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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3-11 01:14:53
第六百八十章 突然發病(下)

  張揚再次來到南錫駐京辦的時候,馬上明白真正做到把影響壓住也不是那麼的容易,剛剛走進駐京辦大門就聽到了女人的哭聲,駐京辦的大門前擺了兩個花圈,從挽聯上的字一看就知道是史學榮的老婆李鳳霞弄來的。

  張揚皺了皺眉頭,剛巧看到駐京辦副主任王毅從辦公樓裏面出來,他叫住王毅,指著花圈道:“怎麼回事兒?駐京辦怎麼改成靈堂了?”

  王毅愁眉苦臉的走了過來,壓低聲音道:“還不是史學榮的老婆,李鳳霞去見完她老公最後一面,回來之後就鬧上了,她說她老公不是自殺是他殺,非得要市里給她一個交代,這不,吳書記被她給氣病了,明天就得開刀。”

  張揚道:“氣病了?氣得闌尾炎發病了?”

  王毅不知道張揚是在諷刺吳明,他點了點頭道:“可不是嘛,急性闌尾炎,于海林和苗慧茹都去醫院探望吳書記去了。”

  張揚道:“這邊沒人管了?都快改成靈堂了!”

  王毅道:“張主任,我是沒辦法,李鳳霞那個人不講理,我想勸她,要麼她罵人,要麼她不理我,人家剛死了老公,精神上好像受了刺激,我也不好說什麼。她在門口把花圈這麼一擺,咱們南錫來京辦事的幹部都不願住在這裏了,寧願去外面住旅店。”

  張揚道:“走,咱們去看看!”

  李鳳霞坐在史學榮的辦公室裏,一雙眼睛呆呆看著丈夫的照片,眼中已經沒有淚了,不過哭得又紅又腫,本來駐京辦過來了幾個人勸她,可李鳳霞不講道理,把他們都給罵走了。

  張揚敲了敲房門,走了進去。

  李鳳霞看都不向他看上一眼。

  張揚在李鳳霞的對面坐下:“李經理,節哀順變!”

  李鳳霞道:“謝謝關心,我挺得住!”

  張揚道:“警方的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了,史主任是自殺!”

  李鳳霞道:“我男人是什麼樣我清楚,他樂觀的很,不會自殺,不會把我們娘兒倆撇下。”

  張揚道:“你們是夫妻,當然沒有人比你更瞭解史主任。”

  李鳳霞很敏感,目光向張揚看了一眼道:“什麼意思?”

  張揚道:“李經理,你也是國家幹部啊,在駐京辦大門口擺花圈,是不是不太好啊。”

  李鳳霞道:“沒什麼不好的,我男人死了,我擺花圈懷念一下不行嗎?礙著你的眼了?”

  張揚道:“我也沒說不讓你擺,可咱們能不能這樣,我們在駐京辦裏面專門收拾一個房間給史主任當靈堂,您想緬懷他,就在房間裏,大家弔唁史主任也可以到這裏來,你看怎麼樣?”

  “不行!我丈夫是南錫駐京辦主任,他死後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我就要把花圈擺在招商辦大門口。

  張揚道:“你打算擺到什麼時候啊?”

  李鳳霞道:“什麼時候把殺人兇手找出來,我什麼時候把花圈撤掉!”

  張揚道:“李經理,我都跟你說了,警方已經調查清楚了,史主任是自殺。”

  李鳳霞紅著眼睛瞪著張揚道:“你放屁,我丈夫不會自殺,他活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自殺?”

  張大官人被罵了一句,不過他沒生氣,還是耐著性子道:“李經理,我知道你心裏難過,可是你也是國家幹部,也要顧全大局,不能給國家添麻煩是不是?”

  李鳳霞道:“我給誰添麻煩了?我丈夫死了,我要求把兇手找出來有錯嗎?”

  張揚道:“他是自殺啊!”

  李鳳霞道:“人死了,你們怎麼說都行,我不跟你說,我跟市領導說,讓吳明來見我。”

  張揚道:“吳書記生病住院了。”

  李鳳霞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打算,你們害怕我丈夫的死被宣揚出去,你們害怕真相被暴露出去,所以你們不想讓我說話,甚至不敢見我,我丈夫就是你們迫害死的。”

  張揚有些明白了,為什麼吳明會突然發病,這個李鳳霞不好纏,她瞭解自己的丈夫,史學榮貪污的事情她瞭解嗎?張揚差點把這句話問了出來,可是想了一下,李鳳霞剛死了男人的確可憐,自己如果再提起這件事,是不是有失厚道,他歎了口氣道:“李經理,節哀順變,那花圈真不能擺在駐京辦大門口,您別讓我們難做。”

  李鳳霞咬牙切齒道:“好,你不讓我擺花圈是不是?我這就把花圈擺到平海駐京辦門口,你們市里的幹部躲著不見我,我就去省裏要說法,省裏不給我說法,我就去中央要說法。”

  張揚看出李鳳霞真的橫下心要鬧事,心中也有些犯嘀咕,難道這女人真的不知道她男人貪污受賄的事情?

  此時轄區公安局又來人調查情況。

  張揚起身出去了,王毅也不敢留在這兒,跟著張揚一起走了,心中暗笑,還以為這位張主任能有什麼辦法,遇到了李鳳霞還不是一樣吃癟。

  這次來的是梁聯合和手下的兩名警員,因為這件事涉及到地方官員,分局對這件事還是比較重視的,身為分局長的梁聯合親自過來了,張揚把梁聯合請到會議室坐了。

  梁聯含笑道:“張主任,門前的花圈怎麼回事兒?”

  張揚道:“死者家屬正在用這種方法悼念呢。”張揚並不想告訴他太多的內情。

  梁聯合道:“史學榮的妻子去過我們分局,她口口聲聲說丈夫死于他殺。”他把屍檢證明遞給了張揚:“我們鑒證科的專家對死者的屍體進行了仔細檢查,確信他是服毒自殺,在他死去的現場我們也沒有發現任何的疑點,我可以負責的說史學榮肯定是自殺。”

  張揚道:“謝謝梁局,你們辛苦了。”

  梁聯合道:“我看出來了,這件事情有些不太好辦,死者的妻子好像不太接受現實,張主任,我們是老朋友了,我給你一個建議,儘快做好死者家屬的心理工作,這種事鬧大了沒意思。京城這種地方,萬一把影響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你明白的。”

  張揚當然知道梁聯合也是好意,他笑道:梁局費心了,有了這張證明,我們也好做工作了。”

  張揚是想,現在公安已經出具了證明,李鳳霞應該無話可說了。

  可李鳳霞的態度仍然很堅決,只看了一眼屍檢證明,冷冷道:“你們全都是串通一氣,想隱瞞我丈夫死亡的真相。”

  張揚對李鳳霞有些失去耐性了:“李經理,警方的屍檢證明不會假。”

  李鳳霞道:“你想說什麼?”

  張揚耐著性子道:“李經理,史主任的死因已經查清楚了,我看你老讓他的屍體放在停屍房內也不是那麼回事兒,人都講究個落葉歸根,入土為安,是不是先把史主任的骨灰帶回家鄉再說?”

  李鳳霞道:“你什麼意思?我丈夫的死因還沒查明白,你就想把他給火化了,是不是想毀滅證據?我算看出來了,你跟害死我丈夫的人是一夥的。”

  張揚真是哭笑不得:“李經理,我跟史主任不熟,是市里讓我過來處理他的身後事,我能夠體諒到你現在的心情,可史主任既然已經死了,咱們就應該接受現實,理智對待這件事,沒有人害他,你千萬不要走極端,這樣的方式對大家都沒有好處,對史主任的影響也不好。”

  李鳳霞道:“我丈夫都死了還在乎什麼影響?市里不是不管嗎?好,我這就走,我去國務院要說法去!”

  張揚看出這女人也不是善類,真能豁出去鬧開來,市里給他的任務就是要平息這件事,儘量穩定死者家屬的情緒,不要讓這件事造成惡劣的影響。

  張揚道:“李經理,你有什麼要求可以跟我提,我再向市里反映,京城是咱們國家的行政中心,咱們地方政府別給國家添麻煩你說是不是?”

  李鳳霞沒理他,走到他面前厲聲道:“你讓開,我不跟你談!”

  這時外面傳來爭吵聲,卻是駐京辦副主任王毅和兩名記者發生了糾紛,那兩名記者正圍著駐京辦門前的花圈拍照片,王毅看出情況有點兒不太對,趕緊過來制止。雙方言語不合,自然就發生了衝突。

  李鳳霞道:“京城晚報的記者,都是我請來的,我要把你們的事情全部向社會公佈。”

  張揚的容忍度也是有限的,他冷冷道:“李經理,你一意孤行,非得要挑起事端,這樣做對南錫市政府沒有好處,對你自己也沒有好處。

  李鳳霞道:“威脅我?我不怕,我李鳳霞行得正坐得直,我不怕你們迫害,我丈夫一向都很開朗,他不會自殺,你們不幫我查,我自己查,誰在社會上沒有幾個朋友?”

  張揚道:“李鳳霞,我不怕告訴你,史學榮自殺是有原因的,市里已經掌握了他貪污違紀的證據,只是沒有公開對外宣佈,如果他沒有自殺,現在已經被雙規了,我不知道你對他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不清楚?”

  李鳳霞瞪圓了眼睛,她忽然歇斯底里的叫了一聲,張開雙手就像張揚撲了上去,張大官人早有提防,很靈活的閃到了一旁,李鳳霞撲了個空,身體失去平衡摔倒在了地上,她大聲哭泣道:“畜生啊!我男人已經死了,你還要往他的身上抹黑,你們是不是人啊!”

  張揚看到李鳳霞這般情景,心中也有些憐憫,看來她十有八九並不知道史學榮貪污的事情,張揚道:“李鳳霞,你別鬧了,我所說的都是事實,如果你不信,回頭我把關於他違紀的一些資料給你看。”

  張揚說完就走了,這種女人屬於潑婦類型的,張大官人不想跟她糾纏,來到大門前,看到王毅帶領幾名工作人員把兩名記者給同起來了,正在那裏理論。

  記者道:“我們有採訪新聞的自由,稱們憑什麼干涉我們?”

  張揚道:“我說你們沒事兒跑到我們駐京辦門口拍什麼?誰給你們提供的線索?”

  兩名記者看出他像是一個帶頭的,都看著他。

  張揚道:“你們想拍就拍個夠,我現在把話撂在這裏,誰敢胡亂寫稿子,我跟你們沒完。”

  兩名記者被張揚唬住了,就在這時,一輛黑色賓士車在南錫駐京辦的門前停下,車上下來了兩女一男,張揚抬頭一看,居然全都是熟人,男的是江光亞,另外兩個一個是查薇,一個是星鑽的總經理邱鳳仙。

  看到眼前一幕三人都愣了,他們顯然沒有想到張揚會在這裏,查薇看到張揚,一雙美眸頓時煥發出異樣的神彩,她驚喜道:“張揚,你什麼時候來京城的?”

  張揚笑著和他們打了一個招呼,心中也有些奇怪,卻不知他們怎麼會到這裏來?

  查薇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向那兩名記者道:“你們報社的社長是薛慶明吧?你們只管拍,工作這麼努力,我讓他給你們加薪!”

  兩名記者聽到查薇的話就愣了,在京城討生活的記者比地方新聞工作者的見識要廣,他們當然知道京城之中臥虎藏龍,大街上隨時碰到的可能都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查薇和江光亞可都是不折不扣的高幹子女,查薇道:“你們拍完之後回去告訴你們社長,他答應要幫我們的美展做宣傳,讓他別忘了!”

  查薇這句話一說,兩名記者對望了一眼,心中都明白了,眼前這位大小姐他們惹不起,他們把相機收好了,向查薇笑了笑道:“小姐貴姓,我們回去轉告社長一聲。”

  查薇沒理會他們,指了指門前的花圈道:“張揚,你們幹什麼?花圈擺到駐京辦大門口,晦氣不晦氣啊?”

  張揚向王毅道:“收了!她再往門口擺花圈,直接扔垃圾箱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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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一章 一點內幕(上)

  王毅就等張揚這句話呢,馬上讓人把花圈給收了起來。

  查薇和江光亞是搭邱鳳仙的便車,他們在青年藝術館籌備了一個美術展,中午一起在金王府吃的飯,邱鳳仙提議把他們送過去,途徑南錫駐京辦的時候,邱鳳仙看到了花圈上的字,她和南錫駐京辦主任史學榮認識,而且星鑽的南錫門店就開在南錫百貨商場,所以邱鳳仙停車過來看一看,卻想不到遇到了張揚。

  因為生意上的關係,邱鳳仙和李鳳霞還是很熟悉的,張揚聽說她和李鳳霞的這層合作關係,剛好讓她去勸勸李鳳霞,邱鳳仙去安慰李鳳霞的功夫。查薇和江光亞都來到張揚的身邊,江光亞笑道:“張揚,你來京城為什麼不跟我們聯繫?這麼久不見了,大家都很想念你。”

  張揚笑了笑道:“你也看到了,我來京城是為了處理麻煩的,這兩天忙的不可開交,正打算忙完這些事再和你們聯絡,沒成想這就遇到了,真的,我來了之後誰都沒打招呼,連我乾媽都不知道我來。”

  查薇道:“養養也在青年藝術館,你跟我們一起過去看看吧。”

  張揚道:“真走不開,這麼著吧,我先把這邊的事情處理一下,等晚上,我過去找你們吃飯,我請你們吃飯,作為賠罪好不好?”

  江光亞笑道:“你來到京城,我們是地主,應當是我們請吃飯,張揚,你先忙,我們還得去青年藝術館準備,你晚上六點半前到就行了。”

  查薇和江光亞走了,邱鳳仙卻留下來安慰李鳳霞,李鳳霞居然對她的話比較能聽得進去,這會兒又哭上了,不過人比起之前理智了許多。

  張揚來看她的時候,李鳳霞紅著眼睛問道:“張主任,你剛才跟我說的話是不是真的?”她指的是史學榮貪污的事情。

  張揚道:“是!”

  李鳳霞道:“可我們家老史不是這種人……”

  張揚沒說太多,這件事看來是市里搞複雜了,他們應該把史學榮貪污的事情儘早告訴李鳳霞,李鳳霞明白原因之後就不會折騰出那麼多的事情,其實市里也是有著很多考慮的,史學榮貪污,他們對李鳳霞也產生了懷疑,沒有人會相信李鳳霞對自己丈夫貪污的事情一無所知,可事實上史學榮偽裝的確很好,李鳳霞到現在都相信自己的丈夫是個兩袖清風的官員。

  張揚本來並不想提起史學榮貪污的事情,是李鳳霞鬧得太過分,所以張揚忍不住還是把這件事說了出來,不過說出來也有好處,李鳳霞一直不相信自己的丈夫會尋短見,現在張揚給出了一個合理的理由,至於具體的解釋工作還是交給紀委方面去做,李鳳霞冷靜下來之後,往南錫市紀委打了個電話,在電話中南錫市新任紀委馬天翼把史學榮的貪污問題對她進行了詳細的解釋和說明。

  邱鳳仙來到張揚的臨時辦公室內,張揚給她拿了瓶飲料,邱鳳仙道:“真是想不到會在這裏遇到你。”

  張揚道:“你和史學榮很熟?”

  邱鳳仙搖了搖頭道:“我和李鳳霞更熟悉一些,星鑽在南錫的門店就租賃了百貨大樓的店面,所以我和她認識了。”

  張揚道:“幸虧有你幫忙勸她,你來之前,李鳳霞瘋了一樣的,懷疑是我們把她丈夫害死了。”

  邱鳳仙歎了一口道:“她很可憐,對史學榮的事情並不瞭解。”

  張揚道:“說真的,我並不相信,他們是兩口子啊,兩夫妻怎麼可能對對方的情況一無所知?”

