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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2-24 01:09:26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總有意外】(上)

  其實宋懷明抱有和文國權相同的看法,但是出於對文國權的尊重,他並不方便將自己的看法直接說出來,現在文國權說出文浩南的缺點,宋懷明依然不方便插口,畢竟他人子女的是非,旁人是不適合發表意見的。
  
   文國權道:“懷明,咱們不僅僅是朋友,還是一家人,所以我和你說話的時候從不做太多的保留。”文國權的話傳遞給宋懷明一個資訊,自己對他是相當真誠的,如果說不做任何保留,宋懷明也不可能相信,文國權說話一直都非常精確。
  
   宋懷明道:“浩南的工作熱情很高,也有能力。”
  
   文國權道:“自己的孩子什麼樣,我是清楚的,當初他去北港和張揚搞得劍拔弩張,這孩子做事只考慮自己,很少去考慮別人,都怪我一直忙於工作,而忽略了平時對他的教育。”
  
   宋懷明微笑道:“年輕人做事情不可能面面俱到,如果他們什麼事都考慮的面面俱到,那麼我們這些人也早就該從領導的位置上退下來了,把機會讓給這些更有精力的小子們豈不是更好。”
  
   文國權呵呵笑了一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適當的中斷,恰到好處地轉移到下一個話題,他低聲道:“北港因為這次的天災損失慘重,針對目前的情況,我們內部召開了幾次會議,也拿出了國家補助的方案,具體方案很快就會送到你那裏,你仔細看看,如果有什麼不足之處,可以提出來我們共同商榷。”
  
   宋懷明道:“謝謝各級領導對北港的關注。”
  
   文國權道:“懷明,北港的問題不僅僅是天災吧?在這次的災難中,北港損失了一位市委書記,一位市委副書記,一位前公安局長,好像還有某個分局的局長。”
  
   從文國權的這番話中宋懷明已經察覺到他對北港發生的事情已經瞭解的非常透徹,所以宋懷明並沒有隱瞞,低聲道:“目前情況已經基本調查清楚,龔奇偉同志犧牲於一場刻意製造的車禍,袁孝工死於他殺,至於項誠已經證明是自殺。”
  
   文國權的表情波瀾不驚:“當初你將龔奇偉派往北港,目的就是對北港做出改變,調查北港可能存在的問題。”
  
   宋懷明點了點頭道:“文副總理,項誠自殺掩蓋了某些人的犯罪事實,我可以斷定,在項誠的背後一定還有人支持。”
  
   文國權道:“對於一個生了重病的人,最好要做到標本兼治,可是當病情兇猛的時候,卻不能下猛藥,高明的醫生會先穩住病情,鞏固根元。”
  
   宋懷明當然明白文國權的意思,他低聲道:“其實我並沒有準備下藥過猛,可是在我還沒有動作之前,已經被人覺察到了,所以才造成了眼前的局面,在北港的事情上,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文國權道:“官場上從來都沒有常勝將軍,我也有過失誤,我也遇到過挫折,為什麼我們這些黨員習慣于強調信念,因為只有堅定的信念才能支持我們繼續走下去,百折不回,勇往直前!”
  
   宋懷明道:“北港的事情對我震動很大,一直到現在,我每每想起奇偉同志的犧牲,心中就內疚不已,如果我在北港的政策上更婉轉一些,或許不會造成這樣慘痛的後果。”
  
   文國權道:“很多人以為,現在是和平年代,實現我們的事業已經不需要流血不需要犧牲。”他搖了搖頭道:“任何時代都是一樣,公和私、善與惡、是與非之間的矛盾永遠是無法調和的,為了維護公理和正義,犧牲是在所難免的,我們任何時候都不能放鬆警惕。”他將手中的茶杯放下:“懷明,在我看來北港當務之急是穩定社會秩序,其根本就在於穩定領導層,讓老百姓心安。”
  
   宋懷明點了點頭道:“我正在致力於此,不過目前的北港領導層並非是我最滿意的,等過了這一階段,我會進行調整。”
  
   文國權道:“明年又是各級政府換屆之時,領導們都很關注你在平海的表現。”這句話是在給宋懷明一個重要的暗示。
  
   宋懷明道:“我在平海的工作做得還不夠好,實在是愧對領導們對我的信任。”
  
   文國權道:“一個頭腦清醒的人,一個能夠正確評價自己的人,無論在任何崗位上都會做出很好的成績。”
  
   此時張揚和楚嫣然正在徐立華的房間內,徐立華將一枚碧玉指環交給了楚嫣然,她輕聲道:“嫣然,你和三兒領證了,就是我的兒媳婦,這枚指環是當初我娘家給我陪嫁用得,我帶到了張家,三兒他爹死得早,從他死後,這枚指環就被我收了起來,雖然不算珍貴,可代表著我這個當媽的一片心意。”
  
   楚嫣然點了點頭,恭恭敬敬接了過去,小聲道:“謝謝……阿姨。”
  
   張大官人道:“還叫阿姨,趕緊跟著我叫媽。”
  
   徐立華笑道:“叫什麼還不是一樣,總之嫣然是你的媳婦兒,媽這心裏不知道有多開心。”她又拿出了一串橄欖核做的佛珠,給張揚戴上:“這串佛珠是你爸當年戴過的,他一輩子沒什麼作為,死得又早,其他什麼東西都沒留下,我留下了這串佛珠,怎麼都得給你這個做兒子的留下一些東西。”
  
   張揚望著那串橄欖核,發現橄欖核的雕工居然一流,十八顆羅漢頭顱神態各異,栩栩如生,眉眼發須,纖毫畢現,即便是放到現在也算得上是一流的精品。想想這位老爹當年的為人,還不知道這串東西是從哪兒弄來的,不過張解放人都死了這麼多年,何必再往壞處想他,為人子女者多少都要保留幾分對長輩的恭敬,張揚道:“謝謝媽!”
  
   徐立華分別抓住他們的一隻手,把他們的手疊合在一起:“你們認識了五年多,能夠走到現在想必也經過了不少風雨,其實在我心中,始終都覺得是高攀了。”
  
   楚嫣然紅著俏臉道:“媽,別這麼說。”這聲媽終於叫了出來。
  
   徐立華道:“我們是個普通工人家庭,三兒小時候性情比較內向,不善與他人交流,我沒求過他大富大貴,只求這孩子能夠平平安安,找一份穩定的職業,能夠養家糊口,可想不到三兒自從衛校畢業,變得出息了,如果他爸在天有靈,想必也會為兒子的成就感到高興的……”說著說著徐立華的眼圈有些紅了。
  
   張揚道:“媽,您看,大喜的日子你哭什麼?人家是女兒出嫁了哭,你是要娶兒媳婦了,您哭什麼?難道您不高興?”
  
   “別瞎說,有嫣然這樣的兒媳婦,我不知多高興多開心。”
  
   楚嫣然抽出紙巾幫助徐立華擦去臉上的淚痕,徐立華笑道:“你們都回去早點休息吧,這麼晚了,不用陪我。”
  
   張揚和楚嫣然離開房間後,兩人並沒有馬上回房,而是來到院落之中,楚嫣然拉著張揚來到秋千上坐下,兩人雙腳懸空,在虛空中緩緩回蕩,楚嫣然將螓首靠在張揚的肩頭,小聲道:“看你現在的樣子,我實在想像不出你會性格內向,不善和別人交流。”
  
   張大官人歎了口氣道:“連我自己也想像不到。”
  
   楚嫣然拿出那枚指環對著月光,碧綠色的指環在月光下變得越發晶瑩剔透,楚嫣然道:“還記得你曾經對我說過的那件事嗎?”
  
   “什麼事?”
  
   楚嫣然附在他耳邊小聲道:“你說,你是個古代人!”
  
   張大官人呵呵笑了起來:“記得,當然記得。”
  
   楚嫣然道:“開始的時候,我以為你是在說鬼話,可現在,我忽然覺得,你可能是在對我說實話。”
  
   張大官人其實對楚嫣然能否相信自己早已不抱任何的希望,他歎了口氣道:“其實我就是在說實話。”
  
   楚嫣然道:“我有些相信了,你說得不是實話,是鬼話,不過你的運氣真是好啊。”
  
   張大官人道:“咋啦?”
  
   “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來,居然都摔不死你,你肯定不是古代人,你是超人!”楚嫣然得出了一個讓張大官人意想不到的結論。
  
   張大官人不由得苦笑道:“超人那是美利堅合眾國臆想出來的東西,我怎麼可能是那玩意兒。”
  
   楚嫣然道:“反正啊,我最近仔細回想了一下你這些年的種種作為,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你就不是正常人,我都想過找幾名科學家好好把你進行一下全面研究。”
  
   張大官人苦著臉道:“丫頭,咱倆今兒才領證,你這就打算要把我給解剖了?不能啊,真要是那樣,你可就成寡婦了。”
  
   楚嫣然道:“我可捨不得,雖然有時候對你恨得癢癢的,可就是狠不下心來。”
  
   張大官人一臉的曖昧笑容:“哪里癢,需不需要我幫你治治。”
  
   楚嫣然啐道:“滾,我說正經話的時候,你少往溝裏帶我。”她把那枚指環戴在手上:“你說咱們領證的消息會不會讓很多人傷心呢?”
  
   張大官人的確考慮過這個問題,他笑道:“領證是咱倆的事情,和其他人有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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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2-25 23:13:00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總有意外】(下)

  楚嫣然道:“有沒有發現,咱們始終都在回避一個現實,除了我之外,你心裏還裝著其他人,你敢對天發誓說自己沒有嗎?”

  張大官人望著楚嫣然,咽了口唾沫,這廝可不敢發誓,他總覺得楚嫣然對自己的瞭解非常深刻,對於自己的很多事,她只是不想點破罷了,雖然張大官人很想做到坦誠,可他要是將自己的那些個地下情全都公開,對楚嫣然來說豈不是一個巨大的刺激?

  楚嫣然道:“有時候我在想,究竟是裝傻在幸福中活著呢,還是跟你談個明明白白,跟你一刀兩斷呢?”

  張揚道:“都領證了,咱別說煞風景的話成嗎?”

  楚嫣然道:“其實今天我跳出直升飛機的時候都想了,如果你不跟著我跳下去,我就跟你徹底了斷,可沒想到你這麼傻,居然真的跟著我跳出來了,現在想想我心裏一陣後怕,如果你當真摔死了,我該怎麼辦……”楚嫣然轉身趴在張揚的懷裏,低聲啜泣起來。

  張揚輕輕拍著她的肩頭勸慰道:“乖,我福大命大造化大,肯定摔不死。”

  楚嫣然小聲道:“我明明知道你不是個好人,可還是無法割捨下你,你是個混蛋,你早就看出來這輩子吃定了我,我註定要受你欺負。”

  張大官人道:“我向你發誓,從今天起,我再也不做對不起你的事情了。”

  楚嫣然道:“你的誓言要是有用,老母豬都能上樹了。”

  張大官人道:“我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不是正常人。”

  楚嫣然道:“你是古代人,我知道,你都說了八百遍了,你想得倒是美,我看你不是古代人,你是想古代一夫多妻的政策,想三妻四妾想瘋了吧?”

  張大官人訕訕笑道:“丫頭,咱別把我想得太壞,我要是真那麼壞,你還願意嫁給我?”

