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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石章魚]醫道官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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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2-26 18:58:46
第六百一十六章 煙火人生(上)

  耶誕節對國人而言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可大洋彼岸的美國應該很熱鬧,張揚打了個電話給顧佳彤,顧佳彤正在參觀訪問,沒聊幾句就掛了,張揚猶豫了一會兒又打給了楚嫣然,琢磨著跟她說聲聖誕快樂,這廝最近看了不少美國片,耶誕節貌似男女之間很容易發生感情催化,可讓張揚失望的是,楚嫣然壓根就沒接他的電話。

  張揚發現時間非但沒能讓他對楚嫣然的感情變淡,反而變得越來越深刻了,他決定要找機會和楚嫣然好好的談一談,談談他們的過去,他們的現在,他們的未來。

  蕭苕敏敲了敲敞開的房門,也打斷了張揚的沉思,張揚抬起頭朝她笑了笑。

  蕭苕敏把準備好的文件放在他桌上:“張主任,這是一些等你批示的檔,咱們下午的例會開不開?”

  這些事本該是傅長征做得,怎麼蕭苕敏又親力親為了?張揚很快就想起,傅長征因為家中有事,請假回江城幾天,常海心也回嵐山了,因為最近沒什麼重要事情,張揚給他們放了假,包括高廉明都準備在東江過了元旦再回來。

  張揚搖了搖頭道:“不開了,反正也沒什麼重要事情。”

  蕭苕敏道:“元旦萬人環城跑的報名工作進行的很順利,各企事業單位報名踴躍。”

  張揚道:“借著這個機會好好宣傳宣傳省運會的事情。”

  蕭苕敏道:“一共印製了三萬件文化衫,準備在元旦當天分發給大家。”

  張揚道:“這件事就交給你和李主任了,總而言之一定要辦得風風火火,借著這個機會弘揚我們南錫的體育精神,讓全民健身的理念深植在每個市民的心裏。”

  蕭苕敏能夠看出張揚有些無精打采,她笑著點了點頭,輕聲道:“市委領導方面還需要張主任親自去做工作。”

  張揚點了點頭道:“李副市長和龔副市長兩人都答應了會參加。”

  蕭苕敏道:“路線您是不是過目一下?”

  張揚擺了擺手道:“你們看著定吧,你們辦事,我放心。”

  蕭苕敏聽他這樣說也不好繼續打擾,起身告辭。

  張揚把蕭苕敏送出門外,卻聽到門口傳來爭吵之聲,一個帶著港味兒的女聲道:“有沒搞錯,為什麼不讓我的車進去?”

  門衛道:“我們體委有規定,外來車輛一律停靠在南洋國際的停車場內。”

  “你們主任是我師父!”

  張揚循著聲音望去,卻見安語晨穿著黑色皮衣,帶著墨鏡酷酷的站在門外,一旁是一輛凱迪拉克吉普車,這輛車張揚看著有些眼熟,很快就想起車是喬夢媛的。

  保安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安語晨,咧著嘴笑道:“我們主任哪能有你這麼大的徒弟?”

  安語晨從來都不是什麼好脾氣,怒道:“你開不開?信不信我把你們大門給撞了?”

  “你敢!”

  安語晨已經拉開車門上車了,這世上還真沒幾件事是她不敢的。

  張揚趕緊跑了下去,沖著門衛道:“開門!開門!”

  安語晨已經轟大了油門,看到張揚跑了出來,俏臉之上綻放出一絲明媚的笑靨,她把吉普車駛入了體委的院子,推開車門跳了下去,沖著張揚抗議道:“張揚,我大老遠的跑來看你,卻讓我吃閉門羹,你們也太不夠意思了。”

  張揚笑道:“這兒是機關單位,誰也不認識你,門衛恪守職責也是應該的。”

  安語晨道:“市政府省政府也沒說不讓車子進去,你們一個小小的南錫市體委哪來的這麼多規定?”

  張揚知道她從來都是口無遮攔,指了指院子道:“臨時辦公的地方,只能停下四輛車,實在是沒有辦法。”

  安語晨看了看他們破舊的辦公樓,搖了搖頭道:“這兒還不如你春陽的辦公環境呢。”

  張揚笑道:“小樓雖破能避風雨,我們是在這兒工作的,又不是貪圖享受,跟你這資產階級社會的千金小姐怎麼都說不明白。”他一邊說一邊帶著安語晨來到他的辦公室內。

  安語晨沒坐沙發,來到張揚的辦公椅上坐下,原地轉了一圈,很舒服的把頭枕在靠背上:“嗯,感覺還不錯。”

  張揚笑著在沙發上坐下:“怎麼突然來南錫了?之前也不跟我打聲招呼!”

  安語晨道:“今天什麼日子?”

  “耶誕節!”張揚說完又跟上一句:“可耶誕節跟你有什麼關係嗎?”

  安語晨白了他一眼:“我在香港一個人過聖誕好無聊,所以決定來大陸。”

  張揚道:“大陸不興這個!”

  安語晨道:“我在東江下機之後找了夢媛,她要陪家人去京城,沒時間陪我,所以把吉普車留給我用,我想來想去,內地的親人就你一個了,所以只能來投奔你了。”

  張揚聽到親人這兩個字,心中不由得一暖,他和安語晨之間真可謂不是親人勝似親人,自從安老離世之後,安語晨在世上真正親近的人屈指可數,自己肯定是其中之一。

  張揚給安語晨倒了杯茶:“丫頭,最近身體怎麼樣?”

  安語晨笑道:“挺好的,我估計應該可以活到九七!”她說得雖然輕鬆,可在張揚聽來卻是心中一陣難過,到現在為止,他仍然無法找出徹底醫治安語晨的方法,想起安老生前的囑託,張揚不由得感到汗顏,自己一定要做好這件事,完成安老的遺願。

  安語晨道:“對了,我從香港給你帶來了禮物,你等等啊!”

  張揚望著這丫頭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不由得笑著搖了搖頭,他忽然發現這些年周圍的許多人都在改變,可是安語晨從未改變過,她始終還是那個愛恨分明的安小妖,始終還是那個在黑山子鄉一語不合大打出手的瘋丫頭,在當今越來越功利的社會,能夠保持這份單純該是多麼的難得。

  安語晨給張揚帶來了一部愛立信手機,手機很小,比起張揚的那個船型摩托羅拉小了許多,握在手裏小巧輕盈,張揚有些好奇道:“這玩意兒也是手機?”

  安語晨笑道:“你那磚頭是類比手機,這部愛立信是數位電話,我也送給夢媛一部。”

  張揚笑道:“行賄啊!”

  安語晨道:“就當醫藥費吧,你給我治病,我付給你醫藥費理所當然。”

  張揚也沒跟她客氣,把手機揣在兜裏,的確輕便了許多。

  安語晨道:“你們南錫數字網還沒開通,夢媛在東江幫忙開了一個號,你只管用,手機費用她幫你解決了。”

  張揚笑道:“你們這麼照顧我,我豈不是成了吃軟飯的了?”

  安語晨俏臉一熱:“你是我師父噯,跟我說這種話,你要不要臉皮啊?”

  張大官人道:“那好,我就當你孝敬我的,坦然接受了。”

  安語晨看了看時間,小聲道:“什麼時候下班?”

  張揚道:“什麼意思?”

  安語晨道:“我大老遠的來到南錫,難道你就不打算陪我好好玩一玩?”

  張揚道:“過聖誕?咱們中國人沒那習慣?”

  安語晨一把將他從座椅上拉了起來:“走吧,別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生活其實挺美好的。”

  生活其實挺美好的,張大官人多數時候都是微笑面對生活的,他陪著安語晨過了一個印象深刻的耶誕節,去了教堂,張揚有生以來第一次聽到了唱詩班的大合唱,品嘗到了所謂的聖餐,忽然發現耶誕節在中國並非是無人問津,很多青年男女已經賦予了這個西方節日浪漫的意義。

  安語晨很開心,她的生命原本就比別人就短暫的多,為什麼不開心一些?途經煙花店的時候,安語晨忽然很想放煙花,她把吉普車停在煙花爆竹商店前,因為距離春節還有一段時間,所以煙花店的生意並不是太好,安語晨將其中的大型焰火一掃而光,吉普車的後座椅全都放平了,也把這一空間塞得滿滿的。

  張揚笑道:“早知如此,我就把我那輛皮卡車開來,肯定比這輛車裝得多。”

  安語晨笑著將錢付給店老闆,張揚望著那滿滿的一車煙火,苦笑道:“丫頭,知道的明白你想放煙火,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搞恐怖襲擊呢。做人要低調,別幹什麼都大張旗鼓的,太張揚,不好!”

  安語晨笑道:“真不相信這話能從你嘴裏說出來,你叫什麼?談到張揚,誰能比你更張揚?人活在世上,要的就是隨心所欲,做什麼事都要瞻前顧後的,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張揚道:“咱們去雲曦山莊放煙火吧,那兒沒人!”

  安語晨卻搖了搖頭道:“人民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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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六章 煙火人生(中)

  煙花綻放在夜空之中絢爛而美麗,可是時間卻太過短暫,廣場上空的煙花吸引了不少人駐足觀看,安語晨買來這麼多的煙花,燃放煙花的任務卻交給了張揚。

  幸好南錫市政府還沒有命令禁止燃放煙花爆竹,兩名公安走過來看了看,提醒張揚要注意安全,並沒有進行干涉。

  安語晨站在張揚的身後,仰首望著夜空,看著那一朵朵接連綻放的煙花,不知為何,她忽然流淚了,她的生命正如空中綻放的煙花,雖然美麗,卻很短暫,她看得到煙花何時熄滅,卻看不到自己的生命何時熄滅。

  張揚點完了煙花,轉身望去,從人群中找到了流淚的安語晨,安語晨遇到他的目光,慌忙低下頭去,擦去臉上的淚水。

  張揚走過去,攬住她的肩膀,走出人群,他知道安語晨為何會哭泣,卻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

  兩人來到廣場邊的連椅上坐下,此時的夜空已經恢復了寧靜。

  安語晨輕聲道:“為什麼美好的東西都是短暫的?”

  張揚微笑道:“正是因為短暫,所以才值得珍惜。”

  安語晨道:“不知道我還能看到幾次這樣的煙火。”

  張揚道:“無數次,明天晚上咱們再來廣場放煙火!”

  安語晨不禁笑了起來,她搖了搖頭道:“明天我要返回香港了,阿文要訂婚了,我要回去幫他準備一下。”

  張揚皺了皺眉頭,他對安達文並沒有什麼好印象這小子雖然年輕,可是為人太陰險,當初想盡辦法讓安語晨把世紀安泰的家族股份轉讓給了他,一點親情都不顧及,典型的六親不認,可張揚也知道安語晨雖然平時做事風風火火的,內心卻是極其善良很重感情,想來她已經不再記恨安達文當初的絕情,張揚道:“和艾米嗎?”

  安語晨搖了搖頭道:“不是,鼎天集團董事長的女兒。”

  張揚微微一怔,他本以為安達頭最終會和那個神經質的艾米走在一起。

  安語晨道:“艾米去年死于車禍。”

  張揚聽到這一消息還是很突然的,歎了口氣道:“這孩子也蠻可憐的。”

  安語晨道:“世事難料,誰也不清楚自己什麼時候會離開這個人世。

  張揚道:“你和家裏的關係怎樣?”

  安語晨笑了笑道:“還好,至少我見到爸爸的時候會主動跟他打聲招呼,可是他有他的家庭我不想影響他的生活,也不想他難做。”

  張揚心中暗想,安達文對安語晨做得如此絕情她都能夠原諒,她自然不會記恨她的父親了。

  安語晨道:“我現在想想,茫茫人海能夠相識本來就是一種緣分,能夠成為親人更是難能可貴,人一輩子實在太短暫了,應該珍惜身邊人,如果有一天有人離開了,你想要和他說句話都很難了。”安語晨這番話是有感而發她想起了已經離開自己的爺爺。

  張揚道:“所以你要格外的珍惜我這個師父!”

  安語晨笑道:“珍惜你的人太多,輪不到我。”一句話沖口而出,說出來之後又覺著有些不對,芳心一陣慌亂,急忙轉移話題道:“你和楚嫣然怎樣了?”

  張揚道:“感覺她在躲著我開始的時候,電話能說上幾句,後來變成了一句再後來就變成了幾個字,現在……”張揚搖了搖頭道:“已經不接我電話了。”

  安語晨微笑著在他肩頭捶了一拳道:“還從沒有見過你這麼沮喪的樣子,看來你對她的感情是真的,其實不接你電話是好事,證明她還是在乎你的,只是沒想好要怎樣面對你,如果她對你一點都不在乎,在感情上完完全全的將你放下,那麼她就會很坦然的拿起電話。”

  張揚道:“小妖,你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我這個人怎麼樣?”

  安語晨道:“是個好人,不過你是不是好男人我不知道,男女感情的事兒我也不懂,我知道你想聽我安慰你幾句,可你和楚嫣然的事情輪不到我說話,你們之間的問題只能靠你們自己去解決。”

  張揚道:“也許我應該把精力全都放在工作上,讓感情的事情統統見鬼去,這樣我就沒什麼困擾了。”

  安語晨不能置信的看著他:“可能嗎?以你的性情可能嗎?”

