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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22 10:37:21
第九百八十八章 各有各的修行(上)

  藏酒洞只有一米左右的高度,張揚從洞口鑽了進去,感覺到裏面一陣陰風吹來,他打開隨身帶來的應急燈,黑暗的洞內,景物呈現出來,山洞並不算深,向前走十多步,山洞就寬闊起來,可以直立前行,前方極其寬闊,裏面堆放著一壇壇的自釀美酒。
  
  左側堆放的都是美酒,右方是存放空酒壇的地方,張揚檢查了一下新近的幾個酒壇,因為沒有封口,裏面的酒已經揮發殆盡,張揚前來藏酒洞的目的就是為了查出究竟是什麼毒物,如果查不出具體的毒物,剩下的唯一方法就只能用內力幫助李信義逼毒了。

  張揚拿起空酒壇看了看,仍然看不出有任何異狀,他又來到右側,托起一壇酒,借著微弱的光芒,看到酒壇的泥封上裂開了不少紋路,這本沒有什麼特別,泥封年月過於久遠很可能發生這種現象,張揚剛剛放下空酒壇,就留意到酒壇之上有一隻隻山螞蟻爬過,張揚皺了皺眉頭,按理說螞蟻不會有毒,可這些螞蟻分明是啃噬了泥封,在封酒壇的軟木塞上啃出了孔洞,張揚看到那一隻只螞蟻爬到了地上,螞蟻簇擁的地方,赫然有一隻拇指粗細的蜈蚣,那大蜈蚣色彩斑斕,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顯然死去多時了,張揚用手燈照了照蜈蚣,看出這蜈蚣已經被螞蟻吃了大半,從剩下的部分仍可看出這蜈蚣毒性極強,毒經上曾經記載過,這種蜈蚣叫七彩蜈蚣,毒物往往越是鮮豔毒性就越強。

  張揚從中推斷出,一定是這些山螞蟻吃了蜈蚣,感染了蜈蚣的毒性,而這種毒性剛巧對山螞蟻無害,山螞蟻在酒壇的軟木塞上蛀出了蟲洞,有不少山螞蟻死在了酒壇中,毒素也隨之溶入李信義自釀的酒裏,當然被蟲蛀的酒壇還是少數,不然李信義也不會喝了這麼多年的自釀酒,直到現在才出事。

  張揚查明了真正的原因,也沒有在藏酒洞內久留,沿原路返回了道觀。

  所有人都在等待張揚前去查探的結果,張揚把自己的所見說了。

  李信義不由得感歎道:“我真是沒想到,會讓那些蟲兒給害了。”

  張揚道:“以後山洞裏的酒是不能喝了,待會兒弄支火把將那些酒都燒了,剛好可以將毒蟲全部燒死。

  李信義聽張揚這樣說,心底有些不忍,可他也非常無奈,畢竟那些酒已經染上了毒素,他歎道:“可惜了我這麼多年的辛苦。”

  張揚道:“美酒再好,也比不過性命重要。”

  劉傳魁跟著點頭道:“能撿回來一條性命就不容易。”

  李信義這裏平時也採摘了不少的藥材,張揚從中挑選了幾味,配製了一道解毒湯,讓小道士拿去熬了,李信義服完解毒湯之後,上吐下瀉,張揚需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不過吐瀉之後,李信義感覺身體舒服了許多,雖然虛弱,可是頭腦開始變得一點點清醒起來。

  當晚張揚和劉傳魁都沒有下山,兩人來到陳崇山的石屋住下,來到石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他們都沒有來及吃飯呢,劉傳魁去洗蘑菇,陳崇山今天剛打了兩隻野雞,蘑菇和野雞燉了滿滿一鍋,香氣四溢。

  張大官人笑道:“這香味兒飄到紫霞觀去,恐怕老道士口水都要流淌成河了。”

  劉傳魁和陳崇山都笑了起來,陳崇山道:“他病了快一周了,始終查不出原因,我叫他去醫院,他還堅持不肯,如果你不來,恐怕他這條老命都保不住了。”

  張揚道:“觀裏不是裝上電話了嗎?為什麼不打電話請大夫上來?”

  陳崇山道:“前陣子下大雨電話線斷了,直到現在還沒有修復。這個牛鼻子,脾氣倔得很,今天你要是不來,明天我就讓人抬他下山了。”

  張揚道:“陳大爺,你們年齡都大了,在山上住總是有些不方便。”

  陳崇山道:“習慣了,真讓我們去人多的地方生活,反倒會感到太多的不自在。”

  劉傳魁道:“陳老哥,其實你們不如去上清河村住,我在靠山的地方給你們尋一塊地方,蓋兩間石屋,也一樣清靜,大家距離近一些也能有個照應。”

  陳崇山微笑道:“劉支書,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我在這山裏生活了大半輩子,真的哪兒都不願去,只有在這裏才睡得踏實。”

  陳崇山這裏也有兩壇李信義送給他的酒,出了這樣的事情,自然是不敢喝了,還好,他家裏還有其他存酒,過年的時候,兒子杜天野給他送過來一箱茅臺,陳崇山平時喝酒不多,一直都扔在床下,他拿出兩瓶。

  張揚看到酒盒上的內貢就笑了,他猜到這茅臺酒的來路。

  三人在堂屋裏點燃油燈,圍著小矮桌,吃著山雞,喝著茅臺,陳崇山問起張揚怎麼有空過來。

  張揚道:“我發現自己的根已經留在了清臺山,無論去哪兒都不如這裏感到舒服踏實。只有回到這裏,我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境平和,忘卻俗世的浮躁。”

  劉傳魁笑道:“這就是山裏人的特點,到哪兒啊,都忘不了這大山。”

  陳崇山道:“工作還順利嗎?”

  張揚點了點頭道:“順利。”他說起之前去京城遇到陳雪的事情。

  陳崇山笑了笑,對這個孫女兒他從不擔心,因為陳雪從小就有主見,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她清楚得很。

  劉傳魁道:“陳雪那女娃兒生得真是漂亮,陳老哥,不知她有沒有許配人家?”

  陳崇山搖了搖頭道:“她一心撲在學習上,還沒有找朋友。”

  劉傳魁是個大嘴巴,喝了點酒更加管不住這張嘴,他笑道:“就你那孫女兒天仙般的人物,放眼咱們周邊就沒有能配上她的人物,不過,張揚除外啊!”

  張揚雖然臉皮很厚,可當著陳崇山的面被劉傳魁點名,臉上也有些掛不住,臉皮一熱道:“劉支書,您別啥事兒都把我給扯上。”

  劉傳魁感歎道:“真的,我倒是覺著你們倆挺般配的,可惜你已經有了物件,不過那個楚嫣然也是不錯的。”

  陳崇山微笑道:“劉支書,年輕人的事情咱們可管不了。”

  劉傳魁也跟著點了點頭,他和陳崇山的話題更多是圍繞著清臺山,兩人談到清臺山的過去,對清臺山的現狀感慨不已,張揚道:“我抽時間找沙書記談談,清臺山旅遊開發進行的同時必須加強旅遊管理。”

  陳崇山道:“我認為開發也應該有個限度,比如黃山,會對各個景區進行輪番養護,現在的清臺山旅遊人數逐年增加,但是養護方面做得遠遠不夠,雖然大自然本身擁有一定的修復能力,可是當人類對它的破壞超出了它自我修復的能力,這座山就會變得面目全非。”

  劉傳魁道:“我雖然說不出什麼大道理,可是我認為陳老哥說得對。”

  老道士李信義第二天一早就恢復了,張揚幫他清除了體內的毒素,現在李信義似乎又回到了過去那個閒不住的老道士,做了好一番努力,李信義方才答應將藏酒洞裏的酒給燒了,望著藏酒洞內冒出的煙霧,李信義的眼圈都紅了,喃喃道:“三十年啊,我三十年的心血啊!”

  張揚道:“改天我讓人給你送酒過來。”

  老道士歎了口氣,背著雙手和張揚一起走向不遠處的觀海石,望著遠方一輪紅日從雲海中緩緩升起,天地間雲蒸霞蔚,瑰麗非常,老道士深吸了一口氣道:“活著真好。”

  張揚笑道:“只要活著,就有喝不盡的美酒。”

  李信義看了張揚一眼道:“最近有沒有見到小妖?”

  張揚道:“她下個月會回來,給安老掃墓。”

  李信義點了點頭道:“我估摸著她也應該回來了,張揚,她為什麼要去瑞士?外國再好,可畢竟是異國他鄉,她一個女孩子住不住的慣?”

  張揚當然不能告訴他真相,安語晨之所以選擇前往瑞士,是因為有了他們的骨肉,為了孩子的健康成長,同時也為了不至於影響到張揚的感情和前程,她才做出了這樣的犧牲。

  李信義道:“今年清明,安家的子孫應該會來不少。”

  張揚道:“世紀安泰在安達文的手上發展得不錯。”

  李信義道:“他生意做得再紅火又能怎樣?安家這麼多的子孫裏,我看只有小妖最善良最懂事。”李信義對安達文當年強佔安語晨的股份,將她從公司中排擠出去始終耿耿於懷。

  張揚道:“過去的事情就算了,重要的是小妖的病好了,而且她生活得很幸福。”

  李信義望著張揚道:“她的病雖然好了,可是她究竟幸福與否,我不知道。”

  張揚笑了笑。

  李信義道:“一個女孩子總歸都要有個家庭,每每想到我的孫女兒孤零零一個人在國外,我這心裏就感到酸澀。”

  張揚笑道:“道長,您越來越不像一個出家人了。”

  李信義道:“出不出家又有什麼分別?修道最重要的是在於修心。每個人其實都在修煉,無非是修煉的場所不同,你在官場,我在深山,只要心中虔誠,同樣可以得道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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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22 10:37:53
第九百八十八章 各有各的修行(中)

  張大官人從沒想過要得道成仙,能夠兩世為人已經是上天對他的恩賜了,但是他對李信義的這番話還是很認同的,人活在世上都是在修行,無非是場合不同罷了。

  張大官人自認為修煉的還算不錯,至少目前的濱海已經在他的改革下逐漸有所起色,他這次的江城之行足足用去了五天,對濱海方面宣稱有病,其實張揚到任濱海之後經常外出,其中最常的一次去中央黨校輪訓,足足離開了一個月的時間,可今時不同往日,那時候,濱海還只是平海集髒亂差於一體的小縣城,可自從保稅區確定落戶濱海,濱海頓時成了眾所矚目的香餑餑,張大官人在這時候病假,讓無數對保稅區抱有意圖的商者撲了個空。

  張大官人常說地球少了誰都照轉,可現在的濱海少了他就不行,保稅區的事情除了他說話算數,其他人根本沒有發言權,更何況以縣長許雙奇為代表的這幫人根本是出工不出力,在工作上抱著很強的逆反心理。

  張揚也看出這幫人突然間改變了應對策略,從過去的明大明作對,改成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當張揚的那輛坐地虎再度出現在濱海行政中心的時候自然引起了不小的震動。

  縣長許雙奇第一時間就收到了消息,他現在變得越來越能沉得住氣,來了又怎樣?你愛來不來,你愛怎麼玩就怎麼玩,老子眼不見為淨,現在是房門一關,不聞窗外事,落得清靜。

  許雙奇的願望是好的,可身在這座大院,想清靜可沒那麼容易,這不,政法委書記周翔又來到了他的辦公室內。

  周翔是常委中危機感最強的一個,自從縣委辦公室主任洪長青出事,他就感覺到越發不妙,洪長青之所以抗爭,原因就是張揚利用傅長征取代了她的位置,周翔相信,洪長青不會是第一個政治鬥爭的犧牲者,下一個很可能就輪到他了。這件事並不難分析,現任書記張揚最親信的幾個人他們都能數出來,其中真正有可能進入濱海常委會的只有程焱東,而程焱東的權力和自己的權力有部分重疊,張揚很可能會在這方面下手。

  周翔道:“許縣長,張書記回來了!”