  楚嫣然歎了口氣道:“我佛有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反正總得有人要受委屈,與其你禍害別人,還不如我捨己為人了。”

  張大官人笑道:“嫣然,你這境界比黨員強多了。”

  楚嫣然道:“別跟我上綱上線,我對你要求不高,一是要對我好;二是要坦誠。我也知道第一個條件你沒問題,第二個嘛,我給你時間,咱們舉辦婚禮之前,你一定要把你所有的秘密原原本本的都告訴我。”

  張大官人沒想到中紀委工作組會找上自己,不過對方找他只是為了瞭解一些情況,並不是要針對他個人,約談的地點在香山別院,因為這次要談的就是香山別院的問題。

  此次前來的一共有兩個人,一位是中紀委五室的主任許伯達,一位是他的秘書楊文學,許伯達四十歲,算得上年輕有為,見到張揚,他微笑著伸出手去:“張揚同志,久聞大名,謝謝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張揚伸出右手,現在他的左臂仍然吊著,只有這隻手能用,和許伯達握了握手道:“聽說你們找我,我當然要重視,不過我官兒太小,應該沒到驚動許主任的地步。”

  許伯達哈哈大笑道:“你真是幽默。”他的目光環視了一下這座宅院道:“環境真是不錯!”

  張揚也沒請他們屋裏坐,而是指了指院子裏大樹下的石桌:“請坐!”

  許伯達和秘書坐下後,張揚給他們各自倒了一杯茶,微笑道:“不知許主任找我什麼事情?”其實許伯達在電話中已經說了,要問一些關於香山別院的事情,所以張揚才會選擇這裏和他們見面。

  許伯達道:“根據我瞭解到的事情,這座宅院是天池先生贈給你的吧?”

  張揚點了點頭道:“遺囑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天池先生把這座院子送給我,不過書房裏面的書籍是送給另外一個人的,這有什麼問題?”

  許伯達笑道:“你不用誤會,我們只是來當面求證一下。”

  張揚道:“許主任有什麼話,不妨說明白一些。”

  許伯達道:“這套房子如今的價格你可能不太清楚吧?”

  張揚道:“先生將這套房子送給我,是對我的關愛,如果可能,我會永久保留這座宅院,不會做出轉讓和變賣的事情,這也是我對先生起碼的尊重。”

  許伯達道:“張揚同志,你可以提供這座房子的相關證件給我們看看嗎?”

  張揚欣然應允道:“沒問題!”他起身走入房內,不多時就拿了房屋的相關證件出來,交給許伯達,許伯達一一驗證,徵求張揚的意見之後,拍照留存。

  張揚道:“許主任,香山別院有問題嗎?”

  許伯達道:“手續上是完全合法的,這塊地也是當年政府特批給天池先生的,不過這座宅院,卻是一位商人出資興建的。”

  張大官人意識到了什麼,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許伯達道:“其實沒有隱瞞的必要,那個商人叫何長安。”

  張揚道:“這件事我並不清楚,天池先生和何長安如今都已經不在人世,具體的事情只有這些當事人才知道了。”

  許伯達道:“你也不要多想,我們只是做一些例行的調查,並不是針對你,也不是針對任何人。”

  張揚道:“能夠引起你們關注的肯定不是小事,許主任就算不說,我也能猜到一些。”張大官人想起之前羅慧寧說過的事情,難道有人正打算在天池先生基金會的問題上做文章?

  許伯達道:“張揚同志,你想多了。”他起身告辭,離去之前,又停下腳步道:“對了,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吧,因為景區規劃的問題,政府已經將這座宅院列入動遷的範圍,可能這座宅院很快就不復存在了。”

  張大官人聞言一愣,這消息他還從沒有聽說過,許伯達從張揚錯愕的表情驗證了他果然不知道這件事,笑了笑,轉身離去。

  張揚在石桌旁坐下,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尚有餘溫的茶水抿了一口,雙目不由自主地眯了起來,天池先生的這座宅院突然引起了外界這麼大的興趣,這件事並不尋常,從羅慧寧告訴他有人在調查天池先生基金會開始,圍繞天池先生的事情就接二連三的開始,京城之中,很多人都知道羅慧甯是天池先生的弟子,也清楚天池先生基金會是羅慧寧在負責打理,不知道羅慧寧身份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既然如此,仍然有人膽敢在這些事情上做文章,可見在背後攪動風雲的那位絕不是簡單人物。

  張揚聽到了輕盈的腳步聲,隨著房門的響動,陳雪出現在他的面前,陳雪到來的時候,剛巧看到了許伯達他們離去的情景,輕聲道:“你有客人啊!”

  張揚這才想起今天是周日,陳雪不用上課,他搖了搖頭道:“不是客人,確切地說應當是不速之客。”

  陳雪道:“既然是不速之客招待他們做什麼?沒得擾亂了這裏的清淨。”她端起桌上剩下的兩杯茶隨手潑在了花園內。

  張揚道:“有人想要把這裏拆了!”

  陳雪的表情一如古井不波,似乎這世上很難有什麼事情可以觸動到她。她輕聲道:“這裏地處偏僻,礙著誰來?”

  “只說是景區規劃,剛巧香山別院在動遷範圍內。”

  陳雪道:“你怎麼看?”

  張揚道:“我覺得是個陰謀!”

  陳雪道:“在官員的眼中,任何一件事的背後都有陰謀。”

  張揚道:“聽你這麼說,你並不在乎這座宅院?”

  陳雪道:“以天池先生在書法界的地位,這裏應當被保護起來。”

  張揚道:“所以我更覺得這件事是個陰謀。”

  陳雪看了看他的手臂道:“你最近有沒有找人算過命?”

  張揚怔了一下,隨即笑道:“我從不信那玩意兒。”

  陳雪道:“總覺得你這次來到京城有些多災多難。”

  張揚道:“我從來都是多災多難,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我和嫣然昨兒領證了。”張大官人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把這件事說出來。

  陳雪的一雙美眸平靜如昔,唇角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恭喜你們!”

  張大官人道:“我心裏有些不安。”

  “為何不安?”

  張揚道:“她心裏只有我一個,可是我心裏卻裝著很多人。”

  陳雪道:“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去改變自己?”

  張揚道:“等我意識到自己的感情觀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時候,錯誤已經鑄成了,擺在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陳雪眨了眨雙眸。

  張大官人道:“做韋小寶還是做陳世美呢?”

  陳雪幽然歎了口氣道:“你自己的事情我幫不了你,其實你這種人還是活在古代的好,當今的社會,容不下你,你自以為的多情,其實是濫情自私,看得出,你正在努力為自己的三心二意尋找藉口。”

  張大官人也歎了口氣道:“難怪我始終覺得你才是最瞭解我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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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2-26 10:41:15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有點麻煩】(上)

  “我不是,我沒興趣關注你的事情。”

  張大官人道:“我一直以為你還是有些關心我的。”

  陳雪點了點頭道:“我在世上沒有朋友,如果硬要給我加上一個,你勉強應該算是吧,所以我勸你還是多考慮考慮自己的身體,愛誰也罷,娶誰也罷,最重要的是有命活到那一天,你所中的蠱毒非常的麻煩,如果繼續耽擱下去只會越陷越深,所以,你還是應當集中精力先找到給你種蠱的那個。”

  張大官人道:“不是說生死印可以起死回生嗎?連你也幫不了我?”

  陳雪凝望張揚的雙目,良久方才搖了搖頭道:“愛莫能助!”

  張大官人對生死一直都看得很淡,本來他在大隋朝那會兒早就該死了,如今是活一天賺一天,可這廝現在是越活越有滋味了,他雖然不怕死,可不能輕易就去死,他要死了,這麼多的紅顏知己怎麼辦?自己的那些還沒有見面的下一代怎麼辦?做男人必須要有責任感的。

  對親人有情,對朋友有義,這就是張大官人,想要別人對你好,首先就得對別人好,這其實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

  陳雪的態度雖然冷淡,可是她在心底是關心張揚的,就算她不說,張揚也能夠感覺的到。

  香山別院在他們的心目中佔有非常特殊的位置,這裏不僅僅是天池先生生活過的地方,也記錄了許多張揚的美好回憶,當然這其中還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張大官人絕不允許別人隨隨便便把這裏拆了,就算所謂的官方規劃也不成,張大官人首先要做的是證實這件事,他讓徐建基幫忙查證這件事。

  徐建基很快就問明瞭這件事,他在電話中告訴張揚,香山別院的確被列入了景區二期建設的規劃,屬於拆遷範圍。因為香山別院手續齊全,到時候應該可以獲得一筆不菲的賠償金。

  張大官人聽說真有怎麼回事兒,不由得有些惱了:“有沒有搞錯,把香山別院規劃進去了,為什麼沒人跟我這個房主商量?”

  徐建基那邊道:“這件事好像是剛剛才定下來,而且是市里拍板定案的,不僅僅是香山別院,你那周圍近一公里的建築都屬於拆遷範圍。”

  張大官人道:“我這周圍一公里就沒有什麼其他的建築。這不是擺明瞭要拆香山別院嗎?”

  徐建基道:“這種事情其實很正常,應該不是特別針對你,你要是真想保留那片地方,只需要跟你乾媽說一聲就行了,只要她發話,我看誰敢拆!”在徐建基看來這件事沒那麼複雜。解決問題的方法也很簡單。

  張揚道:“你幫我了解了解到底怎麼回事兒,這房子是天池先生留給我的,我可不能讓人隨隨便便拆了。”

  放下電話張大官人來到書房內找到了陳雪,看到她正在裏面打掃衛生,張揚道:“我問過了,真有人要拆這裏。”

  陳雪道:“先生如果活著,一定不想讓人拆掉這裏。”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陳雪的這句話已經表明了她的態度。

  當天中午,張大官人返回西山賓館。因為怕家人擔心,所以他並沒有將中紀委找他的事情告訴他們,只說是出去辦點公事。

  楚嫣然看到他回來,迎過來握住他的手臂道:“去了哪里?中午不回來吃飯也不沒說一聲?”

  張揚歎了口氣道:“我都沒來及吃飯呢。”

  楚嫣然道:“什麼急事兒?連飯都顧不上吃。”

  兩人一邊往裏走,張揚一邊把發生的事情說了,楚嫣然聽說之後也沒覺得是什麼大事,在這件事上她所持的觀點和徐建基相同:“跟乾媽說一聲不就行了,天池先生的宅院具有紀念意義,不是他們想動就動的。”

  宋懷明正在客廳內陪著瑪格麗特聊天。老太太這兩天非常的開心。不時發出歡快的笑聲,張揚走過去給他們打了個招呼。楚嫣然則去廚房內給張揚煮麵。

  張揚來到老太太身邊坐下,宋懷明道:“張揚,你什麼時候回去?”

  張揚道:“本來想馬上就回去的,可又遇到了點事兒。”他把香山別院面臨拆遷的事情向宋懷明說了。

  宋懷明雖然不是書法界人士,可是對天池先生的大名還是聽說已久,他點了點頭道:“既然這套宅院天池先生送給了你,你就應當維護,還是先搞清楚情況,如果真的是政府規劃範圍內的事情,拆了也就拆了,一定不能影響國家建設。”

  張揚道:“荒山野嶺的,那一片也就只有這座宅院,政府規劃,難道專門針對香山別院嗎?我看肯定是有人別有用心。”

  瑪格麗特道:“不想拆就不拆嘍,反正房子是你的,誰也沒權利動他。”

  楚嫣然端著剛剛下好的雞蛋面走到了餐廳,走過來道:“張揚,你去吃飯。”

  張揚起身去吃飯,楚嫣然接著剛才的話題道:“天池先生是書法界的泰斗,他的故宅按理說不應該隨隨便便的拆除,是不是可以商量一下成為紀念館什麼的?”

