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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旅行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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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老夢當年)鬼占——你不瞭解的術數黑幕[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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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4 19:42:30 |只看該作者
十一、二壩頭那些事兒(一)
  送走七壩頭,想起二壩頭。近些年好多了,前幾年總是夢裡見到他,腦袋血糊淋淋的,要我償命。我曾為二壩頭的死而愧疚,但每當看到祖爺的妻子和孩子能夠快樂地過日子,我心裡就踏實點。
  二壩頭是個傳奇。他15歲就跟了祖爺,那是1928年,正值北伐前夕,很多地區都散佈著「妖婦攝魂」的恐怖流言。事情起因於一個南京的小男孩,在街頭與夥伴玩耍,這時走來一個婦女,在孩子頭上摸了幾下,然後轉身而去,結果這孩子馬上臉色慘白,四肢僵硬,兩眼直勾勾地也不說話了,從此把魂丟了。
  這個傳言很快遍佈整個南京城,後來又波及其他地區。結果很多家長都擔心自己的孩子被妖婦把魂勾去,紛紛給孩子扎紅頭繩,在孩子兜裡揣桃樹葉,用來辟邪。後來又傳言那妖婦連成人也不放過,於是成人們也紛紛扎紅腰帶,後來乾脆把女子月經的經布剪成一塊塊,放在各個兜裡,生怕自己的魂魄被妖婦攝走。
  祖爺正好利用這個契機,大賺了一筆。有天祖爺在街上走,對面過來一個男孩,直接朝祖爺撞過來,祖爺一看就是個賊,三下五去二,就把這小子胳膊擰住了。祖爺說:「小小年紀,就幹這個!小心我把你交給妖婦,把你的魂攝走!」
  那小子臉一橫,「我才不怕呢!」
  祖爺仔細打量他,渾身上下確實沒扎什麼紅頭繩,祖爺笑了笑,說:「你不怕死啊!」
  那小子說:「鬼才相信呢!」
  祖爺有點喜歡著個傢伙了,說:「為什麼偷錢包?」
  那小子脖子一歪:「餓!」
  祖爺放開手,拍拍他的腦袋:「跟我走。」
  那小子說:「幹嘛?把我送給妖婦嗎?」
  祖爺扇了他一下:「去吃飯!」
  祖爺在一個街面的餛飩館停下來,給他買了一碗餛飩,這小子三兩口就吃光了,也不怕燙,祖爺又給他買了一碗,很快又吃光了,祖爺笑了笑:「你還能再吃幾碗?」
  那小子說:「你買得起,我就吃得下。」
  祖爺一揮手,說:「好!店家,來十碗!」
  那小子鬆了鬆褲腰帶,斯哈斯哈地大吃起來,一共吃了12碗。祖爺笑了,這小子是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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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發表於 2012-2-24 19:43:06 |只看該作者
後來才知道這小子父母死得早,八歲就流浪街頭了,祖爺打算留用這個小子。他就是以後阿寶圈裡赫赫有名的二壩頭。
  剛跟祖爺時,二壩頭不服調教,要把街頭隨意慣了的毛賊變成規規矩矩的阿寶並不是件容易的事。祖爺沒少打他,打他他也不哭,好像打得不是他。
  最後祖爺沒轍了,說:「你走吧!」他才開始服軟,離開祖爺他沒飯吃。後來二壩頭漸漸服了祖爺了,因為祖爺比他聰明萬倍,每次他剛要張嘴,祖爺就知道他要放什麼屁。
  二壩頭的膽子很大,什麼事都敢做。尤其玩扎飛術,簡直玩得爐火純青。
  在正式扎飛之前,祖爺曾有意試探他的膽子。
  祖爺告訴他:「你不是說你不怕鬼嗎?我聽說城外三里崗那個破廟裡剛餓死一個乞丐,今晚你去把他的衣服扒下來,回來交給我。」
  二壩頭說:「這有何難?又不是沒幹過這事。以前冷得受不了時,我還扒過剛下葬的人的壽衣呢。」說完就要出發。
  祖爺說:「等下。我聽人說,餓死的人,死後都變餓死鬼,半夜子時還會張嘴,如果你餵他吃東西,他還能吃,不知是真是假,你去時帶上一碗米飯,喂一餵那個乞丐,看看會不會張嘴。」
  二壩頭笑了:「淨瞎說。哪有這樣的事!」
  晚上,模糊地月光籠罩著老城。二壩頭把一小碗米飯用布頭包了,揣在腰間,踩著月光出發了。
  那是個早就沒人管的山神廟了,木門破了幾個洞,二壩頭走了一個時辰才走到那裡。四週一片寂靜,偶爾有幾聲蛐蛐叫。
  二壩頭定了定神,推門,門軸壞了,再使勁,門咯吱一聲,開了,一股死人的葬氣味撲面而來。人死後,身上會發出一種特殊的味道,俗稱葬氣,這種味很特殊,甜甜的,又腥腥的,傳的也很遠,所以烏鴉總能找到。
  二壩頭摸黑找到那具屍體,藉著門縫的幾縷月光,開始扒衣服,忽然想起腰間那碗飯,趕忙解開布頭,拿了出來,用手摳了一把米飯,塞到屍體嘴邊,心想:「你要能吃才怪呢!」
  沒想到那屍體果然張嘴了,慢慢張開,還發出呃的一聲,二壩頭懷疑自己看花眼了,使勁眨了眨眼,確實是張開了,二壩頭顫顫抖抖地將米飯塞入屍體口中,那屍體慢慢咀嚼起來,二壩頭傻了,頭皮一陣發麻,眼見那屍體已將米飯嚼完,咕嚕一聲嚥了下去,呃的一聲,又張開嘴了,二壩頭瘋了,「去你媽的吧!」他將碗直接砸向那屍體的嘴臉,那屍體騰地一下坐了起來,嗷嗷大叫。二壩頭拔腿就往外跑,一溜煙跑回城裡。
  祖爺正在等他,見他滿頭大汗地回來了,問:「衣服呢?」
  二壩頭上氣不接下氣,說:「壞了,壞了,碰到真的了,吃了,真吃了……」