  許雙奇的雙目眯成了一條縫,看起來顯得有些懶洋洋的,他從鼻孔中嗯了一聲道:“知道了。”

  周翔歎了口氣道:“這兩天前來詢問投資的商人幾乎要把咱們縣裏的大門給踏平,他倒是落得清靜。”

  許雙奇道:“病了!”

  周翔笑了,一臉的不相信:“我剛才在外面遇到他了,神采奕奕,不像是有病,倒是像療養剛回來。”

  許雙奇道:“他是一把手,做什麼事情不用向咱們報備。”

  周翔因為許雙奇冷淡的話而感到有些尷尬,歎了口氣道:“許縣長,我現在是看不懂了,咱們這濱海究竟是想往哪里去?”

  許雙奇道:“每個人的執政方法都會不同,有人處事穩中求進,有人做事盲動冒進。”

  周翔道:“我現在都有些無所適從了。”

  許雙奇看了他一眼:“這話從何說起,過去怎樣,現在還是一樣,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是。”

  周翔道:“上周日我回北港,湊巧遇到了洪長青。”

  許雙奇抬起雙目,又朝周翔的臉上看了一眼:“她的病好了嗎?”自從洪長青設計陷害張揚的事情之後,就一直沒敢回來上班,其實大家心裏都很清楚,洪長青根本沒病,她只是陰謀敗露,沒臉回來上班。到現在許雙奇都想不明白,這娘們兒那天究竟哪根筋不對?明明演出了一場色誘的好戲,眼看就能夠利用這次機會讓張揚名譽掃地,可她自己居然主動承認了計畫,自己把自己給賣了,以他對洪長青的一貫瞭解,這女人還沒有愚蠢到這個份上啊。

  周翔道:“她沒啥病,最近正在忙於調動。”

  許雙奇道:“走了也好,發生了那件事,她的確也不方便在這裏繼續工作下去。”

  周翔道:“其實我倒蠻同情她的,如果不是被逼無奈,她也不會那樣做。”

  許雙奇只是笑了笑,他始終認為一個失敗者是不值得被同情的。

  在這一點上周翔和許雙奇的看法不同,他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他認為洪長青的今天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明天,周翔道:“洪長青這些年在縣委辦公室主任的位子上做得兢兢業業,沒有什麼錯誤,可張書記想都不想就把她拿下了,換成是誰一時間都無法接受這件事。”

  許雙奇道:“也要看到她自己是有錯誤的,不能因為工作調動的問題,就陰謀報復,利用這樣不光彩的手段去對待自己的同志。”

  周翔對許雙奇這番冠冕堂皇的話很不感冒,認為許雙奇太過虛偽,他和張揚什麼時候成為自己的同志了?周翔本來還想多說幾句,可是因為許雙奇的這番話,而打消了念頭,官場之中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從許雙奇態度上的微妙變化,可以推測到他的心理變化,難道許雙奇在和張揚的交鋒中已經徹底低下頭來,他已經承認了失敗?

  周翔沒有繼續將話題深入下去,他笑了笑道:“保稅區落戶濱海,真的讓這片土地突然成了香餑餑。”

  張大官人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剛剛坐下,傅長征就敲門進來,傅長征笑道:“張書記精神不錯!”

  張揚道:“所以說人不能整天工作,適當的時候,就要給自己放鬆一下,只有會休息的人,才能更好的工作。”

  傅長征道:“最近前來表達投資意願的商人蜂擁而至,可您有不在,誰也當不了家。”

  張揚道:“離開我地球就不轉了?縣裏分工不是一直都很明確嗎?招商是有人負責的。”

  傅長征道:“招商辦主任洪長青一直病假。”

  張揚道:“不是還有董玉武嗎?他不是分管招商這一塊嗎?”

  傅長征道:“這兩天前來的商人和企業家多數都到了他那裏,為了這件事他可沒少抱怨。”

  張揚笑了起來。

  傅長征道:“今天又有不少人求見,張書記,您是見還是不見?”

  張揚搖了搖頭道:“保稅區的籌建管理班子還沒定下來,我見他們幹什麼?凡事不能操之過急,讓他們先登記預約,等到時機成熟了,我一個個通知他們見面。”

  傅長征也笑了起來,不過他提醒張揚道:“張書記,其中有幾家跨國公司的代表,您是不是要提前跟他們見見面?”

  張揚道:“一視同仁吧,他們大老遠跑過來不是為了跟我見面,而是看上了保稅區項目,如果他們真心認為可以從中獲利,就算我們拿棍子趕他們也趕不走。”

  傅長征道:“那好,我先把他們全部推掉,先登記再說。”

  張揚道:“對了,你通知各位常委們,今天上午十點半去第一會議室開會。”

  今天的會議,常委們到得很齊,張大官人仍然是踩准了時間走入小會議室內,看到所有常委都先他到來,沒有一個遲到和缺席,心中頗為滿意,來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笑了笑道:“我病了幾天,這些天辛苦大家了。”

  馬上有常委關切地詢問張揚的病情,張揚道:“已經好了,我年輕恢復得快。”

  誰也不知道他生的什麼病,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有病。

  張揚轉向許雙奇道:“許縣長,我生病這些天,縣裏沒發生什麼事情吧?”

  許雙奇心說你是明知故問,傅長征肯定把所有的事情都詳詳細細的向你彙報了一遍,還有什麼好裝的?許雙奇道:“就是保稅區的事情,很多投資商和企業家都過來對保稅區的事情表示興趣,有很多人想要在濱海投資。”

  張揚故意道:“談得怎麼樣?”

  許雙奇道:“張書記,這件事上我的概念並不是太清楚,保稅區雖然落戶濱海,可是具體規劃還沒出來,讓我們怎麼去跟人家談。”

  張揚笑了:“規劃早就制訂了,現在正在請專家不斷完善,我相信用不了太久的時間就能完成。”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大家對保稅區有什麼想法,可以提出來嘛,集思廣益,我一個人的智慧是有限的,大家的智慧是無窮的。”

  常務副縣長董玉武道:“張書記,大家都沒有想到保稅區能夠落戶濱海,到現在我們都不能相信這是一個事實呢。”

  許雙奇道:“張書記的保密工作做得真好,此前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消息,可突然這件事就定了下來。”

  張揚笑道:“保稅區的事情,我可不是有心瞞著大家,誰都知道保稅區是一塊肥肉,說句不好聽的,平海這麼多城市,誰不想把這塊肥肉給叼走?如果比條件比實力,平海比我們濱海強的一抓一大把,我們濱海有什麼?這次無非是先下手為強,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才得嚴格保守這個秘密,不是我不信任大家,是因為我有自知之明,我們濱海比不過人家,如果不搶跑兩步,贏得那個肯定不會是咱們,這肥肉明明是咱們先看到的,憑什麼便宜別人?你們說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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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22 10:38:20
第九百九十八章 各有各的修行(下)

  常委之中的多數人都點了點頭,張揚的這番話沒錯,如果擺在一個起跑線上,濱海肯定不會是最後勝出的那一個,別說和嵐山、南錫之類的發達城市相比,就算是北港內部作比較,濱海也談不上任何的優勢。

  這幫常委都是在政壇之中摸爬滾打了多年,誰都明白張揚之所以保密,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防範北港,雖然濱海隸屬於北港,可是這並不代表著北港的發展重點就是濱海,北港這麼多的轄縣和地區,北港市領導們肯定要從大局考慮,要把一碗水端平了,其實一直以來,北港市領導對濱海都缺乏應有的重視。

  人武部政委徐勝道:“張書記說得對,其實這種事情在沒有落實前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事情還沒辦完呢,就搞得滿世界都知道了,到時候還不知道要湧出多少競爭對手,現在保稅區終於落戶咱們濱海,這是一件大好事,對濱海的未來發展至關重要。”

  張揚笑眯眯朝徐勝點了點頭:“多謝徐政委理解。”徐勝是常委中有數的一個一直對他持支持態度的。其實這倒不是因為徐勝想倒入張揚的陣營,而是徐勝的風格就是如此,誰在濱海當老大,他說話就向著誰。

  許雙奇道:“張書記,因為保稅區落戶濱海的事情,現在有投資意向和諮詢投資的商人和企業家越來越多,我們縣裏對此還缺乏準備,連一個專門負責接待的部門都沒有,機會來了,我們總不能讓機會從眼前溜走吧?”

  張揚微笑道:“老許說得正是我想說的事,我們所面臨的當務之急就是建設保稅區的籌建班子,這個班子極其重要,以後保稅區的領導、招商、建設都將由這個團隊負責,對他們的要求是相當高的。其實在此之前,我曾經準備讓洪長青同志來牽頭負責這件事,可是不巧得很,她偏偏在這個當口兒生病了,工作不等人,我們總不能等她恢復健康再開始保稅區的工作,所以組建保稅區領導團隊的事情已經迫在眉睫。我決定親自掛帥保稅區的規劃建設總指揮,呵呵,大家有沒有意見?”

  所有常委都聽得清清楚楚,人家說得不是提議,他說得是決定,最後那句詢問意見的話純屬是做樣子,誰又能反對?

  許雙奇道:“我看這樣最好。”心說你不就是貪功嗎?生怕別人把你的政績搶走,該是你的就是你的,我沒興趣爭,我也爭不過你,總而言之,你的保稅區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成績我不要,出了事情也跟我無關,你愛咋地咋地。

  張揚道:“我這個總指揮只能是名譽上的,老許啊,副總指揮就由你來擔任吧。”

  許雙奇愣了一下,這也要把自己給捎帶上,什麼意思?是顯示你比我高半級,故意讓我當副總指揮彰顯你的權力,還是以此作為鋪墊,為以後往我身上扣黑鍋做準備?許雙奇的內心中是充滿警惕的,可是在眾人面前也不好拒絕,笑了笑道:“我也是名譽上,具體的事情還得靠年輕人。”他這句話說的一語雙關,一是老子掛名,二是你跟我比還年輕。

  張揚道:“老許說得對,最近一段時間,我有種迫在眉睫的危機感,這種危機感是來自于對人才的危機,我們濱海現在正面臨著歷史上最好的一次機遇,如果我們把握住了,濱海的經濟毫無疑問會迅速騰飛,濱海的城市實力會躍升上一個讓多數人無法想像的臺階,我打一個比方,濱海過去就是一艘老漁船,現在突然給了我們萬噸巨輪,咱們還用過去划船掌舵的方法,能把這艘萬噸巨輪開走嗎?”

