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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無罪] 仙魔變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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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24 01:19:28
第十一卷:遊俠 第二十九章 那一個代表榮光之地

“什麼大軍!”林夕霍然看著煉心余的眼睛,即便在之前的鎮區之中,很有可能被大軍圍住他都十分鎮定,然而此刻,他的雙手卻不自覺的微微顫動起來。

煉心余苦笑了一下,道:“水軍。”

“水軍”兩個字,對於林夕來說有很多種含義,然而對於這個世界而言,卻只有一個意義。

林夕的心驟然往下一沉。

煉心余沒有絲毫驕傲的扯下了自己頭上戴著的帽子。其實煉獄山這種神官高帽,除了給人威嚴和神聖的感覺之外,也沒有任何的作用,而在發現了林夕是擁有和張院長一樣的“將神”天賦的存在之後,他身為煉獄山使徒,天生就比人高傲一等的驕傲和威嚴就已經全部自然消失。這是一種偽神見到真神般的自然反應,而並不是因為真實的死亡威脅。

“來不及了。”

扯掉了高帽,覺得輕鬆了不少的煉心余看著林夕,依舊苦笑著說道。

林夕沒有出聲,只是看著他,因為他看出,煉心余會接著說下去。

“這些年雲秦三路邊軍鎮守得天下太平,所以雲秦的將領,都形成了一個潛意識,那就是,所謂的戰爭,就是要在三條邊境線外解決的。所以幾乎所有的雲秦將領,考慮的事情都是怎麼樣御外敵於這三條邊境線外。”煉心余需要更多的時間去平靜的迎接死亡,他也知道林夕想要知道更多的細節,於是他不急不緩的慢慢解釋道:“對於邊境之後的戰事以及防禦,雲秦的準備十分不足,所以我大莽軍隊在前期軍力不足的情況下,非但能在千霞邊關站穩腳跟,而且還能在南陵行省通過一系列戰役占到不少便宜…當年墜星陵一役,南摩國也有一支數量不少的軍隊想橫渡墜星湖,發動偷襲,那支軍隊遭遇墜星天鳳這種妖獸族群,所以不幸的覆滅,反而令南摩國損失慘重。然而這樣的事情,也讓雲秦的許多將領恐怕忽略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墜星湖並非是不能過…只要能夠對付得了這種雲秦鳳凰,軍隊自然也可以橫穿過去,在雲秦軍方沒有任何察覺的情況下,突然出現在許多雲秦軍隊的後方。”

微微一頓之後,煉心余看著沉默不語的林夕,接著緩聲說道:“在我們先前大莽的軍情分析上,這麼多年下來,雲秦帝國雖然每個人都牢記著張院長在墜星陵的榮光,並以此為榮,然而對於墜星陵的防禦,卻是有所疏忽的。尤其是在墜星湖這一帶區域,防禦更加疏忽。”

“而我們,卻已經十分清楚上一次南摩國走的是什麼樣的區域。所以要避免和墜星天鳳有大規模衝突,便只要在走水路時繞開這些最為危險的區域便是。”

“我之所以方才說來不及了,是因為按照行程,此時我們大莽的軍隊,已經在墜星湖的北岸登陸兩個時辰,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此刻墜星陵恐怕已經被我們大莽軍隊攻佔。”

……

林夕沉默的聽著,越聽雙手越是冰冷。

“你們這支軍隊有多少人?”他呼吸有些停頓的問道。

“三萬六千餘。”

煉心余的眼中出現了些感慨的神色,“早在今年冬,聞人蒼月就已經令七軍廣收皮革,對外稱是做軍用營帳,想著戰事臨近,無人懷疑,但交到軍備工坊,大多卻是做了渡湖用的皮筏。”

林夕沉默了片刻,再問:“按你們的軍情,墜星陵雲秦守軍有多少?”

“只有六千。”煉心余道:“且大多都是剛至的地方鎮守軍,之前的守軍,此刻已經調集過南陵行省南部。”

“即便打下之後,你們也是不可能守住。”林夕看著他,道:“你們的戰略目的是什麼?”

“墜星陵是這個行省最北部的中心。雲秦這整條邊境線上的物資,糧草、軍械,都是通過墜星陵發散出去。墜星陵保有前線大軍維持七天的糧草和箭矢等消耗軍械。”煉心余並沒有拒絶回答林夕這個問題,因為他明白這個問題在接下來的時日里根本不算什麼秘密,“能帶走的會帶走,不能帶走的會全部燒掉,毀掉。”煉心余看著林夕的雙眸,道:“雲秦在墜星湖沿岸並沒有足夠的船隻,所以根本無法阻擋我大莽這支大軍撤退。我大莽這支大軍,到時可以退回這南邊半個行省,選一個地方登岸,甚至還可以配合發動一次會戰。”

“你也肯定明白,要是前線正在交戰的所有大軍,突然斷了糧草和軍械的支持,會什麼樣的後果,三天到四天,對於大莽的軍隊來說是一個極限。雲秦現在抽調過來的,大多都是地方上的軍隊,最多也只是如此。戰力和應付這種局面的能力並不會比大莽軍隊強。”煉心余補充道:“七天就是一個很恐怖的時間,而且可能還不止七天,因為你也可能會想到,聞人蒼月極有可能在那三萬多軍隊中,分出一支,深度襲擾。墜星陵後方的運糧道路…一些更深地區的糧草倉儲地,都恐怕會被毀。”

“因為歸根結底,聞人蒼月原本就是你們雲秦最為高階的將領。他對你們雲秦軍方的許多東西,都瞭如指掌。而你們雲秦,對於大莽軍隊和他的想法,卻不知道。”

“……”

林夕再度陷入沉默。

他眼中的情緒異常複雜,這世間沒有任何言語能夠形容,有些難過,有些憤怒,有些悲憫,有些殺意,有些無助…。

他更能感受到張院長當年的情緒,更能感受到張院長留給他的那些話中的真正情緒。

這整個世間,是一條大河,而即便是張院長,也只是其中的一條大魚。

即便擁有著強大的能力,他也只能改變一些事情,而不能隨心所欲的控制這世間所有的事情,即便他是一名大聖師,也不可能做到一個人殺入煉獄山這樣的地方,殺死對方的所有強者。

所以即便是張院長,在當年的墜星陵,那十七名跟隨著他一起的青鸞學院強者,最終也只有少數人和他一起回到了青鸞學院。

原來他的那一塊碑中,不僅是有著深深的紀念,還有著無盡的悲嘆。

“這就是你要去登天山脈之後的真正原因麼?”

“因為你要變得更強,變得可以令這條大河都隨著你的意志而行?”

林夕緩緩的呼出了一口冰冷的氣息,在心中無聲的自語。

煉心余說得十分仔細,所以對於他而言,這戰局便極其的簡單,前線的雲秦軍隊因為軍械和糧草的斷絶,將會導致大敗,別說整個千霞邊關,整個南陵行省都恐怕會徹底失去控制,被大莽軍隊攻陷。

這樣一來,不知道有多少雲秦軍隊會死在敗陣之中,也不知道會多死多少平民百姓。

而且對於雲秦帝國所有人而言,還有一個更深層的意義。

墜星陵是整個雲秦帝國的榮光。

雲秦帝國,便相當於是當年張院長在這個地方一戰奠定了基石,墜星陵在雲秦帝國所有人心目中的地位,和別的地方都無法相比,別的地方的十個陵級城鎮,加起來的意義,都無法和墜星陵相比。

當年南摩國三十萬大軍兵臨城下,鮮血將每一塊城磚都染成紅色,都沒有能夠攻下墜星陵城池,現在被三萬六千大莽軍攻下的話…就連林夕此刻都根本無法猜想得出,這墜星陵的被攻佔,將會給雲秦帝國的人們心中種下什麼樣的種子,引發什麼樣的後果。

……

林夕緩緩的呼出了一口氣之後,便仰頭看著墜星陵方向的天空。

天空已經徹底變亮。

他現在越能理解張院長的心情,是因為他也是和張院長擁有同樣的心情。

“聞人蒼月的部下,那名叫胥秋白的箭師,在哪裡?”

林夕沉默了片刻之後,看著臉色白得近乎透明,眼神近乎貪婪的看著最後一個日出的煉心余,問道。

“我知道你和他的糾葛。”

煉心余看著林夕,搖了搖頭:“但他的行蹤,恐怕唯有聞人蒼月一個人知道,所以我即便想告訴你,也無能無力。”

“你們怎麼會擒到一頭這天鳳的?”林夕點了點頭,有關煉獄山和大莽軍情的秘密無法得到解答,他便只有問些這種瑣碎的問題,“按你先前所說,你們大莽軍隊應該是儘力避開這墜星天鳳的。這墜星天鳳,到底擁有什麼樣的實力?”

“只是恰好遇到了這一頭落單的。別看它身上原先並沒有貫穿傷,但為了避免它引來其餘的墜星天鳳,我們大莽軍卻是動用了煉獄山的獄火魔弩,那是和你們墜星守城弩一樣威力的東西,用這種弩箭耗費了它的魂力,再加上我們南路大將軍親自出手,才最終擒住了它…它的級別,應該是聖階,也應該是這世間,最強大的妖獸之一。”煉心余說到這裡,突然雙手觸地,對著林夕,伏地磕頭,“我最後有個請求…希望您能夠答應。”

“什麼?”林夕有些疑惑的皺起了眉頭,看著朝著自己跪拜的這名煉獄山使徒。

煉心余抬起了頭,真誠而謙卑,夾雜著一些苦意道:“這戰爭,最終是您所在的青鸞學院和煉獄山之間的戰爭…我先前和煉獄山的所有人一樣,覺得青鸞學院日暮西山,我們必定能勝,然而您的存在,讓我感到恐懼。所以,如果有一天,若是您已經對付得了煉獄山…我請求你,對我的家人能夠往開一面。”

“好!”林夕沒有猶豫,點了點頭。

煉心余再次以頭觸地,親吻地面般輕聲道:“能死在您這樣的人手下,也算是我的榮耀。”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的雙手交替落在了自己的額頭上,然後他的額頭和眼中,便冒出了火光,他仰面倒下,身體漸漸被火焰包裹,熊熊燃燒。

林夕站了起來,他的眉頭跳了跳,他的內心,第一次對煉獄山充滿深深的憎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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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遊俠 第三十章 後

雲秦某個小鎮,一條街巷之中,書聲琅琅,一名身穿月牙白長衫的私塾老先生,正一手戒尺,一手書卷,搖頭晃腦的在教導二十餘名雲秦孩童在讀書。

突然間,一陣腳步聲響起,一名雙眼血紅的醉漢衝入教堂,一把扯住了這名私塾老先生的衣袖,將這名私塾老先生往外拖,“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教書…撲在這課堂裡,你也不聽聽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牛徒子!常和你說喝酒誤事,你也不聽,今日竟醉得如此糊塗,擾亂教堂,實在荒唐!你要再不放手,看我不戒尺打你!”

老私塾先生一愣,頓時惱得滿面通紅,怒喝出聲。

這名醉漢原本是他的好友,但平時喜歡小酌,經常會喝醉,多次勸說了也不聽,只是這衝入課堂,卻是這十餘年來頭一遭。

“老徐,我不是醉酒誤事,我清醒的很。”

眼看老私塾先生舉起戒尺作勢欲打,這名中年醉漢卻是兩條眼淚唰的流了下來,“當年張院長面對三十萬大軍都守住了的墜星陵…破了!被大莽軍破了!焚城了焦土啊!”

“什麼!”

老私塾先生剛剛半站起,聽到這句話,差點一個跟頭摔倒在地,“你胡說些什麼!醉得如此厲害!”

“我倒是希望我醉人胡話,可是你到外聽聽?確實無誤…難道所有人都醉了?”

