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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堂口那些日子,我沒少遭大壩頭奚落,他罵我軟蛋,有一次硬要抓著我的手拿刀去捅殺一隻豬,我死活不幹,他氣得要揍我。多虧二壩頭解圍,「我這兄弟面嫩,見血就暈,活物是玩不了了,跟我玩玩死人還行。」
其實,死人我也不願意玩,我總感覺這些傷天害理的事幹不來,挑符唸咒扒墳撬棺材,我真不知道二壩頭為什麼對此樂此不疲,他好像著了魔,與鬼鬥,其樂無窮。我更願意接觸的是三壩頭,他個頭雖不高,但頗具風度,出口成章,這種人不去考功名,竟然也混到阿寶隊伍裡來,我想不通。可三壩頭不願意搭理我,他更喜歡王家賢,也就是後來的「七壩頭」,但那時他還不是壩頭,這大概就是文人之間的惺惺相惜吧,他們倆都長得好,都有文化,經常在一起探討詩詞歌賦,演練做局時的套詞,尤其是對漂亮的女狍子要說的話,更是反覆琢磨。有時我覺得他倆說的話很露骨,很淫蕩,但他倆樂此不疲。
四壩頭話語不多,每天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研究那些黃磷、火藥、雄黃、黃表、硃砂之類的道具,有時候還會弄出點動靜來,「彭」的一聲,大家不知怎麼回事,趕進屋子裡看,只見四壩頭被火藥炸得滿臉漆黑,卻大笑不止:「成功了!成功了!」他的喜悅大多來自於道具的研製成功。我總覺他像個瘋子,有時開會時,他愣愣地發呆,又在思考他的道具。
五壩頭天天鑽研風水、天象、面相,也不知道真懂假懂,總是站在山巔,仰望蒼穹,很入神的樣子。他最大的能耐就是能把全國的龍脈(山脈)分毫不差的畫出來,每次做風水局前,祖爺問到哪兒,他都能答到哪,為堂口每次的風水局提供了堅實的理論基礎。
六壩頭經常不在家,出去半個月才回來一次,每次回來都跟祖爺單獨匯報,兩人會在屋子裡密語幾個時辰,然後祖爺再組織堂會,過濾掉一些不該公開的信息,與大家商討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堂口每隔一個月就有一次「食祿」,也就是聚餐的意思。一般都是壩頭資格的人參加,有時也會帶一些表現好的小腳。
祖爺每次都會叫上我,二壩頭當然高興了,因為我是他的人,但其他幾個壩頭不解,這麼個笨蛋丑玩意,憑什麼讓他上桌?祖爺有話說,「傻亮以前是跑堂的,端茶倒水他在行,讓他上桌!」
其實,每次吃飯,都有專門的僕人伺候,根本不用我端茶倒水,但自從我來了堂口,祖爺就讓我幹這些事,每次吃飯,我都累得要命,別人又喝又吃,我一會兒給這個斟酒,一會兒給那個倒茶,剛坐下,又有人的要抽煙了,我趕忙拿出火石給他打著,一頓飯下來,肚子沒填幾口菜,還忙得腰酸腿痛。
但我不在意,至少,這都是自己人,不像在茶館,別人拿我當狗使喚,在這裡,大家是兄弟,他們是壩頭,是長輩,這是我應該做的,累雖累,但我高興。
我發現祖爺是個很有定力的人,每次喝酒,他都不少喝,每個壩頭敬酒時,他都喝,但從沒見他醉過,不像二壩頭,每次都喝到桌子底下,又吐又拉,最後還得我給他收拾。
剛到堂口那會兒,我感到這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人,我又找到了久違的家的感覺。但吃了幾次飯,我發現,每個壩頭之間,甚至壩頭和祖爺之間,都是有矛盾的。只不過有些東西沒有擺上桌面,但有時氣氛很不對,有一次,二壩頭差點和三壩頭幹起來,就因為幾句話,三壩頭笑二壩頭「土鱉」,說他該學學詩詞歌賦,否則脫不了「土鱉」的勁兒,二壩頭當然不幹了,說:「你他媽懂個屁!老子每年給堂口拿回多少銀子?你他媽就知道騙色逛窯子!」
每當這種時刻,祖爺都不說話,看著他們表演,直到他們發現祖爺真地生氣了,就都不做聲了。此時,祖爺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平和地說:「吃菜,吃菜,喝酒,喝酒。」所有壩頭都會面面相覷,疑惑地看著祖爺,祖爺依舊微笑著說:「喝酒,喝酒。」所有人隨著祖爺一飲而盡。然後祖爺便哈哈大笑,其他人先是發愣,然後也跟著祖爺大笑起來,也不知道他們是真懂祖爺,還是裝懂。總之,祖爺的心,你永遠猜不透。
時間久了,我發現這裡面有幾層關係,首先是祖爺,他是堂口的老大,具有絕對的權威,他一瞪眼,誰都不敢吱聲;然後是大壩頭和二壩頭,他倆跟祖爺的時間久,屬於祖爺的近衛軍,事實上,他倆關係也很好,而三壩頭和五壩頭最談得來,都是文化人嘛!四壩頭雖然入堂口時間不如大壩頭和二壩頭長,但和二壩頭關係不錯,因為他的道具二壩頭用的最多,至於六壩頭,天天在外邊跑,看不出和誰遠和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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