  祖爺哈哈哈大笑,「他吃你就餵他嘛,他是餓死的,你餵他也是積功德。」
  二壩頭說:「太怪了!我見他張嘴吃了,我就把碗砸到他臉上,他竟坐了起來……」
  祖爺一愣:「你砸他臉上了?」
  二壩頭說:「嗯,砸完就跑了。」
  祖爺說:「等著吧。」
  二壩頭說:「等什麼?」
  祖爺說:「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大壩頭從屋外走來,滿臉是血,二壩頭一驚:「大師兄,你這是怎麼了?」
  大壩頭怒火中燒:「還問我!你他媽下手太狠了!」
  祖爺笑了,「快去洗一下吧。」
  這是一個局,那餓死的乞丐,是祖爺讓大壩頭假扮的,真正的死人已經被大壩頭挪走了。但誰也沒想到二壩頭受刺激後會惱羞成怒,直接砸了大壩頭,從此,大壩頭臉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傷疤。但祖爺也越發喜歡二壩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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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發表於 2012-2-24 19:43:59 |只看該作者
十二、二壩頭的哪些事(二)
  1932年日本海軍陸戰隊進攻上海,國民革命軍組織抵抗,老蔣下令不抵抗,搞妥協,結果死了很多人,只換來一個《淞滬停戰協定》,最後國民黨第十九路軍匆忙撤離上海西進剿共。
  祖爺沒想到這個事件會為他帶來賺錢的機會,也是一個差點掉腦袋的機會。
  儘管南京臨時政府成立後就發佈了禁煙令,但民國期間煙土生意依舊很猖獗,很多官員都是表面上禁煙,私下裡卻進行著煙土勾當。甚至,到後來,由於國民政府貨幣貶值,很多高官巨賈都以私藏煙土來保證自己的財富不縮水。
  十九路軍撤離後不久,一個「特商」找到了祖爺,特商是黑話,是對從事煙土買賣的人的稱呼。那特商姓賈,人稱賈四爺,跟軍閥和黑幫素有來往,也是祖爺多年的老友。
  賈四爺告訴祖爺,有一個大生意,問願不願意做。祖爺問什麼生意,賈四爺說:「吆死人!」
  祖爺一愣,「吆死人」是中原某些地區的舊俗,就是將客死他鄉的人,尤其是戰場上死的人,通過招魂術,將屍體招回故鄉,不至於讓他們變成孤魂野鬼,在湘西這叫做「趕屍」。
  祖爺深知這「吆死人」的貓膩,其實都是活人幹的活。先將死屍洗乾淨,用刀把肚子拋開,將五臟六腑都掏空,再泡上藥水,防止屍體腐爛,然後一個人將死屍背在身上,換上一個大葬袍,將屍體和自己罩在一起,然後這個人帶上草帽,臉上粘上條符,扮死屍,另一個人在前面一邊搖攝魂鈴,一邊扔紙錢,兩個人一唱一和,一直將死屍背到家為止。
  如果屍體比較多,就會用鐵絲從屍體鎖骨下穿過去,然後綁在條棍上,穿成串,五臟六腑都掏空了,只剩一個空殼子,也不太重,找兩個力氣大的人,將條棍架在肩上,前後抬起來,駕著走。
  趕屍是個力氣活,更是個膽氣活,一般人幹不了。
  祖爺問:「這活又累又沒油水,四爺怎麼想起這活來了?」
  賈四爺在祖爺耳邊密語幾句,祖爺臉色慢慢舒展開了。原來賈四爺要弄一批煙土到南方,當時風聲太緊,又兵荒馬亂,不敢明著走,怕生變數,就與國民黨的一個機要秘書商議,通過「吆死人」的方法,瞞天過海,名義上是為了壯烈犧牲的戰士魂歸故里,實際是借這些屍體運送煙土。
  賈四爺說:「只有這種方法,官不管,民不問,貓狗都躲著走,絕對安全。你手底下玩扎飛的人多,可以扮個招魂大師,天作之合!」
  為了錢,人可以喪盡天良,其實人比鬼更可怕。祖爺看著賈四爺胸有成竹的樣子,說:「軍方的人可靠?」
  賈四爺說:「姚副官,你見過的,都是多年交情了,那邊給他多抽幾成,他拿了錢,又為烈士家屬做了好事,一舉兩得,肯定不會出事。」
  見祖爺沉思,賈四爺忙說:「除了姚副官那份,剩下的我們二一添作五!」
  祖爺思考了一會兒,說:「好。」
  祖爺做了周密計劃,交付二壩頭去實施。臨行前,祖爺吩咐說:「一定要小心,千萬別弄出紕漏!」
  二壩頭一拍胸脯:「您放心吧!玩死人我在行!」
  二壩頭帶著五個小腳出發了,找到接頭人,將五個有軍銜的死屍掏空了,把煙土先用牛皮紙包了,再用塑料包一層,放進屍體空蕩蕩的肚子裡,塞滿後,用線將肚皮縫好,人的肉是分層的,要一層層縫,否則會漏出來。
  弄好後,五個小腳背上死屍開始出發,二壩頭在前面扮演招魂先生,左手拿銅鈴,右手撒紙錢,一路口唸咒語,凡過往之處,人皆避之。
  走了一天,小腳們就開始喊累了,背著一個死人,肚子裡滿是煙土,上下七八十斤呢,時間長了,會出汗,屍體的葬氣味和藥水味兒混在一起,熏得人噁心。
  二壩頭求財心切,說:「快走,快走!」
  小腳們怯怯地說:「二爺,這太沉了,實在走不動了。」
  二壩頭氣得鼻子直冒煙,「一群廢物!」
  儘管二壩頭不停地喝罵,隊伍還是越走越慢,二壩頭開始想主意了。他對小腳們說:「我有一個辦法,既能把事辦成,又能減輕你們的重量,你們幹不幹?」
  小腳們面面相覷,說:「二爺……什麼辦法啊?」
  二壩頭說:「吆死人是有規矩的,招魂回去的死屍,回到家先不讓親人見,等趕屍匠做完法事,將屍體整理好入殮後,家人才能探棺,而且絕對不能哭,否則冤魂不安,會出竅,直到入土埋葬完畢後,才能大哭。」
  小腳們說:「這大家都知道啊,跟我們有關係嗎?」
  二壩頭說:「笨蛋!我們把死屍的腦袋砍下來,身子扔掉,弄幾個背簍,下面放煙土,上面放腦袋,照樣穿上你們這身葬袍一罩,神不知,鬼不覺,輕輕鬆鬆就回去了!」
  小腳們一聽,害怕了:「那……萬一家人驗屍怎麼辦?」
  二壩頭說:「呆子!到時候弄個木頭樁子,塞點棉花,穿上壽衣,把腦袋往上面一插,家人只要看到臉就足夠了!」