中年男子一時淚流滿面,竟哽咽難言。

老私塾先生先是呆住,而後失魂落魄,掙脫中年男子的手便往外跑。

在私塾之外,放眼所及,只見人人都真如醉酒一般,或如末日來臨,惶恐莫名,或和身後中年男子一般痛哭流涕,或失魂落魄,行走在街巷之間,耳中全部都是墜星陵三字。

這名老私塾先生連問數人,都是得到同一答案,再往前走,他竟似已痴呆,連腳下鞋掉了一隻,也無所知。

等到後方那名中年男子上前將他扯住時,這名老私塾先生才似回到人間,號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咳出血塊,染紅潔白的鬍鬚。

這名老私塾先生年屆八十,他當年的獨子,便是當年墜星陵的守軍之一,死在了面對南摩國三十萬大軍的血戰之中。

即便是死了,但一戰定天下,數十年雲秦盛世,這老先生心中也是自傲,覺得死有所值,無比光榮,然而今日…雲秦帝國明明是這世間最強大的帝國,這墜星陵,卻反而破了?反而被大莽軍隊肆意縱火,焚成了一片焦土?!

……

春去夏至。

然而這個帝國初夏裡,雲秦帝國的百姓卻只覺得比起之前的春季,還要來得寒冷。

六千守軍,沒有像張院長和當年青鸞學院那麼多逆天強者,面對六倍以上,且有大莽七軍中聖師階南路大將軍親率的偷襲軍隊,是不可能守得住的。

所以墜星陵破了。

和先前千霞邊關以驚人的速度被聞人蒼月突破一樣,墜星陵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甚至在重重疊疊的軍隊環繞的態勢之中,就十分簡單的破了。

雖然普通的雲秦百姓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根本不知道墜星陵在整個行省中的戰略意義都和奪月城相同,而且因為雲秦帝國在這個行省中囤積了大量的軍隊,而更為重要,然而拋開戰略意義不論,墜星陵在所有雲秦人的心中,卻不只是一個陵。

…….

在先前的四十萬雲秦南伐大軍潰敗之後,雲秦帝國要扳回劣勢,聞人蒼月獲得了大莽的徹底支持,雙方都已投入了更多的兵力。

雲秦原先整個帝國的常備軍力是三百七十萬,中州衛和各地地方軍一共三百一十萬,三處邊軍一共六十萬。

這個數量是極其恐怖的。

因為在林夕所知的他那個世界的一些古代朝代,有些朝代軍隊雖然號稱最多達到兩百七十萬,然而其中真正有戰鬥力的,也不過數十萬。

由此可見,雲秦帝國是何等的龐大,這個世間的武力,是何等的昌盛。

大莽帝國的疆域只有雲秦帝國的三分之一左右,但人口和國力無法和雲秦相比,即便經過了湛台莽這麼多年的勵精圖治,許多地方還是地廣人稀,也是和碧落陵一樣,即便減免賦稅,鼓勵生育,也是人口還沒有增長起來,所以整個大莽的常規軍只在九十餘萬。

三百七十萬大軍,對九十餘萬的軍力,且開戰至今,雲秦已經連連徵兵…雙方的軍力和國力這樣的對比,怎麼會打不贏?

墜星陵怎麼還會失守?

所有的雲秦百姓都根本無法理解。

……

……

中州皇城之中。

“你們都是白痴麼?”

“朕給了你們最好的軍械,這麼多的軍隊,你們竟然讓墜星陵給聞人蒼月破了?”

“你們難道不知道墜星陵是什麼樣的地方,這樣的地方,你們竟然也敢被破掉?”

“難道你們所有人加起來,都還比不上一個聞人蒼月?”

“你們…”

金鑾殿中,雲秦皇帝看著跪倒在地的那些正武司的官員,憤怒的甚至一時發不出聲來。

這名手握數百萬重兵的帝王,也根本想不明白。

現在整個南陵行省和千霞邊軍境內的雲秦總兵力,也已經再度超過了四十萬,而大莽的總軍力,也不到二十五萬。

這樣的軍力對比,胡闢易都已經回到最為熟悉的千霞山和聞人蒼月對敵,即便無法迅速的戰而勝之,也應該至少能夠遏制住大莽連戰連捷的勢頭,怎麼會反而再次要迎來大敗!

雲秦的那四十萬軍力,其中有三十萬,都壓在千霞邊關和南陵行省的南境,現在整個墜星陵被焚,前面的三十萬大軍,就像被切了蛇頭的蛇身,怎能不敗?

面對憤怒難言的雲秦皇帝,所有跪在地上的軍方人物也都是臉色蒼白,屈辱無比。

然而他們的心中,卻也是不由得在想著,若不是你不讓學院插手,不讓那些雲秦老人插手…這戰事,怎麼會敗得如此令人屈辱?

“都什麼時候了,聖上您還要玩這意氣之爭。”

其中一人在心中,忍不住這樣說。

但是他不敢說出口。

因為先前那些敢當面斥責,說出這種話的直臣都已經被下獄或者處死。

“難道朕,真的要向那些人低頭?”

然而這些人不知道,那龍椅上的帝王,此刻心中,卻是也浮現出了這樣的心念。

一心勵精圖治,開疆擴土,在許多方面的確是難得的聖明君主,只有擁有太大野心的這名帝王,在此刻也感到了一絲無力和絶望。

因為他在許多方面聖明,所以他對於國庫、漕運、行軍以及各大工坊製造之事也十分清楚…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聚集那麼多武裝到了牙齒的雲秦援軍到南陵行省,也已經接近雲秦帝國的極限。至少是他所擁有的能力的極限。

雲秦的許多地方要鎮守,不然可能就會流寇四起,內藴大亂,調集的軍隊,也不可能光著身體餓著肚子去打仗,糧草和軍械,都需要時間。

碧落邊軍是聞人蒼月的舊部,誰敢調動過去。

還有戰力最強,似乎能和聞人蒼月一戰的龍蛇邊軍,也需要對付穴蠻。

雲秦百姓的民怨因為墜星陵的陷落而到達了頂點,各地已經出現了一些動亂。一開始所有的雲秦百姓幾乎都支持南伐,因為在他們看來,龐大的雲秦帝國不可能對付不了一名叛國的將領,但是現在,民情已經在開始朝著統御不利和自己一意孤行的憤怒方向轉變。

那些從南陵行省逃離的難民,更是會將這種情緒擴散到極致。

令那三十萬在短時間內會得不到充足糧草和軍械供應的軍隊決死?

正在他憤怒而有些無力之時,文玄樞從殿外拜見,走了進來。

這名迅速成為雲秦第一權臣的首輔大臣將一卷文書遞到了雲秦皇帝的手中,然後退下,恭立。

雲秦皇帝更加憤怒和無力,他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又是一個什麼新的不利消息…因為唯有十分重要的消息,才會讓文玄樞在這個時候傳遞過來。

然而只是看了一眼,他眼中的驚怒便變成了狂喜,他心中那一絲無力,便徹底消散。

他只覺得,這世間,再無任何能夠難倒他的事情。

“雲秦之幸!”

他從龍椅上站了起來,聲音略顫,而又充滿威嚴和無比驕傲的對著所有跪倒在他面前的軍方大臣宣佈,“太醫院已然肯定,朕的一名愛妃肚裡,已藴朕的龍子!”

軍方所有的人物霍然抬頭。

這對於他們而言,的確是一個好消息,因為他們也十分清楚,正是因為皇帝獨子的死亡,才讓皇帝的心性有了極大的改變。

“讓胡闢易先擔著戰之罪,這一戰的失利,的確是因他而起。”

雲秦皇帝傲然而充滿威嚴的看著下方這些軍方人物命令道:“調顧雲靜至南陵行省,任新軍統帥。龍蛇邊關大將軍之位,依舊給他留著。”

軍方所有人物全部鬆了一口氣,眼神之中全部現出了欣喜的神色。

讓胡闢易承擔所有失敗的責任,這自然不公,然而這可以撫平一些民怨,而且至少不需要讓那三十萬大軍去決死…在先前十數息的時間,他們便都以為,皇帝會下達這樣的命令,到時候勸阻心態失衡的皇帝收回這樣的成名,還不知道能不能夠做到。

“聖上聖明!”

數名將領發出了聲音。

在他們看來,似乎有了一名新的太子之後,雲秦皇帝原先已經喪失的理智和一些英明的判斷力,也終於開始回到了他的身體內。

這個世上的許多東西和林夕熟悉的那個世界不同,既然太醫院可以肯定皇帝妃子肚子裡的龍種是太子,而不是公主,這便不可能出現性別上的錯誤。

然而無論是驕傲和感覺力量重新回到自己身體內的雲秦皇帝,還是那些軍方的大人物,卻都不知道,此刻垂著頭凝立著的文玄樞的眼底,卻是瀰漫著一絲冷諷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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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遊俠 第三十一章 極重的情報

林夕伏在冰冷的岩石上,看著下方早就已經變成廢墟的小鎮。

十幾個人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從衣著上來看,都是雲秦的軍人,這些人的動作都十分迅速,但只是直覺,林夕就可以肯定這些人已經經過長途的行軍,疲憊到了極點。

極遠處的道路上,有異樣的塵囂在瀰漫出來,也只有像林夕這種在山巔高處的人,才看得出來,那應該是一支為數不少的騎軍。

很快,林夕看到這十幾個人之中,有一個人伏下身來,用耳貼地聽了聽,然後這十幾個人明顯急促了起來,往前行進的速度更快。

雖然林夕此刻還只是因為風向的原因,只看見飄來的一些塵煙,還看不清遠處的那一支騎軍,但從這種種跡象來看,如果這十幾個人是雲秦軍人無誤,那他們便是已經被後面那一支大莽騎軍盯上了。

未過數停的時間,依舊冷靜的看著的林夕的眉梢微微的跳動了一下,然後開始極迅速的下山,掠向那十幾個剛從小鎮廢墟中穿過的人。

因為這必定是真的雲秦軍人。

因為這十幾個人裡面,最前的兩人,是他所認識的兩個人——“屠黑虎”和“土狼鄧收成”。

這兩個人,都是當時和他一起出發去碧落陵中的“十狼”中的兩個人,雖然各自有真實姓名,但相處得久了,喊得習慣,很多時候林夕卻還是稱呼他們為屠黑虎和土狼。

然而碧落陵一役至今卻是已經接近一年。

已經許久沒有人這麼稱呼過他們兩個。

尤其是在又經歷了許多慘烈的戰陣,又在此種逃亡的時候。

……

“屠黑虎…土狼…”

所以當有人突然出現在兩人的視線之中,且突然這麼稱呼兩人的時候,兩人的心情,一時自然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林夕沒有遮掩面目。

所以在突然從山林之中掠出,稱呼兩人的瞬間,兩人也都看清了林夕的面目。

兩人陡然僵住。

震驚、驚喜、始料未及…諸多瞬間瀰漫出的情緒,讓這兩人在僵了一僵之後都瞬間馬上忘卻了身後的追兵,躬身行禮:“林…”

發出了一個音階之後,這兩個人卻是又陡然同時收聲。

“無妨…”

在此種情形之下遇見這兩名舊部,林夕也是忍不住心中感慨,他知道兩人心中想的是什麼,輕聲道:“既然我重新出來,便不忌憚讓人知道。”

屠黑虎和一身黑甲,已然沒有半分莊稼漢氣息的“土狼”,一時激動難言,只是再度躬身:“林大人!”

在抬起身之後,兩人看到林夕身上背著的巨弓,眼中便又閃現出了異樣的光芒,“大人…難道您便是那名在刺殺大莽將領的箭手?”

兩人身後的黑甲雲秦軍人都一臉震撼和尊敬的看著面前這名身背著長弓的雲秦年輕修行者。

在屠黑虎和土狼兩人第一個“林”字出口時,這些雲秦精鋭軍人也都已經隱隱知道了眼前這名一臉堅毅的雲秦年輕修行者的身份。

對方先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在他們這些雲秦底層軍人的眼中,已經是傳奇般的事情,而此刻,屠黑虎和土狼的這兩句話,更是讓他們的眼睛陡然睜大。

因為在十餘日前開始,在雲秦刺探的軍情和一些俘獲的大莽軍人口中,也已經證實了一件事情,有一名行蹤不定的強大雲秦箭手,已經連連刺殺了十餘名大莽高階將領。雲秦有兩支軍隊,甚至也遭遇過這名雲秦箭手。

在整個戰局連連失利,甚至連雲秦榮光和自信的來源,墜星陵都被破的情況下,有一名令對方將領人人自危,膽顫心驚的強大箭手的存在,無疑是極其令每個雲秦軍人都受鼓舞,令人振奮的。尤其在絶大多數底層軍人和士官的眼中,這樣的一名雲秦刺客,自然就是英雄。

而現在,這名箭手,這名令對方將士恐懼的刺客,就是傳說中的這林大人?