  邱鳳仙道:“李鳳霞這個人我還是有些瞭解的,做事情很認真,很熱心,她和史學榮長期兩地分居感情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好。”

  張揚微微一怔,他意識到邱鳳仙可能知道什麼,低聲道:“邱小姐,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什麼?”

  邱鳳仙笑道:“沒什麼好說的,別人的是非和我無關,還是說說你,這次來京城是不是要呆很久?”

  張揚道:“不會太久,南錫那邊一攤子事兒等著我回去做呢。”

  邱鳳仙道:“老體育場地塊的事情怎麼樣了?市里什麼時候重啟招商程序啊?”

  張揚道:“我管不著,我又不是招商辦的。”

  邱鳳仙道:“可我聽說南錫的秋季經貿會你是總負責人。”

  張揚笑道:“邱小姐消息真是靈通,市里的確跟我說過,不過現在市里給我的任務是幫忙把駐京辦的事情給解決了,我現在就是一萬金油,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抹。”

  邱鳳仙笑道:“你不是萬金油,你是打醬油的!”

  張揚呵呵笑了起來。

  邱鳳仙看了看表,起身告辭,臨行又向張揚提出邀請道:“明天有沒有時間,我請你去金王府吃飯。”

  張揚搖了搖頭道:“等等再說吧,市里交給我的任務還沒完成呢。”

  邱鳳仙道:“也好,等這件事處理完,隨時給我打電話,近期我都在京城。”

  邱鳳仙走後不久,張揚叫上王毅,前去探望吳明,雖然張揚打心底不待見這廝,可吳明畢竟是市委副書記,他在京城生病了,自己不去探望,於情於理也說不過去,他才不會顧及吳明的感受,張揚是不想旁觀者說他的閒話。

  吳明穿著病號服煞有其事的躺在床上,駐京辦副主任苗慧茹在一旁幫他削著蘋果,看到張揚進來,吳明臉上拿捏出痛苦的表情,又似乎強顏歡笑:“小張,你來了啊……”

  張揚把手中的鮮花交給了苗慧茹,他笑著伸出手去和吳明握了握:“吳副,聽說你病了,所以過來看看。”

  吳明歎了口氣道:“我病得不是時候啊,給組織添麻煩了,給你們也添麻煩了,檢查過了,沒什麼大病,就是急性闌尾炎,明天開刀。”

  張揚故意裝出很誇張的樣子:“急性闌尾炎?那可了不得,得趕緊做手術啊,萬一延誤了病情,感染了腹膜炎,可是要人命的。”

  吳明心中暗罵,你他媽咒我死啊!嘴唇上還得拿捏出笑意:“小張,謝謝你的關心,醫生說我的情況不錯,沒有什麼風險。”

  張揚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轉向王毅道:“床位大夫那裏需不需要打點?是不是因為咱們沒送紅包,所以他故意給吳副書記拖延手術啊?”

  王毅聽出他在寒磣吳明,這種時候,他顯然是不適合插話的,他只能笑。

  吳明也在笑:“小張,社會沒有你想的那麼險惡。”

  張揚微笑道:“社會不險惡,人心才險惡,回頭啊,我去找主治醫生聊聊,說什麼也得讓他抓緊給您開刀。”

  吳明道:“醫院有醫院的規矩,既然到了這裏就得遵照人家的規矩來。”

  張揚道:“王主任,你去找主治醫生說說,吳副書記怎麼能住在這麼普通的病房裏,讓他給咱們調調房間,換一高幹病房。”

  王毅心說別看吳明在南錫是屈指可數的幹部,可放在京城他算什麼高幹,這裏比他官大的到處都是,吳明的級別在這裏可夠不上高幹,王毅也看出來了,張揚和吳明不對乎,他抓住機會對吳明冷嘲熱諷呢。

  張大官人原本也不是那麼刻薄的人,他的醫術何其厲害,剛才和吳明握手的時候已經知道吳明這病情絕不像他描述的那麼嚴重,根本是藉故跑到醫院裏來逃避。

  吳明闌尾炎不假,不過是慢性的,在南錫的時候醫院就建議他開刀,不過他始終想保守治療,這次來到京城,發現史學榮的事情有點麻煩,他老婆李鳳霞又是軟硬不吃,吳明被罵了一頓氣得不行,肚子的確氣得有些疼,來醫院一看,醫生也說他是闌尾炎,問他是想保守還是想手術,吳明考慮了一下,認為剛好可以趁著這個機會把駐京辦的事情甩出去,反正闌尾炎早晚都得開刀,乾脆開了算了。

  張揚並不是怕事,他氣在吳明把責任推給了自己,這廝太狡猾了,也太卑鄙了,連住院開刀這麼陰損的主意都想得出來。

  吳明歎了口氣道:“小張,史學榮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張揚道:“解決了!他老婆已經同意把屍體火化了。”

  吳明有些詫異,他本認為很棘手的事情,想不到張揚這麼輕鬆就給解決了。吳明道:“他老婆不好說話啊,你怎麼說服她的?”

  張揚道:“沒怎麼說服啊,就是把史學榮貪污的事情全都說明白了。”

  吳明埋怨道:“你怎麼可以這樣做啊,現在還不知道李鳳霞有沒有經濟問題,你提前告訴了她,萬一她有了準備,提前轉移財產怎麼辦?”

  張揚道:“我說吳副書記,你們是不是把這件事想得太複雜了?我覺著李鳳霞應該不知道史學榮貪污的事情,如果她知道,她就不會這麼理直氣壯的鬧,你想想啊,要是她清楚史學榮貪污違紀,肯定第一時間就會想到史學榮是畏罪自殺,心虛都來不及,哪還敢這麼鬧騰啊?你們當領導的顧忌太多,可越是這樣遮遮掩掩的,人家越是懷疑你們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張揚說話從來都不給別人留情面,尤其是在吳明面前。

  吳明聽得直皺眉頭,不過他也認同張揚的這番話,事情其實本來沒那麼複雜,只是被他們給搞複雜了。

  張揚道:“如果一開始,就直接把事情跟李鳳霞說明白,也不會弄到她在駐京辦門口擺花圈的地步。”

  王毅插口道:“她還找了京城晚報的記者來採訪,幸虧張主任把這件事給解決了。”旁觀者清,王毅也看出張揚在京城的能量非同一般,吳明雖然是市委副書記,可他來到京城轉了一圈,好像沒幹什麼實事兒。

  吳明道:“說了就說了吧,讓她知道也好,總之這件事一定要謹慎處理,爭取讓她早點回南錫,史學榮的事情還等著調查處理呢。”

  張揚道:“她答應明天把史學榮給火化了,我來的路上和王毅同志商量了一下,準備讓苗慧茹同志陪著她一起回去,有個女同志作伴,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苗慧茹聽到要讓她陪著回去,有些不滿的向王毅瞪了一眼。

  王毅心中暗暗叫苦,張揚真是信口開河,他什麼時候跟自己商量過?他當著苗慧茹的面這麼說,不是故意製造他們之間的矛盾嗎?可王毅偏偏又不能解釋,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吳明道:“小張,辛苦你了,這幾天駐京辦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市里正在討論應對措施,估計最近新的駐京辦主任人選就會落實。”

  張揚道:“吳副書記,你好好養病,駐京辦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市里的事情你也別操心了。”

  吳明被這廝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麻痺的,你巴不得我永遠住在醫院裏爬不起來才好。吳明有些後悔了,從事情的發展來看,自己選擇在這個時候住院逃避並不是什麼妙招,有點弄巧成拙的感覺,張揚說得對,這件事本來很簡單,是被他給想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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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3-11 01:15:28
第六百八十一章 一點內幕(下)

  張揚和王毅一起離開病房,來到停車場的時候,張揚笑著拍了拍王毅的肩膀道:“剛才的事情別往心裏去。”

  王毅故意裝出很茫然的樣子:“張主任指的是什麼?”

  張揚知道他裝傻,也沒點破,微笑道:“苗慧茹的事情是我決定的,李鳳霞是個女人,苗慧茹跟著回去方便一些,而且我對她有些反感。”張揚並不掩飾自己的好惡,他現在已經是正處級幹部,而且他在南錫官場中的地位很特殊,他看市委副書記吳明不爽,都可以對他冷嘲熱諷,更何況一個級別比自己還要低的駐京辦副主任。

  王毅笑道:“張主任,其實苗慧茹還是不錯的,她工作一直都很努力……”

  張揚道:“我沒看到,駐京辦這麼多事情她不去處理,跑到醫院來陪吳副書記,蘋果皮削的不錯,以後就算不在駐京辦裏幹了,還可以改行去賣水果。”

  王毅笑了笑,沒說話,張揚看人很准,苗慧茹的確不太會做事,這種時候,她不在駐京辦幫忙處理正事,反而跑到醫院巴結市委副書記吳明,別說張揚看她不順眼,王毅也有想法,只不過他沒說出來罷了。

  張揚道:“你們駐京辦三個副主任,現在主任死了,未來的主任十有八九要在你們之間產生了。”

  王毅一聽就慌了,這廝什麼人啊,哪壺不開提哪壺,現在最敏感的事情就是駐京辦主任最終人選的問題,王毅當然想擔正,可是只能在心裏想不能說,最近他們三個都開始活動了,苗慧茹巴結吳明的目的肯定就是為了走上層路線,想成為駐京辦的正主兒。

  王毅道:“張主任,我還有些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不夠格。”

  張揚笑道:“你夠不夠格我不知道,不過要是三選一,你應該有機會,我覺著你還不錯,是個務實的人。”一句話把王毅說得有些心動了,王毅開始琢磨張揚說這話的真正目的,難道他想幫自己?

  王毅故意歎了口氣道:“張主任,不瞞你說,向我這種靠著自己努力一步步走上來的幹部,能夠有現在的位置已經很滿足了,我沒有什麼奢望。”這番話既是一種表白,也流露出一種缺乏背景的無奈。

  張揚道:“我看你今天處理記者的事情很果斷,很好。”

  王毅道:“我就是不想他們胡亂報導,影響南錫市的榮譽,真沒想別的。”

  張揚道:“史學榮貪污的事情你知道吧?”

  王毅把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

  張揚笑道:“史學榮這個人藏得可真夠深的,家裏不知道,單位也不知道,他貪污你們都不知情?”

  王毅的臉紅了,他身為駐京辦副主任當然不可能對史學榮的事情毫無察覺,他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張主任,駐京辦的財務制度很嚴格,過五百塊錢的票據必須要史主任經手簽字,我們沒有財權,所以對財政上的事情知道的不多。”

  張揚道:“王琴不是你親侄女嗎?”

  王毅道:“她只是執行命令,史主任讓她怎樣,她就怎樣……而且她來駐京辦沒多長時間,對這裏的情況還沒有完全摸清楚……”說到這裏王毅感覺到自己的話有些不太對了,他向周圍看了看,壓低聲音對張揚道:“史主任生前和苗副主任很好!”

  張揚單從王毅強調的很好這兩個字中,馬上就悟到了什麼,他咧開嘴笑了笑道:“好到哪種程度?”

  王毅對張揚這種步步緊逼的問話方式很不適應,他被問得額頭見汗,支支吾吾道:“張主任應該明白的。”

  張揚哈哈大笑,他上車之後,向司機道:“送我去青年藝術館!”

  江光亞、查薇、顧養養都是藝術學院的高材生,同時他們又都出身於高幹家庭,不過他們之中並沒有任何人選擇從政。可能是因為他們年輕,還沒有沉下心去選擇真正屬於自己的發展道路,也可能是他們的父輩深諳政治的險惡,不想子女也走上這條道路。

  張揚來到青年藝術館的時候,看到大門並沒有開,想從側門進去的時候,被一名保安攔住去路:“你,幹什麼的?我們現在不對外開放!”

  張揚笑了笑,正準備解釋的時候,聽到一個甜甜的聲音道:“姐夫!”

  張揚轉過身,看到顧養養手裏拎著一個塑膠袋,裏面裝著七八瓶飲料。當張揚看清顧養養的裝扮的時候,他內心中不由得深深震撼了,顧養養過去的披肩長已經剪短,和過去顧佳彤的型一模一樣,衣服也是顧佳彤常穿的類型,雖然養養的俏臉之上仍然稚氣未脫,可是姐妹倆的血緣相同,乍看起來她和姐姐生前竟然有幾分相似。

  張揚的內心宛如刀絞般難受。

  顧養養看到笑容從張揚的臉上突然消失,他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從張揚的眼眸深處,顧養養敏銳的覺察到了他的痛苦,顧養養咬了咬櫻唇,她是個聰穎的女孩子,她之所以選擇這樣打扮,並不僅僅是為了紀念她的姐姐。

  看到張揚此時的表情,顧養養不由得有些後悔,也許她不該穿成這樣。

  張揚迅速穩定了一下情緒,走了過去,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接過顧養養手中的塑膠袋:“這些人也真是,怎麼讓你一個女孩子幹這麼重的體力活。”

  顧養養笑了起來:“他們在佈置展會會場,我幫不上什麼忙,只能打打雜,只是幾瓶水罷了,我還拿得動,姐夫,你真把我當成弱不禁風的千金小姐了。”

  張揚聽到顧養養叫自己姐夫的時候,心中感到溫暖而親切,佳彤已經將他和顧家緊密的聯繫在了一起,無論佳彤在還是不在,他們的親情將永遠維繫下去。剛才見到養養的時候,張揚的確感到難以形容的心痛,因為養養讓他不由自主又想到了顧佳彤,但是張揚很快就釋然了,他知道養養這樣打扮並非是想帶給自己傷害,而是試圖通過這樣一種方式來安慰他,只是養養之前並沒有預料到自己的做法適得其反。張揚微笑道:“你可不是弱不禁風,你是反扒女英雄!”

  想起當初在東江甲魚王勇鬥扒手的事情,顧養養忍不住笑,她柔聲道:“姐夫,多虧你教了我武功!”顧養養心中卻知道,張揚教給她的不僅僅是武功,如果沒有張揚,她就不會有現在健康的生活,她就不會像一個正常人一樣面對這個世界,張揚在她心中的位置是任何人無法取代的。姐姐離去之後,張揚從她的張大哥忽然變成了她的姐夫,顧養養能夠體諒到張揚的痛苦,她一直都想找個機會好好的陪他說說話,安慰一下他受傷的內心。

  張揚當然知道顧養養對自己的情愫,過去佳彤在的時候,曾經多次提醒過他,張揚也一直都在謹慎的保持著和顧養養之間的距離,現在佳彤雖然不在了,可是張揚對和她之間的關係越的謹慎了,他不想養養對自己抱有任何的幻想,他只想扮演好一個姐夫,一個大哥哥的角色。

  門口的保安看到顧養養和張揚一起回來,很客氣的讓開了道路。

  張揚跟著顧養養來到展廳,看到查薇站在展廳的中間,正在指揮兩名男生往牆上掛著展板,查薇在這幫美院同學之中明顯是個頭兒,她的領導能力很突出,別人也對她都很服氣,江光亞站在梯子上正調整一幅畫的位置,他先看到了張揚,向張揚笑了笑道:“張揚,稍等一下,我們這就好!”

  查薇聽到江光亞呼喊張揚的名字,轉過身,看到了和顧養養站在一起的張揚,她嫣然笑道:“渴死我了,養養,你買水都要這麼久!張揚,給我瓶礦泉水!”

  張揚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後遞給了她,查薇喝了口水,看到展板又掛歪了,忍不住斥責道:“喂,你們這麼回事啊,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搞不定,平時吃飯的勁兒都用到哪里了?左邊低點,左邊低點!哎!多了!笨死了你們!”

  張揚忍不住笑道:“查薇,你一女孩子什麼時候能學會溫柔一點。”

  查薇橫了他一眼:“你懂什麼叫溫柔啊?要是這世上的女孩子都跟養養一樣,是不是單調了點兒?”

