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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2-27 18:03:52
第六百三十章 風正疾(上)

  李長宇散會之後,馬上就給張揚打了一個電話,從那份舉報材料上,看不出張揚存在什麼問題,可是李長宇有種不好的預感,徐光然今天拍案怒起已經給出了一個明確的信號,他要借著海天大酒店的事情做文章,這可是一個很不好的兆頭,轉移注意力是一種常見的政治手法,像徐光然這種級數的政治高手對於這種方法的使用更是爐火純青。

  最近一段時間是徐光然政治生涯的低潮時期,因為徐光利的事情,讓他受到了方方面面的質疑,徐光然急於從這種困境中擺脫出來,可是他一直沒有遭到恰當的時機。

  紀委接到的舉報材料,對徐光然來說是一場及時雨,他要借著這件事覆雨翻雲,扭轉逆勢。

  李長宇並不擔心張揚會在經濟上栽跟頭,以他對張揚的瞭解,張揚不是那麼眼光狹隘的人,這小子擁有著強烈的上進心,他想當官,想當大官,而且他的出發點很明確,當官不是為了發財,當然,張揚也沒崇高到,當官僅僅是為人民服務這麼簡單,他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權力欲,這樣的一個人是不會犯低級錯誤的,可並不是每個人都像自己那麼瞭解張揚,李長宇給他一個適當的提醒是必要的。

  政治鬥爭是無情的,一個人往往為了扭轉自己的政治劣勢,不惜犧牲他人的利益,李長宇在體制中這麼多年,已經不止一次見證了這一點,他能夠感覺到,徐光然隱忍許久的出擊,不擊則已,一擊必中!

  張揚聽說仍然是海天大酒店的事情,感到有些無奈,他歎了口氣道:“李市長,這件事我都跟紀委解釋清楚了,他們如果還不信,可以去調查,我在海天大酒店的轉讓過程中沒有收取過一分錢的好處,而且當時是段金龍找到我門上,讓我幫他,我說現在當個好心人怎麼就這麼難?如果當初我拒絕他,也就沒那麼多煩心事。”

  李長宇道:“無論做官還是做人都要有遠見,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海天的事情引起了市里的高度重視,這次舉報材料很詳實,徐書記已經發了話,要徹底查清這件事,相關違紀人員一個都不會放過。”

  張揚道:“我承認我和這件事有關聯,可是我沒有違紀。”

  李長宇道:“你還是小心一些,多想想怎麼證明自己!”

  張揚道:“您放心吧,我會謹慎應對這件事。”

  張揚掛上電話沒多久,就看到石勝利回來了,張大官人嘴上說不在乎,可心裏還是有些緊張,畢竟海天大酒店的事情,他還是做了不少手腳的,石勝利來到張揚的辦公室,叫苦不迭道:“那幫檢察院的有毛病啊,非得把我弄過去調查,我是受害者啊!”

  張揚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沒事吧?”

  石勝利得意一笑道:“我又沒幹啥壞事兒,無論他們怎麼問,我打死都不說,嘿嘿,我夠資格當黨員了。”

  張揚笑了笑:“好好幹你的工作,其他的事情別多想。”

  石勝利道:“張主任,你說海天的事情會不會牽連到我們?”

  張揚搖了搖頭道:“段金龍只是一個小人罷了,如果當初我不幫他,海天就被別人給吞了,想不到他離開之後反咬了我一口。”

  石勝利咬牙切齒道:“麻痺的什麼東西,下次讓我遇到他,我打得他滿地找牙。”

  張揚道:“清者自清,不要管外面怎麼說,該怎麼工作還是怎麼工作。”

  石勝利點了點頭。

  外面起風了,光禿禿的樹枝甩鞭一樣拍打在玻璃窗上,張揚看了看時間,就快下班了,他準備去醫院探望範思琪,起身穿上風衣和石勝利一起出門,正準備關門的時候,固然聽到樓下發出驚呼聲,然後聽到一聲巨響,張大官人已經被前兩天遇到的煤氣爆炸鬧得相當的敏感,下意識的向下蹲去,再看石勝利已經抱著腦袋縮在地上了,這廝的自我保護意識真是強。

  這一聲巨響把體委的很多人都吸引出來了,常海心也從微電腦室裏跑出來,她指著南洋國際的樓上。

  張揚抬起頭看到南洋國際樓頂閃耀著刺眼的電火花,他很快就發現了不對,一直豎立在南洋國際樓頂的廣告顯示幕不見了。

  眾人都向南洋國際的大門口處跑去,常海心來到張揚身邊,有些緊張道:“可能出事了!”

  張揚皺了皺眉頭:“走,去看看!”

  南洋國際的大門口處一片狼藉,巨大的廣告顯示幕被大風從樓頂吹落,摔到了門前的空地上,現場到處都是四散的玻璃碎片,一名不巧從樓下經過的保安員被顯示幕砸中,當場喪命,現場慘不忍睹,常海心看到那灘鮮血嚇得尖叫起來,張揚伸出手蒙住她的眼睛。

  周圍人群都呆在那裏,張揚第一個反應了過來,大聲道:“趕緊報警,趕緊叫救護車!”

  這時候叫救護車已經晚了,那名保安員當場就被砸死了,就算是張揚也無法讓他復活。

  天匯區公安局局長林光明也率隊及時來到了這裏,事情並不複雜,當天風力很大,廣告顯示幕安裝有問題,這起事件的責任很明顯,應該是廣告公司的責任,張揚望著地上廣告屏的殘骸,看到了銘牌上歡顏廣告這四個字,心中不由得沉了下去,麻痺的,不會這麼巧吧!這廣告顯示幕竟然是何卓成廣告公司做的,如果不是看到歡顏廣告的名字,張揚幾乎忘了這件事,當初何卓成來找他要在南錫做些廣告業務,張揚看在何歆顏的面子上,幫他聯繫了幾家,南洋國際就是其中之一,想不到何卓成做事這麼不牢靠,一場大風就把他的廣告顯示幕給吹下來了,更麻煩的是,這次還偏偏出了人命。

  張揚沒說話,此時高廉明也過來了,他和張揚約好了一起去醫院探望範思琪,高廉明來得晚了一些,沒有看到現場的慘狀,這廝好奇的想往前湊,被張揚推到了一邊。

  常海心臉色蒼白的站在遠處,終於忍不住蹲下來吐了起來,張揚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關切道:“沒事吧?”

  常海心從手袋中取出紙巾擦了擦嘴,她被剛才的慘狀嚇著了,顫聲道:“我回去歇歇就好。”

  張揚看到她的模樣,也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去,輕聲道:“跟我們一起去醫院探望範思琪吧,大家在一起說說話,待會兒就忘了。”

  常海心點了點頭。

  張揚把車鑰匙交給高廉明,他今天的心事很重,找出何卓成的電話號碼打了過去,電話處於關機中,張揚又撥打了何卓成的傳呼,依然是無人應答,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何卓成可能躲了起來。

  常海心也看出張揚今天有些心神不寧,關切道:“你有心事?”

  張揚笑了笑道:“聽說範思琪病的很重,作為朋友當然有些擔心。”

  高廉明一邊開車一邊道:“她現在這個時候生病倒是好事,上庭的時間可以延後。”

  張揚開了點車窗,冷風吹在他的臉上,他提醒自己要冷靜下來,低聲道:“範思琪如果病情嚴重的話,是不是可以保外就醫?”

  高廉明道:“應該可以,不過這要有專家診療組鑒定!”

  張揚不屑道:“專家?等他們治好範思琪再說!”

  範思琪到現在仍然昏迷不醒,張揚他們去醫院探望的時候,剛巧趙國強也在場,張揚走過去跟他打了一個招呼:“趙局,範思琪的情況怎麼樣?”

  趙國強道:“目前生命體征還算平穩,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不過醫生還沒有做出明確診斷。”

  張揚道:“我們可以進去看看她嗎?”

  趙國強搖了搖頭道:“根據我們和醫院商量的結果,她蘇醒之前謝絕一切探望。”

  高廉明來到趙國強面前:“趙哥,我是她的代理律師,你還是網開一面,我進去看看,要是她真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找誰要律師費去?”

  趙國強道:“不行!我們已經通知了她的家人,最遲明天上午,她家人就會從新加坡來到南錫。”

  這時重症監護室的護士走了出來,向趙國強小聲道:“趙局長,病人蘇醒了!”

  趙國強轉身向病房內走去,張揚和高廉明也緊緊跟上。

  趙國強本來想把他們拒之門外,可想了想又轉變了念頭,讓他們跟過去也好,看看他們兩個要說什麼。

  三人換了隔離衣,來到範思琪的床前。

  範思琪帶著吸氧面罩,面無血色,整個人虛弱無力的躺在床上,雖然張揚在看守所的時候提醒過她,這次的大病是他所為,可是範思琪真的感覺到自己生病了,病得很重,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

  她模糊的視野漸漸變得清晰,視野中出現了三個身影,她從中找到了張揚,想朝他笑一笑,卻連笑的力氣都沒有。

  趙國強道:“范小姐,你感覺怎樣?能聽到我的話嗎?”

  範思琪雖然能夠聽得清楚,可是她卻不想回答趙國強。

  張揚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朵裏,張揚用上了傳音入密,有些話只能讓範思琪一個人聽到,張揚道:“這些天你會受些苦,病情會逐漸加重,你的身體也會出現相應的變化,以他們的醫療水準治不好你,我會讓高廉明提出保外就醫,等時機成熟,會幫你辦理出國治療。”

  範思琪看著張揚沒說話,一顆淚水卻順著她的眼角滑落下去。

  高廉明和趙國強都覺著奇怪,範思琪從頭到尾都只看著張揚一個人,而且還落淚了,難道這個範思琪對張揚動了情?她不是同性戀嗎?張揚這廝的魅力就這麼難以抵擋,連同性戀都能為他動心?納悶歸納悶,這些話是不能說出來的。

  高廉明道:“范小姐,你不用擔心,看病要緊,其他的手續我會為你辦理!”

  範思琪艱難的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氧氣面罩。

  徵求床邊護士同意之後,幫她取下了氧氣面罩,範思琪虛弱無力道:“高律師,我委託你全權處理星月集團的事務,幫我發一個聲明……在我生病期間,星月董事會做出的一切決定都是違規的,我有權向他們追究相關法律責任……”她緩了口氣,又道:“所有探望者,必須要經得我同意……”

  他們離開重症監護室的時候,高廉明不禁歎了口氣道:“範思琪的情況很糟糕,可千萬別得什麼絕症。”

  張揚忍不住罵道:“烏鴉嘴!”

  趙國強打心底歎了口氣,看來範思琪就算僥倖逃脫了法律的審判,也很難逃脫命運的制裁,他剛才也問過醫生,對范思琪的情況都不看好,沒有人抱有樂觀態度。

  高廉明知道趙國強和張揚之間素來不睦,看到今天是個機會,想趁機幫他們兩人冰釋下誤會,他提出一起出去吃飯,趙國強想都不想就拒絕了,他搖了搖頭道:“我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沒時間喝酒,改天吧!”

  張揚也沒心情喝酒,他笑道:“年底了,大家都忙,以後再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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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2-27 18:04:15
第六百三十章 風正疾(下)

  常海心一直都在張揚的車裏等著,從她惶恐的眼神中就知道她仍然驚魂未定,高廉明準備去醫院找專家詢問下范思琪的病情資料,張揚也不想等他,讓他自己打車回去,自己先把常海心送回住處。

  常海心住在體委附近的蘭香苑,房子是常海龍幫她租下來的,為的是讓妹妹住的舒服,兩室一廳的房子,裏面收拾的很整潔,張揚把她送進房內,本想走,常海心輕聲道:“留下來陪我吃飯吧,我怕!”

  看到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張揚實在不忍心棄她而去,點了點頭道:“我下去拿瓶酒上來。”

  常海心做了幾個小菜,又弄了一隻冬筍燉鴨,細心的她也看出張揚的情緒有些低落,向張揚道:“你先去看電視,我很快就能把菜做好。”

  張揚嗯了一聲,打開了電視,此時顧明健打來了電話,顧明健的聲音顯得有些焦急:“張揚,你知道嗎?我表哥被雙規了!”

  張德放被雙規是張揚預料中的事情,只是他沒想到這件事來的這麼快,他低聲道:“我沒聽說。”

  顧明健道:“昨天他給我打電話,讓我去找我爸說點事,沒想到這麼快就出事了,張揚,具體情況我不太清楚,你幫我打聽打聽。”

  張揚道:“明健,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聽說可能和過去海天的非法經營有關,這件事你可以去問夏市長。”

  顧明健道:“這件事太突然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幫他!”

  張揚道:“明健,這件事很複雜,你應該先徵求一下顧書記的意見!”

  顧明健道:“我知道了,我這就去找我爸,看看他怎麼說。”

  顧允知元旦後就來到了西樵,這個春節他打算在西樵渡過,女兒顧佳彤去美國考察,兒子顧明健也忙於公司的業務整天不著家,顧允知也習慣了離休生活,隨著退下來的時間久了,他發現自己漸漸歸於平凡,周圍人對他已經沒有當初剛剛退下來時候的關注,而他的心境也真正歸於平靜。

  夏伯達經常給他打電話,來到西樵後,這位昔日的老部下又過來探望自己,此時夏伯達就坐在顧家老宅的客廳裏,陪著顧允知吃飯。

  顧允知的晚餐很簡單,清粥一碗,夏伯達也陪著他喝起了清粥。

  顧允知笑道:“別勉強自己,冰箱裏還有飯菜,你要是吃不飽,我去給你做。”

  夏伯達笑道:“我最近晚上很少吃飯,我老婆跟我說什麼過午不食,我按照她的方法來,果然最近瘦了許多,血壓也降了下來。”

  顧允知道:“人上了年紀,胃腸功能就會退化,再好的東西也是無福消受了。”

  夏伯達喝了口清粥,夾起一根醃黃瓜咬了一口:“這些年幾乎都泡在酒場上,什麼東西都嘗過了,現在想想反倒是清粥鹹菜最合胃口。”

  顧允知微笑道:“等你將來退休了,就會知道當一個平凡老百姓的樂趣。”

  夏伯達道:“我永遠也到不了顧書記的境界。”說到這裏他歎了一口氣道:“顧書記,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張德放已經被雙規了!”

  顧允知的表情依然如古井不波,他之前並不知道這個消息,可這個消息對他來說並不意外,他雖然很少過問外甥的事情,可張德放平時的所為都看在眼裏,張德放為人處世的原則他並不認同,顧允知在位的時候不止一次的敲打過張德放,可看來並沒有起到任何的效果,他退休之後,張德放很少來看他,不過逢年過節還是會打來電話,顧允知在電話中最多也就是問問他工作是否順利的話,深入性的談話在記憶中好像沒有。

  顧允知道:“已經雙規了?”

  夏伯達點了點頭道:“舉報材料中有很多詳實的證據,海天過去長期從事非法經營,他在任的時候充當了海天的保護傘,從中收取了不少的利益,生活作風方面也存在一些問題……”

  顧允知擺了擺手示意夏伯達不要繼續說下去了,低聲道:“他是一個成年人,也是一名共產黨員,有些事做了就得負責。沒有人可以幫他。”

  夏伯達歎了口氣道:“我只是覺著很惋惜,他本來應該有大好的前途,可惜在金錢和美色的面前終究還是沒有抵抗住誘惑,所以才落到了這樣的境地。”

  顧允知道:“什麼是是非他懂,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他也懂,身為一個執法者,他知法犯法,一個人如果約束不住自己,如果抵抗不住來自方方面面的誘惑,那麼,他就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顧允知站起身,向院落中走去,夏伯達起身默默跟了出來。

  顧允知雙手負在身後,望著夜空,空中看不到月光,外面的風很大,庭院中的翠竹在夜風中發出尖銳的嘯響。

  顧允知低聲道:“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你東西南北風!”顧允知深邃的雙目宛如暗夜中的星辰,撕裂了這陰霾的夜色,他忽然轉過身向夏伯達道:“做人做官都要有堅持,把握不住自我,早晚都會犯錯。”

  夏伯達暗自慚愧,或許他永遠做不到顧允知所說的這種堅持,他低聲道:“南錫的政局很複雜,我擔心有人要利用張德放的事情做文章。”

  顧允知道:“做好本職工作,再去考慮其他,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份內事都做不好,去擔心別的事情,豈不是杞人憂天?就算他看出了什麼?他又能改變什麼?”