  小腳們還是擔心:「這事兒祖爺不知道啊,萬一他知道了……」
  二壩頭憤憤地說:「你媽的!萬一,萬一,我們幾個不說,誰他媽知道啊!愛弄不弄,要不你們就接著背!快走!」
  小腳們互相看了看,說:「二爺,我們聽您的,聽您的!萬一出了事,還有您呢!」
  二壩頭一笑:「媽的!一群膽小鬼!」
  到了目的地,將煙土掏出後,二壩頭趕緊安排小腳連夜弄了五個木頭樁子,怕木頭太輕,抬棺入葬時露餡,又把棺材底下鋪了一層沙土,沙土上面是壽衣墊子,給木頭穿上嶄新的壽衣,又塞進很多棉花,造出一個人形,衣袖和褲筒裡也都支上樹枝,最後將一根粗號鐵絲從脖子下面插入腦袋,另一頭插入木樁子,接茬處用布包了,和壽衣合在一起,天衣無縫。
  二壩頭將煙土交給接頭人後,去了客店,祖爺和賈四爺早就在那裡等候了。
  「沒出什麼意外吧?」祖爺問。
  二壩頭笑著說:「一切順利!」
  祖爺看了賈四爺一眼,賈四爺滿意的笑了。祖爺也笑了。祖爺是個力求完美的人,做局必須做得完美無缺,他才高興。
  第二天探棺,死者的家屬和姚副官都到場了。二壩頭一身道袍,帶著幾個小腳,圍著棺材繞了幾圈,又撒紙錢,又唸咒,最後給死者的嘴裡塞上銅錢,這是當地的風俗,目的是讓死者在黃泉路上打發小鬼的。
  二壩頭塞銅錢時,很費勁,因為死者的下顎都被鐵絲捅漏了,舌頭和上牙膛串在了一起。後來一切整理完畢後,二壩頭說:「可以探棺了。」
  那些家屬忍著巨大的悲痛,圍著棺材,癡癡地看著自己的親人。這裡面躺著的,或者是他們的兒子,或者是他們的丈夫,或者是他們的爸爸,但誰也想不到他們的親人只剩一顆腦袋,肉體早已在利慾熏心的陰謀中喪失了。
  探完棺,認完親,家屬向姚副官鞠躬致謝,姚副官還以軍禮,家屬也向二壩頭致謝,二壩頭虔誠地回禮。
  至此,這個局時完美的,但接下來的一幕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一個老夫人實在忍不住內心的喪子之痛,竟撲向棺材,去摸兒子的身體,抓了幾下,差點把整個衣服扯下,二壩頭趕緊把他拉了回來,說:「夫人!千萬不可!千萬不可啊!」
  但為時已晚,那屍體的「腿」露了出來,是一根樹杈。老夫人驚訝地大喊:「我兒子的腿呢,我兒子的腿呢?」
  這一喊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因為這幾個人就是中了幾槍,都是全屍,姚副官欽點的!姚副官快步走了過來,想要驗屍,祖爺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拉住,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姚副官看出了祖爺眼睛裡有話,停住了。
  現場空氣凝固了,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此刻,祖爺又一次顯示了他超人的機敏和智慧,他大聲地對大家說:「戰場征戰,槍林彈雨,這幾位軍官為國捐軀,有的人被炮彈炸掉了腿,有的被炸破了肚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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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4 19:44:55 |只看該作者
此刻,祖爺又一次顯示了他超人的機敏和智慧,他大聲地對大家說:「戰場征戰,槍林彈雨,這幾位軍官為國捐軀,有的人被炮彈炸掉了腿,有的被炸破了肚子,我這幾個徒弟怕各位親人傷心,入棺之前,為他們做了整理,目的就是不想讓各位家屬過度悲傷!這都是徒弟們的良苦用心啊!」
  姚副官惡狠狠地瞪了祖爺一眼,「哼。」但也不敢發作,因為他也有份。
  祖爺接著說:「招魂的規矩大家都知道,之前姚副官都跟各位交待過了,如果各位再哭哭啼啼,那麼死者的魂魄就更不安了,到時候魂飛出竅,成了孤魂野鬼,可就枉費大家一片苦心了。請各位節哀,一切等下葬後再說!」
  老夫人一聽這話,漸漸安靜下來,不哭了。
  二壩頭趕緊對小腳們說:「下葬吧。」
  棺材抬入早已挖好了墳坑,親人開始圈土,這叫圓墳,親人圓過墳後,二壩頭一聲令下,大家拿起鐵鍬,很快將棺材埋好,並將刻好的墓碑豎起。

一切都安葬完畢後,二壩頭在墓地前劃了個圈,將準備好的一沓沓紙錢放在圈中點著,口中念叨:「赤條條來,赤條條走,前世不知今生事,爹生娘養混日頭;冤親債主不再續,死後黃泉無對頭;發——喪——嘍——」
  隨著二壩頭一聲哀號,嗩吶手吹響了嗩吶,親人們放聲痛哭起來,姚副官命令手下鳴槍致哀,所有人鞠躬肅穆,哀樂蕩漾,哭聲震天。
  姚副官也流淚了,畢竟這都是血染沙場的抗日弟兄。人,儘管總是被物慾遮蓋了雙眼,但心底的那絲善念,卻總會不自覺的流出。
  葬禮結束後,祖爺,姚副官,還有賈四爺,回到寢室。
  「二壩頭!」祖爺叫二壩頭進屋。
  幾個小腳戰戰兢兢地看著二壩頭,二壩頭一笑,「放心吧,所有事我兜著!」
  「怎麼回事?」祖爺沉著臉問。
  二壩頭看了姚副官和賈四爺一眼,「嗯……」
  「說!」祖爺一聲吼,震得屋子嗡嗡作響。
  二壩頭身子一顫,撲騰跪下了:「祖爺,我錯了,是這麼回事……」
  二壩頭將整個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屋子裡一片寂靜,姚副官和賈四爺都看著祖爺。祖爺面無表情,默默地對二壩頭說:「你是自己動手,還是我動手?」
  二壩頭看著祖爺,祖爺還是沒有表情,二壩頭又看看那兩位,根本沒有幫著說情的意思,二壩頭歎了一口氣,「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自己來!」