  張大官人歎了口氣道:“最清楚我的人是我自己,我不是好人,真不是什麼好人!”

  安語晨莞爾笑道:“自尋煩惱,就算你能比我多活幾年,和人類歷史相比仍然是短暫的,何不利用你短暫的生命去隨心所欲的生活,哪來的那麼多的困擾?”

  張揚道:“這種事兒你不懂!”

  安語晨道:“沒什麼複雜的,我要是遇到自己喜歡上的人,我就全心全意的去喜歡他,不管他的身份地位,不管他喜歡誰,不管他年老還是年輕,不管他健康還是生病,不管他英俊還是難看,不管他……”

  張大官人樂呵呵介面道:“不管他是男是女嗎?你要是能做到這個境界,我就佩服你。”

  安語晨瞪了他一眼:“我發現你有一特點。”

  “說來聽聽!”

  “一陣子不見你感覺還有點想的,可一見到你,馬上就開始討厭你。”

  張揚哈哈笑了起來。

  安語晨忍不住罵了一句:“沒心沒肺!”

  張揚道:“真要是沒心沒肺反倒好了,就沒有那麼多的煩心事兒。”

  ……………………………………………………………………………………………

  安語晨道:“這次見到夢媛的時候,她有一句話讓我感悟頗深,她說所有的煩惱都是因為欲望引起的,如果你沒有那麼多的欲望也就沒有那麼多的煩惱,人因為對生命的渴望所以才會為了死亡而煩惱,因為渴望財富才會為了貧困而煩惱,因為渴望地位才會為了平凡而苦惱。”

  張大官人介面道:“因為渴望那啥,所以才會為了女人而煩惱。”

  安語晨俏臉一熱,真想開口罵他一句。

  張揚解釋道:“你別想歪了,我說的那啥,是感情。”

  安語晨道:“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滿足自己的欲望,所以不停的在改變自己,美其名曰是在追求進步,其實是在這種不斷地追求中漸漸失去了本性,無論你承認與否,你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張揚了。

  張大官人似有所書,低聲道:“你還別說,聽起來好像有幾分道理啊。”

  安語晨笑道:“什麼叫有幾分,根本就是很有道理,喬小姐對人生看得很透。”

  張揚道:“她是佛經念多了,吃齋念佛的人都是一樣,全都無欲無求的,照她的道理,人活著跟死了沒什麼分別,飯也不要吃了,水也不要喝了,絕食死了多乾脆,一了百了,保管不會再有什麼欲望。”

  安語晨格格笑了起來:“你啊,就是一俗人。”

  張揚道:“知道什麼叫俗嗎?俗字怎麼寫?一個人加一個穀,人活在世上就得吃五穀雜糧,吃飯就是俗?可你不吃飯就得餓死。什麼叫雅?雅就是一牙加上一佳,說穿了就是嘴上說的好聽,可嘴上說得再好聽能管填飽肚子嗎?要是讓我選,我寧願當一俗人,也好過空著肚子喝西北風。”

  安語晨道:“反正我說不過你,滿口的大道理。”

  張揚道:“我就是一俗人,我想吃好的喝好的,我想長命百歲,我想當大官,我喜歡漂亮女孩子,我恨不能天下所有的好東西都歸我。”

  安語晨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道:“師父,你沒發燒吧?”

  張揚道:“沒發燒,清醒得很,我這輩子活得很認真,每一天都認認真真的過,我要讓所有對我好的人都得到幸福。”

  安語晨忍不住提醒他道:“理想和現實之間永遠都是有差距的。”

  “正因為如此,我才會努力,積極地縮小這一差距,而且我深信不疑,我一定可以得償所願。”張揚凝視安語晨的雙眸道:“我會讓你親眼見證我實現這一切。”

  安語晨咬了咬櫻唇,她知道張揚這句話背後包含的意義,他會盡一切努力治好自己,安語晨對生死早已看淡,如果不是遇到了張揚,此時的她早已化為塵土,她不知道能夠活到哪一天,可她會認認真真的活下去。

  安語晨輕聲道:“我相信,你想做的事情,一定可以實現!”

  張揚微笑道:“沖著你這句話,我得好好做人,不能辜負我唯一女弟子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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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六章 煙火人生(下)

  安語晨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第二天就乘機返回了香港,不過她很快就會回來南錫,準備在南錫投建紅旗小學,嘴上說是為了完成爺爺的遺願,盡可能的讓內地的貧困孩子上得起小學,可真正驅使她選擇南錫的原因是張揚,她對張揚的感情絕非師徒那麼簡單,在她心中張揚已經是自己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年終的這幾天,往往是最繁忙的時候,可張揚卻很清閒,新體育中心的事情已經理順,老體育場地塊也如期拍賣,環城萬人長跑的事情也交給了李紅陽去做。

  張大官人從來都是個閒不住的人,他想去嵐山和秦清相會,可秦清很忙根本抽不出時間陪他,這廝百無聊賴的時候開始盤算起有些應該做而一直沒有去做的事情。

  他去醫院探望了前常務副市長陳浩,他探望了因為行賄罪仍在羈押中的臧金堂,這些人都很感動,雖然他們過去對張揚一直都沒多少好感,甚至一度仇視過他,可現在他們都是在落難的時候,什麼世態炎涼他們都品嘗到了,這種時候在官場上春風得意的張揚能來看他們,已經讓他們很感動,陳浩握著張揚的手久久不放,心說只要以後我還能重返工作崗位,一定會善待你。

  陳浩的表達方式很含蓄,臧金堂顯然沒有陳浩的心理素質了,他也握著張揚的手,眼圈都紅了,他很委屈,當初給惠敬民送錢的時候,他抽出了一張,送了九千九,不是一萬,可檢察機關仍然揪著他不放,他認為自己還不夠行賄罪的標準,可檢察院得到惠敬民的口供是一萬,臧金堂現在已經成了祥林嫂,反反復復的重複那句話:“我只送了九千九,我以我的黨性原則起誓,我真的只送了九千九。”

  張揚心說檢察院都找到你頭上了,你還有屁的黨性原則,不過嘴上不能這麼打擊他,安慰他要相信黨,相信政府,一定會給他一個公平的處理。

  張揚當然也不會忘記範思琪,範思琪比起臧金堂明顯要堅強了許多,她把律師羅恩給炒掉了,在公丵安機關對她的審查過程中表現的很不配合。

  範思琪的頭髮長了許多,看起來比過去多出了點女人味,因為缺少陽光的緣故,皮膚顯得很蒼白,這讓張揚有些擔心她的健康狀況,張揚道:“最近怎麼樣?”

  范思琪環視了一下周圍的牆壁道:“被困在這裏,還能怎麼樣?”

  張揚道:“為什麼要把律師給炒了?”

  範思琪道:“身為律師,應當為他的委託人服務,而羅恩服務的不是我,是公司。”她停頓了一下又道:“我的死活沒人在乎,現在新加坡的大小報紙都刊載了我和林佩佩的那些照片,我讓整個家族蒙羞,他們恨不能我死。”

  張揚歎了口氣道:“想開一些,這些事隨著時間的推移會逐漸淡忘的。”

  範思琪微笑道:“你不是我,你不會懂,就算我可以忘記,我的家族不會忘記,他們會永遠把我釘在恥辱柱上。”

  張揚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證明你自己,證明你無罪。”

  範思琪搖了搖頭道:“我現在的心境平和了許多,開始的時候,我總覺著上天對我不公,我明明沒有做過,為什麼要把這件事栽在我的身上,可後來我又想,這或許就是我的報應,是我當初棄艾西瓦婭於不顧的報應,這裏本來就是我應該呆的地方,所以我拒絕保釋。”

  張揚低聲道:“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既然不是你做的,又會是誰?到底是誰在佈局?什麼人這樣針對你?”

  範思琪道:“我不在乎……”

  張揚道:“我相信你沒有做過,你有沒有想過,這一事件真正的目標是你!你到底有什麼仇人?”

  範思琪道:“我不在乎……”可是她的目光中卻分明透露出不甘的成分。

  張揚道:“綁架龔雅馨的周炳貴在泰國被殺了,從他的行李中搜到了一些和你的合影,你們過去見過面,而且被人拍下了這些照片。”

  範思琪道:“這是一個局,精心設計的局,我現在已經徹徹底底的掉進來了,無法脫身。我沒有精力,也沒有心情去考慮破局,就讓我自生自滅吧。”

  張揚道:“你懷疑這件事和艾西瓦婭有關?”

  範思琪道:“我不知道,這世上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她,我最恨的人是許嘉勇,他已經死了,也許是他的家人做的,也許是我家族中的人做的,誰知道呢?君子無罪懷璧其罪,我執掌星月的管理大權,很多人看著眼紅,想把我除之而後快。”

  張揚感覺範思琪變得消極,似乎已經接受了命運的安排,他低聲道:“范小姐,我希望你應該鼓起勇氣,就算你過去做錯過,可是也不能用這種方式為自己的行為買單,可以告訴我艾西瓦婭的聯繫方式嗎?或許我能夠幫忙把她治好。”

  範思琪抬起頭,雙眸充滿質疑的看著張揚。

  張揚解釋道:“我認識一位元老中醫,他對這類病很擅長,如果能夠治好艾西瓦婭,你對她的虧欠不就解開了。”

  範思琪咬了咬嘴唇道:“如果可以治好她,我願意拿我的一切去換!”

  張揚道:“我可以幫你,但是我希望你不應該這樣消極的應對,你既然無罪,就要證明自己,就要找出那個幕後的真凶,看看究竟是誰在背後對付你,要把他繩之於法,要讓他昭然天下!”

  範思琪道:“我需要一個律師。”她望著張揚道:“你能幫我把高律師請回來嗎?”

  張揚道:“沒問題!”

  高廉明被張揚召回了南錫,聽說張揚想讓自己為範思琪辯護,高廉明不由得苦笑道:“老大,你有沒有搞錯,她的案子想要打贏,勝算微乎其微,而且這個人很難伺候,我師兄都被她給炒了。”

  張揚道:“高廉明,我是覺著這件案子的疑點太多,僅僅因為深水港投資的事情受阻,她就找人綁架,這理由實在太牽強了。”

  高廉明道:“我也一直覺著她的案子有疑點,可是根據目前掌握的證據,全都對她不利,綁匪留下的錄影帶,她開出的支票,甚至那個周炳貴還和她見過面,現在周炳貴死了,知道內情的林佩佩也死了,正所謂死無對證,這件案子想要翻案難度很大。”

  張揚道:“動機呢?”

  高廉明點了點頭道:“從動機上說不過去,深水港投資受阻不能成為她綁架龔雅馨的理由,更何況把星月踢出局也不是龔奇偉一個人能夠決定的,是南錫市領導層經過商討之後做出的決定,她要是報復,應該報復很多人,為什麼單單選中了龔奇偉?而且這些指向她的證據全都是吸引警方去尋找,指向性很明確。”

  張揚道:“我能夠看出範思琪沒說謊。”

  高廉明道:“證據,你相信,法官不會相信,法庭上看中的是證據。範思琪的事情比較棘手,她和林佩佩的那些不雅照片流出,在新加坡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她的家族認為是奇恥大辱,所以才逼迫她讓出公司的管理權,而範思琪在這方面表現的相當堅定,因為這件事她失去了家族的支持。”

  張揚道:“你是說她的家族想她死?”

  高廉明道:“如果她這次被定罪,就算她不簽署那份權力轉讓書,星月的管理權也會理所當然的落在他人的手中。”

  張揚道:“她的家族內部有沒有可能策劃了這件事,為了星月的權力而設下這個圈套?”

  高廉明道:“不能排除,但是可能性不是太大,據我師兄羅恩所說,範思琪的事情讓她的家族蒙羞,就算她家族內部想搞掉她也不會拿整個家族的榮譽作為賭注。”他停頓了一下道:“她還有沒有其他的仇人?”

  張揚想起了那個艾西瓦婭,當初範思琪棄她於不顧,這個印度女孩因愛生恨也很有可能,不過一個高位截癱的少女應該沒有那麼大的能量,難道是許嘉勇?

  張揚想起範思琪提到過的一件事,在龔雅馨被劫的當天,海瑟夫人專門和她見過面,提到過許嘉勇的事情,言談之中對許嘉勇充滿了感情,難道海瑟夫人和許嘉勇之間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關係?

  張揚又想起海瑟夫人和董得志的合影,又想起當初在江城之時,在蘇媛媛家中看到的一張照片,記得他當時從照片上看到了王均瑤,還看到了蘇媛媛的母親沈靜賢,還有後排的許常德,他們之間應該是相互認識的,沈靜賢一定知道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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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七章 疑雲密布(上)

  高廉明看到張揚若有所思,小聲道:“你在想什麼?”

  張揚道:“我馬上要去江城一趟”

  高廉明道:“元旦萬人環城跑你不管了?”

