  二人同時愣住了,近距離的大眼瞪小眼,身邊一切靜了下來。

  過了良久,二人視線同時下移,看過對方輕顫的睫毛,精巧的鼻翼,落在黏在一起的唇瓣上。

  他的心猛的一跳,慌忙退開,淡定的眸子,難得的有一絲慌亂。

  她長這麼大還不曾被人佔過便宜,唇得以自由,臉色數變,即時睜大了眼,一聲慘叫出口。

  他陡然一驚,唇飛快的再次壓下,將她的慘叫聲生生壓了回去。

  但終是晚上一步,只見車簾一掀,車伕探頭進來「公子,出了什麼事?」

  話剛落被車內的一幕驚呆了。

  容華正將白筱死死壓在座椅上,正在咬著身下人,這一副香艷場面,分明就是容華正在對白筱強施不軌。

  白筱睜園一雙大眼,向車外望去,才發現他們此時正經過一個鬧市,車外不少人駐足向車內張望,又看到車內情景的,指指點點,眼裡儘是不屑的笑意。

  霎時間難堪的漲紅了臉,恨不得就此死去。

  容華納悶的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才重新睜開眼,慢慢退來。

  白筱又急又氣,一揚手一巴掌甩在他白皙的面頰上,發出一聲脆響。

  這聲響驚醒了車伕,跌跌撞撞的推來放下車簾,喝散著探頭探腦看熱鬧的人群。

  白筱將仍壓在她身上的他,猛的一推,起身便要往車廂外沖,實在不願再跟他呆在一起。

  手指剛觸及車簾,腰間一緊,被他的手臂緊緊箍住,拉了回去。

  她一個不穩,跌坐在他身上,回轉身,怒瞪著他「你還要做什麼?」聲音壓低了。

  他長呼出口氣,淡然道「你現在出去給人圍觀麼?」說罷,將她丟在身邊座位上,「我還真以為你有多放肆,原來也不過是個紙老虎。」

  白筱咬了咬唇,當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一張臉火辣辣的燙。

  見他雖然神色淡定,但面上卻微微的泛紅,原來他也有失態的時候,怒氣頓消,「你長得真好看,不過你長成這般模樣,以後怎麼娶老婆?」她實在不知世間還有誰能配得上這幅面容。

  她這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到另容華無語,搖了搖頭,實在看不透這個女人。

  白筱歪了頭想了想,「是了,你是不用娶老婆的,你有古越。」

  容華輕飄飄的睨了她一眼,連話都懶得答了。

  白筱討了個沒趣,將車簾揭了一條縫查看外邊情況。

  車伕很識時務,知道繞開人群,甩掉剛才看熱鬧的人,又在安靜的街巷兜了兩圈,才到絮花苑門口停下。

  容華端坐在車裡,微側了臉看她「下車吧。」

  白筱起身供著身子,撩了車簾,回頭看他,從車簾射進的陽光,照亮了他半邊臉,他的俊逸面容潛入過強的陽光中,反而看不真切。

  除開剛才那段意外,她打心裡感激他的,不是他,她今天怕是走不出張府「你往哪裡?」

  容華斜眼望了望耳側窗簾「天字一號房.」

  白筱望了望絮花苑的對面歸來居,這是這鎮上最大的一間客棧,怪不得他知道絮花苑,「你什麼時候離開?」

  「明天天兩便走。」

  明天就走,著實急了些,「不多待幾日?」

  「還有要事在身,不敢多耽擱。」

  白筱點點頭,放下車簾,看著他的臉隱在車簾後,跌下車,退開兩步,見車剛要動,又撲回來,探了半邊身子,撩開車簾,「你當真明天拂曉便離開這鎮子?」

  他輕嗯了聲不再多言。

  白筱輕抿了抿唇瓣,明天拂曉,也太快了些。

  落下車簾,望著馬車轉過歸來居後門,才反身進了絮花苑。

  月娘見她回來,向她直撲了過來,拉了她的手,將她從上到下看了看「張德沒把你怎麼樣吧?」

  白筱苦笑道「沒」如果不是容華道的及時,後果真不敢設想。

  「沒有就好,沒有就好」月娘拍拍胸口,艾姑娘不在,這兒大多事都由她和玉娥管著,如今玉娥不在,只得她一人,而小竹又是艾姑娘的寶貝,如果在這當頭出了什麼事,她真不知道該怎麼向艾姑娘交代。