  常委們都沒說話,雖然都知道他說的話有幾分道理,可是每個人也都聽出來了,張書記在影射他們呢,說他們只是一些過時的水手,萬噸巨輪這種高精尖的玩意兒他們玩不轉。

  張揚道:“想開好這艘萬噸巨輪,有兩個方法,第一是我們學習,第二我們要引進人才,對我們濱海而言,機遇來了,必須要把握住,短時間內,就算咱們能夠學會,也未必能開好這艘巨輪,所以我們積極學習的同時,更要將引進人才放在第一位,可是進入改革開放以後,人才突然成了奇缺資源,物以稀為貴,為了這件事我現在也是頗費腦筋,我幾乎動用了自己所有的關係,可是到目前為止收穫寥寥。現在保稅區的事情已經定下來了,咱們就要群策群力,首要的工作就是發現人才,引進人才,對於本系統內有能力的年輕幹部,要優先考慮,對於非本系統但是擁有經濟外貿專長,和有過相關工作經驗的優秀幹部,要不拘一格的錄取,作為濱海的領導者,我保證會給真正的人才開綠燈。”

  政法委書記周翔道:“張書記有句話我認同,現在人才奇缺啊,想要從外面引入人才,付出的精力和代價都會很大,我認為還是應該著眼于本地人才的培養,可以從我們濱海內部選派一些優秀的年輕同志,去國內其他先進地區學習相關的管理經驗。”

  張揚微笑道:“這正是我的計畫之一,總之大家要擰成一股繩,務必要在短時間內將濱海保稅區的領導團隊組建好。”

  北港市紀委書記陳崗看著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洪長青不覺有些頭疼,他歎了口氣道:“你哭什麼?事情是你自己搞砸的,你現在哭又有什麼用?”

  洪長青道:“我沒臉留在濱海了,現在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話。”

  陳崗道:“你的事情我跟組織部老孟提過,他會出面搞定你工作調動的事情,先去港口開發區吧。”

  洪長青抹了抹眼淚。

  陳崗遞給她一張紙巾道:“這裏是我辦公室,你哭成這個樣子,讓別人看到會怎麼想?真是越大越不懂事。”

  洪長青抿了抿嘴唇,有些委屈道:“你嫌我老是不是?”

  陳崗笑了笑道:“我哪有這樣說過,你不是老,你是成熟。”

  洪長青擦了擦眼角,朝陳崗飛了個媚眼兒,陳崗留意到的卻是她眼角的魚尾紋,心中感歎,紅顏易老,不知為何,他忽然想起洪長青的侄女兒洪詩嬌來,他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道:“你侄女沒事吧?””

  洪長青道:“這件事搞得她也很難堪,到現在都沒有回去上班。”

  陳崗道:“張揚這小子真是害人不淺吶,這樣吧,晚上我請你們去白島吃飯,你叫上詩嬌。”

  洪長青馬上察覺到了什麼,她的目光顯得有些猶豫。

  陳崗道:“你幫我告訴她,如果真的不想去駐京辦了,我可以幫忙把她調到團市委,過段時間再找合適的工作,她這麼年輕還有的是機會。“

  洪長青心事重重的來到了停車場,洪詩嬌就在皇冠車裏等著她,看到姑姑回來,她關切道:“怎樣?”

  洪長青示意她先開車,汽車駛離市委大院後,洪長青方才道:“他答應把我調到港口開發區,還有,他說可以幫你從駐京辦調到團市委工作。”

  洪詩嬌點了點頭道:“我是沒臉回去了。”

  洪長青又道:“今晚他請我們去白島吃飯。”

  洪詩嬌猛然踩下了剎車,洪長青因為毫無徵兆,所以身體向前猛然傾斜了一下,額頭險些撞在擋風玻璃上,她有些錯愕的看著洪詩嬌,不過很快,她的臉上就露出歉疚的表情。

  洪詩嬌道:“姑姑,我可以說不嗎?”

  洪長青沒有回答她。

  洪詩嬌過了一會兒,忽然大聲道:“不,絕不!我不會去見他,他是一個畜生!”

  洪長青的目光中寫滿了悲哀,她低聲道:“如果不是他,你哥哥恐怕已經……”

  “不要跟我提這件事,該做的我已經做了,我不在乎什麼前程,我不在乎什麼未來,因為……”洪詩嬌雙目之中噙滿淚水:“因為我不配……”她猛然推開了車門,在洪長青錯愕的眼神中向遠方飛奔而去。

  洪長青反應過來,從另外一側推開了車門,她大聲呼喊著洪詩嬌的名字,可是洪詩嬌仍然越跑越遠。

  有些事終究得去面對,洪長青調動的事情最終提上了臺面,她鼓足勇氣走入了張揚的辦公室,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這還是她第一次返回濱海,也是她第一次走入張揚的辦公室,她已經下定決心,今天走後,她再也不會回來。

  洪長青的目光不敢直視張揚,原因很簡單,因為心虛。上次她設計張揚,結果被張揚輕鬆化解,直到現在她都搞不清自己到底怎麼回事?當時是不是中邪了,居然自己把所有的一切坦誠了出來。

  張揚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看他的樣子仿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洪大姐來了!”

  連洪長青也不得不佩服張揚的胸襟,無論他是真誠也罷虛偽也罷,那件事發生之後,張揚並沒有追究她的責任,如若不然,她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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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24 01:17:06
第九百八十九章 大度(上)

  洪長青低聲叫了聲張書記,然後將自己調往北港的事情說了,北港組織部那邊已經同意,現在只差張揚點頭,只要他點頭簽字,一切就沒問題了。

  張揚道:“你現在知道我成立招商辦的初衷了?”

  洪長青沒說話,心頭卻非常的懊惱,如果這世上有賣後悔藥的,她肯定願意買一顆來嘗嘗,她之前壓根不知道濱海要成立保稅區的事情,現在保稅區成立之後,招商辦主任儼然成為了濱海的第一肥缺。自己居然會主動放棄了這個位置。但是她並不相信張揚是真心將一個肥缺交給自己,可能只是為了走走過場罷了,洪長青道:“張書記,其實我早就想調去北港,我家在那邊,卻要在這裏工作……”洪長青都感覺到自己有氣無力,這理由也太牽強了一些。

  張揚道:“洪大姐,我只是想你仔細考慮一下,現在濱海正值用人之際,你在這個時候走,讓我們的幹部隊伍更是雪上加霜,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留下,公是公私是私,我相信你一定會以工作為重。”

  洪長青認為張揚現在的挽留只是做做樣子罷了,她點了點頭道:“謝謝張書記,可是我真的作出決定了。”

  張揚道:“那好,既然你已經考慮好了,我也不好堅持阻攔,你去組織部辦理手續吧,今天中午別安排其他事情,我召集大家給你送送行。”

  洪長青慌忙搖頭道:“不要了,張書記,真的不需要。”她曾經設計陷害張揚,現在張揚不但沒追究而且還提出要給她送行,張揚是不是要在別人面前樹立以德報怨的光輝形象?想起可能遇到的尷尬場面,洪長青逃走的心思都有了。

  張揚笑道:“要的,就是吃頓飯,眼看就是中午了,我讓他們準備一下,你雖然調走了,可是咱們不能人一走茶就涼。”張揚給傅長征打了個電話,讓他去縣委招待所安排送行宴,又讓他通知幾位常委。

  以洪長青過去縣委辦公室主任的身份,的確當得起這樣的送行宴,可是她和張揚之間的關係絕沒有那麼良好,洪長青甚至開始害怕,張揚會不會借著這個機會當面羞辱自己?她仍然站在那裏,張揚還沒在調令上簽字。

  張揚看了一下洪長青要去的那一欄是港口開發區,他拿起筆簽下了同意。

  洪長青看到他並沒有刁難自己,心中方才鬆了一口氣,張揚將簽好的檔遞給了她,隨口問道:“洪大姐,你去那邊具體的工作定下來沒有?”

  洪長青點了點頭,低聲道:“初步定下來讓我去科學技術局綜合辦。”說起這件事,她心裏不覺有些委屈,陳崗在這件事上並沒有給她盡力,這樣的部門顯然沒有什麼權力,更談不上什麼油水,目前的狀況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張揚道:“以後濱海保稅區的發展肯定會超過港區。”

  洪長青離開張揚的辦公室,心情是極度鬱悶的,她真正感覺到後悔,如果當初自己不對張揚下手報復,現在她已經坐在了濱海招商辦主任的位置上,一步錯步步錯,陳崗這個人太現實,想讓他為自己辦事,必須要付出讓他滿意的回報。

  洪長青走入曾經屬於自己的辦公室,關上房門,一個人呆呆坐在辦公桌前,不知為何,她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手機鈴聲打斷了她鬱悶的情緒,洪長青接通電話。

  陳崗的聲音傳來:“長青啊,今天晚上我約了港口開發區黨工委宗書記一起吃飯,你要過來啊。”

  洪長青沒有馬上回答。

  陳崗又道:“叫上詩嬌,她上次身體不舒服,今天應該好了吧。”

  洪長青咬了咬嘴唇,低聲道:“陳書記,我……”

  “就這麼定了!”陳崗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洪長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情緒,趴在桌面上低聲啜泣起來。

  中午的送行宴,常委來了不少,其實洪長青過去在濱海領導層的口碑還算不錯,她很會做事,不過出席送行宴的人多數都感到很奇怪,因為操辦送行的是縣委書記張揚,在不久以前,洪長青還害過他,可以說,洪長青的這次調職和她陰謀敗露有關。

  洪長青也是在深思熟慮之後才決定參加這場為她舉辦的送行宴的,即便是她去了北港,也不可能從此斬斷和濱海的一切聯繫,人活在社會上,就註定得和周圍的一切發生聯繫,你張揚既然想通過這次送行宴,塑造你以德報怨的高大形象,我承認自己失敗,我認栽,我成全你。

  張揚首先做了祝酒詞,他端起酒杯道:“今天之所以要把大家聚在這裏,是因為我們要送走一位好同事,好大姐,我在這兒啊,不煽情了,也不隨便評價洪大姐在濱海所做的成績和貢獻,我想說的是,咱們是一個集體,我把我們的這個集體視為一個家庭,迎來送往是大家早晚都要面對的,可是我希望無論誰走了,都不要忘記,濱海始終是自己曾經的一個家,有時間的時候,常回家看看!”張大官人沒有高談闊論,說的這番話很質樸也很實在。

  包括許雙奇在內的不少人都以為張揚會借著這個機會搞出點事情來,可是今天這場送行宴平淡,平淡的讓他們都感到失望,他們希望看到火星撞地球的激烈場面,他們甚至希望看到洪長青的情緒失去控制。

  洪長青端起酒杯,她顯然還是有些激動的,但是她的理智非常冷靜,其實她平時就是這個樣子,她很少情緒激動,很少失去控制,她把那杯酒喝了之後,整理了一下情緒道:“謝謝張書記,謝謝在場所有的領導,我在濱海工作的這幾年,是難忘的幾年,正如張書記所說,我把濱海已經當成了自己的娘家,在這裏留下了很多美好的記憶,可是我畢竟是一個女人,對我來說,家庭比工作要重要得多,謝謝大家,以後……我會常常回來看大家的……”說到這裏,她忽然落淚了,其實這些冠冕堂皇的話誰都清楚是假話,可是她還得說,每個人都知道她的離開是迫於無奈,她是以一個失敗者的身份離開的,這並不光彩。

  洪長青接過董玉武遞來的紙巾,擦去眼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再度舉起酒杯道:“我希望濱海在張書記的領導下變得越來越好!”