  張揚道:“我要回去調查一件事。”他想起艾西瓦婭的事情,把艾西瓦婭的聯繫方式交給了高廉明:“你幫我聯繫這個印度女孩,力求請她來中國一趟,我會找人幫她治病。”

  高廉明道:“為什麼選我?”

  張揚微笑道:“你是律師,更容易取得別人的信任。”

  高廉明道:“你真的要管範思琪的事情?”

  張揚道:“不是我要管,是你要管,身為律師,你的職責是維護法律的公正,既然覺著這件案子充滿了疑點,就一定要查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還範思琪一個公道。”

  高廉明苦笑道:“你這不是坑我嗎?我師兄都不願接的案子,你交給我?”

  張揚咧開嘴笑道:“我看好你,你比那個羅恩強多了,還有,範思琪也看中了你,她指定要聘請你當她的代理律師,范思琪現在落難,可她手裏仍然有大部分星月的股份,如果你幫她打贏了這場官司,嘿嘿,錢肯定少不了你的。”

  高廉明琢磨了一下,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道:“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這件案子我接了。”

  張揚決定回江城很突然,自從他知道和董得志合影的那個女人是王均瑤,他就對這個女人產生了極強的好奇心,許常德和董得志之間,董得志和王均瑤之間,王均瑤和許嘉勇之間,他們究竟有怎樣的關係?

  張揚必須要查清這件事,他深信範思琪和綁架龔雅馨的事情無關,這起事件如果說有受害者,這個受害者就是范思琪,龔雅馨只是陷害範思琪的一個道具,她才是被無辜波及的,張揚甚至假設這一切是海瑟夫人策劃的,可是他找不到海瑟夫人做這件事的動機,重重的謎團讓張揚心神不寧,他必須要馬上趕回江城,必須要調查清楚王均瑤的過去。

  張揚回到江城聯繫的第一個人就是杜天野,杜天野正在辦公室裏發火,接電話的聲音明顯帶著怒氣:“喂!”

  張揚笑道:“誰招你了?火氣好像有點大。”

  杜天野道:“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有什麼指示?”

  張揚呵呵笑道:“我一處級幹部哪敢指揮您這個市委書記,那啥,我到江城了。”

  杜天野愣了一下:“江城?什麼時候回來的?”

  張揚道:“剛剛來到三環路,進入江城當然要先給您這個父母官打聲招呼。”

  杜天野道:“我今晚可能要遲一點,這樣,七點鐘一起吃飯魚米之鄉行嗎?我讓蘇小紅安排一下。”

  張揚道:“不必興師動眾的,這次我回來也不是為了喝酒,這樣吧,咱們去蘇媛媛家附近的那家母雞煲喝湯吧。”

  杜天野有些納悶,這小子怎麼會突然想到那個地方去?他低聲道:“那兒好像不太合適吧,太亂。”

  張揚道:“沒什麼不合適的,順便把蘇媛媛請出來一起吃頓飯。”

  杜天野猜到張揚肯定有事,據他所知,張揚對蘇媛媛一向都沒有什麼好感,這次請她又是為了什麼?杜天野道:“晚上不合適吧,你有什麼事也不急於一時,這樣吧,你要是想清靜,咱們去南湖農家菜,我把榮局叫上,有陣子沒見了,咱們好好喝幾杯。”

  張揚覺著杜天野說的也有道理,於是同意了他的建議,他雖然很想去找沈靜賢問明那件事,可想起上次沈靜賢冷漠的態度,如果自己就這樣找到她門上,估計也不會有什麼收穫,還是先周詳的考慮一下再說,杜天野的提議倒是提醒了張揚,榮鵬飛身為江城公丵安局長,又是他的老朋友,這方面的事情他應該很有經驗,晚上剛好可以請教一下。

  杜天野放下電話,怒氣衝衝的望著江樂,江樂哭喪著臉,嘴唇哆哆嗦嗦道:“杜書記,我……我知道錯了,您再給我一個機會吧。”

  杜天野憤然道:“江樂啊江樂,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打著我的旗號在外面收受賄賂,造成了這麼惡劣的影響,我平時都是怎麼教你的?而你又是怎麼做的?”

  江樂道:“杜書記,我是一時糊塗,又覺著親戚的面子不好駁,所以我才給城建局李局長打了招呼,我已經把錢全都退回去了。”

  杜天野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收受別人賄賂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今天,你自己整理一下,把情況交代清楚,然後去檔案館報到吧。”

  江樂一夜回到解放前,什麼前途希望都沒有了,這還是杜天野念在他跟隨自己這麼久的份上手下留情,不然恐怕他連工作都保不住,江樂真是悔不當初,他哀求道:“杜書記,我只收了三千塊,我都退了,我也沒幫親戚辦成事兒,沒有給國家造成損失,我保證,以後我一定痛改前非,好好表現,我再也不會犯錯了,杜書記,求求你,給我一次機會吧。”在他看來,只要杜天野願意,他犯下的小錯誤根本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在江城,杜天野擁有絕對的話語權,只要他肯原諒自己,別人自然不敢說什麼。

  杜天野搖了搖頭道:“正因為你是我的秘書,我才要嚴格要求你,這樣的錯誤我無法容忍,江樂,你很聰明,也有些能力,可是聰明也要用對地方,你在體制中這麼多年,什麼叫小聰明,什麼叫大智慧應該懂得,你去檔案館工作可以好好的反思一下,好好的在這個崗位上幹好。”

  江樂用力抿著嘴唇,他去了檔案館,雖然是個清閒的所在,可是他從市委書記秘書的位置上下來,等於向所有人宣佈,杜天野不會用他,以後也不會有人用他,他的政治前途基本上就到此終止了。

  江樂是個有志向有野心的人,對他來說這次付出的代價太慘痛了,可杜天野的態度很堅決,看他的樣子已經知道幾乎沒有迴旋的餘地,江樂剛才聽到了張揚的名字,想起張揚,他心中又燃起一絲希望,張揚是他的老領導,當初正是通過張揚的幫助他才得以成為杜天野的秘書,張揚對他一直都很不錯,也只有張揚能為他說幾句話了。

  江樂黯然離開杜天野的辦公室之後,來到外面給張揚打了一個電話。

  張揚聽說是他,有些奇怪,可很快就想明白了,江樂是杜天野的秘書,自己回江城的事情肯定是杜天野告訴他的。

  江樂的情緒很低落,從他的聲音就能夠聽出來,江樂道:“張主任,你有時間嗎?我想跟你說點事。”

  張揚正在駛往南湖木屋別墅的路上,他微笑道:“說吧,我聽著呢。”江城的冬天比南錫冷很多,南湖已經冰封了,前些日子下過一場雪,不少地方雪還沒有融化。

  江樂道:“張主任,還記得上次我在東江求你的事情嗎?”

  張揚經他提醒才想起,上次他和杜天野在東江見面的時候,江樂曾經求他幫忙說情,不過張揚當時就拒絕了,讓江樂去向杜天野主動承認錯誤,張揚道:“怎麼?你沒聽我的?沒找杜書記主動坦白這件事?”

  江樂道:“沒有……可這件事還是被舉報了,杜書記知道後很生氣,他讓我去檔案館報到。”

  張揚道:“你小子活該,這都算便宜你了”

  江樂乞求道:“張主任,你幫我一次,我知道你和杜書記的關係最好,他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你幫我說說情,讓杜書記再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張揚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氣,他決定的事情很少更改。”

  江樂道:“張主任,我是你一手提攜起來的,我還年輕,我要是現在就去了檔案館,可能這輩子都要窩在那裏面了。張主任,我求求你,你幫我一次,就幫我這最後一次。”

  張揚聽他說得可憐,想想他們畢竟是相交一場,過去江樂也一直都很聽話,張揚道:“好吧,我說說看,不過你別抱太大的希望。”

  江樂連連稱謝。

  自從張揚去了南錫,南湖木屋別墅這邊就閒置了下來,胡茵茹因為業務的關係最近一段時間也沒有回來江城,不過她雇了一位清潔員,每週都會過來打掃衛生,所以別墅一直收拾的都很乾淨。

  張揚回到別墅洗了個澡,稍稍休息了一會兒就前往南湖農家菜。

  張揚來到農家菜的時候,公安局長榮鵬飛已經趕到了,和他一起同來的還有姜亮,聽說張揚過來了,所以榮鵬飛招呼姜亮一起來了,姜亮是他的左膀右臂,前些日子,張揚想把姜亮弄到南錫擔任公安局副局長,頂替孟允聲的位置,榮鵬飛很是捨不得,可姜亮出於和張揚的關係,決心要走,沒想到臨了省裏決定讓趙國強去南錫,姜亮也未能成行,張揚很失望,可榮鵬飛卻十分高興,他可不想輕易就放走一位這麼好的助手。

  姜亮在裏面點菜呢,榮鵬飛樂呵呵迎上來握住張揚的手道:“張揚,聽說你在南錫幹得不錯,快讓南錫的警察失業了。”

  張揚知道他是在說龔奇偉女兒被綁架的案子,不由得苦笑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我就快成公安系統的公敵了。”

  榮鵬飛哈哈大笑:“作為公安戰線的一員,我倒希望你這樣的熱心人越多越好,只要能夠幫著維護社會治安,杜絕犯罪,我們公安就算失業了也無所謂。”

  張揚道:“可惜不是每位公安都有你榮局這樣的境界。”

  榮鵬飛拉著他的手筆把他請了進去。

  這裏的老闆和張揚也是很熟悉,見到他過來也驚喜道:“張主任啊,您可有陣子沒來了。”

  張揚笑道:“那就拿出你最好的手藝,做頓好的給我嘗嘗。”

  “好嘞!”

  姜亮點完菜也來到包間內,張揚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七點一刻了,他低聲道:“杜書記還沒到啊!”

  榮鵬飛道:“他是市委書記,日理萬機的主兒,跟我們不能比。”

  張揚道:“市委書記也得守時啊,這都過去十五分鐘了!”他剛剛說完,杜天野就推門走進來了,他穿著黑色大衣,帶著墨鏡,一進門就笑道:“我在門外就覺著耳根子癢癢的,是不是有人在背後說我壞話?”

  榮鵬飛和張揚對望了一眼,同時笑了起來,榮鵬飛道:“杜書記料事如神。”

  杜天野等了張揚一眼道:“一定是你,覺著自己現在出息了,不受我管了是不是?”

  張揚道:“不敢不敢,以你杜書記升官的速度,我早晚還得犯在你手裏,為了以後打算,我說誰的壞話也不敢說你的。”

  姜亮一邊開酒一邊道:“杜書記,我可以作證,我們都在說你工作辛苦,壞話可一句沒說。”

  杜天野歎了口氣道:“真是沒完沒了的煩心事兒,剛剛清淨了幾天,那個江樂又給我捅了漏子,你說他一個秘書怎麼就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背著我收受賄賂,張揚,這小子還是你推薦給我的。”

  張揚笑了笑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人不犯錯誤,哪能明辨是非啊,江樂收的也不多,對待這樣的年輕同志,要本著批評教育為主的態度,不能一棍子打死吧?”

  杜天野搖了搖頭道:“你別幫著說情,誰說情都沒用,我給他機會了,讓他去檔案館工作,沒把他開除都是手下留情。”

  張揚聽杜天野這麼說,也知道江樂這次是在劫難逃,當著榮鵬飛和江樂的面也不方便說太多。

  杜天野端起酒杯道:“來吧,我們歡迎張主任回家。”

  回家這兩個字讓張揚感到溫暖,望著這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張揚忽然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自己從未離開過,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回家的感覺,真好。”

  杜天野接到他的那個電話之後就知道張揚這次回來有事,三杯酒過後,忍不住問道:“年底應該是工作最為繁忙的時候,你這個時候跑回來,是不是有事啊?”

  因為都是自己人,張揚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他低聲道:“我這次回來是想查清楚一件事,需要你們給我幫忙。”

  榮鵬飛道:“說出來聽聽,只要我們能夠做到的,一定會盡力幫忙。”

  張揚道:“南錫副市長龔奇偉的女兒前些天被人綁架,我想這件事你們都聽說了。”

  幾個人都點了點頭,這件事在平海體制內都引起了震動,公安系統還專門針對這件事進行了內部討論,榮鵬飛道:“不是說案子已經破了嗎?”

  張揚道:“目前最大的嫌疑人就是範思琪。”

  杜天野低聲道:“你說的是星月集團的董事長范思琪?”

  張揚道:“就是她,根據南錫警方掌握的證據,好像她是最大的嫌疑人,很多證據都對她不利。”

  榮鵬飛笑道:“我沒說錯,你小子就是想搶我們公安的飯碗。”

  張揚道:“我不是想搶你們的飯碗,我是覺著這件事很奇怪,以範思琪的身份地位,她根本不用這麼做。”

  榮鵬飛道:“犯罪都是要有動機的,也許龔奇偉真的在某些方面觸怒了範思琪。”

  張揚道:“如果說範思琪是綁架者,可是她從這次的綁架中能夠獲得什麼好處?留下這麼多的證據,可只要是仔細想想,這些證據全都是破綻,其存在的目的就是要證明範思琪有罪,我懷疑範思琪才是這次事件的首要目標,有人想要害她。”

  姜亮忍不住插口道:“誰會花費這麼大功夫去害一個人,如果說真的有這樣一個人,他為什麼會這麼恨範思琪?”

