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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無罪] 仙魔變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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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25 02:35:51
第十一卷:遊俠 第三十九章 十日之後,墜星城下

普通的雲秦百姓,不會去想得太過深遠,不會去想千霞邊關已經全部失守,雲秦軍隊正在有計劃的撤退,放棄半個南陵行省,也不會去想那支在黑夜之中被胡闢易統軍殲滅的大莽軍隊帶著的糧草和大量雲秦強大軍械若是真落入聞人蒼月手中,將會帶來什麼樣的結果。

大多數質樸的雲秦百姓想法極其簡單,那被殲滅的三萬餘大莽水軍,是攻破了墜星陵的大莽軍隊。

這支軍隊,不知讓多少雲秦人痛哭流涕,悲憤莫名。

然而現在這支偷襲了墜星陵的軍隊,還沒能跑得回去,只是在墜星湖南岸一登陸,便被雲秦軍隊殲滅,而且雲秦只傷亡了不到兩千的軍士。

最先聽到這個消息,很多雲秦百姓甚至以為是假的,以為是朝堂為了平息民憤而放出來的假消息,但是通過各種渠道,越來越多的細節傳來,所有的雲秦百姓才知道,這是真實發生了的事情。

雲秦的大街小巷開始轟動,雲秦百姓開始歡騰,振奮。

林夕,小林大人,這個已經被遺忘了許久的稱呼,再次出現在大街小巷的雲秦百姓口中,只不過這次不只是在東港、燕來這息子江沿岸的數鎮,而是在整個雲秦。

……

“掌櫃的,你這做生意太不地道!”

一家布店裡,一名中年錦服濃眉男子瞪著掌櫃憤憤不平道:“我方才都看見你賣前面那人三兩銀兩,同樣的這樣一卷綢緞,一模一樣,你卻要我六兩?!你這也太黑…”

“收聲收聲!”

一臉富態的掌櫃頓時急得上前兩步,作勢欲掩此人的口,同時急切輕聲道:“方才那是小林大人的父親…”

“什麼?小林大人!你說的小林大人,便是射殺了大莽南路大將軍的…”中年錦服男子頓時大吃一驚,不自禁的往外望去。

“正是!這位朋友我看你是外地人,有所不知,小林大人便是我東林行省鹿林鎮人,後來在東港、燕來任職之後,他家便搬遷到了這燕來,方才那人,正是小林大人的父親!平時和我們街坊相鄰相熟,我們也都熟悉他的脾氣,知道他更不會因為我們尊敬小林大人而貪圖我們半分便宜。但小林大人即便不是在南方戰場上立了這樣的驚天大功,光是先前在東港和燕來為我們做的事情,我們怎麼好意思收小林大人家的錢財。”一臉富態的掌櫃點頭,感慨道:“若是分文不取,小林大人的父親自然不肯要,所以我們街坊鄰居都是心照不宣,一般價錢只算一半,半賣半送,便是代表我們對小林大人的愛戴和感謝。”

“竟是小林大人的父親!我竟是有幸見到了小林大人的父親!”

一時間,中年錦服男子連連自打臉,“你看我這混…居然跟小林大人的父親來爭這一樣價錢。”

“不知者無罪,看朋友這麼喜愛我們小林大人,你這布匹,我也就半賣半送,也三兩銀錢!”

“這怎麼好意思,六兩!不收就不僅是看不起我,還是羞辱我了!”

“…….”

在布店裡買布的反而要多加價錢,賣布的反而不肯的爭執之中,那名先前買了些布匹,十分普通的中年微胖男子走在大街上,面對一個個問好的街坊鄰居連連有禮的回禮。聽到偶爾傳入耳中的有關林夕的話,這名普通的中年微胖男子依舊會十分驕傲,在心中說著:“這就是我兒子啊…”

在連連失利,連自己的國土都被對方軍隊侵佔的陰霾籠罩下的帝國,需要一個可以給人心靈慰藉的英雄。

若林夕只是刺殺了那十幾名大莽將領,恐怕還無法成為這樣的英雄,但他青鸞學院天選的身份,以及和墜星陵聯繫在了一起,完成了這樣的一次復仇之戰,他在雲秦帝國的這個初夏,從蓋著顧雲靜軍印的那份軍情傳遞出來,他便注定成為雲秦百姓心目中的英雄。

他以前所做的一些激動人心的事情,便越加被人發掘出來,他在雲秦百姓的心目中的傳奇色彩和威望,便瞬間提升到了一個極為恐怖的高度,絶大多數的雲秦百姓,都在每日裡期待著聽到來自戰場上的他的消息。

雲秦百姓需要心理慰藉,戰場上的雲秦軍隊,更需要士氣和勝利。

發生在墜星湖南岸某處灘塗上的這次大勝很迅速的傳遍了全軍,在軍隊裡面,任何戰爭的細節,自然是保持著最真實的面目,那一名身穿祭司袍卻背著巨弓的年輕修行者,頓時也贏得了更多軍人的尊敬和崇拜。

……

……

雲秦帝國的定鼎之地,墜星陵的城牆已經全部修補好,但是火燒之後的焦黑卻沒有時間處理。

在之前被這支大莽水軍偷襲焚燒之前,墜星陵的城牆都是暗紅色,都是被當年南摩國三十萬軍士的鮮血浸潤了數天之後,染成的顏色。

墜星湖的北門距離墜星湖唯有十餘里的距離,在此之前,這一片區域只是軍中的跑馬場。

因為在立國之後便沒有想過千霞邊關會失守,更沒有想到大莽軍隊能夠穿過半個南陵行省,再橫渡墜星湖,所以在這墜星湖整個北岸,包括墜星陵和墜星湖之間的這片區域,雲秦軍方先前都沒有做任何的防禦,當日偷襲墜星陵的大莽軍隊,便是在這裡堂而皇之的迅速登陸,然後用六倍以上的絶對優勢兵力全線攻城,很快攻破了墜星陵,讓整個雲秦帝國蒙上奇恥大辱。

此刻,雖然那支大莽軍隊已經被殲滅,但云秦軍方自然不可能不防備大莽軍隊再次橫渡而來。

所以在整個墜星湖的北岸,雲秦軍隊已經佈置了大量的防禦,此刻墜星城至墜星湖的這片區域之中,也是挖出了許多深壕,佈置了許多鋼網、削尖的木樁等防止重鎧和騎軍突襲的防線。

墜星湖的湖水之中,也是打了許多暗樁,裝了許多水刃車、拉了許多水網,船隻和皮筏已經很難通行得過。

然而就在這樣的水域之中,就在正午陽光濃烈十分,許多雲秦軍士還在鞏固防線,並在墜星陵的城牆上協助工匠安裝一些弩機和大型投石車等物時,墜星湖乳白帶藍的美麗水面上,極快的飄來一根碗口大小的浮竹。

碗口大小的浮竹上站著一個人。

站著一個身穿著暗紅色緊身皮甲,身背著深紅色巨弓的人。

這是一名修行者,只是依靠一根堪堪承載他份量的浮竹,便分湖而來的修行者。

只是看到這名修行者的瞬間,所有墜星陵的雲秦軍人便迅速的戒備起來。

因為按照這個人的衣著和面貌,第一時間就可以確定,這人便是聞人蒼月座下的第一箭師胥秋白,那名也已經刺殺了不下二十名雲秦將領的叛國箭手。

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甚至沒有說任何的話語,這名昔日碧落陵的第一箭師在所有雲秦軍械所能威脅得到的距離之外,遠遠的舉起了手中的深紅色巨弓,拈起了一枝深紅色箭矢,然後開弓,施射。

一道深紅色的虹光,在射到岸邊的時候力盡,墜落,斜斜的釘在一株矮柳上。

然後胥秋白轉身,浮竹載著他,在水面上划出一條長長的水線,很快的消失在所有雲秦軍人憤怒的視線之中。

數十名雲秦軍人第一時間趕到了那株柳樹旁,在那枝深紅色箭矢的尾端,他們發現了一卷用細線牢牢的捆縛著的皮卷。

拔下這枝箭矢的雲秦將領將皮卷小心而快速的拆解了下來,只是看了一遍上面的內容,就變了臉色,目光劇烈的閃動起來。

“林夕,十日後,墜星陵城下,一決生死!胥秋白。”

這張皮捲上,唯有這樣的一行字。

但這樣的一行字,在重武的雲秦帝國,已經足夠。

這是一份戰書,一份請求決鬥的戰書!

在林夕剛剛成為雲秦百姓心目中的英雄後不久,胥秋白便動用了最簡單,但恐怕也是極其有效的手段,直接找林夕決鬥!

而且這決鬥的地點,就在墜星陵城下!

就在雲秦的這個光榮和恥辱之地!

很多雲秦百姓可能不知道,林夕的修為和胥秋白不是只差那麼一階,但所有的雲秦軍方的官員,以及朝堂之中絶大多數人,都十分清楚,林夕的修為和胥秋白相比,還有著極大的距離。

以胥秋白這樣的修為來挑戰修為遠不如他的林夕,在修行者看來,自然是有些無恥。

然而現在是戰爭…若是林夕不出戰,不敢接受他的決鬥,那雲秦軍人剛剛恢復的一些士氣,以及雲秦百姓的信心和欣喜,恐怕又會遭受沉重的打擊。

大莽也絶對有辦法,將這個挑戰的消息傳遞到雲秦各地,不是軍方所能掩蓋得了。

但林夕若是出戰的話,被胥秋白直接殺死,那又如何?

這簡直是無解的死解。

……

“怎麼辦?”

在一個落日的城頭,接到墜星陵傳遞過來的訊息的一名蒙著暗紅色金屬面罩的將領,語氣極其凝重的問身旁的顧雲靜。

顧雲靜看了他一眼,平靜的搖了搖頭,“在我看來,又只能期待他給我們帶來奇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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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遊俠 第四十章 他來了

中州皇城。

最陰暗的天牢,最陰暗的官員休憩房間之中,許箴言面對著年輕禮司官員年卿晨。

“許大人,你真確定,林夕必定會答應這場決鬥?”年卿晨看著面前這名在朝堂之中成熟速度驚人的許家三公子,請教般問道。

“他當然會,也必定會。”

許箴言冷笑道:“碧落陵一役,太子死,便已經斷了仕途,若是此次不敢面對這樣的決鬥,他便會從一個剛剛光輝萬丈的持弓靈祭祭司,變成一個令所有雲秦人失望的人,越是爬得高,越是摔得慘,我想這個道理誰都明白。所以他根本無法拒絶這次決鬥,否則他注定背負懦弱之名,然後被徹底遺棄在這個帝國之中。”

微微一頓之後,許箴言臉上的冷笑消失,更加冷漠道:“大莽軍方,胥秋白和聞人蒼月,也是已經吃準了這點,否則光是我們軍方傳遞,這樣的消息又怎麼會以這樣的速度在雲秦傳遞開來?”

“不錯。”年卿晨微微一驚,肅然道:“即便是我們雲秦最快的焦尾級軍報,從南陵行省傳遞迴中州皇城便至少需要四至五天,而且這還是單線軍報,要等其它軍報覆核準確,還得消耗更多時間,但現在只是過去數天,幾乎整個雲秦都知道了這個消息,這必定是大莽在我帝國內的潛隱、探子所起的作用。只是許大人,林夕對上那胥秋白,會不會反而勝出?”

“勝出?”