  政法委書記周翔望著淚光瑩然的洪長青,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再度籠罩了他的內心,洪長青的今天或許就是他的明天,隨著保稅區落戶濱海,張揚已經站穩腳跟,接下來就是對幹部隊伍大刀闊斧的重組和改革了,常委之中他的地位是最不穩固的一個,程焱東是張揚的死黨,是他從豐澤就一路培養的親信,可以預想到,常委的席位中早晚都有一個屬於他,而自己和程焱東因為職能重疊的關係很可能會被清出,周翔端起酒杯,默默抿了一口酒,味道很苦,一直滲入心頭。

  但是除了周翔以外,少有人同情洪長青現在的下場,洪長青是自找的,本來已經掌握了事情的主動,只差一步就可以將張揚搞得身敗名裂,可是她卻鬼使神差的將整個陰謀和盤托出,正所謂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洪長青的作為只能用愚蠢來形容。

  張揚在洪長青的問題上表現的相當有大將風範,不但為她舉行了送行宴,而且還專門派司機將洪長青送回北港,借機樹立一下以德報怨的光輝形象只是其一,張大官人真沒有把洪長青放在眼裏,也沒打算要去報復她,如果每件小事都要睚眥必報,以後還談什麼去做大事?

  這場送行宴風平浪靜的完成了,張揚從縣委招待所返回辦公室的路上遇到了常海心,和她一起過來的還有她的大哥常海天。

  張揚笑道:“海天,什麼時候到的?”

  常海天道:“上午到的,去廠子裏轉了轉,聽海心說你找我有要事商量,所以過來跟你見個面。”

  張揚點了點頭。

  常海心笑道:“張書記,我把我大哥交給你了,團縣委一攤子事兒,我得回去忙活了。”

  張揚道:“你放心去吧,我下午和海天好好聊聊。”

  常海天跟著張揚來到他的辦公室,在真皮沙發上坐下,常海天接過張揚遞給他的一瓶礦泉水,笑道:“你這位縣委書記的辦公室快趕上省委書記氣派了。”

  張大官人道:“前人栽樹後人乘涼,我倒是不想那麼招搖,可人家都把辦公樓蓋好了,我要是不用,豈不是又造成了新一輪浪費。”

  常海天喝了口水道:“找我什麼事兒?”

  張揚靠在辦公桌笑眯眯望著常海天道:“跟我裝傻,海心沒跟你說嗎?”

  常海天笑道:“說了一些,我就是感覺你的想法有些奇怪,怎麼會突然想到我?”

  張揚道:“其實你一直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很高,我始終認為你是一個大才啊!”

  “拉倒吧,你別忽悠我,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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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九章 大度(下)

  張揚道:“海天,我真沒忽悠你,當初把你從嵐山請到江城,江城制藥廠在你的手上發展壯大,佳彤當年就常跟我說,你的經營管理能力比她要強,後來你離開了江城制藥廠,自立門戶搞起了海洋生物製品廠,一樣搞得風生水起。”

  常海天笑道:“還不是因為你幫我,我在嵐山日化廠出事,在家待業的時候你把我推薦到江城制藥廠,後來被顧明健排擠,我決定自己做事業,去靜海搞海洋生物製品廠的時候,又是你給我幫忙,不但在政策上給我幫助,還無償提供給我了一筆啟動資金,張揚,你對我的這份情誼,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張揚道:“照這麼說,你就是承認自己欠我一個人情了。”

  常海天道:“想給我設套啊!”

  張揚來到他身邊坐下,手裏已經多了一份規劃草圖,他存草圖攤放在茶几上:“這是濱海保稅區的規劃圖,以福隆港為中心,南北打造新型開發區,西側建設現代化物流園和倉儲中心,只是一個初步規劃。”

  常海天道:“規劃不錯,恭喜你,平海第一個保稅區落戶濱海。”

  張揚道:“你看到這張規劃圖,就沒感到有一點興奮?”

  常海天道:“有一點,為你興奮,為你高興。”

  “你當真不想參予其中,這麼偉大的事業你就不想跟我攜手大幹一場?”張大官人的聲音充滿了鼓動性,不得不承認這廝的個人魅力越來越強了,很容易帶給身邊人一種感染力。

  常海天笑了起來:“張揚,我是準備跟你攜手啊,阿爾法遷址之後就在你們的保稅區內,以後你這位父母官要多多給我照顧啊。”

  張揚道:“海天,我是說你是不是考慮一下,棄商從政,來濱海保稅區工作,我現在身邊人手嚴重不足。”

  常海天道:“張揚,我不是不想幫你,可是我有海天海洋生物製品廠,這邊的工廠又剛剛拿下,我如果來給你幫忙,就得把這兩座工廠全都給關了,從政是不允許經商的,而且……”常海天停頓了一下又道:”我總覺著政壇太複雜太累,不如搞商業來得輕鬆,不用看太多別人的臉色。”

  張揚道:“我們活在世上是為了什麼?嫌錢?升官?都不是,我們都是為了證明自己,海天,你以為商場可以證明你的能力嗎?可以讓你的才華得到施展嗎?”

  常海天道:“咱們是好朋友,我不瞞你,其實過去我曾經有過步入仕途的打算,那還是在嵐山日化廠之前,如果沒有那場突如其來的火災,或許我會沿著仕途之路堅定地走下去,可是那次的事情讓我深感觸動,官場中風險太大,你不僅僅要承擔你應該承擔的責任,很多時候,你也要承擔本不屬於你的責任。”

  張揚道:“你害怕了?”

  常海天搖了搖頭蓮:“我不怕,但是我真的不喜歡官場的現狀,你有沒有感覺到現在的官場充滿了鬥爭和功利,龐大的官場之中,又有幾個是在腳踏實地的做事?”

  張揚道:“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才需要你這樣務實而有能力的人過來幫我了”說到這裏,他拍了拍常海天的肩膀道:“海天,你放心,我不會為難自己兄弟的,這件事上我尊重你的選擇,如果你真的不願從政,那麼就當我沒說過,以後在我身邊當當顧問也成。”

  常海天道:“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

  張揚沒想到他突然把話題轉到了這上面,笑道:“這麼快啊!”

  營海天道:“老爺子的意思,一直都在催促我趕緊把婚事辦了。”

  張揚向常海天道:“恭喜你,看來我得給你準備賀禮了。”

  常海天道:“我準備把婚房設在濱海。”

  張揚道:“你打算把企業中心轉移到這邊來?歡迎,歡迎!”

  常海天搖了搖頭道:“我考慮好了,準備接受你的邀請。”

  張大官人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來他都以為沒戲了,常海天肯定不捨得放棄正在良性發展的商業,卻想不到常海天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常海天笑道:“不是你改變了我,也不是海心說動了我,而是我爸,知道你想邀請我加入濱海保稅區的事情後,他很興奮,找了不少這方面的資料來看,他嘴上不提這件事,可是我知道,在他心底希望我們三人之中有人能夠繼承他的事業,步入政壇,海龍一心經商,海心對官場這方面看得很淡,沒有任何的功利心,其實我爸一開始的時候就荷希望寄託在我的身上,嵐山日化廠的事情發生之後,無論對我還是對他都是沉重的打擊。“

  張揚道:“你為了實現你爸的願望決定涉足政壇?”

  常海天呵呵笑道:“不僅如此,我岳父大人也是個輕商重政的人,我經商在他眼裏始終都不是正路,我之所以決定過來幫你,也有準備討好他的意思。”

  張揚故意道:“你活得真夠累的,搞了半天回來做官一是為了你們家老爺子,二是為了你們家老岳父,要是真這樣,你還是別勉強了,強扭的瓜不甜,越是自己朋友越不能勉強你。”

  常海天道:“我話還沒說完呢,還有一個最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我自己,我發現我對從政的興趣比經商大,雖然官場有著這樣或那樣的缺點和毛病,不過我從政不是為了鬥爭,是為了做事,海心的一句話讓我下定了決心。 ”

  “什麼話?”張大官人饒有興趣地問道。

  常海天笑道:“她說,我負責做事的部分,至於鬥爭的部分交給你,天塌下來有你張書記扛著!”

  張揚哈哈大笑,海心對自己還真是瞭解啊,不過這句話好像太向著她娘家哥了,合著困難全都讓自己男人背啊!張揚道:“說得不錯,以後你只負責做事,我負責鬥爭,鬥爭是我強項,不管文鬥還是武鬥,我說第二,就沒人敢說第一。”

  常海天道:“那好,咱們就這麼說定了。”

  張揚道:“你需要多長時間處理工廠的事情?”常海天從政之後顯然就可以繼續經商了,在這方面常海天的損失還是很大的。

  常海天道:“這事兒我聯繫了江城制藥廠,電話中和胡茵茹已經談過這件事,這兩天她和養養會一起過來考察阿爾法生物製品廠,我既然不做了,乾脆就將阿爾法一併交給她們管理,肥水不流外人田,一次性轉讓,乾乾淨淨,省得以後別人在這方面做文章。”常海天出身於幹部家庭,對這方面的事情懂得很多。

  這樣的安排常海天放心,張揚也非常滿意,他將那幅規劃草圖遞給常海天道:“保稅區我就交給你了,咱們雖然是好朋友,可醜話我也得說在前頭,我之所以找上你,是因為知道你的管理經驗豐富,相信你擁有這方面的能力。”

  常海天道:“你害怕自己看走眼?”

  張揚嘿嘿一笑:“應該不會!”

  常海天道:“如果證實我不是這塊料,不用你說,我自己就會主動走人,但是我也得把醜話說在前頭,既然你把保稅區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我,你就得給我足夠的信任,我相信這方面你沒問題,還有一點就是,你得盡可能的給我放權,不能對我的工作進行太多的干涉,還是那句話,工作你只管交給我去幹,其他的壓力你都得給我頂住。”

  張揚道:“沒問題,明天我就正式給你下聘書!”

  常海天道:“我在政壇上是重新開始,雖然有過管理經驗,可是別人看的是你的檔案,我給你一個建議,保稅區正式建設並沒有開始,你先成立指揮部,你挑頭,先別給我具體的職位,成立一個特別顧問小組,我來負責,先把班子給你搭起來。”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不過本來準備聘你直接當主任的。”

  常海天笑道:“官銜編制那都是虛的,我是來做事的,不是想當官的,你現在就給我判官,還不知要有多少人在背後戳你的脊樑骨,一切慢慢來,咱們先做出點事情,然後再論功行賞。”

  蘇揚道:“成,你只要不介意身份就行,我就怕你覺著委屈。”

  常海天道:“不委屈啊,只要你信任我,把權放給我就成。”

  張大官人眨了眨眼睛道:“海天啊,我發現,你丫野心夠大的啊!”