  宋懷明道:“是啊,可以向相關部門進行反映。”

  瑪格麗特道:“在美國,私人財產必須要得到保護,他們進行規劃之前首先要取得業主的同意啊!”

  楚嫣然笑道:“外婆,這邊和美國可不一樣,國情不同,你不能用那邊的標準來衡量這裏。”

  瑪格麗特道:“國情雖然不一樣,可道理是一樣的。”

  宋懷明看到老太太有了些倦意,讓女兒送她去休息。

  張揚吃完麵,重新回到宋懷明身邊坐下,看到周圍沒人,方才低聲向宋懷明道:“宋叔叔,今天上午中紀委找我。”

  宋懷明的表情波瀾不驚,他看了張揚一眼,低聲道:“北港的事情?”

  張揚搖了搖頭道:“和那件事無關,他們只是讓我協助了解香山別院的情況,還要求看了關於那套房產的資料。”

  宋懷明道:“拆遷的事情你剛剛知道?”

  張揚道:“也是他們告訴我的,我剛剛通過朋友證實了這件事。”

  宋懷明道:“天池先生當初把那套宅院給你而沒有給其他人,這件事本身就讓大家感到奇怪,看來這不僅僅是一次簡單的饋贈,或許老先生生前就想到了什麼。”

  張大官人自然沒有將香山別院地下的秘密告訴宋懷明,他低聲道:“我本想將這件事告訴乾媽,以她的身份,出面解決這件事並不難。”

  宋懷明點了點頭。

  張揚又道:“可是我聽說香山別院是當初何長安出資建設的,最近相關部門對何長安的調查仍然沒有停止,他們甚至調查了何長安參與組建的天池先生的慈善基金會。我擔心香山別院的事情和最近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有關,矛頭最終指向的可能是我乾媽。”

  宋懷明雖然對發生過的事情不甚了解,可是通過張揚這會兒的講述也基本理出了一個大概。從昨晚和文國權的那番談話,宋懷明已經感覺到文國權最近的處境不妙,隨著換屆的臨近,各種各樣的事情紛紛而至。何長安已經死去,他的財產也留給了他的女兒,表面上看是一種繼承,可實際上何長安是將他的大部分財產轉移到了國外,針對何長安的這一系列調查,目的已經變得越來越明朗,有人似乎想要做大文章。

  宋懷明道:“這件事非常的微妙,或許文夫人不適合出來說話。”

  張揚點了點頭道:“宋叔叔,您覺得我應該怎樣做才好?”

  宋懷明道:“要搞清一件事,天池先生已經將香山別院給你了,拆遷與否,問題都是你的,因此而惹出的麻煩自然都是你的。”

  張揚聽他說完,腦子裏忽然一亮,宋懷明分明在暗示自己不要中了別人的圈套,別人搞出這一系列的事情,其目的或許就是逼迫羅慧寧出來說話。

  張揚道:“看來我得把這件事解決了再走。”

  宋懷明道:“過幾天回去也好,老太太要去東江住幾天,嫣然也一起回去,你把京城的事情解決好再走。”

  張揚點了點頭,他低聲道:“可是宋叔叔,您不怕我在這件事上捅出簍子來?”

  宋懷明笑了起來:“你捅簍子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有些問題無論你介不介入,早晚都會發生,並不以我們的意志為轉移。”

  張揚道:“我只是在猶豫,這件事應不應該跟乾媽他們先商量一下。”

  宋懷明道:“到現在她既然不表態,就證明不方便說話,你去問反而會給他們造成困擾,這種事,涉及到的人越少越好,你目前就是房主,任何部門要拆遷之前必須要和你商量,至於應當怎麼辦,你自己考慮,誰都幫不上你。”

  張揚道:“如果我能夠將這件事解決掉當然最好。”

  宋懷明道:“也許沒你想像的那麼複雜,本來就是很簡單的事情。”

  張揚雖然沒有跟隨嫣然一起返回東江,不過他也沒有聯絡羅慧寧,按照宋懷明的說法,香山別院是天池先生給他的,問題自然也是他的,他不想給羅慧寧招惹麻煩,楚嫣然一行剛剛離開京城,張大官人就搬到了香山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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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2-27 01:56:49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有點麻煩】(中)

  在徐建基的指點下,他去了恒久集團,找到了恒久集團的老總趙柔婷。

  趙柔婷聽說張揚登門造訪,馬上讓秘書將張揚請入辦公室內。

  趙柔婷身穿黑色套裙,坐在大班椅上,女強人的氣勢很盛。

  看到張揚走入房內,趙柔婷起身相迎,如果張揚不是她的救命恩人,趙柔婷絕不會給他這樣的禮遇。

  趙柔婷道:“張書記今天怎麼有空?”

  張揚笑道:“實不相瞞,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趙柔婷道:“張書記今天該不是為了給我送請柬吧?我聽說你和楚嫣然已經領證了。”

  張大官人嘿嘿笑道:“京城這麼大,消息居然這麼快就傳到了趙總的耳朵裏了,看來趙總對我還是非常關注啊。”

  趙柔婷道:“不要忘了,你可是我的大恩人。”辦公室內只有他們兩個,所以趙柔婷才會毫無忌憚的說出來。她邀請張揚坐下,親自給張揚沖了杯咖啡。自己卻沒有回到大班椅上坐下,而是依靠在辦公桌前,一手端著咖啡,雙目望著張揚道:“張書記有什麼事情需要我效力嗎?”

  張揚道:“我遇到了點麻煩,所以想請趙總給我幫幫忙。”

  趙柔婷極其爽快,點了點頭道:“說,只要我能夠幫的上忙,一定盡力而為。”

  張揚道:“我在香山有套宅院,不知怎麼突然被市里給規劃進去了,說是處於景區未來的開發計畫內,所以要我拆遷。”

  趙柔婷眨了眨雙眸,難怪張揚會登門來找自己,因為她的父親是京城常務副市長,張揚所說的事情恰恰在他的管轄範圍內,她輕聲道:“你所說的那套宅院,是不是天池先生當年贈與你的香山別院?”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道:“正是那套宅院。”

  趙柔婷道:“這件事具體的情況我並不清楚,不過你既然開口,我一定盡力而為,這樣吧,我今晚回家,去問問我爸。”

  張揚道:“那就拜託了,客套的話我也不多說。”

  趙柔婷道:“我欠你一個人情,就當你給我一個機會。”

  既然趙柔婷把話說到了這個地步,張大官人也沒有繼續跟她客氣,起身道:“我不耽誤趙總工作了!”

  趙柔婷將他送出門外,笑道:“有了消息我馬上給你電話。”

  世上總是有著許許多多的巧合,趙柔婷送張揚出門的時候,恰恰被前來的謝坤舉看到。

  謝坤舉望著張揚,目光中不覺流露出幾分錯愕,他實在想像不到張揚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而且看到妻子正在微笑送他,根本不像是面對一個曾經在城體事件上讓他們損失慘重的敵人。

  張揚當然也看到了謝坤舉,他並沒有搭理謝坤舉,仿佛不認識他一樣,從謝坤舉身邊走過。

  謝坤舉的目光追逐著張揚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電梯內,方才走入恒久,來到了妻子的辦公室內。

  趙柔婷已經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繼續查看著公司報表,在多數人的眼中,他們是一對恩愛夫妻,可是他們之間的感情並非如在外面表現出的那樣,平淡如水,過去趙柔婷一直用這四個字來形容他們目前的狀態,可是自從知道謝坤舉悄悄給自己慢性下毒開始,趙柔婷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早已是暗潮湧動,如果不是張揚幫她識破了謝坤舉的奸謀,恐怕現在她已經死在了丈夫的手中。

  謝坤舉沒有馬上開口說話,而是點燃了一支香煙。

  趙柔婷皺了皺眉頭,掩住鼻子,咳嗽了兩聲,站起身去開窗戶,明顯有些不開心道:“你就不能少抽一點煙?”

  謝坤舉將只抽了一口的香煙摁滅在煙灰缸內:“他來幹什麼?”

  趙柔婷明知故問道:“你說誰?”

  “張揚,你少裝糊塗!”謝坤舉的臉上籠上了一層怒氣,妻子的態度讓他不由得有些生氣。

  趙柔婷道:“我請他過來的。”

  “你找他幹什麼?”

  趙柔婷道:“坤舉,你今兒怎麼了?口氣怎麼這麼沖?我想給北港捐一筆善款,所以我請他過來瞭解一些情況,你滿意了吧?”

  “捐款?你從沒有跟我說過。”

  “難道我做每件事都得向你交代嗎?”趙柔婷明顯上了脾氣。

  謝坤舉看到妻子發火了,他反倒笑了起來,走上前去雙手放在妻子的肩頭:“柔婷,你別生氣,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他來找你非常的奇怪,我是關心你,緊張你。”

  謝坤舉的虛偽讓趙柔婷幾乎要吐出來,不過現在還不是她暴露的時候,趙柔婷輕聲道:“坤舉,我做事難道你信不過?”

  謝坤舉道:“哪有,要是連你我都信不過,那麼這個世界上我還有可以信任的人嗎?”

  京城常務副市長趙天岳每到周日的中午就會雷打不動的留在家裏下廚做飯,原因很簡單,他的寶貝女兒趙柔婷會回家吃飯,從女兒小的時候就喜歡吃他做的飯,趙天岳是個極愛女兒的人,即使他現在已經身居高位,在家裏仍然是一個和藹的慈父。

  愛屋及烏,因為疼愛女兒,趙天岳對女婿謝坤舉也是非常的疼愛,只不過兩種疼愛是不同的,對前者是發自內心,疼愛後者是為了讓他對女兒更好一些,這樁婚姻是經人介紹,趙天岳很開明,他從來都沒有產生過利用女兒換取政治籌碼的想法,女兒也很讓他省心,和謝坤舉在經人介紹之後,談了一年多的戀愛然後就理所當然的結婚了。

  兩人的家事背景都差不多,在商業上也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在外人眼中,這樁婚姻是美滿而幸福的,可是趙天岳仍然感覺到美中不足,女兒女婿結婚這麼多年,仍然沒有產下一男半女,這讓他感到遺憾,趙天岳也悄悄問過女兒,都被她以事業為重這個簡單的理由搪塞過去。

  隨著時間的推移,趙天岳開始意識到這件事並不簡單。

  女兒女婿的到來讓這個家增添了許多的快樂,謝坤舉在大面上還是很不錯的,來到趙家會主動下下廚房,會陪岳父岳母親切地聊天,聊得話題大都投其所好,他善於察言觀色,說話很會討巧,經常逗得趙天岳夫婦倆開懷大笑,不過岳母的笑聲是發自內心,趙天岳雖然也在笑,可他笑聲的背後藏著不少敷衍的成分,他在官場奮鬥多年,什麼樣的人他沒見過?越是八面玲瓏的人往往越不討他的喜歡,他認為女婿有些虛偽,笑只是看在女兒的面子上。

  謝坤舉在吃過午飯後不久就離去了,最近他的生意很忙。

  趙柔婷沒有隨他一起走,她通常會在家裏待一個下午,陪著父母聊天。有正事要談的時候,趙柔婷往往會提出去父親的書房。

  趙天岳和女兒一起來到書房內坐下,他微笑道:“小婷,有什麼事啊?一臉的嚴肅?”