  夏伯達臉皮一陣發熱,接下來的話全都噎在喉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風正疾,雨點稀稀落落的滴落下來。

  張揚和常海心面對面吃著晚餐,平時能言善道的張揚今天很悶,酒喝了半斤,話卻沒說一句。

  常海心望著他,終於忍不住道:“你心裏在想什麼?可不可以跟我說,就算我幫不了你,至少有人和你分擔一下。”

  張揚道:“紀委找我談話了。”

  常海心點了點頭,她知道這件事,也知道石勝利被檢察院叫去協助調查的事情,她小聲道:“我相信你!”

  張揚忍不住笑了起來:“相信我什麼?”

  常海心道:“我相信你沒問題!”

  張揚道:“有人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就算我沒有問題,也一樣會有人做文章。”

  常海心撅起櫻唇道:“你啊,整天沒完沒了的得罪人。”

  張揚道:“張德放被雙規了!”

  常海心啊了一聲,十分的詫異,她知道張揚和張德放認識了很久,張德放是南錫公安局代局長,想不到趙國強剛到,張德放就被雙規。

  張揚道:“因為海天的事情,有人舉報他為海天的非法經營提供保護,從中牟取暴利,還存在生活作風問題,他的情人鐘海燕也在事情發生之前逃走了。”

  常海心似乎猜到了什麼,小聲問道:“袁波接手海天是你起到了作用?”

  張揚道:“有時候我太仁慈,段金龍在海天遭遇食物中毒事件之後已經無路可退,他過來找我,很可憐,我就放了他一馬,讓袁波接下了海天,當時我認為,殺人不過頭點地,段金龍已經輸得這麼慘,他又登門求饒,我何必跟他一般見識。”

  常海心輕聲道:“可是你沒想到,他離開南錫之後,連你也一起恨上了,這次他舉報張德放,也沒有放過你。”

  張揚微笑道:“現實版的東郭先生和狼,看來對小人永遠都不能有同情心。”

  段金龍的事情讓張揚終於認識到了這個道理,如果當初他不給段金龍任何的機會,就會把段金龍逼入絕境,他根本拿不到那六百萬,而段金龍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必然會和張德放反目,張德放的事情可能還會暴露,不過自己就不會被牽扯到其中,正是自己的一念之仁,放了段金龍一馬,而段金龍離開南錫之後,反過來咬的人,一個是張德放,另外一個就是自己,段金龍並沒有因為自己放他一條生路而感動,段金龍認為海天拱手讓給別人都是拜張揚所賜,他又怎能不恨。

  常海心道:“你又沒做錯事,就算他舉報你,紀委也要把情況調查清楚,同樣是舉報,張德放已經被雙規了,而你沒事,證明紀委根本就沒有掌握任何的證據。無憑無據的他們能做什麼文章?”

  張揚喝了口酒道:“丫頭,你聽說過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句話吧?”

  常海心美麗的雙眸眨了眨,她沒懂張揚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讓他遇上了?她小聲道:“還有什麼事?”

  張揚笑了笑道:“沒什麼,這兩天事情多了點,感慨也就多了點,你別擔心。”

  張揚說出這句話並不是沒有理由的,廣告展示屏從南洋國際的樓上被風刮落,而且砸死了一名保安,這件事的直接責任人是何卓成,可何卓成是他介紹給南洋國際的,像這樣的看板還有幾家,出了安全事故,他當然會負有一定的連帶責任,麻煩的是,何卓成目前已經聯繫不上了,他一定是聽到了消息,害怕承擔責任。

  張揚的擔心並非杞人憂天,當晚南洋國際的董事長李光南就打電話過來,他也想找何卓成,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是不會給張揚打這個電話的,可是酒店剛剛開業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現在矛盾焦點全都對準了他們,李光南的壓力很大,他並不是要推卸責任,可他不應當承擔主要的責任,他和歡顏廣告公司是有合同的,廣告展示屏的安裝和使用都由歡顏廣告公司負責,合同中寫得清清楚楚,他們南洋國際只是將頂樓租用給廣告公司使用,除此以外,不承擔任何的責任。

  李光南當然也想到要聯繫何卓成,可他想盡一切辦法也聯繫不上何卓成,更讓他頭疼的是,派人去嵐山歡顏公司總部,發現公司也關門了,何卓成溜之大吉,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李光南的語氣充滿了為難和無奈:“張主任,我實在是沒辦法了,現在死者的家屬百把口子人全都聚在我們酒店門口鬧事,客人們看到這種狀況都不來了,已經住店的旅客也紛紛退房,張主任,你幫幫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何卓成,他可把我害慘了。”

  張揚能夠體諒李光南現在的處境,他照實回答道:“我也在找他,手機關機,電話無人接聽,傳呼也不回。”

  張揚能做的也只是安慰李光南兩句,在這件事上他的確有些對不起李光南,何卓成這個人太沒擔當,出了事馬上就當了縮頭烏龜,當初如果不是看在何歆顏的面子上,他就不會幫助何卓成,現在回想起來,何歆顏竭力反對他幫助自己的父親還是正確的。

  放下電話,發現常海心充滿擔心的看著自己,張揚不禁笑道:“幹嘛這麼看著我?怪怪的?”

  常海心柔聲道:“南洋國際的事情跟你也有關係?”

  張揚點了點頭道:“廣告公司是我介紹的。”

  常海心歎了口氣,她總算明白張揚為什麼會說剛才那句話,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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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2-27 18:04:39
第六百三十一章 以權謀私(上)

  張揚第二天去體委上班,發現有不少人在門外等自己,這些人都是歡顏公司的客戶,聽說歡顏公司出了事情,又找不到負責人,所以全都找到了張揚,何卓成不但逃走了,而且卷走了數百萬的廣告款,而且他在做這些廣告的時候,或多或少的利用了張揚的關係,基本上都打著張揚的旗號,有些是張揚知情的,有些是張揚並不知情的,可很多聽說他搬出了張揚,多少都會給幾分面子,如果昨天的事情沒有發生,可能張揚永遠也不會知道,可昨天的事情發生了,廣告顯示幕倒了下來並砸死了人,何卓成利用張揚的旗號招搖撞騙的事實頓時浮出了水面,把張揚置於想當尷尬的境地。

  這些客戶一致認定何卓成是個騙子,他們都付了不少的定金,有些人還能保持冷靜和克制,可有些人就顯得非常激動,在張揚的辦公室內就嚷嚷了起來:“張主任,當初這個人是你介紹給我們的,現在廣告沒做成,錢被他卷走了,我們的損失誰來承擔?”

  張揚的臉上保持著謙和的微笑,這廝為什麼這麼好脾氣是有原因的,理虧!

  何卓成也算得止他事實上的老丈人,老丈人惹下了這麼多的麻煩,現在拍屁股跑路了,自己這個當女婿的只能給他料理後事,張揚道:“大家不要著急,我也在積極尋找並聯絡相關負責人,你們都知道昨天看板砸死了人,何卓成遇到這種事情肯定害怕,所以估計他躲了起來,害怕承擔責任,我相信他不會躲太久,早晚都會站出來承擔責任……。”張揚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年輕人打斷了。

  那年輕人火氣很大:“你說的容易,我們給了八十萬的廣告費,電視臺還沒播出呢,公司就找不到人了,我們的損失誰來負責?當初不是你給我叔叔打電話聯繫,誰會把廣告交給這家小廣告公司做?現在人跑了,你倒跟旁觀者似的,別人給你面子,我可不給你面子,我就找你,我們八十萬的廣告款你得給我交出來,別想蒙我,是不是你跟何卓成商量好了,故意弄出假像來糊弄我們,卷點錢你們私分啊!”

  張揚這兩天窩了一肚子的火,雖然他竭力克制,可聽到別人這麼污蔑他,心中的火氣再也壓不住,他拍岸怒起,指著那名年輕人道:“放你媽的屁,你敢再給我說一遍?”

  那年輕人被張揚的威勢嚇得向後退了一步,可又有人站了出來:“張主任,你也別生氣,何卓成跑了,我們的廣告費打了水漂,換成誰不心急啊?我們也不是想為難你,可當初大家誰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把廣告交給歡顏去做?不然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廣告公司怎麼可能拉到這麼多的業務,張主任,現在大夥兒都很著急,你要是知道何卓成的下落就告訴我們,幫助我們多少挽回一點損失。”

  張揚冷冷看著這幫人:“全他媽給我滾蛋,我告訴你們,這件事我會負責,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但是,誰他媽再敢到我這裏無理取鬧,我大嘴巴抽你們出去!”

  一群人多少也聽說過張揚的厲害,有些不甘心的退了出去,不知誰說了一句:“不就是一體委主任嗎?牛逼什麼?還不信沒說理的地方,走,告他去!”

  張揚氣得差點沒拿起茶杯砸出去。

  常海心默默走入辦公室內,為張揚的茶杯內續上熱水,柔聲道:“中午吃什麼?我去食堂給你打飯回來。”

  張揚搖了搖頭,他不想吃,也吃不下,何卓成的事情弄得他狼狽不堪。

  該來的始終是要來的,那幫自認為受騙的商人把歡顏公司的事情上告到紀委,紀委書記李培源出於謹慎,先通知了李長宇,眾所周之,李長宇是張揚的分管領導,他們兩人之間的交情匪淺,這件事交給李長宇處理,一來是給李長宇面子,二來也避免了和張揚的衝突,以免他誤會自己在故意針對他。

  李長宇把張揚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李長宇的臉色很不好看,市委書記徐光然正在利用海天大酒店的事情大做文章,矛頭指向張揚,自己為了張揚的事情也是頂住了很大的壓力,可想不到在這個緊要的關頭,這小子又生出事來,歡顏廣告公司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看板砸死了人,公司老總席捲了這麼多的廣告款跑路走人,而這些事全都和張揚有關係,李長宇真是有些頭疼了,他有些憤怒的看著張揚道:“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張揚道:“沒什麼可解釋的,從南洋國際樓頂落下來的看板是我幫忙聯繫的,那些廣告業務,有我幫他拉的,也有他自己打著我旗號跑來的,現在出了事情,我無話可說。”

  李長宇怒道:“你以為一句無話可說就交代了?一句無話可說死去的人就能復活?一句無話可說這些單位和個人被騙走的廣告費就能夠找回來?一句無話可說這些惡劣的影響就能消除?”

  張揚沒說話,他看出李長宇火了,讓他發洩一下也好,其實張大官人心裏也惱火,可他找不到發洩的地方。

  李長宇指著張揚的鼻子道:“你呀,你知道外面的人怎麼說你?說你以權謀私,說你利用體委主任的身份和歡顏廣告公司串通一氣,你和何卓成到底什麼關係?你這麼幫他?”

  張揚無言以對。

  李長宇道:“何卓成卷走了三百多萬!被騙的單位個人目前已經有二十三家,他們聯合告到了紀委,人家告得是你,你一個國家幹部老老實實的幹你的本職工作不好嗎?為什麼要摻和別人生意上的事情?海天的事情還沒解決,你又鬧出了歡顏廣告的事情。”

  張揚道:“我純粹是給朋友幫忙,我在其中沒有收取一分錢的好處。”

  李長宇道:“你現在跟我這麼說,我信,我始終都信你,可是別人會相信嗎?張揚,多少幹部在經濟問題上栽跟頭,我一直都覺著你政治覺悟很高,足夠理智,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可是你看看你自己都幹了什麼?”

  張揚道:“算我倒霉,既然出了事情,我來承擔責任就是。”

  李長宇道:“你來承擔責任?說得輕巧,你承擔得起嗎?就算你能把經濟賬給補上,可是你一旦承認了這個責任,就得付出代價,不是錢就能夠解決問題的,身為一個領導幹部,利用自身權利,幫助他人謀取利益,這本身就是一件違反原則的事情,難道你意識不到嗎?”

  張揚道:“李市長,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就算意識到了又有什麼用?該怎麼解決怎麼解決唄!”

  李長宇道:“你說得例是輕鬆,怎麼解決?何卓成卷走的三百多萬誰來負責?死去的那名保安誰來賠償?造成的惡劣社會影響誰來買單?”

  張揚無言以對,李長宇還想說升麼,這時候他的電話響了,李長宇拿起電話,卻是市委書記徐光然叫他過去一趟。李長宇放下電話,向張揚道:“你哪兒都不許去,就在這裏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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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光然也知道了吹顏廣告公司的事情,連他都沒有想到這件事會牽連到張揚,這是一個機會,他必須要做點什麼,想起前些日子,張揚利用徐光利的事情大張旗鼓的檢查新世紀公司的事情,徐光然就氣不打一處來,一個小小的處級幹部,仗著背後有人給他撐腰,就全然不把他這個市委書記放在眼裏了,當時徐光然就想到,你小子最好別讓我抓住毛病,一旦讓我抓住毛病,我絕不會對你客氣。

  徐光然不想對他客氣的原因一是因為私怨,二是因為私利,雙規張德放,緊接著要打張揚的板子,他這個市委書記在反腐倡廉方面絕不猶豫,在他看來打張揚板子的意義更大,李長宇這次前來南錫,讓他感到迫切的危機感,張揚是李長宇沖鋒陷陣的排頭兵。

  徐光然認為張揚之所以敢在新世紀公司上做文章,都是因為李長宇在背後支持的緣故。

  李長宇來到徐光然辦公室,臉上帶著笑意道:“徐書記找我?”

  徐光然點了點頭,他的表情很凝重,他要給李長宇造成心理壓力,徐光然道:“張揚的事情你聽說了嗎?”他不說是歡顏,而是直接將目標鎖定在張揚的身上。

  李長宇故意裝糊塗道:“張揚的事情?什麼事情?”

  徐光然暗罵李長宇裝傻,他聲音低沉道:“剛才有二十多個單位個人聯名把張揚告到了紀委。”

  李長宇笑道:“這件事啊,我剛才問過他,他說自己和歡顏廣告公司並沒有什麼關係,他沒有利用職權為歡顏廣告公司創造任何的便利,一直都是那個何卓成打著他的旗號到處拉生意。”

  徐光然歎了口氣,毫不客氣的揭穿李長宇道:“長宇同志,我知道張揚是你一手提拔起來的幹部,他的確也很有工作能力,可這並不能成為我們袒護他的理由。

  李長宇道:“徐書記,不是我袒護張揚,而是我本著實事求是的態度來分辨這件事。”

  “實事求是?我告訴你事實,南洋國際上方的看板從天而降,砸死了一名保安,這看板是歡顏廣告公司製作的,歡顏廣告只是嵐山的一家小公司,他們之所以能夠在南錫接下這麼多的業務全都靠了張揚幫忙,那些被騙的單位和個人為什麼要去紀委告張揚?難道這麼多人都想誣陷張揚?既然這件事和張揚一點關係沒有,別人為什麼會找上他?”