  常海天笑道:“所以啊,你得仔細考慮好了,把我這麼一個野心家給招來,究竟是不是好事兒,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張揚哈哈笑道:“人要是沒點野心能做什麼大事,咱們要麼就不幹,要幹一定就要幹得轟轟烈烈,要讓所有人都看看咱們這幫年輕人的能力。”

  常海天道:“單靠你我幾個人恐怕還不夠。”

  張揚道:“你不用擔心,我正在到處物色人才,只要是有能力的,政治背景沒啥毛病,我全都誠信請來,未來濱海保稅區的建設管理團隊,必然是國內第一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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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章 監管(上)

  濱海保稅區的領導班子正在按照張揚的計畫中組建著,他聽從了常海天的建議,先不急於著手解決這些新加入人員編制上的問題,暫時全都採用聘任制,除了關鍵人物之外,其他人工作人員都有三個月的試用期,這樣一來有效避免了外界的閒話。

  保稅區讓濱海出現了一個巨大的人才缺口,張大官人針對引進人才制訂了一系列的優惠條件,比如在海洋花園旁邊專門批下一塊土地,用於建設人才花園,以提供給濱海已有的和引進的未來人才居住,待遇方面也制訂了相應的方案,不過這些事都沒有進行聲張,而是悄然進行。

  濱海首先進行的是道路和路燈改造,在所有的交通路口建設綠地園林,這是程潤生教授設計的一部分,開工之初,程潤生教授專程來到濱海進行現場指揮。

  張揚又做出了一件讓濱海領導層矚目的事情,他搬出了海洋花園,將自己現在居住的別墅徹底讓給了程潤生,這讓住在海洋花園的縣領導們都感到有些不安,張揚的做法是不是意味著一個變更的開始?

  許雙奇最近基本上都選擇沉默,可這並不代表著他不去關注濱海的變化,他發現市里對張揚似乎越來越寬容了,在他看來寬容就意味著放縱,意味著項誠對張揚缺乏有效地制衡手段,乾脆聽之任之了。許雙奇很苦悶,在濱海他越來越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張揚對權力的控制欲很強,自己在濱海變得越來越沒有發言權。

  許雙奇找到了自己的老搭檔昝世傑,這位科委副主任現在的日子過得也不舒坦。

  昝世傑詢問了濱海最近一段時間的發展變化,雖然離開了縣委書記的職位,可昝世傑仍然忍不住去關注濱海。

  許雙奇道:“保稅區落戶濱海,現在整天開會就聽到他喊口號,不外乎積極引進人才,加快保稅區的建設,口號雖然喊得很響,可是實際進展不大。“

  昝世傑不屑笑道:“做任何事都是需要錢的,這個問題不解決,口號喊得再響也沒用。”

  許雙奇道:“我聽說他爭取到一大筆國家撥款,具體數額還不清楚。”

  昝世傑歎了口氣道:“不得不承認,他在上層是有些關係的。”

  許雙奇道:“不過我有些搞不懂,現在想來濱海投資的企業和商家很多,可是他卻採取了推拖的處理方法。難道他不怕這些投資商失去耐心,轉而去投資別的地方?中國地方那麼大,也不缺濱海這一份。”

  昝世傑道:“這是他的聰明之處啊,濱海保稅區雖然定下來了,可是他還沒有完成籌備工作,怎麼跟別人去談?這些投資商沒有一個是來濱海獻愛心的,全都是看中了濱海的投資前景,有豐厚的利潤可賺,所以他們有的是耐心。”

  許雙奇道:“他把您過去住的別墅讓給了給濱海搞城市園林設計的程潤生教授,還在海洋花園旁邊的空地上蓋起了人才花園,說是要分配給前來濱海工作的優秀人才。”

  昝世傑道:“都找到什麼人才了?”

  許雙奇道:“他請了幾位顧問,過去都是從事商業的,帶頭的叫常海天,是嵐山市委書記常頌的大兒子,還有一個主抓工程品質的叫龜田浩二,是日本人,我調查過,這些人過去和他都是朋友關係,那個龜田浩二曾經和張揚有過多次合作。”

  昝世傑冷冷道:“還不是任人唯親。”

  許雙奇道:“汽車交易市場那邊被他整頓之後,現在市場蕭條了許多,很多商家都關門了,現在臨蒙那邊的市場火了起來,過去根本沒辦法和咱們相比,好好的市場被他給毀掉了。”

  昝世傑道:“他有沒有其他的動作?”

  許雙奇搖了搖頭道:“他的主要精力還是關注在保稅區上,對其他的事情並沒有太多的興趣。”

  昝世傑道:“有保稅區牽涉他的精力也好,這種人註定是要往上走的,你看好了,用不了幾年,他就回調走,濱海只是他的一個跳板,保稅區是他在濱海撈取的最大政治資本,只要他撈足了本錢,就是他該向上走的時候了。”

  許雙奇道:“我看他是借著保稅區的事情趁機擴張自己的勢力,排擠我們這些人。”

  昝世傑道:“誰上臺都會發展自己的勢力,雙奇,項書記對濱海的事情都不聞不問,咱們又能做什麼?靜觀其變就是了。”說完他又補充道:“守護好自己的魚塘,其他的事情,隨他去吧。”

  張揚最近引進人才的工作進行的非常順利,他的人脈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常淩峰、常海天、胡茵茹無不積極幫他招兵買馬,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濱海保稅區的管理班子已經初步搭建起來,同時招募的第一批年輕管理人員也送往滬海市淞陽保稅區學習。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必須要先將管理框架搭好了,方才能夠正式開始保稅區的建設。

  通過張大官人的積極努力,省裏也給予了大力支持和配合,僅僅國家撥款這一項就爭取到了二十億,平海省通過討論後決定,向濱海保稅區撥款五十億用於一期建設,總額達到七十億的政府撥款在平海的歷史上還是絕無僅有的,當這個消息被證實之後,整個濱海都沸騰了,而這件事也讓不少的城市泛酸。

  北港這個濱海的主管城市,濱海的老大哥,有種光芒被奪盡的感覺。

  市委書記項誠的心情一直都不好,常委會上,他向大家傳達了這份檔,現場很靜,多數人都在沉思,項誠讀完檔之後,他笑了笑道:“七十億的政府撥款,這在平海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由此可以看出,上級領導對濱海保稅區的重視,正是因為如此,我們就需要更好地完成保稅區的建設,要交給國家交給領導,交給人民一份滿意的答卷。”

  市長宮還山心中暗歎,濱海保稅區搞得再好跟我們有個屁的關係?面子是張揚的,政績是張揚的,省裏這次如此的大手筆,還不是因為張揚是省委書記宋懷明的女婿?有七十億的撥款,一個小縣城怎麼都發展起來了,這下濱海可謂是一時風光無二,可是北港身為上級城市就被比得黯淡下去。宮還山不是缺少大局觀,他是感覺到這件事從一開始就脫離了他們的控制,張揚去濱海之後,濱海就在他的操縱下漸漸成為了一個獨立王國,和北港越走越遠,他甚至認為,張揚最後的目的是將濱海從北港剝離出去。

  項誠道:“國家和省裏都對保稅區的建設這麼支持,我們當然不好無動於衷,雖然北港的財政很緊張,可是我們也要給予保稅區的建設最可能的支持。”項誠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心中是充滿無奈的,在這件事上他必須要拿錢,國家拿了,省裏拿了,你身為上級城市,你不拿點錢說得過去嗎?別人不會考慮到你財政方面的困難,只會說你格局低。他說完這番話,目光落在宮還山的身上:“還山啊,你說說,以北港目前的財政情況,給保稅區撥多少錢合適?”

  宮還山心說,一分錢不給才好呢,哪怕是給一分,也是給他人作嫁衣裳,可他也明白眼前的狀況,項誠也不想拿錢,可是形勢所迫,你不拿不行,這是表明態度的時候。宮還山道:“市里的財政情況不太樂觀,可是建設保稅區的事情必須要支援的,我看拿一個億吧……”他是咬牙說出這個數字的,國家二十個億,省裏五十個億,到了市里,你哪怕再寒磣也不能弄幾千萬出來吧,一億!

  其他常委都不說話,財政方面一直都是項誠和宮還山兩人在把持,給多少他們說了算。

  項誠道:“我看還是兩億吧,雖然北港的財政目前存在很多的困難,但是對保稅區的建設我們必須要全力支持。”

  兩億在保稅區的建設中根本不算什麼,但是對他們來說的確是下了一番決心,肉痛的很。

  紀委書記陳崗道:“國家決定在濱海設立保稅區,對北港來說是大好事,可以預見,未來的幾年裏,保稅區的建設必將成為重中之重,對濱海來說意味著一次高速發展並騰飛的機會,可是我欣喜之餘又有些擔心。”說到這裏他故意停頓了一下。

  項誠微笑點了點頭,示意陳崗接著往下說。

  陳崗道:“濱海窮慣了,現在忽然從天而降了幾十億,隨著後續招商引資的開始,甚至會有幾百億幾千億,在這麼多的撥款和資金面前,濱海的這些幹部是不是能夠保持穩定的心態,他們有沒有運作這麼大筆資金的能力?”

  宮還山道:“老陳說得不錯,我也存在著同樣的顧慮。拿張揚來說,他這麼年輕,雖然有些能力,可是在管理經驗方面和老同志還有差距,是不是可以負擔起這樣的責任?”

  項誠心中暗道,都已經既成事實了,你們廢這些話還有什麼用?不過他還是準備繼續聽下去。

  陳崗道:“我認為,在未來的保稅區建設中,必須需要一個有效地監管部門,監督這些撥款的使用,只有有效地監管機制才能讓這些年輕幹部保持頭腦冷靜,才能確保我們的工作不出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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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章 監管(中)

  項誠心中一動,他端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

  陳崗繼續道:“我所說的監管,是一種負責的監管,不但要監管濱海保稅區的全程建設,還要監管所有資金的使用,我打個比方,如果把北港比成父母,濱海就是北港的孩子,現在的濱海就像是一個突然得了萬貫家財的孩子。”

  現場不少的常委發出了笑聲。

  陳崗道:“大家別笑,可能我的比喻不是太恰當,但是濱海是北港的一部分,我們有必要幫助濱海做好監管工作,這並不意味著我們想要干涉濱海的財政,其實監管不是為了從中分得一分錢的好處,事實上,我們是要幫助濱海學會花錢,將錢全都花在刀刃上,不浪費國家的一分錢。”

  陳崗雖然說得振振有辭,可是所有人都聽出來了,陳崗是要利用這個機會給濱海小鞋穿。

  市委副書記蔣洪剛始終沒有說話,心中卻暗笑,陳崗真是一個不擇不扣的小人,自以為他的主意很高明,卻忽略了他想監管的對手是誰?張揚什麼人物?豈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保稅區從籌備到報批,到批准建設,有哪一樣經過北港同意了?現在國家撥款下來了,你提出監管,還不是想給這個孫猴子套上緊箍咒,你還真以為自己是觀世音?張揚那種人豈是你能監管了的?

  看得出項誠在認真地考慮,陳崗說完他想了一會兒方才點了點頭道:“老陳說得不錯,作為上級部門,我們應該做好監管工作,協助濱海將保稅區建設好,發展好。”

  張大官人最近一直都在忙於接待四面八方的來客,杜瓦爾和朱俏雲夫婦也應邀來到了濱海,張揚同樣安排他們入住在海洋花園,海洋花園入住率只達到百分之七十,張揚讓人將剩下的幾棟別墅全都打掃乾淨了,專供接待貴賓。

  杜瓦爾也是要生活的,張揚在南錫的時候,人家幫忙搞深水港設計,那時候是義務的,可是這次不可能還是白送,但是張揚對他兩口子有恩,杜瓦爾將設計費打了個友情價七折,雖然是七折,設計費也高達七十萬美元,張大官人對這筆錢花得毫不含糊,錢沒問題,前提是拿出讓大家滿意的設計方案,未來的濱海保稅區,必須要設計出國際一流水準。

  畢竟現在有了七十億的國家撥款墊底,心裏踏實多了,不過這筆錢還沒到賬。

  但是人最怕比較,雖然張揚對杜瓦爾設計費的事情嚴格保密,可仍然是有消息傳了出去,而且傳到了程敏的耳朵裏,她得知這一消息後,第一時間就去了張揚的辦公室。

  傅長征沒攔住她,程敏氣勢洶洶的就推開了張揚的大門。

  張揚正在辦公室內和常海天討論保稅區的事情,看到程敏一臉不是一臉的闖了進來,不由得也是一愣,傅長征跟在身後有些尷尬的走了進來,張揚馬上明白傅長征沒有攔住她,擺了擺手,示意傅長征先出去。微笑道:“程小姐,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快請坐!”