  剛鬆了口氣,想起她神色澀然,疑心又起,圍著白筱轉了一圈,從上到下的看過「當真沒事?」

  「當真沒事。」

  月娘又推著她要她走幾步,知道見她走路也不見什麼異樣才完全放心,總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對勁,仔細一看問道「你的幕離呢?」

  「落在了張府」

  「張德沒見著你這樣子?」

  白筱臉色黑了下去「見著了」

  月娘不敢相信的睜大眼睛,「他見著你這樣,還肯放你回來?」

  「恰巧遇上張府來了重要客人,我便乘機離開了。」

  「怪不得。。。」月娘蹙了眉,「可這怎麼辦,今天是脫了,難保明天不來,也不知艾姑娘啥時候回來。」

  正亂著,戲班子的紅角冬鳳進來,將手中綢扇往桌上一丟就去解領口的扣子透氣「今天是什麼日子,張德的狗腿子在門口直打轉。

  月娘看了白筱一眼,更是著急「這可是怎麼好,盯上了你,要不你先回去,我等晚些場子沒啥事的時候,去尋玉娥商量商量。」

  白筱額頭跳痛的厲害,這事實在費神,以此看來,張德不見得相信容華在張府說的話,料到他扯什麼太子不過是臨時的借口,所以才急著派人過來盯著,之等容華離開鎮子。

  現在容華住在對面,他們也不敢亂來,但過了明天拂曉,怕就難說了。

  「也好,那就麻煩月娘姐了。」白筱捧了琴從後門離開,回了住處。

  這地方不能再呆了,只要容華前腳離開,張德後腳便能踩過來,絮花苑能吃能得住張德的只有艾姑娘。

  本來是打算在艾姑娘回來前在離開,現在怕是等不了了。

  將琴四平八穩的擺放在琴案上,抖了錦布整整齊齊的蓋上,寫了封信函,壓在琴下,換了身粗布衣衫,簡單的收拾了小包裹,抱在懷裡,出了門,順手掩上門。

  走到院子一角,小土包上的香已燃盡,她望著那三支殘香,輕歎了口氣,蹲下身重新點上三支香插上,燈火頭旺的通紅,才起身離開。

  在路過莫問的房間時禁不住停了下來。望著那扇未鎖上的門,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忙穩住情緒,頭也不回的小跑著除了院門。

  此時正值飯後休息時間,道上行人稀少,太陽烤曬著一條黃土大道,乾巴巴的熱。

  白筱只行得個把時辰已是又熱又渴,見面前不遠處有個茶水小鋪,一對中年夫婦張羅著茶水。

  過去要了碗水,坐在小草棚下暫時歇腳。

  半碗茶下肚,沒一會工夫,便覺得有些昏昏沉沉,安生警惕,晃晃茶水,不見有何異樣,放到鼻便聞了聞,也無異味,再看賣茶水的那對中年夫婦,婦人正在往燒水的壺裡摻水,男人坐在一邊小板凳上趕著蒼蠅,看不出二人有別樣心思。

  搖了搖越來越迷糊的頭「大嬸,你們這茶裡摻了什麼?」

  婦人奔了過來,站在桌邊,不解的看著她「我們的茶是供來往的平常百姓喝的,就是普通的茶,一文錢一碗,哪還敢摻別樣東西。」

  白筱只見眼前婦人的影子,轉來轉去,越來越看不清長相,暗暗心驚,再不走,怕是要暈倒在這兒,不再說什麼,掏了一文錢,站起身,聽見婦人道「姑娘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麼不舒服?」