……

林夕是個很隨和的人,他從來不會因為自己的身份和能力而看不起能力和身份不如自己的人,在發生了許多事情,感覺隔了幾個世紀之後,再和屠黑虎和土狼這樣兩個曾在碧落陵一起出生入死的人重逢,他當然也有很多的話想說。

然而他知道此刻的時間很侷促。

“有大莽軍隊在追你們?”所以他只是躬身朝著兩人回了一禮,便馬上直接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屠黑虎和土狼兩人互望了一眼。

屠黑虎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角,有些艱難的說道:“墜星陵破了。”

林夕點了點頭,“我知道。”

“墜星陵中大半糧草和軍械被毀,但也有許多糧草和一些極厲害的雲秦軍械被帶了出來,其中包括穿山弩等弩機,以及雲秦最新趕工,第一次投入戰場的‘青凰’重鎧。”屠黑虎看著身為青鸞學院弟子的林夕知道且能承受這樣的消息,便也略微鎮定了下來,飛快的看著林夕說道:“大莽軍隊由水路撤退,胡大將軍想要圍殺這支大莽軍隊,我們和一些偵察軍的任務,便是刺探出這支軍隊的登陸地點。”

“你們查到了?怎麼查到的?”林夕的眼中瞬間充斥震驚神色。

他當然也想過,雲秦軍隊能夠截住這一支返回的大莽水軍,便能夠扳回不少敗勢。

否則雲秦的大量糧草,尤其是大量的強大軍械歸於大莽之手,便是真正的此消彼長。大莽軍隊和雲秦軍隊的差距最主要就在軍械的質量和數量上,沒有大量的厲害軍械,接下來大莽在攻堅戰之中,便依舊吃虧,而若是得到了雲秦大量的完好軍械,這些軍械在聞人蒼月這樣的將領手中,便會發揮出恐怖的作用。

只是和那名煉獄山紅袍使徒一樣,那支軍隊由水路去,又由水路回,雲秦沒有水軍可以追擊,只需選一處雲秦軍隊稀疏的安全之地上岸,且在行進過程之中可以做調整,要想知道這支軍隊的登陸點,卻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正是因為有大量的重型軍械。”屠黑虎看了林夕一眼,極快解釋道:“要想用這些重型軍械…就必須有運力運輸,所以我們一直在偵察的不是那支水軍的動向,而是在偵察大莽的運送軍隊,我們這支偵察小隊已經發現了大莽許多載重驚人的車隊的蹤跡,已經判斷出了大莽這支水軍…不說是全部,至少是大部的大致登陸地點!”

“所以你們現在,是要設法將這個消息傳遞迴軍部,好讓胡闢易可以調集大軍去堵截這支大莽軍隊。”林夕蹙著眉頭,平靜了下來,“所以說胡闢易並沒有一蹶不振…而你們現在的蹤跡是已經被大莽的軍隊發現,在追殺你們不放。”

“正是如此。”屠黑虎舔了舔嘴唇,看著林夕道:“先前傳遞消息的信鴿已經放飛出去了,但您先前也是軍隊的將領,您也知道,軍隊一般都會畜養大量獵鷹,便是為了在戰場上獵殺對方傳信的信鴿,為了確保這樣重大的消息能夠一定傳遞迴去,必須走雙線,我們也必須親身將消息傳給下一個接應地點的偵察軍。只是…”

“只是什麼?”林夕問道。

“只是這支騎軍已經追了我們許久,我們不知道他們怎麼會一直發現得了我們的蹤跡,要想擺脫他們極難。”

“大莽也有軍犬之類用於追蹤的手段,我想應該是如此。”

林夕點了點頭,和以前一樣,習慣性的拍了拍屠黑虎和土狼兩人的肩膀,“你們去吧,我會設法幫你們拖住這支軍隊。”

“林大人!”

屠黑虎和土狼以及後面十餘名雲秦精鋭軍人全部一股熱血湧到了胸口,喉嚨中只覺哽了什麼東西一般,有些難以說得出話來。

他們都知道林夕戰力不凡,但此刻他要面對的是一支騎軍,且關鍵在於,這片地區是一片平原地區,周圍除了這兩三座山之外,並沒有可以讓修行者輕易逃脫的地貌。且這兩三座山都是山林稀疏,一發箭就會被對方輕易的判斷出具體所在。

此時又是白晝,這樣的騎軍肯定有黃銅鷹眼這樣的東西,箭手一暴露身影,就會被死死的盯住。

“去吧,多拖片刻的時間,反而便多一分危險。”

林夕對著這些雲秦軍人點了點頭,認真的行了一個軍禮,便直接轉身,朝著來時正對著廢墟小鎮的山頭掠去。

在生死之間,任何人都會變得比以往更加脆弱。

屠黑虎和土狼的眼睛瞬間有些模糊,“走!”但兩人沒有猶豫,一聲低喝之後,便以比方才更快的速度,開始奔行。

十餘名雲秦精鋭軍人也開始奔跑離開,看著林夕一個人孤獨的背影,這些人的眼睛也有些模糊,他們只是想著,這個人果真是和傳說中的一樣,充滿著光明和榮光,這樣的人,聖上竟然還想要將他處死。然而即便遭受如此的不公,他卻還是不顧自身的榮辱,背著長弓行走在這戰場之上…此時,他又是一個人,去面對一個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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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9-25 02:33:14
第十一卷:遊俠 第三十二章 這死地,卻是我的退路

一支呈扇形散開陣型的大莽騎軍很快穿過了小鎮廢墟。

這支騎軍一共有七百餘騎,全部都是身披暗紫紅色鏈子甲的輕鎧軍。

除了同樣暗紅色的三棱長槍之外,這支輕鎧軍還配備有手弩、套索、地釘網等許多種看上去十分零碎,掛在馬腹兩側的軍械。

很顯然,即便是面對修行者,這支大莽輕鎧騎軍也有著很強的戰力。

整支大莽騎軍之中不見特殊的將領鎧甲和盔飾,只是在這支騎軍的最前方,有三頭簡直有小牛犢子的獵犬。

這三頭獵犬都是煉獄山的地獄犬,渾身都是黑色,黑毛極短,貼在身上,遠遠看去,就好像沒有毛,只是黑色的皮上面抹了一層油一般。

這種體型龐大的地獄犬尾巴也是極短,看上去只是略鼓起一團,也就像是沒有尾巴一樣,但頭顱卻是十分龐大,牙齒也都是寬大的鋸齒,一根根露在外面,白森森的,顯得十分的可怖。煉獄山的這種地獄犬,從小斷奶之後都是用帶骨的生肉喂養,生性十分兇殘,咬力驚人,普通農奴的大腿,只是一口便直接咬斷了。尋常三四名軍人,也根本對付不了一頭這樣成年的地獄犬。

這支騎軍之中有一名男子,看上去三十餘歲的男子,身上氣息如常,外貌和體型不見任何出挑,然而就在這支騎軍最前方的這三頭小牛犢子一般的地獄犬剛剛穿過廢墟小鎮時,這名男子眼中驟然升騰起一道寒意,猛的抬頭往天空看去。

“嗤!”“嗤!”“嗤!”

就在他抬頭的一瞬間,三道白色的渦流從天空之中墜落。

在這一瞬間,這名中年男子是十分清楚,這三道渦流的中心,是三枝箭矢,然而在真實的視覺和威力上,卻完全不像是三枝箭矢,而就像是三根劇烈旋轉著的白色鐵棍。

“咚!”“咚!”“咚!”

三聲沉悶的敲鼓一般的聲音在地上發出,三片一米見方的草皮直接被往上掀飛了出來,而那三頭看上去十分可怖的黑色地獄犬,根本不是身上多了個箭孔,而是整個前半身,連巨大的頭顱和兩個前肢都被巨大的力量絞得粉碎。只剩下半截身體在箭矢墜地之後的泥土翻飛中倒翻出去,腥臭的鮮血和內臟拋灑得到處都是。

“墜月箭技!”

這名中年男子的瞳孔,瞬間開始收縮,心中不自覺的湧出四個字。

“是前方山頭射來的箭矢!”

就在此時,他身旁不遠處,一名腰佩長劍的英俊男子發出了一聲這樣的厲喝。

中年男子的臉色驟然變得極其蒼白,“不要!”一聲極冷極厲的大叫聲,從他口中驟然爆發而出,此刻誰也不知道,他這“不要”兩字,是要阻止什麼東西。

然而在下一瞬間,所有的人都明白了。

通!通!通!

三頭地獄犬半截的身體才剛剛墜地,中年男子的“不要!”兩字驚呼才剛剛脫口而出,又一道白色渦流已經帶著極恐怖的嘶鳴墜落到了陣中,在狂風之中,那名腰佩長劍的英俊男子才剛剛從馬鞍上躍出,他的屁股才剛剛和馬鞍脫離數寸,他的頭顱便徹底消失了。

一枝旋轉到自身都好像要炸開,變成一條條的金屬碎絲的黑色箭矢,在射爆了他的頭顱之後,狠狠墜地,讓後方一匹戰馬在極度的驚駭之下,雙蹄高高的仰起,都近乎直立,然後無法保持平衡,轟的一聲倒地,將鞍上軍士摔得飛滾出去。

所有的人都聽到了中年男子那聲極其淒厲的“不要!”,這裡面絶大多數的人也都知道,這名中年男子就是他們被擊殺的統帥的親哥哥,然而此刻所有的人都來不及看中年男子臉上的表情,因為就在這時,又一道箭聲已然響起。

又一道白色渦流,中間裹著一點黑蕊,準確無誤的鎖定了也已經從馬鞍上躍出的中年男子。

悲傷和震驚充斥於中年男子的內心。

然而此時他最為強烈的情緒,卻是依舊被難以理解佔據。

此處和箭矢發出的地方,至少超過八百步,對方既然擁有風行者的箭技,箭道精準那是很自然的事情,但距離這麼遠,對方的視力竟然能好到能夠看清一些細微的變化,瞬間判斷出誰是這支軍隊的將領?

在先前的那些時日之中,大莽軍隊正是因為這名雲秦箭師的威脅,所有將領才開始被迫不穿任何特別的鎧甲,隱匿自己的身份,但在這樣的情況下,竟然依舊無用?

而且,他在清醒的認識到對方的身份時,已經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

對方的反應和速度,不可能超出他的一倍。

此刻這兩箭,是毫無停頓的連續發出,在這箭發出的瞬間,他的身體已然開始動作,按理這一箭,是絶對不可能知道他會以何等的速度,以怎麼樣的身姿躲閃,不可能準確的鎖定住他的身外。

修行者之間的反應和速度,一般人難以理解,但簡單而言,這第二撥的第二箭,對方就像是閉著眼睛就亂射了出來,然而這第樣射出的一箭,卻是還能準確的鎖定住他的身位,就像兩塊不相干的隕石卻偏偏相撞。

無法閃避,但依舊可以硬接。

他體內的魂力異常狂暴的湧入右臂,一片藍色的光華從他的右臂上綻放。

一面奇特的摺疊盾奇特的在他的右臂上彈開,割裂了他右臂的鎧甲,變得整個人身體般大小,完全遮掩住了他的身體。

“咄!”

這面摺疊盾只有三層紙的厚度,由一片片銅錢大小的金屬片瞬間搭積木一樣嵌合而成,然而恐怖的白色渦流衝擊在這一面藍色薄盾上,一道光波從這面薄盾上發出,劇烈旋轉的黑色金屬箭矢卻是沒有能夠洞穿這面薄盾,反而是整枝箭矢真正的扭曲,裂成了一片片細長的金屬。

中年男子用整個身體壓著這盾,在一聲被奇特的撞擊聲遮掩的悶哼聲中,身體在空中往後斜飛,撞上後方一頭戰馬。

戰馬的整個身體頓時轟的一聲側翻倒地,而這名中年男子,卻是站直在了地上。

“殺了他!這是瓦鐺山!半面都是懸崖,他跑不了!”