  趙柔婷道:“爸,我想求您一件事兒。”

  趙天岳笑了起來:“父女之間還用得上求字嗎?說,只要爸能夠辦到。”

  趙柔婷低聲將張揚委託她的事情說了。

  趙天岳聽完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他低聲道:“我記得你和張揚好像沒什麼交情吧?”事實上他知道女兒非但和張揚沒什麼交情,反而有些矛盾,城體的那塊地因為張揚和顧明健的聯手攪局,弄得女兒女婿損失不小,卻不知女兒怎麼突然間為他說話了?

  趙柔婷道:“您不是常說冤家宜解不宜結嗎?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誤會說清楚也就算了,現在都是朋友,人家求我這麼點小事兒,我總不能拒絕吧,再說了京城這片地方的事情,誰還能不給您面子?”

  趙天岳苦笑道:“女兒啊,這話可不能讓別人聽到,咱們不說中央高層,單單是京城市委,排在你爸前頭的也大有人在,我可沒那麼大的面子。”

  趙柔婷道:“又不是讓您幹什麼違法亂紀的事兒,不就是一套宅院嗎?我就納悶了,荒山野嶺的,怎麼突然就弄出來一個規劃,香山別院周圍,根本就沒有別的建築,這次的事情根本是沖著張揚去的。”

  趙天岳道:“女兒啊,張揚為什麼要找你?”

  趙柔婷道:“還不是因為您是我爹,您不是京城常務副市長嗎?這種事兒本來就屬於您管轄的範圍內。”

  趙天岳道:“這件事情很小,本來我說句話就會沒事。”

  趙柔婷笑道:“那您就責無旁貸了,給女兒這個面子吧。”

  趙天岳道:“香山別院是天池先生的故居,他去世之前立下遺囑,將這套宅院贈予張揚,張揚在京城也不是沒有人脈,據我說知他認識天池先生是通過文夫人吧?文夫人是天池先生的學生,現在有人要拆天池先生的故居,她為什麼不出來說話?”

  趙柔婷愣在了那裏。

  趙天岳歎了口氣道:“你以為你爸比文夫人更有面子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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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有點麻煩】(下)

  趙柔婷此時方才意識到這件事的複雜,父親不是不想幫忙,而是不能輕易幫忙,這段時間對父親來說也是極其關鍵的時候,他不能匆忙站隊,必須要深思熟慮,將未來的發展動向看得清楚,方才能夠做出決斷,不然極有可能影響到他未來的官運,要知道父親擔任京城市長的呼聲很高。

  趙柔婷咬了咬嘴唇道:“那可怎麼辦,我都答應人家了。”

  趙天岳道:“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要你盡到心了,自然問心無愧,這件事你還是靜觀其變,不會那麼簡單,文家也沒那麼好欺負。”

  趙柔婷點了點頭。

  趙天岳關切道:“你最近身體怎樣?”

  趙柔婷道:“好多了。”

  趙天岳舊事重提道:“你和坤舉究竟準備什麼時候要孩子?”

  趙柔婷皺了皺眉頭道:“爸,您怎麼總是提這事兒,我都跟您說八百遍了,我們現在忙著事業,哪有時間要孩子?”

  趙天岳道:“事業,事業,我就是不明白,你一個女孩子,要這麼大的事業有什麼用,女人的事業就是家庭,沒有家庭只有事業是不可能幸福的。”

  趙柔婷道:“老封建,滿腦子重男輕女的思想。”

  趙天岳道:“你不跟我表態,改天我去問坤舉。”

  趙柔婷一張臉頓時沉了下來:“你問他做什麼?我還不知道跟他過到哪天呢!”

  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讓趙天岳為之一驚,他驚聲道:“怎麼了?你們之間有問題?”

  趙柔婷搖了搖頭道:“沒有!”

  趙天岳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不過他的內心中已經充滿了疑竇。

  趙柔婷回饋回來的資訊並沒有給張揚帶來驚喜,他正在考慮究竟要不要去徵求下羅慧寧的意見,羅慧寧剛巧打來了電話,她在電話中告訴張揚,讓他不要四處找關係了,香山別院的拆遷只是景區正常開發規劃,拆了也就拆了。

  羅慧寧的這個電話等於表明了她的態度,她決定在這件事上保持沉默。

  張揚對她的態度頗為不解,雖然他知道最近乾媽遇到了一些麻煩,可是以文家的政治地位,也沒必要急於和何長安相關的事情劃清界限,張揚道:“乾媽,這房子是天池先生送給我的,不能說拆就拆!”

  羅慧寧道:“張揚,先生都已經去世了,這座房子留著也沒什麼意義,既然景區已經做出了規劃,你又何必多生事端?”

  張揚道:“乾媽,反正啊,我咽不下這口氣,我也打聽了,這規劃根本就是紙上的事情,沒影的事兒,我不能讓房子隨隨便便被人拆了,我不能對不起先生。”

  羅慧寧歎了一口氣,輕輕掛上了電話。

  文國權就在一旁坐著,他望著妻子情緒低落的樣子,有些愛憐道:“怎麼了?那小子不聽話?”

  羅慧寧點了點頭,眼圈有些紅了:“這件事明明是在針對我們,為什麼我不能出來說句話?先生是我的老師,這座院子是他晚年生活的地方。”

  文國權道:“這座宅院是何長安幫助蓋起來的,如果我沒有記錯應該是在先生收你為學生後不久。”

  羅慧寧道:“那又怎樣?根本沒有關係。”

  文國權道:“我知道先生是和你投緣,可別人並不知道,別人認為是你通過何長安幫助先生建起了香山別院,所以先生礙于情面收了你這個徒弟。”

  羅慧寧道:“荒唐,他們太小看先生了!先生本來是要給錢的,可是何長安堅持不收,為的是求先生的墨寶。”

  文國權道:“我記得先生當年給何長安寫了四個字善心永恆!”

  羅慧寧點了點頭,丈夫的記憶力極其驚人,即使事情過去了十多年,他仍然記得清清楚楚。

  文國權道:“燕西的恒永商務中心也是在那年奠基,何長安在諸多的競爭者中脫穎而出,奪下了那塊地的開發權,當時我是京城的負責人,力排眾議,將這塊土地的開發權交給了民營資本運作,我還親自出席了奠基禮。”

  羅慧寧的一雙鳳目瞪大了。

  文國權道:“在公開競拍的過程中,我秉承著公正公平的原則,在這塊土地的開發過程中,我沒有索取任何人一分一毫的好處,但是現在有人已經將十多年前的事情,將一件件不相干的事情串聯了起來,於是呈現在別人面前的就又如雲山霧罩,疑點重重。”

  羅慧寧道:“我們沒做過,誰願意調查,讓他只管去查!”

  文國權道:“我心懷坦蕩,就算調查到最後,註定要還我清白,但是調查這種事,不可避免的會對我造成影響。”

  羅慧寧咬了咬嘴唇,目光流露出幾分內疚:“國權,都怪我考慮不周,給你添麻煩了。”

  文國權微笑道:“我做官這麼多年,什麼時候少過麻煩?又有什麼時候怕過麻煩?”他站起身走向窗前道:“化解這種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置之不理。”

  羅慧寧道:“就算我們保持沉默,對方也不會輕易收手,先是慈善基金會的事情,現在連十多年前的陳年舊事也挖出來,這個人是要製造文章,目的就是要讓我們文家難堪,就是要影響你的清譽。”

  文國權道:“越是這樣,越是要泰然處之,越是不能按照他們設想的步驟去走。”

  羅慧寧歎了口氣道:“可張揚這小子不是什麼好脾氣,他心中對天池先生非常敬重,他不會任由別人拆掉這座宅院。”

  文國權道:“隨他去,我們雖然不方便直接插手這件事,但是張揚若是惹出了亂子,我一定要為乾兒子出頭的。”

  羅慧寧有些不解地望著文國權。

  文國權道:“事情鬧得越大,我反而越好說話。”

  張揚這次去見喬老的時候依然沒有空手,他通過洪衛東弄了塊靈璧磬石。

  喬老聽說他又來給自己送石頭了,笑著迎了出來,看到張揚從車上搬下來這麼大一塊石頭,不由得笑道:“這次又給我送什麼寶貝?”

  張大官人道:“送您一塊石頭,您老是這方面的專家。”

  喬老來到那塊石頭前,蹲下來看了看,然後用手輕輕拍了拍彈了彈,微笑道:“靈璧石啊!”

  張大官人馬上朝喬老豎起了大拇指:“厲害,喬老,您到底是此道高手,下次我找人給您刻一方印章,上面就寫石中仙。”

  喬老呵呵笑道:“印章我有了,名字我也起了一個,叫抱石老人。”

  張揚道:“您老是怎麼看出來的?”

  喬老道:“我玩了這麼多年的石頭,豈能連靈璧石都不認得?靈璧石有四大特點,一是無論大小,天然成形,千姿百態,具備了皺、瘦、漏、透幾種要素,二是靈璧石的肌膚,也就是我們常說的石皮往往巉岩嶙峋、溝壑交錯,粗獷雄渾、氣韻蒼古,紋理豐富,韻味十足。三是色澤,靈璧石以黑、褐黃、灰為主,間有白色、暗紅、五彩、黑質白章多姿多彩,這四嘛,就是玉振金聲,輕擊微扣,都可發出琤琮之聲,餘韻悠長。”喬老說完又在那塊石頭上拍了拍道:“不錯,算得上一塊佳品!”

  張大官人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在您老面前有學不完的知識。”

  喬老笑道:“你小子今天過來又是給我送禮,又是拍我的馬屁,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求我?”

  張大官人道:“您老人家真是目光犀利,我在您老面前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啥都被您給看穿了。”

  喬老道:“把石頭拿走,我最討厭別人有目的的送禮。”

  張大官人道:“別介啊,這麼重的一塊石頭,我大老遠給送來了,您總不能讓我再拉回去,再說了,我送禮歸送禮,求您歸求您,不是求您幫我辦什麼事兒,就是讓您老幫我分析分析,當然,如果方便的話,您老可以幫我出出主意。”

  喬老點了點頭道:“這還差不多。”他戴上老花鏡繼續欣賞眼前的石頭,張揚也陪著他蹲在那裏,歎了口氣道:“其實這塊石頭啊,是我從天池先生的故宅里拉出來的。”

  喬老喔了一聲,天池先生的名字他當然聽說過,他也知道天池先生送給張揚一套宅院的事情,拍了拍那石頭道:“你還是拉回去,君子不奪人所愛,天池先生雖然不在人世了,可這東西畢竟是屬於他的,我豈能據為己有。”

  張大官人道:“喬老,您也別推辭了,說實話,寶劍贈裝飾,紅粉送佳人,這石頭也應該送給一個真正懂它的人,我打算把那裏面的石頭整理整理,這兩天都給您送過來。”這小子精靈的很,兜了一圈繞到了正事上。

  喬老道:“你這樣做,不怕天池先生不高興?”