  二壩頭叫小腳拿來一把菜刀,說:「祖爺,我認錯了!」說吧,把左手的小手指放在桌沿上,右手揮刀,卡!小手指頭剁了下來!鮮血很快流了一地,那根小手指愣愣地橫在桌角上,二壩頭咬著牙,沒吭一聲,滿腦門都是汗。
  姚副官看了看二壩頭,又看了看祖爺,什麼話都沒說,起身走了。賈四爺點點頭,對祖爺說:「算了。總算沒漏局。否則,讓老蔣知道了,我們都得挨槍子兒!」
  從此二壩頭只有九根手指頭了,我不知道他是否記恨祖爺,但祖爺並沒記恨他,祖爺這樣做也是沒辦法,一來給賈四爺和姚副官一個交代,二來,也滅滅二壩頭的銳氣,否則以後不好帶。
  後來祖爺再次聊起這件事時,還是心有餘悸,如果當時這個局被揭穿了,那國民黨高層肯定震怒,祖爺,姚副官,賈四爺,還有二壩頭和那些小腳,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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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發表於 2012-2-24 19:45:32 |只看該作者
十三、二壩頭的那些事兒(三)
  二壩頭整天研究扎飛術,時不時地和祖爺探討,祖爺很欣賞他的點子,有時大家一起喝酒時,祖爺會當著其他壩頭的面,誇獎他。七壩頭最看不慣二壩頭,在七壩頭眼裡,二壩頭就是個人不人、鬼不鬼,不學無術的東西,天天扒墳窩子的主兒,哪能和自己的滿腹經綸相比?
  二壩頭總是玩扎飛,整天和死人、紙錢、香火、硃砂打交道,以至於我們總是能聞到他身上散發著葬氣味,這種味兒似乎洗不掉。所以逛窯子時,姑娘們都不太愛和他親近,每當這個時候,七壩頭才會感到心理很平衡,因為他吟詩作賦、出口成章,長得又好,哪個姑娘見了都喜歡。
  二壩頭玩扎飛,有一次把自己給紮了。這事說來蹊蹺,就連祖爺也不得不稱奇。
  民國25年,一個布衣店的掌櫃的女兒死了,為情而死。她愛上一位進步青年,就是每天站在大街上發傳單做演講的那種知青,老掌櫃怕這種人會惹事,又窮得叮噹響,所以死活不答應這門親事。那姑娘就央求他爹,老掌櫃就是不點頭。姑娘就與那個男的商量,想讓那個男的親自找他老爹談,實在不行就給他老爹雙雙下跪,一直跪倒同意為止,結果那男的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我跪天,跪地,跪父母,其他人我不跪!」
  女的流著淚說:「他將來也是你的岳父啊。」
  男的說:「現在不是,他看不起我,貶低我,貶低我們之間的純潔愛情!他就是個買辦資產階級!我不跪!」
  女的說:「那我們私奔吧。我們走,走得遠遠的,走到天涯海角,再也沒有人找到我們,我們安安靜靜地過日子。」
  男的說:「為什麼要走?大丈夫辦事光明磊落!苟且之事怎能做!」
  女的說:「你們這不是要逼死我嗎?」
  男的說:「如果你死了,我也死,生不能做夫妻,死也要在一起。」
  男的說這句話時,沒想到姑娘會當真,當晚,姑娘留了一封遺書,半夜投井自盡了。等屍體撈上來時,都泡腫了。那男的倒是沒死,就是瘋了,每天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頭,蓬頭垢面,往日雄姿英發的勁頭再也沒有了。
  老掌櫃好懸沒哭死,邊哭邊說:「傻閨女啊,爹要知道你以命相博,爹什麼都答應你!」老掌櫃覺得愧對自己的閨女,要為她大辦一次喪事,周圍的人都告訴他:「這種橫死的,是不宜大辦喪事的。最好的方法是合一個陰婚,也算對得起死去的姑娘。」
  那個年代,合陰婚是很流行的一種喪辦,意思是沒有結婚的青年男女,如果死了,那麼他在陰間就會孤單,如果沒伴,就會變成孤魂野鬼,此時就要找一個伴,如果死者是個女的,就要找一個死前沒結婚的男的,如果死者是個男的,就要找一個死前沒結婚的女的,將兩人合葬。
  這種合葬的機遇也不是隨時都有,有的死者等了好幾年,才有個年齡相仿的新死異性,然後家人馬上托人說陰婚,等對方下葬時,將自己孩子的棺材挖出,將骨骸弄出來與新死的人放在一起,裝進一個新棺材合葬,這樣兩個孤魂才能結成陰間的連理,才能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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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掌櫃此時就是發愁找不到合適的男的合陰婚。
  二壩頭嗅到了這個信息,知道這是個發財的機會。於是線人開始攛掇,說有位道長能夠招魂,姑娘是委屈而死,魂魄遊蕩不定,必須要做個法事招魂,將魂魄安定了,再合婚,否則合不住。
  老掌櫃滿腦子都是愧疚,這個建議很快就接納了。這其實是個「千」,如果你直接上門合婚,怕人家有猜忌,二壩頭以道長的身份出現,會給人以信任感。見這一千千中了,二壩頭隨即出「隆」,他思前想後,想出一個天怒人怨的損招。他對老掌櫃說:「自己出家前,家境很好,有個弟弟,後來得病死了,死時18歲,自己的弟弟這些年也是孤墳獨身,如果老人家不嫌棄,可以合一陰婚。」
  老掌櫃看到了希望,問二壩頭:「道長家裡還有何人,父母什麼意見?」
  二壩頭說:「父母因憂鬱過度,也先後去世了。如今只剩自己一人,所以才看破紅塵,捐出萬貫傢俬,一心出家為道。」
  老掌櫃感覺這戶門當戶對,說:「道長這份機緣,真是救了老朽了,我愧對小女,希望她能合個好人家,在那邊過得好。」
  其實二壩頭根本沒什麼弟弟,他就是派小腳們在荒山野嶺處找個年久失修、無人祭祀的荒墳,把人家挖出來,也不知道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換口新棺材,就抬到了老掌櫃的家裡。這真是行騙行到鬼頭上來了!