在落地的瞬間,這名中年男子,就已經發出了一聲劇烈的嘶吼。

“轟!”

這支大莽輕鎧騎軍本來就是有著以犧牲來對付強大修行者的覺悟,在這一聲嘶吼之中,地面沸騰,所有馬蹄敲擊大地,整支輕鎧軍化成了一條洪流,朝著正前方的那座樹木稀疏的山頭狂湧而去。

“嗤!”“嗤!”“嗤!”…..

一陣密集的箭矢破空聲連續不斷的響起。

林夕的身影已經依稀可見,但在這些悍不畏死的大莽軍人的眼中,這名雲秦修行者顯然根本沒有逃離的打算,只是以驚人的速度,連續不斷的開弓,射箭。

他身後一個比普通箭囊近乎大出兩倍的皮革箭囊之中,森冷的黑色金屬箭矢在急劇的減少著。

而每一枝黑色金屬箭矢從他的手中發出,這支大莽騎軍的陣中,就響起一聲沉重的墜地聲以及周圍戰馬的驚嘶聲。

“難道你狂妄到可以殺死我們這一整支軍隊麼!”

看到身旁一條條身影陡然僵硬,墜落,一名大莽校官憤怒的仰起了頭。

就在他仰起頭的一瞬間,他的額頭上多了一枝黑色的箭矢,然後他的身體就好像被一個無形的繩圈勒住,從馬上上往後倒翻下去。

林夕的整個箭囊之中一共有一百餘枝箭矢,這支大莽騎軍雖然意志如鐵,也悍不畏死到了極點,但是馬匹衝破畢竟要比平地上奔跑慢上許多,所以他有了足夠的時間,將其中的七十餘枝箭矢全部以正常的施箭手法射了出去。

連續射殺了七十餘名輕鎧軍士,整條右臂的指節都近乎麻木,無法保證施射的精準之後,他才收起了弓,將巨弓背在了身上。

然後轉身,直接朝著後方的懸崖跳了下去。

修行者的身體都是脆弱的,除非是聖師的魂力強大到足以噴湧到令自己減速,否則沒有一個修行者能夠承受住墜地的衝撞,然而這本來就是林夕給自己準備好的退路,因為這種足以將修行者摔死的懸崖,他跳過很多次…。

……

手持奇特藍色摺疊巨盾的中年男子臉色驟然變得雪白。

此刻他已經距離林夕唯有不到十步,然而林夕竟然就這樣直接跳了下去。

“放箭!”

在這一刻,他不覺得林夕是自殺,所以在呼吸都近乎停頓之時,他竭盡全力,連喉嚨聲帶都要撕裂一般,發出了一聲厲吼。

輕鎧騎軍所有配備著弓箭的箭手用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射箭。

密密麻麻的箭雨,從空中墜落而下。

這名手持藍色巨盾的中年男子體內魂力噴湧,只是一步便躍到了懸崖前,往下看去。

然後他的瞳孔瞬間收縮,放大。

他看到密密麻麻的箭矢在隨著林夕一起墜落,一枝箭矢射入了林夕的右胸處,鮮血在飛灑,然而此時,林夕卻是極其穩定的仰面朝天的墜落著,無比穩定的手持著巨弓,鬆開了手中的弓弦。

這名中年男子看到了林夕換了一隻手在施射。

然後他什麼都看不見了。

因為林夕手中飛射出的那枝箭矢,就在這一瞬間,落到了他在盾牌上方露出的頭顱上,將他的眉心,徹底洞穿,在腦後掀開大洞。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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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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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遊俠 第三十三章 請讓我最後一次帶軍

這名中年男子既能用盾牌硬生生抵擋住林夕墜月手法射出的箭矢衝擊,且自身不受損傷,便至少是魂力修為超出林夕許多的大修行者。

強大的人的死亡,自然會顯得更加驚心動魄一些。

尤其是在所有人都覺得徹底佔據優勢,對方似乎無路可走,被逼跳崖的時候。

這支大莽輕鎧軍,所有人都以為這名如噩夢般糾纏了大莽軍隊數十日的雲秦刺客會毫無意外的終結在這裡,他們這支軍隊,在將來也會因為殺死這樣的一名雲秦修行者而流傳在大莽的故事之中,富有傳奇色彩,然而誰也沒有想到,在這樣的時刻,在他們眼中無比強大的那名中年男子,整個後腦竟然爆了開來。

一時之間,所有這名中年男子後面的大莽軍人都不由自主的勒住了馬匹,不由自主的不敢再往懸崖前靠近。

這些大莽軍人僵了數息的時間,只看到前方中年男子的屍體轟然往後墜地,與此同時,崖下發出了嘩啦一聲,重物落地聲。

在極短暫的時間之前,在射殺這名強大的大莽持盾修行者之後,林夕以急劇的速度,不停的開弓,射出一個個小的抓鈎。

這一個個小的抓鈎都連著一根極細的鋼絲,連接在他腰腹上的一圈厚皮甲上。

一個個抓鈎不停的釘入山崖上,在他的急劇下墜之下,連著的百煉鋼的鋼絲也無法承受住這重量,一根根的崩斷,然而他的下墜速度依舊變得緩慢了下來。在背部和一株大樹的樹冠接觸的瞬間,他鬆開了手中的巨弓,轉身,然後連續抓住了數根樹幹,雖然在密集的枝葉之中連連撞斷一些枝幹,但落地之時,卻是雙腳穩穩的站在了地面上。

在地面上站住的瞬間,林夕便已微微咬牙,直接拔出了射入自己右胸處的箭矢,極其熟練的掏出了一個藥瓶,按了些藥上去。

然後,他撿起了地上落著的長弓,開始迅速的奔跑。

作為風行者,最重要的不是每次出擊都能刺殺對方的將領,而是能夠保證自己的安全。

騎軍永遠是修行者最為忌憚的存在,所以這條退路,本來就是針對騎軍。

騎軍不可能直接驅馬從山頭上跳下來,要想追擊他,就必須先行下坡,然後繞過半座山來追他,到時他已經足夠有時間佈置出一些針對騎軍的陷阱,消失在這支騎軍的視線之中。

因為碧落陵刻骨銘心的事情,他清楚自己來到這個世界那天賦的十停時間並不是萬能,尤其是明白張院長那樣擁有和自己一樣的天賦,且擁有那樣強大的修為依舊有著自己的無奈之後,他便更加刻意的能不動用自己的天賦異能便不動用自己的天賦異能,因為在這個擁有無數強者的世界,最為重要的,還是本源的力量。

若是煉獄山掌教那樣強大的存在,只要一根手指彈出的力量,恐怕就足以將他燃成飛灰,面對這樣的強者,即便回去無數次,依舊還是根本不可能戰勝,依舊會被秒殺。

所以方才他即便沒有躲過那一箭,那一箭入肉也有些深,有些損傷到肺部,但他卻依舊沒有動用他獨特的天賦。

因為儘量靠自己,很多像方才的時候便更加驚心動魄,而這樣的修行,也讓林夕獲益良多,再加上他魂力修行也比任何人要艱苦,就連南宮未央都覺得無法理解,做不到,所以在過去的一個春天裡,他的箭技、御劍、以及魂力修為,都是在不斷的快速增長著。

在全力狂奔了數百步之後,林夕的身形突然微微的停頓了下來。

他十分清楚此時並不是停頓或者減速的時候,因為他至少應該一口氣跑到對方用黃銅鷹眼也無法看清風吹草動的距離之外,這樣這支大莽騎軍就無法在他隱匿在荒草從中行進時,通過荒草的一些異樣擺動依舊察覺他的蹤跡。

然而他還是忍不住停頓了下來。

因為他感覺到自己體內正開始有些微妙的變化,瀰漫於全身的魂力,在以一種極緩慢的態勢…就像春草發芽那麼慢的在收縮,在凝聚,一股新的,更為蓬勃的力量似乎在生成,他眼前的世界,也似乎在逐漸變得更為生動。

這並非是因為受傷失血和胸部過分疼痛而產生的幻覺,而是因為他的魂力修為,已經到了突破國士中階的關頭。

就像一顆普通的種子只要開始發芽,到真正破土而出,便已經用不了幾天。

而此時,讓林夕忍不住微微停頓,低下頭來的,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他一直放在懷裡的那顆純金般的蛋,也像有著莫名的機緣一般,在此時裂開了一個小口,啵的一聲,一小片米粒大小的純金般蛋殼,掉落了下來。

林夕將這個金色的蛋摸了出來,放在了手中,然後接著全速的奔跑。

他好奇且欣喜,想親眼看著這個全新的生命的誕生,一頭真正的雲秦鳳凰。

從他得到這個蛋到現在,也只不過七天,這七天過去,那支偷襲了墜星陵的大莽軍隊還未登岸,說明在攻佔墜星陵,裝載糧草和軍械以及選擇路線躲避雲秦軍隊的阻截上,還是消耗了許多時間,然而只是七天,這一個全新的小生命卻是已經要誕生,這比起林夕的想像,卻是要快上許多。

一聲輕微的裂口聲很快在林夕手中的純金般蛋殼上再次響起。

裂紋在蛋殼上開始蔓延。

並沒有讓林夕等待許久,內裡的小生命似乎也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這個世界,數塊指甲大小的蛋殼掉落下來。

內裡的眼睛看到了林夕,林夕也已經可以大致看清內裡的這頭雲秦鳳凰。

“……”

林夕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如果用一個他所熟悉的詞語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的話,應該是“瀑布汗”。

因為裡面的小生命,哪裡像鳳凰…這頭剛剛出世的墜星天鳳,和普通的黃毛小雞,看上去根本沒有任何的區別,除了體型略微大一些些,身上的黃毛看上去更金色一些。

在林夕打量著內裡的這頭“小雞仔”的時候,內裡的“小雞仔”也在打量著林夕。

“瑞…瑞…”

它看著林夕,突然發出了聲音,發出了清脆的輕鳴聲。

“......”

林夕短暫的無語,然後感嘆,忍不住悲憫的輕聲嘆息:“你畢竟是雲秦鳳凰…這叫聲便是那些和你長得相近的小雞仔發不出來。只是你和吉祥一樣,也是一個可憐的小傢伙。”

“瑞…瑞…瑞…”

內裡的“小雞仔”第一次聽到了林夕的聲音,然後它有些好奇,有些激動,開始用力的啄著蛋殼,更多的蛋殼裂開,然後終於它鑽了出來,落到了林夕的手心。

“瑞….瑞…”它似乎有些滿足了,又輕叫了幾聲,開始打量著林夕狂奔之中,周圍景物急劇後退的這個世界。

林夕覺得它的叫聲很是有趣。

他又有些開始想念吉祥,於是他低頭看著這頭小東西,忍不住笑起來的時候,便氣喘著說道:“我有個和你一樣的小東西叫吉祥,你的叫聲就是這樣,那你就叫瑞瑞吧。”

“瑞…瑞…”金色的小東西又叫了兩聲,也不知是逆來順受,還是很高興這樣的名字。

……

…...

林夕並不知道,其實此刻整個雲秦在千霞和南陵行省的大軍總統帥胡闢易和他的距離並不遙遠。

胡闢易統帥的一支軍隊,此刻已經十分秘密的到了距離他此刻不足百里的泗水集,而且在這白晝之時,中軍極其小心的隱匿在一片極大的蘆葦蕩中,有十餘支數百人建制的偵察軍,卻是已經開始不停的穿插,避免有大莽軍隊發現他的中軍。

因為這支中軍,是一支四萬人的大軍!