  張揚道:“我總覺著這件事可能和許嘉勇有關。”

  聽到許嘉勇的名字,榮鵬飛不禁皺了皺眉頭,張揚和許嘉勇的恩怨他多少是瞭解一些的,榮鵬飛道:“許嘉勇已經死了,誰會為他做這些事呢?”

  張揚道:“榮局,你還記得董得志嗎?”

  榮鵬飛微微一怔:“董得志?他和這件事有關係嗎?”他當然知道董得志死去多年,不可能也不應該和這件事有任何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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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七章 疑雲密布(下)

  張揚拿出了那張董德志和王均瑤的合影,遞給榮鵬飛,榮鵬飛看了看,又交給了姜亮,姜亮道:“這張照片不是劉五交出來的那張嗎?”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通過朋友對這張照片進行了電腦加工處理,基本確認了這女人的身份。”

  “誰?”榮鵬飛和姜亮異口同聲道。

  張揚不慌不忙的喝了口酒道:“王均瑤!也就是你們熟知的海瑟夫人。”

  榮鵬飛道:“就算拍到了一張她和董德志的合影又能說明什麼問題?董德志犯罪,就能證明她是同謀嗎?”

  張揚道:“我在蘇媛媛的家中看到了一幅照片!”

  杜天野原本對這件事並不關注,可聽到張揚提起蘇媛媛的名字,頓時關注了起來,他低聲道:“什麼照片?”

  張揚道:“照片好像是六十年代的,上面有一些我認識的人,有蘇媛媛的母親沈靜賢,有王均瑤,還有咱們的前省長許常德。”

  幾個人都沉默了下去,他們都不知道這幾個人會有聯繫,榮鵬飛道:“那張照片還在嗎?”

  張揚道:“應該還在蘇媛媛的家裏,我這次來就是想找她拿到那張照片,順便查明他們之間究竟是怎樣的關係。”

  杜天野有些不解道:“你怎麼會突然關注這些事情?”

  張揚道:“我這人好奇心重。”這個理由誰也不會相信,僅僅是因為好奇心,他就大老遠的跑回江城,真正困擾張揚的是範思琪的事情,他總覺著這是一場針對範思琪的報復行動,他必須要找到真正的原因。

  榮鵬飛道:“我可以查一下過去的資料,許省長的資料並不難查。”

  張揚道:“根據那張照片來看,他們應該是一起下過鄉,插過隊。”

  薑亮道:“就算一起插過隊,也證明不了什麼!”

  張揚道:“我總覺著男女在一起沒那麼單純,興許他們之間有點什麼呢。”

  杜天野忍不住斥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滿腦子的齷齪思想。”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當晚他們喝得並不多,離開的時候,杜天野讓張揚跟他一起回去住,張揚也沒推辭,開著他的皮卡車載著杜天野來到了市委家屬院。

  一直以來杜天野都是一個人住,他雖然和親生父親陳崇山相認,可是陳崇山並不想公開這段關係,害怕給杜天野造成不好的影響,杜天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清臺山探望他。

  張揚走入杜天野的小樓,首先被廳堂中懸掛的一幅大字所吸引,上書——正大光明四個大字,筆風潑辣,大開大合,一看就知道是陳崇山的筆跡,張揚贊道:“陳老伯的書法越發精到了。”

  杜天野微笑道:“他寫這四個字是要我公正廉明當官,堂堂正正做人!”

  張揚笑道:“這四個大字你應該懸掛到你辦公室去,兩旁再弄幾個衙役站著,絕對是王八之氣威震天下。”

  杜天野知道他拐彎抹角的罵自己,抬腳就在張揚的屁股上踹了一腳:“你小子欠揍是不?”

  張揚的目光仍然流連在那幅字上:“真好!趕明兒我也去趟清臺山,找陳老伯討一幅字去。”

  杜天野道:“老爺子說了,你的書法絕對是年輕一代的翹楚。”

  張揚笑道:“業精於勤荒於嬉,我現在一門心思都在官場上,書法比起過去反而是退步了,比不上陳老伯。”

  杜天野從冰箱裏拿出一瓶二鍋頭。

  張揚道:“幹啥?還要喝啊?”

  杜天野笑道:“這麼久沒見了,當然要喝個痛快。”

  張揚道:“我還當你叫我過來陪你睡覺的,搞了半天還要陪喝酒。”

  杜天野笑駡道:“屁話,真把自個兒當成三陪了?”

  張揚道:“你一市委也要小心謹慎,這年頭變了,留宿女人招人非議,留宿男人也會有人說三道四。”

  杜天野哈哈笑道:“隨他們說去,老子不怕!”

  單身漢的生活還是很簡單的,杜天野從冰箱找了真空包的鹵牛肉、燒雞,又弄了盤花生,剝了幾顆松花蛋,兩人就湊在餐桌邊又喝了起來,他們都是好酒之人,喝酒不是目的,可男人之間談話的時候,要是沒有酒,總覺著缺了點什麼。

  杜天野道:“江樂那小子也真是混蛋,又給你打電話說情,他壓根沒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張揚道:“現在這個社會變化日新月異,人心思變,金錢、物質、美色都是很有誘惑力的。”

  杜天野道:“人家舉報他收受賄賂,還收受別人的性賄賂,你說他一個秘書膽子怎麼就這麼大?”杜天野想起來就有些惱火,重重捶了捶桌子。

  張揚笑道:“得了,你該怎麼罰就怎麼罰吧,不過還是要讓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公平的說,江樂還是很有能力的,你把他一棒打死了,他以後就沒機會了。”

  杜天野並沒有想把江樂一打死,他歎了口氣道:“讓他好好反省反省,他這麼年輕,應該還有機會。”

  從杜天野的話中張揚聽出了一絲迴旋餘地,畢竟江樂在他身邊幹了這麼久,杜天野對江樂的能力還是認同的,不過江樂這次錯得實在離譜,不給他一個深刻的教訓怎麼都交代不過去。

  杜天野道:“現在沒有其他人了,你跟我說說,到底你在懷疑什麼?”

  張揚道:“範思琪目前仍在羈押中,她是龔雅馨被綁架一案的最大嫌疑人,如果找不到有力的證據,她恐怕很難脫罪。”

  杜天野道:“判斷問題不能根據自己的喜好,我雖然不是警察,可我也知道法律上什麼也大不過證據。”

  張揚道:“我相信自己的直覺,範思琪不可能做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陷害她。”

  杜天野低聲道:“你懷疑誰?”

  “王均瑤!”

  杜天野笑道:“我覺著她是個愛國商人啊,最近在清臺山投資了國際影視娛樂城,還捐助了幾所小學,對慈善相當的熱衷,這樣的人會有心情搞陰謀詭計?”

  張揚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搞陰謀詭計的人,越是喜歡隱藏自己,知道什麼叫偽善嗎?”

  杜天野道:“沒有證據最好別胡亂說話。”

  張揚道:“許常德的事情你應該清楚,當時你在中紀委,如果不是他突然心臟病發,也是一個鋃鐺入獄的結局。”

  杜天野並不否認這一點,他低聲道:“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你不說,我都要忘了。”

  張揚道:“我沒忘,許嘉勇一直把我當成殺父仇人,他想盡辦法報復我,報復我的身邊人,還差一點把喬夢媛給害死了。”

  杜天野道:“可他已經死了,事情應該結束了。”

  張揚道:“不知為什麼?我總覺著這件事還沒有結束。”

  杜天野壓低聲音道:“你懷疑有人在為許嘉勇復仇?”

  張揚道:“我有些懷疑,可是就算有人為他復仇也應該沖著我來。”

  杜天野道:“你懷疑王均瑤?”

  張揚道:“有點兒,範思琪出事的當天,和她見過面,她還特地提起許嘉勇,言談之中對許嘉勇的感情很深。”

  杜天野道:“據我說知許嘉勇留學的時候得到過她的照顧,有些感情也是難免的。”

  張揚道:“我總覺著裏面可疑的事情太多,偏偏又搞不明白,你還記得那次你讓我去蘇小紅家裏,幫她母親治病嗎?”

  杜天野點了點頭道:“我記得!”

  張揚道:“我在她家的客廳裏看到了一幅黑白照片,照片拍攝於66年,應該是下鄉插隊的時候拍攝的,裏面有很多人,沈靜賢和王均瑤就站在一起,她們很親密,後面一排有許常德,我相信我沒認錯,可是當我詢問沈靜賢認不認識許常德的時候,她的情緒很冷漠,竟然說她不認識!你說這件事是不是有些奇怪?”

  杜天野道:“的確有些奇怪,如果你沒認錯的話,許常德和蘇媛媛的母親應該是認識的。”

  張揚道:“他們肯定認識!”

  杜天野道:“你這次回來就是想從沈靜賢那裏查到一些許常德的事情,還有王均瑤的過去?”

  張揚點了點頭道:“不過我去查不合適。”

  杜天野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搖了搖頭道:“你別打我的主意,我沒功夫幫你。”

  張揚道:“老杜,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覺著蘇媛媛是對你好呢還是對我好?”

  這問題讓杜天野無從作答,當初蘇媛媛差點就把他的親生父親害入監獄,雖然他沒有因此仇視蘇媛媛,可是他們之間的關係再也不復從前了,除了那次讓張揚登門幫助蘇媛媛的母親診病,他和蘇媛媛之間再沒有什麼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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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八章 念親恩(上)

  張揚一臉壞笑道:“這事兒還是得你親自出馬!”

  杜天野道:“好小子,你來江城之前就盤算好了,想讓我幫你查這件事是不是?”

  張揚道:“我看得出,蘇媛媛對你肯定比我好,我要是去問她,她絕對不會給我幫忙,你要是開口,我琢磨著,她應該願意為你做點事兒。

  杜天野皺了皺眉頭:“可是,我突然找她是不是有些冒昧?”

  張揚道:“權當朋友間的普通問候就是。”

  杜天野低聲道:“這樣吧,我抽空和她聯繫一下。”

  張揚道:“老大啊,這事情不能耽擱了,一定要儘快聯繫,我在江城呆不了多長時間,明兒我回春陽看看,後天回來,你千萬要給我個准信兒。”

  杜天野瞪了他一眼道:“逼命嗎?事情哪有你想像的那麼容易?”

  張揚道:“無論有沒有難度,這件事兄弟就拜託你了。”

  張揚既然開口,杜天野的確不好拒絕,而且去找蘇媛媛問問情況,也不是違反什麼原則紀律的事情,他終於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蘇媛媛沒想到杜天野會主動打電話給自己,在呼機上看到杜天野的手機號碼,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去馬路對面的公話亭內回了一個電話。

  “杜書記,找我有事?”蘇媛媛的語氣透著禮貌和敬意,她對杜天野一直是抱有深深歉意的,雖然她的謊言沒能造成惡果,可是她辜負了杜天野對她的信任,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背叛了他,這讓蘇媛媛感覺到抬不起頭來,她不好意思面對杜天野。

  她本以為杜天野會因此而憎恨她,可後來發生的事情證明,杜天野是個胸懷寬廣的人,他並沒有因為那件事而埋怨自己,非但如此,他還找醫生給她的母親看病。

  母親的病情最近穩定了,身體狀況也好轉了許多,蘇媛媛以為是於子良幫忙的緣故,卻並不清楚,真正負責開藥方的是張揚,於子良只是他請去的幌子。

  杜天野道:“有事,你有沒有時間,我想和你面談!”

  蘇媛媛咬了咬嘴唇,她考慮了好一會兒,方才道:“杜書記,你說時間地點!”

  杜天野道:“一招的飛廬茶社吧。”

  蘇媛媛沒吭聲,飛廬茶社是一招的其中一個部門,當初蘇媛媛就在市政府一招工作,那裏她有不少的熟人。

  杜天野從蘇媛媛的反應中明白了什麼,低聲道:“要不,你定個地方吧。”

  蘇媛媛道:“兩湖茶社吧,距離您辦公的地方不遠,還比較清靜。”

  杜天野道:“好!一個小時後,我在那裏等你。”

  蘇媛媛是不可能讓杜天野等他的,放下電話之後她馬上就出發了,來到了約定的茶社,特地要了一個雅間,她考慮到杜天野市委書記的身份,如果別人看到他和自己在一起,恐怕又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蘇媛媛坐在桌前,透過落地的玻璃窗向外張望著,她感覺到自己變得劇烈的心跳,望著牆上的時鐘,雙手下意識的交叉在一起按住胸口,她有些緊張了,她很清楚,自己的緊張並非因為杜天野是市委書記,而是因為他這個人。

  杜天野很守時,一分不差的來到了約定的地方,蘇媛媛看到他走入茶館,就迎出門外,戴著黑色無框眼鏡的杜天野朝她笑了笑,一言不發的跟隨她走入雅間。

  蘇媛媛叫了一壺鐵觀音,現沖現泡,她讓服務員離開,親自承擔了泡茶的工作,過去她專門學習過茶道,當初她在一招的時候,綜合素質評比穩居第一,她是一招的明星服務員,正因為如此,杜天野初來江城的時候,才讓她承擔了照顧杜天野的職責,蘇媛媛想到,如果當初沒有發生清臺山的事情,如果她沒有出賣杜天野,也許她仍然在一招工作,可一切都已經改變了,時光不能倒流,她和杜天野之間的關係再也不會恢復到昔日的模樣。

  杜天野默默看著蘇媛媛嫺熟的茶藝,輕聲道:“伯母的身體好些了嗎?”