許箴言搖了搖頭,有些耐心道:“年大人你不是修行者,所以不明白修行者之間的事,簡單的比方,以雙方的修為,林夕算是一頭普通的雲秦牛犢的話,那胥秋白就至少相當於唐藏的一頭神力巨像。魂兵的力量源泉也來自魂力修為,雙方這樣的差距,不是魂兵所能彌補得了的。而且胥秋白的魂兵長弓也是古兵,像他這樣的箭手,可以將箭矢發揮出完全超乎自己魂力的力量,只要不讓聖師近身,完全可以將聖師殺死,或者逼得聖師逃走。”

“一方是這個時代最為強大的箭師之一,可以正面抗衡聖師的存在,而另外一方,想要擊殺聖師,卻除非聖師魂力將盡,或者有其他強大的修行者配合。”

“雖然他是靈祭祭司,有妖獸配合他,都算是單打獨鬥的決鬥,然而最為關鍵的是,胥秋白根本不會讓他近身…修為的高低,本身便意味著感知和反應速度的差距,無論是閃避或是出箭,胥秋白都會比他快一些,若是聖師,在這種公平對決之下,恐怕還能強行衝到胥秋白身前,將他殺死。但可惜的是,這世上所有的靈藥,都只能讓修行者的修為突破到國士階為止。即便青鸞學院不惜一切代價支持,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大幅度提升林夕的修為,更不用說將林夕的修為提升到超過胥秋白的聖師。”

“聖字,本來就是超脫世俗,超出人力所為的意思,如果憑人力就能讓人達到,那就不叫聖了。”

“……”

作為某人的心腹,自然要懂得察言觀色和揣摩上峰的意思,年卿晨自然也不例外。聽著許箴言比平時多得多的話,他便知道其面色雖然一如既往的如天牢的石牆一般冷漠,但心中卻是有著說不出的快意,在這種時候,他自然知道說什麼合適。

於是他笑了起來,看著許箴言道:“這麼說,林夕只要出現在墜星陵城下,和胥秋白決鬥的話,就必死無疑。”

許箴言冷哼了一聲,“在最榮耀的時候,最悲涼的死去。無論他戰與不戰,都會導致雲秦的更大恥辱,然後他就會永遠恥辱的留在雲秦的史書上。”

……

“你怎麼看?”

烏雲鎖日的鰲角山上,數座用巨石堆砌,像是碉樓,但明顯又不是碉樓的建築物正在建造之中,其中一座下方,湛台淺唐問身旁面嫩的少女聖師南宮未央。

“他肯定會去。”南宮未央很直接乾脆的說道,一如她的風格。

湛台淺唐苦笑了一下,“我原本以為你開口的第一句話,會說,我去墜星陵先殺了胥秋白。”

“這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南宮未央眉頭微蹙,似乎還真考慮了一下可行性,然後點了點頭:“一下子就把那人殺了,乾脆俐落,反正也會讓人覺得爽快,那人死了,林夕就也不用決鬥了。只是那人的箭我見過,我去殺他,也做不到乾脆俐落,拖泥帶水,或者被他跑掉的話,給人的感覺就完全不同了。而且林夕肯定不同意我這麼做,肯定會怪我搶他的生意。畢竟是那人射殺了長孫無疆,還差點將他也射死,所以這種仇,無論如何必須留給他自己報。”

南宮未央的話明顯也比平時多了些,說話也比平時似乎更有趣了些,但湛台淺唐卻並沒有覺得有些好笑,反而更加沉重,“難道你對他和胥秋白這樣的人決鬥,都有信心?”

“當然。”南宮未央覺得很理所當然的點頭,認真道:“林夕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之一,他又不是笨蛋,既然他本來是針對胥秋白而去,本來就清楚他做的是和胥秋白一樣的事情,清楚胥秋白若是和他決鬥,他根本沒有辦法拒絶…既然本身就清楚,他又怎麼可能會自己送死?”

“可是這實力的差距實在太大,就如你先前所說,即便你去,你也未必能夠殺得了胥秋白。”湛台淺唐皺眉道:“我當然也明白林夕是聰明人,但我覺得之前林夕是想暗殺掉他,這種正面對決,我實在找不出林夕能夠殺死對方的理由。”

“講道理自然是沒有多少道理講,但我就是對他有信心。”南宮未央看了他一眼,道:“活的肯定是林夕,死的肯定是胥秋白。”

湛台淺唐苦笑了起來,“只是連我都對林夕沒有信心,我看這世上,除了你之外,恐怕沒有人對他有這樣毫無道理的信心了。”

“誰說沒有。”南宮未央反駁道:“至少陳妃蓉肯定也對他有信心,還有他的那幾個同學,也肯定對他有信心。”

……

南宮未央說的沒有錯。

至少還有陳妃蓉對林夕有信心。

“大人,你終於可以殺死你第一個仇人了麼。”

在消息傳到雲秦某處的一列車隊中後,陳妃蓉從其中的一列馬車中走了出來,她取了一壺酒,對著已經距離這列車隊並不遠的碧落陵方位,緩緩灑下,在心中說道:“大人,我為你先祭你的朋友,我會等著你的好消息。”

陳妃蓉對林夕有信心,但整個雲秦,絶大多數的修行者和朝堂官員都對林夕沒有信心,很多人首先開始等待聖意。

然而他們很快發現,雲秦皇帝對於這件事情,保持了絶對的沉默,似乎只是面對著雲秦兩名普通修行者的決鬥。

他們很快揣摩出來,或者云秦皇帝在遵循著青鸞學院的底線,或者便是,更加希望林夕在這一戰中死去。

雲秦皇帝依舊希望林夕死,但更多的官員不希望林夕死,不希望雲秦因為這一戰而再次蒙受恥辱,所以有些人便想阻止這一戰的發生。

可是在這樣的階段,雲秦軍方,尤其是整個南陵行省,真正能夠主宰局勢的,只有顧雲靜。

顧雲靜沒有阻止這一戰。

在先前南伐發生之前到現在,這名帝國資歷最老的強大統帥,也已經在無形之中做了許多事情。

在皇帝的默許和文玄樞的配合之下,整個南伐和青鸞學院隔絶開來,不僅沒有請求青鸞學院的一些強者加入南伐戰場,而且甚至原先出身於青鸞學院的將領和官員都遭受了排擠,被紛紛從帝國南端調離。有不少官員因為周首輔的離開,那些死諫的官員的鮮血而憤而辭職,而顧雲靜卻是十分乾脆,將那些適合軍隊,適合打仗的官員,那些被排擠的青鸞學院出身的修行者,全部一股腦的往龍蛇邊軍招攬。

這無疑是會觸怒權傾朝野的文玄樞乃至龍椅上的皇帝的極大膽舉動,但是顧雲靜卻就是這樣做了。

而現在,顧雲靜又在做一件更為大膽的事情…掃清一切障礙,等著林夕出現在墜星陵。

……

……

墜星陵的所有雲秦將士,心情都是極其的矛盾。

他們既希望那名持弓的祭司出現在墜星陵,卻又擔心林夕出現之後,被那名叛國的箭師,殺死在他們所有人的面前,又不希望林夕真的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種矛盾的心情並沒有糾結太久。

就在顧雲靜和一些他的部屬到達墜星陵後不久,就在一個陽光正烈的午後,一名身穿祭司長袍的年輕人,出現在了墜星陵城牆上所有軍士的視線之中。

一時間,所有墜星陵城牆上看到這條身影的雲秦軍士,都是震撼難言。

一個接著一個,不自覺的,城牆上的雲秦軍士,都開始對著這條越來越接近墜星陵的年輕人行軍禮。

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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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遊俠 第四十一章 將星動

全城的軍人都在朝著這名年輕人行著肅穆的軍禮。

不管想不想,不管朝堂中無數的勢力願不願意,林夕都來了。

他身上祭司長袍雖然有些皺亂,雖然有些乾涸的血跡,然而在烈日下,他的整個人都帶著一種分外激動人心的光芒。

驟然,整個墜星陵的軍人身體又瞬間凝滯了。

有一名頭髮雪白,然而面上卻沒有絲毫皺紋,身姿異常挺拔,只是行動間,就好像有無數無形的刀劍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老人,出現在了正對著林夕的墜星陵城頭。

顧雲靜,龍蛇邊關的顧大將軍。

在所有雲秦軍人的眼中,這名似乎連歲月都無法將他擊倒的老人,便是此刻帶領他們擊敗聞人蒼月,收復榮光的唯一希望。

顧雲靜看著林夕,他身旁站著那名始終像他影子一般,帶著暗紅色金屬面罩的冷峻將領。

他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他一直都很欣賞林夕。

雖然心中清楚林夕在先前的大荒澤大會戰之中,肯定有些貓膩,但接下來,至少龍蛇邊關比起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平靜,而且他一直認為,一個人的品格決定一切。

像他這樣級別的存在,要瞭解林夕,手中的資料,自然會詳細到令人髮指的地步,而通過那些資料,他可以肯定,像林夕這樣品格的人,至少是軍方需要,是他們龍蛇邊軍需要的人。

顧雲靜從很早開始,就是整個龍蛇邊軍中唯一的聖師,他自然比湛台淺唐更清楚林夕和胥秋白之間的差距有多大,尤其是在正面決鬥的情況下,這種差距,又會更加的放大。

所以對著自己的心腹將領說的時候,他就說過,唯有奇蹟發生,才能讓林夕戰勝胥秋白。

奇蹟之所以稱為奇蹟,那就是基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然而顧雲靜還是掃除了一切障礙,讓林夕來到了這裡。

這對於別人來說很難理解,但對於顧雲靜而言…首先,他認為夏副院長和青鸞學院的幾個老人自然比他更厲害,自然不會讓林夕這樣的人白白送死。其次,在他看來,光是林夕在大荒澤會戰中做的一些事情,本身便是奇蹟。

所以他覺得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看到這個奇蹟的發生。

而先前林夕和胡闢易在湖對面的那一戰,的確是非常的精采,極其的漂亮,所以此刻看到這名年輕人無形之中已經能夠讓全城的將士如此,就連他這個已經很多年沒感覺過自己年輕和熱血的老人,都有種直接想從城樓上飛躍下去的衝動。

不過他終究沒有飛下去,而是轉身走下了城樓,然後直接走出了城門,迎向林夕。

在全城將士的注視之中,一老一少,兩人在城外的一片空地上,會面。

林夕看著面前鬚髮皆白的老人,真誠的躬身行禮,“見過顧大將軍。”

只是從對方的神容和威嚴,以及那股在體內藴而不發的恐怖氣息,他便知道對面的這個黑布衣老人,只可能是龍蛇邊軍的顧雲靜。

“我喜歡謙遜有禮的年輕人。”顧雲靜微笑躬身行禮,看了一眼林夕的身上:“你沒有帶弓?”

林夕頷首,平靜道:“那把弓有些問題,會是個累贅。既然我來,應該會有更適合的弓會送來。”

“你不僅謙遜有禮,還誠實直接。”顧雲靜像是一名考官一般,讚賞的評價著林夕,又問道:“可有胡闢易的消息?”

林夕搖了搖頭:“自從那一戰之後,他便離開。”

“可惜。”顧雲靜搖了搖頭,平靜卻也認真道:“現在整個雲秦,尤其我身後這些軍人,都覺得我是救星和希望。但其實我並不是最適合統領此處的人,因為你之前也是龍蛇邊軍的人,你應該明白,我們龍蛇邊軍的戰鬥,更像是無數小股軍隊和修行者之間的戰鬥。”

“他已經不可能再在這邊軍方做事。”林夕以後輩之姿,謙和道:“整個南伐之敗,都要他承擔,軍人們也已經對他的能力產生了懷疑,他知道自己若是還在軍中,反而會使得士氣低落,所以他才會選擇消失。”

“你很聰明,的確又是正將星之才。”顧雲靜略有些遺憾的輕嘆了一聲,又看著林夕,認真道:“對於戰局,有什麼建議麼?”

“對於大局我並不瞭解,只是胥秋白的約戰,恐怕也會成為聞人蒼月的一個幌子,他可能會在決戰那日,乘機做出些什麼事情。”林夕也不謙虛,看著顧雲靜說道。

顧雲靜的眼神更加讚賞,“你想的很細。”

林夕看著顧雲靜的神色,便知道這名雲秦資歷最老的將領已經有了防備,便又道:“我要請顧大將軍做一件事情,幫我去東港鎮接一個人過來,必須要在我和胥秋白決鬥之前,就帶到這裡。”

“時間有些緊。”顧雲靜眉頭微蹙,“他叫什麼名字?”