因為在胡闢易看來,能否截住偷襲墜星陵回歸的這支帶著眾多糧草和強大的雲秦軍械的大莽軍,本身就是決定南陵行省乃至今後整個夏季戰役的關鍵,這支軍隊如果截殺不了,不知道會有多少萬雲秦軍人,會因為這一個起因而死去。

而且不僅是那些至關重要的糧草和軍械…雲秦軍隊在奪月城之後,已經敗了很久,且接下來千霞邊關都會徹底失守,能夠殲滅這一支大莽大軍,對於整個雲秦的士氣和雲秦百姓的感情,都是極為重要。

先前他派出的偵察軍,已經傳回了一些這支大莽軍隊登陸的消息,和預判的大致時間。

所以他已經調集了軍隊在這裡等著,等待著更進一步的確切消息,然後出擊。

只是…他今日,卻已經不是這支軍隊的統帥。

因為皇帝的命令已經通過軍方下達,先前那些失利,以及接下來的許多失利,都會歸罪到他的頭上。

此刻他已經是雲秦的罪人。

他的統帥之位,將會被暫管,然後等著顧雲靜來代替。

陣前換將,這是大忌,然而這千霞邊關的大戰注定失敗,已被定性。

沒有多少人覺得全由他一個人來承擔罪責和罵名有什麼不公,因為在絶大多數底層將領和軍士的眼中,戰敗的罪責,本來就在他的身上,至於那些忠於他的親信,大多也已經死在從大莽境內逃回千霞邊軍的途中。

沒有多少人會管他願意為雲秦付出生命,沒有多少人管他在盡最大的努力,和聞人蒼月糾纏,沒有人管,在這段時間內,也沒有其他將領能做得比他更好。

他已經注定被釘在恥辱柱上。

然而這不是他一個人的榮辱的事情,於是他看著面前,原本比自己身份低微許多的人,躬身請求:“請讓我最後一次帶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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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遊俠 第三十四章 復仇之戰

站在胡闢易面前的是胡千軍。

這是一名膚色白淨,面目三十如許的男子,身穿著雲秦軍人的黑甲。

他也是胡家的人,但卻是庶出,無論在胡家還是在軍中的地位,原本都和胡闢易相去甚遠。

“你到現在還不死心?”

看著胡闢易有些卑微的在自己的面前請求,這名膚色白淨的黑甲將領眼神中有些快感,有些譏諷,有些同情,他搖了搖頭,“聖上不令別人,卻單單令我來暫代你的帥位,你難道還不能明白是什麼意思?”

胡闢易緩緩的抬起了頭,眼中沒有憤怒和榮辱,依舊只有悲傷和請求:“我當然明白。”

“就因為你是胡家的人。”他頓了頓,有些艱難的看著自己的這名同父異母的兄弟說道:“聖上是想用這種表示,來和我胡家達成一定的和解,好讓胡家也在這國難之時,為他出些力。”

“你錯了。”

胡千軍再度搖了搖頭,看著胡闢易平靜道:“你已經沒有資格說我胡家這樣的字眼,因為從你一開始徹底站在聖上一邊,背叛我胡家開始,你便已經不算是胡家的人,你拋棄了胡家,現在胡家也拋棄了你。我胡家拋棄了你,聖上又拋棄了你…你就是一個被整個雲秦帝國拋棄的人,你還有什麼不死心的?”

“你難道還想不明白,你想去截殺這支大莽軍隊,即便真的打贏了,這勝利也和你無關,功績也不會計到你的頭上,更何況,在之前的那些戰役之中,聞人蒼月每一次都是表現得在你之上,即便此次你出兵,你又真的能打贏這一戰?若是敗了,你的罵名,將會更重,你將會遭受更多人的唾棄。”

胡闢易聽著,他的臉上浮現出了更多的苦意。

相由心生…原先他的面目,威嚴而光輝,任何人一眼看到,便都會知道這是真正的大將軍,大統帥之姿,然而此時,他的面容卻是變得和一些不得志的修行者一樣,充滿了愁苦之意。

但他的眼中,卻是開始閃爍著一種比之前更堅毅的神色。

“我知道這對我是沒有任何好事的事情,戰勝了,榮光不屬於我,戰敗了,我要承擔更多的罪責。但在奪月城之後,我就已經將我個人的榮辱盡皆拋開,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在贖罪,只是為了那些因為我的個人意氣之爭和統帥不利而死在大莽的忠誠雲秦軍人贖罪。”

胡闢易的身體挺直了起來,挺直得像一根標槍,“我只知道,聞人蒼月也是人,不可能真正的算無遺策,這一戰無論從任何方面來看,都有很大獲勝的機會。而且即便無法完全絞殺這支軍隊,只是讓他們損失掉大量的糧草和軍械,也可以在將來的數十天內,避免更多的雲秦軍人死亡。”

“可是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聖上對你沒有信心,我也對你的判斷和能力也沒有信心,而且我不能違抗聖上的旨意。”胡千軍沉吟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看著胡闢易道:“聖上和正武司令千霞邊軍和南陵行省的大部全線撤退的命令已經下達。我若是還將軍隊交給你,讓你打這一仗,便是違抗軍令,便是違背聖上的旨意。”

“這不用你來承擔後果。”

胡闢易搖了搖頭,平靜道:“違抗軍令的是我,違抗聖上旨意的也是我,你今日不讓我統兵,我也會統兵。”

胡千軍的臉色驟寒,雙眼微眯,“若是我堅持我的意見,你又準備如何?”

“我會殺了你。因為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沒有什麼可以顧忌的。所以沒有人能夠阻攔住我,我也勸你最好不要阻攔我。”胡闢易輕聲道:“你也應該明白,我畢竟做了這麼多年這裡的統帥…雖然我的那些部下,死士,大多都死在了大莽境內,但剩餘的,我全部安排在了這裡,要殺死這裡所有你的人,根本沒有任何的問題。我只是不想在這裡還要發動兵變,自己雲秦人先殺死一些雲秦人,損耗自己的軍力,這才是我請求你的真正原因。”

胡千軍冷冷的看著胡闢易,在多年之前,他一直和對方爭著,然而現在,他發現,和對方已經沒有什麼好爭的了。

“你改變了許多,拋開之前所有你和我的,你和胡家的恩怨不計,現在的你,至少值得尊敬。”胡千軍的神容恢復了冷漠,對著胡闢易微微躬身行禮:“為了雲秦,這一戰,我希望你能夠打贏。”

胡闢易點了點頭,不再多說。

在數十停的時間之後,十幾支原本在方圓數十里範圍之內梭巡的偵察軍開始快速的擴散,前插,隱忍著的雲秦中軍,開始急行軍。

……

……

黑暗開始籠罩墜星湖。

這是整個雲秦帝國最大的淡水湖泊,比起鏡天湖的水域,要遼闊十倍不止,橫貫整個南陵行省,佔據了整個南陵行省的三分之一疆域。墜星湖的水底有許多白色的石灰岩,所以清澈的湖水在平日裡陽光下顯得有些乳白色,在夜晚,無數的星光倒映在一望無垠的湖面上,閃閃發光,就像無數的星星墜落在了湖中。

南岸,一片荒蕪的灘塗,被白色的霧氣籠罩著。

長滿矮草的灘塗上,還棲息著一些野鴨。

突然之間,就像幽靈船一樣,一條沒有任何燈火的小皮筏從濃霧中出現,接著,又十十幾條。

在甚至沒有驚動灘塗上的野鴨的情況下,這些幽靈船般的小皮筏梭巡了許久,又開始縮回了濃霧之中。

很快,讓灘塗上的野鴨開始警覺,開始有些恐懼驚飛的是,密密麻麻,無數的皮筏、皮艇,就好像地獄中飄出的烏雲一般,幾乎徹底的驅散了白色的霧氣,迅速而無聲的靠近岸邊,其中許多大型的皮筏,甚至有一艘小型貨船般大小,上面堆積著的東西,都用帆布覆蓋著。

皮筏在這片灘塗上儘可能的散開,數千名沉默的大莽軍士同時登岸,以最快的速度越過兩三里的泥濘區域,列陣佈防。

後方筏上用黑布蒙著雙眼的大批戰馬也被驅趕上案,大批大批的大莽軍人直接跳入齊腰深的淺水之中,穩定皮筏。大批的重型軍械第一時間隨著步軍被搬卸上岸,然後由戰馬拖曳,第一時間到達前方那佈防的先鋒軍,加入防禦。

這支軍隊是由大莽南路大將軍祁連豹親自統帥,很顯然,即便是在攻佔了南摩國三十萬大軍都沒有能夠攻下的墜星陵,獲得必定載入史冊的大捷之後,這名大莽七大將領之一的聖師階名將也沒有絲毫的得意忘形,依舊是謹慎到了極點,隨時做好應戰的準備。

……

夜鴨驚飛,讓雲秦的偵察軍終於鎖定了這支大莽軍隊的具體登陸位置。

林夕也終於確定了這支大莽軍隊的具體登陸位置。

之前林夕雖然從屠黑虎的口中知道了這一支大莽軍隊的大致登陸地點可能就在這方圓數十里之間,但具體在哪裡登陸,誰都不知道。然後他很快發現了雲秦的許多偵察騎的到來,發現雲秦的大軍到來。他便明白,雲秦的大軍,已經得到了屠黑虎等人傳回的確切消息。

在這樣的情形下,他一個人搜索,自然比不上許多雲秦偵察騎搜索來得快,要發現,也必定是雲秦偵察騎第一時間發現這支大莽軍隊的登陸。

於是他只是將自己魂力和身體狀態調整到極佳的狀態,然後就隱匿在雲秦大軍附近,安靜而耐心的等著。

在之前的修行之中,他已經儘可能的不動用自己的獨特天賦。

而此時,確定了那支大莽軍隊的具體登陸地點之後,他卻是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在腦海之中喊了“回去”二字。

一支立足未穩的軍隊,遠比一支徹底布開陣型的隊伍要容易對付得多。

而且這支大莽軍隊擁有大量的強大軍械,即便胡闢易的這支軍隊比起對方人數占優,但真戰起來,優勢並不會很大。

所以雲秦的這支復仇之軍,需要他的時間。

……

精確的計算著雲秦大軍距離那處登陸地點的距離,林夕回到了七停之前。

他從盤坐著的荒草叢中躍起,開始用自己最大的速度狂奔。

“我是林夕!”

他的身影直接出現在了雲秦的一批暗崗身後,直接出現在大軍正前方,在所有那些暗崗和大軍都驚詫莫名的瞬間,他便直接喝出了自己的姓名。

這個名字,無疑是雲秦最出名的名字之一。

沒有人懷疑,因為此刻林夕穿著的,是雲秦的靈祭長袍,他的手中,手持著自己的兩枚雲秦勛章。

這數萬大軍,瞬間陷入絶對的死寂之中。

這背弓的祭司,在此時出現,讓所有這些雲秦軍人,都感到無比的震撼。

“我發現了大莽軍隊的具體登陸地點,現在馬上出軍,便能乘他們立足不穩,殺個措手不及!”

林夕繼續接近這支在夜色掩護之中的大軍,對著陣前,莊嚴而肅殺的說道。

胡闢易就在最前,他本身就站在最前。

聽到林夕此刻的聲音,他對著林夕深深躬身行了一禮。

然後他轉身,開始誓師!

“我知道在經過這麼多失敗之後,你們已經無法相信我的能力。”

並沒有說任何豪言壯語,他一開口,便只是用平靜的聲音,動用魂力,將自己的聲音,遠遠的傳到自己面前的雲秦軍中。面前著面前密密麻麻所有的沉默雲秦軍人,他只是繼續平靜的說出實情,“但我現在已經不是你們的統帥…我只是一個雲秦的罪人,活著,我沒有面對那些雲秦百姓,面對那些死去的兄弟們的親人,死了,我無顏面對那些軍人。”

“但我是雲秦人,我是一名雲秦軍人。”

“現在,這支攻佔了墜星陵的大莽軍隊,就在我們的眼皮底下要登陸。”

“他們帶著從墜星陵奪取的大量糧草和軍械,如果被他們成功脫走,我們有更多的人會死去,整個戰局會更加不利。”

“這是我們的復仇之戰…所以我請求你們所有人,和我一起殺敵!”

只是說了這幾句,胡闢易便轉身,拔出了自己的金色長劍,開始跟隨著林夕,開始衝鋒!

“殺!”