  蘇媛媛點了點頭道:“好多了,多虧了於博士開的藥方,她的身體狀況漸趨好轉。”

  杜天野微笑道:“那就好!”對當初蘇媛媛出賣他的那件事,杜天野一直都感到很困擾,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蘇媛媛要出賣他,事情雖然過去了這麼久,可杜天野仍然不方便提起,他不想蘇媛媛難堪,杜天野道:“最近在忙什麼?”

  蘇媛媛道:“我哥哥放出來了,他開了家摩托車專賣店,我在他店裏幫忙。”

  杜天野道:“生意還不錯吧?”

  蘇媛媛道:“還好,最近買車的人很多。”她抿了一口茶,小聲道:“杜書記找我有什麼事?”

  杜天野笑了笑:“沒什麼大事,只是想問問你的近況。”

  蘇媛媛心中感到異常內疚,發生了那件事之後,杜天野仍然關心她,越是如此,她心裏越不好過,她抬起頭,想要說話,卻看到杜天野也張口要說話,兩人同時停住說話,蘇媛媛道:“杜書記先說。”

  杜天野笑道:“還是你先說!”

  蘇媛媛道:“我一直都想對你說聲對不起……”她是鼓足勇氣才說出這句話的。

  杜天野搖了搖頭道:“過去的事情,不開心的事情,咱們都不要提了,我相信一個成年人做每件事都有自己充分的理由,小蘇,忘了過去,我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蘇媛媛聽到杜天野的這句話幾乎就要流淚了,她強忍著眼淚低聲道:“我……不該說謊話……”

  杜天野笑道:“都說了,不提過去的事情,對了,我找你還真的有件事。”他看出蘇媛媛明顯有些感動,杜天野這個人也見不得女人的眼淚,趕緊把話題岔開了去。

  蘇媛媛也利用這一時機調整好了情緒,不要意思的向窗外看了看,小聲道:“杜書記您說!”

  杜天野道:“你母親是不是和我們平海前省長許常德一起下過鄉?”

  蘇媛媛愣了一下,她咬了咬嘴唇:“杜書記,為什麼會突然問起這件事?”

  杜天野微笑道:“是這樣,我有一位世叔最近來到江城,他過去曾經和許省長一起插過隊,提起過一些人和事。

  蘇媛媛充滿詫異道:“他提到過我的母親?”

  杜天野當然不能把這件事的實情說出來,他點了點頭道:“你的母親是不是叫沈靜賢?對了他還提到過一個名字叫王均瑤,他們當時都是一起插隊的,他想召集當時一起插隊的那些知青聚一聚,所以讓我幫忙打聽一下。”

  蘇媛媛道:“我母親很少提起她過去的事情,我對這方面一無所知,杜書記,不如你把那位先生的名字和聯繫方式給我,我回家跟我媽說一聲。”

  杜天野道:“他叫邱德燦,你回去跟伯母說一聲,如果伯母願意跟他見一見,你直接打我電話。”

  蘇媛媛點了點頭,她並沒有生出任何的疑心。

  杜天野還有很多事要忙,和蘇媛媛說完這件事就起身告辭了,臨走的時候,搶先把帳單結了。

  蘇媛媛很看重杜天野委託給她的事情,離開茶社之後,直接回到了家裏,母親沈靜賢正坐在院子裏曬著太陽,她每天的大部分時間都是這樣度過,看到女兒回來,沈靜賢有些好奇:“媛媛,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蘇媛媛道:“媽,我大哥在店裏,最近生意清淡,用不著都守在那裏。”她走過去推動輪椅道:“變天了,回屋坐吧。”

  沈靜賢笑著點了點頭,這個女兒真是孝順。

  回到房內,蘇媛媛先給母親倒了杯熱茶,然後道:“媽,今天我遇到了一個人。”

  沈靜賢笑道:“傻丫頭,你哪天不遇到人啊?”

  蘇媛媛道:“這次不一樣,我遇到的這個人他提到你。”

  沈靜賢微微一怔,輕聲道:“怎麼可能,我十多年都沒有和外界交往了,認識的也只是一些街坊鄰居,哪里還有人記得我?”

  蘇媛媛道:“他不但提到你,還提到我們平海的前省長許常德,還說一個叫什麼?什麼……”蘇媛媛裝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眼角的餘光卻在悄悄觀察母親的表情變化,她看到母親的臉色瞬間改變了,臉上的笑容完全消失。

  沈靜賢道:“他還說什麼?”

  蘇媛媛道:“他還說了一個名字,好像叫……嗯對了,叫王均瑤!”

  沈靜賢內心感到一陣刺痛,低聲道:“他是誰?他說的人我都不認識,他怎麼會記得我?”

  蘇媛媛道:“他叫邱德燦!”

  “邱德燦?”沈靜賢低聲重複著這個名字,目光中充滿了迷惘,她對這個名字相當的陌生,她敢保證,自己還沒有老到糊塗的地步,當年的每一個人,每一個名字都牢牢鐫刻在她的心底。

  蘇媛媛道:“對啊,他叫邱德燦,他說和你們這幾個人一起插過隊,當過知青。”

  沈靜賢搖了搖頭道:“沒有,從沒有過,我根本就不認識什麼邱德燦,也不認識什麼王均瑤,許常德我認識,不過那是在電視上看到過,人家活著的時候是省長,我怎麼可能認識他?死了……或許有機會認識吧,不過那得等我死了之後。”

  沈靜賢滿面狐疑的看著女兒:“媛媛,真的有這樣一個人去找你?”

  蘇媛媛點了點頭,她竭力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不讓母親看出自己撒謊。

  沈靜賢道:“你在騙我!”

  “我沒有!”

  沈靜賢道:“別忘了,你是我的女兒,你的一舉一動瞞不過我的眼睛,到底是誰找了你?”沈靜賢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起來。

  蘇媛媛有些驚慌道:“媽,真的沒有,我沒騙你。”

  沈靜賢的目光落在空白的牆面上,牆壁上留有一個四四方方的印記,她想起了那張照片,低聲道:“媛媛,那張照片,你有沒有燒掉?”

  蘇媛媛用力點了點頭道:“燒掉了,真的燒掉了!”

  沈靜賢歎了口氣道:“媛媛,我們只是一個普通人家,我就是一個家庭婦女,連江城都未走出過,怎麼可能認識那些大人物。”

  蘇媛媛默然無語,過了好一會兒,終於鼓足勇氣道:“媽,有件事我一直都想問你,為什麼,為什麼你當初要讓我那樣說?”

  沈靜賢冷冷望著女兒:“你是不是想我死?在你心中是不是當我是一個冷血的毒婦,你是不是想我死?”

  “沒有……”蘇媛媛流淚了。

  沈靜賢閉上眼睛道:“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我只想平平安安的再多活幾年,親眼看著你嫁人!嫁個好人家。”

  徐立華沒想到兒子會突然回來,之前張揚說過,他要等到春節前夕才能回來過年的,徐立華看到兒子,激動地話都說不出來了,拉著張揚的手,眼淚不停的往下流。

  張揚看到母親這個樣子,不由得有些內疚,自己只顧著工作,忽略了對母親的關心,他笑道:“媽,你哭什麼?我這不是回來了?”

  徐立華道:“媽是高興,高興了才哭!”

  張揚道:“高興了應該笑才對,笑一笑十年少,您笑兩次,千萬別多笑了。”

  徐立華有些不解道:“為什麼不能多笑啊?”

  張揚咧著嘴笑道:“你笑兩次就年輕二十歲,看起來像我姐,要是再笑一次就成我妹了。”

  徐立華啐道:“混小子,滿嘴的胡說八道,我是你媽!”

  張揚的繼父趙鐵生聽到動靜從屋裏出來,隨著張揚在仕途上做得風生水起,趙鐵生對張揚的態度也是越來越和藹,現在表現的就像是一個慈父了,他笑眯眯道:“三兒回來了,我出去買點好菜去。”

  徐立華道:“老趙,還是我去吧,你們爺倆說話。”

  趙鐵生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他知道張揚和自己沒多少共同語言,在張揚發達之前,他對張揚母子倆也不怎麼好,現在還是用實際行動多表現表現,趙鐵生堅持道:“我去,我和賣菜的熟悉,能買到好菜。”

  張揚樂道:“這年頭什麼都得靠關係啊!”

  趙鐵生笑道:“那可不,幹啥沒熟人都不行!”他這邊出門,徐立華又叮囑他道:“你給小軍、小武他們打個電話,讓他們晚上回來吃飯。”

  趙鐵生連連答應。

  徐立華看到時間還早,也就沒忙著做飯,拉著兒子的手回到客廳裏坐下,現在他們家的條件已經改善了許多,樓上樓下電燈電話,全都齊備了,徐立華給兒子倒了杯開水還專門沖了點蜂蜜,她端著茶杯遞到張揚手裏道:“喝點蜂蜜茶,冬天乾燥,去火用的。”

  張揚笑道:“媽,你真疼我,要不你乾脆跟我去南錫得了,在我身邊也好照顧我。”

  徐立華道:“現在還走不開,你大嫂懷孕了,明年四月的預產期。”

  張揚道:“我記得他們兩個都在家住啊,什麼時候搬走的?”

  徐立華道:“老大媳婦挑剔了一些,你趙叔那個人又大咧咧慣了,上個月吵了一架,生氣就搬出去了,小軍這兩年跑運輸也賺了點錢。”

  張揚道:“我嫂子對你咋樣?”

  徐立華道:“倒沒什麼,她對我還好,就是手腳懶了些,現在的年輕人不都是這樣。”

  張揚笑道:“她要是敢對你不好,我跟老大說,讓他把老婆給休了。”

  徐立華不無嗔怪的看了兒子一眼道:“別胡說八道,她對我一直都很尊敬。”

  張揚道:“老二怎麼也不在家裏住了?”

  徐立華道:“牛文強現在去豐澤發展,聽說生意做大了,這邊的金凱越就交給老二打理了。老二整天忙的不見人影,他嫌早出晚歸的住在家裏不方便,所以就搬到酒店住了,所以家裏只剩下了我和你趙叔。現在房子大了,人反倒少了,這麼大房子,整天就我們兩個人樓上樓下的轉悠,我倒開始懷念過去在農機廠宿舍的時候了。”

  張揚道:“早就勸您跟我一起去南錫散散心,可你就是不願走。”

  徐立華笑道:“人一輩子總有這個過程,還好,再過幾個月我又有事情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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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八章 念親恩(下)

  張揚知道母親是個勞碌命,真讓她閑下來,她反倒會渾身不自在,張揚笑道:“媽,你自己多注意身體,要是累病了,我可是會心疼的。”

  徐立華道:“你要是怕我累,趕緊娶個媳婦回家,讓她幫我分擔家務。”

  張揚最怕母親提這事兒,他笑道:“那我就多娶幾個,燒水的燒水,做飯的做飯,揉肩的揉肩,捶腿的捶腿,另外還得有陪你聊天逗樂的,還有唱歌跳舞給你解悶的。”

  徐立華被兒子逗得不禁笑了起來,嘴上卻道:“你別氣我了,這麼大人了,別整天不定性,感情上的事情不能朝三暮四,也不能三心二意,天下好女孩兒多了,總不能全都被你娶進門來?”

  張揚道:“媽,我今年才多大啊,你就這麼著急把我推銷出去?”

  徐立華道:“眼看二十四歲的人了,是該成家了,成了家身邊就有個人照顧你,省得我整天為你操心了。”

  張揚道:“現在時代變了,都講究先立業再成家,你看江城市委杜書記,他都四十掛零的人了,到現在還是光棍一條。”

  徐立華道:“我不管人家,他又不是我兒子,我就管你,你新的一年裏一定要正兒八經的找一個女朋友,咱們就是普通人家,不一定要找什麼金枝玉葉,也不一定要找多漂亮的,只要是知書達理,善解人意,懂得關心你,照顧你,會過日子的女孩子就行。”

  說到這裏她忽然想起了何歆顏:“對了,我看歆顏就不錯,每次她來江城都會抽時間過來看我,又漂亮,又懂事,還有一手好廚藝,入得廳堂下得廚房,這樣的女孩子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啊。”

  張揚哈哈笑了起來,看來何歆顏還是很會討好老娘的,難怪母親一個勁的幫她說好話。

  徐立華道:“你這小子,把我給你說的話全都記清楚。”

  張揚一邊打著馬虎眼,一邊扶著母親往廚房走:“媽,我餓了,特想吃你蒸的菜。”

  徐立華笑道:“好啊,回頭我給你蒸!”