  顧養養笑道:“你別拿我說事兒,我也跟溫柔挨不上。”

  江光亞從梯子上下來,一邊擦汗一邊道:“溫柔也是比出來的,養養是不怎麼溫柔,可跟查薇比,就是溫柔如水了!”

  查薇氣得舉起那瓶喝完的礦泉水瓶就朝他扔了過去,江光亞動作不怎麼利索,沒躲過去,腦門上被砸了個正著,惹得周圍人都笑了起來,查薇笑著指著江光亞道:“笨死了你!”

  江光亞歎了口氣,把地上的礦泉水瓶拾起來扔到了垃圾桶裏:“薇姐,咱得環保啊,你還是環保衛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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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二章 紅色根據地(上)

  查薇拍了拍手道:“好了,今天就到此結束,明天上午9點,大家再過來繼續佈置!”

  剛才被查薇呼來喝去的兩名男生也走了過來,笑道:“薇姐,晚上請吃飯吧!”

  查薇道:“這幾天哪天沒請你們?真是貪心,還想讓我請客!”

  “誰讓我們薇姐大方啊!”

  江光亞在一旁笑。

  查薇道:“好,今天去紅色根據地,光亞同志請客。”

  江光亞聽到查薇把皮球踢給了自己,哭笑不得道:“薇姐,憑什麼落在我身上啊?”

  查薇笑道:“你朋友來了,你反正要請張揚吃飯,我們跟著蹭飯還不行嗎?”

  江光亞道:“張揚不是你朋友啊?”

  查薇道:“不是,他那張嘴見面就喜歡損人,我才不和他當朋友呢。”

  張揚道:“薇姐,其實我是奔著你來的!”

  查薇笑駡道:“死開,瞧你一臉的滄桑,居然厚著臉皮叫我姐!”

  周圍人都笑了起來。

  江光亞提議道:“紅色根據地有點不上檔次,咱們還是金王府吧。”江光亞提出去金王府可不是因為金王府是查薇叔叔查晉北的產業,到那兒能吃白食,他是真覺著張揚大老遠來了,還是招待的隆重一點。

  張揚笑道:“我看還是別去金王府了,讓查總看到我,真以為我存心去蹭飯了。”

  查薇大咧咧道:“金王府的飯菜不好吃,還是紅色根據地夠勁兒,走!江光亞,就知道你小家子氣,我請!”

  一群同學全都跟了過來,齊聲讚美道:“薇姐一統江湖千秋萬載!”

  張大官人忍不住笑了,怎麼看著跟黑社會開堂口似的,查薇在這幫藝術學院學生中的地位儼然是一個女老大。查薇笑著向張揚解釋道:“他們開玩笑的,還不是想讓我請客!”

  又有人帶頭起哄道:“跟著薇姐混,有肉吃有酒喝,兄弟們,咱們以後為薇姐上刀山下火海,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萬死不辭!”

  顧養養笑道:“你們啊,再這麼叫小心把警察招來。”

  查薇道:“把警察招來是小事兒,萬一別人以為咱們在從事反黨反社會主義的陰謀活動就麻煩了。”

  一群人說說笑笑的向紅色根據地走去,他們口中的紅色根據地是一家農家菜館,距離青年藝術館不遠,這家飯店走的是復古懷舊風,服務員全都是紅衛兵的裝束,他們走入大門的時候,迎賓小姐來了一個標準的忠字舞動作,把張大官人嚇了一跳,還以為這妞兒要搞突然襲擊呢。

  飯店的裝修也充滿了農家特色,成串的紅辣椒掛的到處都是,視野中紅彤彤一片,他們今晚來得晚了一些,包間從生產一隊到十八隊全都訂滿了。

  江光亞讓飯店的服務員把兩張八仙桌拼在了一起,他們就在大廳點菜吃飯。

  大廳也不叫大廳,叫曬穀場,一名穿著軍服帶著軍帽,紮著武裝帶,梳著兩條羊角辮的女服務員來到了他們的面前,手裏攥著紅寶書:“點菜嗎?” 那紅寶書就是菜譜。

  查薇讓張揚點菜,張揚笑道:“我又不熟,也沒什麼忌口的,光亞點。”

  江光亞道:“雞、鴨、鵝都是現殺的,我去挑,你能不能吃辣?”

  張揚道:“隨便!”他們這桌一共十四個人,九女五男,除了張揚以外全都是藝術學院的學生,當然其中有畢業的也有沒畢業的。

  查薇挨著張揚坐了,顧養養離張揚的距離有些遠。這些同學和查薇開玩笑都習慣了,其中一名男生笑道:“薇姐,你也不給我們介紹介紹,這位是誰啊?我聽養養叫他姐夫,是咱們姐夫嗎?”

  查薇格格笑道:“再胡說,我把你嘴給扯爛!都說了,這是江光亞的好朋友……”她想介紹張揚官銜的時候,忽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他現在的職務,這也怨不得查薇,這廝的職務整天走馬燈般的更換,查薇也有陣子沒和他聯繫了,用手搗了張揚一下道:“你現在是什麼官了?”

  張揚笑著自我介紹道:“我叫張揚,在平海省南錫市體委工作!”

  江光亞這會兒回來了,他笑道:“張揚是南錫市體委主任!”

  多數人都感到驚奇,雖然南錫市體委主任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官,可是張揚這麼年輕就已經擔任了這樣的官職還是讓人驚訝的。

  又有人問道:“養養,怎麼你叫張揚姐夫啊?”

  顧養養向張揚看了一眼,張揚笑得很坦然,他微笑道:“沒錯啊,我是養養的姐夫!”

  查薇對其中的內情還是有所耳聞的,她皺了皺眉頭道:“我說你們這幫小子煩不煩?張揚好不容易來一趟京城,你們就盯著他問東問西,一個個都跟小八婆似的,今天我們的主題是歡迎南錫市體委主任張揚,我可把話說在前頭,張揚的酒量可是很厲害的,你們一定要陪他吃好喝好!”

  張揚笑道:“薇姐,你在發動群眾戰爭。”

  查薇瞪了他一眼:“呸!你別叫我姐,我聽著噁心,你比我大,憑什麼叫我姐!”

  “我是生理年齡比你大,心裏年齡比你小!”

  大家又笑了起來,年輕人在一起的時候歡笑格外多。張揚雖然也很年輕,可是因為他工作環境的緣故,在他的身邊多數都是一些心機深沉的政治人物,反而和這些同齡年輕人相處的機會並不是太多,在張揚的眼中這些年輕人單純的甚至有些幼稚,但是他們沒有機心,年輕而充滿活力,在他們的眼中世界是美好的。

  查薇的領袖作用很快就凸顯了出來,一幫男生在她的號召下開始輪番向張揚敬酒。

  張揚的酒量雖然很大,可他也架不住對方人多,更何況張大官人現在喝酒已經開始有所節制了,這種無意義的酒場對抗,張揚還是選擇退讓,他舉起酒杯道:“不成了,一個個喝下去我准保要喝醉,那啥,咱們同幹一杯,薇姐,你今兒就饒了我吧。”

  “你還亂叫啊!”如果不是這麼多同學在場,查薇准保要撲上去狠狠給張揚兩拳。

  江光亞笑道:“你不喝也行,這麼著,我們的展區還有幾個空位,正在琢磨是不是能弄點名人字畫掛上去,也好幫助我們的藝術沙龍增光添彩,張揚你幫我們寫幅字吧。”

  張揚道:“我的字登不了大雅之堂,這麼著吧,我給你們提供一幅展品,還沒來得及裱,明天我裱好了給你們送過去。”

  查薇道:“什麼作品那麼神秘,明天一早我去拿,裱畫的事情交給我。”

  張揚笑著點了點頭,此時一群身穿運動服的女孩子走了進來,她們熱烈的談著什麼,其中一人看到了張揚,她驚奇的眨了眨眼睛,向張揚主動走了過來。

  因為張揚正在和江光亞說話,所以沒注意到她,查薇看到了,她對張揚還是有些瞭解的,這廝認識的漂亮女孩子多了去了,不過查薇覺著這女孩有些眼熟,一時間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那穿著紅色運動服的女孩來到張揚身邊,微笑道:“張主任,什麼時候來京城的?”

  張大官人聽到聲音這才回過頭來,他驚喜道:“許怡,這麼巧啊!”這穿運動服的女孩正是藝術體操世界冠軍許怡,她們的訓練基地就在附近,今天訓練結束,教練准假,帶領她們這幫藝術體操隊的女運動員來這裏吃飯,想不到遇到了張揚。

  張揚叫出許怡的名字,其他人也把許怡和那個世界冠軍對上了號,查薇笑道:“真的是許怡啊,過去都在電視裏看到你,想不到真人比電視上還要漂亮!”

  許怡向張揚笑了笑道:“張主任,都是你朋友啊!”

  張揚點了點頭道:“都不是外人,要不一起吃吧。”

  江光亞很熱情的邀請道:“一起吃吧!”

  許怡笑道:“你們都十幾個人,我們那邊七八個,坐不開的。”她的教練也過來,許怡把張揚介紹給她的教練和隊友認識,因為許怡是平海省運會的形象大使,張揚對藝術體操隊的這幫隊員相當的客氣,他笑道:“吃什麼儘管點,今晚都算在我賬上。”

  許怡道:“你大老遠到京城來,怎麼好意思讓你買單。”

  張揚笑道:“沒事兒,我有大財主支持!”他朝查薇看去,查薇卻笑盈盈看著江光亞,江光亞慷慨道:“我來買單,今晚的消費都算在我賬上。”

  許怡也沒和張揚他們客氣,說了聲謝謝,和她的隊友教練一起去吃飯了。他們來的雖然晚,可結束卻在張揚他們之前,體操隊有著嚴格的規定,隊員不能太晚返回基地,江光亞讓服務員把賬算在他的身上,許怡又專程過來道謝。

  查薇笑道:“別客氣了,我們這些人都喜歡看你的比賽,平時想請你吃飯都沒機會。”

  許怡笑道:“我們平時訓練任務比較重,所以沒多少時間出來。”

  查薇拿出一遝入場券送給許怡,提出邀請道:“我們的藝術展在這個週三開始,有時間一起過來捧捧場!”查薇這個邀請有些突兀,不過許怡還是笑著答應了下來。

  張揚本來有些奇怪,查薇和許怡又不是很熟為什麼要邀請她來參加他們的藝術沙龍,查薇接下來的一句話就解釋了真正的原因,查薇道:“我真的有些擔心,好不容易才把藝術沙龍辦了起來,要是到時候沒有人過來捧場怎麼辦?”

  江光亞道:“沒有人來,我們就自己給自己捧場,咱們辦沙龍只是為了展示自己,又不是要人捧場。”

  張揚道:“這話我不贊同,你們辦沙龍,展示自己的目的就是為了獲得外界的認可,如果沒人來,辛苦肯定白費,這麼著吧,到時候,我組織一些人過來捧場。”別的不敢說,張揚組織一些平海的駐京辦工作人員過來捧場還是沒問題的。

  顧養養道:“也沒你們說得那麼悲觀,單單是學校裏的同學,過來捧場的就有好幾百人。”

  查薇道:“我回頭再聯繫聯繫媒體方面,爭取幫我們多宣傳宣傳。”

  最近這段時間,張揚在事實上已經扮演者南錫駐京辦主任的事情,市里到現在仍然沒有決定駐京辦主任的人選,主要是因為史學榮涉及貪污案,這三個駐京辦副主任也都被調查,如果他們三人與史學榮案無關,那麼新的駐京辦主任將很可能在他們中間產生,如果他們也有問題,駐京辦主任肯定要從南錫重新委派。

  張揚反正也要在京城避避風頭,也不介意再充當一次救火隊員。

  駐京辦上上下下對張揚這位欽差大臣還是表現出相當的尊敬,張揚在處理史學榮自殺事件上表現出的果斷和堅決明顯把吳明給比了下去。

  原本為市委副吳明準備的房間和辦公室現在已經為張大官人所用,張揚坐在辦公室內,三位駐京辦副主任都坐在沙發上聽他分派工作。

  張揚道:“史學榮的遺體已經火化了,我剛才和李鳳霞談過,她同意今天下午帶著骨灰返回南錫。”他向王毅看了一眼:“王副主,汽車準備好了嗎?”

  王毅點了點頭道:“已經安排好了,咱們駐京辦的商務車把李經理送回去。”

  張揚的目光望向苗慧茹道:“苗副主任,就辛苦你一趟,你和咱們駐京辦的兩位工作人員一起負責把李鳳霞護送回南錫。”

  苗慧茹心裏很不情願,她咬了咬嘴唇道:“我身體不好,這一路長途跋涉的,可能吃不消,再說了……我一個女同志,我害怕和死人呆在一起。”

  張揚道:“什麼死人?骨灰而已,你一個黨員怎麼那麼迷信?”

  苗慧茹道:“張主任,不是我不想去,我真害怕,你想想,李鳳霞發起瘋來什麼都豁得出去,我一個女人家怎麼制得住她?”苗慧茹不想去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她和史學榮之間有曖昧,雖然當初是處於政治目的,史學榮的自殺並沒有讓她感覺到太多的悲傷,可心中難免會產生一些陰影,所以她才會提出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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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二章 紅色根據地(下)

  張揚道:“你是女人,李鳳霞不是女人?正因為你是女人所以才讓你去,你們之間溝通也方便一些,你害怕她發瘋,同行的還有一名司機,兩名咱們駐京辦的同志,都是男同志,你怕什麼?”

  苗慧茹咬了咬嘴唇,她的確拿不出讓人信服的理由。

  張揚對苗慧茹的第一印象就不好,加上這女人在吳明住院之後表現的很殷勤,這就讓張揚更加的反感,王毅偷偷告訴他苗慧茹和史學榮有曖昧的事情之後,張揚就更堅定了把這女人先發回南錫的決心,苗慧茹回南錫之後不久,就會有紀委找她瞭解相關情況。

  張揚道:“去準備吧,記住,一定要把李鳳霞平安護送到南錫。”

  苗慧茹心中極其不悅的站起身來,可是現在市里把張揚派來,吳明有病了,張揚擁有著絕對的話語權,她只能服從。

  苗慧茹離去之後,張揚又道:“于副主任,這兩天你抽空把駐京辦這兩年的賬目整理一下,紀委現在盯著駐京辦的事情,如果有問題我們還是自己先發現。”

  于海林點了點頭道:“張主任,我明白了!”

  張揚讓于海林負責這件事而不是王毅,是因為負責財務的王琴就是王毅的親侄女,身為駐京辦副主任的王毅當然不適合去負責這件事。

  張揚道:“史學榮的問題就到此結束,市里讓我來就是為了解決史學榮自殺的問題,儘量不要把這件事鬧大,避免造成惡劣的影響,現在死者家屬的情緒已經基本平復,李鳳霞也帶著史學榮的骨灰返回南錫,我的任務就算基本上完成了。”聽他話裏的意思好像是臨別贈言。

  王毅趕緊道:“張主任,你是我們的主心骨,您可不能對駐京辦撒手不管啊!”這廝也是一個玲瓏人物,意識到張揚的影響力,開始有意拍張揚的馬屁。

  于海林聽到王毅拍馬屁,他也不甘落後:“張主任,幸虧您來了,不然我們都壓不住場面,換成誰來都不行,現在史主任的事情雖然告一段落了,可駐京辦上上下下仍然人心惶惶的,大家心裏都不踏實,有您在這兒坐鎮,我們才能安心。”

  張大官人心說你們這倆貨也不是什麼好鳥,嘴上這麼說,心裏巴不得我趕緊走人呢。張揚順著他們的話道:“我也沒說現在就走,按照市里的要求,我還會在京城呆一段時間。”

  此言一出,于海林和王毅都傻眼了,本來以為張揚要走了,搞了半天,這廝消遣他們呢。他們兩人對張揚敬都是放在嘴上,心底對張揚是充滿提防和忌憚的,張揚是處級幹部,加上他之前就有過春陽駐京辦的工作經歷,擔任駐京辦主任肯定是綽綽有餘,上級派他過來處理駐京辦的事情,恐怕不僅僅是派了個救火隊員過來,市里讓他擔任駐京辦主任也很有可能。

  官場中人,產生仇恨和矛盾的最常見原因就是利益衝突,如果張揚擔任駐京辦主任,他們兩人就沒戲了,張揚就是他們政治上的攔路虎,不過他們心裏雖然有想法,可是他們並不恨張揚,不敢恨,在政治上他們根本無法和張揚相提並論,拋開張揚身後的諸般背景不提,單單是張揚自身的實力已經讓他們難以望其項背。

  張揚當然看出了他們瞬間流露出的失落,他微笑道:“等市里確定了駐京辦的領導人選,我馬上就走,在此之前,我希望能夠幫助駐京辦平穩的過度,一切都在穩定中進行,你們可要好好的幫助我。”

  這次於海林率先表態道:“一定!”