  忙搖了搖頭,勉強笑道「沒有不舒服」向草棚外走去,腳下輕飄飄的像是不著地,又聽身後夫人道「姑娘慢走。」

  腳下一軟,便人事不知了。

  婦人和那男人對望了一眼,交換了眼色,走到昏倒的白筱身邊,輕推了推她「姑娘,你怎麼了?」

  見她沒反應,又對看了一眼,又叫「姑娘,醒醒。」

  一連叫了好幾遍,不見她有什麼反應,婦人才對男子說「成了,快動手。」

  中年男子飛奔向草棚後,將堆在一起的稻草推開,露出一輛板車,將白筱抱上車。

  婦人從懷裡取出一個小瓶,拔了瓶塞,捏了白筱的下巴,將瓶中液體盡數倒進他口中,提了爐子上的水壺,潑滅了爐裡的炭火,也不收拾東西,朝著中年男子一偏頭「走」

  二人拖了白筱朝著大道前方而去。

  白筱醒來已是晚上,周圍燈火通明,人來人往,有許多官兵,看服飾像是南朝的官兵。

  不遠處又兩個大火堆,其中一個圍著的全是穿戴整齊的官兵,為另一個是七八個年輕漂亮姑娘,也不知現在身在何處,看樣子倒像是露營的官兵,不解為何官兵營內會有女子。

  火堆上翻烤著羊肉,陣陣肉香飄來,白筱的肚子咕的一聲叫,才想起今天粒米未進,頓時餓的前胸貼後背。

  揉了揉脹痛的頭,翻身坐起,身體雖然能動,但手腳軟的沒有一絲力氣。

  轉過頭見那對茶水鋪夫婦,正在與一名軍官交涉,那名軍官不時朝她看來。

  他們的談話傳入白筱耳中,幾乎氣炸了肺。

  「她當真是你們女兒嗎?」軍官有向白筱望來,她臉上雖然沾了不少灰塵,掩去了她羊脂般的肌膚,卻掩不去他精緻的容貌,心正暗讚,時間竟有如此絕色的美貌女子。

  在大量那對夫婦,難得相貌平平,女的只是略有幾分姿色,這麼一對夫婦能生出這麼絕色的女兒當真是稀奇。

  婦人忙道「當真是我們女兒,我們也是不想她跟著我們受窮受累,以後再嫁個莊稼漢,苦一輩子,收到風聲太子招人,才巴巴的送來,雖然是啞了,所以也不求得太子青睞,只求以後能過得好些,我們也可以安心了。」

  「啞了?」軍官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些憐惜和可惜。

  宮中誰不知太子不好女色,這次出來招人,自然並非為了太子選秀,而是培養一批美貌女子來接待應酬各國來使。

  她長的雖美,但一個不會說話的美人終是失了天利。

  白筱正想叫嚷,說自己不是他們的女兒,聽到這兒,張了張口,果然只能發出一些嘶啞的聲音,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句。

  又聽說送進南朝宮中,南北朝共處一京,她一旦被認出,還哪有命在,嚇得臉色慘白,十足了能使得全身力氣。撲下車,腳一軟,跌倒在地,痛得兩眼湧上了淚。

  軍官打不過來,單手托了她腋下,將她扶起,和聲道「小心。」

  白筱抬起臉,這時方才看清他只有二十二三歲年紀,長得好看,刀刻般的五官野氣張揚,面容剛毅,飛揚的眉宇下明眸銳利,笑起來竟讓人生出些暖意。

  她望了望圍起來的營地,四周都有官兵把守,想逃,根本行不通,拽了他的袖子拚命搖頭。

  「你不像進宮?」軍官溫言相問。

  白筱使勁點頭。

  那對中年夫婦奔了過來,婦人一把將她抱住,哭道「女兒啊,我們知道你捨不得離開爹娘,可是我們做爹娘的也是一片苦心,在宮裡不管怎樣,都不愁吃穿,不必像現在這樣飽一頓饑一頓的。」

  白筱又恨又惱,只是拽著軍官比劃,他們不是她的父母,可惜那對夫婦在一旁又哭又鬧的參合,令她怎麼比劃也比劃清楚。

  苦在口不能言,身上有沒有紙筆,只得個乾著急的份。

  折騰了半天,軍官已有些不耐,望了望天,已是不早,蹙了眉對那對夫婦道「好了,你們去領銀子吧」朝身後招了招手。

  上來一個士官帶了那夫婦二人下去。

  那對夫婦千感萬謝的去了,走之前不忘交代白筱「女兒啊,一定要乖乖聽將軍話。」

  白筱黑著臉,恨不得一腳將那二人踹死,一碗茶水便被人販子給賣了。

  望著那兩個人販子走遠,咬緊牙關,收回怨恨的眼光,接著想軍官比劃。

  軍官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不是他們女兒,可是你有地方可去麼?」

  白筱愕住了,愣看著他,他知道?剛才他看懂了她的手勢?那他還讓他們去領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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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 15:23: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第078章 討價還價不做三陪