  徐立華這邊走入廚房,那邊老二趙立武得到消息已經從金凱越趕了回來,他也開上車了,一輛二手的長安麵包,從保安到保安部經理,到現在金凱越酒店經理,趙立武的一路升遷全都仰仗了張揚和牛文強的關係。

  現在的張揚早就不是那個少言寡語的中專生,已經成為了他們家的希望和榮耀,別說欺負了,現在巴結都來不及。

  張揚叫了聲二哥,家和萬事興,張大官人就是沖著母親,也得和老趙家搞好關係。

  趙立武道:“三弟,這次回來咋沒提前打聲招呼,我好讓人準備。”

  張揚笑道:“回自己家還要打什麼招呼?”

  趙立武沖著廚房內大聲道:“媽!別做飯了,都去金凱越吃飯,我請客!”

  徐立華的聲音從廚房內傳來:“你弟想吃了。”

  張揚道:“酒店早就吃膩了,我在南錫的時候就惦記咱媽做的飯菜,在家裏吃吧,大家一起熱鬧熱鬧。”

  趙立武聽他這樣說也只能作罷。

  這時候老大趙立軍兩口子也過來了,趙立軍騎了一輛新買的光陽踏板,一直騎到了院子裏,他老婆肚子已經初具規模了,徐立華聽到摩托車的聲音,專門從廚房裏趕出來扶兒媳婦下車,嘴裏嘮叨著:“小蓮,不是跟你說了嗎,別坐摩托車,你挺這歌大肚子凡事都要小心。”

  兒媳婦俞美蓮笑道:“沒事兒,這摩托車穩當。”

  趙立武也湊了過來,摸了摸摩托車道:“哥,光陽150,新買的啊!”

  趙立軍不無得意的點了點頭道:“最近生意不錯,所以琢磨著給你嫂子買台車,以後上下班的也方便。”

  趙立武道:“發財了啊!”

  趙立軍道:“比不上你,汽車都開上了。”

  趙立武道:“我那是開人家的,自己可買不起。”

  張揚笑著叫了聲大嫂。

  俞美蓮眼睛眨了眨道:“你們兩個都別互相捧了,還是咱們三弟有出息,你們加起來收入也不如三弟高啊!”

  趙立軍和趙立武不吭聲了,都跟著點頭。

  張揚笑道:“嫂子別這麼說,我就是一普通小幹部,指著工資吃飯,哪有什麼收入。”

  俞美蓮是典型的小市民,喜歡自作聰明,眼睛眨巴眨巴:“三弟,都是一家人,還掖著藏著,誰不知道你賺錢容易啊。”

  張大官人差點沒被嗆著,心說跟這個女人沒啥好說的,老子可是清官啊。

  徐立華道:“行了,都別在這裏站著了,你們該幹啥幹啥,等飯菜準備好了我叫你們。”

  俞美蓮道:“咱們打麻將吧。”

  張揚道:“不會!”

  “真的假的?打麻將都不會?”

  張揚笑道:“真不會!”他看到趙鐵生買菜回來了,笑道:“你們和趙叔去打牌,我陪媽做飯。”

  徐立華也想趁著這個機會讓趙鐵生和兒子兒媳之間修補一下關係,她接過趙鐵生買來的菜,讓他們去了。

  等幾個人進屋打起了麻將,張揚陪著母親來到廚房,徐立華笑了笑道:“你別不高興啊,你嫂子就是那個脾氣,想什麼說什麼,嘴上沒個把門的,你千萬別跟她一般見識。”

  張揚笑道:“怎麼會!其實也不怪她這樣說,現在社會上很多人都認為當官就有錢,從古到今升官發財都是聯繫在一起的。”

  徐立華道:“這些年你幫了家裏不少,真是辛苦了。”

  張揚道:“媽,你怎麼越說越是生分啊。”

  徐立華感歎道:“這些年你的變化最大,過去你不喜歡說話,和這個家庭格格不入,我最擔心的就是你,沒想到人長大了真的會變。”

  張大官人當然知道自己發生了怎樣的轉變,可這件事永遠也不會說出來,其實他已經適應了重生後的角色,他就是張揚,張揚就是他,這輩子是不會發生改變的。張揚真摯道:“媽,無論怎樣變,我都是你最親的兒子。”

  徐立華轉身看了看兒子,感動的點了點頭。她想起了在東江上學的女兒趙靜,輕聲道:“要是小靜回來就好了。”

  張揚笑道:“趙靜最近忙著實習的事情,要回來也得等到寒假了。”

  徐立華道:“她和那個丁斌到底怎麼樣了?平時打電話過來,她也不提兩人的事情。”

  張揚道:“上次我去東江見到他們了,還好吧,不過我聽說大學畢業對感情是個考驗,希望他們能夠順順利利的度過這個門檻兒。”

  徐立華聽兒子這樣說不由得有些擔心了:“考驗?什麼考驗?”

  張揚道:“大學畢業的時候都要面臨畢業分配,感情再好的兩個人,如果不能分配在一起,感情就會出問題,很多人因此而分手,我沒上過大學,上中專那會兒也沒談過對象,都是從雜誌上看的。”看到母親有些擔心,張揚又笑著安慰她道:“您別擔心,只要他們兩人感情好,分配的事情就算丁家不管,我也能幫忙搞定。”

  徐立華又歎了口氣道:“你是說小靜很可能不回江城了?”

  張揚心說十有是這個樣子,丁斌是不可能陪著趙靜來江城定居的,不過嘴上卻道:“小靜怎麼打算咱們也不知道,媽,其實只要小靜能有好的發展,在哪兒還不是一樣,就算留在東江,也沒多遠啊。”

  徐立華點了點頭,心中卻有些難過,這麼多兒女之中,只有張揚和趙靜是她親生的,可現在這兩個孩子都去了外地工作,每想起這件事,她心中就有些不是滋味。

  家裏的每個人都很歡迎張揚的到來,親情固然是一方面,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張揚是趙家兩兄弟眼裏的貴人,認為這個當初的拖油瓶,現在對他們能有很大的幫助。

  幾杯酒下肚,趙立軍咧著嘴笑道:“三弟,聽說你最近在南錫幹得不錯,省運會工程都是你說了算,那啥,能不能給我這個當大哥的弄點小工程幹幹?”

  張揚笑道:“大哥,你不是在跑運輸嗎?”

  趙立軍道:“這年頭,誰不想發展啊!”他朝老婆的肚子看了看道:“你嫂子就快生了,我得抓緊時間賺點奶粉錢,不然以後我連尿不濕都買不起。”

  張揚還沒說話呢,趙立武笑了起來:“大哥,少在這兒哭窮了,光陽150都騎上了,還說買不起尿片,誰信啊?”

  趙立軍道:“老二,你比我混得好,汽車都開上了,咱們當兄弟的得相互幫助,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你說是不是?”

  趙立武道:“大哥這句話說的我贊成,老三啊,我也有事求你,我在金凱越雖然當上了經理,可酒店畢竟是人家的,我始終都是在給人家打工,賺得都是小錢,我琢磨著想盤一家飯店自己幹,你關係多,人脈廣,幫我參謀參謀,要是能幫忙從銀行弄出點貸款就更好了。”

  張揚聽到這哥倆全都為了這些瑣事煩自己,礙于母親的情面他不好說什麼,可徐立華實在是有些聽不下去了,她輕聲道:“小軍,小武,你弟剛回來,咱們不提這些事兒,讓他好好吃頓飯,再說了他是南錫的體委幹部,又管不了江城的事兒,你們別難為他。”

  趙立軍和趙立武對望了一眼,趙立軍道:“媽,誰不知道老三現在是手眼通天啊,連咱們春陽縣委都得給他面子,我們可都是您的兒子,我們都混出個人樣來,您老臉上也有光是不是?”

  徐立華道:“三兒又不是國家主席,他也有領導,他也要講究組織紀律。”

  俞美蓮道:“養兒方知父母恩,我現在可緊張肚子裏的這個小東西了,親生的兒子誰不愛啊?”她陰陽怪氣的腔調讓人聽著很不舒服,一聽就知道她是在譏諷徐立華。

  張揚有些聽不下去了,趙立軍兄弟倆說什麼他無所謂,可俞美蓮對他母親不尊敬,他可受不了,張揚冷冷道:“嫂子,你什麼意思?”

  俞美蓮呵呵笑道:“沒什麼意思,就是有感而發,親生的就是不一樣!”

  趙鐵生也聽不下去了,他對這個兒媳婦從來就不怎麼順眼,趙鐵生過去對張揚母子倆不好,可後來張揚發達之後,沒跟他一般計較,反而對他們趙家盡心照顧,趙鐵生雖然沒多少文化,可是他也懂得感恩,這也是這兩年他對徐立華越來越體貼的原因,趙鐵生重重的把酒杯頓了一下,兩道眉毛擰在一起道:“我們家的事兒你插嘴個啥?”

  俞美蓮愣了一下,馬上意識到老公爹是在說自己,她眉毛豎起道:“怎麼著,不把我當這家人了?趙立軍,我不是你媳婦嗎?”

  趙立軍尷尬道:“美蓮,你少說兩句!”

  俞美蓮道:“我就知道你們不歡迎我來,趙立軍,你什麼老大啊,在這家裏沒人看得起你!”

  趙立軍臉漲得通紅:“你閉嘴!”

  俞美蓮怒道:“你讓誰閉嘴?”

  趙立軍雖然平時蠻橫,可是卻有些懼內,但是當著家人的面,也不能顯得太慫,他大聲道:“你他媽閉嘴,我們爺幾個說話,你插嘴個啥?”

  俞美蓮也不是好性子,揚起右手,啪!地就給了趙立軍一個耳光,這一巴掌把趙立軍打懵了,把全家人都給弄愣了。張揚和這位嫂子接觸不多,沒想到這娘們兒居然是個潑婦。

  趙立軍面子可掛不住了,揚起手作勢要打俞美蓮,徐立華慌忙把他的手臂攔住,大聲道:“小軍,別犯渾,小蓮還懷著身孕呢。”

  這句話提醒了俞美蓮,俞美蓮母老虎一樣向趙立軍沖了過去:“趙立軍,我他媽跟你拼了。”

  徐立華好心想要攔住她,卻被彪悍的俞美蓮一把給推倒在地。

  張揚離得比較遠,原本他只是抱著坐山觀虎鬥的念頭看看,畢竟清官難斷家務事,大哥大嫂的那點事兒他也管不了,可是看到俞美蓮把母親給推到了,張揚火大了,他一個箭步沖了上去,扶起地上的母親,徐立華這一跤摔得不輕,臉色蒼白,忍著痛擠出一絲笑容道:“三兒,我沒事兒!你們別怪小蓮。”

  俞美蓮有些不識好歹,尖叫道:“誰要你虛情假意?你又不是趙立軍的親娘,你只疼你親生兒子,別再這假惺惺的充好人……”

  話還沒說完呢,眼前掌影一晃,只聽到啪!地一聲脆響,卻是張揚出手賞了她一記耳光,以張大官人的胸懷原本是犯不著和這個市井潑婦一般計較的,可是俞美蓮把他母親推倒在地,嘴上還不乾不淨,張揚自己受點委屈沒什麼,可是不能看到母親受委屈,這一巴掌他當然不會盡全力,俞美蓮畢竟懷有身孕,張揚打得很巧妙,雖然很響很脆,可是並沒有多少力量用在俞美蓮的臉上,這一巴掌把俞美蓮打愣了,也把所有人都看愣了。

  俞美蓮捂著臉,眼淚一個勁的往下流,她醞釀著情緒準備不顧一切的撒潑發動反擊。

  張揚道:“這巴掌是替我大哥教訓你的,你嫁到這家來,就應該懂得尊敬長輩,我大哥不管你,我這個當兄弟的只能代勞,別覺著肚子裏壞了孩子就有了撒潑的資本,胎教不好,小心帶壞了孩子,你敢罵我一句,我一樣敢打你,在這個家裏不懂得尊重我媽,就是不尊重你自己。”

  俞美蓮望著張揚,只覺著一股強大的威勢逼迫過來,她竟然不敢沖上前去,這會兒想起老公來了,可憐兮兮的看著趙立軍道:“趙立軍……就看著我被他打?”

  趙立軍這會兒反過勁來了:“我他媽都想抽你,俞美蓮,你在我家撒什麼潑?有氣你沖我來,你推我媽幹什麼?”趙立軍的這番話多少博得了張揚的一些好感。

  俞美蓮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哭道:“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徐立華走過來道:“都別吵了,三兒,給你嫂子道歉!”

  張揚道:“媽!”

  “不道歉,就別叫我媽!”徐立華似乎真的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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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九章 小城故事(上)

  張揚知道母親識犬體,顧全大局,他打俞美蓮那個耳光形式大於內容,響是很響,不過不疼,小叔子教訓嫂子傳出去也不是啥丟人的事兒,想當初武二郎還把他潘金蓮嫂子一刀給搠了呢。

  張揚這巴掌多少出了口惡氣,沖著俞美蓮道:“ 嫂子,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這當兄弟的一般見識。”

  俞美蓮只是抽抽噎噎的哭,她的那點兒潑勁被張揚一巴掌給打散了,她倒是想找張揚算賬,可她不敢,關於這個小叔子的傳奇,春陽流傳著很多的版本,她今天算是真正見識到了。

  趙鐵生道:“哭啥,又啥好哭的?你把你媽推倒了,還有理了?立軍,以後你們兩口子要吵架,別到這兒來,我和你媽年紀都大了,擱不住你們攪和!”