  張揚道:“您老是無神論者啊,天池先生已經過世了。”

  喬老道:“這石頭我可不能收。”

  張揚道:“您要是不收,我只能扔了。”

  喬老何等智慧,馬上就聽出其中定有文章,他直起腰來,張揚馬上跟著站了起來。

  喬老轉身向小樓走去,張大官人緊緊跟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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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平衡】(上)

  喬老停下腳步,臉上流露出些許的慍色:“你什麼時候學會兜圈子了?有話說話,別跟我繞彎子。”

  張揚笑道:“您老別生氣,我不是說今兒來就是讓您老幫我出出主意嗎?”

  喬老來到遮陽傘下坐了,張揚沒敢坐,在他身邊站著。

  喬老道:“傻站著做什麼?給我坐下。”

  張揚這才在他身邊坐下。

  喬老望著他的雙眼,似乎一直看到了他的心底:“說吧,出什麼事情了?”

  張揚道:“天池先生送給我的那套宅院要被拆了,說是景區的未來規劃剛好把那塊地給圈了進去。”

  喬老道:“這種事情很正常啊,你是黨員又是國家幹部,在個人利益和集體利益發生衝突的時候,應該明白怎麼做,這麼簡單的道理不用我來教你吧?”

  張揚道:“道理我懂,如果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我肯定要說個人事小,集體事大,可這事兒如今真發生在我身上了,我卻有點想不開,喬老,您想想啊,天池先生對我這麼好,放著這麼多的學生都沒給,把宅院送給了我,他的晚年就是在香山別院渡過的,如果他在天有靈,肯定希望香山別院好好的保留下來。可現在,莫名其妙的就要被拆了,我這心裏蠻憋屈的,總覺得對不起天池先生。”

  喬老微笑道:“有這種想法很正常,你是個重感情的年輕人,香山別院對你來說不僅僅是一棟房子,這其中還有你對天池先生的懷念。”

  張揚點了點頭道:“是,我每次回到那個地方,就會有種錯覺,總覺得天池先生仍然活著。”

  喬老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永恆不變的,任何事物都有期限,人如此,草木如此。房屋也是如此,如果你想透了其中的道理,就不會感到那麼糾結了。”

  張揚道:“道理我都明白,就是心裏想不通。”

  喬老笑而不語。

  張揚又道:“不瞞您老說,我今天去找了趙柔婷,就是京城常務副市長趙天岳的女兒。”

  張揚雖然沒說他去做什麼,但是喬老已經明白,張揚是想曲線救國。通過這層關係改變景區的開發規劃。

  張揚道:“可是趙天岳拒絕給我幫忙。”

  喬老道:“我記得小羅好像是天池先生的學生吧,為何你要捨近求遠呢?”喬老已經猜到了其中的奧妙。

  張揚知道在喬老面前沒必要隱瞞什麼,他歎了口氣道:“可能我乾媽並不適合在這件事上表態。”

  喬老道:“為什麼?”

  張揚道:“我不知道!”這句話他說謊了,其實他已經猜到了其中的原因,這次香山別院遇到的麻煩卻是因為文家而起,有人想要利用這件事挑起風波。

  喬老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他笑了笑道:“你想我出面?”

  張揚道:“沒想過,這麼小的事情讓您老出面豈不是大炮打蚊子。”

  喬老呵呵笑了起來:“大炮打蚊子未必能夠打得到,你是說我可能解決不了這件事。”

  張揚道:“喬老,我真的沒想您出面,我只是將這件事說出來給您聽聽,讓您老幫我分析分析。”

  喬老道:“多數人都害怕麻煩找到自己,而你卻是自找麻煩。”

  張大官人苦笑道:“可能我這輩子都改不了這個臭毛病了。”

  喬老道:“你又沒錯,何必要改?”

  喬振梁回來的時候,張揚剛剛離去不久。兩人剛好錯過,這兩天喬振梁一直都在京城開會,明天才準備返回津海。看到父親正在擺弄那塊剛剛得來的石頭,喬振梁不由得笑道:“爸,今天又有收穫啊!”

  喬老淡然道:“張揚剛剛來過,這塊石頭就是他送給我的。”

  喬振梁湊過來看了看那塊石頭,他對此道的興趣雖然不大,但是跟隨在父親身邊多少也瞭解一些,笑道:“靈璧石。改天我讓人幫您配個底座。”

  喬老點了點頭。

  喬振梁道:“張揚還沒走?我聽說他和懷明的女兒重歸於好了?”

  喬老道:“他遇到了點麻煩。”

  喬振梁道:“什麼麻煩?”

  喬老將剛才從張揚那裏聽來的事情說了一遍。喬振梁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意外,他輕聲道:“明年是關鍵之年。有些人自然要開始動作起來了,文國權這兩年的風頭很盛,上頭也很看好他。”

  喬老道:“最終的勝者會在他和憲梁之間產生。”

  喬振梁跟著點了點頭道:“傅憲梁是近年來才開始為人注意。”他笑了笑道:“您老心中應該早有有了決斷。”

  喬老淡然笑道:“我一個退休的老頭兒根本不想插手現在的事情,何必落人口舌呢?退下來就退下來了,安安靜靜享我的清福,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去管,也一概不去過問。”

  喬振梁道:“這方面您就不如周伯伯,他老人家現在還是不忘關心國家大事。”

  喬老呵呵笑了起來,他聽出兒子的這句話並沒有多少的褒義,站起身,揉了揉腰道:“老了就是老了,雖然心有不甘,但是一定要認清現實。沒有人能永遠居於巔峰之上,誰都不能。”

  喬振梁恭敬地扶著父親來到一旁的籐椅上坐下,回到房內,用父親最鍾愛的紫砂壺泡好了茶,然後送到父親的手中。

  喬老端起紫砂壺,啜了口茶道:“你覺得憲梁和國權這兩人,誰的能力更強一些?”

  喬振梁笑了,父親口口聲聲說不想再管政治上的事情,可是仍然無法做到,喬振梁想了想道:“互有長短,我實在分不清兩人誰的本事更大一些,但是我不如他們。”

  喬老道:“如果我一定要你將他們兩人做一下比較呢?”

  喬振梁道:“憲梁更有親和力,但是論到魄力不如國權。兩人實在是分不出孰強孰弱,一個適合守業,而另外一個更適合開創局面,就目前國內外複雜的局面來說,國權應該稍強一些。”

  喬老望著兒子,雙目中流露出欣賞之光,他低聲道:“我很欣慰,你能夠公平地去看待問題。”說起來傅憲梁也是喬老一手提拔起來的幹部,算得上他的門生。

  喬振梁道:“文家的事情和憲梁無關,以他的為人,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喬老道:“一名官員從入仕走到現在,經歷了無數考驗,外界的人看,官場內層層黑幕,還有人說什麼,要想在官場之中如魚得水,必須要先參透厚黑學,我看這簡直就是扯淡!”喬老停頓了一下,又啜了口茶方才道:“在官場上若想走得長久,就必須要光明磊落,古往今來,掛在官員頭頂光明正大那四個字絕不是做做樣子,那是要提醒我們做人做事一定要清廉本分,要正大光明,只有如此,才敢挺起腰杆做人做事,才能無愧於天下蒼生,做人不容易,做官更不容易,官做得越大,我們就越是應該謹慎本分,一個官員的身後總會有無數的目光在盯著你,你做好事,以民生為己任,這一道道目光就會成為你的支柱,在你受到委屈,受到不公平待遇的時候,身後的這些人就是你的底氣你的依仗,如果你做了壞事,這一道道目光就變成無數支利箭,會將你射得千瘡百孔。”

  喬振梁虛心受教道:“爸,您的這番話我永遠都會記住。”

  喬老道:“我不喜歡官場內部的權力之爭,因為這是一種內耗,會損害我黨的實力,然而這又是一個現實,權力鬥爭從高層到基層,幾乎穿插在體制內的每一個部分,如果我說,我們的所有人都團結一致上下一心,那肯定是我睜著眼說瞎話。”

  喬振梁道:“權力之爭古今中外,任何一個體制都無法解決,相對來說我們國內還算好的了。”

  喬老微笑道:“身在鬥場,哪怕是你的性格厭惡爭鬥,哪怕是你想與人為善,可是當別人抱著和你拼個你死我活,和你決一雌雄的想法的時候,你卻不得不戰,不僅僅為自己,也是為了百姓,有些人能力不足,但是鬥志昂揚,好像他們生來就是為了戰鬥而生,你不與他戰,他不會理解為你寬宏大量,以大局為重,而是認為你骨子裏怕他,所以他非但不會以禮相待,反而會得寸進尺。”

  喬振梁道:“爸,您今天說話好激烈。”

  喬老哈哈大笑道:“我都已經退了,說兩句話又算什麼?又能影響到什麼?”

  喬振梁想起剛剛父親問他的那個問題,低聲道:“爸,國權和憲梁之間,您更看好哪一個?”

  喬老所答非所問道:“人走路的時候最重要的是什麼?”

  喬振梁想了想,方才低聲回答道:“平衡!”

  喬老對兒子的這個答案表示滿意,微笑點了點頭道:“不錯,平衡,治大國如烹小鮮,必須要做到平衡,只有身體保持平衡才能不會跌倒,國家也是一樣。”

  喬振梁似有所悟:“爸,您打算幫文家說話?”

  喬老將飲完的茶壺遞給兒子道:“退了就是退了,何必要多說話?用得著我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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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3 02:08:10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平衡】(下)

  喬振梁並不明白父親的意思,感覺他這會兒的話前後並不一致。

  喬老道:“傻站著幹什麼?難不成還要我站起來親自去倒茶?”

  喬振梁目光一亮,隨即微笑道:“爸,我馬上就去!”

  張大官人回到香山別院,在門前看到了兩輛車,從車牌上已經看出是公牌,張大官人推開房門走了進去,看到院子裏有七名男子站在那裏,陳雪一個人站在他們的對面。

  為首的那個正在向陳雪講政策下通知。

  張大官人看到眼前的局面就有些惱火了:“幹什麼?幹什麼?誰讓你們擅闖民宅的?”

  為首的那人向張揚點了點頭道:“你是房主?”

  張揚道:“是我,我說你們都誰啊?我請你們來了嗎?怎麼隨隨便便進我家啊?這得虧是在中國,要是在美利堅,我拿槍轟了你們都叫正當防衛。”

  七名男子聽到他這麼說話,馬上臉色都不好看了,為首的那名男子道:“你是濱海市委書記張揚同志吧,我還是先做個自我介紹……”

  張大官人沒好氣道:“我沒興趣認識你,都給我出去,想說話先敲門,我點頭你們才能進來。”

  那男子哼了一聲道:“張揚同志,我們是西京區拆遷辦的。我是拆遷辦主任田興仁,這些都是我們單位的同事。”

  張揚道:“不用那麼麻煩的自我介紹了,我沒時間招待各位。”

  一名黑臉大漢道:“不就是一縣處級幹部嗎?牛什麼?”

  張大官人乜起雙眼望著那廝,冷笑道:“你丫牛逼,別忘了你是站在我的地盤上,在人屋簷下怎敢不低頭,現在給我滾蛋,不然我把你扔出去。”

  黑臉大漢一張臉頓時變成了紫色,他怒視張揚顯然想發作。

  田興仁還是很有些涵養的,他壓下怒火道:“張揚同志。我們這次來是為了公事,你現在的這座房子正處於我們景區的未來規劃範圍內,必須要拆除,至於你所蒙受的損失,我們會按照相關政策對你進行賠償,總而言之,你要相信政府,相信我們黨的政策。我們絕不會讓你個人吃虧。說起來咱們都是體制內的幹部,我相信你一定會理解這件事,也一定會配合我們的工作。”

  “滾蛋!”