  軍官見她愕住,笑了笑,「別人家的宮廷怎麼樣,我不清楚,但我們南朝宮裡,一無妃嬪爭寵,二無宮人想上位,這宮裡也沒那麼可怕,再說這次征的不過是招待各國來使的宮女……」

  他話沒說完,見白筱已是一臉的怒氣,怔了怔,將剛才的話回想了想,語氣柔和,怎麼就惹惱了她?

  見她拿腳尖在地上劃著,可是地面太硬,她折騰了半天,沒能劃出什麼,若有所悟,「你會寫字?」

  白筱點了點頭,打著手勢向他討要紙筆。

  軍官臉上閃過意外,揮手叫手下送了紙筆過來。

  白筱就於地上鋪開,自行磨了墨,寫道:給人陪坐,陪酒,陪睡覺不可怕,還有什麼可怕?

  軍官看到這兒失笑出聲,這姑娘清雅絕美,看似文靜,行事卻是這般……直率!

  白筱抬眼白了他一眼,好笑?這可是事實,聽說軍中十個人,九個淫,他當然不當女子的貞潔是回事。又接著寫道:

  既然你知道我不是那兩人的女兒,我又不曾得過你們的賣身銀子,你們無權扣下我,我的離開,我就算沒處可去,也不會給你們當頂著宮女頭銜的花姑娘。

  軍官雙手叉著腰,歪著頭看著鋪在地上的白紙黑字,『哧』的一聲笑,「字寫的不錯,女子能寫得這手好字,實在難得。」

  白筱怒氣上湧,當兵的能有幾個好人?虧她還跟他講道理,手中筆動又飛快地寫下一句:換成你妻妹,你樂不樂意?

  後面句話是一時之氣寫出,寫完後悔了,萬一得罪了他,能走都變成不能走了。

  不安的抬頭偷看他的臉色。

  軍官抽了嘴角,笑意更濃,「可惜我既沒娶妻,有無妹妹,否則讓她們為國家出點力,為我們南朝掙些利益,也沒什麼不好。」

  白筱暗呸了一口,怕是為自己的利益,為了利益出賣妻妹,這種人無恥,卑鄙。握著筆桿,不知怎麼接下面的話。

  按她的心思,想吐他一臉口水,罵他禽獸;但想離開,還不能惹火他,毛得順著摸,可這摸下去實在違心,也著實的倒胃口。

  略微猶豫,寫道:你放我離開,我許你金銀。

  軍官憋了笑,視線在她身上的那身普通百姓家的粗布衣裳留了一圈,如果她身上有金銀,早被那兩人搜去了,一個赤人居然大言賄賂與他。

  白筱扁了扁小嘴,小看人,反正話說到這兒了,只能這麼談下去,將筆裹了墨,道:我身上現在雖然沒錢,但我有一流的琴技,雖然算不得天下第一,但也能沾個二三的邊,你給我時間,我掙錢給你。寫完她的臉先紅了一紅,四周有火把照著,倒也看不出來。

  軍官摸著下巴,饒有興趣的看完,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聲音豪邁爽朗。

  他這一笑,白筱更窘,知憑自己這麼說說,他絕不會相信,後悔沒將琴帶出來。

  一個官兵走來,講一個包裹和一個小藥瓶遞給軍官,湊到他耳邊說了幾句,軍官點了點頭,「就去。」

  看向蹲在地上的白筱,「我有些急事,你的事,我回來再談。想必你也餓了,先去和那些姑娘們一起吃些東西。」將從官兵手中接過的包裹遞給她,「看少了什麼沒有。」

  白筱這才留意他手中之物,竟是自己的包裹,迷惑的接下,隨手捏了捏,能捏出形狀的東西都在,包括他這幾年存下的幾片小金葉子,搖了搖頭。

  那兩人既然拐了她來賣,又怎麼可能不貪她的東西,將她的包裹交給官兵,這包裹裡雖然沒什麼值錢之物,但銀兩還是有些的。難道說那二人得了她的賣身錢,良心大發,便把她的東西托人換了給她?