  俞美蓮抹乾淨眼淚,爬起來往外面就走,徐立華慌忙催促趙立軍去追她。

  趙立軍追出去沒多久,又折回頭來,把摩托車開走了。

  趙立武等他們兩口子離去之後,低聲笑道: “活該,瞧她那囂張樣,我都想抽她!”

  趙鐵生很生氣,低聲道:“ 你們接著吃,我吃飽了。”

  發生了剛才的事情,趙立武也不好意思再提自己的事情了,他草草吃了一點,也藉口酒店有事,匆匆離去。

  張揚來到母親身邊握住她的手道:“媽,你沒摔著吧?”

  徐立華笑著搖了搖頭,她起身想去收拾,卻感到腰部一陣疼痛,又不得不坐下,張揚關切的扶著母親來到沙發上坐下,輕聲道:“ 媽,你趴下來,我給你揉揉。”

  “噯!”

  徐立華趴在沙發上,感覺到兒子的大手在腰部推拿,說來奇怪,張揚揉捏兩下之後,她感覺疼痛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徐立華笑道:“看來當初讓你讀衛校還是有些好處的。”

  張揚道:“還好學了點按摩推拿的本事,以後可以用來孝敬您。”其實他這手功夫可不是從衛校學來的。

  徐立華道:“三兒啊,剛才媽對你那樣,你不生氣吧?”

  張揚笑道:“媽,我怎麼會生您的氣,再說您又不是真沖我發火。”

  徐立華道:“家和萬事興,我們這家人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我總想著一家人還是和和美美,這樣日子才過的有滋有味,你趙叔那個人沒多少文化,過去對你也不好,可這兩年他改了許多,小軍、小武兩個對我也滿孝順的,至於小蓮,她脾氣大了一些,平時也不這樣,可能是女人懷了孕,容易上火生氣,可你當兄弟的不該打她啊!”

  張揚道:“媽,我錯了,剛才我看到她把你推倒,一時心急所以才打了她,不過我沒下狠手。”

  徐立華笑道:“媽知道,你要是下了狠手,她的臉早就腫起來了。"

  母子倆一起笑了起來。

  茶幾上的電話鈴聲打斷了母子倆的對話。

  徐立華想去接電話,張揚讓她繼續躺著:“媽,我去接!”

  張揚拿起電話:“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道:“張揚?你什麼時候來江城的?”

  張揚馬上聽出是何歆顏,他頗感意外,可馬上又明白了,這丫頭肯定是抽空跟母親培養感情呢。

  張揚笑道:“你不知道我回來,怎麼會往我家裏打電話?”

  何歆顏道:“切,你以為我一定要找你啊,我不能跟徐阿姨聊聊天說說話嗎?”

  張揚笑道:“那好,我把電話給我媽。”

  徐立華聽說是何歆顏,也是開心非常,她接過聽筒道:“歆顏啊,你有日子沒過來看我了。”

  張揚笑了笑,去一旁泡了杯茶,自己喝了起來,還別說,何歆顏倒是很會哄老人家開心,陪著徐立華聊了足足有十多分鐘,徐立華這才依依不捨的掛上了電話,看了兒子一眼,嘴裏還故意感歎著:“多好的姑娘啊!”

  張揚笑道:“覺著她好,你就認她當乾女兒咯!”

  聽到兒子這樣說,徐立華不由得想起子秦萌萌,這個乾女兒和秦歡一起失去了蹤影,她輕聲道:“萌萌去了哪里?”

  張揚道:“媽!她和小歡在一起,去了外國,總而言之她現在生活得很好。”

  徐立華點了點頭道:“知道他們生活的很好就行,萌萌是個好孩子。”

  張揚陪著母親聊了一會兒家長里短,他本以為何歆顏還會打電話過來,可等了一個多小時,竟然沒有接到何歆顏的電話,張揚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八點半了,他想出去轉轉,很久沒回春陽了,不知現在的春陽是否和他過去初來的時候一樣?

  他向母親說了一聲,離開家門,沿著小街緩步向前方走去,方才走了幾步,就看到前方一個窈窕的身影迎著他走了過來。

  張揚借著路燈微弱的光芒看清那身影竟然是何歆顏,張大官人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丫頭真是神出鬼沒啊,剛剛才打完電話,這會兒就出現在春陽,還是自己疏忽了,剛才忘了問她到底在什麼地方,難怪她會打電話給母親,原來她來江城了。

  何歆顏的目力當然比不上張揚,她手中還拎著一個旅行包,顯得有些吃力,張大官人悄悄躲到一棵大樹下,等何歆顏經過的時候,這廝倏然從後面沖了出去,其實張大官人重生之後如果沒有選擇當官,這廝做賊也有極其優秀的天賦,一手捂住何歆顏的嘴巴,一手將她抱住,壓低聲音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何歆顏的確被嚇了一跳,可馬上從張揚的身上感受到了那股熟悉而溫暖的氣息,男女之間發展到了一定的層面,對彼此的氣息都很熟悉,張大官人雖然嗓音拿捏的不錯,可還是沒能瞞過何歆顏的鼻子,張揚感覺不到何歆顏的反抗,心中真是納悶,以這丫頭剛烈的性格竟然不做抗爭,這廝惡作劇的性子又上來了,貼著何歆顏的俏臉,伸出舌頭在她耳垂上舔了一口,陰測測道:“我還要劫色!”

  張揚感覺到何歆顏的嬌軀顫抖了起來,他雖然沒看清何歆顏的表情,可她顫抖明顯是因為笑得,而不是害怕,張揚知道自己露餡了,放開了何歆顏。

  何歆顏笑得就要喘不過起來,好不容易才停住笑聲,俏臉之上蕩漾著笑意,瑤鼻可愛的皺了起來,揮動粉拳向張揚的身上打去:“越來越沒出息了你,打死你這個臭流氓!”

  張揚笑著抓住她的手腕:“別介意啊,打死了我,你哪兒找這麼好的男人去!”

  “滾!”何歆顏含羞帶怨的瞪了他一眼,將旅行袋扔給他:“幫我拿著!”,

  張揚道:“裏面是什麼?”

  何歆顏道:“我的東西,還有給徐阿姨買了點營養品。”

  張揚道:“真是孝順啊,我媽都被你迷的神魂顛倒了。”

  何歆顏挽住他的手臂道:“我想把你迷得神魂顛倒。”

  張揚笑道:“不用你迷,我早就神魂顛倒了。”

  何歆顏道:“騙人,迷得你神魂顛倒的那個肯定不是我”“

  張揚道:“我說丫頭,怎麼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啊!”

  何歆顏道:“不是我對自己沒信心,是對你沒信心!”

  張揚道:“剛才打電話的時候都不告訴我你在春陽。”

  何歆顏道:“這次來的有點突然,江城酒廠明天有個代言,我剛才打電話的時候,剛剛出了江城機場,原本打算明天做完活動,過來探望徐阿姨的,可沒想到你竟然在春陽,所以我想都不想,打車就來了,我想給你一個驚喜。”

  張揚看到何歆顏柔情脈脈的樣子,心中一陣溫暖,他關切道:“吃飯了沒有?”

  何歆顏搖了搖頭。

  張揚道:“跟我回家去吃。”

  何歆顏道:“不了,外面隨便吃點吧,別讓伯母麻煩了。”

  張揚把何歆顏的旅行包鎖在自己的皮卡車內,兩人也沒開車,步行出了小街。

  這兩年春陽還是有不少變化的,縣委書記沙普源上臺之後,把前任領導朱恆沒有完成的縣城道路改造工作做完了,現在春陽的街道寬闊了許多,張揚感到這座小城有些陌生了,不過他記得春水河,春水河畔並沒有太多的變化,他帶著何歆顏來到了熟悉的知味居,沿著春水河前往知味居的路上,熟悉的感覺仿佛瞬間都回到了張揚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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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九章 小城故事(下)

  春陽的冬天比南錫要冷許多,何歆顏和張揚來到牆角空調房坐下,張揚幫著何歆顏脫下大衣,搭在椅背上,望著何歆顏的俏臉,張大官人笑得很開心。

  何歆顏道:“你笑得很色啊!”

  張揚道:“是啊,改不了了!”他拿起菜單點了幾道菜,又叫了一瓶清江特供,他向何歆顏道:“你喝白的還是啤的?”

  “白酒吧,今兒天太冷,喝點白酒暖和。”

  何歆顏從服務員手中接過開好的白酒,給張揚倒上滿滿的一玻璃杯,然後自己倒了半杯酒,感歎道:“上午還在海南拍廣告,晚上就來到天寒地凍的江城了,長期過這樣的日子,我生理都要紊亂了。”

  張揚笑道:“有我在不會紊亂,回頭我幫你調節調節。”

  何歆顏嫵媚的瞪了他一眼,抬腳在桌下輕輕踢了他一下,張大官人的腿伸了出去,兩人的腿在桌下糾纏在一起。

  何歆顏道:“前天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都沒說要來江城,怎麼這麼突然?”

  張揚道:“遇到了一點事情,必須要回來,我呆不長,後天就得趕回去,元旦南錫有個萬人環城跑,我本來不想參加,可上頭打電話讓我回去,混在官場裏,時間都不是自己的了。”

  何歆顏道:“你是體委主任,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當然要出面了,小張同志,好好表現,我可是很弄好你的哦!”

  張揚點了點頭道:“多謝領導重視,以後我會用實際行動好好表現,一定讓領導滿意。”

  何歆顏覺著張揚的雙腿纏得越發緊了,端起酒杯道:“喝酒吧,你還讓不讓我好好吃頓飯?”

  張揚這才放開了她,陪著何歆顏喝了杯酒。

  何歆顏道:“王准前兩天跟我聯繫,問我想不想出專輯。”

  張揚道:“什麼專輯?”

  何歆顏道:“他把我介紹給香港的金牌音樂製作人良正,良正看過我的舞蹈,聽過我唱得一首廣告主題曲,他有意幫我出一張舞曲專輯。”

  張揚笑道:“好事啊,總是拍廣告提升知名度相當有限,如果可以出一張舞曲專輯,對提升你的知名度大有幫助。”

  何歆顏道:“其實我並不想有多大的名氣,現在的生活衣食無憂,我已經很滿足,如果讓我選擇,我寧願做一個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婦,而不願成為什麼明星!”何歆顏這句話說的平淡,可她卻是在婉轉的向張揚表明心跡。

  張揚當然懂得何歆顏的意思,他呵呵笑道:“你還年輕,趁著年輕就應該好好做一番事業,相夫教子,過兩年再說,我一定盡力,讓你多生幾個。”

  何歆顏的俏臉紅了起來,啐道:“誰說要跟你生了?”

  張揚嬉皮笑臉道:“你不跟我生,跟誰生?”

  何歆顏又踢了他一腳,張揚的確對她很好,可是這混蛋一提到婚姻的事情,就開始回避主題,何歆顏知道張揚是怎樣的人,任何女人都很難栓住他那顆不羈的心,可是何散顏真真正正深愛著他,她也想有一日和他步入婚姻的殿堂,她也憧憬著一個美好的未來,可是愛上一個這樣的人,就必須承受幸福的代價,代價是什麼?何歆顏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何歆顏抿了抿嘴唇,端起酒杯道:“我決定了,就試著出張專輯搏一下。”

  張揚舉杯道:“預祝你專輯熱賣,紅遍中港臺!不!應該是紅遍全亞洲,全世界!”

  何歆顏之所以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因為她對張揚的態度感到有些失望,她的性格很堅強,絕不是個一味癡纏的女孩子,感情上她想做到拿得起放得下,雖然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放下張揚,可是張揚有句話說得對,她應該做些事,趁著年輕,多做一些事,如果命運註定她還要等待,那麼她就這樣等待下去……

  …………………………………………………………………………………………

  杜天野收到了一封信,信中沒有署名,裏面只有一張照片,這是一張拍攝於當年的集體照,杜天野從中找到了年輕時候的許常德,他頓時明白,這就是張揚所說的那張照片,一定是蘇緩緩寄給了他。

  杜天野對這張照片的興趣並不是太大,許常德和王均瑤、沈靜賢這些人的關係對他來說不是特別重要,他之所以去找蘇緩嫣,主要是因為張揚開口求助,作為朋友,他應該幫這個忙。

  張揚接到消息之後,第一時間來到了杜天野的辦公室,拿走了這張照片,姜亮那邊也查到了一些線索,許常德當年下鄉插隊地點就在井原省荊山市西山縣盧家梁小石注村。

  張揚決定親自去一趟,他和薑亮一起從江城出發前往荊山,姜亮得到的一些資料全都放在檔袋中,因為寒流突然來了,他特地帶上了一個警用藍色大衣,來到張揚的皮卡車內,發現張揚的暖風打得很足,忍不住抱怨道:“穿多了,早知你空調這麼好,我就少穿點。”

  張揚接過他手中的檔袋:“裏面都是些什麼?”