  田興仁愣了:“你……”

  “滾蛋!”張大官人粗暴而蠻橫道。

  田興仁的大白臉憋得通紅:“我說你這位同志怎麼這麼不講道理,這是公事,而且是市里決定下來的,景區三期建設是京城明年十大重點工程之一。你要……”

  張揚指著大門道:“都給我滾出去,別他媽在這裏噁心我。”

  田興仁抽出一份動遷通知書送到張揚面前:“你看清楚,這是市里……”

  張大官人一把就給搶了過去,三下五除二地給撕了個粉碎,然後怒吼道:“滾!”

  說起來這幾名基層工作人員並不知道張揚的厲害,他們從事拆遷工作,什麼樣的人物都見過,可以說,比張揚態度更惡劣的人他們也領教過。田興仁道:“你身為國家幹部應該知道對抗國家政策的後果,你……”

  張大官人一揚推在這廝的肩膀上,在他的力量面前,田興仁根本沒有對抗之力,只覺得身軀騰雲駕霧般飛了出去,落地時,一屁股已經坐在大門外了。

  要說拆遷辦的工作人員多數都沒有編制,很多都是從社會上招募而來,田興仁是正式的。其他的六個都是編外的。這幫人看到田興仁被張揚給扔了出去,一個個頓時都火了。沖上來將張揚團團圍住,張大官人不等他們的包圍圈形成,已經獵豹般竄了出去,掄圓了手臂一個大嘴巴子賞給了那個黑臉大個,活該這小子挨打,誰讓他剛才說話來著,而且個子最大,目標最大,六個人中他最顯眼,張大官人不挑他挑誰?

  打人耳光的場景常見,可是一巴掌能把人給打飛了的不常見。

  黑臉大個被張大官人這一巴掌湊在臉上清脆響亮,但是並不算太疼,可是卻立足不穩,身體輕飄飄就飛了起來,也從敞開的大門飛了出去,一下就趴在了田興仁的身上,將田興仁壓得叫苦不迭。

  本來是六個人打算把張揚給圍起來,可看到張大官人一巴掌打飛了黑大哥,這幫人的腳就釘在地上了。人在骨子裏都是軟的欺硬的怕,誰也不傻,意識到對方是塊難啃的骨頭之後,誰也不敢上前了,廢話,現在沖上去不是找揍嗎?

  陳雪歎了口氣道:“我早就提醒過你們,房東脾氣不好,如果我是你們,肯定不會留在這裏。”

  一群人這才回過神來,轉身就向門外逃去,攙扶起倒在地上的兩名同伴,想上車的時候才發現兩輛車的四條輪胎全都癟了,不是放氣,是被紮。

  車裏面是有備胎,可兩輛車加起來才能湊出兩條完好的備胎,想走也走不了啊。這幫人估計到十有八九就是張揚幹得,可看到剛才他這麼威猛的表現,誰也不敢回頭再去找他的晦氣,一個個只能步行離開,沒人敢在門前逗留。

  那幫人走後,兩輛車仍然留在那裏,張大官人走出門去,看到那兩輛車全都被紮爆了輪胎不由得笑了起來。

  陳雪跟著他走了出來,看到眼前的情景,感覺有些好笑,輕聲道:“你真是夠絕的,居然把他們的車胎都給紮了。”

  張大官人一臉無辜道:“我沒幹,這事兒跟我沒關係!我還以為是你幹得呢。”

  陳雪看到他一臉的認真,也不覺愣了:“你沒做,究竟是誰做的?”

  張大官人道:“真是奇怪了啊,我剛進門的時候車胎還好好的,奇怪,我怎麼沒聽到一點動靜。”

  兩人都覺得事情非常的詭異,分頭在四周找了找,根本沒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人在附近。

  重新回到院子裏,陳雪道:“看來香山別院不會再有往日的寧靜了。”

  張揚道:“我倒要看看,誰敢把這裏給拆了。”

  陳雪道:“你總不能在京城呆一輩子,濱海的工作怎麼辦?”

  張揚道:“我多留兩天,等解決這件事之後再走。”

  兩人說話的時候聽到外面有汽車的聲音,張揚本以為那幫拆遷辦的去而復返,可出門一看卻是徐建基和洪月到了。

  徐建基也留意到那兩輛被紮破輪胎的車輛,他湊過去看了看,向出門迎接的張揚道:“這麼快就幹上了?”

  張揚道:“這幫孫子不開眼,居然跑到這裏給我下動遷通知書。”

  徐建基道:“我早就知道你按捺不住火氣,所以特地過來看看,想不到啊,這麼快就跟拆遷辦的幹上了。”他向這兩輛車看了一眼道:“這些都是你的光榮戰績吧?”

  張揚道:“關我屁事啊,我還不至於幹這種事情吧?”

  洪月是第一次見到陳雪,看到陳雪如此美貌,心中不由得多想,這張揚可真是一個風流情種,才和楚嫣然領證,這邊又勾搭上了一位美女。

  陳雪的性情素來孤僻,看到生人只是淡淡說了一句:“張揚,你招呼客人,我回學校了。”

  張揚也點了點頭,也沒有遠送。

  等到陳雪離去之後,徐建基和洪月兩人目光怪怪的看著張揚。

  張大官人笑道:“怎麼都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有點不對頭啊。”

  洪月道:“你不是跟嫣然訂婚了嗎?”

  張大官人道:“想多了是不是?難不成我訂了婚連個異性朋友都不能有了?二哥,洪月對你的管理都嚴格到這份上了?”

  洪月道:“我這個人就是太寬容,所以你二哥才總是欺負我。”

  徐建基笑道:“怎麼扯到我身上了,兄弟,你跟誰好我都沒意見,那是你自己的私生活,我表示尊重。”

  洪月啐道:“你們倆一個德行。”

  張揚道:“你們兩口子的事兒別把我扯上,我絕對是新好男人的典範。”

  徐建基道:“別吹了,也不怕被閃著舌頭,走,找地兒吃飯去。”

  張揚道:“就在這兒吧,我帶菜回來了。”他剛從外面回來的時候的確捎來了不少吃的。

  徐建基和洪月對望了一眼,兩人都笑了起來。

  張揚道:“我怎麼覺得你們兩口子笑得有點不懷好意啊。”

  徐建基道:“看來咱們今晚把人家的一場燭光晚宴給攪和了。”

  張大官人笑道:“什麼燭光晚宴,別在這兒瞎說八道了,我也不瞞你們,最近我就住在這兒,我是擔心那幫拆遷辦的,趁我沒注意,弄幾輛推土機把香山別院給推了。”

  徐建基向洪月道:“小月,你去幫忙弄點吃的。”

  洪月知道他們兄弟倆有話要談,徐建基這是在故意支開自己,她笑著點了點頭道:“你們聊吧,我去做飯。”

  徐建基道:“怎樣?這房子的事情折騰出結果了沒有?”

  張揚道:“哪有那麼容易啊,我去找了趙柔婷,她倒是蠻熱心的,可最後還是愛莫能助。”

  徐建基道:“這事兒雖然是趙天岳管轄的範圍,可他應該不方便說話。”

  張揚道:“二哥啊,這事啊好像不簡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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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淡如水】(上)

  徐建基不由得笑了:“兄弟,這事兒一開始我覺得簡單,可現在算是有些明白了,一點都不簡單,如果單純只是拆遷的事情,我也能幫你擺平,可這事兒不單純啊。”

  張揚道:“二哥,你就別跟我這當兄弟的兜圈子了,你得到了什麼消息趕緊跟我說明白。”

  徐建基道:“你別在這兒裝糊塗了,雖然這座宅院已經屬於你了,可畢竟是天池先生的故居,京城裏面但凡有些見識的人物,誰不知道文夫人是天池先生的學生?拋開天池先生在書法界的地位不談,單單是文夫人的這層關係,誰敢輕易動這座宅院?一個區拆遷辦居然敢跑上門來下拆遷通知書?”

  張揚道:“這事兒跟我乾媽沒關係,跟天池先生更沒關係,現在就是我的事兒,誰想拆香山別院就是不給我面子,這件事就是沖著我來的。”

  徐建基道:“你小子啊,我現在算是看明白了,其實你什麼都清楚了,就是在這兒裝傻,把這件事拼命往往自己身上攬。”

  張揚道:“我明白什麼?我一點都不明白。”

  徐建基道:“兄弟,這件事說複雜很複雜,說簡單也很簡單,只要文夫人出來說句話,我就不信有人敢不給她面子?”

  張揚道:“我不能什麼事兒都麻煩我乾媽。”

  徐建基道:“還跟我繞彎子,這事兒壓根就不是沖著你去的,誰不清楚,這齣戲就是唱給文家看的。兄弟,我沒看走眼,你就是仁義,別跟我說別人針對你的鬼話,你指定看出來了,有人在針對文家,而文家又不好在這件事上表態,換成別人早走了,何必硬著頭皮把這件事給扛下來,你不一樣,你非但沒走,你還把所有事兒都攬到自己身上了,你保得不是香山別院,保得是文家的顏面。”

  張揚不禁笑了起來:“二哥,你這麼一說我還真夠偉大的。我琢磨來,琢磨去,我好像沒高風亮節到這個份上。”

  徐建基環視了一眼這宅院道:“你知道這座宅院的來歷嗎?”

  張揚沒說話,聽說過一些,但是不算太詳盡。

  徐建基道:“這塊地是當初政府特批給天池先生的不假,但是這座宅院卻是何長安出資興建起來的,毛病就出在這裏,天池先生乃世外高人,按理說不會認識何長安這種世俗的商人。”

  張揚笑了笑,他對徐建基給予何長安的這句評語並不認同,何長安雖然是商人,但是並不世俗。

  在徐建基眼中,從底層做起的何長安與他和周興民這種門第出身的官宦子弟是有著根本區別的。他認為他們的起點和修養要比何長安高得多,何長安只是一個時代的特定產物,這群人依靠著多數人們在改革開放初期對政策的不瞭解,而走在了時代前面,從而發家致富,這些人剛好趕上了好時候,徐建基的這種看法也代表了他們這一代很大一部分人的觀點。

  徐建基道:“我通過一些關係打聽到,當初何長安認識天池先生是文夫人牽線搭橋的。何長安出資為天池先生建設這座宅院也並不是無償,而是請天池先生為他寫了一幅字。那四個字叫善心永恆,後來何長安截取了其中的兩個字在燕西投資建設了一座恒永商務中心。”

  張揚道:“天池先生的書法是無價之寶,就算何長安用一座宅院去換也沒什麼。”

  徐建基道:“這件事上的確沒什麼毛病,本來別人也說不出什麼。如果何長安沒有因為行賄和商業犯罪出事,恐怕誰也不會把注意力集中到這件陳年往事上,可何長安偏偏出了事,而他和文家的密切關係自然而然的落入了很多人的視線之中。”

  張揚道:“何長安經商多年,和他關係密切的官員只怕數都數不清,為什麼要把注意力集中在文家?”