  程敏一雙眼睛盯住張揚道:“張書記,我今天來是想證實一件事,我聽說你給那位澳洲設計師七十萬美元的設計費,不知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張揚微微一怔,他馬上就明白了程敏此次前來的目的,他笑道:“是有這麼回事兒!”

  程敏鳳目圓睜道:“張書記,我想問你,為什麼內外有別?難道外國人的設計值錢,我爸的心血付出就應該是廉價的嗎?”

  張揚微笑道:“程小姐,你先坐下,這件事你聽我給你解釋。”

  程敏道:“我不需要解釋,這件事我很明白,既然你告訴我這七十萬美元的設計費屬實,我就完全明白了,你對我爸爸大打感情牌,我爸這人老實,愛面子,你就欺負他,啊?”

  張揚呵呵笑道:“這是哪跟哪啊,我對程教授一直都很尊敬……”

  “尊敬有什麼用?只是嘴巴上說些好話罷了,我爸為了你們濱海的事情來回跑了多少趟,推了多少設計,可你們倒好,一萬塊就把我爸給打發了。從你們城市綠化正式開始,我爸整個人就長在了你們濱海。不但管設計,還要去工地現場去監督施工情況,他圖了什麼?還不是因為看在常海龍的面子上,可感情歸感情,你們也不能這麼欺負人,老外的設計值錢,我爸的設計就一文不值?”

  張大官人不覺有些頭疼,他求助似的望著常海天,常海天和程敏也不熟悉,唯有苦笑,可他既然身在現場怎麼也得說句話,他笑道:“程小姐,你誤會了。”

  程敏瞪了他一眼道:“這件事跟你沒關係,你別跟著摻和。”

  張揚道:“程小姐,程教授為濱海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裏,我一直都很尊敬他,至於報酬方面,我承認我付出的的確是少了些,可是這也不是我的本意,是程教授堅持不收……”

  程敏道:“我爸耳根子軟,禁不住你們幾句好話,不收錢可以,白給你們幫忙都行,但是你們總得一碗水端平了吧,不能拉開這麼大的差距啊,人家是外國專家,就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我爸是什麼?廉價勞動力嗎?”

  張揚道:“程小姐,要不你先回去,這件事我好好考慮考慮,一定給你個說法行不?”他是想先把程敏支開再說。

  程敏清楚他的目的,白了他一眼道:“想支開我,少跟我來這套,今兒你要是不給我一個明確的說法,我就不走。”她說到做到,在一旁沙發上坐下了。

  如果不是看在程教授的面子上張揚早就把她趕出去了,可是程潤生給濱海幫了這麼多的忙,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給程敏三分面子,常海天朝張揚做了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就在他們都頭疼不已的時候,高廉明和程焱東一起過來了,張大官人看到高廉明如同見到了大救星一樣,他知道高廉明追程敏追得緊,這廝來了剛好把麻煩推給他。

  高廉明在這裏見到程敏也有些驚奇,他詫異道:“程敏,你來找張書記有事?”

  程敏委屈的咬了咬嘴唇道:“沒事我找他幹嘛?今兒非得讓他給我一個說法不可。”說到這裏她覺著又是生氣又是委屈,眼圈居然有些紅了。

  高廉明看到程敏這表情,馬上就想歪了,因為在高廉明心中張揚是個多情的主兒,而且太討女孩子喜歡,他轉向張揚道:“你幹啥了?你都對程敏幹啥了?”

  張大官人真是哭笑不得,他歎了口氣道:“我說高廉明,你別在這兒添亂行不行?你陪程敏去隔壁說會話兒,我和焱東有重要事情要談。”

  程敏道:“我不走,你不給我一個明確的說法,我絕不離開。”

  高廉明有些急了:“他都對你幹什麼了?”

  程敏沒好氣瞪了他一眼道:“你有毛病啊!想哪兒去了?我來找他是因為他給那個澳洲設計師七十萬美元,我爸那邊他一萬塊就打發了,有那麼欺負人的嗎?”

  高廉明這才搞清楚程敏為什麼過來找張揚,他暗自鬆了口氣,心說早說嘛,我還以為張揚對你怎麼著了呢。高廉明道:“張書記,這就是你不對了,杜瓦爾的設計費咋給那麼多呢?”

  張揚道:“人家這都是打了七折的價錢,收費標準就是這樣,已經是交情價了。”

  程敏道:“同樣是設計,為什麼他和我爸的差距會這麼大?”

  高廉明道:“是啊!為什麼這麼大?啊?張書記,你們也太不公平了,雖然程教授是中國人,杜瓦爾是澳洲人,可都是國際一流的設計師嘛,為什麼差這麼多呢?”

  張揚看到這廝裝腔作勢的樣子似乎悟到了什麼,他歎了口氣道:“你不懂,當初我是想按照正常標準給程教授報酬的,可是程教授堅持不收。”

  高廉明道:“程教授不收,可是程敏沒說不收啊,你可以給她啊……”

  程敏道:“你什麼意思啊?拐彎抹角說我貪錢是不是?我告訴你們,我根本不在乎錢,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高廉明道:“那是,這事兒擱我身上,我也咽不下這口氣,我橫看豎看,程教授的設計也比杜瓦爾的高明多了,杜瓦爾的要是值七十萬美元,程教授的方案就得值一百萬,做人方面程教授也比杜瓦爾強多了,這麼多錢,說放棄就放棄了,只收了濱海一萬塊的友情價,那個老外能做出來嗎?只要名譽不要金錢在杜瓦爾的身上可能出現嗎?”高廉明搖了搖頭道:“不可能吧,跟程教授相比,杜瓦爾就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眼睛只盯著錢,比起程教授的胸襟氣度,他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程敏越聽越不是味兒,她明白了,這廝是在捧殺,他幫著張揚對付自己呢,程敏起身道:“張書記,你朋友真多,我說不過你們,我不跟你們廢話,我希望你們能夠在設計費方面作出補償,一百萬人民幣,你如果真的瞭解我爸的話會知道我並沒有多要。”程敏說完轉身就走。

  高廉明本想去追,卻被張揚叫住,張揚道:“追她幹嘛?鑽錢眼裏了,程教授這麼高風亮節的人怎麼生出一個這麼市儈的女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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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章 監管(下)

  高廉明倒是挺為程敏說話,他笑道:“其實她人不壞,就是脾氣古怪了點兒。”

  張揚道:“你要是真那麼有愛心,乾脆把她給收了吧!”

  常海天道:“廉明,你該不會真看上她了吧?也不錯啊,經濟意識比較強,這種人當老婆的話,理財肯定是把好手。”

  高廉明笑道:“你們別挖苦我,其實人家為自己老爹討回公道沒啥不對,老杜七十萬美金你們都給得起,也不差這一百萬啊。”

  張揚道:“我真不是想賴賬,當初是想按照市價給程教授報酬來著,是他堅持不要,得,這事兒我跟程教授說清楚,公事公辦,做事業千萬不能把私人感情往裏面摻和。”

  高廉明道:“財大氣粗,到底是國家給了七十億,現在口氣都不一樣了。”

  張揚笑駡道:“屁的七十億,錢沒到賬呢,什麼都是假的。”他向程焱東道:“你有事啊?”

  程焱東點了點頭道:“土山漢墓發現盜洞了,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盜洞的時間都不長,應該是這兩年的事情,目前損失情況還不清楚,要等考古專家進入墓室之後才能知道。”

  張揚皺了皺眉頭道:“這幫盜墓賊夠可惡的,好不容易發現一古跡,還讓他們給捷足先登了。”

  程焱東道:“汽車交易市場的整頓已經初見成效,針對走私車黑車氾濫我們進行了專項治理,對車管所內部進行了全面徹查,因為涉及黑車事件被調查的警員十六人,目前已經有七人確定違反了刑法,我正準備對他們啟動法律程式。”

  張揚道:“對於這種混入警界的敗類一定不能姑息,要徹查到底,追究到底,嚴懲到底!”張大官人的三個到底充分表達了他的決心。

  程焱東道:“車管所所長趙金科可能存在很大的問題,他是濱海交警支隊副大隊長,兼任車管所所長。”

  張揚道:“發現問題就給我查!”

  程焱東道:“我這次來就是為了徵求張書記的意見。”

  常海天起身道:“你們聊,這種事情不在我的關心範圍內。”

  其實程焱東也沒有把常海天當成外人,否則他也不會當著常海天的面說出這件事。他向常海天笑了笑,常海天出去之後,高廉明也跟著出去了,他是心裏有事情,想著剛才程敏紛紛離去的事情,想追上去勸勸她。

  房間裏只剩下程焱東和張揚兩個,程焱東道:“被調查的這十六名警員中,有不少人都直接或間接給趙金科送過財物,我目前掌握了一些情況,但是證據還不夠。”

  張揚道:“趙金科肯定有問題,他如果盡職盡責,濱海不會搞得黑車氾濫,這種人真是警界的敗類。”

  程焱東道:“張書記,您的意思是一直追究到底嗎?”

  張揚想了想,低聲道:“如果趙金科有問題,從他的身上會不會再挖出其他人來?”

  程焱東笑了笑,他的意思顯而易見,這種事趙金科不可能一手遮天,趙金科的背後肯定還有人支持,說不定會順著趙金科這條線一直挖到濱海的高層人物。

  張揚不等他回答,自己說道:“從十六名出問題的警員可以查到趙金科身上,趙金科挖出了問題,可以順著他的這條線查出更有份量的人物。”

  程焱東道:“張書記,看來我們要做好打一場大戰役的準備。”

  張揚閉上了雙目,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搖了搖頭道:“濱海目前並不適合打仗,保稅區剛剛落戶,撤縣改市的事情也正在日程之中,我要的是一個安定的濱海,現在如果就開始打這場仗,恐怕會影響到濱海的大計!”張揚忽然想起之前在東江劉豔紅和他所說的那番話,做事情不要鋒芒太露,有時候大雨滂沱反倒解決不了旱情,因為土地來不及吸收水就流走了,潤物細無聲的春雨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之道,如果現在立足未穩,就開始大張旗鼓的打黑反腐,那麼只會引起有些人過早的警覺,最後造成的現象就是抓住了小魚蝦,而真正的大魚卻漏網了。

  程焱東低聲道:“你是害怕打草驚蛇?”