  李長宇道:“徐書記,一些不法商人利用別人的名義招搖撞騙的例子並不少見,我們不能因為一些外部的傳言就輕易下結論。”

  李長宇對張揚的極力回護激怒了徐光然,徐光然道:“什麼叫傳言?長宇同志,海天大酒店的事情你說是傳言,如今歡顏的事情你又說是傳言?利用職權為自己謀取利益那叫以權謀私,可是利用職權為他人謀取利益就叫大公無私了嗎?錯!一樣是以權謀私!歡顏廣告公司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社會影響極其惡劣,嚴重影響到了我們黨員幹部的形象,你是張揚的主管領導,這件事應該怎麼解決,你自己看著辦!”徐光然在隱忍許多天之後終於發飆了。

  李長宇沒說話,可心中卻對徐光然充滿了鄙夷,你徐光然說得冠冕堂皇,看似理直氣壯,利用職權為他人謀取利益,新世紀怎麼說?你讓你的親弟弟去承建新體育中心工程就叫大公無私?真搞不懂他怎麼好意思說出這番話,說別人的時候也不想想他自己。

  徐光然道:“我不是針對張揚,我也不是針對任何人,我身為南錫市市委書記,看到南錫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很痛心,我希望張德放、張揚的事情都只是個例,我更希望我們的其他同志要從中接受教刮,真正意識到國家賦予你權力是為了什麼?”

  李長宇道:“徐書記,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調查清楚,如果證實張揚在這件事中負有責任,我一定會嚴肅處理絕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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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一章 以權謀私(下)

  徐光然淡然道:“這件事還是交給紀委去查實吧,你還有其他的工作要做,我找你來,只是想跟你交換一下意見,我們南錫的領導層從來都是旗幟鮮明的反對貪汙腐敗,當年公安局長唐興生因為腐敗被我們拿下,如今的張德放也是一樣,無論是誰違反了紀律?只要他敢觸犯人民的利益,他就是我們南錫全體幹部的敵人!”

  李長宇忽然對徐光然產生了一種說不出的反感,就算張揚得罪了他,也不至於急著落井下石吧?李長宇也明白徐光然的格局不會小到這種地步,他這麼急於出手對付張揚,更主要的一個原因是他想轉移注意力,讓南錫上上下下的目光轉移到其他事件上,既可以轉移注意力,又能夠打擊到張揚,這樣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

  “你不開心?”即使艾西瓦婭也能夠看出張揚今天的情緒有些低落。

  張揚笑了笑,他推著艾西瓦婭來到了鳳眼湖畔,今天的陽光很好,暖融融的照在他們的身上,湖邊的草地在陽光下泛出金黃的色彩,讓人感到一種暖意。

  張揚把輪椅固定好,自己就坐在草地上,折斷一根草梗在手裏把玩著。

  艾西瓦婭道:“我能夠看出,你的眼裏深藏著憂鬱。”

  張揚笑道:“你的中國話越來越純正了!”

  艾西瓦婭道:“多虧了你經常過來陪我說話。”

  張揚道:“我可不敢居功!明天就要手術了,感覺怎麼樣?”

  艾西瓦婭道:“很期待,但是,還有點害怕!”

  張揚笑了起來:“沒什麼好怕,你的身體情況很好,承受得住這次手術,于博士是神經外科領域的專家,就算在全世界也是數的著的。”

  艾西瓦婭點了點頭:“其實想想也沒什麼可怕,最壞又能怎樣?”她截癱的日子裏,無數次期盼過死亡,認為如果自己死去,就可以徹底獲得解脫,現在張揚給了她康復的希望,就算手術失敗,最多還是這個樣子,又有什麼可怕呢?

  張揚微笑道:“其實人生總是充滿希望的。”

  艾西瓦婭道:“我喜歡陽光,每次看到陽光就好像看到了希望。雖然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情,可是你煩惱的時候看看我,比起我你是多麼的幸福,你就會感覺到上天對你是如此的厚愛。”

  張揚笑了起來,的確,比起這世上的多數人他無疑是很幸運的,可以有二世為人的機會,可以擁有這麼多關心他的親人、朋友、愛人!他還有什麼可抱怨的,他又有什麼可遺憾的?

  身後響起自行車鈴鐺的聲音,張揚沒轉身就聞到一股誘人的熏鴨味道,他馬上猜到是老莊,笑著回過身去,看到老莊推著自行車,樂呵呵的站在身後的道路上:“張主任,您來玩啊!”

  張揚笑著點了點頭:“老莊,送貨回來了?”

  老莊道:“快過年了,最近生意忙,這不,送了一上午,總算把該送的貨都送完了,張主任,您吃飯了嗎?”

  提起吃飯的事情張揚這才覺著有些餓了,他搖了搖頭道:“沒呢。”

  老莊指了指不遠處的水街道:“水街又開業了,朱老三也在砂鍋居呢,您去哪里吃吧,我請客。”

  張揚笑道:“不用!”

  老莊盛情邀請道:“去吧,回頭我給你送兩隻熏鴨過來,再說,我還有點事兒想跟您說。”

  張揚徵求了艾西瓦婭的意見,艾西瓦婭在別墅中呆的很悶,樂於跟著張揚過去見見世面,張揚於是讓老莊先走了,自己推著艾西瓦婭來到朱老三砂鍋居前。朱老三看到張揚來了慌忙樂呵呵的迎了出來:“張主任,快請樓上坐……”說完他就有些後悔,張揚還帶著一個殘疾姑娘呢,仔細一看,這漂亮姑娘還是個外國人,朱老三道:“下面坐吧,我去準備!”

  張揚笑道:“還是樓上吧,清淨,還能夠觀湖!”

  朱老三道:“那我幫你把輪椅拿上去。”他是想拿輪椅,讓張揚抱著艾西瓦婭上樓。

  張揚擺了擺手道:“不用!”他展開手臂,將艾西瓦婭連人帶輪椅一起給端了起來,氣定神閑的走上樓去。包括朱老三在內的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乖乖裏格隆,這位張主任好大的力氣。

  張揚把艾西瓦婭帶到了二樓,艾西瓦婭很久沒有來到這種公眾場合了,對一切都感到十分的新奇。

  朱老三拿著菜單走了過來,笑道:“張主任吃點什麼?”

  張揚道:“看著安排吧,我們兩個人吃不了多少!”

  朱老三點了點頭道:“行,我挑幾個拿手的砂鍋送上來。”

  艾西瓦婭平時就不怎麼吃飯,她跟著張揚過來只是因為好奇,在家裏悶太久,整個人都快要悶壞了。張揚親自動手喂她吃了幾個丸子一些青菜。倘若艾西瓦婭是個正常人,張大官人這樣的舉動就有些曖昧了,可她是個截癱病人,自己並沒有動手的能力,張揚這樣做很自然,艾西瓦婭也很坦然的接受。

  老莊沒多久就帶著兩隻熏鴨過來了,還有一包鴨舌,張揚也沒跟他客氣,拿了一隻鴨舌喂到艾西瓦婭的嘴裏,艾西瓦婭自從截癱之後就很少吃葷腥,吃到鴨舌感覺美味之極,忍不住贊道:“真的很好吃!”

  老莊憨厚笑道:“姑娘喜歡就好,下次我多做點,讓張主任給您送去。”

  艾西瓦婭道:“那要先謝謝你了。”

  張揚招呼道:“老莊,喝一杯吧!”

  老莊搖了搖頭道:“不了,我下午還得回家做菜,晚上還有一撥要送,趁著年前生意好,多賺點錢,等賺夠了就能夠退休養老了……”說到這裏他不由得有些傷感:“我們家那個兒子走得早,我們老兩口只能自己照顧自己了。”

  張揚安慰他道:“事情過去了這麼久,你也不必總是想著傷心事了。”

  老莊點了點頭道:“張主任,你放心吧,我早就接受了現實,對了,今天我找您是想問問,我聽說唐興生又殺人了,他把傅連勝一家子都殺了,這件事到處都在傳,究竟是不是真的?”

  張揚道:“你都說是傳言了,公安機關正在調查,結果沒出來之前誰也不能確定是不是他幹得。”

  老莊充滿感傷道:“我別的事兒也不指望,我就想咱們公安局趕緊把唐興生給抓住,這個人太壞了,喪盡天良,害死了我兒子,我想在活著的時候看到他得到法律的制裁!”

  張揚道:“老莊,你別急,要相信我們的國家,我們的法律,常言道,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唐興生做了壞事,不可能始終逍遙法外。”

  “可我聽說他逃到了外國。”

  張揚道:“現在都有引渡條例的,只要他不是逃到外太空,都有辦法把他給抓回來。”

  老莊對張揚還是很信任的,他感歎道:“我真的很想早一天看到他落入法網。”

  何歆顏和胡茵茹在得知歡顏廣告公司的事情後,第一時間就來到了南錫,何歆顏見到張揚,眼淚忍不住就落了下來,她覺著自己特對不起張揚,這件事全都是因為她父親而起,如果張揚不是看在她的面上幫助父親,也不會惹下這麼大的麻煩。

  張揚笑道:“好好的哭什麼?這兒可是我的辦公室,讓別人看到還不知我怎麼著你呢!”

  何歆顏咬了咬嘴唇道:“就算找遍天涯海角,我也得把他找出來。”

  張揚道:“找他幹什麼?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算找到他,也解決不了問題。”

  胡茵茹道:“張揚,我和歆顏在來之前已經商量好了,歡顏欠下的那些帳,由我們負責解決。”

  張揚道:“不用!”

  何歆顏道:“必須的,否則我以後再也不見你了。”她心情很亂,當著胡茵茹的面也不再顧忌她和張揚之間的關係。

  胡茵茹道:“張揚,我瞭解過,何卓成收了不少的定金,也收了不少的廣告款,那些公司之所以來找你的麻煩,是因為他們認為被騙了,錢給過了,廣告卻沒了著落,我們的廣告公司比歡顏不知大多少倍,影響力也比歡顏大得多,由我們來做善後措施最合適,如果願意繼續履行合同的,我們會負責把廣告做完,不願意履行合同的,我們會退還他們的定金和廣告費,這樣做,一可以幫助歡顏減輕一些罪責;二可以幫助你擺脫麻煩。”

  張揚道:“我不想你們為我的麻煩事負責。”

  胡茵茹不無嗔怪道:“什麼你的我的,你現在還跟我們說這種話?”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道:“我已經和那些受損失的客戶聯繫過了,現在就去和他們面談,歆顏就不要過去了,你的情緒不太穩定,並不適合參與這件事。”

  張揚起身把胡茵茹送出辦公室,來到門外,胡茵茹小聲向張揚道:“別擔心,一切還有我們呢,這件事我相信一定可以圓滿解決。”有道是,患難見真情,張揚心中不免有些感動,他動情道:“茵茹,辛苦你了。”

  胡茵茹啐道:“你別跟我說客氣話,你這樣說,我……我會感覺到你把我當成外人了。”

  張揚抿了抿嘴唇:“好,我不說,你不是外人,你是我內人,最親最親的內人!”

  胡茵茹俏臉微微一紅,她向張揚的辦公室內瞄了瞄道:“歆顏因為她爸爸的事情非常難過,她認為是自己連累了你,我們過來的路上,她哭了一路,你好好安慰安慰她。”

  張揚點了點頭,目送胡茵茹上了汽車,這才轉身回到辦公室內。

  何歆顏的眼皮有些紅腫,父親的事情讓她自責,和張揚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淚水又忍不住落了下來,素來堅強的何歆顏,此時的淚水更是因為心中的內疚。張揚將她擁入懷中,吻去她臉上的淚珠兒,輕聲道:“傻丫頭,哭什麼?我不是好好的嗎?”

  何歆顏含淚道:“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你。”

  張揚笑道:“跟你沒關係,當初你不止一次勸過我,讓我別管他的事情,是我自己的緣故。”

  可張揚越是這樣說,何歆顏越是埋怨自己,如果不是看在自己的面上,張揚怎麼可能去幫助父親?現在父親惹出了這麼大的禍端,他自己沒有勇氣承擔責任,逃得不知去向,把所有麻煩都留給了張揚,何歆顏充滿擔憂道:“張揚,這次你會不會很麻煩?”

  張揚道:“沒什麼麻煩的,我的確幫你爸介紹過一些生意,可是我又沒從中撈取好處,最多算是違紀吧。”他嘴上說得輕鬆,心中卻明白,這次的事情不會那麼容易蒙混過去,李長宇找他談話的時候已經向他暗示,市委書記徐光然公開表態要嚴肅處理以權謀私的行為,自己在這件事上的確有利用職權為他人牟取利益之嫌,想要完全脫開干係很難,他應該為自己的錯誤買單。

  何歆顏也清楚事情沒那麼簡單,可事情已經到了這步田地,再埋怨父親也是沒用的,只能想想如何解決,儘量做好補救措施,幫助張揚從麻煩中解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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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二章 低調處理(上)

  胡茵茹經過整整一個下午的談判,總算和歡顏廣告公司的那些客戶談妥,多數客戶對胡茵茹提出的解決方案表示認同,畢竟這些人的目的是挽回損失,他們也不想將事情鬧僵,胡茵茹的廣告公司要比歡顏強了不知多少倍,有她來接受廣告業務,當然是一個滿意的結果,其中也有少數客戶不願繼續廣告業務,胡茵茹也很爽快的現場簽署支票給予退款。

  忙了整整一天,胡茵茹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雲曦山莊,卻發現只有何歆顏一個人在,張揚還沒有回來,胡茵茹有些詫異道:“他呢?”

  何歆顏道:“去醫院探望一個朋友!”

  胡茵茹笑著搖了搖頭,在何歆顏身邊坐下。

  何歆顏給她沖了杯咖啡,關切道:“談的怎麼樣了?”

  胡茵茹揉了揉酸麻的脖子,輕聲道:“還算順利,賠款的賠款,續約的續約,我跟他們說,歡顏發生的一切業務,都由我們來接手。”

  何歆顏聞言大喜道:“這麼說,張揚沒事了?”

  胡茵茹搖了搖頭道:“經濟上的事情可以解決,可政治上的事情不好說,就算我們想幫他也有心無力,只能靠他自己了。,

  何歆顏不解道:“錢還上了,糾紛也解決了,難道還有人要揪著張揚不放?要在這件事上做文章?”

  胡茵茹歎了口氣道:“我不懂政治,可我知道,這些官員整起人來真的不需要理由。歡顏廣告公司的事情他們不在乎,死沒死人他們也不在乎,他們在乎的是誰來承擔責任,這些事不僅僅是錢能夠解決的。,

  張揚比胡茵茹更清楚自己的處境,海天大酒店的事情還沒解決,歡顏廣告公司的麻煩又出現了,海天大酒店可以說是段金龍這個小人的惡意報復,可歡顏廣告公司的事情卻和自己有著很大的關係,張揚必須承認,自己利用影響力,動用了各方面的社會關係幫助了何卓成,他當時只是認為這一切都是舉手之勞,何樂而不為,可他並沒有想到會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何卓成的廣告公司顯然並不正規,在管理和施工上都存在很大的欠缺,所以才造成了廣告展示品從高空中跌落,砸死了一名無辜的保安,造成了一場悲劇,可以說張揚和這名保安的死或多或少有些關係。這讓張揚感到內疚,如果他對何卓成多一些瞭解,如果他對何卓成的事情多一些關注,這場悲劇或許就可以避免。

  事情還沒有結束,張揚知道市委書記徐光然不會放過這個對付自己的機會,前些日子,他利用新世紀公司的事情給徐光然難堪,現在輪到自己倒楣了,春節沒過報應就來了。

  張揚暫時將所有的麻煩事都拋在一邊,今天是艾西瓦婭手術的日子,張揚來到南錫市二院,艾西瓦婭已經做完了手術,目前在重症監護室觀察,這次的手術是於子良主刀,南錫二院的院長鐘林給予了很大的幫助,對於於子良這種級別的專家,能夠來到南錫二院開刀,鐘林是極其歡迎的,更何況還有張揚的這層關係,他提供了一切便利條件,為這次手術配備了醫院最強的力量。

  張揚來到重症監護室外,看到於子良和鐘林一起從裏面出來,看到張揚,鐘林笑道:“張主任來了?”