林夕點頭,“在東港鎮沿岸,都叫他張龍王,比本名還要出名,十分容易找到,就說我請他過來,他不會拒絶。”

“好。”顧雲靜沒有絲毫的廢話,對著身後城門口那名面戴暗紅色金屬面罩的冷峻將領點了點頭,後者馬上趕了過來。

只是交待了數句,那名冷峻將領便馬上轉身以最快的速度掠回城中。

“還有什麼緊急要辦的事情麼?”顧雲靜接著平和的看著林夕問道。

林夕搖了搖頭。

“你找來方才你說的那名張龍王,是為了胥秋白的事,還是為了戰局?”顧雲靜點了點頭,問道。

“都有。”林夕知道顧雲靜單獨和自己在這城外談,便是為了使得兩人的談話絶對隱秘,只侷限在兩人之間的意思,而且他在青鸞學院時便已經知道顧雲靜是十分公正嚴明的將領,而且是親青鸞學院的將領,所以他也沒有什麼隱瞞,解釋道:“如果胥秋白不敵的話,我覺得他會從水上跑。”

“你覺得他會跑?”

“這是戰爭,大莽先前一直勝著,這只是錦上添花的事情,他不會為這個添上自己的性命,尤其是對於他這種連自己國家都背叛的人而言,一時的聲名算什麼。”

“所以張龍王可以截斷他水上逃生之路?”顧雲靜點頭贊同。

林夕點頭,“而且我們雲秦之前也沒有水軍,雖然這水軍只是指能夠橫渡一個湖泊的軍隊。他們可以偷渡墜星湖來偷襲我們,我們自然也可以這樣做…他們也未必想得到。”

顧雲靜的面色凝重了些,“這是從我離開龍蛇至今,我聽到的最有謀略的意見。”

“現在整個南陵行事局勢怎麼樣?”林夕忍不住問道。

“很糟糕,半個行省守不住,接下來我準備用我龍蛇最擅長的戰法,無數小規模騷擾戰法。大的方面比不過聞人蒼月,在最擅長的小手段上面和他一較長短。”顧雲靜看著林夕,問道:“你有把握對付得了胥秋白?”

林夕看了顧雲靜一眼,“如果青鸞學院沒有什麼變故…有人過來的話,應該會有把握。”

“據我所知,青鸞學院似乎非常平靜。”顧雲靜笑了起來,“只是聖上不願意搭理青鸞學院,而夏副院長也不願意搭理他而已。”

顧雲靜的消息,會比雲秦絶大多數人的消息更為準確和快捷。

既然他說青鸞學院非常平靜,那青鸞學院便應該是真的十分平靜,至少還沒有什麼暗流湧到表面,至少在夏副院長的絶對掌控之中。

既然如此,在林夕看來,自己所要做的,便只有等待。

……

林夕到達墜星陵的消息,開始以驚人的速度,傳播開來。

就在這日日落之時,有一個孤零零的騎者,出現在了墜星陵守軍的視線之中。

這是一個看上去很傲氣的年輕人,看上去趕得很急,極其的疲憊。

面對最外遊騎崗哨的問詢,這名看上去很傲氣的年輕人只是說了句,“我是林夕的同學,你讓他看一眼我,就明白了。”

林夕很快的出現在了城頭,看著到達城門外的這名年輕人。

讓他很快皺起眉頭的是,這並不是他期待中的人,而完全是一個他想像之外的人。

這個人,竟然是他在青鸞學院的金勺同學,暮山紫。

“是學院派你來的?”

在下了城樓,在城門口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暮山紫,林夕微蹙著眉頭,有些不理解的問道。

“不是啊,是我自己來的。”暮山紫哈哈一笑,還是和在學院的時候一樣,極其想讓人在他臉上踩上一腳的表情,“怎麼,不歡迎我?”

林夕不置可否,道:“那你來做什麼?”

暮山紫笑道:“來看你怎麼死啊,要是現在還不來,今後可能就看不到你了。”

“你說什麼!”此言一出,周圍聽到的軍士,各個瞬間面籠寒霜,握緊了手中的兵刃。

林夕微微一笑,卻是對著這些軍士點了點頭,然後看著暮山紫,道:“只是為了這個?”

“順便為你送個行,敲個戰鼓啊什麼的。”暮山紫看著林夕,依舊一副很欠打的樣子,“好歹同學一場,我去學了個將星動。”

周圍軍士看到林夕的神色,便知道暮山紫並非是他們面上所見的那樣,此刻聽到他這句話,這些軍士卻頓時齊齊一震,看他的神色,變得徹底不同。

將星動,是雲秦最具震撼力的戰鼓鼓曲。

然而這是需要有人在六面戰鼓之間,以極大的力量和速度節奏擂鼓,才能夠演奏得出來的鼓曲。這支戰鼓鼓曲,需要耗費驚人的體力,沒有強大意志力,很難完成,而且這曲,十分複雜,並非是隨便學學,就能學得會。

“好,謝謝你同學一場特地趕來。”林夕看了一眼這始終說是自己對頭的同學,點頭,“我就讓你幫我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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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25 07:55:23
第十一卷:遊俠 第四十二章 期待的弓箭

墜星城內,軍部一間靜室之中。

看著喝著一大罐肉湯,慢慢啃著一大張白麵餅的林夕,暮山紫同情道:“土包就是土包,喝個肉糜湯和吃個白麵餅都能吃得這麼香甜。”

林夕沒有生氣,反而微微一笑,“前一陣子我在邊關附近很累,接下來的這幾天,我必須把我的體力也恢復到巔峰。”

“你這頭小雞倒是不錯,長得挺可愛的。”暮山紫看了一眼林夕身旁一塊面布上,正在啄食著一些小魚乾的金色墜星天鳳:“還有閒情雅緻養頭小雞,不如煮了吃吃,倒是營養不錯。”

“瑞…瑞…”幼小的雲秦鳳凰似乎聽懂了暮山紫的話,憤怒的叫了數聲。

“喲,還挺凶。”

暮山紫做了個作勢欲砸的恐嚇動作,看著林夕只是笑笑,便又有些無趣般道:“林夕,如果讓你用一句話來形容我們這次重新碰頭,你說什麼?”

正喝了一口湯的林夕沒有猶豫,呵呵一笑:“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卻來了。”

“你…”暮山紫忍不住要生氣,但看著林夕的神色,卻是反應了過來,“故意想讓我怒火中燒,我才不會上當,懶得理你。”

“謝啦。”

看著轉身就走出門外的暮山紫,林夕笑了笑,卻是認真的說了這一聲。

“不是在和我說話吧。”

暮山紫重重的冷哼了一聲,腳步聲越來越遠。

“這樣的敵人,倒是越多越好。”林夕搖了搖頭,自語了一句,開始喝一罐參湯。

在接下來的幾天,他對於軍方提供的各種滋補東西不會有任何的客氣。

在先前的那麼多天裡,雖然修為一直在增長,但身體的疲憊也是一直在累積著的,面對胥秋白那樣的對手,他必須確保自己任何方面都達到極佳的狀態。

……

腳步聲很快去而復返,而且急促了很多。

林夕疑惑的看著門口,他可以肯定,這依舊是暮山紫的腳步聲。

暮山紫又重新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難掩羨慕嫉妒恨的撇嘴,“該來的也來了。”

林夕霍然站了起來,走向門外。

在夜色之中,他看到有一個異常熟悉,每日裡都會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的高挑少女,正在一列軍人的引導下,走向自己。

林夕的目光瞬間寧靜了下來,卻充滿著無數情緒,他想到了螢火蟲飛舞的靈夏湖畔。

那名在靈夏湖畔便走入了他的心田的高挑少女,自然是高亞楠。

“真受不了你們的眼神。”

暮山紫本來也站在林夕身旁,看著遠遠走來的高亞楠,但是看著林夕的神色和高亞楠的神色,他卻是鬱悶至極的發出了聲嘟囔,然後撓了撓頭,便又低聲嘟嘟囔囔的自顧自走開了。

林夕笑了起來。

因為暮山紫的這句話和對面走過來的人笑了起來,笑得眼睛有些發澀,心中卻充滿溫暖。

有一個黑影從高亞楠的寬大袖袍中跳了起來,連連嘶鳴著急劇的衝了過來,像一道箭矢一般,撞入了林夕的懷裡。

滿身柔軟的長毛,讓林夕的胸口瞬間充滿更多的溫暖。

“吉祥”。

林夕感慨、激動、充滿愛憐的撫摩著懷裡略微長大了一些的三尾黑狐貓的腦門,看著它懵懂的眼睛,看著它的四個爪子依舊牢牢的抓住著自己的衣衫。

“瑞…瑞…”金色的“小雞仔”搖搖擺擺的跟了出來,看著林夕懷裡的三尾黑狐貓,第一眼似乎有些敵意,然而接下來看到吉祥和林夕的模樣,卻是敵意全消,唯有一些疑惑。

夜色中,所有附近的軍人看著身背著大木箱走向林夕的高亞楠,都是激動得雙手有些微微的顫抖。

他們並不知道高亞楠這柄高挑而美麗的少女便是周首輔的女兒,但他們知道,這名少女代表著的是青鸞學院。

那背後的木箱裡,裝著的,便應該是林夕所需的弓箭。

……

身穿御藥系灰袍的高亞楠走到了林夕的面前。

林夕看著這個平時與世無爭,對敵時高傲,但在自己面前卻依舊會時時被自己弄得滿面緋紅的少女,沒有說什麼,只是下意識的牽住了她的手。

高亞楠的臉上瞬間浮現出一層紅暈。

這對於林夕而言是平常而自然的事情,但在這個世界,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之下,這卻是異常大膽的事情。

只是這次,她卻並沒有從林夕的手中將自己的手掙脫出來。

倒是林夕反應過來略有些不妥,才放開了手,歉然一笑。

“裡面說?”

“好,裡面說。”

……

“學院怎麼樣?”

從碧落陵至今,時隔近年,這麼許久不見,又是在此種情形下重新相見,林夕和高亞楠自然有很多話要講,然而在再次捉住高亞楠的手後,林夕問的第一句話,卻還依舊是學院。因為林夕十分清楚,高亞楠所說的學院狀況,會和顧雲靜說的又有很大不同。

“谷心音學長和我們都安然回了學院,聽說夏副院長威脅了皇帝,現在谷心音學長就住在他的小院裡…別的人都很好,只是蒙白跳了一次崖,摔斷了很多根骨頭。”高亞楠抬著頭,看著林夕的面容,輕聲的回答道。

林夕有些緊張,眉頭微蹙道:“現在呢?”

因為牽涉到蒙白,便又想到姜鈺兒,所以高亞楠的聲音,也明顯略微沉重了些,“跳過一次崖之後就似乎醒了,沒什麼事情了。”

“其餘人呢?”林夕輕嘆了聲,看著高亞楠,道:“皇帝想證明雲秦帝國不需要青鸞學院,你們這些時日,便都一直在青鸞學院?這次除了你之外,有其餘人出來了麼?”

“張平很早就離開了學院,不知道被派出去執行什麼任務,後來花寂月也被派了出去。其餘人都還一直在學院裡。”高亞楠點了點頭,“這次也還依舊只有我出來,姜笑依他們也依舊在學院裡。”

林夕想了想,道:“夏副院長是什麼用意?”

“我們覺得,夏副院長的身體或許真的很差,可能學院會有些變故,把我們這些人灑在外面,反而不如全部歸在學院裡面比較安全。”高亞楠看了一眼林夕,道:“還有一個可能或許是覺得時機未到,要讓皇帝悔悟。還有一些原因,應該是夏副院長認為先前已經挑選到了合適的人選,會讓我們修為再高一些,實力再強一些再出來。”

“在我來之前,夏副院長特別讓我轉告給你一句話。”高亞楠的眉頭微微皺了皺,道:“他說學院裡面的事情,不用你去考慮和擔心,你只管在外面做你的事情便是。但越是有一句這樣的話,我便覺得學院將來會有些變故發生。”

林夕點了點頭,看著高亞楠,“但既然他敢把他挑選的許多學生都歸回去,便說明至少他極有信心。”

高亞楠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正在和吉祥大眼瞪小眼的金色“小雞仔”,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頭雲秦鳳凰。”

“雲秦鳳凰?”

“是的,和吉祥一樣可憐的小東西,我叫它瑞瑞。”林夕看著震驚和不解的高亞楠,將如何得到這頭雲秦鳳凰的過程,簡略的講述了一遍。

“這居然是墜星天鳳!墜星天鳳竟然是這樣的?”