  張揚點了點頭,他歎了口氣道:“我總覺著濱海存在著一張我們看不到的網,這張網保護著一些黑暗醜陋的東西,同時也在保護著一些人的利益,我們如果過早的去撕破這張網,這張網就會不惜一切的向我們包裹而來,會跟我們拼一個兩敗俱傷,魚死網破。早晚都會打,但是我們必須找到主要的目標,找到真正的大魚,不出手則已,出手必然要一招制敵,只有那樣才能避免最大的損失。”

  程焱東雙目發亮道:“張書記,我明白了。”

  張揚道:“對於車管所的事情,處理一定要把握好分寸,殺雞儆猴,但是不可以追查太深,讓他們收斂一陣子,多得意一些時間。”

  程焱東明白張揚並不是給這些腐敗分子多一些時間,而是在給自己爭取時間,他在爭取早日在濱海紮穩根基。

  程焱東離去之後,張揚給劉豔紅打了一個電話,將這件事向她做了一個彙報,劉豔紅對張揚的做法表現出相當的滿意,她讚賞道:“張揚,你終於學會思考了。”

  張揚道:“劉姐,您是在拐彎抹角的罵我沒腦子。”

  劉豔紅格格笑了起來,她愉快的說道:“關於濱海車輛管理部門的舉報材料,我這裏也收到了不少,之所以一直沒有動作,是因為存著和你一樣的想法,想抓到大魚就必須要先放過這些魚蝦,將過多的關注這些小魚小蝦,就會分散你的精力,反腐打黑是我們必須要做的事情,可是不能因為這件事而影響了經濟發展,要明白一件事,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發展而服務。”

  張揚道:“劉姐,我就快成你的金牌密探了。”

  劉豔紅笑了笑道:“你不是一個人!”

  張揚從中聽出了點什麼,他低聲道:“你是說濱海還有你們的人?”

  劉豔紅笑道:“多了,紀檢委系統全都是我們的人。”

  張揚聽出劉豔紅在回避主要的問題,他也沒有繼續追問。

  此時胡茵茹和顧養養前來他的辦公室拜訪了,張揚和劉豔紅說了一句,掛上電話,微笑站起身來:“胡董!顧董事長,兩位大駕光臨讓我這裏真是蓬蓽生輝啊!”

  胡茵茹笑道:“張書記的辦公室就是氣派,一進門我腿都嚇軟了!”

  張揚哈哈大笑,目光落在顧養養俏臉之上,卻發現顧養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冷淡,這小妮子想必是因為那天自己在春熙谷溫泉度假村的不辭而別感到生氣吧。張揚道:“養養,誰得罪你了?怎麼搞的跟長白山似的!”

  顧養養終究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她不知為了什麼,明明心裏很生張揚的氣,可是見到他人氣馬上就消了,一聽他說話,就不受控制的笑了,她暗暗埋怨自己沒出息,別人這麼逃避她,自己又何必巴巴的過來見他?顧養養道:“你才像長白山呢,我爸大老遠從東江過去,你招呼都不打一個就走了,是不是太沒禮貌了?”

  張揚笑道:“是,是,全都怪我,我這邊工作忙,沒辦法啊,自古忠孝不能兩全,你跟我向爸解釋一聲。”他把顧允知始終當父親一樣看待。其實張揚心底清楚得很,顧允知才不會生氣,更何況自己走的時候也向顧允知解釋了,真正生氣的是顧養養,聰明如她當然知道自己匆匆離去是在逃避她而不是別人。

  胡茵茹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奧妙,她的唇角泛起一絲諱莫如深的笑意,拉著顧養養在沙發上坐下。

  張揚道:“怎樣?和海天的生意談好了沒有?”

  胡茵茹點了點頭道:“常海天是打算一次性全部轉讓給我們,給出的價錢也相當合理,不過我們評估了一下,在這次的交易中他還是做出了很大的讓步,大家都是自己朋友,越是這樣,我們越不能讓自己人吃虧。”

  顧養養道:“海天哥過去為廠子出了這麼大的力,現在雖然他選擇棄商從政,可是我們也不能讓他吃虧,我和茵茹姐商量了一下,打算轉讓費分成兩種形式支付,靜海總廠那裏,我們用現金一次性支付,濱海這邊的阿爾法因為涉及到拆遷,我們準備將這邊的轉讓費利用股權的形勢進行支付,你覺著怎麼樣?”

  張揚笑道:“做生意的事情我不跟著摻和。”

  胡茵茹道:“你雖然不跟著摻和,可是你不能不管,保健品方面我們是第一次做,新產品的研發可全指望你了。”

  張揚道:“得,我幫你們寫幾個偏方就是。”自己人不幫他幫誰?江城制藥廠能有現在的規模,全都靠了他的獨家秘方,當然這些事都是他們之間的內部秘密,外人是不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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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一章 責任心(上)

  胡茵茹和顧養養很快就見識到了張揚的繁忙,她們在張揚的辦公室內坐了不到二十分鐘,張書記就已經接了五個電話,這不,縣長許雙奇又親自過來拜訪了.
  
  胡茵茹和顧養養起身告辭,張揚送她們兩人出門,滿懷歉意道:“今晚我做東請你們吃飯,有什麼話咱們回頭再說。”
  
  胡茵茹向他辦公桌上看了一眼道:“只怕張書記沒那麼多時間。”
  
  張揚笑道:“上班的確忙了一些,不過下班後還是屬於我自己的。”
  
  她們前腳離開,縣長許雙奇後腳就到了,如果沒有必要,許雙奇是不會登門造訪的,他對這位新來縣委書記採取的態度是敬而遠之,任你保稅區搞得如何轟轟烈烈,政績也不會有我份,老子不求無功但求無過。可許雙奇想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顯然是不現實的,身為縣長,和張大官人搭班子,想落個清閒太平也沒有那麼容易。
  
  張大官人和許雙奇這兩位黨政領導人之間,經歷了從客氣到對抗,然後由對抗又到客氣的過程,表面上看起來終點又回到,可在事實上卻走過了一番頗不尋常的心理歷程。張揚相對來說要簡單一些,始終是不屑,而許雙奇則經歷了不瞭解――不爽――不忿――不得已――不抗爭,直到現在的不聞不問,可許雙奇發現就算是想不聞不問也不能夠,有些事他必須要過問的。
  
  兩人在表面上還算過的去,張揚微笑著稱呼許雙奇為老許,許雙奇也客客氣氣的叫他張書記,兩人看起來有種相敬如賓的和諧味道,可是心裏面和表現出來的那種和諧卻大相徑庭。
  
  通過一段時間的相處,許雙奇對張揚也瞭解了不少,知道和他的談話方式應該是開門見山,許雙奇道:“張書記,我聽說了一件事,保稅區的整體設計你交給了一家澳洲設計事務所,而且答應付給他們七十萬美元的傭金?”
  
  張揚點了點頭,這件事連程敏都能知道,當然瞞不過許雙奇這位縣長,他笑道:“有這麼回事兒,杜瓦爾是國際第一流的建築設計師,在國際上擁有聲譽,從業以來已經設計了許多國際知名的作品,對了,他還擔任了南錫深水港的總設計師。..”
  
  許雙奇道:“那也用不著這麼多錢吧,七十萬美元,這麼多錢夠普通人活兩輩子了。”
  
  張揚笑道:“這還是打折價,如果是別人找他,同樣的設計他至少開價一百萬美元,這都是有記錄可查的。”
  
  許雙奇道:“可是我們濱海的城市綠化,設計費不才花了一萬塊嗎?”
  
  張揚心說你丫也跟我比,你不知道這些都是我的人情起到了作用?換成你人家一分都不會便宜,張揚道:“程教授是中國人,又是黨員,杜瓦爾是個老外,國情不同,沒辦法比較的。”
  
  許雙奇歎了口氣道:“我也沒什麼意見,如果有真才實學,能夠拿出好的設計方案,多花點錢也是值得的,不過還是太貴了啊!咱們濱海需不需要定位這麼高?”
  
  張揚道:“老許啊,咱們是在搞保稅區,我的定位很明確,要搞就要搞國內第一流的,公家的錢不能亂花,但是該花的錢一分不能少花。”
  
  許雙奇道:“我是擔心這樣做會讓其他人有想法,同樣都是做設計,外國人和中國人差了這麼多錢,不好吧……”
  
  張揚向許雙奇多看了一眼,心想程敏今天跑來鬧事,該不會就是這幫人慫恿的?他懶得跟許雙奇繼續解釋下去,笑了笑道:“這事啊,我會做出解釋。”意思很明顯,不用你操心了。
  
  許雙奇道:“還有一件事。”他停頓了一下道:“張書記有沒有注意到汽車交易市場的事情?”
  
  張揚道:“聽說了,通過前一段時間的整頓治理,汽車交易市場的混亂狀況得到了很大的改善,走私車氾濫的現象也基本杜絕。”
  
  許雙奇道:“市場秩序是好了,可是接近三分之一的商家關門,現在這種關門風潮還在延續,據我說知,很多商家都去了政策更好,管理更寬鬆的臨蒙。”

  張大官人笑道:“你說管理更寬鬆我相信,政策更好?”他搖了搖頭道:“任由走私,放縱犯罪?這叫好政策?”
  
  許雙奇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認為,我們在汽車交易市場上的整頓是不是太嚴厲了?打擊走私犯罪沒什麼不對,但是我們不應該因為治理而影響到市場的繁榮,濱海的汽車交易市場經過許多年的經營才達到了目前的繁榮,才成為北港,乃至整個平海最大的汽車交易市場,可現在經過我們的治理,市場有一半的商家已經關門,仍然堅持營業的也是慘澹經營,張書記,治理是為市場服務,而不是要毀掉整個市場。”許雙奇振振有辭道。
  
  張揚道:“如果這個市場是由不合法的交易在支撐著,那麼你所看到的繁榮都是假像,無論這種虛假的繁榮給濱海帶來了多少的利益,可是我們仔細想想,它所帶來的利益是以損害國家利益為代價的,這樣的利益我寧可不要!”
  
  許雙奇道:“我不否認市場中的確有一些不好的現象,可是你也不能否認市場大多數的業主還是遵紀守法的,我們不可以因為制裁和管理少部分人,而影響到大多數經營者的利益,這並不合理。我們總不能因噎廢食,為了治理而荒廢整個市場吧?”
  
  張揚道:“老許,你的比喻並不恰當,在我看來汽車交易市場的情況是,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湯,真要是在這鍋湯裏發現了一粒老鼠屎,你是選擇挑出老鼠屎繼續把湯喝下去,還是將一鍋湯全都倒掉,然後把鍋洗刷乾淨重新再做?”
  
  “這……”許雙奇無言以對,他顯然也不可能喝已經沾染上老鼠屎味道的湯。
  
  張揚道:“有些問題必須寸步不讓。”
  
  許雙奇點了點頭,他本來還有事想問張揚,可是在張揚說完這番話之後,他已經沒有繼續說下去的必要。許雙奇離開之前還是給張揚留下了一句忠告:“張書記,有些弊端大家都看得到,可是任何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張揚微笑道:“矯枉過正的事情不會發生在我的身上。”
  
  許雙奇不知道張揚哪來的這份自信,應該說是自大才對,每次和張揚的談話過後他都會感到後悔,何苦來哉,跟這種目空一切的傢伙談話,說得再多都是白費力氣,許雙奇離開張揚的辦公室之後,方才想起自己今天過來最主要的目的,他原本是為了車管所十六名警員違紀的事情,可是見到張揚之後,居然忘了提了。
  
  這和許雙奇多年以來的習慣有關,心裏明明想著什麼,偏偏要拐彎抹角一番,當然許雙奇繞彎子的境界更高,用來繞彎子的副標題也會給人造成一種開門見山的錯覺,可他終究還是被張揚給氣糊塗了,副標題說完,正題居然忘了。
  
  許雙奇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內,沒多久電話就響了起來,他拿起電話只聽到對方的聲音,連話都沒說就把電話給掛了,程焱東一天之間抓了十六名車管人員過去問話,他究竟想幹什麼?
  