所有他和林夕身後的這些雲秦軍人,熱血已經徹底沸騰,所有人都已經忘卻生死,只是在心中同時大喊出了這一個字。

整支雲秦大軍,化成了一股沉默的,但如火山噴發般的鐵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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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遊俠 第三十五章 不可破,儘量破

夜鴨驚飛的灘塗上,幽靈大軍般的大莽軍隊開始登陸。

數千大莽先頭部隊開始急速的奔跑在泥濘灘塗之中,大量皮筏剛剛擱淺,大批大莽軍士剛剛躍入齊腰深的淺水,開始協助卸載軍械。

就在此時,最前方數千大莽先鋒軍陡然發現泥濘的灘塗地面突然地震般震動了起來,一滴滴泥水竟然被震得從地上跳起,就像一顆顆滾圓的灰色珍珠。

遠處漆黑的夜色之中,似乎有更深的黑夜在急劇的蔓延過來。

“雲秦軍隊!”

“有雲秦軍!”

“敵襲!”

在數分之一息的時間裡,這支大莽先鋒軍從渾身僵硬中反應了過來,瞬間爆發出一聲聲驚駭至極的大叫聲。

“咚!”

也就在這無數驚駭至極的大叫聲炸響的瞬間,一聲巨大的戰鼓聲震響在天地之間,徹底將肅殺的氣息擴散在夜色之中。

這一聲如夏雷般的戰鼓捶響之後,無數的戰鼓聲也響了起來,就如同四面八方,全部都是鋪天蓋地的雲秦軍隊,就像有無數的巨人,用力踩跺著大地,在狂奔過來。

“嗤!”“嗤!”“嗤!”“嗤!”…..

同一瞬間,無數明亮的火焰從黑暗之中閃現,一些落在泥濘的灘塗和淺水之中,發出一股股白煙,一些直接墜入了這些大莽軍人的身上,帶出一股股鮮血,同時也燃起一蓬蓬的白眼。

在極度的黑暗之中,驟然亮起明亮的光焰,會使得人的眼睛極度不適應。

一時之間,前面這支大莽先鋒軍就徹底的懵了,徹底的陷入了極度的恐慌之中。

因為他們感覺得出來,這支雲秦大軍的數量極其驚人,而且任何一名大莽軍人都知道,雲秦軍隊,是最會打夜間戰的軍隊,別的軍隊恐懼的黑暗,在他們的眼中卻是最好的掩護和兵器。

兩支陡然發力的雲秦騎軍分別從這支大莽先鋒軍的兩個斜側急速的插入了大莽先鋒軍和後方的大莽軍隊之間。

在鐵蹄狂躁的敲打著地面,掀起無數泥濘,將前面這支大莽先鋒軍和後面的大莽主力軍切斷的同時,無數的箭矢、弩箭,也形成了一片黑色的暴雨,瞬間傾瀉而下。

“噗”“噗”“噗”…無數站立在水中,還在穩定皮筏,不讓皮筏上的軍需物資傾倒在水中的大莽軍人直接變成了刺蝟,更為重要的是,大量的皮筏直接被箭矢洞穿,急劇的洩氣。

這一片的湖面,瞬間充斥無數湯鍋煮沸般的聲音,乳白色的湖水直接變成了血紅。

在第一輪雲秦軍隊用以看清形勢的火箭之中損失慘重的大莽先鋒軍還沒有來得及組織起任何有效的反擊,就已經變成了一團團的粽子。

一張張鋼絲拋網將這支擁有至少五百以上的重鎧軍士的先鋒軍幾乎全部捆縛在了一起。

接著雲秦的重鎧軍席捲過了這支大莽先鋒軍。

一尊尊巨大的鋼鐵身影形成的鐵流從這支先鋒軍中肆意的砍殺而過,踐踏而過。

整個灘塗上,在極短的時間內就鋪滿了無數鋼鐵和血肉的殘片。

…….

胡闢易就在這支衝鋒的重鎧軍後,在這支重鎧軍從捆成一團團粽子的大莽先鋒軍中碾壓過去的瞬間,他豎起了拳頭,又狠狠的揮了下去,發出了一個軍令。他揮動的力量之大,甚至使得周圍的空氣,都發出了轟的一聲爆響。

一些金鐵鉸鏈震盪撞擊的聲音,急劇的響起。

在這同時,他轉過了頭,對著身旁凝立著,讓後方大軍的眼神為之火熱的,身穿祭司長袍但背著巨弓的林夕,用最尊敬和認真的口氣道:“今日之大勝,全在於你。”

從先前胡闢易的誓師,林夕就已經大致猜出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而此刻,他也很能理解胡闢易的心情,於是他也微躬身,真誠道:“此種當局統帥大軍襲殺的能力,雲秦將領,應該沒幾個比得上將軍…我們先前之敗,只是因為聞人蒼月太過厲害而已。”

胡闢易也知道林夕的事情,而且通過一些軍情他也已經知道林夕便是那名強大的雲秦刺客,他此刻也能明白林夕的情緒。

“雲秦需要榮光,這榮光,便要靠你和顧雲靜了。”他在心中輕嘆,面容更為愁苦。

…….

在金鐵的震鳴聲中,一枝枝粗大的穿山弩箭帶著連聖師的生死都可以威脅的力量,墜入大莽主力大軍陣中。

為了保證行軍的速度,胡闢易的這支軍隊總共也只帶了兩百不到的強力弩機,但是這些弩機的射程比普通箭矢強出數倍,可以落入大莽軍隊縱深,此刻大莽軍隊擁堵在淺灘上,十分密集,一枝枝強力的弩箭,直接擊沉一個個皮筏,在水中衝出巨大的水柱,這泛開的一個個浪頭,甚至使得周圍的一些皮筏也無法平衡,傾倒下來。

只是這兩支騎軍的箭襲和這一輪強力軍械的射擊,就使得整支大莽軍隊一時陷入了癱瘓的狀態之中,無法阻止起有效的沖灘,想要撤回湖中深處,也因皮筏傾覆,互相衝撞,以及大部分皮筏都擱淺在灘塗上而無法及時做到。

“殺!”

胡闢易用盡全力,發出了一聲巨吼。

“殺!”

所有原先沉默的雲秦軍隊,在這一瞬間,也全部刀劍出鞘,整支雲秦軍隊,爆發出了一聲壓倒了所有戰鼓聲的喊殺聲。

大莽軍隊在恐慌和驚悸之中做出反應。

許多火把和磷火箭射了出來,驅散他們恐懼的黑夜。

“嗤!”

一枝凜冽至極的箭矢從一隻皮筏上發出,準確無誤的落向胡闢易的眉心。

胡闢易再次發出一聲大吼,他面前的空氣好像燃燒了起來,一簇簇黃色的光華,使得他面前的光線都產生了扭曲。“啪!”他都甚至沒有動用自己的劍,只是一拳,就將這枝森藍色的金屬箭矢砸飛了出去。

與此同時,他後方許多雲秦軍人看到林夕手中的巨弓在發光。

他們看到這名代表著光明和榮光的祭司平靜而超出他們想像的速度開弓、引弦、施射。

“噗!”

那皮筏上,才剛剛發出一箭,還沒有來得及射第二箭的大莽修行者箭手額頭上爆出一團血花,往後就倒。

因為那名大莽修行者箭手射出的箭矢威力十分龐大,在黑暗中帶出一條如電般的藍光,所以絶大多數往前衝鋒的雲秦軍人,都注意到了這名大莽修行者箭手的存在,此刻林夕箭對箭,一箭就將這名箭襲胡闢易的大莽箭手擊殺,所有這些雲秦軍人的士氣,頓時到達了頂點,轟的一聲,又是一陣驚濤駭浪般的吼聲炸響。

大軍對陣,一懼陣亂,二懼氣勢被徹底壓倒。

此刻這支大莽軍隊兩者皆占,一半軍隊在淺水灘塗區域,一半在混亂不堪,傾覆互撞的皮筏之上,這世間任何一名將領來旁觀的話,都知道這一戰大莽軍隊已經絶對不可能獲勝,關鍵是能夠逃脫多少人。

然而有些實力強橫,意志特別堅韌,又經歷過許多險惡戰陣的人,卻是兀自想要搏上一博。

“兒郎們!擒賊先擒王,有膽量的,先隨我衝殺一陣!殺死這兩人!”

就在那名大莽修行者箭手額頭被林夕一箭洞穿,往後倒下的瞬間,一聲如洪鐘般豪放至極的大吼,在大莽陣中響起。

“嗚!”的一聲大響。

一道黑紅色光華一閃,像弩車射出的弩箭一般,就狠狠釘在林夕和胡闢易的身前十餘米,嘩啦一聲,一大片展開,卻是一面威武的黑紅色大旗,上綉“祁連”兩個大字。

大旗落地,水聲紛亂至極的淺灘中,比弩車發動還要刺耳的金鐵轟鳴聲連連炸響,就像一大堆的鋼鐵在衝撞著前行。

一具身軀龐大到了極點的鋼鐵身影,包裹著一圈圈不停炸開的氣浪,直往林夕和胡闢易身前衝來。

誰都知道,這人就是大莽七大將領之一的南路大將軍祁連豹!

祁連豹渾身也穿著一件魂兵鎧甲,唯有雙目露在外面,露出駭人的凶光,其身上的魂兵鎧甲通體是藍色,纏繞著紅色符文,此刻所有紅色符文紅色焰光流動,帶出一條條氣流,就像是一條條血流在藍色鎧甲上流動,鎧甲胸前一個火焰山的標記,肩肘等在戰技之中可用於衝撞的部位,全部都是一根根森寒至極的藍色尖刃。

“當!”“當!”“當!”“當!”….此刻沖在雲秦大軍最前的,本身就是一支重鎧軍,兩支騎軍就在重鎧軍之後,拚命施射,而眼見對方這名主帥出現,當下十餘名身穿青王重鎧的雲秦修行者也都是身上符文如通電般發亮,紛紛決然的衝上前去,但就像碾壓一般,祁連豹連雙手都沒有動,只是直往前衝,所有衝上去的青王重鎧軍士,就全部被撞飛出去,狠狠的墜落在地,根本無法爬起。

“這不知是煉獄山的什麼鎧甲…我的修為和他在伯仲之間,但這件鎧甲難破。”

只是看了一眼對方和青王重鎧硬撞而只留下一些淺淺劃痕的鎧甲表面,胡闢易便馬上轉頭,對著林夕說了這一句。

“纏住他,儘量破!”

林夕點了點頭,轉身就掠入後面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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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遊俠 第三十六章 為了雲秦!

聖師階的修行者在擁有一件尋常武器和軍械都根本破不開的強大鎧甲之後,便徹底顯現出了千人莫敵的震撼實力。

祁連豹根本不管落在自己身上的兵刃,箭矢,他只是狂吼著直接往前一路撞過。

所有和他身體接觸的東西,不管是兵刃還是雲秦軍士的身體,全部破碎,倒飛。

……

一片青狼重鎧的碎片飛濺出來,飛到了胡闢易的面前,掉落。

就在這一瞬間,他積蓄在自己手上的魂力,已經到達了巔峰。

“啪!”的一聲爆響。

已經懸浮在他身前的金色長劍,劍身的光焰好像瞬間燃燒了起來,在這黑夜之中,就好像有許多條金色的光線,從漆黑的空間之中驟然射出,匯聚到他這柄金色的長劍上。

數十團巨大蒲公英般的火星伴隨著數十團衝擊波霎時在祁連豹的身上爆開。

代表著這世間最強大戰力的聖師飛劍,在這一瞬間便在祁連豹的周身上下,以各種角度,重重斬刺了數十次。

祁連豹身上的鎧甲以極高的頻率震盪著,內裡很明顯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悶哼。

在劇烈震盪間,祁連豹腳下的泥濘地面上濺起的泥水,都被隨之極高頻率震盪的空氣而震成了無比細微的粉末。

然而胡闢易卻是臉色微白,腳尖連點,身體瞬間往後飄飛了十餘米的距離。

祁連豹身上的鎧甲上根本沒有出現絲毫破損的痕跡。

這尊恐怖的鋼鐵身影,只是在狂風暴雨的飛劍斬擊下滯了一滯,便依舊大踏步的前行。

沒有任何人可以想像,一尊如此沉重的鋼鐵身軀,在聖師的驅動之下,竟可以達到近乎普通強弓射出的箭矢般的速度!