  她甚懷疑,那二人得到的賣身錢抵不抵得上那幾片金葉子。據她所知北朝買個民女做宮女,也不過百八十兩銀子。

  軍官對身邊親兵攤了手掌,「拿水來。」

  親兵忙從身側解下水囊,雙手遞上。

  軍官將藥瓶和水囊一併交給白筱,「你中的不過是普通的暫時讓人不能說話的啞藥,即便是不服藥,十二個時辰以後也會解開。不過怕有的人天生體質嬌氣,即使是解了,也會傷到嗓子,所以還是解了的好。」

  白筱看向手中之物,眨著眼,那兩個人難道……

  軍官瞭然的道:「拐你的那兩個人已被送往就近的衙門,怕是要關上些年了。」

  白筱揚起眉梢,還當真惡有惡報,這報的也著實快了些,悶結的心情瞬間好了不少,還沒笑出聲,聽軍官輕聲道:「軍有軍規,軍營之內,希望姑娘還是不要隨意走動,萬一造成誤會傷了姑娘,便不好了。」

  他說得客氣,白筱卻氣得不輕,剛剛的好心情一掃而空,這分明是威脅,威脅她不要妄想自行逃走,沉了臉,寫道:「雞蛋碰石頭的事,咱不做。」

  軍官笑看著白筱,這女子不簡單,明明怒不可遏,仍如此沉得住氣,換成別的女子,被人這麼拐來賣了,不是嚇傻了,便是哭哭啼啼,哪能像她這般與他爭辯(實在是看不清了,『爭辯』是我自己加的- -)

  甚至還想著出錢來收買他,搖了搖頭,此女甚有意思,忍不住又多看了她兩眼,暗歎口氣,如此的國色天香,且能是他所妄想的。

  招手喚來另一個士兵,「帶這位姑娘過去用餐。」彎腰將白筱腳邊的紙張拾起,看了兩眼,有禁不住笑了笑。

  既然他沒明說不放她,便說明還有機會,此時腹中的確飢餓,順服的隨了士兵走向那群姑娘圍坐的地方。

  那群姑娘也都在十五六歲到二十歲上下之間,個個相貌出眾,此時見了她,驚歎之餘,忍不住一陣交頭接耳。

  等士兵宣佈了她將與她們一起,就有人主動往兩邊挪動,給她讓出位置,待她坐下,便友好地給她遞來烤好的羊肉,「這剛剛烤好,味道很是不錯。」

  白筱忙接住道謝,只發出協嘶啞的聲音,才想起自己還不能說話,只得笑了笑。

  眾姑娘面面相覷,過了會兒有人試著問她,「你不會說話?」

  白筱搖了搖頭,看向手中小藥瓶,此瓶有些眼熟,手指撫過瓷細的瓶身,雙眸徒然一亮,是他……

  不再猶豫,開了水囊,將瓶中藥丸服下。

  將小瓶塞入包裹,朝一直看著她的姑娘們笑了笑,現在說不出話,也懶得解釋,不如省些力氣,打發早空的『咕咕』直叫喚的五腹廟。

  軍官望了望不遠處,已與那群姑娘打成一片的白筱,返身走向角落的一處小營帳,站在帳外輕咳了一聲。

  「進來。」帳內傳來平和帶磁的聲音。

  軍官掀簾進去,見案後白衣少年,正放下手中書拳,抬眸向他看來,頭髮依然隨意用條白色帛帶束在腦後,耳鬢邊飄著兩縷碎發,簡單的白跑披在身上,從頭到腳,素的不能再素。

  就這麼素顏的一身裝扮,卻讓人看了,便挪不開眼,男子見了他尚且如此,女子見了她不知會是何種光景。

  「子涵見過容公子。」

  容華嘴角微翹,窄長的眸子喊著暖意,和聲道:「又不在朝中,將軍不必多利,過來喝杯茶。」

  翻了個茶杯放到一邊,持了硃砂茶壺親手斟上,「這次出來,無意中得了樣好茶,試試?」

  「雖不在朝中,終是在行軍中。」子涵身為武將,平時也玩不來什麼風雅的玩意,但好茶,卻是愛喝的,也不客氣,笑了笑,大步帶風的行到他桌案一側,盤膝坐下,一手端了茶杯,一手將白筱寫滿字的那張紙往他面前一攤,「她便是你要的人?」