  張揚點了點頭,微笑道:“這次的手術多虧鐘院長幫忙!”

  鐘林今天專門上去手術室觀摩,他笑道:“應該感謝你才對,如果不是張主任聯繫,我們哪能有這麼好的觀摩和學習機會,于博士的手術真是漂亮啊!”

  從鐘林的這句話,張揚已經猜測到這次的手術應該很成功。

  於子良笑道:“鐘院長太謙虛了,咱們是相互學習,共同交流。”他向張揚道:“手術很成功,艾西瓦婭的情況很穩定,以後要看她康復期的表現了。”於子良說完就向醫生辦公室走去,應鐘林的邀請,他針對這次的手術要給二院神經外科的醫生講講要點,觀摩手術的醫生都在辦公室內等著他呢。

  鐘林沒跟著走,他有些事想問張揚,鐘林道:“張主任,我想問你一件事。”

  張揚道:“鐘院長請說。”

  鐘林道:“我聽說張局被雙規了,這件事屬實嗎?,”鐘林真正關心的人是鐘海燕,他對堂妹和張德放之間的關係也心知肚明,只是這種事他干涉不了,現在堂妹鐘海燕突然失去了蹤影,他們家裏人都很著急。

  張揚道:“有這回事,聽說和海天的事情有關。”

  鐘林皺了皺眉頭道:“海燕失蹤了。”

  張揚道:“聽說了,市里正在查海天大酒店的事情,鐘海燕過去在海天擔任餐廳經理,她應該知道內情,如果鐘院長能夠聯繫上她,還是勸她趕緊出來說明情況吧,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

  鐘林歎了口氣道:“找不到她,她跟誰都沒有說去向,說走就走了,留下一封信,讓家裏人幫忙照顧燕歸來的生意,現在我們一家都擔心得很,生怕她出了什麼事情。”

  在這件事上張揚並不適合多說,他笑了笑道:“應該沒什麼大事,早點說清楚最好。”

  鐘林道:“如果我能夠聯繫到她,一定勸她出來把知道的情況都說出來。”鐘林也清楚這次堂妹的問題肯定不小,張德放都被雙規了,海天的問題,鐘海燕肯定參與了不少。

  張揚和鐘林分別之後來到了重症監護室內,艾西瓦婭仍然沒從麻醉中醒來,張揚來到床邊看了看她,緊接著又來到同在重症監護室的範思琪身邊探望。

  範思琪已經醒了,不過她的病情並沒有絲毫好轉的跡象,一名警察在門外值守,張揚本想進去看看,可警察攔住他的去路,告訴他局裏有命令,範思琪住院期間任何人不得進行探視。

  張揚只能隔著玻璃窗向裏面看了看,範思琪也留意到窗外的張揚,她虛弱的笑了笑,然後劇烈的咳嗽起來,張揚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然後擺了擺手,他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告訴範思琪,有他在,沒問題。

  範思琪伸出右手的拇指,然後拇指彎曲了三下,她在用這種手勢表達對張揚的感謝。

  張揚這次的醫院之行並沒有近距離接觸到艾西瓦婭和範思琪,不過看到兩人平安,他也放心下來艾西瓦婭和範思琪彼此並不知道對方都在同一所醫院,她們的目的又各不相同,艾西瓦婭是為了治病為了康復,而範思琪是為了養病,養病卻不是為了康復,而是要把病越養越重,只有這樣才能爭取到保外就醫的機會。

  一切都在張揚的計畫之中順利進行著,張揚離開醫院的時候遇到了一個老熟人,前南錫市公安局副局長孟允聲,這廝自從被馬蜂叮咬過之後,到現在身體還沒能完全恢復,皮膚不時感到瘙癢,所以才來再院就診,看到張揚孟允聲的目光充滿了怨毒,他多少也聽說了張揚新近遇到的倒楣事遠遠看著張揚,咧開嘴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

  依著張大官人過去的脾氣,他早就一個大嘴巴子扇過去,可現在他是非常時期,做任何事都要講究低調克制,看到孟允聲,張揚突然想起了一個主意。

  …………………………………………………………………………………………

  南洋國際方面和那名被廣告展示屏砸死保安的家屬進行了談判,過程雖然有些波折,可最後還是達成了共識,死者家屬同意南洋國際方面一次性支付給他們。萬元的死亡賠償金,李光南在這件事解決之後,第一個電話就打給了張揚,胡茵茹之前已經表示,死者的賠償撫恤金由她來負責,李光南給張揚打這個電話的目的,一是告訴張揚這件事解決了,二是想表示這筆撫恤金他願意承擔,無需胡茵茹出錢。

  張揚雖然也不想讓胡茵茹為自己的事情掏腰包,可和李光南相比胡茵茹是自家人,他當然不願欠李光南的人情,跟這幫商人接觸久了,張揚明白,他們不會白白付出的,今天要是讓李光南拿出二十萬,以後他指不定還有什麼事情要麻煩自己。

  張揚這才想起了顧佳彤給他的銀行卡,他在江城制藥廠有不少的乾股,每年顧佳彤都會往卡內定期給他匯入分紅,裏面應該有不少錢。

  張揚回到雲曦山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了,何歆顏和胡茵茹都沒有吃飯,飯菜準備好了,兩人在家裏等著張揚。

  張揚的腳剛剛踏進房門,梁成龍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他也聽說張揚的事情了,打來電話慰問一下,順便邀請張揚出去喝酒,張揚謝絕了他的好意,今天心情比較煩亂,還是呆在家裏休息一下的好。

  看到張揚回來,何歆顏迎上前去,體貼的為張揚脫下外套,張揚來到沙發上坐下,胡茵茹端了杯茶給他,柔聲道:“先喝杯茶,我去把飯菜熱一熱。,

  何歆顏道:“茵茹姐,我去吧,你陪張揚說說話。”

  望著兩位對自己體貼入微的紅顏知己,張揚心中一陣溫暖,有家真好,外面遇到不順心的事兒,可回到家有人體貼你,有人疼你,這種感覺真他媽的溫馨,張揚道:“都別忙活了,過來,都坐在我身邊。”

  胡茵茹和何歆顏對望了一眼,兩人雖然都對彼此和張揚的關係心知肚明,可三人在一起的時候,畢竟還是感到有些尷尬的,她們都知道張揚的心情不好,這種時候最需要有人關心,誰都想主動回避一下,給其他人一些空間,張揚看出了兩人的猶豫,伸出手,牽住她們的手,把她們拉到身邊坐下,展開手臂,一手接著何歆顏,一手擁著胡茵茹,左擁右抱的感覺真是溫暖。

  胡茵茹還好,何歆顏的一張俏臉卻忍不住紅了起來,她的目光盯著地面不敢看張揚,也不敢看胡茵茹。

  張揚道:“有你們在我身邊什麼煩惱都忘了。”

  胡茵茹笑道:“要是海蘭在豈不是更好。”

  張揚笑了笑,他湊過去在何歆顏的櫻唇上吻了一記,何歆顏的悄臉紅到了脖子根兒,心中很害羞,可又不忍心推開張揚,張揚又親了胡茵茹一下,他輕聲道:“我愛你們!”

  胡茵茹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道:“你不發燒啊,該不是受了什麼刺激?,

  有些事一經點破反倒自然了許多,何歆顏其實早就猜到張揚和胡茵茹、海蘭之間的關係,自己愛上了這麼一個人,只能認命了。

  張揚笑道:“我沒發燒,對了……”他放開她們兩個,從錢包中取出自己的那張銀行卡,交給胡茵茹道:“這張卡裏有不少錢,你取二十萬交給李光南,他已經和死者家屬談妥了,二十萬一次性賠償給死者。”

  何歆顏道:“你哪來的這麼多錢?”

  張揚道:“我不是給顧佳彤寫了幾個藥方嗎?她作為技術股加入了江城製藥廠,每年都會往這張卡裏匯入分紅,這筆錢是我應得的,絕對和貪污受賄無關。”

  胡茵茹知道這件事,過去她曾經擔任江城制藥廠的總經理,可以說江城製藥廠之所以能夠如此紅火,全都是張揚提供秘方的緣故,顧佳彤給他這筆錢的確是他應得的。

  胡茵茹把銀行卡推給張揚道:“跟我們不用分這麼清楚,我都說過了歡顏廣告公司的事情我們來解決,錢的事情不用你過問,二十萬我們又不是出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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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二章 低調處理(下)

  何歆顏點了點頭道:“這件事因為我爸爸引起的,怎麼能讓你出錢,這些年我廣告代言接了不少,也有了不少的積蓄,二十萬我自己就能負擔得起,這筆錢應該我來出。”

  張揚還想說什麼。

  何歆顏道:“你把錢拿回去,給我點自尊,別讓我以後在你面前抬不起頭來,我爸爸已經很對不起你,我不想欠你太多。”

  胡茵茹笑道:“我看他就是想你欠他的越多越好,這輩子都還不清。”

  何歆顏俏臉不由得又是一紅,小聲道:“那我只有用一輩子去償還了!”能夠當著胡茵茹的面說出這番話,還是需要相當的勇氣的。

  張揚聽得心中一蕩,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次歡顏廣告公司的事情對自己的事業是一件壞事,可卻讓他和何歆顏在感情上更加貼近了,一直難於解開的心結也終於打開,何歆顏接受了和其他人分享自己感情的現實,張大官人竊喜不已。

  胡茵茹道:“明天我就把錢給李光南送去,這件事越早解決越好,以免夜長夢多,給你造成不良的影響。”

  張揚道:“這次的事情給南洋國際帶來了很多麻煩,他們剛剛開業,就遭遇到這次意外,生意受到了很大的影響,我心底很是過意不去。

  胡茵茹道:“這種事誰也不想發生,廣告展示屏工程安裝有問題,當天又起了這麼大的風,那保安又剛巧從樓下經過,幾件巧合全都遇到了一起,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想挽回也不可能了,只能最大限度的減輕這件事的影響。”

  何歆顏道:“茵茹姐,是不是我們給了錢,這件事就能夠平息下去?”

  胡茵茹望著張揚道:“單就這一事件來說,應該可以平息,不過我擔心這件事可能會給張揚帶來不良的政治影響。”

  張揚道:“這件事上我的確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就算領導找我麻煩也是正常的。”

  何歆顏握住張揚的手道:“會不會很嚴重?”

  張揚搖了搖頭道:“不會,我也有了一些打算!”

  胡茵茹輕聲道:“什麼打算?”

  張揚道:“我打算休息一段時間。”

  “休息?”胡茵茹和何歆顏兩人同時詫異道。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打算病休一段時間!”張揚之所以想起病休,是因為在二院遇到了孟允聲,孟允聲當初得罪了他,張揚逼他辭職,孟允聲利用病休保全了面子,現在張大官人已經預感到市里肯定會拿他開刀,與其等別人來處理自己,不如自己搶先一步,我也玩病休,反正哥們裝病也不是第一次,我裝病一段時間,躲過風頭,低調處理這件事。

  張揚做出這個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新體育中心的建設已經進行的差不多了,距離省運會召開還有一段時間,他已經提出了省運會金牌數要拿第一的豪言壯語,放眼南錫內外除了他以外,沒有人敢誇下這麼大的海口,市里雖然給了六千萬,省運會仍然面臨著巨大的財政缺口,這個缺口也只有他有辦法堵住,他退下來,換成誰都玩不轉。

  你徐光然不是想趁機報復我嗎?我不給你機會,我生病了,從這個攤子裏撤出去,我看看你們誰能接替我的工作。

  胡茵茹道:“你想通過病休暫避風頭?你不怕別人順水推舟,直接就把你給免了?”

  張揚道:“南錫的體委主任可不是什麼肥缺,體育中心雖然能夠建成,可是資金存在著相當的缺口,馬上就要舉辦省運會了,各項工作必須要緊鑼密鼓的進行,就算徐光然有中途換將的心思,可其他人未必敢接這個燙手的山芋,現在站出來接住的不是權力,而是責任。”張揚對這件事看得很透。

  胡茵茹道:“的確,除了你以外誰也不會惹這個麻煩!”

  “什麼?張揚病了?”徐光然愕然道。

  常務副市長李長宇點了點頭道:“已經住院了,初步診斷是高血壓,低壓170,高壓230,很嚴重了,醫生說是長期辛苦工作,平時生活缺乏規律的緣故。”

  徐光然滿面狐疑道:“真的?”

  他的這句問話讓李長宇感到有些不爽,其實他對張揚突然生病也感覺十分的奇怪,剛才去醫院探望過張揚,他的血壓的確很高,醫生當著他的面量了兩次,每次都是這個血壓,李長宇還是相信醫生的診斷的,不過他也知道張揚的本事,這小子醫術很高明,該不是用了什麼法子,造成了高血壓的假像吧。

  徐光然也這麼想,畢竟他的痛風病就是張揚治好的,一個醫術這麼高明的人,會對治療高血壓沒辦法?想起這件事,他都感到這世上的事情變化實在太快了,張揚怎麼就從解除他病痛的醫生突然變成了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李長宇道:“徐書記,最近他的麻煩事不少,可能心理壓力過大,所以才造成了高血壓,醫生說很危險了,如果不及時治療,耳能會引起心腦併發症。”

  徐光然冷笑道:“他病得可真是時候。”

  李長宇當然能夠聽出他話語中的嘲諷和懷疑,徐光然心裏很不舒服,他已經醞釀了很久,正準備一拳打出去的時候,張揚這廝先躺倒在地,讓他突然失去了目標,這一拳不知打向何方。

  其實徐光然也沒想一棒子把張揚打死,他又不是傻子,前眸子文國權夫婦來南錫視察的表現他都看到了,他們對張揚這個乾兒子是相當回護的,自己要是當真動了張揚,他們肯定不會坐視不理,可張揚在新世紀公司問題上的挑釁,讓徐光然相當的不爽,身為市委書記,他不能毫無反應,他要給張揚一點顏色看看,一來轉移大家的注意力,二來也要借著這件事告訴所有人,南錫說話一言九鼎的只有自己。

  李長宇拿出張揚的辭職通道:“這是他的辭職信,打算休息一段時間好好養病,讓組織上安排其他合適的人選接替他的工作。”徐光然看都沒看那封辭職信:“長宇啊,你是他的分管領導,你看著辦吧。”

  李長宇道:“徐書記,我准了他一個月的病假希望他能夠儘快恢復健康,至於他的工作,我認為還是應當由他繼續擔任體委主任,臨陣換將可不是什麼好事。”

  徐光然道:“他最近事情可不少啊,歡顏廣告公司的事情解決了嗎?海天大酒店的事情說清楚了嗎?不要因為生了病,這些事情就可以忽略不計,他犯的錯誤就能隨隨便便翻過去。”

  李長宇道:“海天的新任管理者袁波已經來到了南錫,他去紀委說明了情況張揚在海天大酒店的交易過程中只是起到了一個引見的作用,他並沒有做其他的工作,也沒有從中撈取任何的利益。

  徐光然道:“歡顏廣告公司的事情呢?長宇同志,我也很欣賞張揚,知道他很有些工作能力,可是我們不能因為他的工作能力而無視他以權謀私的事實,一條人命啊,這在社會上已經造成了想當惡劣的影響如果我們對這件事視而不見,那麼我們以後該如何面對其他的同志?我們以後又該怎樣面對南錫的老百姓?”李長宇越是回護張揚徐光然越是感到惱火。

  李長宇道:“歡顏廣告公司的事情目前已經得到了妥善解決,我個人認為這件事不應當把影響擴大化,對張揚的處理也應該低調進行,其實到現在為止,我們並沒有直接的證據說明他和這次的安全事件有任何關係,如果我們把責任都歸咎到他的身上,顯然是不公平的,不是我想幫助他推卸責任,而是沒這個必要,他畢竟是一個年輕幹部,在政治覺悟上存在著很多的不足,如果我們因為一件小事就否定他的工作成績,那麼我們是不是片面了一點,我們對待自己的同志是不是苛刻了一點?”