胡闢易的眼中閃現出一絲決烈的神色,看著從無數雲秦軍人的殘肢碎塊之中破出,迎面而來的祁連豹,他沒有再退,整個身體在這一剎那似變得無比的沉重,整個往下一沉,雙腳陷入泥中,直至膝步,與此同時,已經返回距離他不到十米的金色飛劍,瘋狂的加速,“叮叮叮叮…”一瞬間,就在祁連豹胸口那處火焰山符文處刺擊了不知道多少次。

祁連豹再次發出一聲悶哼。

沉重的身軀硬生生的往後退了半步。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他的一隻手,卻是落在了胡闢易的金色飛劍上。

金色飛劍開始了更加急劇的震鳴,在祁連豹藍色的金屬掌指之中摩擦出無數的火星。

胡闢易的整個身體都在發著光,在劇烈的顫抖,他的鼻孔之中,都開始沁出血流。

這是真正聖師階中強者的對決。

金色飛劍和祁連豹的整個金屬手掌掌心的金屬,都在瞬間的摩擦中變得通紅,祁連豹發出了痛苦的怒吼,但與此同時,他的另外一隻手,也握成了拳頭,“轟!”的一聲,他的這只帶著恐怖力量的拳頭,狠狠的轟擊在了金色飛劍的劍身上。

“錚”的一聲,金色飛劍竟沒有折斷,然而胡闢易卻是“噗”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

祁連豹再次咆哮,再次揮拳砸擊飛劍。

胡闢易身體再震,再次吐血。

祁連豹再次發出了一聲怒吼,仰頭看向前方不遠處的胡闢易和周圍湧來的無數雲秦軍士,眼中冒出冷諷的意味,再次狠狠的一拳砸向手中的金色飛劍。

“啊!”

這一瞬間,許多雲秦軍士都忍不住瘋狂的大吼了起來,根本不顧對方是強大而無可摧毀的聖師,拚命的狂撲上去。因為即便不是修行者的精鋭軍士,此刻也看得出胡闢易已經處於極為不利的劣勢之中,他們此刻在腦海之中只有一個念頭,林夕此刻到底在哪裡,為什麼還不出手。

“當!”

就在這許多雲秦軍士迸發出的大吼聲中,祁連豹的拳頭狠狠的砸在了金色飛劍上。

這一次,金色飛劍並沒有發出頑強不屈的那種意志和力量,沒有發出那種錚然的聲音,卻是發出了一聲敲擊破銅般的聲音。

金色飛劍上所有符文中的光華,在鐵拳落在劍身上時,就已經如潮水般退去。

在方才還耀眼得根本無法直視的金色飛劍,就像真正的破銅爛鐵般被一拳砸斷!

然而與此同時,胡闢易身周所有的磅礡氣息,卻全部瞬時匯聚在他的體內,他的身體,從泥中飛了出來。

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並指為劍,體內近乎所有的力量,源源不斷的從他的這兩根手指中凝聚,迸射而出。

在金色飛劍的碎片剛剛飛灑出來的瞬間,他就已經穿過了他和祁連豹之間的所有空間,雙指狠狠的刺擊在他先前飛劍連續強力刺擊的火焰符文上。

“喀!”

胡闢易的這片胸甲上發出了碎裂的聲音,胡闢易的兩根手指,也同時折斷。

祁連豹一聲淒厲的巨吼,身體再被震退半步。

胡闢易飛退,在空中飄飛如蝴蝶。

祁連豹狂吼,體內的魂力,也和胡闢易方才一樣,不惜一切的爆發。

一圈磅礡的元氣在他的身外形成了實質性的數股旋風,直接將衝近他的十餘名雲秦軍士全部震飛出去。

他龐大的鋼鐵身軀,追上了胡闢易後退的身體,一拳砸在了胡闢易的右肩。

胡闢易右肩的骨骼,全部粉碎!

林夕依舊沒有出手。

他就像完全消失在了這黑夜的風中。

就在此時,就在祁連豹再次肆意的狂吼,再次揮拳時,一道黑色的身影也發出了一聲暴吼,一條條殘影帶出了急劇的破空聲,手中的長槍上光焰瀰漫,瞬間形成了一頭光虎,一槍,在祁連豹的拳頭落下之時,狠狠的刺擊在祁連豹的胸口!刺在那片已經有些裂響的胸甲上!

“喀!”

祁連豹的身體猛的一頓,胸甲上飛出了數片裂片。

“殺!”

從胡闢易後方黑暗中掠出的這條身影,再度爆發,將體內所有的力量迸發而出,將自己的身體,都壓在了手中的這柄槍上。

槍上散發出來的光華形成的光虎迅速的破散,沿著祁連豹的身體往後飛灑而出,形成了一副璀璨而難以想像的畫面。

祁連豹的身形被硬生生的止住,拳頭就差數尺無法砸在倒飛而出的胡闢易身上,但他身軀上迸發出的力量,卻是再度和這一槍的力量硬生生的撞擊。

這條持槍的黑影無法抗衡,雙手手腕都瞬間折斷,光華熄滅的長槍和他的身體,都被震得往後飛出。

“為什麼?”

幾乎和這條黑影同時落地的胡闢易,艱難的看著這名連連咳血的人問道。

這人是胡千軍。

在先前甚至想要阻止他出軍的胡家中人。

“為了雲秦!”

胡千軍咳著血,慘烈的出聲。

“嗤!”

也就在這一瞬間,一道箭光直落劇烈喘息的祁連豹的眼眶。

祁連豹只是垂頭,噹的一聲,這道箭光,直接被他額頭的盔甲,彈飛出去。

“嗤!”

與此同時,又一道箭光,已經降臨他的胸口,箭尖的位置,準確無誤的鑽入他胸甲上極小的裂片。

這是強大的箭手通常會使用的箭技,第一箭吸引對方的注意,引起對方閃避,第二箭是真正的擊殺之箭。

一般修行者的感知,根本無法跟上這種箭矢的速度。

然而祁連豹並非是一般的修行者,他是已經超出普通修行者概念的聖階存在。

在他的感知之中,這枝箭矢依舊緩慢,他還有足夠的反應時間。

一股極精極純的魂力,直接從他胸甲內的肌膚中衝出,撞在這支箭矢上。

這支箭矢在他的感知之中,直接凝滯,然後無力的墜落下去。

然而也就在此時,一道箭光又已經降臨。

他方才是極簡單,極有效的低頭閃避,低頭了,自然會下意識的抬起,而就在他抬起之時,一枝箭矢已經又到了他眼窩之前。

祁連豹的瞳孔瞬間收縮,右手以常人難以理解的非人速度,揮拳到了面前,竟然在箭矢接觸到他眼球之前,一拳將這枝箭矢砸飛了出去。

但第四枝箭也已經到了。

到了他胸口胸甲破裂處。

這短暫的時間內,周圍也唯有胡闢易和胡千軍這樣的修行者,能夠知道這是何等的交手。

兩人的心神比起那些普通的軍士,更為震顫。

因為在他們腦海之中的畫面之中,林夕是根本不在做著任何的停留,只是機械般以最快的速度開弓射箭。

但是這每一箭,卻似乎對祁連豹的每一個細微動作,都已經預先判斷住了。

這每一枝箭矢,就都像是有生命的東西,自動在追蹤著祁連豹的破綻處。

祁連豹的怒吼聲響了起來,這第四枝箭在刺破了他胸口的肌膚時,被他體內噴湧出的魂力,震飛掉落。

然而這次,祁連豹卻是已經下意識一般,橫臂擋在了自己的胸口,而另外那只拍飛了一箭的手,依舊遮攔在自己的眼前。

原本胡闢易似已無再戰之力,而在這一瞬間,他那只還能動的,斷了兩根手指的手,卻是抓住了墜落在他身旁的那桿長槍。

他體內所有剩餘的力量,不顧自己體內的損傷,以超越極限的速度,噴湧了出去。

這一桿長槍,變成了一隻躍起的光虎,狠狠的衝撞在祁連豹的身上。

祁連豹的身上,再度爆開無數的流光。

搖搖欲墜的胡闢易依舊睜大著眼睛看著,那名穿著祭司長袍的風行者沒有讓他失望。一道箭光,就在此時狠狠的墜落,撞在後仰的祁連豹身上,狠狠的從那一道極小的胸甲裂口中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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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遊俠 第三十七章 忘掉榮辱,活著

鋒利而劇烈旋轉的金屬箭簇撕裂了祁連豹胸甲內的肌膚血肉,狠狠的扎入內臟。

在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修行者是無敵的。

修行者也是人,也會有七情六慾,也會生老病死。

即便是因為超脫這世間的強大戰力而被冠以“聖”字的修行者,也會流血、也會痛苦,在內腑遭受重創之後,再度劇烈動用魂力,只會傷得更重,只會死亡。

祁連豹不可思議的低頭看著深深刺入自己胸口的黑色金屬箭矢。

一名聖師的背後,往往都是屍山血海,白骨纍纍。他這一生,也不知道見過多少強大的箭師,其中有些箭師的修為和射出的箭矢力量比起林夕要強出許多,然而他卻從來沒有遇到林夕這樣讓他難以理解的箭師。

“這難道就是青鸞學院風行者的真正可怕之處?”

面對始終如有生命,始終在最合適的時間,最精準的出現在自己最薄弱之處,最終狠狠的刺入了自己的軀體,瓦解了自己反撲的黑色金屬箭矢,祁連豹有些迷茫的轉過了身體。

他什麼都沒有做,只是發出了他作為大莽將領的最後一個命令:“沉筏!”

這戰對於大莽軍而言,已經不可能勝出,甚至在那兩支騎軍的箭矢和軍械的不斷轟擊之下,亂到了極點的這片淺灘上,恐怕都不可能有多少大莽軍人能夠操筏跑出去。所以對於他而言,唯一能做的事情,便只有讓雲秦軍隊少得到一些糧草和軍械。

幾乎所有的大莽軍人的心中都是一顫。有些人第一時間恐懼,跳水想要逃走,有些人卻是十分沉默而堅決的執行了祁連豹的命令,將手中的兵刃狠狠的扎入了身下的皮筏。

因為祁連豹只是轉過身發令,停留在原地沒有動。

在一陣金鐵轟鳴聲中,許多雲秦重鎧軍士,像堆積木一樣,瘋狂的湧上前來,撞擊到他的身上。

在這一刻,大莽這名威震天下的南路大將軍只是再度發出了一聲狂傲至極的巨吼:“我祁連豹一生縱橫,殺敵無數,又豈可能死在你們這群雲秦小兒手下!”

巨吼聲中,擠壓在他身上的眾多雲秦重鎧全部被震得翻飛出去,他胸口箭傷處鮮血狂湧,然而他卻是反而伸手在自己胸口一拍。

“當!”的一聲爆響,黑色的金屬箭矢被他全部拍入了身體,他的金屬掌指也狠狠敲擊在自己胸口開裂的胸甲上,將胸甲徹底的震得片片裂開,全部嵌入了他的體內。

身穿著祭司長袍的林夕從黑暗中走出。

然後他再次開弓,施射。

森冷的黑色金屬箭矢重重的落在祁連豹的後背,將祁連豹的身體往前推到,轟然墜地。

若是在平時,林夕一定會給祁連豹這種強大的對手最後的尊嚴和驕傲,但此時,他知道這裡的雲秦軍人需要更高的士氣,這樣戰鬥會結束的更加迅速,他們這邊,會少死很多人。

“轟!”

在場的所有雲秦軍人都已經看出了祁連豹是對方的主帥,而且先前祁連豹也已盡顯強大到了頂點,不可摧毀般的戰力,此刻看到祁連豹的身體如一堵牆般倒下,所有在場的雲秦軍人,都是熱血沸騰,同時發出的一聲震天怒吼,頓時就變成了一聲巨大的雷鳴。

這些雲秦軍人,和整個雲秦帝國,已經太過需要一次這樣的勝利!