  容華將那紙上黑字快速掃過,又重新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看了,細長的眼角微挑,莞爾一笑,這丫頭,「這茶如何?」

  子涵將茶杯端在鼻下,深吸了一口,又看那茶葉泛著綠,「聞上去,甚清香,像是採摘的新茶,而且未經過烘製,不過這月份,卻不是出茶葉的時候。」

  容華也不對他所說做評論,淡笑道:「嘗嘗看。」

  子涵請掇了一口,面上浮過詫異,飛快的看了面前俊容一眼,又飲了一口,「這茶甚怪,明明是沒經過烘製的新茶,但味道卻濃成這般,不該啊。」

  不等容華給他再斟,自行拿了茶壺給自己滿上,把在手上細看。

  「這的確是新茶,那戶人家非新茶不飲,因為佔了個便利的地勢,他家屋後依山,半山上有個冰泉,於是想出了個法子,在山下打了個棚子。冬天在棚子內攏著地火,夏天又將那冰泉引來環著棚子,讓棚子裡的溫度一年四季不變。那棚子就用來種茶葉,畢竟不是天然的氣候,茶葉長得慢,也敗的慢,所以雖是新茶,衝出來的味道卻比別的茶濃些,雖然清香差些,但這獨特的濃香卻補了這個缺,很有些意思。」

  容華也斷了茶杯到鼻邊吸了口氣,眼角睨著案上的白紙黑字,陪坐,陪酒,陪睡覺……眉梢微抬。

  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東西,但偏這不完美,反而更耐人尋味,比如那位,明明長了副端莊絕秀的容顏,卻是那般的性子……

  子涵又飲了,幾口,慢慢的品味,「確實有些意思,不過這成本可當真不小。」

  「確實,所以他們也只是種些自家喝,我還是厚著臉色討了這些。」容華對著別人難有悅色,在他面前卻隨意得很。

  子涵是平民出身,習得一身好功夫,加上酷愛兵法,自小自學苦讀兵書,雖然不曾有過實際運用,卻憑著反覆思索,將所學琢磨得十分透徹。

  無意中與外出的容華相識,那時他十五歲,容華才十歲,他並不知容華的身份,只道是哪家讀書人家的公子。

  二人一見如故,容華聽他講了一夜的兵法,直到天明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兩個月後,他接到個京裡送來的邀請函,說是要舉辦一次武試,中得狀元者便留在朝中為朝廷效命。

  以前也舉辦過類似武試,不過中狀元者皆是那些武將家的後人,以此來鞏固自家地位。所以他並沒對這事上心,後來聽說這只是由古越太子親自督戰,參展者也不分貴賤。

  古越太子年齡雖小,又握權不久,卻是個說一不二之人,小小年紀便極有手段,將那些欺他年幼,居心叵測的大臣們壓得死死的。

  子涵得了這個消息,才起了試一試的心思,裹了兩件舊衣裳,便徒步進京了,一個月後,總算順利進京,趕上了武試。

  武試開始,果然見太子坐在督戰台上,心裡一驚,太子長得和三個月前與他聊了一宿的白衣少年一模一樣。信心倍增,一路過關斬將,果然取得狀元之位。

  太子好武,朝中無人不知,對他大加讚賞,於宮中設下私宴,請他赴宴,順帶切磋。

  他進宮赴宴,卻見到了與太子同桌而坐的容華,看著兩個一模一樣的人,方知那日所識的是容華。

  容華回京後將他推薦給古越,才有這次的武試,也就是說這個武試其實就是為考核他而設,同時用他的真功夫堵上那些對此武試不滿的大臣的嘴。

  他感恩容華的相薦之恩,有感激古越頂著眾大臣的壓力,硬生生的將他這麼個白丁提拔上來,這些年來拼著一身所學,殺出一條血路,幾經生死,立下纍纍戰功,幾年下來,憑著自己的本事帥位。