  其實這種橫死的人做道場,一般道士是不敢接的,尤其是半夜死的女的,傳說那都是要變厲鬼的,二壩頭不怕,自稱生來就不怕鬼。
  合婚那夜,二壩頭帶著十幾個小腳做法事。院子裡擺了一口大紅棺材,裡面裝著所謂的他「弟弟」的遺骨。女孩的屍體穿著壽衣躺在木榻上,等做完法事就一同入殮下葬。
  二壩頭點上香,拿著做好的符,貼了姑娘一身。然後披頭散髮地晃來晃去,口中唸唸有詞。
  天上的月亮正亮,忽然有個黑影嗖得一聲鑽上了院子裡的大樹,眾人一驚,一看,不知道從哪跑來一隻野貓,爬到樹梢的位置,趴在一個樹枝上,眼睛放著綠光,看著下面。
  二壩頭繼續作法。這時,姑娘生前養的一隻家狗,從狗窩裡爬出來,悄悄地溜躂到停放姑娘屍體的木塌下,趴了下來。
  二壩頭曾經和祖爺探討過《扎飛秘本》,其中有一句話是:「雲遮月,貓狗屍心同一線,屍必詐!」說的就是阿寶們做法事時,千萬要注意一種情況,就是當雲彩遮住月亮的時候,如果此時貓的心臟,狗的心臟,死人的心臟,三條心處在同一條線上時,會發生詐屍的現象。詐屍就是屍體突然復活,跳起來,像惡鬼一樣亂追亂咬。但祖爺和二壩頭都不信,認為這是嚇唬人的瞎話。
  法事還在進行,一個小腳圍著屍體轉時,突然發現了床下那條狗,一種不祥的預感佈滿全身,他看了看樹梢的那隻貓,正瞪著幽靈般的眼睛看著這一切,這三顆心似乎正在一條直線上。他拍了一下二壩頭的肩膀,剛要提醒,一團烏雲移動,眼看著月亮沒入雲層。
  還沒等二壩頭反應過來,那女屍騰地坐了起來,猛地睜開眼睛,張著大嘴,撲向二壩頭。二壩頭嚇得扔下桃木劍就往外跑,所有的人都嚇呆了,那女屍好像認人似地,啊啊地叫著,支著兩隻手,朝二壩頭追去。
  二壩頭心怦怦跳,後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死人詐屍後,力量出奇得大,彷彿什麼東西附在那女屍的身上,跑得像野獸一樣快,很快就追上二壩頭,將他撲倒在地,張著大嘴,齜著牙,要啃二壩頭。
  二壩頭拚命支撐著,大喊:「小吳子,你們幾個快來!」
  那幾隻腳拿著棍子從後面趕來,用力打女屍的後背,女屍死死地撲在二壩頭身上,從他額頭上硬生生地啃下一塊皮,血肉模糊。
  那幾隻腳用棍子拚命打,女屍終於撐不住了,呃得一聲,身子一挺,栽在一旁。陽氣散盡,徹底死了,但死不瞑目,眼睛死死盯著二壩頭。
  眾人紛紛扶起二壩頭:「道長,沒事吧?」
  二壩頭哆哆嗦嗦地說:「沒事,沒事,這是屍詐,屍詐,幸虧我道法高深。」那幾個小腳在旁邊不禁低頭,心想:什麼道法高深,要不是我們幾個趕得快,你恐怕就被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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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4 19:48:04 |只看該作者
那老掌櫃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他撲在地上,抱著女屍哭著說:「女兒啊,爹知道你心裡委屈,你別再折騰了,好好安息吧。」
  祖爺知道這個事後,立即告訴二壩頭:「這個局別做了!天怒了!做阿寶的不能一點人性都沒有,我們跟人鬥,不跟鬼鬥!」
  後來小腳們將那口裝著不知是誰的屍體的棺材抬了回來,老掌櫃也沒再要求合葬,把女兒單獨下葬了。祖爺命小腳把那口棺材連同屍骨抬到後山,重新起了個墳,將屍骨下葬了,燒了很多紙錢,還把豬頭肉,米酒等,供在墳前的案几上,祖爺說:「我手下的兄弟無理,將你挖出,我替他們賠罪了!」隨後,眾弟兄跟著祖爺三鞠躬,此時陰風四起,紙錢煙灰一同飄了起來,騰得很高。
  
  十四、鬼探頭
  二壩頭的事講不完,真地講不完,他一生作惡多端,但有一點,他手上沒人命,他一生都在跟死人折騰。我入行後,他對我不錯,一直不錯,但最後還是我親手把他殺了。這也許就叫孽緣吧。
  我長得醜,又笨,祖爺提拔我做壩頭時,很多人不服,尤其七壩頭,他這麼有才,又清高,入行比我早,卻只撈了個老七的位置,而我,卻被祖爺封為堂口老五。有一次在茶樓喝茶,我問祖爺,為什麼把我封為五壩頭,祖爺說:「五這個數字在八卦方位中居中,代表土,土主信,敦厚老實的人才配這個數字。」我想,我除了敦厚老實也許真地沒別的了。二壩頭卻支持我,經常帶我喝酒,他說我實在,不像其他壩頭那樣有心計。我想,正因為這樣,他很少對我設防,所以最後,我才能把他殺死。
  我記得入行後第一個星期,祖爺考驗我的膽量,說南街有個老宅子,是個凶宅,以前是個古董販子居住,後來由於買賣糾紛,全家被殺死在老宅中,那古董販子更是被碎屍了,自此之後,那裡晚上經常鬧鬼,周圍的鄰居半夜總能聽到老宅中有人在哭,還有人看到那老宅中有鬼在探頭。祖爺說:「你今晚12點去那裡看看,到底是不是這麼回事。」
  我知道祖爺這是在考驗我,沒辦法,做阿寶的必須膽大,晚上我硬著頭皮去了。
  那晚風特別大,月亮也很亮,我一個人走到那老宅前,仔細聽,哪有什麼聲音啊。月光灑在藍色的磚瓦上,四周靜悄悄的,除了風吹榆樹的聲音,沒別的。
  我鬆了口氣,準備往回走。此時突然聽到老宅裡傳來細細的哭聲,像女人,又像男人,我的心咯噔一下,頭髮根都豎起來了,我感到兩腳發麻,我壯著膽把耳朵貼到那烏黑的大門上,想聽清楚。
  結果那聲音又沒了,我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摸了摸額頭正想接下來該怎麼辦,這時,牆頭上的乾草發出沙沙的聲音,好像有什麼東西從牆頭跑到房上。
  我退後幾步,向老宅的房頂望去,一個白影從煙筒後面探出頭,噌地躥到院中的大榆樹上,發出咕咕的叫聲,像人,又像鬼,月光下,渾身白花花的,我感到小腹一熱,不由自主地尿了。
  我飛快地往回跑,鞋都跑掉了,最後光著腳丫子來見祖爺。祖爺一看笑了,「有鬼追你啊?」
  我喘著粗氣說:「看到一個鬼,白花花的……」
  祖爺說:「那鬼跟來了,就在你身後。」
  我猛地一回頭,一個滿臉是血渾身長著白毛的東西站在我面前,我不由自主地往後仰,腳下一晃,摔在地上。
  「哈哈,」祖爺笑了,那「鬼」也笑了。
  那「鬼」摘下面具,我一看是二壩頭,再看他身上的白毛,原來是那種厚厚的老羊皮棉襖,他翻過來穿了,把羊毛露在外邊,嚇死人了!