  徐光然道:“什麼叫小事?一條人命就這麼沒了,這叫小事?長宇同志,在你的眼中,老百姓的性命就這麼不值錢?我否定他的工作成績了嗎?可成績和能力代表不了一切,我們黨的幹部政策就是要獎罰分明,有了成績我們要獎勵,犯了錯誤就一定要處罰,不能因為他的成績就可以逃脫應該承擔的責任,年輕不是理由,如果不讓他從這次的事件中吸取教訓,那麼以後他還會有同樣的錯誤發生。”

  徐光然的目光在桌面上的那份辭職書上瞄了一眼道:“他不是有病了嗎?住院期間體委不可能群龍無首,就讓他好好休息,反省反省自己,等紀委最後的調查結果再決定對他如何處理。體委的工作,我看就由崔國柱同志暫時代理吧!”

  李長宇看出徐光然的態度也很模糊,他的內心肯定充滿了矛盾,想要處理張揚,又擔心因為處理張揚而得罪了文國權夫婦,如果繼續在張揚的問題上和他發生爭執也沒有任何的意義,唯有暫時把張揚給吊起來,李長宇對體委目前的形勢瞭解的很透徹,現在的體委離開張揚還真轉不了,崔國柱過去沒那個能力,現在就算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仍然沒有那個本事。

  至於徐光然,他應該不敢對張揚做的太絕,上次文國權來平海的時候,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力捧他的這個乾兒子,徐光然就算抓住了張揚的毛病,至多只是出出氣,轉移一下注意力罷了,太過分的事情,他應該沒那個膽色,想到了這一層,李長宇也就不再擔心,張揚這時候生病無論是真是假,都是一件好事,能讓事情得到一個緩衝,給所有人一個下臺階的機會,一個冷靜思考的機會。

  袁波走入病房內的時候,看到小護士正在給張揚測量血壓,這次的測量結果仍然不理想低壓都達到了一百八了,張大官人躺在床上精神萎靡不振嘴裏嚷嚷著:“暈,頭暈眼花!”

  袁波道:“血壓這麼高,不暈才怪!”張揚笑道:“你來了,中午我請你喝酒!”

  為他量血壓的小護士驚聲道:“還喝啊?你不要命了?這麼高的血壓不能喝酒,很危險的,搞不好就會引發心臟疾病。”

  張揚心中暗樂,其實他的血壓全都在他自己的掌控之中,想高就高,想低就低,武功練到張大官人這種地步,隨意調控經脈運行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袁波將果籃放床頭,張揚向那小護士道:“楊護士,你把果籃拿走給姐妹們分著吃吧,我不吃這玩意兒。”

  那小護士也沒跟他客氣,拿起果籃,向張揚交代道:“你要好好休息,躺床上哪兒都不能去,血壓太高,必須要休息治療,煙酒都是絕對不能碰的,還有情緒不要激動。”

  張揚點了點頭。

  小護士出門之後,袁波拉了張椅子床邊坐下,他笑道:“怎麼?突然就病了,你不是一直都壯得跟牛犢子似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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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三章 恐嚇信(上)

  張揚道:“我也整不明白,這血壓說高就高起來了,也好,趁著這個機會好好調養調養。”

  袁波道:“該不是海天的事情惹得你著急上火吧。

  張揚道:“你覺著我這麼頂不足事兒?”

  袁波笑道:“剛才我去紀委說明了一下情況,當初我和段金龍簽署轉讓合同的時候,有律師和公證處的人在場,我還把簽約過程進行了全程錄音,當時我就看出段金龍這個人絕非善類,所以留了一手,以備不時之需,想不到現在還真能派上用場,你放心吧,海天的事情不會牽連到你。”

  張揚道:“我壓根也沒擔心過。”

  袁波道:“事實上你也沒有從中撈取過一分錢的好處,我接手海天之後,連飯都沒請你吃過一頓呢。”

  張揚笑道:“先欠著,等你把海天裝修完成,開業之後,我每天都去吃白飯。”

  袁波哈哈笑道:“沒問題。”他拍了拍張揚的手臂道:“哥們,對不住,這次是我連累了你。”

  張揚道:“都沒什麼事,說這麼多客氣話幹什麼?”這時候又有人敲門走了進來,卻是體委副主任崔國柱,這廝臉上的表情很苦悶,他剛剛接到了通知,張揚因病住院,市里決定讓他暫時接管張揚的工作,倘若在過去,崔國柱一定會為這個機會歡欣鼓舞,可現在不一樣,他是真不想要這個權力,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真正意識到張揚出眾的工作能力,體委能有今天的格局,全都是因為張揚努力的結果,現在張揚遇到點麻煩,住進了醫院,突然就這麼大一個攤子甩手給他,他沒這樣的本事。

  所以李長宇找他談話的時候,崔國柱明確表示,自己在張揚生病期間代理工作可以,但是張揚病好之後,自己馬上把權力交出去。

  崔國柱其實已經跟體委黨組成員一起探望過張揚一次了,他這次過來目的是當面向張揚解釋清楚,他害怕張揚誤會,他真沒想到過要奪權。

  張揚看到崔國柱進來,微笑道:“崔主任來了,快請坐!”

  袁波看到有人來,他起身道:“我先去海天看看裝修的進展情況,這兩天我在南錫,暫時不會走,有事給我打電話。”

  張揚點了點頭,裝出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也沒從床上起來送袁波,既然裝病了,就得裝出點樣子,要是再拿出平時生龍活虎的勁頭,別人指不定又要說什麼了。

  崔國柱等到袁波走後,小心地把房門關上,然後又來到張揚的身邊坐下,低聲道:“張主任,李市長剛才找我談話,讓我暫時接管您的工作。”張揚並沒有感到意外,他笑道:“好啊,你辦事我放心。”

  崔國柱道:“張主任,我害怕我幹不了,眼看省運會就要召開了,這麼大的活動,除了你之外,沒有人能勝任組織領導工作,你現在病倒了,我們都失去了主心骨,張主任,你趕緊把病養好。”

  張揚馬上明白崔國柱是來向自己表白心跡的,他顯然害怕自己會多想,害怕自己認為他趁火打劫搶了自己的權力,張揚道:“我高血壓挺重的,估計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崔主任,我住院期間,咱們體委的工作就拜託給你了,你不要有什麼顧忌,只管放手去幹,我一定會支持你。”

  崔國柱苦笑道:“張主任,我清楚自己的能力,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咱們體委的工作真的離不開你。”

  張揚拍了拍崔國柱的肩膀道:“老崔,別多想了,其實這個地球離開誰都照轉,多給自己一點信心,體委的工作能夠有今天的局面,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單單是依靠我一個人,根本幹不成事兒,我在或者不在都是一樣,你們都要把工作幹好,我答應你,我一定好好養病,爭取早日回到工作崗位上。”

  崔國柱連連點頭,張揚的話打消了他心中的疑慮,崔國柱害怕自己在這件事上得罪了張揚,所以才主動來到他面前坦誠這件事,事實證明,張揚的胸襟還是很寬廣的”他並沒有因為這件事而遷怒到自己的身上。

  張揚第二天上午,李長宇和葛春麗一起前來探望張揚,剛剛抵達南錫的趙靜也跟著他們一起過來了,張揚沒想到趙靜會來,他笑著坐起身來:“小靜也來了,什麼時候到的?”

  趙靜笑道:“剛剛下車,我聽乾爸說你病了,所以趕過來看看。”

  張揚道:“這事兒你千萬別跟媽說,我怕她擔心。”

  趙靜點了點頭道:“哥,你放心吧,我知道,家裏我什麼都沒說。”

  趙靜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姑娘,隨著年齡的增長,社會閱歷的豐富,人也變得成熟了許多。

  張揚這才放下心來。

  葛春麗把鮮花和營養品放下。

  李長宇在張揚身邊坐下,看了看他的床頭卡,輕聲道:“感覺怎麼樣?”

  張揚道:“還不錯,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葛春麗和趙靜知道他們兩人有話要說,兩人藉口出去打水,離開了房間。

  李長宇道:“你病得太突然,外面有不少人說你是裝病。”張揚笑道:“我就是真裝病又能怎麼著,有人憋著勁要打我的板子,我偏偏不讓他得逞。”

  李長宇當然明白張揚所說的有些人就是徐光然,他低聲道:“我剛才和紀委李書記溝通了一下,海天的事情已經說清楚了,應該和你沒什麼關係,至於歡顏廣告公司,現在那幫客商已經接受了補救條件,死者的家屬也接受了二十萬的撫恤金,表示不會繼續追究,看來事情不會繼續惡化下去。”

  張揚道:“這兩天我冷靜的考慮了一下,之所以鬧出這麼多的事情,和我自身處理問題不夠成熟有關。”

  李長宇道:“徐書記現在的態度也有所緩和,昨天的常委會上有多名常委站出來幫你說話,你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負擔,好好養病,組織上不可能當這些事都沒發生過,不過對你的處理也不會太嚴重,畢竟省運會還要等著你來組織,誰也不想臨陣換將,你小子敢在這時候病倒是不是算准了自己還是很重要的?想利用生病來證明一下?”李長宇的話十分的耐人尋味。

  張揚道:“我沒覺著自己有多重要,地球離開誰都照轉不誤,自從來到南錫之後,我整天圍著省運會的事情忙活,現在新體育中心建設搞得七七八八了,錢也要來了一部分,最困難的時候過去了,換成誰都能把工作做好。”

  李長宇道:“說的容易真正重要的事情還在後面,省運會這麼大的活動不是隨便誰都能組織起來的,昨天我和崔國柱談話,讓他在你生病期間暫時代理你的工作,他拼命拒絕好像我害了他似的。”

  聽李長宇這麼說,張揚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昨天他來看過我,把這件事都跟我說了我給他做了點思想工作”讓他好好接替我的工作,千萬別有什麼思想壓力。”

  李長宇道:“馬上就過年了,這段時間沒什麼重要事情要忙活,不管你真病還是假病,我給你放個大假,讓你好好休息休息憑你自己的醫術,就算你真有病也一定能夠治好,別想偷懶省運會的工作還等著你去做,你不去做,換成別人我還真不放心。”

  張揚道:“李市長,你這麼頂我,不怕因為我得罪了有些人?”

  李長宇哈哈笑道:“我是幫理不幫親,你小子的確犯了錯,可你的錯誤都不是什麼大問題,你今年的先進工作者和十佳青年都沒戲了,我還準備給你一個處分,你說給個什麼好?”兩人的關係的確非同一般,李長宇這些話都不避諱張揚,全都說了出來。

  張揚道:“那就給個警告處分吧,您要是給我記了過,我以後就有政治污點了。”

  李長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養病,其他的事情都不要多想。”他還有事,來這裏主要是給張揚吃上一顆定心丸,李長宇也明白通過這次的事情,自己和徐光然的矛盾已經挑明瞭,還好市委常委中他並不是孤家寡人,包括紀委書記李培源,組織部長何英培在內的多數人都建議給張揚一個機會,通過這件事他也看清楚一件事,常委中和徐光然不同意見的人已經越來越多,這是一個很好的苗頭。

  趙靜送走了李長宇夫婦,回到病房,看到張揚已下床來到了窗前,趙靜有些緊張道:“哥,醫生不是讓你臥床休息嗎?你怎麼忘了?”

  張揚笑道:“我沒事,我根本就是裝病。”在自己妹妹面前,他當然不用偽裝什麼。

  趙靜將信將疑。

  張揚道:“我的身體壯的像頭牛,怎麼可能出問題!”

  趙靜來到他身邊,挽住他的手臂道:“哥,是不是你工作上遇到什麼麻煩了,所以才裝病?”趙靜多少聽說了一些事情。

  張揚笑道:“你這丫頭真是鬼精靈,對了,你別關心我的事情,最近和丁斌怎麼樣啊?”

  提起丁斌的名字,趙靜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她垂下頭去,小聲道:“挺好的……”

  張揚滿懷深意的看著妹妹,有些嗔怪道:“你還當我是你哥哥嗎?有什麼話都不向我說!”

  趙靜咬了咬嘴唇道:“哥”你有聽到什麼流言蜚語了?”

  張揚道:“丁斌是不是要出國了?”

  趙靜聽哥哥問起這件事,知道瞞不住了,她默默點了點頭,悄悄放開張揚的手臂,來到床邊坐下。

  張揚來到妹妹身邊,趙鼻把臉擰了過去。

  張揚探出身去看了看她的眼睛,發現趙靜的眼圈紅了,閃爍著兩點晶瑩的淚光,張揚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妹妹,低聲道:“是不是他欺負你了?我去找那個混小子算賬!”

  “不!”趙靜拉住張揚的手臂:“哥,你別多想,他沒有欺負我,只是……只是……”

  張揚道:“只是怎麼?”

  趙靜擦去眼角的淚痕道:“我終於發現,我和他之間並不適合。”

  張揚雖然是趙靜的哥哥,可對她感情方面的事情還真不好多說話,他這個妹妹性格很獨立,並不喜歡家人干涉她的事情。

  張揚道:“一句不適合,你們這麼久的感情就完了?”

  趙靜道:“我們的家庭出身不同,他的一切父母都安排好了。”

  張揚道:“如果是因為這個緣故,你不必擔心,他能上英國留學,我一樣可以供你去英國讀書。”張揚對這個妹子相當的疼愛。

  趙靜搖了搖頭道:“其實自從發生我被打的事情之後,我們之間的感情就再也回不到過去的那種狀態,他和我在一起更像是為了還債,補償對我的虧欠,他很小心,生怕得罪了我,我知道,那是因為你的緣故。”

  張揚沒說話,當初他為了趙靜被打的事情,一怒之下沖到省政法委書記丁巍峰的家裏大打出手,丁斌被他嚇破了膽子,如果是這個原因,他才和趙靜談了這麼多年的戀愛,自己非但沒幫妹妹,反而是耽誤了她。

  趙靜道:“分手是我主動提出來的,我看得出,他辦好去英國留學手續之後如釋重負,他和我在一起並不快樂,也許這幾年他都生活在壓力之中,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勉強他呢,就算勉強在一起,以後呢?我不想成為別人的壓力,更不想成為別人的負累,既然不快樂,我不如早點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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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三章 恐嚇信(下)

  張揚第一次感覺到趙靜長大了,她對感情能夠看得如此清楚,就算是自己也未必能夠做到向她這般灑脫。

  張揚道:“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找一家學校實習,然後當一名人民教師,是準備留在東江還是回江城?”

  趙靜道:“我不想當老師了,半年的實習期,我也不想留在學校,兆勇哥跟我說,讓我寒假去他公司幫忙,我發現自己對這行業很有興趣,在這一領域我能發揮自己的所長。”

  張揚道:“還差半年畢業,你總得把畢業證拿到。”

  趙靜道:“兆勇哥說了,我去公司主管市場部,他負責幫我把實習的事情搞定,畢業應該沒有任何問題。”丁兆勇對趙靜的能力一直都很賞識,他讓趙靜幫忙絕不是為了弟弟的事情做出補償,而是真正想讓趙靜去他那裏發展。

  張揚歎了口氣,既然趙靜已經決定了,自己當然也不好堅決反對,他提醒趙靜道:“做生意不是那麼容易的,女孩子家能有個安穩的工作挺好。”

  趙靜微笑道:“哥,都什麼年代了,每個人活著的目的不僅是要吃飽穿暖,還要實現自我價值,你這麼能幹,我這個當妹妹的當然不能拖你的後腿,我一定要做出一番事業,讓你為我感到驕傲。”

  張揚道:“這事兒,媽還不知道,她肯定不會同意。”

  趙靜道:“你幫我暫時瞞住她,等我想好了再跟她說!”