高亞楠實在難以理解,傳說中殲滅了南摩國一支軍隊的強大雲秦鳳凰,居然在幼時居然看上去這麼弱小。

“它有體現出什麼能力了麼?”

高亞楠看著和吉祥大眼瞪小眼的金色“小雞仔”,忍不住問道。

“還沒有,一天要睡三分之二的時間,而且一睡就像冥想一般極沉,卻連極大的吵鬧聲都鬧不醒。”林夕看了一眼吉祥,“吉祥呢,現在如何?”

“如果你能讓它近胥秋白的身,它便已經能夠對胥秋白造成致命威脅,但光憑它還不夠。”高亞楠看著林夕,認真的說道。

林夕十分清楚妖獸的實力,尤其是像吉祥這種不以力量,而能帶動一些天地元氣力量的妖獸,本身便很難用具體的修行者品階來衡量,於是他點了點頭,“你能這麼快到來,應該是早在胥秋白挑戰我之前,便已經從學院出發了。夏副院長看來是早就判斷出只要我那樣行事,胥秋白便有可能邀我決鬥。”

“應該是的,很多偶然性的事情卻會帶出必然性,現在仔細回想的話,就算是我,也能推斷出胥秋白和你的決鬥極有可能。因為你們在野外遇到的機率很小,而胥秋白不會放過可以進一步打擊雲秦士氣的機會。所以從你和他一樣做開始,你和他的這種決鬥,便已經有了很大的必然性。”高亞楠點了點頭,道:“你也知道學院的很多講師和教授都是研究對手心理方面的權威,而且哀牢後山有很多講師,便是專門分析數據和概率的高手。”

“所以一些超脫出這個時代的思想還是有用的。既然真是和我預料的一樣,學院暫時沒有變故,夏副院長會派人過來,那我對於戰勝胥秋白,便更是有了絶對的信心。”

林夕微微一笑,道:“那就來讓我看看,夏副院長這次帶給我的,是不是我預料中的那種弓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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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遊俠 第四十三章 將臨城下!

張二爺在江上釣魚。

這名息子江龍王在傷癒之後,便經常在江上釣魚,經常遠遠的看著那條大壩的修建,經常和一些泥腿漢子,在江上的竹排上喝酒。

有一條小船以很快的速度接近了他的小舟,一名面容冷峻的人對著他躬身行禮,說了幾句話。

然後張二爺知道自己一生中最有意義的時刻已然到了。

於是他掬起一捧江水,一口飲盡,然後便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跟著那名面容冷峻的人離開了息子江,離開了東港鎮。

……

雲秦最北端,四季平原後,登天山脈之中。

佟韋穿過了一片長草地,走入了徐生沫獨居的竹樓。

徐生沫在澆花。

“想不到你居然還會喜歡花草。”佟韋如同第一次認識徐生沫一般,微冷道。

徐生沫冷冷的看了佟韋一眼,“除了不喜歡一些人之外,別的很多東西我都喜歡。”

佟韋眉頭微挑,“我只是來和你賭一件事情。”

“我知道你是想來和我賭林夕的事情。”徐生沫放下了水壺,正面對著佟韋,微諷道:“你想和我賭,林夕會贏,然後證明我的許多觀點和看法都錯了,讓我改變某些主意,但是我想你已經把最基本的東西都搞錯了。”

佟韋面無表情道:“我搞錯了什麼最基本的東西?”

“我討厭林夕,只是因為林夕是你們那個學派最看中的學生,他越優秀,我自然越不快。就算他強到連我都被他輕易打翻在地,我也會堅持我的觀點,或許用我們的手段和教學方法,他會更快變得更強,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要在修為差這麼多的情況下對敵。”徐生沫冷哼道:“至於你,我一直討厭你,只是因為當年我們歷煉時,你把我屁股上中了敵手一箭的事情說了出去,還繪聲繪色,弄得當時我們所有同學全部知道。”

佟韋怔住。

這完全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回答。

“這樣的小事你也…”他忍不住有些無語,就像很多時候被林夕的問題問到無語一樣。

“我被人笑了多久,被人盯著屁股看了多久?對於你而言是小事,但這足以讓我討厭你。”徐生沫冷冷的看著佟韋,道:“但不管我如何討厭你,如何和你們有教學方面的爭執,你要搞清楚最基本的一點,我從來不討厭這個學院。”

佟韋看著他,點了點頭,也不再說什麼,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口時,他卻頓了頓,“對不起,我為當年的事而向你道歉。”

“白痴。”徐生沫面無表情的嘀咕一聲,也不再理會佟韋。

……

……

墜星湖中的一個無人小島上,一個炭火堆上,駕著一個行軍鐵鍋,熬著一鍋魚湯,旁邊的火堆上,烤著數頭湖中的水鳥。

胥秋白就坐在這個火堆前。

火堆旁邊已經堆積了不少魚骨,鳥骨,而他卻是在仔細的在一根根箭矢上細細的塗抹著一層金黃色的油脂。

這種油脂產自唐藏,通過唐藏和雲秦的一些商隊,傳入碧落陵,金屬箭矢用這種油脂打磨之後,表面將會變得更加光滑,飛行在空中時,可以進一步減小風阻,相應便使得箭矢的速度和威力更加驚人。

胥秋白和碧落陵原先聞人蒼月的大多數部下的成長軌跡幾乎一樣,都是從最底層的士兵慢慢爬起。

這種修行者和出自帝國所有學院的學院派修行者最大的不同點就是更會戰鬥,而且更懂得如何讓自己活下來。

因為在最底層,實力很差的時候,要想在殘酷的戰鬥之中活下來,就勢必要掌握更多的手段和技巧,勢必需要更加的小心。

在之前,他就已經查看過數具被林夕刺殺的大莽將領的屍體,從那些箭傷上面,他就已經判斷出,林夕最多只是接近國士中階的修為,和他大國師巔峰的修為,相距甚遠,然而他依舊沒有絲毫的大意,依舊將自己和自己的弓箭,都準備到最佳狀態。

……

整個雲秦帝國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墜星陵。

時間一天天的流逝。

越來越多的雲秦百姓知道林夕已經到了墜星陵,這一戰已經勢在必行,而隨著這決鬥之日的臨近,絶大多數的雲秦百姓也是越來越為緊張。

然而不管任何人的情緒如何,這決鬥之日,還是不可避免的到了。

“學院讓你帶給林夕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弓箭?”

在晨曦之中的墜星陵城樓上,只穿了一身黑色單衣的暮山紫,忍不住看著身旁的高亞楠問道。

暮山紫的身後左後,矗立著五個巨大的黑色巨鼓,黑色皮鼓面上面,有凸起的金色龍紋。

高亞楠聽到暮山紫這樣的問話,卻是忍不住嘲笑道:“暮山紫,你不是號稱是看林夕怎麼死來的麼?先前幾天都裝著漠不關心的樣子,怎麼到了今日,你反而終於忍不住,要問我這弓箭的事情了?”

暮山紫撇了撇嘴,“我也就是隨便一問,不說就不說,反正等會不久就可以直接看到。”

高亞楠只覺得所有同學裡面,這暮山紫是看上去最為欠打,但又最為好玩的人,於是她也不說什麼,只是笑了笑。

暮山紫卻是又漠不關心的隨便語氣道:“既節省魂力,威力又大的弓箭,在這個世上是不存在的吧?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有,以林夕的修為來施射,威力也不可能超過胥秋白那樣的修為射出的箭矢,因為胥秋白拿的也不是一般的破銅爛鐵,也是連聖師都不敢硬接的東西。”

“你說的對。”高亞楠點了點頭。

暮山紫皺起了眉頭,想了想,道:“那難道學院給林夕帶來了什麼厲害的,難以洞穿的鎧甲?”

高亞楠看了一眼兀自在苦思原因,而且明顯已經糾結了好幾天的暮山紫,“你今天為什麼不穿鎧甲?”

暮山紫一愣:“穿鎧甲擂鼓,更耗體力,而且…”

“那是一樣的道理。”高亞楠看了一眼自己都有些明白而說話頓住的暮山紫,道:“穿著厚重的鎧甲,如何極快的完成施射?而且即便不妨礙,雙手必須要露在外面,才能精準的控弦。對於胥秋白這樣的對手來說,你身上有無數個可射的破綻,和只有兩三個破綻,是完全一樣的,沒有區別。”

暮山紫頓時泄了氣,有些無語道:“不錯…就算再退一萬步,真能全身披掛滿對方的箭矢無法洞穿的鎧甲,而且不影響林夕的任何動作的話,對方箭矢光是衝撞之力,都能活活將林夕撞成重傷。因為對方自然不是只能射一箭。”

高亞楠只是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雙方都是箭師,先前做的也都是用箭刺殺對方將領的事情,所以決鬥肯定是相隔數百步就開始了。”暮山紫忍不住抓了抓頭髮,鬱悶至極道:“弓箭似乎也不行,鎧甲也不行,那林夕有什麼辦法可以殺死對方?”

高亞楠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暮山紫頓時瞪大了眼睛:“你都不知道,那還有誰知道?”

高亞楠看了他一眼,“只有他自己知道。”

暮山紫頓時徹底無語了。

他隔了好大一會功夫,才看著高亞楠道:“看來這次說不定真是看他死來的…不對,我本來就是看他死來的,怎麼還說不定真是…算了,問了那麼多都不知道的問題,索性問個你肯定知道的問題,高亞楠,你今天穿得這麼莊重做什麼?”

高亞楠今天穿的是一件紫色金絲綉仕女服,十分莊重華麗,和她平時簡單樸素的裝扮的確有很大的不同。

雖然明知道暮山紫這個問題只是為了消磨點等待的煩躁而問的問題,高亞楠還是認真而微冷的回答了他的問題:“在我們雲秦,祭祀、婚嫁、報大仇…這些本來就是很莊重的問題。”

高亞楠所說的,自然是指報仇,暮山紫自然也能明白,但他還是一拍額頭,恍然大悟般,“哦,我知道了,你這是婚嫁,生怕林夕死了,要先嫁給他…”

“暮山紫,你要不要無聊到這種程度?”暮山紫的話,被有些無語的高亞楠打斷。

“沒辦法。”暮山紫突然有些愁了臉,嘀咕了一句粗話,然後輕聲道:“我有點緊張起來了。”

晨曦中,暮山紫的額頭上,出現了一層汗珠。

高亞楠的手心裡,也是細細的汗珠。

所有墜星陵中的軍士也都在沉默而緊張的等待著,很多人的背心也被莫名緊張而沁出的汗水濕透。

然而他們發覺,先前一直在墜星陵中的大將軍顧雲靜,今日卻似乎消失在了城中。

日光漸漸變得更艷,驅散了所有墜星湖上的薄霧。

遠遠的美麗湖面上,出現了一根浮竹。

浮竹上面,站著一個挺拔而充滿霸氣的身影。

胥秋白,如約而至,往墜星陵城下行來。

湖面上本有許多白色的水鳥,然而在這一根浮竹出現之後,這些白色的水鳥便都紛紛驚鳴著飛走,飛到極遠處都不敢輕易落下。

因為胥秋白雖然只是站在浮竹上不動,以魂力御使浮竹而行,但他的身上,卻散發著一種極恐怖的,屍山血海的氣息。

這是經歷過無數戰陣的人,才會自然散發出來的氣息。

在之前的任何刺殺之中,胥秋白都隱匿著自己的所有氣勢,然而現在,這不是刺殺,而是在光明下的決鬥,所以他不必掩飾。

他本身便是整個碧落陵,經歷過最多戰陣的將領。

所以此刻,他身上的氣息,使得他如同挾帶著一片血海而來,如同挾帶著一個充滿血腥氣息的軍隊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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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遊俠 第四十四章 一箭,射城

胥秋白已然如約而來,逼近墜星陵城下。

墜星城中,林夕卻是還沒有走出這幾日居住的房間,他抬頭看著剛剛為自己倒過熱茶的那名雲秦軍人,平靜且可惜的道:“原來你是大莽潛隱。”

此時已經有一名雲秦將領走入林夕的房中通報,且門外空地上,也已經有一列雲秦軍人在等著,此刻這些人都聽到了林夕的這句話,都是面色劇變,目光齊刷刷釘在了那名高瘦的雲秦軍人身上。

高瘦的雲秦軍人面容沒有絲毫的改變,只是躬了躬身,道:“是,只是已經晚了。”

林夕看著他,搖了搖頭。

高瘦的雲秦軍人動容,“我明明看見你…”

林夕站了起來,舉起了手,他祭司長袍的衣袖中,有些微的茶水開始滴出。

高瘦雲秦軍人看到了他袖中滴出的茶水,嘆了口氣,臉色開始變得發黑,開始輕咳,咳出了一口口的黑血。

進入通報的雲秦將領和外面所有聽到林夕和這名大莽潛隱對話的雲秦軍人,都是憤怒到了極點。

在外界看來,這既然是大莽一方主動提出來的決鬥,那這決鬥的過程,至少便是會絶對的公平,但誰又會想到,在這決鬥開始之前,為了確保勝利,大莽一方,竟還有潛隱要對林夕下毒!