……

看著徹底已成定局的戰場,胡闢易再也沒有顧及自己的形象,毫不掩飾自己的虛弱和疲憊,坐在了泥濘之中。

“你應該進祭司院的…在這種時候,你可以變得更加榮光,將來的雲秦,也需要你這種榮光。”他轉頭,看著靜靜的看著戰場,偶爾射出一箭,擊殺一名大莽將領或者對雲秦士兵很有威脅的大莽修行者的林夕,輕聲感慨道。

“我?”

林夕一邊施射,一邊輕聲的自嘲道:“你不要忘記,我也只不過是和你一樣,被雲秦皇帝遺棄了的人。而且我比你更慘,如果不是我正好是青鸞學院的天選,我說不定早就已經被賜死。”

胡闢易和林夕之前沒有任何的交情,且兩人的身份和所處的勢力不同,若是之前見面,恐怕反而憑空生出些敵意出來,然而因為兩人有同樣的際遇,此刻卻是反而就像交往了許久的朋友一樣。

聽到林夕的自嘲,胡闢易苦澀的笑道:“或許我應該死在這一戰裡面?這樣伴隨著這一場勝利,雲秦子民或許會少恨我一些。”

“這是事關個人榮辱的事情。”

林夕看了他一眼,道:“如果你已經是個殘廢,我很贊成你的這種說法,然而你自己也知道,你是個聖師,即便是雲秦人唾棄的罪人,你還是個聖師。”

“你說的對,所以不管雲秦人如何憎惡我,我還是必須活下去。因為我不能讓那些為了讓我回到千霞邊關而死的人白死,我必須承擔我統軍不力的罪責。”胡闢易點了點頭,在泥濘之中站了起來,“我要走了…我不想回到中州再去面對什麼權力紛爭,更不想在牢獄之中耗費掉自己的生命。”說了這一句之後,他再次對著林夕躬身行了一禮,“謝謝你,帶給我一次這樣的大勝,帶給雲秦,這樣的一次大勝!”

林夕感覺得出胡闢易的意思和心情,他也能夠理解,所以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微微躬身行禮,沉默著不停施射。

“也謝謝你,我的兄弟。”

胡闢易轉頭看著身旁不遠處站著的胡千軍,笑了笑,認真的說了這一句,然後離開。

雙手都已經折斷的胡千軍冷哼了一聲,沒有回應,冷冷的別轉了頭。然而在胡闢易離開,身影慢慢消失在黑暗中時,這名和胡闢易同父異母的兄弟,還是在心中無聲的說了一句,“再見了…我的兄弟,能活就活下去。”

在紛亂的戰場上,沒有什麼人注意到胡闢易的離開。

這一戰原本無論成功還是失敗,都與他無關。

而在胡千軍轉頭時,他看到林夕也已經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偶爾還有箭聲傳來,落入陣中,但卻已經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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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遊俠 第三十八章 雲秦需要英雄

每一天裡,雲秦各地都有無數的訊息分別層層傳遞到中州皇城。

在所有訊息裡面,南陵行省的軍情,自然是佔據了最首要的位置。

和南陵行省交接的南令行省取信陵,便設有專門傳遞軍情的機要處。

在平時,所有南陵行省北部用信鴿、鷹隼傳遞迴來的重要消息,會都毫無停留的記載,同時換上新的信鴿和鷹隼傳遞到下一個機要處,從取下信鴿或是鷹隼腳上的信筒,到換上新的體力充沛的信鴿或鷹隼往下一個地方傳遞,期間不會超過三十個呼吸的時間。

然而這日,機要處裡的一則重要軍情,卻是遲遲未發。

就在蓄鷹間內,一名身穿便服的雲秦將領臉色陰沉的看著闖入蓄鷹間,一手按在鷹籠上,阻止自己放鷹的身穿官服中年男子,寒聲道:“鄧大人,為何不准我放鷹?”

身穿吏司從四品官服的中年男子面容白淨,但面容也是十分冷厲,別有威嚴之感。

看著逼視質問自己的雲秦將領,他冷冷的道:“因為這條軍情需要修改。”

雲秦將領冷笑道:“為何需要修改?”

吏司官員看了他一眼,反問道:“鄔大人,你又何必裝糊塗。這內裡有些是聖上絶對不希望傳佈出去的。”

“鄧大人,我認為為官是要忠於自己的職守,而不是私自去揣摩聖意!”雲秦將領的面容更加冰寒了起來,道:“我只知道這軍情記錄真實可靠,而且雲秦此刻需要這樣的榮光,需要這樣的英雄。”

“英雄?”

吏司官員譏諷的搖了搖頭,道:“在聖上眼中,誰是英雄才是英雄,而且那人越是出眾,越是在軍士和百姓的心中威望越高,聖上就越為憤怒,到時追究起由頭來,說不定我們的腦袋都有搬家的可能。”

身穿便服的雲秦將領也譏諷的冷笑起來:“鄧大人怕腦袋搬家,我們軍人卻是不怕。”

“怕和不怕是一回事,職階又是一回事。”吏司官員嚴肅道:“軍情的用詞和刪改,我有權決定,若是你越權行事,在這戰事緊張之際,恐怕會受軍法處置。”

“很好。”身穿便服的雲秦將領怒急反笑道:“我倒是要看看,我強發這道軍情,你到底能拿我怎麼樣。”

“鄔大人!”吏司官員的面孔頓時也氣得赤紅,用力一拍鷹籠,厲聲道:“我只是給你些面子,不想事情弄得太僵,你若是真想違令,我這便將你拿下問罪!”

在鷹籠鏗的一聲震盪中,其中十餘頭鷹隼全部翅膀亂騰,都受了些驚嚇。

十餘名軍士,快步衝入了這間蓄鷹間。

身穿便服的雲秦將領臉色難看道了極點,眼中的怒意如同火焰一般,正要咬牙說些什麼,吏司官員卻是又冷然道:“鄔大人,你是一介武夫,很多事情都想得不夠明白,你也不想想,即便我們這裡傳遞上去,期間還要經歷多少人之手,即便我不抹掉此人的功績,那些經手的人,不會抹掉此人的功績?還有,即便此人的消息沒有被抹消,真實的在民間傳開,那些百姓都將他看成救星似的,但你能保證他在戰場上一直活下去,不被人殺死?”

“想必你也知道,現在也專門在刺殺著雲秦將領的敵軍刺客胥秋白便是修為遠高於他的箭師,在去大莽之前,他便是整個碧落邊軍最強的箭師,經歷過最多戰陣的將領!”吏司官員看著一時有些難以說得出話來的雲秦將領,繼續冷笑道:“你能保證他不被胥秋白殺死?到時候讓雲秦百姓覺得此人天上有,地上無的,結果最後又被殺死,那不是一個笑話?到時候雲秦百姓的心裡又會怎麼想,又會不會失望到了極點,民怨更加沸騰?”

身穿便服的雲秦將領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因為這時,有人在門口回答了他這個問題。

“我能保證。”

一個平靜低沉,但分外有威嚴、有力的聲音響起。

“你是什麼人?”

中年吏司官員眉頭猛的皺了起來,轉身,看到出現在自己視線之中的,是身穿一件普通黑布衣,鬚髮皆白,卻滿臉沒有一絲皺紋的老人。

鬚髮皆白的老人笑了笑,然後走到了這名中年吏司官員的面前。

“我是能夠打你的人!”

話音未落,啪的一聲,他重重一掌打在了這名中年吏司官員白淨的臉上,這名吏司官員的半邊臉,頓時高高的腫了起來,多出了五個血紅的手指印。

“你!大膽!”中年吏司官員被打得懵了數息的時間,才反應過來,氣得渾身發抖:“你竟然敢毆打官員,你知道…”

“啪!”

他的話又被一個更響亮的巴掌聲打斷。

鬚髮皆白的老人這個毫不留情的第二個耳光打得更狠了些,打得這名中年吏司官員晃了晃,一陣頭暈,滿口鮮血。

那名身穿便服的雲秦將領此刻卻是目光一亮,臉上開始閃現出驚喜、震驚和尊敬的神色,似是知道了這名老人的身份。

“我不僅知道你的官階,還知道你是文玄樞的門生,可是這樣的官階和身份,對我來說卻根本沒有任何可以顧忌的地方。你說的那些話,實在該值第一個耳光。這第二個耳光,卻是因為你被我打了一個耳光之後,還不醒悟,還沒反應過來我是誰。”鬚髮皆白的老人平靜的說著,用看著一個可憐蟲的目光,看著這名中年吏司官員。

滿口是血的中年吏司官員目光凝固了,他終於想到了這名老人可能是誰,他的嘴唇瞬間就變得烏青,嚇得整個身體都軟癱了下來,斜靠在身旁的鷹籠上,“顧…顧大將軍。”

在整個雲秦,此刻軍方所有人物之中,能夠連現在雲秦第一權臣文玄樞都不用顧忌的人物,便只有一個,那就是龍蛇邊軍的顧雲靜。

這名雲秦資歷最老的鎮邊大將軍,在雲秦一直有著殺神的外號,平生不知道斬殺過多少強大的敵手,在軍方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的親信,中年吏司官員怎麼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會湊巧撞上這樣的帝國頂樑柱式人物。

“好了,不要再阻礙軍機傳送,不然治你貽誤軍機之罪。”

顧雲靜淡淡的看了這軟倒的吏司官員一眼,伸手一揮,一股無形的力量直接將這名吏司官員拋到了門外。

身穿便服的雲秦將領到此時確認顧雲靜的身份,頓時深深躬身,極尊敬的行禮:“顧大人。”

“你是叫鄔守嚴,你不錯。”顧雲靜讚許的點了點頭,從袖中取出一枚專門用於軍情蓋章的小朱印,遞到了這名便服雲秦將領面前:“蓋上我的這印,再將你們方才爭執的那道軍情發出去。”

鄔守嚴頓時大喜,他知道顧雲靜的印記一落上去,整個沿線傳遞,便根本不會再出任何的問題,根本不可能有人膽敢觸怒顧雲靜而更改軍情上的內容。

顧雲靜的小印落上了,但在取鷹之時,鄔守嚴卻是又有些猶豫了起來:“顧大將軍…若是這林夕,真的被大莽修行者殺死了,那…”

“不是沒有可能,但這可能性極小。”

顧雲靜有些傲然的笑了笑,道:“他都是青鸞學院的底線,夏副院長又放手讓他做這樣的事情,他又怎麼可以輕易的會被人殺死?”

看著顧雲靜的一絲傲意,鄔守嚴微微一怔,這才想到,林夕正式入軍,便是在龍蛇邊軍羊尖田山巡牧軍。在龍蛇邊軍入伍之後,林夕便至碧落陵執行任務,之後再無調動,這樣算來,林夕就算現在不算是龍蛇邊軍的人,也至少算是龍蛇邊軍走出來的人,也至少是顧雲靜的舊部。

無怪乎顧雲靜在這件事的處置上會如此,怪不得他的臉上會有這樣的一絲驕傲。

想明白了這點,鄔守嚴也頓時覺得欣喜和驕傲。

因為林夕的表現,的確足夠讓人欣喜和驕傲。

“有胡闢易的消息麼?”

顧雲靜看著放飛出鷹隼的鄔守嚴,問道。

“沒有,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鄔守嚴點了點頭。

“可惜。”

顧雲靜緩緩的吐出了兩個字。鄔守嚴不也不知他說的可惜二字到底代表著什麼樣的深層含義,他只是覺得,有這樣一名老將軍比預料中的早了這麼多天到來,心中驟然安定了許多。

......

……

“想不到在碧落陵,受了我一箭居然還活了下來。”

在南陵行省的某處原野中,身背著深紅色巨弓的胥秋白震碎了手中的一卷小卷,看著面前恭立著的一名大莽將領面無表情的冷漠道:“他是想找我…留著他,便是個禍害,既然如此,那我便給他個機會…引他出來。”

……

在胥秋白冷漠的交待一些事情的時候,記載著墜星湖南岸一處灘塗偷襲墜星陵的大莽軍全軍覆滅消息的大勝消息,以及確定林夕便是那一名刺殺了十餘名大莽將領,以及在這次戰役中射殺大莽南路大將軍的消息,也開始在雲秦傳播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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