  後來這件事時常被各個壩頭拿出來嘲笑,二壩頭說他當初在老廟裡喂「死人」吃飯時,「死人」張嘴了,他也沒尿啊,說我膽子太小了。
  就是這個所有壩頭中膽子最小的我,最後結束了膽子最大的二壩頭。殺人是個很不好的事情,他會讓你一輩子憂心忡忡,就像一塊石頭,壓在心頭,白天,你可以讓瑣事沖淡回憶,但晚上,你總是會想起,人可以控制白天的思想,但無法控制入睡後的夢境,無數次,我夢到二壩頭,血淋淋讓我償命,我嚇醒後,妻子便把我摟在懷中。黑夜漫長,每次我都祈求天亮,蒼茫的夜色不知籠罩了多少故事,我不敢回憶,不敢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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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發表於 2012-2-24 19:49:00 |只看該作者
無數次,我都想去自首,但還是沒有勇氣,這把年紀了,我也不是怕死,而是捨不得妻子和孩子,40多歲才當上爸爸,十幾年來,做人的滋味我還沒嘗夠。
  兒子女兒都快上初中了,人生如夢,夢如人生,祖爺走了,大壩頭走了,二壩頭走了,七壩頭也走了,他們塵緣已了,而我,還在繼續我的贖罪旅程。
  我慶幸兒女們對我的過去一無所知,在他們眼裡,我是一個善良而慈祥的父親,我從不發火,也從不和鄰居爭鬥,以至於他們時常說:「爸爸,你太老實了,老實會被人欺負,你看我媽,誰都不敢惹。」
  每當這時,我都會對他們說:「吃虧是福,便宜是當。老爸也希望你們能夠老老實實做人,踏踏實實做事。」
  那一年,83版的《射鵰英雄傳》席捲大陸,兒女們都說我像郭靖,媽媽像黃蓉,都說歐陽鋒和歐陽克太壞了,我心想,爸爸以前做的事可比歐陽鋒壞多了。
  後來電視上播《聊齋誌異》,兒女們經常被一個鬼從墳墓裡探出頭的鏡頭嚇得不敢看,兒女們都問我:「爸爸,你說這個世上真有鬼嗎?」我不知該怎麼回答他們,在我眼裡,其實,人比鬼更可怕。
  1984年,我老丈人因腦溢血住院了。後來病情加重,陷入昏迷,我記得當時還沒有頭部降溫的設備,我和妻子去了冰糕廠,批了一大袋子冰糕,堆在老丈人的腦袋上,就這樣昏迷了一周,有一天他突然清醒了。我知道人死前都是有迴光返照的,那天老丈人將我和妻子的手緊緊握在一起,說:「天亮啊,我要走了,你要好好待盈盈,你是個好姑爺,我沒看錯。」
  我哭了,看著白髮蒼蒼的老丈人,我的心一陣劇痛,我從小沒有父親,「爸」這個字眼在我腦海中只是一個幻想,我從沒品味過父愛的感覺,直到和盈盈結婚。十多年來,老丈人悉心照顧,彌補了我沒有父愛的缺憾,此時,他要走了,我流著淚對老丈人說:「爸,您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盈盈。」
  很多人臨死之前都會看到這樣或那樣的怪象,用佛家的理論講,那叫冤親債主,一個人作惡太多,死前都會受到追討,而我老丈人卻走得平平淡淡,他沒像其他人那樣張牙舞爪,也沒像其他人那樣三呼一吸,他走得很安詳。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我老丈人他做到了,他當了一輩子教書先生,普普通通,平淡而偉大。
  老丈人走了,我更加疼愛妻子,我時常想起文革那段歲月,想起老丈人的忐忑與妻子的灑脫,人,幸虧有記憶,那些陳年舊事,總能讓你心裡一陣陣潮動,而後倍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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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發表於 2012-2-24 19:50:04 |只看該作者
十五、花月容
  1983年開始,國家進行了為期三年的「嚴打」,那時候社會有點亂,不打不行了,亂到什麼程度,婦女在大街上走,流氓就敢上來親一口,那時的刑法有個專門的罪名,就是流氓罪,後來的97年刑法中,該罪名取消了。
  女兒有天放學回家,就遇到幾個壞小子,欲行猥褻,結果兒子和他們拼了命,最後兒子被打得滿頭是血,那幾個小子跑了。後來公安機關破案,那幾個人都蹲了大獄。
  我想,人首先是動物,然後才是人,動物到了年齡就會發情,人也一樣,但發情的方式是否得當,就決定以後的命運了。

老人們常講: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尤其這個「色」字,不知折了多少漢子!