“他們要確保勝利,但我們卻要確保公平,這樣等我殺死他之後,這個消息才會真正的讓人鼓舞。”

林夕將灰白色的長弓和紫色的箭囊背在身上,拍了拍面前因憤怒而滿臉血紅的雲秦將領的肩膀,道:“我知道顧大將軍先前肯定已經下達過要確保這場決鬥在決鬥公平的情況下進行的命令,但既然出了這樣的事情,你們便要更加小心一些。要更加小心的確保公平…我不想在殺死他,或者他注定要落敗之前,我們墜星陵城中飛出些什麼軍械。”

這名雲秦黑甲將領頓時凜然,點頭的瞬間,眼中卻是又瞬間充斥欣喜,“林大人,您有信心殺死他?”

“當然。”

林夕知道這些軍人此刻最想聽到的是什麼,既然他也已經做好了準備,自然不會再有些擺譜,於是他微笑著點了點頭,認真道:“我是來殺死他的,而不是來送死的,我當然有信心殺死他。”

黑甲雲秦將領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激動,對著林夕躬身行禮,“我們會保證決鬥在絶對公平的情形下進行,用我們的生命保證。”

林夕躬身回禮,朝著墜星陵城門行去。

潔白的祭司袍一路行經之地,所有雲秦軍人,全部肅穆行軍禮。

……

墜星陵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林夕獨自一個人走出,出現在所有城樓上的人的視線之中。

城樓上,看到也沐浴更衣,穿著嶄新的靈祭祭司長袍,顯得異常潔淨而乾淨的林夕,暮山紫的瞳孔瞬間微微收縮,僵聲道:“那是什麼弓?那根本不是我們青鸞學院兵殿裡面最強的幾把弓之一。”

林夕背上的弓是灰白色。

就像一名重傷失血的傷員的臉色一樣的蒼白。

看上去像是玉質,但弓身又顯得非常的強韌,弓弦卻是近乎透明,像是用單獨的一根筋製成。

這柄看上去只是有些特別,但並不氣勢驚人的弓比起“小黑”都要略小一號。而青鸞學院兵殿中那些威力驚人,甚至要大國師級修為才能動用的魂兵強弓,不是龐大,便是符文和氣勢驚人,所以他可以肯定,這肯定不是青鸞學院威力最為龐大的幾具強弓之一。

“這不是威力最強的強弓,只是魂力灌輸,射速最快的弓之一。”高亞楠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

“夏副院長給他這樣的弓,是什麼意思?胥秋白的修為遠超他,感知和反應速度,便也遠超他,這樣的弓,最多只能扯平兩人的出手速度…無法擁有足夠一箭射殺對手的威力,怎麼和胥秋白這樣的對手抗衡?”暮山紫的臉色有些微白。

高亞楠看了暮山紫一眼,道:“馬上就知道了,所以你不用考慮這個事情。”

暮山紫呆了呆。

視線之中,林夕一個人走到了城前的空地上。

因為城外所有的人都已經回到城中,林夕的周圍,便顯得分外的空曠,而在如此龐大的一個城池之前,林夕一個人,又顯得那麼的渺小。

暮山紫看到,從湖上而來的胥秋白已經靠岸。

於是他知道,高亞楠說的是對的,無論如何,自己再去考慮林夕怎麼可能戰勝已經毫無意義,所要考慮的,只是自己能夠做什麼。

他的臉色認真了起來,變得肅穆了起來。

然後他朝著高亞楠點了點頭,拿起了兩根金色的,綁著許多金絲的鼓捶。

……

林夕站在了城外的空地上,他並沒有繼續再往湖邊走,只是等著胥秋白靠岸,然後平靜的看著胥秋白上岸,徐徐行來。

在碧落陵,便是這名箭手一箭殺死了長孫無疆,並差點將他殺死。

然而也是直到此刻,他才第一次看到這名箭師的真正面目。

這是一名極其冷傲,目光自信到了極點的修行者。

看著這名背著深紅色巨弓,慢慢行來的修行者,林夕的腦海中出現了姜鈺兒的身影,一股痛苦的感覺從他的心中湧出,充斥在他的體內,但同時,他的心中,又有快樂。

無論如何,報仇,總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胥秋白冷漠的看著林夕。

他的心中,也有一絲快感在升騰起來。

作為一名強大的箭師,他這一生的目標,便是想要打破風行者是雲秦帝國最強箭師的傳說。

但他心中也十分清楚,此刻自己比起佟韋,還是有很大的差距。

所以此時對於他而言,是一個很好的時機。

先殺死一名最強風行者的弟子,為自己增加些信心,然後將來突破聖師之後,再殺死佟韋這樣的風行者。

除了快感之外,他還有些好奇和期待,想要看看這名得到風行者傳承的人,會有什麼樣的手段,來對付自己。

……

自從林夕出城,胥秋白登岸的這一刻開始,整個墜星城已經陷入了絶對的安靜,一片死寂,似乎就連風聲都已經徹底的停頓,消失。

所有的人都在看著城下那兩條顯得很細小的身影。

誰都沒有先行出手。

在走到距離林夕七百步時,胥秋白停了下來,然後他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看著林夕,出聲:“以你的弓箭,這樣的距離,也應該是最佳的射程距離,所以雙方在這樣的情形下出手,應該是很公平的決鬥。”

林夕平靜的點頭:“只要你覺得公平,便是公平。”

胥秋白突然笑了笑,極其難得的笑了笑:“你不怕死?”

林夕冷漠道:“誰都怕死,但死的必定是你,我為什麼要怕?”

胥秋白微諷道:“你是因為被我一箭毀了你的仕途,所以才如此恨我,所以才想要挑戰我,殺死我,但仇恨這種情緒,卻是會讓一名箭手的發揮出現問題。”

林夕搖了搖頭:“你這種心戰的手段,對我而言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那這真是十分無趣的事情。”胥秋白搖了搖頭,不再多說什麼,從背上取下深紅色巨弓。

兩人相距很遠,之間的對話都是用魂力鼓蕩出聲,所以城牆上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此刻看到胥秋白取弓,暮山紫頓時知道這一戰即將開始,所以他在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便頓時低吼了一聲,全無平時嬉笑的神色,“咚”的一聲,一聲極具震撼力的鼓聲,便瞬間響起。

“咚!”

“咚!”

“咚!”

只是第一聲鼓聲響起之後,一聲聲帶著令人瞬間便熱血沸騰的節奏,便瞬間響起。暮山紫在五面和人齊高的巨大戰鼓之間,每敲出一聲,身上所有的肌肉便霎時發出一聲輕微的炸響,每一次敲擊,都似乎已經用出了全力,但是在幾個鼓點之間,卻往往又發出更有力,更澎湃壯闊的聲音。

將星動!

一時間,這鼓聲似乎便傳到了遙遠的天空之上,又從天空中透下,就像是天上的星辰,都在一顆顆的震動,整個空氣之中,都充斥著刀兵,都有一尊無形的巨大戰神,從陣中升起,從城樓上跨下,從林夕的身後,一步步的朝著胥秋白逼去。

胥秋白此刻已經持弓,對準了林夕,但還沒有搭上箭矢。

他是等著林夕準備好,不想搶先。

林夕也沒有多餘的話語,豎起了手中的灰白色長弓,對準了胥秋白。

就在前面數聲鼓聲響起之時,胥秋白神色如常,但等到鼓聲瞬間澎湃驚人,如有一尊戰神升起,令整個人身體內的血液都似乎要沸騰起來,他的眉頭卻是微微一蹙,“將星動?”他輕聲吐出了三字,同時,一根深紅色的油光發亮的箭矢,閃電般出現在他的手中,出現在弓弦上。

“嗤!”

箭矢瞬間破空。

胥秋白出手。

但這一箭,不是直射林夕,而是射向城樓上拼盡全力敲鼓的暮山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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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遊俠 第四十五章 這就是奇蹟

修行者箭矢的可怕,是在某些時候,速度甚至會遠遠超過聖師的飛劍。

所以墜星城中所有人,都考慮過,雙方這種強大箭師的對決,可能也是一瞬間的事,或許一息不到的時間,便能分出生死,然而誰也沒有想到,胥秋白的第一箭,竟然會不是射向林夕,而是射向暮山紫!

誰也沒辦法弄清楚此刻胥秋白到底是怎麼想的。

或許是因為這曲“將星動”太過激越,又讓他想到某些事情,讓他的心緒有些波動?

或許是他就想先行當著林夕的面,再次讓他的一名同學死在林夕的視線之中,好讓林夕的情緒出現波動?

然而無論他是因為什麼想法做出這樣的選擇,射出了這樣的一箭,他都必須要擁有足夠的信心,可以閃避或是硬接林夕的一箭。

……

他和林夕之間相距七百步,林夕和身後城樓又近三百步距離,他和暮山紫之間的距離,足足超過千步,但是他的這枝深紅色箭矢,卻依舊準確無誤的破風而至,鎖定了暮山紫的身形!

暮山紫在奮盡全力擊鼓,他的所有心神也似乎和這曲“將星動”融合在一起,所以他根本沒有能力閃避或者硬接這射向他的一箭,只是感覺到了致命的死亡威脅。

高亞楠的雙目瞬間明亮至極,宛若星辰。

她潔白如玉的雙手瞬間抬起,一層層水晶般的冰壁在暮山紫的身前迅速結成。

冷厲的深紅色箭簇以極短的時間便洞穿了她倉促之間凝聚的力量,且穩定的沒有發出絲毫的偏差。

此刻除了高亞楠之外,暮山紫的身周並沒有任何強大的修行者,所以沒有人再能阻止這一箭射殺暮山紫。

然而就在此時,就在這支深紅色箭矢已經距離暮山紫的胸口不到一尺時,一條白色的氣流橫空而至。

這是箭道。

箭矢帶起的渦流。

一支尾部像彗星一樣發光的箭矢從側斜下方狠狠地衝擊在了深紅色箭矢上,發出了一聲異常尖鋭的撞擊震鳴聲,硬生生的讓這支深紅色箭矢改變了方向,兩支箭矢,都從暮山紫的額頭上方,飛掠而過。

暮山紫的身體在往後急劇的倒飛著。

面對死亡的威脅,雖然他不可能跟得上箭矢的速度,但是還是條件反射般做出反應,體內的魂力不顧一切的湧出,使得他的背部,狠狠的衝撞在了一面鼓上,發出了咚的一聲巨響。

“將星動”停止。

……

“為什麼不乘機射我?”胥秋白沒有馬上再射,而是停頓著,看著林夕冷笑出聲,“看,這就是你的弱點。就如你被我逼著到這裡,這些,都是你的弱點。我不認為一名會因為別的事情而分心的箭師,會比我更強。”

面對胥秋白這樣冰冷的話語,林夕也沒有馬上出手,他臉上的神色也沒有絲毫的改變,反而平靜的看著胥秋白的雙目,道:“你在害怕…否則你不會還停下來對我說這些話。因為你在害怕我為什麼能夠射得中你的箭矢,所以你停下來,想用這些話語來亂我的心神,但這些都是無用的,今日你注定要死在這裡。”

胥秋白的眉頭微皺,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好,我就看看,你還能做什麼!”

