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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石章魚]醫道官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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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4 01:56:38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挺直脊樑】(下)

  陳安邦道:“他的事情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雖然介紹他加入基金會,但是識人識面不識心,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你也不瞭解,他出了問題,沒理由你來承擔責任。”

  姚紅曦道:“可是當初是我同意他拿慈善金去投資經營的。”

  陳安邦道:“多大點事兒,大不了賠給他們就是,我又不是沒錢。”

  姚紅曦搖了搖頭道:“安邦,這件事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媽惹了麻煩,有人正借著這件事找文家的麻煩,你爸和你文伯伯相交莫逆,他……他怎麼會原諒我……”說到這裏姚紅曦忍不住哭出聲來。

  陳安邦望著母親的樣子,不由得歎了口氣道:“媽,您現在哭又有什麼用?事情已經鬧到了這種地步,逃避總不是辦法。”

  姚紅曦道:“這次媽做錯了事,連累的不僅僅是文家,可能還會影響到你爸爸的前途。”她現在才感覺到後悔不迭了。

  陳安邦道:“媽,基金會雖然鬧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但是別人想要找的是李啟帆,最終的目的還是文家,並沒有人著重提起您的事情,所以我看您也不必太擔心,就算找到了你身上,你大可將所有的事情推個一乾二淨,你雖然是基金會的人,可是基金會的真正當家人是羅慧寧,這次出問題的是李啟帆。”

  姚紅曦止住了哭聲,她聽出了兒子話中給自己的暗示,小聲道:“你是說……我把所有一切的責任都推乾淨?”

  陳安邦道:“您有麻煩不假,可是這次事件中麻煩最大的應該是文家,文家對這件事不可能無動於衷,他們肯定會出面擺平這件事,如果他們能夠把這件事順利擺平,自然不會牽扯到您的責任,如果這件事越鬧越大,您也不用害怕,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李啟帆,反正他已經攜款逃了,一時半會兒,公安未必能夠抓得住他,就算把他給抓住,我不信他敢將您給牽連進來。”

  姚紅曦有些猶豫道:“可是……可是我如果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對不起你羅阿姨。”

  陳安邦道:“媽,這世上根本沒有義氣之說,誰看重情義,倒楣的往往會是誰,基金會的負責人根本就是羅慧寧,出了事情,她當然要承擔主要責任,難道要你出來背這個黑鍋?”

  姚紅曦道:“兒子,照你這麼說,我豈不是先躲起來最好?”

  陳安邦道:“正因為如此,你才不能躲,您要是躲了起來,別人肯定要認為你有問題,羅慧寧那邊就會理所當然的將所有責任推到你的身上,你不露面自然就無從解釋,到時候豈不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自己知?”

  姚紅曦聽兒子說完這番話感到非常的有道理,可是她畢竟心存內疚,仍然猶豫是不是應該回去,低聲道:“我擔心你爸他……”

  陳安邦道:“媽,您放心吧,爸那裏絕對沒問題的,他也很擔心你,我不瞞您說,他讓我儘快找到您,還說咱們是一家人,任何事都好說,我知道他的意思,咱們一家人自然要幫著一家人說話,您說是不是?”

  姚紅曦聽到這裏,不禁感動地落下淚來。她顫聲道:“媽都聽你的,我回去,不過……你再給我一天的時間。”

  張大官人在外面聽著,心中暗罵,陳安邦這個小兔崽子果然不是好東西,居然算准了文家這次要左右為難。

  其實這也怪不得陳安邦,畢竟姚紅曦是他的母親,哪有兒子不為母親多做考慮的?從他們母子的這番對話,張揚也得到了一個重要資訊,即便是陳旋也未必心甘情願的讓自己老婆出來承擔責任,如果文家能夠化解這件事當然最好不過,如若不然,只怕姚紅曦真的會將所有的責任推個乾乾淨淨。

  陳安邦在母親那裏逗留了一個小時左右方才離開,剛剛出了大門,就被身後一人點中了穴道,卻是張大官人及時出手,陳安邦軟綿綿躺倒下去,張揚不等他倒地就將他扶住,那邊劉明開著車趕緊駛了過來,張揚將陳安邦塞人後備箱內,脫下陳安邦的一隻鞋,將事先寫好的字條塞入其中從牆外扔了進去。

  姚紅曦聽到了院子裏物體落地的聲音,她走出來就看到了那只鞋,姚紅曦非常心細,一眼就看出那只皮鞋正是屬於自己兒子的,她驚聲道:“安邦!”外面無人應聲。

  姚紅曦沖出去先看了看外面,哪里還有兒子的身影,她當真是又驚又怕,趕緊回轉身拾起那只皮鞋,從鞋內找到了事先放在裏面的紙團兒。展開紙團一看,卻見上面寫著一行字:“想要你兒子平安回來,承擔自己應有的責任,不要牽連無辜!”