  張揚拿出一遝藝術沙龍的門票遞給王毅:“給咱們單位的同事發下去,這兩天因為史主任的事情搞得太壓抑了,週三一起去看藝術展,放鬆一下心情,提高一下品味,展覽結束之後,再搞個會餐!增進增進同志間的感情。”

  王毅答應了一聲拿起票去了,他有些納悶張揚為什麼要組織大家參觀藝術沙龍,卻不知張大官人是幫查薇他們拉點人氣的。

  王毅走後,張揚把于海林單獨留了下來。

  于海林猜到張揚有話對自己說,在張揚的注視下,于海林顯得有些局促不安,雙手夾在膝蓋裏,一點領導幹部的氣質都沒有。

  張揚道:“于副主任,知道我為什麼要讓苗慧茹去南錫嗎?”

  于海林只是笑,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回答,所以微笑是最好的應對方式。

  張揚道:“我來到南錫駐京辦的時間雖然不長,可是我聽說了一些傳言,于副主任,反正這裏只有咱們兩個人,我隨便問問,你要是知道什麼就跟我說說,要是不知道就一笑置之。”

  于海林的心裏頓時有些緊張,他低聲道:“張主任,您問吧,我只要是知道的情況一定如實向您彙報。”

  張揚道:“聽說苗慧茹和駐京辦的某位主任關係走得很近,不會是你吧?”

  于海林吃了一驚,他壓根也沒想到張揚會這麼問,趕緊搖頭否決道:“不是我,不是我,我和她平時都不怎麼說話。”不是他不假,可他說和苗慧茹平時都不怎麼說話就有些想竭力脫開干係了。

  張揚笑道:“不是你,那就是王毅和史學榮中的一個了,回頭我再去問問王毅。”張揚玩起了排除法,這種手法雖然不太高明,可是十分的有效,于海林知道張揚肯定得到了一些情況,與其等王毅告訴他,不如自己告訴他,至少還能落個人情,于海林裝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張主任,這件事我也有所耳聞,不過,我也沒多少證據,我們史主任生前挺欣賞苗副主任的。她的副主任,就是史主任幫忙爭取來的。”一句話就把苗慧茹徹底給賣出來了。

  是不是出賣一個人需要經過一番猶豫,需要鼓足勇氣,可是當出賣之後,一切就變得自然而順暢了起來,于海林道:“張主任,史主任在權力上抓得很緊,駐京辦他說一不二,我們這些人說的好聽是副主任,其實跟辦事員沒啥分別。”

  張揚笑了笑道:“我聽說了,你們超過五百塊的票據都得要經過他親筆簽字。”

  “可不是嘛,不過苗慧茹比我們的許可權大一些。”于海林說完,很小心的問道:“張主任,史學榮這次的問題是不是很大?”

  張揚道:“具體的情況還在調查中,我只知道他和前市委徐光然貪污案有關。海林同志,要是你知道什麼情況,趕緊向組織反映,千萬不要隱瞞,現在正是需要你們表現的時候。”

  于海林道:“張主任,有件事可能您不知道,王琴是最近才到駐京辦擔任的會計,過去負責財務的是趙豔梅,她去年去了澳大利亞。”

  張揚想不到一個小小的駐京辦這麼複雜,他皺了皺眉頭道:“這麼說很多的內幕都在趙豔梅的手裏?”

  于海林道:“我也不清楚,反正財務歷來只對史主任一個人負責,我也知道駐京辦存在著一些問題,我們的接待費用一直都是平海各個駐京辦最高的,接待市級領導的房間規格很高,套房內全套的紅木傢俱,這些傢俱,當初的購買價都超出市場價一倍多,我們的採購一直以來都是苗慧茹負責……”于海林一打開話匣子就滔滔不絕的說了下去,張揚聽得很認真,也從于海林的話中把握到了幾件重要的事情,一是史學榮利用駐京辦特殊的工作性質,在購物和招待費用上存在巨大的問題,二是史學榮和苗慧茹有不正當的男女關係,聽于海林的意思,苗慧茹保持不正當關係的物件不止史學榮一個,至於其他人,于海林沒說,估計肯定是市里的某位重要人物。

  張揚最想不通的是史學榮貪污受賄中飽私囊,他老婆李鳳霞竟然對此毫無覺察。

  于海林道:“史學榮兩口子對外宣稱感情很好,那都是在做戲給外面的人看,史學榮平時很少回家,他老婆也從不到駐京辦來,至少我在駐京辦工作這麼些年,這次是第一次見到她過來,不過他們演的很好,整天都把對方掛在嘴上,外界都以為他們感情好,其實壓根就是貌合神離。”

  張揚道:“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于海林有些不好意思道:“張主任,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而且史學榮剛死,我在他背後論人是非也有點不好啊。”

  張揚道:“這不是論人是非,是實事求是,你身為駐京辦副主任,你要對南錫市全體領導負責,要對南錫人民負責,既然看出了史學榮的問題,為什麼不反應?”

  于海林沒說話。

  張揚卻忽然意識到,史學榮這次出問題搞不好就是內部舉報,于海林是不是也在其中起到了作用?張揚道:“海林同志,史學榮雖然畏罪自殺了,可是他已經帶給南錫駐京辦,帶給南錫人民巨大的危害,你要配合紀檢委部門,把這件事調查清楚,爭取早點解決史學榮遺留下來的問題。”

  于海林道:“張主任,你放心,我一定會把我知道的全部情況上報給紀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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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三章 乾媽上課(上)

  在張揚的鼓勵下,于海林又吐露了一個更為勁爆的內幕,史學榮生前在京城還包養了一位大學生,于海林知道那女孩子是清華的,還拍過一張照片,不過具體名字班級都不知道,他把自己拍的那張照片遞給了張揚。

  張揚不得不感歎官場內部之險惡,偷拍、竊聽,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這幫人幹不到的,他看了看那張照片,照片上史學榮摟著一個年輕女孩的肩頭走在大街上,想不到史學榮一點兒都不檢點,被人抓住把柄也是活該。

  于海林道:“我知道的也就這麼多,張主任,我可都說了。”

  張揚笑道:“很多時候沒必要掖著藏著,說出來大家都舒坦。”他拉開抽屜從裏面又拿出一遝青年藝術沙龍的門票:“海林同志,這些票給你,週三多帶些朋友過去捧場。”

  查薇此時來到了辦公室門外,剛巧看到張揚幫她推廣沙龍門票的一幕,她不禁笑了起來,抿著紅得誘人的櫻唇,顯得嫵媚可愛,她專程過來取畫的。

  張揚看到查薇過來了,向于海林笑了笑道:“海林同志,你先去忙吧,咱們之間的談話,不要讓別人知道。”

  于海林點了點頭,他起身離去。

  查薇雙手背在身後,婷婷嫋嫋的來到張揚面前:“張主任,推廣我們的沙龍果然盡心盡力。”

  張揚笑道:“中國藝術的希望在你們這幫年輕人的身上,給你們幫幫忙也是應該的。”

  查薇格格笑了起來,張揚想起查薇過來的主要目的,他起身來到隔壁的房間,查薇跟著他過去了,看到套間內奢華的裝飾,不禁咋舌道:“張揚,了不得啊,你們駐京辦裝修標準夠豪華的,比起總統套房也不差那裏。”

  張揚把自己的行李箱拎了出來:“所以出問題了,現在正在查這裏的貪污問題!”

  查薇道:“是該查,一看就知道有問題,一個地級市的駐京辦裝修都快趕上故宮了。”

  張揚笑道:“女孩子家別跟著參政議政。”

  查薇氣得在他肩頭捶了一拳道:“你還挺大男子主義!你倒是參政議政,說來聽聽,怎麼又被配到這裏來了。”

  張揚道:“這兒是京城,怎麼能說是配呢?只有表現出色的好同志才有進京的機會。”

  “別嘴硬了啊,我聽鳳仙姐說了,你啊,又在平海捅簍子了,這次來京城是政治避難。”

  張揚知道自己蓋不住了,他尷尬笑道:“那啥……給我留點面子行不?我一大老爺們,自尊心特強。”他把那幅袁芬奇畫的《山鬼》找了出來,給查薇看,查薇展開一看不禁皺了皺眉頭:“這什麼啊?比我們還印象派!”

  張揚笑道:“你呀,欣賞水準也就是一般,你把這幅畫給裱好了,掛在展廳內,一準震了!”

  查薇半信半疑道:“就這幅黑乎乎的東西也能震了?”

  張揚道:“一準兒震了!”

  查薇道:“張揚,你說咱倆怎麼樣?”

  張揚道:“你說哪方面啊?”

  查薇啐道:“我說關係!”

  張揚道:“咱倆沒啥關係啊!”

  一句話把查薇羞得俏臉通紅,她雖然平時大咧咧的,可畢竟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張揚這廝說話真是太下流了,讓她難以消受,查薇氣得伸手就去抓張揚的耳朵。

  張大官人笑著討饒道:“我知道錯了,知道錯了,查大小姐饒命!”

  查薇擰了他耳朵一下,這才放開:“滿嘴跑火車,也不怕閃了你的舌頭。”

  “我也沒說啥過分的話,你至於反應這麼強烈嗎?”

  查薇道:“你反正不是個好東西,我是問你把我當朋友不?”

  張揚道:“你都不把我當成朋友,我為什麼要把你當成朋友?”

  查薇道:“我昨晚不是哄他們玩嗎?其實我心裏早就把你當成無話不談的知己,藍顏知己!”

  張大官人笑道:“你不是在哄我吧?還藍顏知己,真會整詞兒。”

  查薇瞪圓了一雙美眸道:“給我老實點,我認真跟你說話呢,你什麼態度。”

  張揚忍著笑道:“你說吧,我聽著呢!”

  查薇道:“開展那天我想請文夫人過來捧場。”

  張揚明白了,感情這丫頭說這麼多好聽的話,是在那兒鋪墊呢,目的是要讓他出動把乾媽羅慧甯給請過來。到底是高幹子女,心機就是比老百姓家的孩子深。

  張揚道:“你又不是不認識她,你直接去請不是更好。”

  查薇道:“你是她乾兒子,你去請,她肯定不會拒絕。”

  張揚有些為難的撓了撓頭,他來到京城之後還沒有和文國權夫婦聯絡過,按理說是有點說不過去,可張揚心裏面有些害怕見到他們,經過顧允知的點撥,張揚意識到自己在東江水污染的事情上危害到了梁天正的政治利益,而梁天正和文國權夫婦的關係很好,因為這件事,張揚有些心虛,害怕因為這件事受到責怪,所以一直拖到現在都沒有去他們。

  查薇道:“你快說,這忙,你到底幫不幫?”

  張揚道:“要不,我給她打一電話。”

  查薇點了點頭。

  張揚卻又改變了念頭:“還是直接去一趟吧。”打電話是不是有點不夠尊重,羅慧寧肯定會更生氣。

  查薇道:“她在康復中心呢,我帶你過去!”

  張揚道:“開車了?”

  查薇點了點頭,張揚跟著她來到外面,不由得傻了眼,查薇開得是一輛摩托車,紅色的光陽踏板機車。

  張揚道:“我們駐京辦有汽車。”

  查薇道:“別麻煩了,上車,這個時間段,路特堵,還是騎摩托車快。”她已經上了摩托車把引擎給啟動了。

  張揚坐在查薇身後,兩隻手臂自然而然的圍了上去,他忽然想起了楚嫣然,想起了他們當初在清臺山相識的情景,他仍然記得楚嫣然騎機車的颯爽英姿。因為走神,查薇一加油門,由於慣性張揚的身體向後一仰,他的一雙手慌忙向前抱住查薇,可落手處的部位有些不對,軟綿綿極有彈性的兩團被他握在手中。

  查薇的一張俏臉紅的就像熟透的蘋果,低聲斥道:“你放手!”

  張大官人真不是存心故意,這不走神了嘛,他還沒下流到利用這種機會向查薇大施鹹豬手的地步,聽到查薇的責怪聲,張揚下意識的放開了雙手,查薇由於條件反射猛地一加油門,於是張大官人就在駐京辦的院子裏華麗的摔了一個屁墩兒。

  查薇意識到張揚摔倒了,慌忙把摩托車給停下,轉頭看到張揚的狼狽模樣,剛才對張揚非禮自己的一點兒埋怨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格格笑了起來。

  張大官人揉著摔疼的屁股,他可不是故意做樣子,剛才真沒有防備,自己怎麼說也是一武林高手,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摔了個屁墩兒,真是丟人啊!

  駐京辦的不少工作人員都看到了這位張主任從摩托車後座上摔下來的狼狽相,一個個想笑又不敢笑,張揚看到他們的表情,更覺著臉上掛不住,偏偏查薇這會兒又叫上了:“喂,你坐車都不會啊!”

  張揚低著頭,重新來到摩托車後座上坐好了,這次看准了位置,手落在查薇的纖腰上,查薇小聲道:“報應不爽!”然後擰動油門,紅色機車帶著張揚一起駛入滾滾車流之中。

  自從兒子去了新疆,羅慧寧的日子過得越無趣起來,除了照顧女兒,她的主要精力都投入到天池先生的基金會上,自從天池先生逝去之後,利用書畫拍賣得來的基金,已經在貧困地區建設了二十座小學。

  文玲依然沉睡,陽光從窗外投射進來,照射在她的面孔上,蒼白的面孔因為陽光的沐浴似乎也有了一些紅意,望著女兒的面孔,羅慧寧不禁歎了口氣,在兒女的教育上,她無疑是失敗的,文玲醒來之後性情大變,氣死了她的未來公公杜山魁,這件事也導致了她和杜天野相守多年的感情徹底決裂,同時也讓文家和軍方一直都默契的關係疏遠了許多。

  兒子文浩南的感情路也是相當的不順,他愛上了秦鴻江的女兒秦萌萌,可秦萌萌卻早已偷偷生下了一個兒子,羅慧寧雖然是個開通的母親,可是文家不能不在乎家族的榮譽,不可以讓秦萌萌這樣一個未婚母親成為她的兒媳,否則,文家肯定會成為京城政治圈裏的笑柄。

  兒子也因為這件事心灰意冷,竟然決定專業從政,前往新疆歷練,接下來發生的麻煩事也是一件接著一件,秦萌萌殺死了她的大哥秦振東,如今逃往海外不知所蹤,乾兒子張揚卻又沖入軍區大院,搶走了秦家的外孫秦歡,讓文家和軍方本來就疏遠的關係更是雪上加霜。

  羅慧寧想到這裏不由得歎了一口氣,看來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丈夫在政壇上步步登高,而他們的家庭生活卻並不如意,如果他能夠多放一些精力在兒女身上,或許不會搞成現在這種狀況。

  李偉進來通報道:“夫人,張揚來了!”