“好”字出口,他的第二箭,便已出手。

他的身後空氣一炸,第二箭化成深紅色流光,直落林夕。

他這第二箭,終於直射林夕。

林夕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手中的第二枝白色箭矢也幾乎同時脫離了弓弦,如同一條彗星的尾巴一般飛出,準確無誤的撞上了那條深紅色的流光,然後又在空中分開,交錯而過。

深紅色箭矢和白色箭矢墜地,分落於胥秋白和林夕的身後地下。

“嘶!”

墜星陵的城樓上,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響起。

顧雲靜此刻還未在城樓上現身,到此時還未現身,便只能說明他已經不在墜星城中,然而一直追隨著他,始終帶著暗紅色金屬面罩,異常冷峻的龍蛇將領,卻是站在城樓一角,注視著這一戰,眼睛的餘光,也始終鎖定著城樓上的一些地方。

而在此時,這名內心無比強大,連敵人的劍鋒刺到他眼上,他都甚至可以保持絶對冷靜的龍蛇將領,心神卻也是劇烈的震顫了一下。

早在顧雲靜和他知道胥秋白要和林夕決鬥的消息時,顧雲靜就說過,以這世間的道理而言,林夕要想戰勝胥秋白,便只有奇蹟發生。

現在,他真的,看到了第一個奇蹟!

因為按照道理,以箭矢攔截對方的箭矢,尤其是面對胥秋白這樣的箭師,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哪怕明知道箭矢射向哪一個人,也根本無法知道箭矢會在空中走什麼樣的箭道,落向那人身體的什麼位置。

誰都知道,箭矢在箭師的手中時,弓箭只要略微顫抖一下,哪怕是肉眼難以判斷的微小距離,在經過數百步的距離之後,便會產生很大的偏差。貫注於魂兵弓箭中的魂力大小,出手的方式,風向,等等,都使得即便是瞄準同一個目標,同一個目標點,箭矢在空中飛行的箭道,都千變萬化。

胥秋白這樣的箭師,更不可能因為自己的眼神和手上動作,讓對方可以判斷得出自己射擊的準確點。

而且以胥秋白這樣的修為,他的出手速度,實在太快,普通的軍士,根本看都看不清他的動作,像林夕這樣的修行者,也不可能跟得上他的反應和速度。

因為時間實在太快,太急促,所以林夕根本不可能來得及判斷出胥秋白的箭道。

先前任何修行者,哪怕顧雲靜這樣的修行者,想過無數可能,但也從來沒有想過,林夕能夠用自己的箭矢,攔截住對方的箭矢。

因為這不合道理。

正因為不合道理,所以這才是奇蹟!

……

暮山紫也看到了這樣的奇蹟。

他不可置信,眼睛都瞪大到了極致…在這不可能之中,他真的看到了這一種可能。

林夕的箭矢威力的確無法和胥秋白相比,即便是身穿鎧甲,都會被震死,但威力稍弱一些,只要能夠擊中對方的箭矢,便能夠影響對方箭矢的飛行,對方的箭矢畢竟不是飛劍,無法再做調整,便不能落到林夕的身上。

不能落到林夕的身上,威力再大的箭矢,自然也無法殺死林夕。

“我真是個白痴!”

在這震撼難言,看到奇蹟的同時,他卻是忍不住罵了起來,罵的是自己,他的嘴裡沁出了一絲血絲。

雖然方才那胥秋白的一箭沒有能夠射傷他,但是他自己條件反射的超出極限的噴湧魂力,卻是已經讓他的體內有些震傷。這帶來的後果,是哪怕他重新開始,也根本無法為這一戰完整的奏一曲“將星動”。

“高亞楠!你來!”

暮山紫感到痛苦,看到身前的高亞楠,他的眼睛驟然一亮,發出了一聲不容置疑的低吼,將手中的兩個金色的鼓槌丟向了高亞楠。

“聽我的指揮,按我的語速節奏和聲音大小發力!”

看著接住鼓槌,皺眉的高亞楠,暮山紫咬牙喝道。

高亞楠點頭,一步,掠到了他身旁,五個大鼓的中間。

“左一!右一!中!…”

“咚!”“咚!”“咚!”…在暮山紫的急切聲音下,宏大而激越的戰鼓聲,再次響起!

……

在一箭截中胥秋白的箭矢之後,林夕動步,開始朝著胥秋白前行。

胥秋白的瞳孔急劇的收縮、擴大,一股寒意從他的心中瀰漫出來,因為他是這世間最強大的箭手之一,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用箭矢攔截對方的箭矢,是多麼的沒有道理,沒有可能。因為即便是他自己,也不可能攔截得住對方的箭矢。

連續兩箭,使得他明白這不是偶然,不是碰運氣,尤其對方的麟玉穿雲弓和彗尾箭的組合,更是讓他此刻覺得這是種必然。然而即便如此,他依舊不認為對方能夠戰勝自己,所以在瞬間,他就將這股寒意和一切不利於他施射的情緒全部壓制了下去。

他只是冷靜的開弓,將自己的施射速度,發揮到了極致!

他也不追求每一箭的最大威力,只追求快!在快的瞬間,還改變著出手的節奏!

一道道肉眼都根本無法看清的深紅色流光,從他的弓前綻放,朝著林夕墜落。

然而這每一道,都被前進著的林夕射出的彗星尾巴一般的箭矢撞中,紛紛偏離了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先被這不可思議的深紅色流光和彗星尾巴在空中不斷相撞的景象徹底吸引,直到激越的鼓聲再次響起,所有人才發現,此時擊鼓的已經變成了高亞楠。

高亞楠的仕女服裙帶飄飄,手中金色鼓槌的兩條金絲穗帶飄飄。

她的力量,似乎比起暮山紫強大許多,她敲擊出的鼓聲,更加震動天地,如撼動天上的星辰。

一名美麗的雲秦少女,敲奏出天下最具有震撼力和鐵血的鼓聲。

城樓下,沙場中,一名持弓的白衣祭司,在大踏步的前行,射出一道道彗星尾巴般的燦爛箭光。

這一幕,讓人震撼無言,深烙在所有親見者的腦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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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遊俠:第四十六章 憤怒的小鳥

胥秋白的渾身都被自己手上弓箭散發出的光華染成了深紅。

頭髮是深紅色的。

眉毛是深紅色的。

就連雙眸,都被染成了深紅色。

他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開弓施射,便是將自己感知和反應速度的優勢發揮到了極致,出箭時些微的節奏改變,更是讓林夕永遠只可能處於被動,然而即便如此,他射出的每一箭的箭道,依舊被林夕抓準,林夕的每一箭依舊準確無誤的截中他的箭矢。

再強大的箭矢,哪怕被撞中之後還能繼續飛行,但落不到對方身上,便是無用。

看著如同踩著“將星動”的鼓點而來的林夕,他的眼睛眯了起來,幾乎眯成了一條線。

然後他開始後退。

雖然林夕能夠截住他的箭矢,這已經是一個奇蹟,似乎不符合修行者的道理,然而對於胥秋白而言,他自己不可能做到不符合修行者道理的事情,所以他自己自然要遵行修行者對決的道理。

在超出極點的集中精神和急劇的調用魂力下,無論是身體和精神都會疲憊,這也是所有修行者都明白的道理。

林夕的身上還背著長劍,此刻又是明顯想近身。

所以胥秋白自然不想被林夕近身。

……

林夕一進,胥秋白一退,整個墜星陵城樓上僵結的氣氛頓時被打破,幾乎所有眼見此幕的雲秦軍人都是熱血徹底燃燒一般,發出了一聲巨大的歡呼聲,匯聚著強烈的鼓聲,轟的一下,真是猶如一尊無形的將星在空中猛跨了一步。

胥秋白很快停止了後退的腳步,眼中的光芒變得越加的冰寒。

因為他無法退。

他一退,身體需要更好的協調,出箭的速度略慢,林夕施射的速度,便反而超過了他,一箭便到了他的面前。

他身體猛的後仰,避開這一箭,同時施射,逼得林夕出箭截住他的箭矢,但他的身體後退之勢,卻是被遏制住。

胥秋白唯有等待林夕的身體和精神出現疲憊。

他停下,不停的發箭。

他的箭囊,很快的空了。

因為他的箭矢也不是普通的箭矢,而且他從來不認為要對付一名修行者需要很多的箭矢,他的身上從來不會帶超過六十枝箭矢,否則沉重的金屬箭矢只會消耗他的體力,然而今日,他將箭囊之中近六十枝箭矢全部射光,卻是根本沒有殺死眼前的對手!

林夕的箭囊之中還有箭。

他箭囊之中的白色箭矢還有足足七八十枝。

在胥秋白的箭矢全部耗光之時,他繼續出箭,一箭射向了胥秋白的胸膛。

胥秋白戰立原地未動,手中深紅色巨弓一震,將彗星尾巴一般的箭光震飛了出去。

林夕換手,再射。

與此同時,他開始大步的狂奔!

此時,他距離胥秋白近五百步左右的距離。

在他從先前的極為冷靜和精準之勢,轉為現在的狂暴奔跑之勢的瞬間,也正好是“將星動”的鼓聲,到了最激越的時候。

“咚!”“咚!”“咚!”….

暮山紫嘶聲力竭的用盡最大的力氣急劇的叫著,面色肅穆的高亞楠的雙手在五個戰鼓之間,敲擊得快得出現了殘影。

就在這最激越的鼓聲之中,林夕開始狂暴的狂奔,狂暴的施射。

整個墜星陵城中的吶喊聲和歡呼聲、巨吼聲,徹底變成了狂瀾。

胥秋白無法退。

因為他一退,便根本不可能跟上林夕的箭速,不可能抵擋得住林夕的箭矢。

他的注意力,也集中到超越了平時的極限。

他的雙腳深深的沒入了地面之中,身體儘可能的蜷縮了起來,他手中的深紅色巨弓,變成了他的盾牌,不停的在他的手中震盪著,震飛一枝枝射向他的箭矢。

林夕先前控弦的右臂已經有些血絲在肌膚下沁出來,此刻在左手控弦,急劇的激發魂力下,他的左手也開始沁出一些血絲出來。

但是他的面容卻是平靜到了極點,控制著節奏,以箭矢拖住胥秋白後退的腳步,極快速的接近。

胥秋白的形容,比起林夕而言,要悽慘得多。

他的雙手虎口和十指指甲已經全部震裂,鮮血隨著魂力的噴湧和震盪而不停的在弓身上飛灑出來,他的雙臂肌膚也已經多處開裂,身上還有數處箭矢剃刀般剃過的深痕。

他的呼吸,也變得越來越為沉重,頭上冒出的熱氣,染了深紅,就像血液在蒸發。

在震天的吶喊聲和這世間最激越的鼓曲之中,林夕逼近到了胥秋白的身前!

“嗤!”

在一支箭矢破空,直射胥秋白麵目的瞬間,林夕放開了手中的長弓,反手拔出了手中的長劍,全身的魂力,急劇的由雙腳湧出,又瞬間匯聚向雙手。

他的人,就跟在他這最後射出的一枝箭矢後方,一劍,刺向胥秋白!