  祖爺生前也做過不少美人局,有時會讓一些女阿寶充當妓女,去勾搭那些高官巨賈,有時會讓一些男阿寶充當有錢人,去妓院調戲那些和高官巨賈們常有來往的妓女。這兩種手法目的都一樣,就是套取信息,擇機出千。
  當時那種社會,妓院是整個社會的信息窗口,多少機密都從妓女口中流出。因為無論男人,還是女人,一旦上了床,動了情,就會掏心窩子,平日裡不敢說的話,床上都敢和對方傾訴。
  祖爺做的最大的一次美人局,是做軍統局情報處一個上校的局。那上校在軍情處任副處長,是軍統頭子戴笠一手提拔起來的,戴笠本身就是一個很迷信的人,經常找人算卦,為了彌補自己命局中缺水的現狀,先後取了「汪濤」、「塗清波」、「沈沛霖」、「洪淼」等十幾個帶水的名字,他還荒唐到把曾國藩的《冰鑒》、麻衣道人的《麻衣相法》等算命看相的書編為特務教材,作為特務們的必修之課。在戴笠的影響下,他手下的特務們都迷信得不得了,有事沒事就會參訪高人,探討命理。
  江淮地區的一位「大師爸」看出了這裡面的玄機,就過來與祖爺聯繫,密謀出千。祖爺不敢冒然答應,說:「和軍統特務們打交道,還是小心為妙。」
  那位「大師爸」,真名叫張恩瑞,和祖爺同出一門,往上推幾代,先人都是天地會的成員。說到底,這個張恩瑞,還是個愛國人士,早年加入過「工人糾察隊」,「四一二」政變後,他誓死追隨上海第一殺手王亞樵,與國民黨勢不兩立,他圈來的錢,很大一部分都交給王亞樵,用於殺手們的活動經費。王亞樵死後,他「跳場」了一段時間,風聲過後,又重出江湖。
  王亞樵先後策劃過刺蔣、刺宋、刺汪等震驚中外的暗殺活動,炸死日本派遣軍司令陸軍大將白川義則後,更是名聲大噪,蔣介石每次提到他,假牙就會發酸。
  這麼厲害的一位人物,最終還是死在一個叫婉君的女人手上。戴笠一手策劃了美人計,令一代梟雄命歸黃泉。
  「軍統特務都是好色之徒,又很迷信,江淮地區各大妓院的頭牌都被他們佔盡了,現在天下大亂,正是撈錢的好機會,他們設計弄死九爺(指王亞樵),我們圈他們點錢,又怎麼了?」張恩瑞說。
  祖爺說:「話雖這樣說,但軍統的人不好惹,掙了錢得有命花才行啊!」
  張恩瑞搖搖頭:「唉,這種日子,活著和死了有什麼區別啊。」
  祖爺聽出他話裡有話,祖爺也不著急,說:「此事需從長計議。」
  張恩瑞一聽「從長」二字,急了,「我就是自己擺不平,才來找你的,你從長計議,還不如直接拒絕我。九爺生前也待你不薄啊,你剛出道那會兒還接濟過你!」
  祖爺笑了:「這跟九爺有什麼關係?要說報仇,你可以去投軍,戰場上見,也可以拾起九爺的槍,繼續搞暗殺,我們做的是一個行當,手下幾十個兄弟,要吃飯的。做老大的要替兄弟們考慮。」
  張恩瑞瞥了祖爺一眼,冷笑一聲,「哼哼」,似乎有話要說,又遲疑回去,低頭沉默了一會兒,說:「你還別小看我,告訴你也無妨,近期我就是在籌錢,已經搞了十幾條槍,老蔣不抗日,我抗!」
  這話倒出乎祖爺的意料,祖爺大驚,「你要起山頭?」
  張恩瑞笑了笑:「阿寶這個行當我不想幹了,不是長久之計,九爺死後,我更覺得沒意思了,大丈夫生在天地間,如今國難當頭,鬼子步步緊逼,我們還在苟且偷生,沒意思,真沒意思。我打算投靠李濟深,他和老蔣不一樣,他是抗日的,九爺生前就寄居在李濟深的舊宅,受他的保護。光棍一根去了也不好,我打算拉起一夥人,到了那邊也好說話。」
  祖爺說:「你圈錢是為了買槍?」
  張恩瑞說:「如果有可能,也可以買炮。」
  祖爺笑了:「手下的弟兄怎麼辦?」
  張恩瑞說:「有幾個壩頭和我一條心了,跟著我干,其餘幾個和小腳們還都不知道,到時候會和他們攤牌,願意幹的跟著我走,不願意的……不願意的也只好切了……留著終究是禍害。」
  祖爺愣了一下:「那你會不會把我們也切了?」
  張恩瑞沒說話,眼睛看著祖爺,笑了。良久,祖爺也笑了。這也許就是高手間的心靈默契,這種事,祖爺肯定會幫,張恩瑞也不會動祖爺。
  張恩瑞詳細敘述了整個情況。原來他安插在「鳳鳴樓」的女阿寶傳來消息,說最近有幾個軍官總來光顧,每次都點很多姑娘,出手闊綽,而且還經常調戲姑娘們,給姑娘們看手相,看面相,說:「老子一看你這手相,就知道你哪年破的處。」
  張恩瑞猜想這很可能是軍統局的特務們,只有軍統局的人才這麼熱衷算命看相。而軍統局的開支又獲得上海黑幫的大力支持,特務們花錢大手大腳,真是個圈錢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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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4 19:51:01 |只看該作者
但因為王亞樵的原因,張恩瑞怕自己在軍統局留下案底,不敢親自出馬,就來找祖爺幫忙。他計劃讓一個叫「花月容」的女阿寶,去「鳳鳴樓」佯裝做妓,說到這裡,張恩瑞有些傷感,這個花月容20來歲,是張恩瑞的王牌,生得貌美如花,早年家境貧寒,家裡把她賣給了戲園子,張恩瑞看戲時,看中了她,把她贖了出來,並很快發展為女阿寶,花月容從此成了張恩瑞的得力助手,原本張恩瑞是要把花月容收房的,但礙於「大師爸」的身份和和兄弟們的面子,一直沒有正式聘娶,其實他手下的兄弟們都很明瞭了,他和花月容獨處時,兄弟們都會退下。
  花月容有時會問張恩瑞:「什麼時候,你會娶我?我們離開這些是是非非,平平安安地過日子?」
  每當這時,張恩瑞就會把她攬在懷裡,輕聲地說:「會的,會的。」
  張恩瑞能夠讓花月容出場,也是做了很大思想鬥爭的,畢竟是自己心愛的女人。堂口裡也不是沒有女阿寶,但素質都不夠,包括那些分散在青樓的小腳們,有的雖然生了一副好皮囊,但腦子不夠用,有的雖然能夠見機行事,但長得又歪瓜裂棗,唯有花月容,生得好看,又學過戲文,風花雪月的文句會得不少,還會唱昆曲,察言觀色,目測毫釐,對付這等軍統特務,也只有派她出場了。
  這就像祖爺手下的人一樣,論狠,大壩頭當先,殺人不長眼;論扎飛,二壩頭獨佔鰲頭,鑽進棺材跟死人睡一覺也沒事;論才學,三壩頭絕對獨樹一幟,天文地理、陰陽八卦,沒有他不知道的,還有後來的七壩頭,也是文采斐然、足智多謀,而且還風度翩翩;還有那四壩頭、五壩頭、六壩頭,包括後來這幾個人「爬香」,祖爺把他們「切」了後,又補進的幾個壩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絕活,但一看綜合素質,沒人能跟祖爺比,所以這次做局,張恩瑞讓祖爺親自出馬!