  徐建基道:“何長安與香山別院一樣,都不是重點,有人希望通過調查他能夠牽扯到文家。”

  張揚道:“我乾爹清正廉明,居然有人想往他身上潑髒水。”

  徐建基道:“人性就是如此,一旦利益發生衝突,有些人就會不擇手段,就算文家在何長安的事情上問心無愧,可是何長安有問題,很多人就會自然而然的懷疑文家,而對何長安調查持續的越久,對文家的影響就會越大,無論文家最後是否能夠澄清這件事,何長安的事情必然會對他們造成不良的影響。”

  張揚點了點頭,徐建基所說的這番話的確很有道理,輕聲歎了口氣道:“這個世界上人心才是最險惡的東西。”

  徐建基道:“兄弟,神仙打架,總會傷及凡人,別人遇到這種事情,躲都來不及,誰還主動往上湊合,你真是讓我有些看不透了。”

  張揚道:“可這件事跟我有關係啊!”

  徐建基道:“你堅持留在這裏,肯定就有關係,如果你拍拍屁股走人,跟你還有個毛的關係?”

  張揚道:“事情或許真的像你所說的這麼複雜,但是多數人只看表面,在他們眼裏,現在這座香山別院就是我的,當初天池先生把這座宅院送給了我,在我手上還沒幾年呢,現在就要被人給拆了,我張揚丟不起這人,所以我還就拿定了主意,香山別院的事情我管定了,誰敢動這裏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就是跟我過不去。”

  徐建基道:“你啊!”

  此時洪月做好了飯,走出來叫他們吃飯。

  徐建基道:“就在外面吃吧,外面涼快。”

  洪月去廚房內將做好的菜端出來,張揚去房間內拿了兩瓶茅臺,幾杯酒下肚,徐建基道:“兄弟,這件事上,我不能出面。”

  張揚道:“我明白!”徐建基自然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可是徐建基的背後還有整個家族,如果他旗幟鮮明的站在自己一方,會讓別人感覺到徐家支持文家。政治是非常敏感的,就算徐建基感情上和張揚很近,但是他的意思並不能代表家族的決定。

  徐建基端起酒杯道:“兄弟,政治這碗飯,不好吃,知道我為什麼會選擇經商而遠離政治嗎?就是因為厭惡這其中的勾心鬥角,人完全可以活得輕鬆一點,何必這麼累?”

  張揚微笑道:“有些時候,與人鬥,其樂無窮!”

  文國權和傅憲梁是在這次內部會議之後遇到的,兩人剛巧走到了一處,彼此目光相遇,都笑了笑。文國權道:“憲梁,最近去西部的調研情況怎麼樣?辛不辛苦?”

  傅憲梁呵呵笑道:“國權兄剛才肯定走神了,我做了二十多分鐘的彙報,您都沒注意聽。”嘴上是抱怨,可臉上的表情卻是春風般的溫暖。

  兩人心中都明白,明年的換屆之前,他們之間必然存在一場殘酷的競爭,文國權給人一貫的印象強勢而充滿魄力,從而給很多人留下了太過強硬而欠缺親善的印象,但是高層幾乎一致都認同他的政治管理能力,尤其是在經濟改革方面,文國權一直都有著優秀的政績。

  和文國權的強勢相比,傅憲梁給多數人的印象都是溫潤如玉,他的外表和他的做派都像一介書生,儒雅有餘而強勢不足,在過去的幾年中,傅憲梁主抓農業,他做事樸實低調,能夠和基層幹部打成一片,這兩年,隨著老同志對他的認同和力捧,傅憲梁在幾位副職中脫穎而出,聲望在不知不覺中追趕著文國權,現在幾乎可與文國權並駕齊驅。而且他比文國權更加年輕,這讓文國權也感到了不小的壓力。

  文國權笑道:“憲梁當真是目光如炬,我這兩天有些疲憊,剛才的確有些走神了。”

  傅憲梁道:“國權兄要注意身體,以後我們還需要你的領導呢。”

  文國權歎了口氣道:“老嘍!”

  傅憲梁笑道:“這話我可不認同,你只比我大一歲,精力比我還要旺盛一些。”

  文國權笑道:“你就是謙虛,永遠都是這樣。”

  傅憲梁道:“我倒是想偶爾驕傲一下,可是仔細想想,自己的確沒什麼可驕傲的資本。”

  兩人都笑了起來。

  文國權道:“走,一起喝杯茶吧!”

  傅憲梁道:“好,反正我晚上沒什麼事情,綠竹軒吧。”

  對手在很多人心中的第一反應是敵人,可是對手也可能是朋友,文國權和傅憲梁曾經是很好的朋友,當然那還是在幾年前的時候,隨著兩人都進入國務院,隨著兩人位置的變化,聲望的提升,他們之間的交流也變得越來越少,他們將之歸咎為工作太忙的緣故,可每個人的心中都明白,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並不是他們真心所想,時勢使然。

  文國權端起天青色的汝窯茶盞,嗅了嗅龍井的茶香,輕聲道:“咱們有段時間沒坐在一起喝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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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淡如水】(下)

  傅憲梁感歎道:“是啊,工作越來越忙,我們雖然同在一個部門,也時常見面,可是單獨坐在一起聊天的機會卻越來越少了。”

  文國權道:“身不由己啊,你嫂子常說,家裏好像都少了我這個人,我已經變成了一個符號,平時少有和家人交流的機會。”

  傅憲梁道:“都是一樣,我家裏也是怨聲載道,他們最希望的就是我早一日退下來。”

  文國權微笑道:“你還年輕,路還很長。”

  傅憲梁微笑道:“革命道路漫漫長,有君相伴赴前方。”

  文國權笑道:“說起來,我們還真相伴了不少年。”

  傅憲梁道:“未來的路,還要一起走下去,還要為社會主義建設發揮我們的光和熱。”兩人的表情都平淡如水,兩人的語速都不緊不慢。

  文國權道:“最近我時常有力不從心的感覺。”

  傅憲梁道:“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情了?”

  文國權道:“也沒什麼不順心的,就是覺得自己不像過去那樣有那麼多的雄心壯志了,過去總想著要做什麼?現在多數的時間卻在想,我還有什麼沒做,我做過的事情有沒有做好?你說我這是不是一種退休綜合症啊?”

  傅憲梁道:“在我看來,國權兄對自己的要求更高了,做事力求完美,我深感佩服。”

  文國權笑道:“你說話總是讓人感到這麼愉悅。”

  傅憲梁道:“我們的工作壓力其實非常大,所以自我調節很重要,我現在工作之餘就去打打羽毛球,乒乓球什麼的,笑一笑十年少,我們的身體早已不是自己的了,保重身體,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保護國家財產。

  文國權道:“憲梁,你的心態是越來越好了。我最近遇到了不少的煩心事兒。”

  傅憲梁道:“我聽說了一些,有人在拿一些陳年往事製造麻煩。”

  文國權道:“我倒不是一個怕麻煩的人,只是有些事影響到了家人,我感到非常的內疚。我們這些人,一心撲在工作上,本來就已經冷落了家庭,家人無法從我們這裏得到太多的關愛,卻要背負因為我們而給他們帶來的麻煩。想想,我既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傅憲梁道:“人往往就是這樣,工作和家庭之間必然存在矛盾,能夠做到你這樣已經很不容易,這方面。我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文國權道:“其實我們也很重視家人!”

  傅憲梁點了點頭道:“如果有人傷害家人,我肯定會不惜一切去維護他們。”

  文國權本想說的一句話卻被傅憲梁說了,他的唇角露出一絲微笑:“我也一樣。”

  傅憲梁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國權兄,在我心中,你始終都是我尊敬的大哥!”

  文國權望著傅憲梁的雙目,輕聲道:“你難道從未把我當成你的對手?”

  傅憲梁道:“我們在很多政見上確有不同,但是這並不會影響到我們的友情,同樣的一件事,我們會有不同的解決方法。連我也不知道誰的方法更好一些。”

  文國權笑道:“所以你很堅持。”

  傅憲梁點了點頭道:“你也是個堅持己見的人,所以我們之間肯定會有不同的意見。”

  文國權道:“這就是分歧。”

  傅憲梁道:“分歧又如何?就算有爭執,也是君子之爭,不會影響到我們之間的感情。”這已經是他第二次強調這句話了。

  文國權將喝空的茶盞放下,傅憲梁拿起茶壺搶著給他續上。文國權握住那杯溫暖的茶盞,低聲道:“有人翻出了十多年前的事,在我和何長安之間的交往上做文章。”

  傅憲梁道:“我相信你,一個擁有著堅定信念和明確目標的共產黨人,卻不會被蠅頭小利所動。這世上真正無價的東西是信念。”

  文國權道:“很多事發展到最後不僅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周圍有很多人會推波助瀾,就像水中的漩渦。當你居於中心的時候,就會有水流不停的加入旋轉,到最後你甚至無法分清是你操縱水流還是水流操縱著你。”

  傅憲梁低聲道:“有些時候,我們無法把握!”

  任何人都會產生身不由己的感覺,張大官人也會,他本來應該和嫣然一起去東江,可突然發生的事情,讓他不得不留下,雖然乾媽羅慧寧自始至終沒有針對香山別院說一句話,但是他仍然很堅定的明確了自己要做什麼,可以說和喬老的談話之後,他已經決定了,既然這場風波的指向是文家,身為文國權和羅慧寧的乾兒子,他有必要為他們分憂,張大官人的想法就是分擔火力,雖然事情如徐建基所說的無比複雜,但是張大官人忽略一切複雜的成分,將這件事以最簡單的方法來處理,無非就是拆房子的那點事兒,房主是我,誰要拆房子就是跟我過不去。

  徐建基他們離開之後沒多久就看到有車過來,車是西京拆遷辦那幫人找來的,不過拆遷辦的那些人沒敢來,這次來得是修車的,帶來了車輪,準備換輪胎把車給開走。

  可他們換輪胎的時候才發現,兩輛車的牽引鉤被鐵鏈給串上了,繞了幾圈鎖在門前的大樹上,就算他們把輪胎給換了,也沒辦法把車開走。

  幾個人沒轍了,苦著臉來敲門。

  張大官人打開了房門,沒好氣道:“幹什麼的?”

  “大哥,那車是你鎖得吧?麻煩打開一下,我們得把車開走。”

  張揚道:“不行,想把車給開走讓你們領導來。”然後張大官人把門重重關上了,擺出了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勢。

  那幫修車人沒辦法,只能怎麼來又怎麼回去。

  西京拆遷辦已經炸開了鍋,要說這個田興仁並不是拆遷辦的一把手,他是個副主任,這次帶隊去香山別院下通知,不但人被打了,而且兩輛車都被扣起來了,可以說西京拆遷辦從建立以來都沒有受過這麼大的委屈。

  田興仁哭喪著臉來到主任辦公室,主任叫任從峰,也是市里某位官員的親戚,聽田興仁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也有些火了,不過他對香山別院的背景還是清楚的,先安慰田興仁幾句,等他出去之後,方才拿起電話請示,電話打完,任從峰明顯硬氣了,他緊接著就召開了緊急會議,會議的議題自然就是香山別院,任從峰當眾宣佈,市里已經下命令了,對於這種公然對抗國家政策法令,毆打國家公職人員的行為,決不能姑息,今天就要把香山別院的問題作為典型,今天就要解決這個問題。

  會議開完,田興仁跑到了任從峰的辦公室內:“任主任,這事兒您交給別人吧,我不行。”

  任從峰道:“你怎麼不行?平時咱們拆遷辦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工作能力最強的也是你,你是咱們拆遷辦的優秀黨員,遇到了問題,沖在第一線的理所當然的就是你,興仁同志,你一定要珍惜這次機會,這是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

  田興仁苦著臉道:“任主任,您是沒見到今天的情況,我們七個人都制不住他,那貨不但蠻不講理,而且超級能打。”

  任從峰苦口婆心道:“我們共產黨人不能以武力解決問題,我們要以理服人。”

  “可他根本就不講道理。”

  “他不是濱海市委書記嗎?他要是不配合工作,我會將他的錯誤行徑反映給他的上級領導。”

  田興仁歎了口氣道:“任主任,您難道不知道平海省委書記就是他岳父?咱們文副總理是他乾爹?”