  張大官人下班之後前往約好的漁村去吃飯,驅車經過三馬路北路口的時候,看到路邊的綠化正在進行,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路邊,正認真的觀察著什麼,張揚認出前方居然是程潤生教授,他慌忙將車停靠在路邊,推開車門向程教授走去。
  
  程潤生似乎對施工不滿意,沖著現場施工的負責人大聲叫嚷著什麼。
  
  張揚站在他身後好一會兒,程潤生方才發現了他的到來,搖了搖頭道:“我就說要到現場來看看,栽種的植物和我設計中的要求不同,我要求的是紅葉石楠,他們換成了冬青。完全不同嘛!”
  
  那位負責人看到張揚,趕緊點頭哈腰道:“張書記,我們馬上更換,馬上更換!”
  
  張揚對程潤生一絲不苟的工作態度非常欣賞,他笑道:“程教授,已經下班了,您不回去休息啊!”
  
  程潤生道:“不放心,所以在幾處工地看看。”
  
  張揚道:“我送您?”
  
  程潤生搖了搖頭道:“我和虎子說好了,他半小時後過來接我。”
  
  張揚想起今天程敏來辦公室找自己的事情,他和程潤生走到一旁,低聲道:“程教授,關於設計費用的事情我想跟您再談一下,上次請您設計的時候並沒有包括未來保稅區的綠化設計費用,這次讓您更改設計方案,花費了您不少的時間和精力,所以在酬勞方面我們想給您一定的補償。”
  
  程潤生有些詫異地看了張揚一眼道:“已經說過的事情為什麼還要更改?我答應過的事情什麼時候變卦過,既然說過要把濱海的綠化負責到底,我就會這樣去做,你不相信我?”
  
  張揚慌忙解釋道:“不是……”
  
  程潤生馬上猜想到了什麼,他低聲問道:“是不是小敏找你胡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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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一章 責任心(下)

  張揚道:“沒有!”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搬弄是非的主兒。程敏雖然性情古怪了一些,可是以張大官人的胸襟還沒到跟她一般見識的地步。

  程潤生道:“你別騙我,一定是她找你說了什麼,張揚,她就那種脾氣,你別理她。”

  張揚笑道:“程教授,這事兒跟程敏沒關係,是我覺著給您的設計費用有些偏低了,和您的水準和聲譽無法畫上等號。”

  程潤生道:“一個人去做事不外乎有三種原因,第一是利益驅動,第二是被逼無奈,第三是興趣使然。”

  張揚笑道:“那您幫濱海搞綠化設計就是第三種了。”

  程潤生微笑道:“雖然來濱海的時間不長,對這座小城的認識不多,可是我已經喜歡上了這裏,錢只有對需要錢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我並不缺錢,我需要的是一個舒服的工作環境,能夠將我的設計原汁原味的貫徹執行。而且我們之間一直相處的很愉快,我喜歡這種輕鬆的氛圍。”

  張揚道:“程教授在濱海感覺到舒服嗎?”

  程潤生道:“如果不舒服我早就走了。”

  張揚笑了起來。

  程潤生道:“小敏並不是一個貪財的孩子,她錯誤的認為,錢的多少代表著對我的尊重,其實她並不明白,真正的尊重是別人對你的認可,是由心而生的,濱海無論自然環境還是工作環境都讓我感到滿意,我真心想通過我的幫助可以讓這座小城變得更加美好。”

  張大官人被程潤生的這番話感動了,的確金錢對人來說並不是最重要的,尊重才是根本,程潤生的人品和責任心都讓他深感佩服。

  張揚來到這家名為海島漁村的酒店,其他人都已經到了,常海天故意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道:“張書記,你晚了半個小時。”

  張揚笑道:“來的路上遇到了程教授,所以多聊了幾句。”這廝現在出入公眾場合總喜歡弄個眼鏡黑框戴上,看起來文質彬彬,不熟悉他的還真跟縣委書記聯繫不到一起,這一手他還是跟秦清學會的。

  常海天道:“程教授有沒有說什麼?”

  張揚道:“程教授好人一個,我也說過了要給他追加點設計費,可人家不要。”

  常海天道:“我就說嘛,程教授不是貪錢的人”

  常海心道:“這事兒你們也別怪程敏,她是為父親抱不平,以我一個局外人來看,這件事你們做得是有些不厚道,憑什麼外國設計師要給七十萬美金,程教授那邊才一萬塊啊!”

  張揚道:“我想好了,過兩天聘請程教授當保稅區建設指揮部的榮譽顧問,並授予他濱海榮譽市民的稱號。”

  顧養養笑道:“我聽錯了吧?濱海還不是市呢。”

  張揚道:“早晚都得是,我剛收到的可靠消息,今年七一之前濱海撤縣改市的事情就能批下來。”

  胡茵茹道:“那可要恭喜你了。”

  常海心和顧養養兩人起身去點菜,張揚向胡茵茹和常海天道:“怎樣?事情談好了?”

  常海天點了點頭道:“股份的事情我沒同意,還是撇清關係吧,既然選擇了政治這條路,商場方面還是要撇清關係的好,不然以後會被人拿來做文章。”他考慮問題一直都很周到。

  胡茵茹道:“不過這樣一來,你可要蒙受不少的損失。”

  常海天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肉爛在鍋裏,總之沒有便宜別人就行。再說了,就算工廠在我的手上,未必能夠保證一定盈利。”

  常海心和顧養養兩人點菜回來了,顧養養道:“這裏的海鮮真是便宜,比起富臨漁港簡直是天壤之別。”

  張揚道:“富臨什麼地方?濱海最宰人的黑店,無非是裝修豪華了一些,味道還不如這裏呢,同樣的一桌飯,這邊六百,到那邊三千都打不住。”

  顧養養道:“那怎麼富臨漁港的生意還這麼好啊。”

  常海心笑道:“這年頭啊,人們往往是只選貴的不選對的。”

  常海天道:“還不是公款吃喝惹得禍,真正去富臨漁港消費的,有幾個是自己花錢?幾乎都是吃喝公款。”

  幾個人都把目光望向張揚,濱海的地面上吃喝公款肯定和他這位縣委書記有著推卸不掉的責任。

  張揚道:“別介啊,都別用這種眼光看著我,公款吃喝是一個普遍現象,全國到處都是這樣,我已經在公費支出上進行嚴格管理了,可是目前收效不大。”

  胡茵茹道:“這方面很難管理,就算你能管好縣委縣政府的公款吃喝風,你看不到的基層單位怎麼辦?就算你能把行政系統管好,企業你能管住嗎?公款吃喝的事情不是嚴格管理就能解決問題的,我看還是思想觀念的問題,大家都覺著公家的東西,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

  顧養養憤然道:“這種人浪費國家糧食的人最可惡了。”

  張揚道:“那啥啊,今兒咱們不是吃公款,我自己結賬。”一群人又被張揚給逗笑了。

  常海天道:“你放心吧,濱海保稅區在公務支出方面我一定會嚴格控制,這方面我有個想法,公務支出應該指明定點飯店,方便隨時抽查,盡可能的杜絕浪費現象。”

  常海心吃下一顆剝好的海蝦,笑道:“這兒就不錯,物美價廉,你們保稅區就定點這裏吧。”

  張揚道:“環境差了點,朋友聚會還成,可真正宴請貴賓不行。”

  胡茵茹道:“所以說,咱們中國人就是愛面子,辦什麼事情都要把面子活給做足,累不累啊?”

  幾個人正在聊天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似乎是杯盤碗碟被砸爛,間或響起驚恐的尖叫。

  張揚正準備出去看看,房門被人一腳給踹開了,幾個彪形大漢,兇神惡煞般指著他們道:“都出去。”

  張大官人就納悶了,好好的怎麼突然出來了這麼一幫人敗興,他冷冷看著那幫人道:“憑什麼啊?”

  “少廢話,公安辦案”其中一人將警官證亮了亮,雖然是匆匆一瞥,張大官人也能斷定那不是假的。他沒有馬上發作,常海天幾個人也沒說話,有張揚在這兒呢,這種事情根本不用他們處理。

  張揚道:“什麼案子啊?我們又沒犯法,飯都沒吃完呢。”

  “我說你是不是想找麻煩?趕緊走人。”

  常海天道:“不用結賬了?”

  “趕緊走人。”

  張揚心說打擾老子吃飯,我馬上就跟你們算賬。

  幾個人起身離開了包間,看到大廳內狼藉一片,客人正在陸續離開,飯店的水族箱也被砸爛了,水流了一地,地上還有幾條瀕死的海魚在蹦躂。

  有一個人躺在滿是海水的地面上,臉上都是鮮血,蜷曲在那裏痛苦的呻吟。

  顧養養看到眼前慘狀,嚇得呀地叫了一聲,一把抓住張揚的手臂。應該說自從張大官人來到濱海之後,濱海的治安還是有所好轉的,尤其是在縣城中心區,程焱東上任後對治安進行了大力整頓,這種公開鬥毆現象已經不多見了。

  張大官人將眼前的一切定義為公開鬥毆,並不是因為他不相信剛才那幾個人的公安身份,而是他認為公安更不該在公開場合大打出手,即使是面對一名犯罪嫌疑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這群公安明顯有粗暴執法之嫌,社會影響極壞。

  那飯店老闆大聲慘叫道:“公安打人了,還有沒有天理還有沒有王法,朱永貴,我不把飯店轉給你,你就明搶啊……”

  一名矮胖的中年人上前沖著他的獨自就是一腳,這一腳踢得極狠,踢得那名飯店老闆話都說不出來了。

  顧養養小聲道:“你們濱海好亂。”

  張大官人一聽這話臉皮不覺有些發燒,身為縣委書記,這張臉可掛不住,他來到飯店門外,看到不少看熱鬧的人在那裏指指戳戳,常海天湊到一邊聽了聽,多數人都在說那些公安的不是。

  張揚走到一旁給程焱東打了個電話,程焱東道:“我馬上過去。”

  張揚道:“等你過來,人都讓打死了。”說話的時候,看到那群公安把飯店老闆銬了出來。

  一名披頭散髮的中年婦女沖上去想阻止他們,被一人推開,那中年婦女尖叫道:“朱所長,我們不幹了,我們不幹了……”

  那名矮胖的中年人正是這一片的公安*所長朱永貴,他冷冷道:“現在後悔晚了,你們組織黑社會,擾亂市場秩序……”他正數落著罪行的時候,人群中冷不防一個十多歲的孩子沖了出來,因為他身材比較瘦小,所有人都沒注意到他,那孩子揚起手中的一根鋼管,狠狠砸在朱永貴的後鬧上,哭嚎道:“我弄死你,讓你打我爸……”

  朱永貴猛然挨了這一下,身體晃動了一下,腦後一道殷紅的鮮血流過,他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身邊的一人趕緊將他扶住。

  那孩子輪著鐵管還要往他腦袋上招呼,此時一名警員掏出手槍瞄準他欲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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