  羅慧寧並沒有感到驚奇,她輕聲歎了一口氣道:“這小子,總算捨得過來見我了!”最近一段時間,張揚在外面惹了不少的麻煩,羅慧寧也聽說了不少,可是有些事她並不適合去過問,而張揚也沒有向她求助,證明張揚是想依靠他自己的能力解決這些問題,羅慧寧忽然意識到自己,對政治上的事情興趣越來越淡了。

  張揚和查薇一起走入了病房內,查薇專門買了一束鮮花。跟著張揚走進來,查薇認識羅慧寧已有多年,不過來往並不是太多,查薇甜甜叫了聲羅阿姨。

  羅慧寧微笑著答應了一聲,起身握住查薇的手,輕聲讚歎道:“查部長的這個女兒出落得是越來越標緻了。”

  查薇笑道:“羅阿姨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張揚道:“你會不好意思,我乾媽心腸好,說實話害怕傷你的自尊心。”

  查薇對自己的容貌還是相當有自信的,張揚打擊不到她,她瞪了張揚一眼道:“小心眼兒,還記仇是不是?”

  張揚來到羅慧寧面前,笑得陽光燦爛:“乾媽!”

  羅慧寧沒好氣道:“我還以為你都不記得有我這個乾媽了!”

  張揚道:“最近工作忙,太忙,所以抽不出時間來看您,這不,我一有時間就跑京城來了,這次專門為了陪您說話。”

  羅慧寧道:“懶得理你!”她接過查薇手中的鮮花,把床頭花瓶的鮮花換了,查薇很有眼色,接過舊的鮮花,放在了垃圾桶裏。

  張揚則來到文玲身邊,伸手探了探她的脈息,張揚對文玲昔日的所為心有餘悸,他探察文玲的脈息絕非是想幫她療傷,而是看看她的情況,文玲的脈象比起張揚上次過來的時候越的緩慢微弱,張揚皺了皺眉頭,看來她的情況並不樂觀,張揚曾經用金針刺穴,激自身的內力,冒險救醒過文玲一次,同樣的方法不可能在文玲的身上適用第二次,張揚對文玲現在的狀況也是無能為力,其實,就算他現在有能力救醒文玲,肯定也會好好考慮一番,天知道是不是又救醒了一個禍害,對文玲來說,如今的樣子未嘗不是一種很好的歸宿。

  羅慧寧並沒有詢問女兒的病情,她不想張揚難做,如今的一切都是文玲咎由自取,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羅慧寧道:“外面坐!”

  三人來到門前院子裏的草地上,羅慧寧在白色的大理石桌旁坐下,李偉取來了幾瓶飲料,張揚和查薇在羅慧寧的身邊坐了。

  羅慧寧道:“張揚,什麼時候來京城的?”

  張揚老老實實答道:“來三天了,幫忙市里處理駐京辦的事情,所以沒時間過來。”

  羅慧寧道:“是沒時間,還是害怕見我?”

  張揚知道自己有什麼事情都瞞不住乾媽,他呵呵笑了一聲,拿起果汁喝了兩口,岔開話題道:“查薇,你不是有事兒要跟我乾媽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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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三章 乾媽上課(下)

  查薇道:“羅阿姨,是這樣的,我們組織了一個青年藝術沙龍,週三在青年藝術館開幕,開幕那天,我們想請您過去參觀。”

  羅慧寧一聽就明白查薇是想利用她在文化界的影響力,羅慧寧笑道:“說實話,我還是喜歡中國的傳統書法繪畫藝術,你們年輕人太新潮的藝術方式,我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查薇以為她要婉拒自己,俏臉上流露出失落之色。

  羅慧寧笑道:“不過,我的眼光跟不上時代的潮流,並不代表著你們的藝術創作沒有可取之處,對於年輕人的藝術創作,我向來都是支持的,好,我一定過去給你捧場。”

  查薇聽到羅慧寧答應了這件事,欣喜萬分,她把特製的貴賓邀請函恭敬地送給羅慧寧,羅慧寧微笑道:“其實這件事,你直接來找我就是,不需要通過張揚。”

  查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說這位文夫人真是厲害,連她的心思都揣摩的那麼透。

  張揚道:“乾媽,她請您過去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您是天池先生善款基金會的主席,查薇他們這幫青年藝術家打算在這次沙龍上拍賣十幅作品,拍賣作品所得的款項全都捐給基金會,這事她不好意思跟你說。”

  羅慧寧道:“難得你們年輕人這麼有愛心,我很支持。”

  查薇正想表達一下感謝的心情,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卻是藝術館那邊發生了一些小事,讓她儘快過去處理她向羅慧寧告辭,匆匆離去了。

  張揚當然不能跟她一起走,雖然預料到羅慧寧肯定要給他上上課,可今天既然撞到槍口上來了只能硬著頭皮接受教育了。

  羅慧寧看了張揚一眼,雖然張揚的精神還好,可是他明顯比上次見面的時候憔悴了許多,羅慧寧歎了一口氣道:“張揚,你瘦了。”

  張揚笑道:“瘦點精神,最近工作比較忙這次來京城剛好可以放個大假,好好調養調養。”

  羅慧寧卻知道張揚的憔悴並不是因為工作繁忙造成的,真正的原因是顧佳彤遭遇不測,張揚在美國掀起的那場軒然大波她已經瞭解的很清楚,在那件事上羅慧寧並沒有給張揚太多的助力,當然並不是羅慧寧對這個乾兒子不夠關心,而是張揚在美國的所作所為已經觸及了外交關係的敏感神經,身為政府副總理,文國權並不適合介入,他只是通過電話讓紐約領事館的負責人舒英恆在可能的範圍內對張揚儘量關照一些。

  羅慧寧道:“佳彤的事情我也感到很痛心。”

  張揚道:“都過去了。”他的雙目中卻流露出一絲哀傷。

  羅慧寧輕聲道:“去美國有沒有見到嫣然?”

  張揚點了點頭:“如果沒有她幫我,這次我不會那麼順利的脫離困境。”

  羅慧寧道:“有沒有想過以後和嫣然怎樣發展?”

  張揚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佳彤的事情對我打擊很大。”

  羅慧寧有些憐惜的看著乾兒子,輕聲勸解道:“發生過的事情已經無法改變了,佳彤離開了可是你還得繼續生活下去,你有事業去做,你還要面對自己的感情。”

  張揚道:“我有些害怕感情這兩個字了。”

  羅慧寧道:“你也不小了,是時候考慮婚姻大事了。”

  張揚搖了搖嘴唇:“乾媽,我結過婚了,佳彤就是我的妻子。”

  羅慧寧歎了口氣道:“你這樣做,佳彤如果泉下有知,未必會感到安慰她愛你,就不希望你永遠用這件事來約束自己折磨自己,張揚忘了過去吧,重新開始生活重新去面對感情。”

  張揚笑了笑道:“乾媽,我明白!”

  在查薇這幫年輕人的共同努力下,青年藝術館舉辦的這場現代藝術沙龍隆重開幕了,開幕當天前來捧場的人不少,其中就包括副總理夫人羅慧寧、美協主席李右軍這樣的社會名流,星鑽集團的總裁查晉北也前來為侄女捧場,當然他也不是一個人過來,包括邱鳳仙在內的集團成員共計來了三百多人,這是為了捧人氣,張揚那邊也幫著查薇請了許多平海駐京辦的工作人員,來了大概一百五十人,再加上藝術學院專程過來捧場的四百多名學生,場面自然顯得熱鬧而隆重。

  平海省駐京辦副主任洪衛東也來了,張揚提出邀請,這個面子他必須要給的,而且這種場合可以結識京城一些頭面人物,他當然不會錯過。

  張揚看到洪衛東帶著一幫官員前來,笑眯眯迎了過去:“洪主任,多謝賞光!”

  洪衛東笑著和他握了握手道:“我本身就是一個藝術愛好者,不過自身藝術細胞有限。”周圍人都笑了起來。

  洪衛東看到了遠處的羅慧寧,羅慧寧成為眾人包圍的核心,正在那裏和幾位老友談笑風生,張揚看到洪衛東的目光,就已經明白他想要攀交的意思,微笑道:“洪主任,我幫你介紹!”

  洪衛東忙不迭的跟著他走了過去,來到羅慧寧面前,張揚笑道:“乾媽,這位就是我們平海駐京辦的洪主任。”

  羅慧寧停下說話,向洪衛東笑了笑。

  洪衛東慌忙道:“文夫人,我是平海駐京辦的洪衛東,您叫我小洪就行。”

  羅慧寧笑道:“我和郭瑞陽很熟悉,過去咱們好像沒見過面。”

  洪衛東道:“文夫人,我去年年底才來京城工作的。”

  羅慧寧點了點頭道:“怪不得!”

  此時星鑽集團的總裁查晉北到了,他也是先過來和羅慧寧打招呼,洪衛東識趣的走到了一邊,他在平海駐京辦算得上一號人物,可是在京城,在這些人的眼中,誰也不會把他一個平海駐京辦副主任當成一回事兒。洪衛東來到京城的時間不長,他來京城的目的就是為了多認識一些有實權的人物,拓展他的交往圈子,為以後政治上的發展奠定基礎。

  張揚帶著洪衛東走入藝術館內,洪衛東一邊走一邊道:“史學榮的事情你處理的很好,有沒有考慮過來京城工作啊?”

  張揚笑道:“我是被市里臨時抓壯丁的,本來吳副書記來了之後,我就功德圓滿,可沒想到他又突發急病,我只能硬著頭皮充當一下臨時的過渡領導。”

  洪衛東道:“你過去就幹過駐京辦的工作,這方面的工作能力很強。”

  張大官人暗自道,我何止這方面的工作能力很強,我那方面的工作能力都很強。

  兩人來到那幅袁芬奇所畫的《山鬼》前,洪衛東駐足看了一會兒,說實話他欣賞不了這幅畫,不過他對畫上的題字十分的欣賞,洪衛東看這幅畫的時候,查晉北和邱鳳仙也走了過來,查晉北在藝術上的造詣頗深,他只看了這幅畫一眼就被吸引住了,本來他今天是抱著給侄女棒場的心情過來的,原沒指望能在這裏看到什麼精品大作,畢竟這幫藝術學院的學生多得是眼高手低之輩,查晉北在骨子裏是看不起這幫小輩的創作能力的,可是當他看到這幅《山鬼》頓時被震撼了,甚至顧不上和張揚打招呼,他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審視著這幅作品,看了好一會兒,方才低聲道:“好畫!”

  張揚笑道:“查總,這畫真的很好嗎?”

  查晉北點了點頭道:“自成一派,大家風範,想不到藝術學院居然出了一位這樣的人物。”他向查薇招了招手,查薇正陪著羅慧寧欣賞展出呢,她讓顧養養陪著羅慧寧,接著幫她介紹,自己來到了查晉北面前,笑道:“叔叔,什麼事啊!”

  查晉北指了指這幅《山鬼》道:“這畫是誰畫的?幫我引見一下。”

  查薇向張揚看了一眼,笑道:“這畫啊,作者不在!”

  查晉北道:“今天義拍的有沒有這幅畫,我要了!” 

  查薇格格笑道:“你別問我,這畫根本就不是我們藝術學院的,是張揚拿來撐場面的,照我看,這畫沒什麼特別,你還真拿它當寶?”

  查晉北這才知道畫是張揚拿來的,他笑著沖張揚點了點頭道:“張主任,這畫究竟是誰畫的?該不是你的大作吧?”

  張揚道:“我可沒這本事,字是我寫的,畫是袁芬奇畫的,他是我一朋友。”

  查晉北道:“這畫是你的?”

  張揚點了點頭。

  查晉北道:“五萬,我要了!”其實袁芬奇不是什麼知名畫家,查晉北之所以給出一個這麼高的價格,是因為張揚說了,上面的字是他寫得,查晉北如果給出的價格太低,顯得對張揚不夠尊重。

  張揚道:“這畫值不了這麼多錢吧。”

  查晉北道:“我給五萬,其實是我占你便宜了,張主任,我是真的喜歡這幅畫,你就割愛讓給我吧。”

  張揚和查晉北認識這麼久,一直以來查晉北對他都很客氣,他的確說不出拒絕的話來,正準備答應的時候,聽到一個清脆的女聲道:“這幅畫我也很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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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四章 藝術沙龍(上)

  張揚和查晉北同時轉過身去,卻見江光亞陪著一對男女走了過來,女的張揚認識,居然是泰鴻集團的總經理姬若雁,男子他並不熟悉,不過看那男子氣宇軒昂,也不是尋常人物。

  張揚雖然不認識,可查晉北卻認得,那男子是梁康,京城最有名的三公子之一,這樣的名號往往會和紈絝子弟聯繫在一起,不過梁康卻是一個實幹家,他的父母都是部級高官,爺爺更是共和國的開國功臣之一,雖然在八十年代初期就已經隱退,但是家族中從政者眾多,可謂是不擇不扣的紅色家族。梁康以經營鋼材發家,蘇聯解體之後,他因為中蘇貿易又發了一大筆財,財富迅速膨脹,其雄厚的財力已經成為年輕人中的翹楚,近年來更是在金融、地產、物資多方出擊,旗下的巨龍集團已經成為國內實力最為雄厚的財團之一,因為他為人高調張揚,在京城的名頭也是越來越大,有說法,他的財力已經超過了大商人何長安。

  在查晉北的眼中,梁康是個晚輩,他和梁康經營的範疇不同,他們之間不存在任何的競爭,所以也沒有什麼矛盾。

  張揚見到姬若雁,知道她肯定是來給江光亞捧場的,這件事也很正常,泰鴻的老總趙永福是江光亞的親姑父,姬若雁又是泰鴻的經理,她代表老總過來恭賀也是應當的。

  張揚笑道:“姬小姐對書畫的興趣越來越大了。”

  姬若雁聽到他這句話表情顯得有些不自然,張揚想起在南武市大筆寫出搏起那兩個字的情景,不由得有些想笑。

  查晉北也認識姬若雁,他微笑道:“姬總對這幅畫也有興趣?”

  姬若雁點了點頭道:“書畫我是個門外漢,不過聽說這畫上的字是張主任所寫,當初張主任的一幅滿江紅就賣到了兩百萬的高價,單單是這些字的價格應該不止五萬,我們都是經商之人,商人逐利乃是我們的本能。”

  查晉北呵呵笑道:“姬總是要跟我搶了。”

  姬若雁微笑道:“君子不奪人所愛,我是個小女子,所以就理直氣壯的和查總爭一爭了。”

  查晉北笑得越發開心,姬若雁他並不放在心裏,雖然年紀輕輕就當上了泰鴻的總經理,可是泰鴻真正的決策權還是掌握在趙永福的手裏,查晉北琢磨的是她和梁康的關係。

  梁康一直都沒說話,笑眯眯看著他們。

  查晉北笑道:“好一句君子不奪人所愛,我還記得有一句好男不和女鬥,既然姬總喜歡,那好,我主動讓賢,你拿去就是。”

  姬若雁笑道:“謝謝了!”她向江光亞道:“為了表示誠意,我出十萬吧,反正這筆錢是捐給天池先生的慈善基金。”

  一旁梁康道:“若雁,這筆錢我來出,這幅畫算我送給你的禮物。”

  張揚道:“我說各位,你們都別爭了,我還沒答應賣啊!這幅畫好像是我的吧?”一句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的確,張大官人沒說要賣,本來他是想賣給查晉北得了,可話還沒說出來呢,中途又出來姬若雁這麼一位競爭者,張大官人最討厭別人無視他,這幫人圍繞這幅畫爭來議去,可誰也沒徵求他的同意,真把自己當成空氣了。

  聽到張揚這句話,查晉北打心底樂了,心說姬若雁,你今兒是自找難看了,人家還沒說要賣呢。

  梁康雙目盯住張揚的面龐道:“朋友,價錢不是問題,我給二十萬,大家交個朋友。”梁康給的價錢的確不低,可是他的氣勢太盛,和張揚說話的時候一種居高臨下的味道,梁康多數時候都是這個樣子,他並不知道張揚是什麼人,以為他是這幅作品的作者,梁康也不是藝術品愛好者,他在書畫方面的修為有限,從他自身而言,他是不會花二十萬去買一幅畫的,但是姬若雁喜歡,梁康最近在追求姬若雁,為博紅顏一笑,區區二十萬對梁康來說算不上什麼。梁康的背景和自身條件決定他為人有些傲慢,他的確也有傲慢的資格,很少有人會和他計較,可是他今天不巧遇到了張大官人。

  張揚如果高興,這幅畫白送給別人都行,可是他現在有點不爽,別說二十萬,就算梁康拿出兩千萬,他都不會答應。

  江光亞不知道張揚對梁康產生了反感,他笑著介紹道:“張揚,這位是梁康,也是我的一位好大哥。”

  張揚皮笑肉不笑的點了點頭道:“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梁康不知他是在諷刺自己,仍然指著那幅畫道:“二十萬怎麼樣啊?”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不賣!”