  “今年過節回家嗎?”

  趙靜點了點頭道:“提前一兩天回去,你要是回去,就去東江找我,我搭你的順風車。”

  張揚笑著伸出手去,習慣性的揉了揉趙靜的頭髮,趙靜抗議道:“哥,你病又犯了,還當我是小孩子!”

  張揚道:“在我眼裏,你永遠都是一個小孩子。”

  兄妹倆談得正熱烈的時候,常海心、胡茵茹、何歆顏三人一起過來探望張揚,雖然她們三個都知道張揚是在裝病,可聽說張揚的血壓這麼高,仍然有些擔心,趙靜見慣了哥哥身邊美女成群,她俏皮的向張揚擠了擠眼睛,起身道:“我走了,今天中午答應陪乾爸乾媽一起吃飯,等晚上我再過來陪你!”她又向胡茵茹她們笑了笑道:“我哥就交給你們照顧了。”

  胡茵茹笑道:“放心吧,你哥這麼大人,根本用不著照顧了!”

  常海心把張揚的幾封信放在床頭櫃上。

  張揚讓她們三人在床上坐了,自己拉了椅子坐在她們對面,樂呵呵道:“我發現住院挺好的,每天都有人來看我。”

  何歆顏啐道:“別胡說八道,大吉大利。”

  胡茵茹道:“這邊的事情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我和歆顏晚上的機票要返回香港,就快新年了,廣告公司忙得很,我們爭取儘快把公司的事情處理完,這樣才能過一個安穩的新年。”因為常海心在場,有些話不能說的太明,其實胡茵茹和何歆顏已經商量好了,今年春節全都陪張揚一起去春陽過年,歡顏廣告留下的一堆事需要儘快處理,要把歡顏欠下的廣告業務製作完成,還要回公司總部做好年終工作,單單依靠海蘭一個人是不行的。

  張大官人望著三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心說什麼時候能夠把她們三個全都推倒在一張床上,那該是怎樣旖旎浪漫的一番情景。

  何歆顏道:“你要多多注意身體,我們趕時間,這就得去機場了。”

  張揚看出了何歆顏眼中的不舍,以傳音入密向她道:“丫頭,早點回來,這次時間倉促,咱倆都沒來得及多那啥幾次……”

  何歆顏一張俏臉頓時紅了起來,她生怕被胡茵茹和常海心看出來,起身匆匆離去了。

  張揚自然也不會冷落胡茵茹,同樣的方法向她道:“早點回來,帶海蘭一起回來過年,咱們好好聚聚。”

  胡茵茹眼波流轉,她輕聲道:“我們走了,海心,照顧好張主任!”目光落在張揚的身上又道:“你可要多多注意身體。”這些話單聽沒什麼,可兩句接在了一起,味道好像有些不同尋常。

  常海心俏臉有些發熱,張揚道:“幫我送送她們!”

  常海心起身去送。

  胡茵茹笑著擺了擺手道:“不用,你留下來陪他說說話吧,省得張主任寂寞!”她早就看出常海心和張揚之間有些曖昧,心中不由的感歎,張揚這個勾三搭四的性子什麼時候才能收斂一下。

  胡茵茹和何歆顏走後,常海心反而沉默了下去。

  張揚道:“你們怎麼一起來了?”

  常海心小聲道:“在樓下遇到的,大家都很關心你!”

  聽到常海心用上了大家這個詞兒,張揚不禁笑了起來:“我知道。”他停頓了一下道:“單位沒什麼事吧?”

  常海心點了點頭道:“沒什麼事兒,大家都盼著你早點康復,早點回到工作崗位上。”

  張揚道:“你呢?”

  常海心的俏臉紅的越發厲害了:“我……我和大家一樣。”

  張揚道:“告訴大家,我沒什麼事,休養一段時間就能回去上班了。”他的目光落在床頭櫃上,看到那幾封信,拿起來之後,發現其中還有一封是從外國寄來的,張揚拿起那封信翻來覆去的看了看,常海心知道他英文水準有限,小聲道:“美國寄來的!”

  張揚點了點頭,拆開那封信,展開信箋,卻發現上面只有一個鮮血淋漓的仇字,張揚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他媽誰這麼缺德?給他寄這種恐嚇信!張揚沒有聲張,他害怕常海心知道後為自己擔心,悄悄將信折好,然後將信封交給常海心道:“你幫我看看,這封信是從哪里寄來的?”

  常海心看了看道:“紐約州,紐約市!”

  張揚仔細想了想,楚嫣然目前在洛杉磯,左曉晴在內華達雷諾大學醫學院學習,兩人都不在紐約,自己在紐約沒啥熟人啊,他又想起了顧佳彤,這封信究竟是惡作劇,還是一個威脅?想起遠在異國他鄉的三位紅顏知己,張大官人的內心再也無法平靜了。

  常海心敏銳地覺察到了張揚的不安,關切道:“信上有什麼?你好像很緊張?”

  張揚搖了搖頭道:“沒什麼,一個朋友寄來的新年問候。”

  常海心知道張揚和楚嫣然的事情,也就沒有多問。在她有記憶以來,張揚居然第一次向她下起了逐客令:“海心,我沒什麼事,你回去休息吧,我也有點困了,想睡個午覺。”

  常海心有些奇怪的看著張揚,總覺著他看完那封信之後有些古怪,可她也不好繼續留下來,輕聲道:“要不要我幫你去打飯?”

  張揚搖了搖頭道:“不用,等我睡醒了自己去食堂吃。”

  常海心離去之後,張揚馬上拿起電話給楚嫣然打了一個,電話處於無人接聽狀態之中,張揚看了看時間現在是上午十點,應該是洛杉磯時間的晚上七點,楚嫣然應該還沒有入睡,可是她並不願接自己的電話。張揚又打了一個電話給顧佳彤。

  顧佳彤很快就接聽了電話,她的聲音很愉快:“張揚,怎麼這時候想起來打電話了?”

  聽到顧佳彤的聲音,張揚長舒了一口氣:“佳彤,我沒什麼事,就是突然想你了。”

  顧佳彤聽到張揚的情話,心中一陣溫暖,她柔聲道:“我也想你,美國這邊的事情進展的很順利,根據目前的工作情況,再有一個星期我就能完成美國的考察,春節前可以回去了。”

  張揚驚喜道:“太好了!”

  顧佳彤道:“來到美國的這些日子馬不停蹄的工作,真是有些累了,打算明天抽時間去尼亞加拉大瀑布去玩,聽說那兒冬天的景色很美,是一個冰雪世界,瀑布全都被冰凍住了。”

  張揚笑道:“瀑布被凍住了還有什麼好看。”

  顧佳彤輕聲道:“我去過尼亞加拉大瀑布兩次,可是從沒有看到過她在冰雪中的美態,我想那景色一定非常的壯觀。”

  張揚道:“真想陪你一起去看看。”

  顧佳彤格格笑道:“一定有機會,你答應過我,有一天,你會陪我一起去尼亞加拉大瀑布去看彩虹,我不會忘記的。”

  張揚用力點了點頭道:“我記得,等我忙完省運會的事情,我就陪你去尼亞加拉瀑布看彩虹。”說完這句話,張揚又想起了自己打電話的目的,他關切道:“佳彤,你在美國要多注意安全,畢竟不是在國內,我可以照顧你。”因為害怕顧佳彤擔心,他還是沒說那封恐嚇信的事情。

  顧佳彤笑道:“放心吧,我這麼大人,懂得照顧自己,對了前兩天我在洛杉磯的時候,專門去見了嫣然,她已經是貝寧集團的人了。”

  張揚道:“她還好吧?”

  顧佳彤賣了個關子道:“等我回去跟你詳細說。”

  張揚和顧佳彤通完這個電話,心頭安穩了許多,他又給左曉晴打了個電話,電話是直接打到左曉晴宿舍去的,張揚和左曉晴近來的聯繫已經少了許多,可左曉晴聽到張揚聲音的時候,仍然第一個就想到了他,左曉晴已經記不起他們上次通話是什麼時候,這些年的留學生活已經讓她變得自立而堅強,她再不是過去那個動輒流淚的小姑娘,左曉晴的聲音十分的平靜:“張揚,找我有事嗎?”

  她的話似乎在強調著和張揚之間的距離感,張揚道:“你還好嗎?”

  左曉晴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鏡子,卻看到了擺在桌上的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張揚穿著軍大衣,站在雪地上笑得陽光燦爛,左曉晴的目光頓時變得溫柔起來,她的手指輕輕撫摸著那張照片,時光的流逝並沒有讓她和張揚之間那段美好的記憶淡去,每次閉上眼睛,昔日的一切就會一幕幕出現在她的腦海中,她會想起春水河邊的漫步,想起清臺山的山水,會想起張揚為她怒髮衝冠,會想起他們在電影院內臉紅心跳的牽手,會想起雨中張揚霸道而蠻橫的那個親吻……

  想忘,卻從未忘記。真正的感情不會隨著時光褪色,只會在時光中一點點沉澱,變得越來越清晰。左曉晴道:“我很好,你呢?”

  張揚道:“我也很好……”他停頓了一下,低聲道:“忽然想起了我們在春陽實習的時候,所以給你打了個電話。”

  左曉晴言不由衷道:“很久了,許多事都記不得了。”

  “美好的記憶永遠也忘不掉。”

  左曉晴淡淡笑了笑:“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是一成不變的,也許我們見面的時候,我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張揚道:“我沒變,還是那麼沒心沒肺。”

  左曉晴輕聲道:“人要是能一輩子都做到沒心沒肺也不容易。”

  張揚不再說話,他發現自己對左曉晴還是放不下的,儘管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儘管他從一個衛校實習生已經變成了南錫市體委主任,可是他的感情沒變,嘴上說自己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可他對和自己相處的每個人都透著關心,真真正正的關心,張揚道:“一個人在外面,多多注意身體,很晚了,你早點休息吧。”張揚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左曉晴反倒愣在了那裏,她本想告訴張揚自己今年春節要回江城,可沒來得及說。

  張揚望著那封信,望著那個觸目驚心的仇字,心中仍然感覺到有些緊張,究竟是什麼人,從美國給他寄來了這封恐嚇信,誰對自己擁有這麼大的怨念和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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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四章【報仇】(上)

張揚沒想到劉艷紅會來探望自己,劉艷紅這次來南錫是為了瞭解張德放的事情,聽說張揚生病了,所以特地前來探望。

她對張揚最近的處境也有所瞭解,微笑道:「在我的印像中你好像從來都不生病的。」

張揚道:「人吃五穀雜糧,誰能不生病?劉書記,您今天到底是來看我還是來查我的?」

劉艷紅不禁笑了起來:「你別害怕,就憑你現在的級別,還輪不到我來過問。」她將一束鮮花放在床頭櫃上。

張揚起身拿了瓶飲料給她,劉艷紅擺了擺手道:「太涼,我也不渴。」

張揚道:「您真的是專程來探望我的?」

劉艷紅搖了搖頭道:「鐘海燕被抓了!」

張揚聽到這一消息不免有些錯愕,想不到鐘海燕這麼快就被抓住了,不用說,張德放這次的麻煩肯定大了。

劉艷紅和張德放早就認識,而且一直關係也不錯,對張德放現在的下場也頗為感嘆,她低聲道:「人容易在金錢和美色中迷失自己,張德放過去一直都是做副手,熬了這麼多年,來到南錫總算擔綱正職,想不到沒幹多長時間就出了事情,很多老百姓都羨慕做官的人,卻不知這世上做官是風險性最高的職業,稍有不慎,不但要搭上前程和自由,甚至於會賠上性命。」

張揚聽出劉艷紅在提醒自己,他笑道:「在官場混的時間越久,膽子就變得越小,我現在幹什麼事都謹小慎微了。」

劉艷紅白了他一眼道:「才怪!海天的事情你能說清楚,南洋國際的事情你能夠說清楚嗎?最近有不少關於你的舉報信,都直接遞到了省紀委,我給你提個醒,做事情必須要全面考慮,一旦做了官員,做事就不能感情用事,誰都有方方面面的社會關係,可是如果每個關係都要照顧到,那麼你就會在不知不覺中違反了原則違反了紀律,甚至會違反法律。都說咱們做官的要六親不認,其實六親不認未嘗不是什麼壞事,寧願親人和朋友罵你,不能讓老百姓罵你,只有這樣,你才能做個好官。」

張揚道:「我知道自己的毛病,我這人太重感情。」

劉艷紅不禁笑了起來:「你是在誇自己還是在檢討自己?這句話很值得商榷,你和嫣然最近怎樣了?有沒有聯繫過?」

提起這件事,張揚忽然靈機一動,楚嫣然不願接他的電話,可劉艷紅打過去她應該會接,張揚於是求劉艷紅幫忙給楚嫣然打一個電話。

劉艷紅以為張揚是想通過自己和楚嫣然重修舊好,自然樂得幫助,可她並不清楚,張揚只是想確信楚嫣然平安。

楚嫣然果然接聽了劉艷紅的電話,劉艷紅只是問候了兩句,便笑道:「不是我找你,是有人讓我找你!」她把手機遞給張揚,張大官人拿起手機,一時間內心怦怦直跳,那邊楚嫣然沉默了下去,聽得出她的呼吸頻率也有些急促。

張揚低聲道:「你還好嗎?」

楚嫣然的聲音透著平靜:「還好,你呢?」

「也挺好的。」一向伶牙俐齒舌燦蓮花的張大官人這會兒不知怎麼變得笨嘴拙舌起來。 一旁劉艷紅聽著,乾著急。

楚嫣然輕聲道:「我還要開會……」

「那好,以後再聊!」

「嗯!」

寥寥數語就結束了這次越洋通話。

劉艷紅看到張揚​​掛上了電話,氣得伸出手指就在他腦門上戳了一記:「你小子怎麼回事兒?平時那點機靈勁怎麼全都不見了?」

張揚無奈笑道:「大家都忙嘛!」

劉艷紅道:「女孩子是要哄的,你該不是當官當傻了吧?」

張揚道:「知道她平安無事就行。」

劉艷紅也覺察到張揚有些奇怪,低聲道:「你今天究竟是怎麼了?」

張揚吧那封來自美國的恐嚇信遞給劉艷紅,劉艷紅展開一看,也被嚇了一大跳,愕然道:「這……這是誰幹的?」

張揚冷冷道:「如果我知道是誰幹的,我早就殺過去把他揪出來了。」

劉艷紅道:「所以你才擔心嫣然?」

張揚道:「希望只是一個惡作劇,我想來想去自己在美國好像沒有什麼仇家。」

劉艷紅道:「可能你得罪了人自己都不清楚。」

張揚道:「想好好做工作,總會觸犯到一些人的利益,只要我還繼續在體制中呆下去,以後還免不了要得罪人。」

劉艷紅笑道:「所以我早就說你適合幹紀委工作,我們從事的就是得罪人的工作,像你這種不怕得罪人的傢伙,最適合收編到我們的隊伍中來,怎麼樣?考慮一下,來省紀委工作吧。」劉艷紅是真心欣賞張揚,眼看曾來州就要離休,她接替曾來州擔綱省紀委書記一職已經成為定局,劉艷紅的身邊也缺少一個得力幹將,如果張揚能夠去她手下工作,以後的工作開展肯定會順利許多。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自己都管不好自己,你讓我去搞紀委工作,還不知會給你帶來多少麻煩,再說了,我現在有病在身,我得先養好身體,再為革和諧命奉獻我的青春和熱情,我可不想年輕輕的就當烈士。」