  姜亮道:“你委託給我的事情我當然要盡力查,王均瑤和沈靜賢的資料並不好查,許常德的資料咱們這邊不缺,畢竟他是江城過去的市委書記,他在當年曾經下鄉兩年,插隊的地點就在北原荊山。

  張揚道:“西山縣就在清臺山的背面,距離江城不遠啊!”

  姜亮點了點頭道:“現在隧道都通了,當然不遠,過去那會兒要繞過清臺山,道路也是崎嶇不平,交通十分的不便利,去一趟西山就得花一整天的功夫。”

  張揚道:“你是說許常德他們都在西山縣盧家梁小石窪井插過隊。”

  姜亮道:“其他人我不知道,可許常德肯定是從那兒出來的,他的檔案中有這段記錄,我查了很久,才查到這份原始檔,後來他只是寫這兩年下鄉插隊,並沒有指明在哪里。”

  姜亮打了個哈欠,把座椅放倒了,躺下道:“我昨晚值夜班,一晚上都沒睡好,得補個覺,等到了西山縣再叫醒我。”

  沒多久姜亮就發出了輕微的鼾聲,看來他真的累了,張揚望著他笑著搖了搖頭,啟動汽車向荊山市的方向駛去。

  從江城前往荊山,春陽是必經之路,張揚早晨才把何軟顏送到江城,這會兒又得折返回去,來江城的這兩天幾乎都在奔波中渡過了。

  汽車來到清臺山前,張揚不由得想起當初他在黑山子鄉擔任計生辦代主任的事情,想起他在山路至上避追楚嫣然的情景,一切都是如此親切如此熟悉,張揚發現自己對清臺山的感情很深,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將清臺山當成了自己的故鄉,他的人生從這兒開始。

  僅僅過了一個多小時,張揚就穿過了連同平海和北原兩省的清臺山毯道,出了隧道就是西山縣,沿著縣道走了沒多遠,就駛入通往盧家梁的蜿蜒山路。

  這裏依然是清臺山,不過是清臺山的西坡,春陽在清臺山的東面,盧家梁的山路比起黑山子的緊慢十八盤絲毫不遜色,道路之崎嶇,路況之複雜,甚至猶有過之,張揚不得不減慢車速,快要到盧家梁的時候前方有兩輛車出了事故,把道路給堵上了,張揚暗叫晦氣。

姜亮這會兒也醒了過來,揉了揉惺忸的睡眼:“到了嗎?”

  張揚搖了搖頭:“前面好像出事了。”

  姜亮坐起來向前方望去,卻是一輛客貨車和一輛拖拉機撞在了一起,盤山公路本來就狹窄,路面大部分都堵上了,五個人在那兒吵著呢。

  張揚暗叫晦氣,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姜亮也披上棉大衣跟了上去,來的時候還後悔帶了這件累贅出來,可一進了山裏頓時就感覺到棉大衣的好處,山風凜冽,人原地站在那裏都能被吹得打晃晃,日頭雖然還掛在天空上,可絲毫沒有晴天的感覺,陽光白乎乎的沒有任何的暖意,姜亮裹緊了大衣。

  張揚看了看那兩輛車,又看了看那五個人,客貨車上有兩個人,拖拉機上有三個人,都沒受傷,不過拖拉機被撞得慘不忍睹,客貨車的前臉也壞了,水箱也漏了,客貨車司機是一個又高又胖的漢子,他操著典型的荊山話道:“娘的,老子都把車停下了,你咋還直愣愣的的往我車上撞?”,

  開拖拉機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後生,跟他一起的兩個也都差不多,年輕人血氣方剛的,瞪著雙牛蛋眼,大聲瓣駁著:“你也不睜眼看看,這兒是羊腸子,誰家車停在路當中啊?你不是找撞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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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2-27 16:57:53
第六百二十章 山里人(上)

  盧家梁的山民也是在這清臺山長大,性情之彪悍絲毫不遜色於山那邊的黑山子,客貨司機火了:“小兔崽子,你他媽媽毛紮齊了嗎?找揍是不………”話音還沒落呢,那年輕後生一拳就砸在他鼻樑上了,別看這小子黑瘦黑瘦的,不過動手相當的果斷,那客貨司機被他一拳就給放倒在地上了,捂著鼻子,手指縫裏鮮血忽忽直淌,身邊的那名同伴看到情況不妙,趕緊去駕駛室內抄起了一根鋼管。

  拖拉機上的三名小夥子絕不含糊,他們就地取材,抓起了拳頭大的石塊,準備進行遠距離攻擊。

  張揚抱著膀子一旁樂呵呵看著,這事兒跟他沒關係,他樂得看個熱鬧。姜亮不一樣,他是人民警察,看到這種人民內部鬥爭,他有義務制止並調解,姜亮大聲道:“全都給我住手,我是警察!”

  姜亮這一嗓子把幾個人都震住了,他穿著警服,板著臉,威嚴十足的走了過去,警察這兩個字對普通老百姓還是相當有威懾力的。

  那名客貨司機捂著流血的鼻子朝姜亮道:“警察同志,他們撞了我的車還打人!”

  那小夥子道:“誰讓你罵人來著?再敢罵人我還敢揍你!”

  張揚樂了,這小子有點意思。

  姜亮只是一個過路警察,他有他的事,想儘快幫他們處理一下,然後趕緊走人,他看了看那兩輛車:“人沒受傷吧?”

  雙方都搖了搖頭,不過那名客貨司機這會兒又回過神來:“剛才沒受傷,現在受傷了,我鼻子被打了,鼻樑骨可能斷了。”

  張揚走了過去幫著那司機看了看,笑道:“沒斷,好好的呢!”

  客貨司機道:“我得拍片子,你說了不算,他得賠我錢!他拖拉機無牌無照的,沖上來把我的車給撞了,我得找他要賠償!”

  小夥子大聲道:“你把車停在路中央不說?突然一個急拐彎,我能看到你嗎?刹車都來不及了,你有牌照,你有駕照嗎?你不知道在前面做警示標誌啊?”小夥子居然懂得不少。

  姜亮道:“身份證、駕駛證都拿出來!”

  幾個人把身份證逃了出來,那小夥子叫周山虎,就是盧家梁小石注村人,載著幾名同伴從西山縣買東西回來,沒想到在這兒和山裏出來的一輛客貨車撞上了。

  客貨司機也把身份證和駕駛證拿出來了,他叫韓德貴是荊山市的司機。

  姜亮審查雙方證件的時候,張揚閑著無聊,走到客貨車前看了看,他是想瞭解一下汽車的損毀情況,看看這車還能不能開,能不能把道路給讓出來,可張揚剛剛靠近客貨車,韓德貴的那名同伴就攔住他的去路:“你幹什麼?”

  張揚明顯感覺到了他的緊張,張揚笑道:“不幹什麼,想看看你這車。”張大官人有個脾氣,別人要是讓他順順當當的看,他反倒不想看了,可對方越是緊張,越是神神秘秘的,越是把張揚的好奇心給勾了起來,張揚道:“車裏裝的什麼?”

  那人臉色有些變了:“石頭!”

  “石頭?”張揚走了過去,那人搶上一步攔住他:“我說你什麼意思?”

  張揚道:“你不知道我是警察嗎?居然攔我的路?”

  那人道:“警察怎麼沒穿警服?”

  張揚道:“你沒見過便衣警察?把蓬布給我拉開,我要看看裏面是什麼東西?”張大官人從這廝的緊張表情隱約推測到其中有鬼。

  張揚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了,客貨司機韓德貴趕緊走過來道:“同志,對不起,對不起,裏面真的是石頭,你想看,我就拉開給你看看。”

  他一邊陪著不是一邊拉開了蓬布,姜亮剛才只顧著審查證件,沒發現什麼不對,想不到張揚這邊嚷嚷了起來。

  韓德貴揭開了篷布一角,讓張揚看,裏面果然是一些石頭。

  張揚沖著那名攔住他的人道:“我說,只不過是一些石頭你緊張什麼?”

  那人道:“我……我沒緊張!”

  這下連姜亮也看出這廝有些不對頭了,說話的時候額頭上佈滿了冷汗,憑著警察特有的直覺,姜亮覺著這兩個人很可能有問題,他來到客貨車前,冷冷道:“讓開一些,我看看!”

………………………………………………………………

  韓德貴歎了口氣道:“警察同志,真沒什麼東西!”

  姜亮一把將篷布又扯開了一些,發現車廂內都是塞得滿滿的石頭。

  韓德貴道:“您都看到了,就是些石頭,我們拉去荊山奇石市場賣的。”

  姜亮道:“稱們的事情打算怎麼解決?公了還是私了?”

  周山虎道:“我不賠他錢,哪有他那麼停車的?”

  韓德貴這會兒不知怎麼改變了態度,他歎了口氣道:“算我倒霉,這麼著吧,大家誰也不找誰,各走各路。”

  姜亮眉峰一動,這個人態度轉變如此之大,是不是因為他出現的緣故?他故意道:“我看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必須要當地派出所協同解決,小張,馬上跟當地派出所聯繫一下,讓他們出警處理。”

  張揚當然明白姜亮這聲小張是喊自己的,姜亮在做戲,張揚點了點頭,掏出了電話,韓德貴也慌了:“警察同志,我們不報警了,我們趕著送貨,耽擱不起啊,我們認倒霉了。”

  張揚道:“認倒楣?這車石頭就這麼重要?”,他拉住車廂一個鷂子翻身跳了上去,將蓬布全都拉開,韓德貴臉色倏然變了。

  張揚推開幾塊石頭。

  韓德貴的喉結動了一下,他的那名同伴則拉開車門。

  張揚看到石頭的掩蓋下竟然藏著一尊佛像,拉開車門的那人從中抽出一把獵槍,可沒等他把獵槍拿出來,一直在留意他動靜的姜亮就猛虎下山般沖了上去,一拳就砸在他的頸側,打得那廝瞬間喪失了反抗能力。

  韓德貴從懷裏掏出一把鋼珠槍,瞄準了姜亮。

  嗖!一塊石頭疾飛而至,準確無誤的砸在了韓德貴的腦門上,韓德貴被砸得仰頭倒地,鋼珠槍也飛到了一邊,卻是周山虎在緊急關頭出手,阻止了他開槍。

  周山虎帶領兩名小夥子沖上來,擰胳膊的擰胳膊,摁大腿的摁大腿,用車上的電線將韓德貴結結實實捆了起來。

  姜亮也把另外一個人給捆了。

  張揚在車廂內又有發現,這些石頭下竟然藏著幾十件文特,難怪這倆小子如此緊張,姜亮在韓德貴身上踢了一腳,怒道:“好大的膽子,盜竊國家文物,還私藏槍支。”

  這倆竊賊悔得腸子都青了,剛才就不該和這幾個山民理論,認倒霉走了不就完了?誰能想到這山溝溝裏也會冒出警察。

  周山虎也爬了上去,他一眼就認出那佛像是西山寺的,周山虎道:“玉佛,這幫孫子,連玉佛也敢偷!”

  張揚道:“還有不少東西,最少五十件文物。”

  周山虎道:“別的我不認識,可這玉佛是西山寺的。”他指了指半山腰:“高著呢,海拔一千一百米,廟裏只有一個濟善師父。”

  姜亮趕緊打電話和當地派出所聯繫,這會兒功夫天空變得烏沉沉的,山風比起剛才的時候又猛烈了一些,雖然張揚很想趕到小石窪村去,可遇上了這種事,也不能馬上走開,他們在原地等了一個小時,直到下午兩點鐘的時候,盧家粱鄉派堊出所才來了三名警察,姜亮有些惱火,他沖著幾名警察道:“你們什麼效率?報案這麼久才來人,都像你們這種工作效率,什麼罪犯都跑光了。”

  三名警察從姜亮的警銜上看出人家級別非同一般,也沒敢辯駁,只是解釋麵包車在途中出了問題,接連熄火,好不容易才趕到這兒。

  姜亮把情況向他們說了一遍,幾名警察接手了這件案子,其中一名警員調查了一下情況,又查看了一下他們的證件,這都是些必要的手續,那個叫周山虎的年輕人和這些警察看來都很熟悉,他把自己瞭解的大概情況向警察說了,幾名警察聽說是盜竊文物案,都意識到這案子不小,其中一人向縣裏彙報。

  張揚道:“事情都瞭解清楚了,能不能處理一下道路上的這幾輛車,我們還急著去小石窪村呢。”

  三名警察商量了一下,發現那輛客貨車還能開,決定先把客貨和贓物拉到派堊出所去,拖拉機已經撞壞了,無法啟動,可丟在這裏又怕失竊,對多數山裏人來說,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周山虎來到張揚面前,他陪著笑道:“大哥,一看就知道您是個熱心人。”

  張揚樂了:“小夥子,嘴巴這麼甜,說吧,找我啥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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