  梁康微微一怔:“你嫌少?”

  張大官人笑眯眯沒說話。

  梁康道:“給你三十萬,看在光亞的面子上。”

  張揚越來越不爽了,麻痺,有錢了不起啊?梁康一副施捨自己的樣子,如果不是因為他是江光亞的朋友,張揚早就不客氣了。

  查薇看出有些不對,她瞭解張揚的脾氣,梁康這個人說話從來都是那樣,不熟悉的人肯定會認為他傲慢無禮,查薇笑道:“梁哥,您出手也太小氣了,這麼大的老闆,才出三十萬,我們今天義拍得到的款項是用於慈善基金的,別以為是我們貪錢。”

  梁康道:“那好,我出五十萬吧,就這麼定了。”他認為這個價格已經足夠厚道,對方沒有拒絕自己的理由。

  張揚道:“不賣!多少錢都不賣!”

  所有人都傻眼了,查晉北心中這個樂啊,其實他也看梁康這個年輕人有些不順眼,不過他作為長輩是不適合跟梁康一般計較的,張揚給梁康釘子碰,正是查晉北所願意見到的。

  梁康在眾人面前碰了釘子,臉色頓時就有些不好看,在京城的社交圈裏很少有人會這樣當眾不給他面子,更讓梁康難堪的是姬若雁就在身邊。

  姬若雁偏偏對這幅畫愛不釋手,她輕聲懇求道:“張主任,我真的很喜歡這幅畫,可不可以割愛啊?”

  張揚覺著這件事有些奇怪,自己都說不賣了,姬若雁還要開口請求自己,在這麼多人面前她這樣做是不是有些跌份兒?過去怎麼不知道姬若雁是一個藝術品愛好者?

  梁康冷冷望著張揚,對這廝當眾不給自己面子相當的惱火。

  張揚腦筋也相當的靈活,這種事他知道應該怎樣處理,笑道:“姬小姐,不是我不願意割愛,這幅畫我已經答應送給我乾媽了,答應過的事情當然不能更改。”其實羅慧寧壓根還沒見到這幅畫,張揚是利用這個方法來轉移矛盾。

  姬若雁聽到張揚這句話也只能作罷,江光亞連忙帶著他們去其他地方參觀。

  等他們走後,查薇有些不解道:“我怎麼不知道你把這幅畫送給了文夫人?”

  張揚沒好氣道:“你又不是我肚裏的蛔蟲,我什麼事情你都會知道?”

  一旁查晉北和邱鳳仙都笑了起來,查薇氣哼哼瞪了張揚一眼,去陪羅慧寧了。

  查晉北提醒張揚道:“剛才的是梁康,京城三公子之一,巨龍集團的總裁。”

  張揚道:“不熟悉!”

  查晉北道:“他很愛面子。”

  張揚笑道:“面子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掙的!”

  查晉北依依不捨的看了那幅《山鬼》一眼:“我真的很喜歡這幅畫!”

  張揚小聲道:“等會兒你捐五十萬,我讓查薇悄悄把這幅畫送給你。”

  查晉北道:“五十萬,你真捨得要。”

  張揚道:“你剛才也聽到了,梁康都出這個價。”

  查晉北笑道:“五十萬就五十萬,既得到這幅畫,又能幫助做點善事,和樂而不為之,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啊?”

  查晉北道:“幫我引見這幅畫的作者。”

  張揚道:“沒問題!”

  當天的藝術沙龍很成功,很多前來的嘉賓都買下了義拍的畫作,多數人對畫作本身是不感興趣的,只不過是通過這種方式向天池先生的基金會捐一些錢,做些善事,查晉北捐得最多,五十萬。

  羅慧寧代表基金會致辭,向大家的慷慨捐獻表示感謝。

  張揚站在人群中聽著羅慧寧好致辭,此時姬若雁來到他的身邊,微笑道:“張主任,今天你讓我好沒面子。”

  張揚看到姬若雁是一個人過來,他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如果不是我答應乾媽在先,那幅畫一定送給你。”

  姬若雁歎了口氣道:“作為對我的補償,你可不可以送給我一幅字。”

  張揚笑道:“之前不是寫過一幅嗎?”

  姬若雁聽到這句話俏臉有些微紅,輕聲道:“那幅字被體委劉主任拿去了。”

  張揚這個人其實是很好說話的,他對姬若雁本身並沒有什麼惡感,剛才拒絕她的要求是因為梁康表現出的盛氣淩人,張揚拒絕姬若雁之後,也覺著有些過意不去,現在聽到姬若雁的請求,自然不好意思再拒絕她了,微笑道:“好,等我回去寫好了給你送去。”

  姬若雁道:“一言為定,不用你送,我登門去拿,這樣才夠誠意。”

  張揚道:“寫什麼?”

  姬若雁脫口道:“長恨歌吧!”

  兩人聊得正熱烈的時候,梁康尋了過來,他白姬若雁道:“若雁,咱們該走了!”

  姬若雁點了點頭,笑著向梁康道:“張主任答應送我一幅字。”

  梁康淡淡笑了笑道:“好啊!”他拖住姬若雁的手向外走去。

  張揚眯起眼睛望著兩人的背影,感覺這兩人還算般配。

  羅慧寧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身邊,微笑道:“別看了,人家已經名花有主。”

  張揚笑道:“乾媽,我可沒那種心思,您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羅慧寧呵呵笑了一聲道:“你這小子從來都不定性,對了,那幅《山鬼》是誰畫的?好多人都感興趣,連梁康也過來問我。”

  張揚內心一怔,忽然想起自己說過要把那幅畫送給羅慧寧,可這件事並沒有向羅慧寧透露,梁康找羅慧寧肯定是為了驗證這件事,看來因為這件事要把梁康給得罪了,張大官人倒不是害怕得罪人,他只是覺著沒那種必要,來到京城是為了修心養性的,可不是為了樹敵。

  邱鳳仙走過來邀請羅慧寧前往金王府吃飯,為了慶賀藝術沙龍成功開幕,查晉北特地在金王府準備了幾桌飯,宴請前來捧場的嘉賓,這也算是對侄女事業的支持。

  羅慧寧笑道:“吃飯我就不去了,我還要回去照看女兒,你們年輕人自己去玩吧。”

  羅慧寧不去,洪衛東之流卻不會輕易錯過這個結識京城名流的機會,張揚和洪衛東同車前往金王府,洪衛東在途中向張揚介紹了梁康其人,張揚和梁康發生不快的時候,洪衛東就在一旁,他看到了事情的全部,在他看來,張揚不應該得罪這位京城有名的公子哥。

  洪衛東道:“梁康是真正的太子黨,權勢很大。”

  張揚道:“他是什麼跟我都沒關係,我的工作範圍也不在京城,過不幾天我就會返回平海。”心中對太子黨這三個字卻頗為不屑,喬鵬飛算是貨真價實的太子黨吧,惹了自己,不是一樣痛揍!

  洪衛東笑道:“我還是希望你能留在京城工作,你方方面面的關係這麼廣,留在京城工作,一定會對我們駐京辦的發展起到重要的作用。”

  張揚笑道:“我還是把我的重要作用發揮到平海去吧,京城水太深,我水性不好,怕被淹著。”

  洪衛東呵呵笑了起來,他的話題回到了工作上:“史學榮貪污的事情是不是調查清楚了?”

  雖然洪衛東也來自平海,可是張揚對他還是有些戒心的,畢竟史學榮是南錫市的幹部,他貪污的罪行,南錫想在內部消化,不想引起太大的影響,市里派張揚前往駐京辦主持大局就是這個目的。

  張揚道:“具體的事情紀委再查,根據我瞭解到的一些情況來看,史學榮肯定是有問題的。市里會做出相應的處理,不會給省裏帶來不好的影響。”張揚這番話說的委婉,意思表達的卻很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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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四章 藝術沙龍(下)

  洪衛東也聽明白了,張揚是在告訴他,南錫方面不想省裡插手這件事。洪衛東笑道:“省裏當然是想這件事不要造成太大的影響,你處理的很好,南錫駐京辦現在一切正常吧?”

  張揚點了點頭道:“還好,大家情緒都很穩定,今天多數人都來看藝術展了。”

  洪衛東又笑了起來,這次平海駐京辦的工作人員,前來捧場的的確不少。洪衛東道:“張揚。在京城工作上遇到任何麻煩只管對我說。我能夠幫你的一定會不遺餘力。”話中攀交的意思已經表露的非常明顯。以洪衛東的身份和職位,他甘於放下架子和張揚這個處級幹部套近乎,更重要的原因是沖著張揚的背景,洪衛東今天已經看到張揚在京城認識不少頭面人物,對於這樣的一個年輕人,是必須要處好關係的。

  查薇、江光亞這幫年輕人都因為今天藝術沙龍的成功舉辦而興奮異常。他們聚在一起開心談論著。查晉北和邱鳳仙則忙於招呼前來參加答謝宴會的各位嘉賓。安排眾人就坐之後。查晉北還要逐桌敬酒。他對侄女的事情真可謂是盡心盡力。查薇把那幅《山鬼》帶來送給了他。

  查晉北把畫遞給邱鳳仙,讓她收起,邱鳳仙道:“因為這幅畫。張揚好像把梁康給得罪了。”

  查晉北不屑笑道:“梁康為人太狂傲,路子走得太順,目空一切,碰上釘子實屬正常。”

  邸鳳仙道:“紙包不住火,梁康早晚都會知道這幅畫到了你的手裏。”

  查晉北道:“我會怕他?一個乳臭未乾的孩子罷了!”

  邱鳳仙格格笑道:“他三十歲了,你居然這樣形容他。”

  查晉北道:“一個人心智上是否成熟和他的年齡無關。”

  邱鳳仙道:“我聽說張揚答應送給姐若雁一幅字。”

  查晉北道:“真是想不到姬若雁居然和梁康搭上了。”

  邱鳳仙道:“年輕男女在一起。你情我願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查晉北道:“你知道嗎?姬若雁差一點就成了趙永福的兒媳婦!”

  邱鳳仙對姬若雁並不瞭解,她輕聲道:“泰鴻的掌門人嗎?”

  查晉北道:“趙永福死去的兒子趙國梁是姬若雁的未婚夫!”

  邱鳳仙聽到這件事不由得有些好奇了:“可看起來,她好像和張揚的關係還不錯……外界傳言,趙國梁的死和張揚才關,如果姬若雁真的是趙國梁的未婚妻。她沒理由和張揚走得這麼近。”

  查晉北微笑道:“年輕人的事情我看不懂了,咱們做咱們自己的生意,莫管他人是非恩怨!”

  張揚、洪衛東和京城晚報的社長薛慶明剛好坐在一桌,張揚聽說薛慶明的身份之後,提起了京城晚報兩名記者前往他南錫駐京辦拍照的事情。

  薛慶明聽張揚說完,不由得笑了起來。他主動端起酒杯道:“張主任,真可謂是大水淹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他們回去後都說了。過去不知道有這層關係,我們做新聞的,對社會熱點事件都相當的敏感,不過你放心,這種對你們城市形象不利的新聞,我是不會讓他們刊載的。”

  雖然是第一次接觸,張揚已經認識到,薛慶明這個人很世故,查薇出面是其中一個原因,他肯定對自己的背景也有所瞭解,否則不會這麼容易就放過了這個新聞點。

  查薇端著紅酒走過來了,見到薛慶明。她笑道:“薛社長,明天我們藝術沙龍的新聞是不是要上頭版啊?”

  薛慶明呵呵笑道:“查小姐,你別難為我,頭版是政治新聞。我不能改這個規矩,不過我已經安排好了,給你們弄了個專版,宣傳力度不比頭版差。”

  查薇可不給他面子,一雙美眸頓時就瞪圓了:“喂,薛社長。那天你在我家裏可不是這麼說的。你不是說要給我們一個頭版頭條。”

  薛慶明頓時鬧了個大紅臉,這廝是有名的能侃,在外面號稱薛大炮。他的確跟查薇這麼吹過,當時只是隨口吹牛。可真正落到實處就不可能了,他雖然是社長,也不能把一青年藝術沙龍的報導弄到頭版頭條。偏偏查薇這丫頭是不依不饒。

  幸好這時查晉北過來了。查薇之所以認識薛慶明還是因為叔叔的緣故。薛慶明和查晉北的關係一直很好,查晉北一看薛慶明被查薇給難住了。趕緊過來解圍。他笑道:“小薇,你別讓你薛叔叔難做。”

  查薇道:“我沒讓他難做,那天你也聽到了,他說要給我們頭版頭各的。”

  薛慶明呵呵笑道:“我,我不是開玩笑嘛。”

  張揚看到薛慶明的尷尬模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查晉北讓人加了張椅子在薛慶明身邊坐下,笑著端起酒杯道:“老薛。我早就跟你說過,我這個侄女凡事都認真,你跟她開玩笑,她可當真。”

  查薇白了叔叔一眼道:“懶得理你。”

  薛慶明笑道:“查小姐,這麼著,我讓他們連續給你們做一個星期的專題報導,每天幫你們推出一位新銳畫家。你看行嗎?”誰都能看出薛慶明是在向查家示好。

  查薇懶洋洋道:“你看著辦吧。”

  查晉北笑道:“張揚,謝謝啊!”

  張揚知道他謝的是那幅畫,笑著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一幅畫算不上什麼,查晉北為此也付出了五十萬,不過通過這次的藝術沙龍。張揚驗證了一件事,袁芬奇的中國畫水準還真不低,雖然畫風前衛了一點,不過還是有識貨的人在。改天一定要把他介紹給查晉北這幫超級富豪認識,也算是給他幫個小忙。

  張揚又幫著洪衛東介紹查晉北認識,洪衛東這個人很擅長處理人際關係,不一會兒和一桌人都聊得火熱,尤其是和薛慶明更是一見如故,酒桌上已經定下來這個週六晚上請薛慶明去請江大酒店吃飯,他做東。

  吃飯到中途的時候,才看到江光亞和顧養養一幫同學過來,和他們一起來的還才藝術體操隊的許怡。許怡去參觀的時候,張揚他們已經走了,所以在青年藝術館那裏並沒有遇到。查晉北又讓人開了一桌。張揚也不想陪著洪衛東、薛慶明這幫老傢伙喝悶酒,找了個藉口。和查薇一起來到江光亞他們那邊。

  張揚向許怡道:“許怡。剛才我還在念叨你怎麼沒來。”

  許怡笑道:“不好意思。我們教練看得比較緊。完成訓練任務才能出來,本來我是想多叫一些隊友給你們捧場的,可惜她們對書畫都不感興趣,我只能自己來了。”

  江光亞道:“許小姐能來就好。”他殷勤的説明許怡倒了一杯果汁。

  查薇有些詫異,旋即向顧養養看了看。顧養養離江光亞很遠。坐在張揚的身邊。在查薇的印象中江光亞一直都在追求顧養養。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無心,顧養養對江光亞一直都沒什麼感覺,始終保持著和他的距離,江光亞幾次也在查薇面前說過。他就快心灰意冷。難道這小子這麼快就把感情轉移到了許怡的身上?還是他故意用這樣的方法刺激一下顧養養?