劉艷紅啐道:「胡說八道,我怎麼看你都不像有病的樣子,是不是裝的?」

張揚笑道:「劉書記,劉大姐,我的親姐姐,您可是省紀委副書記,說話得負責人,這話要是傳出去,我跳到黃河都洗不清。」這廝不忘和劉艷紅套近乎。
劉艷紅笑了起來:「你呀,麻煩都是自找的。」她這次前來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關於傅連勝的妻女死亡一案,劉艷紅道:「張揚,我聽說向陽小區發生煤氣洩漏爆炸的時候,你就在現場。」

張揚點了點頭道:「當時我送紀委李書記回他父母家,剛巧看到了這件事,怎麼?這件事有眉目了?」

劉艷紅道:「警方根據現場調查和屍檢報告,已經得出了結論,兩名死者證明是傅連勝的妻子和女兒,而且她們兩人都是先被殺,然後兇犯才製造了火災現場。」

張揚對這一結論並不驚奇,當天在案發現場,趙國強經過現場勘查就已經得出了這個結論。

劉艷紅道:「唐興生的案子已經過去了很久,傅連勝也和朱俏月一起死於靜海市政府招待所,時隔這麼久,到底是誰要向他的妻女下手?」

張揚道:「當時李書記接到唐紅英的一個電話,唐紅英說掌握了一些證據,可以證明她丈夫是被誣陷的。」

劉艷紅點了點頭道:「我和李書記談過這件事,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害死唐紅英的就是她說得那些證據,我們過去對案情的分析,認為傅連勝是唐興生的幫兇,他充當了馬前卒的角色,因為朱俏月威脅到唐興生的安全,所以唐興生讓傅連勝殺了她,如果唐紅英所掌握的證據只是關於唐興生的,那麼已經逃亡海外的唐興生為什麼會在第一時間知道這件事?又為什麼要殺死她?這件事根本就說不通,他的罪行都已經暴露了,他為什麼還要下手去殺這對可憐的母女?」

張揚道:「您怎麼看?」

劉艷紅道:「唐興生的案子或許只是冰山一角,除了唐興生以外,說不定還有人和這件事有關聯,唐紅英一定發現了什麼,而她的發現讓這個一直隱藏在幕後的人物感到緊張,所以才下手殺了她。」

張揚道:「我也這麼想,可是唐紅英和李書記之間的通話被誰偷聽到了?」這是張揚始終都想不通的事情。

劉艷紅道:「警方現場調查中發現唐紅英家裡的電話被人監聽,應該是她在和李書記通話的時候,內容就被別人知道,所以才促使對方殺死了她。」

張揚道:「現在唐紅英死了,她所說的證據自然也找不到了,想知道這個秘密,只能先把唐興生緝捕歸案,只要抓住唐興生這條大魚,他就會把所有的一切都交代清楚。」

劉艷紅嘆了口氣道:「根據我們掌握的消息,唐興生在加拿大魁北克省出現過。」

張揚道:「既然發現了他的蹤跡幹嘛不把他​​抓回來?」

劉艷紅道:「中國和加拿大之間並沒有引渡條例,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國內很多的官員事發之後,首先選擇的逃亡地都是加拿大。唐興生這個人很狡猾,他是警察出身,為人警惕,在加拿大深居簡出,我們只是初步斷定他在加拿大,至於他的具體落腳地點,我們也不清楚。」

張大官人神神秘秘道:「劉姐,難道你不知道有一個部門叫國安?這種事情應該交給他們去做,方便抓回來就抓回來,如果不方便抓回來,找到這混蛋,就地正法,反正把他抓回國也夠槍斃的了。」

劉艷紅道:「事情要是像你想像中那麼簡單才好,張揚,我想你幫我聯繫朱俏月的家人,這件案子我們想重新調查,唐紅英母女的死,讓我感覺到這件案子比我們預想中要複雜得多,南錫可能還會有其他的官員牽涉到這件事情中來。」

張揚道:「我聯繫過她,可到現在還沒聯繫上,朱俏月是個海洋學家,平時經常在偏遠的海島從事科學研究,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返回澳洲,也就是說,我們只能耐心等下去。」

劉艷紅道:「這件事就拜託給你了,好好表現,如果你能夠幫我查清這件案子,也算得上是將功贖罪,我會幫你美言幾句。」

張揚道:「我犯錯誤了嗎?」

劉艷紅微笑道:「你有沒有犯錯,紀委說了算!」

鐘海燕的落網讓海天大酒店的事情終於撥雲見日,海天在段金亖龍管理期間,在張德放的包庇下,從事各項非法經營的事實也浮出水面,一件接著一件的違紀事實讓南錫市紀委查出,紀委書記李培源親自和張德放進行了一番談話,李培源的表情充滿了痛心和惋惜:「德放同志,你看清楚這上面的每件事,這些事你有沒有做過,究竟是不是事實?」

張德放已經失去了昔日的精氣神,頭髮凌亂,雙眼浮腫,目光也顯得有些呆滯,他仔仔細細將那些羅列的犯罪行為看了幾遍,有些事僅存於他和鍾海燕之間的秘密,段金亖龍是不可能知道的,紀委​​能夠掌握這些情況,證明鐘海燕已經被抓住了,她肯定交代了不少的事情,女人果然是這世上最不可信的生物,張德放慢慢把那份文件推到了一邊,低聲道:「有煙嗎?」

李培源取出煙盒,從中抽出一支香煙遞給了他,又掏出打火機幫張德放點上。

張德放低下頭,香煙湊在火苗上用力抽吸了兩口,瀰漫的煙霧中,看到張德放的雙眼裡泛起一絲淚光,不知是真的流淚了還是被煙熏到了。 張德放沒說話,只是一口接著一口,貪婪的抽吸著香煙,一支煙很快就只剩下了一半。

李培源靜靜看​​著他,低聲道:「鐘海燕已經落網了。」

張德放的聲音有些沙啞:「我知道!」

李培源道:「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你是公亖安局長,你是一個執法者,為什麼要知法犯法?唐興生的事情難道沒有給你敲響警鐘?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要前僕後繼的走向這條不歸路?」

張德放低聲道:「我很後悔,有些時候,貪慾就在一念之間,貪婪的種子一旦萌芽,很快就會在你的心底長成一棵參天大樹,我控制不住,我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李培源道:「什麼錯誤?」

「我不該相信女人!」

李培源皺了皺眉頭,張德放後悔的竟然是這件事,他嘆了口氣道:「張德放,我很失望,你到了這一步,竟然還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哪裡?」

張德放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唐興生案發的時候,我很不理解他的作為,他是警亖察,為什麼會淪落成為一個殺人犯,為什麼他能夠忍心殺死一個和他同床共枕的女人?現在我明白了。」

李培源道:「你後悔沒有殺死鐘海燕滅口?」

張德放笑著搖了搖頭道:「我沒有那麼冷血,所以我才會在這裡,而唐興生在海外逍遙,人心真的不能太善!」

李培源怒道:「聽聽你自己說的這些話,你還像一個黨員嗎?黨和國家培養你這麼多年,你難道不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慚愧嗎?」

張德放仰起頭:「我在這個體制中乾了十六個年頭,我見過形形色色的罪犯,也見過形形色色的幹部,可是現在回頭想想,他們之間並沒有太多的區別,罪犯為了自己的貪慾而犯罪的時候,他們還會擔心被別人發現,他們會戰戰兢兢忐忑不安,甚至會有羞恥感,而有些幹部,他們明明是在滿足自己的貪慾,卻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彷彿自己為國家為人民做出了多大的貢獻。我被抓,不是因為我做錯事,而是因為我的運氣不好,放眼南錫的體制內,誰敢說自己是清清白白的?誰敢說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國家和人民,從沒有牟取過一絲一毫的私利?李書記,你敢拍著胸脯說這句話嗎?」

李培源愣了一下,他的嘴唇動了動,卻始終沒有說話。

張德放道:「你不敢說,沒有人敢說!偷一萬塊是小偷,偷一分錢也是小偷,你偷了一百萬,卻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沒有人知道,別人不但不會說你是小偷,還會羨慕你,佩服你,我承認,我是個小偷,竊取了國家的利益,人民的利益,為國家所不齒,為人民所不齒,可是你們這些官員,誰又有資格指責我?誰敢說自己是乾淨的?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李培源怒道:「張德放,你太讓我失望了!」

張德放搖了搖頭,他擼起左手的衣袖,拿起仍未燃盡的煙蒂摁壓在自己的肌膚上,一股皮膚焦糊的味道頃刻間充滿了室內的空氣,李培源眼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張德放低聲道:「什麼都是假的,只有痛苦是最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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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四章 報仇(下)

  艾西瓦婭睜開雙目,看到張揚正坐在自己的身邊,她笑了起來,綻放如冰山上的雪蓮花:“你來了?”

  張揚笑道:“于博士說手術很成功,你本身體質又好,完全康復的希望很大。”

  艾西瓦婭眨了眨綠寶石般的美眸,輕聲道:“謝謝你了……”

  張揚笑道:“不用謝我,應當謝于博士才對,你想吃什麼?我買來給你!”

  艾西瓦婭微笑道:“鴨舌頭!”

  張揚呵呵笑了起來。

  艾西瓦婭小聲道:“她怎樣了?”

  張揚馬上明白艾西瓦婭口中的她指的是範思琪,他猶豫了一下,是不是要將範思琪生病的事情告訴她。

  艾西瓦婭道:“剛才高律師來看我……告訴我她住院了,跟我在同一所醫院,病情很重!”

  張揚道:“應該沒事,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心中暗罵高廉明多事,什麼話都往外說。

  艾西瓦婭道:“我和她之間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上次我騙了你,我說我不恨她,其實,我心裏很恨她,我把所有的遭遇全都歸咎到她的身上,可現在,我真的不恨她了,不是因為她為我做了什麼,而是我終於放下了那個心結。”

  張揚點了點頭,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她道:“不用多想,以後有機會說這些事。”

  艾西瓦婭道:“張揚,謝謝你給了我希望!其實人只要有希望,內心就會變得平和而寬容。”

  張揚微笑道:“沖著你這句話,我現在就去給你買鴨舌去。”

  于子良這時候過來查房,看到張揚,他不禁笑道:“我剛才去找你,發現你人不在,原來你到這裏來了。”

  張揚笑著站起身來。

  於子良檢查了一下艾西瓦婭的情況,和張揚一起離開,來到門外,於子良有些不解道:“你的血壓怎麼回事?低壓180mmHg,真是挺嚇人的。”

  張揚笑道:“我也沒搞明白怎麼回事。”

  於子良的目光充滿懷疑的看著他:“你自己解決不了?”

  張揚道:“你沒聽說過,醫者不自醫這句話嗎?”

  於子良笑了笑,他知道張揚高血壓這件事肯定有蹊蹺,不過他也不會刨根問底,以張揚的水準,就算真得了高血壓他也能夠治好。

  於子良道:“手術很成功,你開得藥方我也交給她家人了,三個月應該能夠看到一些成效,這邊的事情我都交給鐘院長了,明天我就得返回江城,鐘院長會把艾西瓦婭的情況及時通報給我,再過來可能要年後了。”

  張揚點了點頭:“于博士辛苦了。”

  於子良道:“沒什麼辛苦的,手術只是一個開始,最為關鍵的是後續康復治療,那方面要靠你了。”

  張揚道:“大概需要一個月的恢復過程,等她的身體條件允許,我會對她進行針灸治療,幫助她四肢功能早日恢復正常。”

  於子良多次見證過張揚神乎其技的醫術,對他充滿了信心,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真該把自己的醫術推廣開來,讓更多的人得到治療。”

  張揚笑道:“等我將來閑下來,或許我會寫一本關於針灸的書!”

  於子良笑道:“我一定會第一個去買!還得讓你在上面親筆簽名。”

  

  張揚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接通了電話,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從裏面傳來:“信收到了嗎?”

  張揚內心不由得一緊,他大步走到一邊,來到走廊的盡頭,低聲道:“你是誰?”

  “我們素不相識,可是你卻毀掉了我的一切……”

  張揚道:“有膽做沒膽認?”

  “你是不是很緊張?這世上其實有很多事情你掌控不了。”

  張揚道:“再不說你是誰,我掛電話了!”

  “別急著掛!越洋電話很貴的!”

  張揚的表情越發凝重,他看了看時間,下午五點三十分。

  對方的聲音節奏十分緩慢:“你有沒有來過尼亞加拉大瀑布?”

  張揚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的腦海中忽然回想起顧佳彤的聲音——明天抽時間去尼亞加拉大瀑布去玩,聽說那兒冬天的景色很美,是一個冰雪世界……

  對方低聲道:“現在是冬天,這裏氣溫很低,昨天下了很大的雪,整個尼亞加拉大瀑布從上到下都結了冰,這兒完全成了一個冰雪世界,你可以看到千姿百態的冰雪美景,今年的寒流特別強勁,整個大瀑布全都被冰封住,這裏很像我們中國的東北。”

  張揚道:“你想幹什麼?”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你害怕了?你一定想到了什麼,對!我給你打電話,當然不會有什麼好事,我想報仇!”

  張揚竭力提醒自己要冷靜,他低聲道:“你想報仇,來找我,我給你一個面對面報仇的機會。”

  對方呵呵笑了起來:“我不喜歡正面交鋒,我喜歡在別人的背後下手,喜歡躲在陰暗的角落裏,默默欣賞你悲痛欲絕的表情,你一定很愛她吧?一位中國公民,消失在一場暴風雪中,你說會不會引起美國政府的關注?”

  張揚按下了手機的錄音鍵,他一字一句道:“你給我聽著,無論你是誰?你想報仇,只管來找我,如果你敢傷害她一根頭髮,我找遍天涯海角,也要將你碎屍萬段!”

  “嘖嘖嘖!你好緊張,看來我真的沒有選錯目標,我好怕,你來找我啊,我在美國,這裏天寒地凍,清晨五點多鐘,昨晚暴風雪剛停,很多人冒著低溫來尼亞加拉看日出,冰雪世界的日出真的很美,你來吧,我保證,你一定會永生難忘!”說完他就掛上了電話。

  張揚的內心宛如灌了鉛一樣,不斷地往下墜,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他迅速撥通了顧佳彤的電話。

  電話響了數聲之後,顧佳彤終於接聽了電話,她對張揚在這時候打來電話,頗感詫異:“張揚!怎麼這麼早?”說完她又笑了起來:“我忘了,南錫還沒有到晚上吧?”她所在的紐約州和北京時差在十二個小時,現在她那裏是清晨五點半,張揚那邊還沒有到六點。

  張揚緊張道:“佳彤,你在尼亞加拉?”

  顧佳彤道:“我正在前往尼亞加拉大瀑布的路上,昨晚下了一夜的暴風雪,雪積了很厚,我們出發的很早,正打算去欣賞冰瀑的日出!我想那一定會很壯觀。”

  張揚道:“你聽我說,不要去那裏,馬上回來。”

  顧佳彤詫異道:“你怎麼了?我和兩個朋友在一起。”

  張揚緊張的用手捶著牆壁,他低聲道:“我剛剛收到了一個恐嚇電話,有人想對你不利,他知道你去尼亞加拉,他要傷害你!”

  顧佳彤笑道:“張揚,美國的治安沒有你想像的那麼不堪,更何況我的身邊還有兩位朋友,你放心吧,我會小心。”

  “不!我聽得出來,那不是一個惡作劇,佳彤!”

  顧佳彤似乎遇到了什麼事情,她輕聲道:“你等一等啊,好像吉普車陷在雪地裏了。”

  張揚大聲道:“不要掛上電話,你這就回來!”電話突然中斷了。

  張揚再打過電話,電話卻接不通了,張揚緊張到了極點,他在走廊內來回踱步,一遍又一遍撥打著顧佳彤的電話。顧佳彤的電話始終打不通,足足過了十分鐘左右,顧佳彤才打電話回來。

  張揚急得已經滿頭大汗:“佳彤,你沒事吧?”