  花月容潛入「鳳鳴樓」後,第二天晚上就來了幾個軍統特務,老鴇領著姑娘們一字排開,特務們挑了幾個,不太滿意,然後問:「有沒有其他人了?」
  老鴇堆著一臉笑,說:「長官,我這正巧剛來了一位姑娘,原是大家閨秀,後來家境沒落了,才流落到這青樓裡來……」
  老鴇還沒說完,幾個特務就叫囂起來:「還不趕緊叫她出來!」
  老鴇又笑了:「長官們不要著急,這姑娘有言在先,她在房門外貼了一副上聯,誰要能對出她的對子,她才肯接待,否則……」
  一個特務急了:「媽的!一個婊子還弄這麼多事!我去把他揪出來!」說著提槍要往樓上走。
  此時,一個40來歲的特務說話了:「站住!沒素質!當年蔡鍔將軍和小鳳仙青樓吟詩作對,成為一段佳話,不要動不動就動粗,素質!懂嗎?老鴇,你帶我去看看,我來對。」
  這個人正是後來祖爺下手的對象,他叫徐懷近,軍情處副處長。
  在老鴇的帶領下,徐懷近登上二樓,來到花月容的門前,門兩側果然有一副對聯,上聯是:「陰陰陽陽陰陽不定風月事。」下聯還是一張白紙,沒人對出。
  徐懷近沉思了片刻,對老鴇說:「拿筆來。」
  老鴇為其拿了筆,徐懷近撩起袖子,在空白紙上用柳體工工整整地寫下:「善善惡惡善惡有報江湖人。」
  老鴇一看,趕忙對著屋裡喊話:「花姑娘,有客人來對對子了。是位長官。」
  時候不大,門開了,花月容手絹掩面楚楚動人地走了出來,徐懷近一看,心跳不止,這姑娘生得太漂亮了,細皮嫩肉,身姿窈窕,眉目含情,顧轉流盼,正常的男人看了都會心動。
  花月容看了看下聯,點點頭,莞爾一笑,說:「長官請。」
  徐懷近一笑,做了個禮讓的姿勢,「姑娘請。」
  花月容走了進去,徐懷近甩了老鴇一打鈔票,說:「取些酒菜來。」然後揮揮手讓其他幾個特務退下去,自己走進屋裡。
  不一會兒,堂倌托著傳盤上來了,一壺女兒紅,四碟小菜,花月容斟了一杯酒,遞給徐懷近,徐懷近接過後,說:「有勞姑娘。敢問姑娘芳名?」
  花月容回答:「小女姓花,名月容。」
  徐懷近笑著說:「沉魚落雁之貌,閉月羞花之容,是為花月容,姑娘果真人如其名啊。」
  花月容臉一紅:「長官見笑了。小時候,家裡人都叫我月兒。敢問長官尊姓?」
  徐懷近一愣,說:「我姓徐,你可以叫我徐處長。月兒姑娘,氣度不凡,緣何流落到這……」一時覺得語失,徐懷近硬生生把後半句吞了回去。
  花月容淡淡一笑,說:「徐處長不必拘禮,小女原是臨安人,因家中突遭變故,才不得已走此下策……人不果腹仍有臉,樹隨空心猶帶皮,要不是我母親病重,無錢醫治……」說著,兩行熱淚滾下。
  徐懷近忙把手帕拿出,替花月容拭乾眼淚,花月容順勢坐在他懷裡。
  徐懷近輕聲地說:「別擔心,跟我說說。」
  花月容伏在徐懷近的胸口,說:「我家本是臨安大戶,父親是個茶商,後來父親被仇人所害,家境開始沒落,兩個哥哥都當兵死在了戰場上,今年年初母親染了風寒,後來病情加重,發展成肺癆,每日咳血,看著母親這樣,我心如刀絞,只要能賺到錢,給母親治病,讓她吃上點好東西,受再多的苦,我也願意。」說罷,又流淚了。
  徐懷近緊緊把花月容摟在懷裡,說:「不要怕,不要怕。你我萍水相逢,也是緣分。我會幫你的。」
  花月容站起來,又為徐懷近滿了一杯酒,自己也滿了一杯,舉起酒杯,說:「酒過千杯逢知己,話不投機半句多,小女並非生性浪蕩之人,即便是進了這青樓,也不是隨意之人,所以才寫了副上聯在門上,至少是個知書達理的人,小女才肯接納,先前幾個人對得烏七八糟,直到處長您來了,小女才倍感欣慰,徐處長文武雙全,小女敬佩,敬您一杯。」
  徐懷近開心地笑了,把花月容攬在懷裡,痛痛快快地把酒喝了。隨後,花月容又滿了幾杯,兩人都一飲而盡。
  幾杯酒下肚,兩人靜靜地偎依著,月色停留在柳梢,微風從窗子裡吹進,院中的玉蘭花香迎面撲來,拋去所有的陰謀和罪惡,此情此景就像一幅畫,定格在溫馨的愛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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