  查薇又看了看顧養養,發現顧養養的目光很少去看江光亞,多數時間都在張揚身上,一顰一笑都是因張揚而起,查薇心中暗自感歎。如果江光亞想要刺激顧養養的話,只怕心機是白費了。

  張揚當然瞭解顧養養的心思,他和顧養養喝了一杯,微笑道:“養養。今天怎麼沒有看到你的作品?。,

  顧養養咬了咬櫻唇,小聲道:“畫得不好。所以……”

  江光亞道:“養養,你那張背影畫得很好,為什麼要撤下來?”

  顧養養的俏臉才些發紅。她秀眉微顰道:“我不滿意!”

  張揚笑道:“養養一向是個追求完美的小丫頭,對了,查薇,我也沒看到你的作品!”

  查薇格格笑道:“我本來是掛上去了。可是我叔叔給了我五萬塊把畫給買下來了。

  張大官人嘖嘖稱奇道:“厲害啊,這麼快一幅畫就值五萬了,照這樣下去,用不了今年你就成了腰纏萬貫的小富婆。”

  查薇道:“我叔叔是怕我畫得太差,拿出去丟查家的人!”

  滿桌人都笑了起來。

  江光亞道:“薇姐,你在藝術方面還是很有天分的。”

  查薇笑道:“你少來,我自己什麼斤兩我話楚,我和你一樣都成不了藝術家。”

  江光亞沒料到查薇把自己也給拉下來了,當著許怡的面臉有些紅。

  張揚道:“哪有那麼多的藝術家,繪畫寫字,愛好而已,誰還怎能靠這些吃一輩子。”

  顧養養道:“我打算這輩子就靠繪畫維生了。”

  查薇道:“養養是我們中最有天分的一個,對了沙龍還要辦一周,你趕緊把作品拿出來。我還指望著用你的那幅畫。拍出高價呢。”

  吃過飯之後,查薇他們返回青年藝術館,張揚則前往南錫駐京辦,在門口分手的時候,顧養養將一幅畫交給了他:“姐夫,送給你”。

  張揚接過那幅畫,笑了笑道:“謝謝。養養啊,我還是希望你的作品出現在這屆沙龍上,畢竟這是只個難得的推廣機會。”

  顧養養淡然笑道:“明天我和幾位同學要去山區寫生,可能要去一個星期。”

  張揚道:“小心照顧自己,最近感冒的人特多。”

  顧養養小聲道:“知道了。姐夫,你也要注意身體。”

  回到南錫駐京辦。張揚展開顧養養送給他的那幅畫,卻見畫面上一對背影相偎相依。坐在江邊眺望著遠方的日出,兩人的身上灑滿朝陽的光輝。張揚一眼就看出這背影屬於他和顧佳彤,望著這幅畫,張揚忽然感到喉頭一塞,熱淚奪眶而出,他慌忙閉上了眼睛,過了好久方才控制住自己內心的感情,他忽然明白顧養養為什麼要在沙龍展出之前撤下了這幅作品。是因為她考慮到張揚的感受。害怕他在人前落淚。

  張揚小心收好了這幅畫。他心潮起伏久久無法平靜。養養一直都是個純潔善良的女孩子,她和姐姐的感情很深,可是她的心底深處又無法控制的喜歡上了自己。是張揚治好了她的雙腿,給了她一個充滿希望的人生,她對張揚產生這種感情並不意外。張揚體諒到顧養養此時心中的矛盾他的理智告訴自己,不能讓顧養養繼續這樣下去,他必須要保持彼此間的距離。

  李鳳霞走後南錫駐京辦內部也平靜了許多,市委書記李長宇專門打來了電話,表揚張揚在處理史學榮事件表現出的能力,張揚對李長宇的表揚並不怎麼感冒。李長宇很瞭解他,他也很瞭解李長宇,畢竟兩人在一起共事不是一天兩天了因為洪衛東的話,張揚意識到自己有被放在駐京辦的可能,他可不願是這樣的結局,畢竟南錫體育中心的事情剛有起色,馬上省運會就要召開,只要他辦好省運會和秋季經貿會這兩件大事,取得的政績絕對是眾人矚目的他會毫無疑義的成為南錫市的政治新星,有了這樣的政績做基礎,向前跨出一大步絕對很有可能。所以張揚必須要把話說在前頭:“李書記,駐京辦的事情我辦完了。你們什麼時候派正主兒過來啊?”,

  李長宇笑了起來,從張揚的這句話,他馬上明白了這廝的意思:“張揚,你該不是害怕我把你放在駐京辦吧?”

  張揚笑了笑沒說話。

  李長宇給他吃了顆定心丸:“張揚,你放心吧,省運會和經貿會全指望你呢,我才不會把你浪費在駐京辦這種地方。說過了。你在駐京辦只是幫忙穩定局勢過渡兩天,只要市里把史學榮的事情查清楚馬上就會確定駐京辦主任的人選。”

  張揚道:“不是已經查清楚了嗎?”

  李長宇道:“正在調查,最近省裏又要召開黨代會,所以會拖延幾天。”說到這裏他想起了什麼:“對了,黨代會之煎,你就先呆在京城,等開完黨代會你再回來。”

  張揚倒也沒啥意見,畢竟李長宇給出了一個准信兒,開完黨代會他就能回去。

  張揚道:“吳明那邊還在醫院躺著裝病呢。”

  李長宇笑道:“不是裝病,他是真病了。誰沒事跑到醫院開刀玩啊?”

  張揚道:“反正這貨不是什麼好東西。看到李鳳霞不好對付。拍屁股閃人。把駐京辦這個爛攤子扔給了我。”

  李長宇道:“對你來說也是一個好機會。其實駐京辦被史學榮這些年折騰的不輕,紀委方面掌握了一些資料,可是還有很多的事情都沒有弄清楚,你在京城這些天。可以幫忙瞭解一下情況,看看能不能幫忙追回一些損失。”

  張揚道:“李書記,你別給我這麼多工了,我現在就想著放鬆,紀委的工作我就不代勞了。”

  李長宇呵呵笑道:“對了,吳明那邊你去慰問一下,幫我買個花籃。表達一下。”

  張揚沒好氣道:“我去過一次了。”

  李長宇道:“都是自己的同志,他一個人躺在醫院裏,還是需要咱們同志關懷的,你現在代表南錫駐京辦,去多看看他也是應該的。”

  張揚道:“好,好,好!我去看他,我要是一不小心把他給氣得病重了可不負責。”

  李長宇笑道:“氣病了就讓他多住幾天唄!”從李長宇的這句話就能聽出,李長宇對吳明也是頗有微詞的。

  張揚當天下午就叫上了駐京辦的兩位副主任于海林和王毅一起前往去探望吳明。

  吳明開刀過後第二天,正處在難受的時候,負責照顧他的是他的秘書。還有一位是他在京城工作的姐姐吳美蘭,本來苗慧茹也在這裏幫忙照顧他,可是被張揚給支回南錫去了。

  張揚幾個人過來的時候,吳明正躺在床上和他姐姐說話。看到張揚他們進來,吳明笑道:“來了……”,聲音有些虛弱,這可不是他在故意偽裝,闌尾炎雖然不是什麼大手術,可也傷元氣。

  張揚向王毅使了個眼色。王毅把帶來鋒兩隻野生甲魚放在地上:“這是張主任特地讓我們買的,幫著吳書記補補元氣。”

  吳明看到他們送兩隻甲魚給自己,雖然的確是好東西。不過張揚這廝的用心值得思量,這小子對自己不會安什麼好心,雖然心中犯嘀咕。可嘴上還是說了聲謝謝。

  張揚笑道:“別謝我,是幾位市領導的意思,他們讓我們一定要把他的意思帶到。”他用腳踢了踢那兩支甲魚,兩支甲魚趕緊把腦袋縮進去了,張揚道:“好不容易才買到的,機靈著呢,外面一有動靜就把腦袋縮進去了。”

  吳明聽著這話真是刺耳,這廝分明在用這兩隻王八來影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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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3-11 19:18:27
第六百八十五章 抽你丫的

  于海林和王毅也聽出來了,敢情這位爺專門買甲魚來噁心吳明的,兩人稀裏糊塗成了幫兇,這次只怕要得罪這位市委副書記了。

  吳明道:“我平時很少吃這些東西。”

  張揚道:“吃點兒,野生的,大補,挺適合您的。”

  吳明差點沒把肺給氣炸了,這廝真不是東西,老子都住院了,你他媽還專門弄兩隻王八過來給我添堵。

  張揚可不會顧忌他的感受,笑道:“吳副書記,手術感覺怎麼樣?”

  吳明道:“還能怎麼樣,闌尾炎,小手術,過兩天我就能出院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安心養病,千萬別著急。”

  吳明心說你總算說了句人話,他故意歎了口氣道:“不放心啊,市里讓我過來處理駐京辦的事情,可我來到這裏沒幫上什麼忙,卻給你們添了這麼多的麻煩,真是慚愧啊!”

  于海林趕緊道:“吳書記,誰沒有生病的時候,我們駐京辦的任務本來就是給咱們南錫的同志們在京城提供便利的,把駐京辦變成我們的第二故鄉。”

  吳明點了點頭道:“海林同志說得真好,對了史學榮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張揚故意裝出諱莫如深的樣子,于海林和王毅都很有眼色,兩人藉口出去抽煙離開了病房,吳美蘭也去給弟弟打熱水,房間內就剩下張揚和吳明兩個。

  吳明道:“小張……你說說,情況到底怎麼樣?”

  張揚道:“還能怎麼樣,就是貪污唄,他老婆鬧了一場,我好不容易才把她說服了,現在我們駐京辦派專車護送她帶著骨灰回南錫了,苗慧茹也跟著一起過去。”

  吳明點了點頭道:“多個同志陪她回去也好。”

  張揚道:“苗慧茹可能也有問題。”

  吳明微微一怔,苗慧茹之前照顧他很周到,他對苗慧茹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所以張揚的這句話讓他有些吃驚:“小苗也有問題?”

  張揚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根據我目前掌握的情況,史學榮生前和苗慧茹關係很不尋常。”

  吳明道:“我剛來南錫,對這些情況不清楚啊!”

  張揚道:“我看到她對你大獻殷勤,感覺這件事有些不對,你們兩人都是未婚,萬一她施展什麼手段把你吳副書記給腐化了,豈不是麻煩。”

  吳明聽他這樣說,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搖了搖頭道:“小張,你太低估我的革命意志了。”

  張揚道:“革命意志跟男女關係是兩碼事,誰規定革命者就得是柳下惠啊,這麼多的革命先烈誰沒有三段兩段的情史啊,雖然在他們身上都是忠貞不渝的愛情,要是發生在別人身上指不定就是風流韻事,其實說穿了就是男女之間那點事兒,吳副書記,你說是不是?”

  吳明有些尷尬道:“不一樣啊,我們有黨性原則啊!”

  張揚心說你他媽屁的黨性原則,跟張立蘭的那點事兒老子可清清楚楚,張揚笑道:“照你的意思,一對革命男女和一對普通男女一旦上了床還是有本質性的區別的,革命男女發生那事兒就是為了促進同志感情,萬一搞出了人命,就是為了革命事業培養繼承人?普通男女就是為了情欲,生孩子為了傳宗接代?”

  吳明笑了一聲:“小張啊,你這個腦子裏想的和別人真的不一樣。”

  張揚笑眯眯道:“都一樣,您革命覺悟比我高我信,可是遇到一漂亮姑娘,你肯定不會比我少看一眼。”

  吳明心說你丫的別把我想得跟你一樣,這不是硬把我的檔次往低裡拉嗎?

  此時一名容貌氣質頗佳的小護士走了進來,她是為吳明量血壓的,張揚朝著那小護士笑了笑,那小護士也朝他笑了笑。

  張揚道:“我們領導誇你漂亮,還真是,比我想像中還漂亮!”

  那小護士被他誇得臉紅了,咬了咬嘴唇,可美眸中全都是喜色。

  張揚又道:“謝謝你照顧我們領導,有你護理他,術後恢復肯定要快得多,看著你都賞心悅目,連我這個正常人都想住院了。”

  小護士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真會說話!”

  吳明哭笑不得的看著這廝,不得不承認,這貨真會哄女孩子,這種肉麻的話,換成自己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的。他開口下逐客令道:“小張,你回去忙吧,千萬別耽誤了工作。”再不趕他走,還不知道這廝要說出什麼混賬話來。

  張揚笑眯眯點了點頭,和那名小護士一起出門,小護士道:“他是你們領導啊?”

  張揚道:“是啊,還沒結婚呢。”

  小護士笑道:“結不結婚跟我沒關係。”

  張揚很神秘的向周圍看了看,然後壓低聲音道:“那啥,你知道的,我們這位領導啊,這一刀可開可不開,本來應該住高幹病房的,可他非得要求住在這裏,而且指定要你護理,那啥……你明白的。”

  小護士臉紅了,嘴巴囁嚅了幾下,終於憋出一句話道:“你們領導怎麼這麼不正經啊,他都多大了!”

  張揚伸出手指噓了一聲:“你小聲點,千萬別被我們領導聽見,不然以後,肯定要給我小鞋穿了!”

  平心而論,吳明來到南錫之後沒主動招惹過張揚,可張揚就是看這廝不順眼,寒磣寒磣他,心裏都感覺到舒服。

  張揚本以為史學榮的事情結束之後可以消停幾天,卻沒有想到又有麻煩事找到了南錫駐京辦。第二天一大早,王毅和于海林就一起過來找他,這兩個傢伙當副職當久了,無論大小事都不敢拿主意,加上史學榮的貪污案搞得他們兩人惶恐不安,現在什麼事都要找張揚彙報,張揚被他們兩人搞得心煩,正準備離開這裏前往香山天池先生的故居去住兩天,也好落個清淨。張揚皺了皺眉頭道:“我說你們大清早的又有什麼事情?”他料定兩人沒什麼大事。

  可這次真的有事發生了,于海林苦著臉道:“張主任,京北商貿公司要提前收回咱們的房子,限令我們三天內從這裏搬走。”

  張揚一聽就愣了:“怎麼個情況?給我說清楚?”

  于海林道:“咱們駐京辦現在用的地方是租用京北公司的,到現在已經租用了五年,一直合作還算愉快,我們的租金都是按年付清,去年的租金已經給過了,他們突然通知我們要終止合約,而且限令我們三天內搬走。”

  張揚道:“憑什麼啊?不是有合同嗎?”

  王毅道:“是有合同。”

  “有合同就不怕!”

  于海林道:“合同上寫得是,他們如果違約,要賠付我們雙倍租金。”

  張揚道:“多少啊?”

  于海林道:“每年十二萬,雙倍也就是二十四萬!去掉已經過去的三個月,他們只需要退賠九個月,也就是十八萬。”

  張揚道:“十八萬也不少了。”

  于海林道:“可咱們去年裝修花了一百多萬呢,他們寧願退給我們錢也要終止合約。”

  張揚道:“他們說中止就中止嗎?我們駐京辦這麼大一攤子,他們說讓我們走人就得走人?這不是擺明瞭要欺負人嗎?走,找他們說理去。”

  張揚站起身,于海林和王毅都跟著他向門外走去,出了房門,張揚道:“于副主任,你還是留在駐京辦,京北公司要和我們解除合同的事情暫時不要告訴任何人,以免造成內部混亂。”

  于海林點了點頭。

  張揚向王毅道:“咱們去看看!”