  任從峰又怎麼會不知道,在京城當官,別說只是當一個小官,做任何事之前也要先將對方的身份背景查個清楚。張揚的身份背景他早就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任從鋒明知道這小子不敢惹,仍然敢於去摸這老虎的屁股,也是有原因的,原因很簡單,他向田興仁道:“這次市里的態度很堅決,景區的未來規劃是我市明年的十大重點工程之一,關係到我市未來的景區形象,香山別院已經被市里列為典型,市領導特別強調,一定要把這顆釘子儘快拔出,只有拔掉了這顆釘子,其他人的工作才好做,如果這個釘子拔不掉,老百姓就會產生從眾心理,就會上行下效,我們的拆遷工作就會停滯不前。”

  田興仁聽得莫名其妙,任從鋒的這番話他很熟悉,他們拆遷工作中經常會遇到這樣的事兒,可這次不同,市里劃定的拆遷範圍內只有香山別院一座建築,什麼叫上行下效?什麼叫其他人的工作才好做?周圍鬼影子都沒一個。田興仁道:“任主任,我覺得這件事不好辦,搞不好會得罪人。”

  任從鋒心說誰不知道要得罪人?真要是立功的機會我會讓你去?他笑道:“興仁同志,咱們做黨的工作不能挑肥揀瘦,也不能前怕狼後怕虎,張揚是有些背景不假,可太子犯法還與民同罪呢,他不過就是個縣處級幹部,還真把自己當那麼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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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5 01:43:24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腥風】(上)

  田興仁心說你說得輕巧,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幹嘛讓我去?你怎麼不親自帶隊過去?田興仁道:“可萬一這件事要是讓文家知道了……”在田興仁心裏,文家那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任從鋒哈哈大笑道:“文副總理什麼樣的高度,你以為他會在意這種事情?我相信他一定會公事公辦,如果他知道了張揚的事情也不會認同的。興仁啊,上頭已經給咱們下了任務,一定要把那棟房子的問題儘快解決,你趕緊去,儘量做好他的思想工作。”

  田興仁不禁臉上有些發燒,的確人家是不會注意到自己這個小人物的,他低聲道:“任主任,如果能做通他的思想工作,我們何至於被他推出門外?到現在我們拆遷辦的兩輛車還被他扣在門口呢,這小子還國家幹部呢?我看他根本就是一個強盜,一個不通情理目無法紀的強盜。”

  任從峰道:“興仁同志如果他不聽從勸告,必要的時候我們只能採取一些必要的手段,我相信你有能力解決這件事。”總而言之任從峰是打定主意推給田興仁了。

  田興仁也明白任從峰的目的,他有些鬱悶道:“任主任,我就是有點不明白,為什麼非得要拆這房子,偌大的一個景區,難道真容不下這座宅院嗎?”

  任從峰道:“你別問我,我也想不明白,總而言之,上級領導讓咱們怎麼辦,咱們就怎麼辦,咱們要堅定不移地執行領導下達的任務,他們說拆,咱們就去拆。”

  田興仁道:“張揚不好惹,萬一他要暴力對抗怎麼辦?”

  任從峰道:“按照步驟一步步的來,過去怎麼幹,現在仍然怎麼幹。”

  田興仁道:“我覺得,現在以拆遷辦的名義出面不好,必須要講究一點策略。”

  任從峰笑道:“這方面的經驗,你應該很豐富。”

  張大官人百密一疏,臨睡前圍繞香山別院視察的時候發現有一處的圍牆上還是被人用白灰刷了個大大的拆字,看著那個蹩腳的大字,張大官人真是哭笑不得,如果天池先生在天有靈,看到有人在他的故居上賣弄書法,而且題寫了一個如此蹩腳的拆字,只怕也會火冒三丈。

  張揚弄來一桶水將那個拆字給刷掉,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十一點,外面沒有什麼動靜,荒郊野嶺的,估計那幫拆遷辦的也不會無聊到在這種時候過來光顧。

  張大官人盤算著明天如何去應對可能到來的麻煩,沖了個澡,正準備上床休息,楚嫣然打來了電話,詢問他事情的進展情況,張揚把發生的情況說了,楚嫣然樂得格格笑了起來。

  張大官人道:“你笑什麼?我這邊都火燒眉毛了,你居然還笑,呵,果然應了那句話啊。”

  “什麼話?”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楚嫣然啐道:“你胡說八道,我可是準備跟你共患難同甘苦來著,可是我外婆要陪吧,還有,我爸說了,這事兒最好你自己解決,我不能跟著摻和,我要是摻和進去,越摻和越亂。”

  張揚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宋懷明一早就看出這件事背後存在著怎樣的問題,他不會對這件事進行公開表態,所以嫣然作為他的女兒最好要和這件事劃清界限。

  張揚道:“嫣然,這邊估摸著還得要摻和幾天,不能馬上回去陪你了。”

  楚嫣然笑道:“不用你陪,我在東江呢,一大家子人,談得都是家長里短的事情,你過來也不自在,等你那邊忙完了,我直接去濱海,外婆想去那邊看看。”

  張揚道:“好,我儘快把手頭上的事情處理完。”

  楚嫣然道:“忙你的,我爸都說讓我別打擾你。”

  張揚不禁笑了起來:“他還說什麼?”

  楚嫣然道:“沒說什麼?就是說讓我少摻和你工作上的事兒。”

  張大官人心說,不是岳父大人不讓楚嫣然摻和,而是他自己不想摻和到這件事情裏面來,這事兒實在是太敏感,誰要是摻和進來搞不好就涉及到到了一個站隊的問題,張大官人不怕站隊,其實像他這種級別的幹部,無論站在哪兒,別人也不會注意,他還沒到引起大人物注意的份上。

  楚嫣然叮囑他道:“你處理事情一定要冷靜,注意方式方法,別動不動就採用暴力手段。”

  張揚道:“放心吧,我現在都是有老婆的人了,還能跟過去那個毛頭小夥子似的?你放心,放一百個心。”

  楚嫣然道:“你要是能變了才怪,不過啊,你剛才那句話沒錯,現在做任何事情之前要多考慮考慮我。”

  張揚笑道:“知道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才依依不捨的掛上電話,張大官人剛剛爬到床上,就聽到外面傳來細微的動靜,深夜之中本就寂靜,加上張大官人耳力過人,立刻就覺察到了,他悄悄從床上爬了起來,難道拆遷辦的趁著夜色要對自己採取行動?

  張大官人抄起一根白蠟杆,不給這幫傢伙一點教訓,他們就不知道自己的厲害。他還沒有走出房門,就聽到外面傳來乒乓的聲響,卻是有人從外面丟石塊進來,其中一塊剛巧擊中了窗戶,把玻璃給砸爛了。

  張大官人真是怒火中燒,大吼一聲,拉開房門就沖了出去,他這邊剛剛沖出門去,就聽到摩托車啟動的聲音,兩輛摩托車各載著兩個人,飛也似的向山下逃去。

  張大官人也沒有追趕,他拿起手燈照了照周圍,看到圍牆上又多了許多個白漆刷寫的拆字,張大官人真是哭笑不得,想不到這幫拆遷辦的傢伙還真是有點辦法,把遊擊戰術發揮的淋漓盡致。

  張大官人也懶得繼續去擦除牆面上的拆字,等明天天亮了再說,他因此而想出了一個主意,要把這幫混蛋的作為全都拍下來見報,好好曝光一下他們的行徑。

  張大官人回到房間內躺下沒多久,外面又開始有了動靜,有人通過話筒向他喊話:“張揚同志,你身為國家幹部,對抗國家政策,妨礙國家公務,你難道不感覺到慚愧?你對得起共產黨員的稱號嗎?”

  張大官人霍然坐了起來,瑪麗隔壁的,這幫孫子的招數還真是層出不窮,連解放前對敵軍喊話的招數都用上了,這叫心理戰,既然武力上征服不了自己,他們就用精神戰爭的方法,干擾自己的睡眠,讓自己處於高度的疲憊之中,攻心為上,還真是陰險啊。

  張大官人又聽到外面摩托車的聲響,他被*擾得有點上火,抓起那根白蠟杆,這次就算他們騎摩托車逃走,也一定要把他們給追上,非狠狠修理他們一頓不可。

  張大官人大步向門前走去,還沒走到大門前就聞到一股惡臭,他頓時猜到了什麼,我x,這幫孫子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他這次沒選擇從大門出去,而是騰空躍上圍牆,借著月光看到大門處已經被人倒了一大灘黃白之物,張大官人被徹底惹毛了,遠處一輛摩托車在那兒轟鳴著,摩托車上有兩個人,他們是跟張揚捉迷藏呢,只要張揚出來,他們就逃,依仗著這輛摩托車,認為張揚不可能追上他們。

  看到張揚站在圍牆上,騎摩托車的那小子把油門轟得震天響,分明是向張揚在示威。張大官人一躍從圍牆上跳了下去。

  那名摩托車手看到張揚跳了下來,馬上加油門向遠方的山路逃竄。

  張大官人剛才那是放過了他們,以他的手段,對付這兩個小混混還不是手到擒來,他掂起一塊磚頭,嗖!地扔了出去,磚頭瞄準了摩托車的後輪。

  只聽到咚!地一聲,摩托車後輪被砸中了,頓時偏離了原來的方向,那名車手拼命想將車把拉回道路,可仍然控制不住,摩托車歪歪斜斜地撞在了旁邊的大樹上,兩人慘叫著摔倒在地上。

  不等他們從地上爬起來,張揚已經來到了他們的面前,揚起手中的白蠟杆,托!的一聲砸在車手的頭盔上,砸得這廝眼冒金星,雖然有頭盔的緩衝仍然被打得頭昏腦脹,宛如喝醉酒般搖搖晃晃站起身,拔腿就想逃跑,慌不擇路又撞在大樹上,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

  張大官人忍俊不禁,想不到是這種笨賊。

  另外一個坐在後座的小子也爬起來想逃,張大官人白蠟杆伸出去,纏住他的小腿,將這廝絆倒在地。

  望著在地上哀嚎不止的兩個傢伙,張大官人氣消了不少,用白蠟杆指著他們的面門道:“跟我打遊擊?也不撒泡尿看看你們的德行。”

  那車手捂著腦袋仍然眩暈不已,另外那個身材稍胖的年輕人道:“這位大哥,你……你誤會了,我們是路過,我們什麼都沒幹……”話沒說完呢,眼前白影一晃,白蠟杆結結實實砸在他的腦袋上,痛得這廝雙手抱頭,大聲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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