  容華時常隨古越一同出征,與他相處的時候也多,這些年來,建下的感情已不是一般兩般的深。

  他這品茶的愛好還是跟著容華培養出來的。

  一聽這茶只得這些,更加不客氣地飲多兩杯,等那茶淡了,採訪了茶杯,問道:「那姑娘的事,該如何處理?」人家是被拐來的,強留著人家,說不過去。

  容華雙手握著茶杯,睨了眼桌案上仍攤著的那頁紙張,「她不是許了彈琴給你掙錢嗎?」

  子涵微微一愣,不知他這話是什麼意思,迷惑道:「這也當得了真?」

  容華微微一笑,垂眸看著紙上那手漂亮的小楷字,「你答應她便是,不過要在宮裡彈。」

  「啥?」子涵又是一愣,撇臉苦笑了笑,回臉瞪他,「你要的人,卻讓我背個受賄的黑鍋,這算哪門子的事?」

  容華含笑看他,「聽說你的鐵騎加設了一隊人馬,卻無好馬相配。前些天,有一批進貢來的追風馬,大約有二百來匹,太子賞了我,讓我自行分配。

  子涵眼角微抽,雙瞳頓亮,那批馬的事,他也有耳聞,這些日子正絞著腦汁找他討要,手臂擱在桌案上,身體向他傾近些,「那些****(看不到了,自己猜吧- -)

  容華身子後靠,靠了身後靠椅,將他看著,「這黑鍋,你背,還是不背?」

  「背,我現在就去背上。」子涵立刻躍起,抬步就往帳外奔,背個黑鍋,得二百匹追風馬,值!!!

  剛撩起帳簾,聽身後容華低笑,「那二百匹馬本就是要贈你的。」

  鐵盔下的俊顏頓時黑了下去,轉身見他正將那頁紙仔細折起,夾進書案一角的醫術,指了他,「你……」

  容華抬了抬眼角,眼角斜了他一眼,「君子一言。」

  子涵咬牙,牙縫裡擠出四個字,「駟馬難追。」重重的哼了一聲,摔簾出去了。

  容華低聲悶笑。

  帳簾一拋,子涵又重新探了半個身子進來,「那姑娘該不是你讓那兩個人販子拐來的?」

  容華眨了眨眼,「我不過是派人在他們的茶水鋪坐了一坐,吹了個風,說你這兒高價招收女子入宮罷了。」

  那二人被官府通緝多年,苦於他們擅於偽裝,幾次從官府眼皮下逃走。他無意中發現他們隱於民間,擺了個茶水鋪。算準白筱定會從他們茶水鋪前路過,便借此機會,誘他們出手,即送了白筱過來,又擒了二賊,可謂一箭雙鵰。

  子涵蹙蹙眉頭,臉色更臭,「如果這受賄之事,東窗事發,我定拖你一起入水。」

  容華不以為然,「你不說,我不說,又有誰知道?」

  「難保那姑娘不會說出來。」雖然只是一個姑娘,對別人而言,根本不是什麼事。但他入朝以來,身家清白,從不曾沾過些不乾不淨的事。

  「放心,她是聰明人,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子涵哪肯再信他,「你又非她,如何知道她作何想法,再說那姑娘古靈精怪得很。」

  容華揚了揚眉,拿了本書卷來看,「魏將軍前兩日見了我,說他軍中也差好馬,問了我那二百匹馬的事,不如……」

  子涵臉色大變,「喂,你不能言而無信。」

  容華微偏了頭看他,一臉色無害,「我有嗎?」

  子涵瞪了他半晌,無奈的吹出口氣,「我回京便要看到那二百匹馬。」

  容華笑了,「那些馬已進了你的軍營。」

  子涵眼角又是一抽,哭笑不得,摔簾出去,背對營帳又禁不住笑了,望向遠處火堆旁的白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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