  兩人上了駐京辦的賓士車,南錫駐京辦配車的規格還是比較高的,張揚坐在賓士車內,不禁想起了自己的那輛皮卡,國安已經明確表示要收繳他的那輛車了,那輛車雖然是他的戶頭,可車內真正值錢的東西都是國安提供的,人家要回去也是理所當然。

  張揚道:“賓士車不錯!”

  王毅理解成了別的意思,慌忙解釋道:“張主任,這輛賓士是史學榮主張購買的,當時我們都很反對,認為駐京辦不應該配置這麼高標準的轎車,可他堅持要買,說買車是為了更好的開展工作,要代表我們南錫的形象。”

  張揚笑道:“我沒別的意思,這輛車真的很不錯。”

  王毅呆呆看著張揚,總覺著他話裏有話,張揚來南錫駐京辦雖然沒幾天,可是王毅對他的印象卻是莫測高深。

  京北公司是京城較有名氣的商貿公司,現在南錫駐京辦使用的辦公樓就是他們的,王毅之前來過京北公司幾次,所以對這邊摸得很熟,其實史學榮有一點沒有說錯,車在很多時候代表著形象和地位,賓士車在京北公司門前並沒有受到太多的盤問就順利駛入,反觀在他們後面的那輛大屁股夏利,又是要駕駛證又是要行駛證,還審犯人一樣在那兒盤問登記。

  張揚跟著王毅來到了京北公司行政科,京北公司土地房屋租賃一直都是由行政科負責,行政科的科長嚴開金剛好在辦公室,正坐在窗戶前曬著太陽,雙手交叉放在身上,似乎正在打瞌睡。

  王毅進屋之後咳嗽了一聲,嚴開金睜開雙眼,看到王毅,他笑道:“王主任,你來了。”

  王毅道:“嚴科長,到底怎麼回事啊,怎麼突然就要終止合約,我們一直合作都很愉快啊!”

  嚴開金笑眯眯道:“坐!”

  張揚和王毅在沙發上坐下。

  嚴開金道:“是這樣的,我們公司高層會議決定,要把那座辦公樓挪作他用,這是為了公司發展。”

  王毅道:“可是我們之前有合約的。”嚴開金道:“合約上寫得很清楚,如果公司發展需要,我們可以收回那棟辦公樓的。”

  王毅道:“是不是還能商量一下,嚴科長,咱們都是老朋友了,你給我說句實話,是不是貴公司對租金方面不滿意啊?”王毅認為京北公司這樣做是不是故意利用這樣的方法來達到漲價的目的。

  嚴開金道:“王主任,上頭的意思,很堅決,只給你們三天的時間,你們如果不搬,到時候就會採用強制手段。大家一直合作的都不錯,千萬不要為了這種小事情傷了和氣。”

  張揚道:“你說得輕巧,現在受損失的是我們,三天,這麼短的時間內你讓我們到哪兒去找辦公地點?”

  嚴開金仍然笑容滿面道:“那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了,其實京城辦公樓多得是,只要你們花錢還愁租不到合適的地方?”

  張揚道:“嚴科長,合約你看過沒有,如果你們提前解約是要賠償我們雙倍租金的。”

  嚴開金聽到賠償,馬上臉上就沒有笑容了:“賠償就賠償,既然你們把話說到這種份上了,那好,我現在正式通知你們,後天這個時間必須要從我們的辦公樓內全部搬出去,賠償金已經準備好了,你們去財務科拿!”

  王毅沒想到嚴開金的態度突然變得這麼強橫,他仍然陪著笑道:“嚴科長,別發火,萬事好商量,就算要我們搬也得多給一點時間讓我們過渡一下。”

  嚴開金搖了搖頭道:“沒得商量,後天我讓人去收房子。”

  張揚火了:“你說收就收啊,合約上白紙黑字寫了這麼多算什麼?”

  “我們違約了,我們按照合同賠錢,你滿意了?好了,大家都很忙,沒必要為已經確定的事情糾纏不休。”嚴開金下了逐客令。別看他就是一個私企的小科長,可眼裏還真沒把這幫京辦的處級幹部當成一回事兒,在他看來,這幫官員在地方上可能算得上一號人物,可到了京城,泯然眾人也,比普通老百姓強不到哪里去。

  張揚道:“合同上那點賠償金不行,我們去年花了上百萬裝修,你現在讓我們搬走,必須把裝修的這筆費用給我們。”

  嚴開金呵呵冷笑道:“我說年輕人,你誰啊?我求你們裝修啦?覺著捨不得,你們全都搬走,省得以後我們重新裝修的時候還得雇人鏟。”

  張揚道:“你這分明就是不講道理,合同簽過了,做生意的最重要的就是一個信用,毀約還不算,連過渡時間都不給我們。”

  嚴開金道:“毀約怎麼了?房子是我們的,我們收回自己的東西不可以嗎?過渡時間給了你們三天,還不夠啊?依著我們老總的意思,今天就讓你們搬家走人,我說這事兒別跟我鬧,拿錢趕緊走人。”

  張揚冷笑道:“行啊,你他媽還真是囂張。”

  嚴開金道:“你說誰呢?”

  張揚道:“說你呢,你他媽還真是囂張!”

  王毅看出勢頭不對,趕緊勸張揚道:“張主任,咱們犯不著生這閒氣,回去再說。”

  嚴開金拍岸怒起,指著張揚的鼻子道:“你他媽再給我說一遍。”

  張揚一把將王毅推到一邊一個箭步跨了出去:“你他媽的給我聽清楚,說你呢!”

  嚴開金揚起手掌怒吼道:“抽你丫的!”

  嚴開金的口號喊得雖然響,可出手的動作明顯遲緩了太多,張大官人動手雖然在他之後,卻是後發先至,啪!地一個大嘴巴子抽在了嚴開金的大圓臉上,打人嘴巴子是張大官人的強項,這一嘴巴子抽得嚴開金原地轉了一圈,然後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他捂著臉愣了,發愣也是很正常的,他壓根就沒想到,別人敢跑到他們公司鬧事,在自己的地盤上還敢打他的嘴巴子。

  嚴開金很快就返過勁來,瘋了一樣的站了起來,他向張揚沖了過去,張揚根本不給他近身的機會,一腳踹在嚴開金的小肚子上,嚴開金被他這一腳踹得悶哼了一聲,坐在地上半天沒緩過勁來。

  張揚指著他的鼻子道:“你他媽一個私營企業的小小科級,屁都不算一個,也敢在我面前耍威風,麻痺的,什麼玩意兒!”

  嚴開金捂著肚子大叫救命。

  王毅害怕了,拉著張揚往外走,張揚道:“違約一方是你們,讓你們老總把錢給我送過去,當面向我道歉,哄得我開心了,也許我會考慮搬家。”

  此時保衛科聽到呼救聲來了兩名保安。

  張揚很不屑的看了看來人,雙眼一瞪:“都他媽給我滾蛋,誰敢擋路我弄死他!”

  兩名保安果然被他的氣勢嚇住,嘴裏嚷嚷著報警,卻沒有人真正敢上前去阻攔張揚。

  張揚和王毅上了賓士車,張大官人落下車窗,向外面吐了口唾沫,朗聲道:“讓你們老總來向我當面道歉,我給他24小時!”

  王毅雖然覺著張揚的行為有些胡鬧,可這樣幹的確很解氣,剛才那個嚴開金的態度實在太囂張了,眼裏根本沒把他們這些地方駐京辦的幹部當成一回事兒。不過王毅明白一件事,房子是人家的,現在人家要終止合同,還提出按照合約賠款,在道理上他們是站不住腳的,張揚雖然強橫,可總不能霸著人家的房子不還。王毅悄悄觀察了一下張揚的表情,發現他並沒有像自己想像中那樣生氣,表情顯得很平和淡定,這才放下心來,小聲道:“張主任,咱們是不是要搬?”

  張揚反問道:“為什麼要搬?”

  王毅道:“可房子是人家的啊!”

  張揚道:“你覺不覺得這件事有些奇怪?他們突然提出要中斷合同,而且逼得這麼緊,不惜賠付我們違約金,給我們搬家的時間這麼短,根本是在故意搗蛋。”

  王毅道:“我也覺著奇怪,過去一直合作都好好的,前陣子我送租金過去的時候,他們還說讓我們放心,近幾年都不會有什麼變動,怎麼說變就變了,而且史學榮剛死,除了我們駐京辦,誰還願意租他們的房子啊?”

  張揚道:“這件事有兩種可能,一是有人出了更高的價格,二是京北跟我們故意搗蛋。”

  王毅道:“張主任,您說應該怎麼辦?”

  張揚原本是不想管駐京辦的事情的,可是市里既然把駐京辦暫時交給了他管理,雖然只是過渡,可如果在這期間出了問題,他也面上無光。

  張揚道:“想讓我們搬走也行,必須讓他們賠償我們去年裝修的損失,還有三天的搬家時間是不夠的,讓他們給我們一個月的過渡期。”

  王毅苦笑道:“我看這件事很難。”

  張揚道:“你去準備一下,找個律師,我要起訴這幫孫子。”

  王毅道:“起訴啊?這能行嗎?”

  “怎麼不行,大不了就是拖,咱們駐京辦不怕拖,他們京北公司還要不要名譽,我要把這件事鬧大,讓他們顏面無存。”

  王毅怎麼看怎麼覺著這廝明顯興奮起來,他忽然意識到張揚屬於那種沒事找事型的,鬧事正是他的強項,他把鬧事當成了一種娛樂,真要是這樣,這次有的鬧了。

  張大官人也不是一味想鬧事,他對事情考慮的還是很周到的,回去之後,召集駐京辦的同志開了個會,把情況簡單的對他們進行了說明,駐京辦的工作人員多數都不願意走,畢竟在這兒工作生活了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這邊的情況,再換新的地點誰都不願意,不過有少部分人也同意走,他們是覺著史學榮死在了這裏,不吉利,換換地方也好。

  張揚徵求了大家的意見之後,又召集兩名副主任單獨開了會。

  于海林和王毅都不想走,去年駐京辦剛剛裝修過,花了一百多萬,就算京北公司賠償他們雙倍租金,仍然補不上這個損失,可他們也都認為這次肯定擰不過人家,人家拼著賠款違約也要終止合同,房子是人家的,走是肯定的。

  張揚道:“都說說自己的想法吧。”

  于海林道:“張主任,我覺著這件事不樂觀,京北的實力很強,他們的總經龘理鐘新民是個人物,咱們犯不著得罪他們,我看最理想的結果就是能讓他們多寬限幾天時間,我們拿了賠償再找地方辦公。”

  王毅心說如果張揚沒出手打嚴開金之前,于海林的說法還有可能,現在張揚把嚴開金給揍了,更麻煩的是還沒等拿了賠償之後。王毅不好明說,只是婉轉的說了一句:“早知道,今天應該先把賠償金拿過來。”

  張揚道:“你拿筆錢幹什麼?拿了就證明你答應了人家的要求,拿了咱們就理虧了,人家已經賠償咱們了,咱們就沒道理不走了。”

  王毅不說話了,心說張揚考慮事情還挺周全的,既然考慮這麼周全,為什麼要在京北公司打人?

  張揚道:“你是不是想不明白我為什麼要在京北公司打人?”

  王毅有些不好意識的笑了。

  張揚道:“我本來沒想打他,可那個姓嚴的實在太囂張,而且他想先動手打我,我打他是自衛反擊,而且我不怕這件事鬧大,大不了鬧上法庭,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王毅道:“可這樣一來咱們駐京辦就理虧了。”

  張揚笑道:“人是我打的,跟駐京辦有什麼關係?我是體委主任,又不是駐京辦主任,我打他是個人行為,這一點我早就想過了。”

  王毅雙目一亮,本來他覺著張揚魯莽衝動,卻想不到他已經把很多因素都考慮進去了,這樣一來,張揚今天打人真的是個人行為,和他們駐京辦無關,京北方面要在這件事上做文章就站不住腳了。王毅道:“張主任,能夠把生意做這麼大,都是很有背景的,你打了嚴開金,他們不會咽下這口氣的。”

  張揚道:“怎樣?打都打了,他們不服氣上門來找我。”

  于海林和王毅對望了一眼,臉上都是無奈的笑。

  張揚道:“給我辦理住宿手續,從月初一直給我辦到年底,然後注明違約賠償金額。”

  于海林和王毅同時詫異道:“做什麼?”

  張大官人笑眯眯道:“我要當釘子戶!我倒要看看,有我在這裏住著,誰敢把我趕出去!”

  中午的時候,轄區分局局長梁聯合過來了,他這次可不是來尋親訪友的,是專門調查張揚毆打嚴開金一案的。

  張揚樂呵呵把梁聯合請到了辦公室,梁聯合看到這廝若無其事的樣子,不禁歎了口氣道:“我說張老弟,你怎麼盡惹麻煩啊。”

  張揚道:“梁局這話什麼意思?我惹誰了?”

  梁聯合道:“今天上午你是不是去了京北公司?”

  張揚點了點頭道:“去了,我和王毅一起過去的。”

  梁聯合道:“你是不是打人了?”

  張大官人一臉無辜道:“沒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一共產黨員,正處級國家幹部,我怎麼可能打人呢?”

  梁聯合被這廝的這句話給噎住了,他沒想到張揚會來一個矢口否認:“京北公司的行政科長嚴開金前來分局報案,說你去辦公室毆打他。”

  張揚道:“有人證嗎?有物證嗎?”

  “他有傷!”

  “他有傷也不能證明是我打的!”張揚拿起電話,把王毅給叫了過來。

  王毅看到警察來了,頓時意識到事情嚴重了,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張揚道:“梁局,你應該認識吧,王毅,梁局說京北公司行政科長嚴開金報案,說我在他辦公室毆打他,當時你在場嗎?”

  王毅點了點頭道:“我在場,全程都在。”

  梁聯合還沒有來得及問話,張揚已經替他問了:“王副主任,你看到我打嚴開金了嗎?”

  當著張揚的面,王毅當然不能把他賣了,他想都不想就搖了搖頭道:“我沒看見,我沒看見。”

  梁聯合心說有你這麼問話的嗎?他咳嗽了一聲道:“王副主任,你是說你沒看見張主任打嚴開金呢,還是看到張主任沒打嚴開金?”乍一聽這句話問得有些多餘,可仔細一琢磨不是那麼回事兒,梁聯合問得很關鍵。

  王毅也是一個滑頭,他本來既不想得罪張揚,也不想作偽證,想用沒看見這三個字給搪塞過去,可梁聯合也不簡單,步步緊逼,非得讓他說實話。王毅道:“我說過了我全程都在現場,我壓根就沒看見張主任打他,張主任沒打他!”這次說得很清楚。

  張揚滿意的點了點頭,笑道:“梁局,你弄清楚了吧,當時辦公室裏只有我、王毅和嚴開金三個人,王毅能夠幫我作證,我連碰都沒碰他一下,他居然報案說我打他,這個人怎麼就這麼卑鄙?無憑無據的事情也能信口雌黃。別讓我見到他,只要讓我見到他,我真揍他!”

  梁聯含又不是傻子,對這件事看得清清楚楚,可是明知道王毅是作偽證也沒轍,當時辦公室裏只有三個人,張揚有證人,嚴開金沒證人,其實就算證明張揚打他,也是一場民事糾紛,不過梁聯合和京北老總鐘新民的關係不錯,鐘新民找到了他,他怎麼都得過來調查調查,哪怕是做做樣子也好。梁聯含笑道:“說清楚就行了,可能是誤會。”

  張揚向王毅使了個眼色道:“王副主任,讓餐廳安排一桌飯,中午我和梁局喝兩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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