青鸞出劍式,這是真正簡單的一劍。

但匯聚著林夕的仇恨,匯聚著他遠超一般人的魂力噴湧,匯聚著將星動的鼓聲和整個城池的軍人熱血沸騰的吶喊聲,這一劍的氣勢,卻是難以想像。

胥秋白並不擅長近戰,然而他畢竟是大國師巔峰,再上一步便可達聖階的強大修行者。

在這一箭和一劍同時襲來的瞬間,在抵擋先前林夕的連射,身體和精神已經疲憊的情況下,他依舊提前做出了反應。他的身體微微半蹲,體內的魂力源源不斷的聚集在自己的雙手之中,然後他豎起了弓。

“咄!”“咄!”兩聲爆響。

胥秋白的手腕一陣劇痛,近乎折斷,但他只是這樣一豎弓,弓身卻是準確無誤的擋住了箭尖和劍尖。而且極其堅毅冷靜的心志,使得他根本沒有受這樣的痛苦的影響,他十分清楚的看到,林夕的劍尖飛速的貼著弓身下滑,斬向自己抓著弓身的右手手指。

於是他很簡單的放開了巨弓,右手五指一緊一放。

在很多時候,對於他這樣的箭師而言,弓箭就是他的生命,然而像他這樣從最底層一步步從屍山血海之中爬起來的人,卻總不會將自己所有的一切徹底讓人瞭解,總會有些最後用於搏命的殺招。

在他的這五指一緊一放之間,他手前的空氣驟然緊縮,然後爆炸,發出了一聲劇烈的震鳴,就像一頭巨鳥的嘯鳴。

同時,他的指掌之間,也瞬間噴湧出恐怖的深紅色光華,瞬間在他和林夕的空間之中,凝成了一隻深紅色的巨鳥,像禿鷲,但又不是禿鷲,因為世間沒有任何一隻禿鷲是深紅色的,且沒有任何一隻禿鷲擁有這種恐怖的威勢和力量。

這是修行者的融魂。

這世間,國士階之上的修行者原本就不多,國士階的修行者之中,能夠得到合適妖獸融魂的修行者本身也不多,能夠融合品階很高的妖獸魂力的修行者,就更少。

先前即便是在軍部的資料上,也從未記載過胥秋白是成功融魂的修行者,這就是他一直隱匿著的殺招。

……

林夕的身體凝滯了。

在胥秋白將體內的魂力和融魂的力量徹底釋放出來的瞬間,光是擠壓空氣,就已經使得他的身體和手中的長劍在空中幾乎無法前行。

很顯然,胥秋白融魂融合的,必定是一種極其稀少,但十分強大的妖獸。

這樣的力量,是林夕無法抗衡的。

然而他是靈祭祭司,他還有吉祥。

在他所有的預想之中,在近身之後,他也不是要靠自己隱匿著的殺招,而是要靠吉祥。

吉祥的兩個爪子,從他胸口伸了出來。

在這一刻,也經歷過碧落陵一役,也親眼見過林夕的絶望和痛苦的吉祥,也終於開始憤怒至極的尖叫,“咿…”它體內的所有力量,毫無保留的從它的口中和它伸出的兩個爪子之中噴薄而出,衝向面前的胥秋白。

空中瞬間飄雪,夏日雪,一片晶瑩,五光十色。

恐怖的冰寒氣息,以修行者都難以感知的速度在空中凝結,和前方深紅色的光焰衝撞,像是在燃燒。

胥秋白的力量依舊強於這一層層恐怖的冰寒氣息,然而深紅色巨鳥破冰前進,卻是艱難而緩慢。

這樣的遲緩,對於林夕而言,已經足夠。

他體內的魂力,再度噴發。

此時城樓上的人,已經難以感知這種細微的戰況,然而在胥秋白的感知之中,這已經是第二個奇蹟。

因為不可能這麼快的。

世上的修行者,不可能連續調用魂力快到這樣的程度,尤其是在林夕這種修為之下,這完全不符合道理。

然而不管如何,這第二個奇蹟,已經發生。

林夕再進!

手中的長劍,如同化成了銀色的水銀,從深紅色巨鳥下方,一劍衝上,斜挑胥秋白的小腹。

胥秋白的左手伸出,他的左手拈了一枝深紅色的箭矢,朝著林夕的這一劍砸下!

他的修為畢竟遠超林夕,所以在這樣極短的時間裡,他依舊可以做出反應。

林夕準備鬆手。

胥秋白的實力,已經超出他的估計,所以他無法全部保留自己的秘密,準備讓他的這柄劍,瞬間脫手,改變方向。

然而就在此時,第三個奇蹟發生。

吉祥在不顧一切的噴湧力量,它的口中在噴灑出鮮血。

金色的小雲秦鳳凰就在它的身旁,它不明白林夕和吉祥為什麼要和面前這個人拚命,但它感覺出了林夕的仇恨,感覺出了吉祥的憤怒,感覺到了吉祥的不惜一切。

然而它突然也變得莫名的憤怒。

它也發出了一聲鳴叫。

但和以前的叫聲不同,這一聲鳴叫,分外的洞金裂石,就好像天空之中陡然破開了一個孔洞,墜下了一件刀兵,墜入了那將星動中,無形的將星手中。

林夕只覺胸口一震。

金色的小雲秦鳳凰已經從他的胸口飛射了出去,整個身體包裹著流淌的金光,就像是披了一層厚厚的金色鎧甲。

就在他準備讓手中的劍脫手的一瞬間,這頭金色的小雲秦鳳凰,已經像一枝金色的箭矢,狠狠的撞擊在了胥秋白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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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遊俠 第四十七章 報仇,總是開心的事情

金色的雲秦小鳳凰渾身的金光流淌如火焰,但卻沒有絲毫的熱度,只是森冷和堅硬。

它的全身,就連羽毛都似乎變成了這世間最堅硬的金屬。

胥秋白的胸甲被它擊穿,鮮血飛濺出來。

胥秋白的身體微微後仰,左手的深紅色箭矢差了數寸無法砸中林夕手中的長劍,於是林夕不再需要暴露自己已能御劍的秘密,他的劍便不需要脫手。

流淌著銀光的長劍繼續斜挑上去,切入了胥秋白腹部的厚甲之中,在他的腹部瞬間拖出一條長而深的傷口。

胥秋白一聲厲喝,再也難以維持右手的力量迸發,深紅色巨鳥在這一瞬間炸裂,數十片透明箭簇般的冰片帶著吉祥殘餘的力量,瞬間割刺在他的身上,深深的嵌入他的體內。

一瞬間,胥秋白便像是中了數十刀,渾身都在濺射鮮血,就連他已經被震散的頭髮上,都糊滿了他自己的鮮血。

在這一刻,林夕一聲悶哼,手腕以常人無法做到的姿勢硬生生止住上挑的劍勢,狠狠的扎向胥秋白的身體。

過度的魂力噴發,也讓他感到痛苦,但是同時,他的心中也是十分的欣喜。

他先前所用的弓,在青鸞學院並不算是特別強大的弓,但是這柄弓吸納魂力的速度很快…卻是射速最快的弓之一。

在修行者的世界裡面,射速快並不是最重要的,因為純粹追求射速的話,還不如用暴擊連弩,絶大多數強大的修行者箭手,要的都是威力,要的都是一擊必殺,所以這柄穿雲弓只能算是品階很普通的魂兵長弓,比起青鸞兵殿裡的“八鑒滅音”、“琉璃碧璽”、“冷月銀杏”、“淒辰吟雪”、“天光雲影”“攬月灼星”等眾多強弓都根本無法相比。

然而在見到夏副院長帶給自己的是這樣一柄弓和大量的彗尾箭,林夕就知道夏副院長的看法和自己的看法也是一致,他便知道,恐怕張院長當年,也曾展現過和自己今日一樣的箭技,所以自從看到這柄弓時,他就已經對戰勝胥秋白已經有了絶對的信心。

在突破到國士階的修為之後,他就已經能夠極細微的一點點推動輪盤,在先前戰場上的那些歷煉,使得他有足夠的信心,可以精準的抓住胥秋白的每一箭的箭道,而且可以抓住近身後之後胥秋白的應對。

他唯一要顧慮的,是面對胥秋白這樣的強者,要暴露出多少他隱藏的秘密。

然而他唯一沒有想到的是,他會贏得如此輕鬆。

因為這頭金色的小雲秦鳳凰的突然爆發。

事實上這頭雲秦鳳凰畢竟太小,林夕將它帶在身上,也是因為林夕不管怎麼說,也不知道它是不理解還是不願意,一定要跟著林夕,而此刻這頭幼小的雲秦鳳凰的力量也是有限,只是在胥秋白的胸口撕裂出了一個血洞。

然而它的速度很快,而且體內的力量不是像林夕先前所想的一樣可能是火焰,而是使得自己的身體外表變得異常堅硬的東西,雖然只是在胥秋白的胸口打出了一個血洞,在這個時候,也已經足夠,對於林夕而言,也都已經是一個預料之外的奇蹟。

一個奇蹟尚且已經足夠決定一個戰局,更何況是接二連三的奇蹟。

這一戰的結果,已然注定!

……

胥秋白厲喝,左手拈著的箭矢再動,想要一擊刺殺金色的幼小雲秦鳳凰,然而這時,冷厲的劍尖已然再次洞穿了他的甲衣,刺入了他的血肉。

於是他繼續厲喝著,磅礡的魂力由雙腳衝出,他的整個人像從地裡自動跳出的蘿蔔一樣,往後飛出。

這一戰不符道理的奇蹟太多,他身上的眾多傷口在急劇的流血,他的力量也在快速的消減。

對於他而言,這決鬥也只是戰爭的一部分,所以他不會花任何的時間去震驚或是憤怒,他所要做的,便是逃離,便是活下來。

……

胥秋白開始逃。

絲毫不顧這是一場決鬥,絲毫不顧今後史書的記載,絲毫不顧榮辱的,連掉落在地的深紅色巨弓也不管,只是一手持著箭矢,一手捂著自己腹部最大的那條劍傷,用自己的最大力量,朝著後方的墜星湖而逃。

一曲將星動已經正好在此終了。

暮山紫的喉嚨已經徹底嘶啞,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整個墜星陵徹底的安靜下來,唯有城樓上無數軍旗獵獵作響。

此時無聲,卻更是動魄。

林夕並沒有第一時間馬上追擊。

他只是將手中的長劍隨手插在地上,然後撿起了就在他面前地下的那具深紅色長弓。

如行雲流水一般,在豎起這具深紅色長弓的瞬間,他已經捻起了一枝白色的彗尾箭,開弓、引弦,然後施射。

箭鳴聲似要洞穿天地。

白色彗星般的箭矢,瞬間到達胥秋白的身前。

胥秋白厲吼,擊飛這一箭,身上無數傷口,齊齊飛灑鮮血。

林夕平靜的再射。

胥秋白手中的深紅色箭矢已經折彎。

這是已經是他最後的一根箭矢,已經是他最後的武器。不知是因為什麼特殊的目的或者意義,這最後的一根箭矢他都不是放在箭囊裡的,而是斜插在他後領衣甲內,像一柄劍一樣。他的箭囊早就已經空了,所有人早就以為他沒有任何一根箭矢。

此刻他這根不知出於什麼意義而一直隱藏在後背衣甲內的最後一根箭矢也已經折彎。

“啪”的一聲,他用這根折彎的箭矢,再次擊中林夕射來的箭矢。

只是這次,他卻並沒有能夠將林夕的這一箭徹底震飛出去。

白色的箭矢斜斜的刺入了他的右肩,將他的右肩也徹底洞穿。

胥秋白再遭重創,所有墜星陵城內的將士早已震撼和激動得難以言語,然而被這一箭洞穿右肩,雙足交錯,依舊在倒退飛掠著的胥秋白卻似乎並沒有感覺到多少痛苦,他反而冷漠的看著持弓的林夕出聲:“只可惜再強大的箭手也是人,雙手也總是會有承擔的極限。”

林夕很清楚胥秋白這一句話的意思,但他卻是笑了笑,又換了隻手,“至少還能射幾箭。”

在他出身時,胥秋白冷漠的將折彎的當劍一樣用的金屬箭矢硬生生的扳直。

林夕笑著,再射。

白色的渦流再次降臨在胥秋白的身前,胥秋白一擊,身上無數窟窿再次鮮血飛灑,將這一箭硬生生撞飛,但他手中的這支深紅色箭矢,已然再度折彎。

第二道白色渦流瞬間降臨。

他手中深紅色箭矢已經迎了上去,但發力跟不上這種速度,無法將之震飛。

“噗!”