  “當然沒事啊!對了,我們遇到了一些麻煩,吉普車熄火了,還好遇到了警亖察,他們用拖車帶著我們回下面的小鎮修車。”

  張揚松了一口氣道:“你沒事?”

  “真的沒事,放心吧,你別擔心,又起風雪了,我們決定不去看日出了,回去後準備一下,我明天就飛回國內好不好?”顧佳彤聽出了張揚的擔心。

  張揚道:“好,我去機場接你,你回來!”

  顧佳彤道:“張揚,你別怕,我會照顧好自己。”手機信號似乎不好,她斷斷續續道:“等我到了鎮上再給你打回去……”

  張揚合上電話,他抬起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手機鈴再度響起,張揚拿起電話:“喂!”

  “你沒有來過尼亞加拉,真是遺憾,你沒有見過從伊利湖滾滾而來的尼亞加拉河水,垂直從五十多米的高度上傾斜下去,巨大的水流如同銀河從九天飛流直下,沖下懸崖,震耳欲聾的聲音可以傳到數裏之外,氣勢磅礴,雷霆萬鈞,只有到了這裏,你才會意識到大自然的力量,你才會感到人類的渺小。”

  “你閉嘴!”

  “你不想知道我是誰?我告訴你,我可以讓你痛不欲生,我可以主宰她的生死!又下雪了!這樣的天氣,吉普車壞在雪地裏,真是一件糟糕的事情,不是嗎?”

  張揚內心緊張到了極點:“收手吧,我會忘記你做過的一切,如果你敢傷害她,我保證,今天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我會十倍百倍的償還在你的身上。”

  “哈哈哈哈!”對方發出一連串的大笑,他低聲道:“從我所在的位置,可以看到拖車沿著尼亞加拉河岸緩緩而行,走得的很慢,吉普車固定在拖車上,前方是一個拐彎,還是一個上坡,壞了!那輛吉普車怎麼從拖車上滑落下去了?下面就是深不見底的峽谷,掉下去了,掉下去,我聽到了絕望的慘叫聲……”

  張揚掛上了電話,他的神經已經麻木了,手指顫抖著摁下了重播鍵,顧佳彤的電話再也沒有信號……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對方又打來了電話,不等他說話,張揚冰冷的聲音緩緩道:“如果佳彤有事,你會死,你所有的親人全都會死!”

  “我在尼亞加拉等你,如果你敢來!不!你一定會來,因為你很快就會收到她的死亡通知書!”

  張揚掛上了電話,他無力的蹲了下去,腦海中全都顧佳彤絕望的面孔在閃動,他的腦子很亂,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去做,顧佳彤的電話再也沒有打通過,他必須要去美國,他要去尼亞加拉,他要親眼見證顧佳彤是否平安,可他現在在中國,不可能說走就走。

  張揚想到了國安,可他馬上又否決了,一旦動用國安的關係,勢必和國家的利益聯繫在一起,這件事的影響可能會很大,他又想到了乾媽羅慧寧,以乾爹文國權的能力送自己去美國並不難,可是如果他們出面做這件事,勢必會給他們造成影響,張揚想來想去,最終想到了何長安的身上,何長安人脈很廣,方方面面都有一定的關係,他曾經幫助何長安將秦萌萌和秦歡解救出去,只要自己提出要求,何長安肯定不會拒絕自己。

  張揚站直了身軀,悲痛和憤怒充滿了他的內心,如果佳彤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他一定要找到那個兇手。

  他不敢繼續想下去,不知道等待他的會是什麼?

  何長安接到張揚的電話之後,並沒有追問他為什麼,他低聲道:“你放心,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為你辦好一切的手續,最遲明天,你就可以登上前往美國的飛機。”

  張揚低聲道:“我等不到明天!”

  何長安察覺到一定有重大的變故發生在他的身上:“我這就為你辦理!你現在就可以前往上海!”

  從這一刻起,張揚失去了和顧佳彤的一切聯繫,除了何長安以外,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顧允知在第二天接到了美國方面的電話,電話是中國駐紐約總領事館打來的,總領事舒英恆是顧允知的老朋友,他帶著遺憾和深深地惋惜向顧允知道:“允知兄,我很遺憾的告訴你一件事……”

  顧允知從舒英恆沉重的語氣中敏銳的洞察到了什麼,他強自鎮定道:“什麼事?是不是和佳彤有關?”顧佳彤前往美國之前,顧允知還專門讓女兒去紐約領事館拜會舒英恆,代他向這位老友問候一聲。

  舒英恆道:“佳彤昨天一早和兩位朋友一起去尼亞加拉大瀑布欣賞日出,中途遇到了暴風雪,他們乘坐的吉普車,從臨河的公路上失去控制,落入峽谷中,目前警方正在進行緊張的打撈工作,因為風雪很大,打撈工作進展並不順利……”

  接下來的話,顧允知一句也聽不到了,他握住電話聽筒的手微微顫抖著,雙目紅了起來,左手扶著茶幾,支撐著自己沒有癱軟下去,過了好一會兒,舒英恆呼喚他的聲音方才把他從這種失魂落魄的狀態中喚醒。

  顧允知強迫自己抑制住悲傷道:“有沒有希望?”

  舒英恆沒說話,低聲歎了口氣。

  顧允知道:“英恆,盡一切努力,找到她,生,我要見人,死!我要見屍!”

  “允知兄,我會盡力!”

  顧允知掛上電話,馬上撥打了女兒在美國的手機號碼,電話始終處於無人接聽狀態,他用力咬了咬嘴唇,只要還沒有證實這個噩耗,他就不可以放棄希望,顧允知撥通了兒子的電話,他的語氣不容置疑:“明健,準備一下,我們馬上要去美國!”

  

  就在顧允知準備前往美國的時候,張揚已經在何長安的幫助下,經過近二十個小時的輾轉飛行來到了美國布法羅市,這座紐約州第二大城,位於伊利湖東端,尼亞加拉河的源頭,在美的華人多稱之為水牛城。

  張揚是第一次來到這陌生的國度,原本他對美國曾經有過一些憧憬,一度盼望著到這裏來,因為這裏有楚嫣然,有左曉晴,他甚至做好了準備,等到省運會結束,他就前往那裏,然而他這次匆忙來到這片土地,卻是為了顧佳彤。機場上幾台掃雪車正在來回忙碌著。張揚抬起頭,看了看布法羅的天空如此陰沉,他的內心也是一片昏暗。

  走出布法羅機場,張揚看到了閘口處有人向他揮舞著手臂,手裏高舉著一塊牌子,上面用漢字寫著張揚的名字。那是何長安聯繫前來接機的一位朋友,張揚走了過去,那人三十多歲,身材在一米八左右,穿著棕色的皮夾克,下面是藍色的牛仔褲,棕色的翻毛大頭皮鞋,雖然是華人,卻是典型的美式打扮,因為戴著墨鏡,看不清他的容貌,他向張揚咧開嘴笑了笑,伸出大手道:“張揚是吧?”

  張揚點了點頭,現在的他連笑得心情都沒有,伸出手和對方握了握:“你是王先生……”

  “王啟明,何先生過去的司機,他讓我來接機,我專門從紐約過來的!”

  這個名字張揚感覺到有些熟悉,他想起前兩年看過的一部電視劇,好像是講北京人在紐約生活的,其中的男主角就叫這個名字。

  王啟明很熱情的幫著張揚去拿行李,張揚並沒有帶太多的東西,臨上機的時候,何長安給了他一萬美元,因為中國海關有規定,中國公民出國旅行,商務考察只能帶最高限額一萬美元的或者同等價值的其他貨幣。

  王啟明的雪佛蘭皮卡車就停在機場的停車場內,他拉開車門,邀請張揚上車。這輛皮卡車和張揚的那輛從外觀到內飾不可同日而語。

  打火的時候,汽車的車身劇烈顫抖著,仿佛隨時都會散架,吭哧吭哧的打了三次,才算把火打著了,王啟明笑道:“別看我這輛破車,真正跑起來性能絕對very good,我從紐約開到水牛城,三百多英里的距離,我只用了五個小時,雪地開車能夠有這樣的speed,真的很不多見。”他倒是能自吹自擂。

  張揚發現王啟明很健談,而且說起話來中英文夾雜在一起,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王啟明看到張揚不怎麼說話,他笑了笑道:“剛下飛機,時差沒倒過來吧?先睡上一覺,我開車帶你去找家汽車旅館好好洗個澡,休息休息。”他見張揚沒什麼反應,又道:“想不想找兩個金髮碧眼的美國妞爽一爽,好不容易才來了一趟,怎麼也得灑下點激情的種子,趁機揚我國威!”

  張揚哪還有這種心境,他低聲道:“何先生托你的事情,你查到了嗎?”

  王啟明抽出一張報紙,遞給了張揚,同時又遞給他一張名片:“上面有我的聯繫方式,還有咱們中國駐美大使館和各領事館的電話,興許會用的上。”

  張揚看不懂英文,看到頭版頭條上有雪地插圖,還有三張小幅照片,其中一個就是顧佳彤,張揚感到呼吸變得困難起來,他用力咬著自己的嘴唇。

  王啟明道:“車禍,吉普車在尼亞加拉遭遇了暴風雪,可能是對當地的地形不熟,司機在風雪中把車開到了峽谷裏,吉普車墜入了尼亞加拉河,警方在下游打撈到了吉普車的殘骸,搜救工作一直都在進行,我去當地警局打聽了一下,已經發現了兩具屍體,還有一個大概是被水沖走了,到現在都沒有發現,不過應該是凶多吉少,這種天氣,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就算沒被摔死,在河水裏也凍死了……”他停下了說話,因為他看到張揚扭過身望著車窗外,他的身軀在劇烈顫抖著。

  王啟明道:“咱們現在的位置是伊利縣奇克托瓦加鎮,我知道一家不錯的汽車旅館……”

  張揚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我想去認屍!”

  王啟明有些同情的看著張揚:“你真的不需要休息?”

  張揚搖了搖頭:“不需要!”

  汽車沿著尼亞加拉河行進,張揚落下車窗,頭伸向車外眺望著。

  王啟明道:“你看到的這條河就叫尼亞加拉河,很寬,但是不怎麼長,大家通常也稱它為尼亞加拉海峽,全長只不過五十多公里,可是它卻連通著北美五大淡水湖中的兩個伊利湖和安大略湖。這段地區多數都屬於美國和加拿大共有,歷史上發生過很多的爭端。”

  張揚低聲道:“水流很急!”他似乎看到吉普車從拖車上墜入峽谷的情景,看到顧佳彤絕望的眼神,看到她在水中掙扎的情景,張揚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王啟明點了點頭,他帶著張揚去得地方是尼亞加拉瀑布城,尼亞加拉瀑布城共有兩個,美國和加拿大都在尼亞加拉瀑布的旁邊修建了一座城池,也都命名為尼亞加拉瀑布城,他們要去是美方的這座城市。

  雪佛蘭皮卡車沿著90號高速公路向尼亞加拉城駛去,尼亞加拉瀑布城是布法羅北部的一座衛星城,一路之上,張揚始終一言不發,不是目光投向窗外望著白浪滔天的尼亞加拉河水,就是呆呆望著報紙上顧佳彤的那張照片。

  王啟明雖然健談,可是面對毫無談話興趣的張揚,也失去了說話的興致,汽車駛入了尼亞加拉瀑布城,王啟明帶著張揚來到了市警察局,來到問詢處,王啟明操著流利的英語詢問昨晚暴風雪中發生的這起交通意外。

  負責接待他們的警察和王啟明說了一會兒話,瞭解到張揚是專程為了這件事從中國飛來的之後,他走過一邊去聯繫相關探員。

  王啟明來到張揚身邊,低聲道:“他去幫忙聯繫了,這件案子好像不屬於他們負責。”

  張揚很緊張,他不安的抿起嘴唇。

  王啟明提醒他道:“老弟,自然點,你很緊張,這裏是警察局,看到你這個樣子,別人會產生懷疑的,就算走在大街上,很快就會有移民局的官員來問候你,這裏是美國,和咱們社會主義新中國不同。”

  張揚的緊張並非是因為害怕,他牽掛著顧佳彤的生死,如果真的確信顧佳彤死亡,張揚不知自己能否承受這巨大的痛楚,他不斷提醒自己,一定要挺住,事情或許沒有他們想像中那麼糟糕。

  警察打完電話之後,來到他們的面前,向王啟明說了幾句,王啟明笑著點了點頭。他拉了拉張揚的手臂,和張揚一起來到警局門外,剛剛來到外面,張揚就迫不及待的問道:“怎麼說?”

  王啟明道:“這件事發生在波特瓦納鎮,目前吉普車和屍體全都留在小鎮上,如果想瞭解事情的詳情,可能要去那裏。”

  張揚道:“走!”

  王啟明的表情卻突然變得有些驚慌,他大步向前方跑去:“嗨!stop!”

  張揚順著他奔跑的方向望去,卻見王啟明的那輛雪佛蘭皮卡車被一輛拖車倒托著向遠處駛去,此時已經駛過前方的街角。

  張揚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行李箱,他的護照和商務邀請函全都在行李箱內,因為顧佳彤的事情,他始終心神不寧,竟然疏忽大意,護照沒有及時從行李箱中取出。

  張揚也大步狂追,他很快就超過了王啟明,王啟明沒跑幾步就跑不動了,他雙手扶在膝蓋上,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著,大口大口的白汽隨著他的呼吸噴了出來,他大聲道:“別追了……別追了……回頭咱們打車去停車場……”

  張揚距離那輛拖車已經越來越近,他當街狂奔的情景吸引了一輛巡邏警車的注意,警車拉響警笛,加速超過了他,兩名警察推開車門走了下來,其中一名警察指著張揚,大聲喊話,讓他站在那裏。

  張揚聽不懂這名警亖察在說什麼,不過從他們的表情能夠猜到個大概,他指著遠處的那輛拖車大聲道:“我的護照在上面!”

  王啟明看到不妙,慌忙向這邊跑了過來。

  一名警察一手捂著腰間的手槍,一手指向張揚道:“雙手放在腦後,轉過身去!”

  張揚怒道:“都他媽不知你說什麼?我東西在車上!”

  王啟明總算跑了過來,他大聲解釋道:“警官,誤會,誤會了,我們的車被拖走了!”他還沒有靠近張揚,一名身高體壯的白人警察,上前突然擰住他的手臂一下就將他撂倒在地上,大聲道:“老實一點,你的護照!”

  另外那名警察怒視張揚道:“你的護照!”

  王啟明慘叫道:“快把護照給他!”

  張揚哪還有護照給他們看,看到那名警察伸手去摸手銬,一步步靠近自己,張大官人忍住沒動,在對方握住他的手腕想要將他銬住的時候,張揚的手腕泥鰍一樣脫離了對方的束縛,搶下手銬,把對方給銬了起來。

  那名控制王啟明的高壯警察看到勢頭不妙,慌忙去拔槍,張揚沖上前去,抬起腳,一腳就踢在他的下頜上,踢得那名警察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面上,口鼻之中鮮血湧泉般流了出來。

  張揚一把將王啟明從地上拉了起來,王啟明根本沒想到張揚會突然出手,而且一出手就乾脆俐落的放倒了兩名美國警察,在美國襲警可不是好玩的,王景明目瞪口呆道:“張……張……這是美國……你……你不……不能這樣!”

  張揚沒理他,看到那名被自己踢到的白人警察哆哆嗦嗦去掏槍,張揚走過去又是一腳,將這廝踢昏在地,然後他拉開警車的車門坐了進去,啟動警車之後向王啟明大聲道:“你來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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