白色箭矢只是偏離了他的心脈,狠狠的刺入了他的胸口。

胥秋白就連口中都湧出了鮮血。

然而他卻是反而發出了獰笑。

因為他還活著,還沒有死去,而林夕的雙手都已經在顫抖,已經垂下手中的深紅色巨弓,而他已經到了湖邊,已經感覺到身後水面上蕩漾出來的濕潤水氣。

他的身體高高的躍了起來,倒飛,沒有落向他的那一根浮竹,而是直接朝著更遠處的水面墜落下去。

一陣難以遏制的驚呼在墜星陵城內響起。

這一戰,已經大勝,足以振奮整個雲秦帝國的民心,然而誰都知道林夕要報仇,誰都明白胥秋白此刻這麼做,便說明水性極好,這水底,本身也就是他的退路。若是不能殺死胥秋白,不管此刻胥秋白身上釘著兩枝箭矢,不管胥秋白傷殘到了渾身就像破布的地步,這一戰對於林夕而言,便不算完美。

然而林夕卻依舊平靜。

他也沒有急促的往前追擊,只是先行放下了深紅色巨弓,然後開始抖著手,開始不停的揉著自己的雙臂,活動著自己的十指。

胥秋白入水,只是一個水花,便深入水中,只有些血跡泛上來。

但在頃刻之間,平靜的墜星湖湖面,陡然洶湧起來,一股股驚人的暗流和水花,在湖面上湧起。

就好像,這湖底,陡然出現了一條蛟龍!

絶大多數城樓上的軍士不知道在深深的水底發生著什麼樣的事情,他們只是再度震撼難言,然後他們看到,一條身上散開許多血花的身影嘶吼著浮上了水面。

這個人雙目圓睜,面上似乎也多了一道傷口,正是胥秋白。

林夕笑了笑,有些傷感,有些痛快的笑了笑。

然後他再次舉起了弓,舉起了原本是屬於胥秋白的深紅色長弓。

“嗤!”

天空之中,再度響起刺耳的嘯鳴,白色彗星般的箭矢墜落,狠狠的扎入胥秋白的心口。

轟的一聲,胥秋白的身體往下猛的一沉,濺起無數的水花。

胥秋白的身體在沸騰般的湖水之中,在這死亡來臨的一瞬間,絶望、恐懼和迷惘徹底的佔據了他的眼球,他像一隻扭曲的蝦一樣,在水中浮沉,死去。

誰都知道他已經必死。

林夕的手臂也已經酸麻到了極點,然而他卻還不解氣,於是他又笑著,再次開弓。

又有兩枝箭矢落下,再次洞穿已經變冷的胥秋白的身體。

一枝枝釘在胥秋白身上的箭矢,使得胥秋白變得有些像刺蝟,泡在水中的刺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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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遊俠 第四十八章 皆是奇蹟,儘是完美

整個雲秦帝國,整個大莽王朝,除了那些對修行之事沒有絲毫瞭解的尋常百姓,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林夕會死。

尤其是像許箴言這樣的,林夕的敵人們,都肯定林夕會死在這墜星陵城下。

然而胥秋白死了。

這名碧落陵經歷戰陣最多的將領,強大的修行者,此刻屍體在水中漂浮,他的肌膚因為大量失血的緣故,很快變得蒼白,就像是一片已經開始腐爛的荷葉。

林夕慢慢的呼出了一口氣,垂下了手中深紅色的巨弓。

這是一柄可以和許多青鸞兵殿的頂級魂兵長弓媲美的強弓,雖外表並不驚人,但十分實用,消耗的魂力並不算多,射出的箭矢威力卻很驚人。但最為重要的是,這是胥秋白自己的弓。

用胥秋白自己的弓殺死胥秋白,這更讓人快意。

所以他放下手中的這張弓時,只覺得很溫暖,很平靜,很滿足,很放鬆。

“他是你從碧落陵帶出來的為數極少的部下之一,想必他和鬼軍師一樣,對於你而言也會有些重要吧?不知道他的死去,會不會也讓你感覺到一些憤怒或是悲傷?”

林夕在心中,對著聞人蒼月輕聲說了這一句。

然後他便更加的平靜和放鬆,拔起了插在地上的劍,收回了背上的劍鞘,將腳邊已經金光消隱,但看上去只是有些萎靡無力,卻沒有受什麼傷的幼小雲秦鳳凰捧起,放入自己懷中,然後轉身。

城樓上,暮山紫發出了一聲放鬆的呻吟,鬆開了雙手。

先前因為太過緊張,他的手心都被自己的指甲刺破了。

高亞楠已經放下了手中的金色鼓槌,她走到了城樓邊上,秀美的裙邊在空中飄動,她平時是個很不喜歡和人爭,也很傲氣堅強的女生,然而此刻,看著放鬆的轉過身來,看著平靜和高興的林夕,她的眼中卻是也已經佈滿了淚水。

不只是因為這激動人心而最終塵埃落定的一戰,還因為那些在碧落陵中逝去,永遠不可能出現在她和林夕面前的朋友。

“大將軍你果然說得不錯,我們雲秦因青鸞學院而立國,我們雲秦的立國之本,依舊在青鸞學院…青鸞學院,果然強大。”距離高亞楠不遠處的一段城牆上,那名先前始終跟隨著顧雲靜的蒙面冷峻將領,輕聲感慨和讚歎,“這一戰,果然皆是奇蹟,儘是完美。”

整座城池隨著林夕的轉身而安靜。

隨後,整個城池又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在明媚的日光下,所有雲秦軍人的臉上,似乎都在發著光。

……

……

就在墜星湖的對岸,南陵行省幾乎已經被大莽軍隊徹底控制的半個行省之中,某個鎮區,已經被大莽軍隊佔據成了軍部和糧草、軍械儲區。

就在鎮中的某個大宅之中,已經建立了一個整個千霞邊關和整個南陵行省的沙盤。

此刻大莽原先七大將領之一的申屠念正站在這個沙盤之前。

在大莽王朝,就如湛台是皇姓一樣,“申屠”也是唯有煉獄山掌教一脈才能用的姓氏,是最早建立煉獄山的人的子孫後代。

擁有申屠血脈的申屠念,是組成煉獄山最核心勢力的人,所以即便是身為大莽七軍統帥之一,他也並不穿帥甲,而只是穿著煉獄山長老的黑紅色神官袍。

他有一張威嚴的國字臉,年齡在他的臉上也是謎題,而此刻他被豎領的神官袍遮掩小半的面目,卻是極其的陰沉,兩條濃眉緊緊的鎖結在一起。

他面前的沙盤之中,已經是亂成了一團,佈滿了無數線條。

就在今日,無數的雲秦小股部隊,在這半個南陵行省之中快速的穿插,襲擾。戰鬥的數量之多,甚至讓許多軍隊的統帥都有些茫然,不知道該如何調兵遣將,如何應對。

申屠念知道這是龍蛇大軍的顧雲靜最擅長的戰法。

在絶大多數人的目光都被今日胥秋白和林夕這一戰吸引過去之時,大莽軍隊卻是在暗中進行著幾處重要的突襲,然而很顯然顧雲靜已經預料到了這點,並已經先行展開了進攻。

面對無數小股部隊混亂到了極點的襲擾,所有的將領都會很不習慣,最好的辦法便是按兵不動,然而申屠念十分清楚,顧雲靜和龍蛇邊關那些將領,最擅長的並不是保證這無數股小股部隊大部分能夠安全撤離,他們最擅長的,是在混亂之中,將許多小股部隊凝成一股,驟然發動一次會戰。

所以此刻他雖然還不知墜星陵城下決鬥的結果,但他總覺得今日雙方軍隊的絞殺,大有不妙。

就在他在這個沙盤前苦苦思索,想要從那些紛亂的小股部隊的襲擾和穿插之中理清些頭緒,判斷出對方的一些攻擊重點時,陡然之間,他聽到鎮區之中的許多大莽軍士發出了一聲驚呼。

申屠念的神袍下湧出些熾烈的氣流,就好像沒有腳一樣,以極快的速度飄了出去。

只在仰頭間,他就看到西側遠處的天空,有一股濃煙,天空的雲彩都被火光染得變了顏色。

“黃皮溝大草料場!”他瞬間變了臉色。

……

就在這同一日,大德祥的一列車隊已經進入了碧落陵山陽道。

這一列車隊又帶了近千名大德祥的僱員進入到碧落陵開墾畜牧,對於這一個不遺其力的推動新建行省人口增長和貿易的商隊,整個省督府和軍方都給予了足夠的重視,沿途已經有一支千人左右的軍隊迎接護送。

雲秦百姓和軍人需要士氣,大德祥的僱員們也需要士氣。

最先一批進入碧落陵的大德祥僱員已經在碧落陵地廣人稀的地帶開墾了大半年,恐怕難免有些會不會被大德祥遺忘的感覺,所以陳妃蓉來了。

在原本也是雲秦產糧地之一的南陵行省淪為戰場之後,雲秦的糧食供應不可避免的受到了衝擊,在朝堂的明令禁止下,糧食的價格被壓著並沒有上漲多少,這便意味著所有經營米面生意的商行的利潤往下走低。接下來在這些商行的利潤低到商行無法承受時,朝堂必定只能再准許米麵價格略微上調,到那時,碧水和天落行省的數量龐大的糧田,便會成為大德祥成為巨無霸的最重要根基。上漲的價格,會使得因為路途遙遠的運輸成本進一步的抵消,再加上接下來洽談的一些優惠政策,大德祥將會擁有充足的,成本不高的糧食可供出售。

而且這還是在一切如常的情況下。

不需要天災,也不需要雲秦軍隊再一步失利,只要大莽軍隊在聞人蒼月的統領下,和顧雲靜在南陵行省僵持下去,整個平原地貌,原本產糧甚多的南陵行省沒有出產,再加上大量徵兵徵糧引起的存糧空虛和糧食產量減少,很多商行發愁的將不是價格,而是收購不到糧食,將會處於無糧可賣的境地。

戰爭,原本就是一場巨大的消耗,光是先前南伐奪月城失利的潰退過程中,和這次墜星陵被偷襲的一戰之中,損失的糧草數目就極其驚人,就需要許多糧倉很長時間的累積。

因為極早的規劃,加上超脫於這個時代的意識,所以在前一段時間,在外人的眼中,大德祥的發展雖然已經不像之前的秋冬一樣迅猛,但實際上,大德祥在這裡的根基已成,在過往的一個春季之中,卻反而是大德祥真正發展最迅猛的時候。

陳妃蓉站在了馬車車頭,許多大德祥的僱員已經從不遠處的一個農場趕過來迎接他們的尊敬的大掌櫃,氣氛比起過年還要熱烈。

陳妃蓉微笑著,卻是遠遠的朝著鏡天湖的方位看了過去。

“你就是在這裡,被那個胥秋白射了一箭,死去般,然後新生。現在,你應該已經將他殺死了吧?”

她的心中,有些驕傲而又快樂的自語道。

……

……

更早一些時間,在登天山脈,夏副院長的小院之中。

半躺在竹躺椅上,披著毯子的夏副院長轉頭,看著同樣半躺在竹躺椅上,和他一樣披著毯子的谷心音,“我方才告訴你的那些事情,你都記住了麼?”

“還差一點,你等會還得和我再說一遍。對於修行之事,我記得很快,可是這些不關修行的雜七雜八的事,而且還那麼多,卻是記得沒那麼清楚。等會需要你再說一遍。”谷心音看著夏副院長,道。

夏副院長微微一笑,道:“事情是多了些,不過這麼大一個學院,要記住的東西是很多…而且你也記得不慢。”

谷心音點了點頭,笑了笑,“說實話你真不擔心他不是胥秋白的對手?你真肯定他能殺死胥秋白?”

“我真的不擔心。”

夏副院長笑了笑,笑得臉上深深的皺紋都舒展了開來,似乎一些往昔的歲月都從他的皺紋中流淌了出來,“因為張院長在他那樣修為的時候,就殺死過和胥秋白差不多的修行者。林夕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之一,如果他想不出辦法,不會那麼快去墜星陵,而且就算他有別的辦法,和我想的不一樣,我給他送去的弓箭,也會給他些有用的提示。所以現在,胥秋白已經死了。”

“所以暴風雨很快就要來了?”谷心音搖了搖頭,看著上方的天空。

青鸞學院的上空一片清明,天藍得就像寶石,哪裡會有暴風雨,然而夏副院長卻也是笑了笑,道:“是要來了。”

“為什麼你到現在還不給我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谷心音陡然有些糾結了起來,看著夏副院長道。

“因為不能給你看。”夏副院長和谷心音互相打啞謎一樣的對話,“如果只是為了看看就讓他露面,他會極其生氣。”

谷心音怔住,“是活的東西?是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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