  姚紅曦看到這行字頓時嚇得七魂不見了六魄,她意識到兒子被綁架了,姚紅曦第一個念頭就是要報警,回到房間內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手機搜到信號之後,她卻又改變了主意,如果貿貿然的報警,恐怕非但救不了兒子反而可能會連累了兒子的性命,她哆哆嗦嗦撥通了兒子的手機。

  電話響了兩聲之後順利接通,姚紅曦顫聲道:“喂……”

  對方的聲音陰冷無情:“紙條上說得不夠明白嗎?姚紅曦,我不喜歡說廢話,應該怎麼做你心裏明白,基金會的事情你知道應該怎麼去辦。”說完就已經將電話掛上。

  證實了兒子的確被人綁架了,姚紅曦只覺得一股冷氣沿著脊椎上行,她的身體在瞬間僵硬了,一顆心宛如灌鉛般沉重,她冷靜了一下,方才醞釀了些許的力氣,撥通了丈夫陳旋的電話。

  文國權剛剛回到家裏,陳旋緊跟著就過來拜訪,在文國權看來,陳旋的來訪並不意外,在基金會的問題上陳旋的妻子姚紅曦給他們一家帶來了很大的麻煩,而陳旋是自己多年的部下,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都很不錯。

  從陳旋的臉色就能夠看出他的心情並不好,文國權向來是一個將生活和工作分得很開的人,他微笑道:“陳旋來了,咱們書房說話。”文國權此時的心情卻相當不錯,他並沒有受到最近諸多事情的困擾,即便是基金會的事情鬧得這麼大,文國權仍然不認為這件事會帶給他太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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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4 01:57:04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莫測高深】(上)

  一個人能夠走到文國權這樣的高位絕非偶然,不但要擁有相當的執政能力,還必須要擁有超強的心態。這正是陳旋一直佩服文國權的地方,能夠做到風波不驚的人很多,可是能夠在大風大浪來臨之後仍然可以做到文國權這般淡然的沒有幾個,從簡單的一點,就能夠看出文國權能有今日的成就絕非偶然。

  文國權猜測陳旋的來意和基金會的事情有關,陳旋坐下之後,端起茶盞抿了一口,似乎想表現出自己平靜如常,可是文國權仍然從他細微的動作中看出了不同,輕聲道:“找我有事?”雖然是他先開口,可是卻將展開主題的權力扔給了陳旋。

  陳旋點了點頭道:“基金會的事情我很抱歉,沒想到紅曦會帶給你們這麼大的麻煩,對不起,都是我管教不嚴。”

  文國權不禁笑了起來:“陳旋,她們組建基金會的本意是好的,只不過她們的善心被有心人利用了而已,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現在責怪她們也是沒用,其實她們自己心中已經很難過了,陳旋,基金會的組建者是你嫂子,也應當是她來承擔主要責任。”

  陳旋慌忙搖頭道:“不,這件事都是因為紅曦而起,理當她出來承擔這個責任,我已經和她談過,她也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再說平時基金會的管理方面,嫂子幾乎沒怎麼插手,怎麼可以讓她負責呢。我已經讓她開始準備聲明,下午就會召開一個小型的記者會澄清這件事。”

  文國權的目光中流露出感激之色,陳旋不愧是跟隨他多年的部下,在此風雨飄搖之際,陳旋果然主動站起來承擔這個責任,在文國權的心底,其實早已預料到會出現眼前的狀況,只不過陳旋並沒有像他想像中那麼早的站出來,這並不奇怪,涉及到家人的事情,每個人都會經過一番掙扎和猶豫,陳旋也不例外,而且這件事肯定會極大地損害陳旋的名聲,甚至會對他的官途造成一定的影響,所以文國權並沒有逼迫或者做出任何的暗示,讓陳旋站出來去犧牲,但是這次危機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陳旋站出來。

  所以當陳旋說出這番話之後,文國權從心底感到一陣輕鬆,同時也有些感動,政治鬥爭中的犧牲是在所難免的,陳旋今天的付出,時間會證明是值得的。

  可是文國權的感動並沒有持續太久的時間,陳旋緊接著又低聲道:“安邦那孩子不懂事,但是他和紅曦的事情無關。”

  文國權端起了面前的茶杯,他沒說話,目光也沒有去看陳旋,而是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孩子們最好遠離戰爭。”

  陳旋低聲道:“我只有一個兒子,在我心中這世上沒有人比他更重要!”

  文國權的表情依然溫和,可是他的目光卻陡然變得冷漠,緩緩落下了茶盞:“陳旋,安邦出了什麼事情?”

  陳旋沒說話,目光直愣愣地望著文國權,他認識文國權已經有很多年,可是直到今天,他都不敢說自己瞭解文國權,他知道自己的智慧無法和文國權相提並論,在基金會事發之後,他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他的確想過讓妻子站出來承擔所有的責任,可是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他猶豫了,他必須承認,迫使他主動來到文國權面前,低頭認錯的主要原因就是兒子的被綁。

  文國權從陳旋的表情中已經明白了,他淡然道:“陳旋,咱們認識多少年了?”

  陳旋低下頭仍然沒有說話。

  文國權道:“回去好好想想,如果一個人太自私,那麼在他的眼中,這世上的所有人都是自私的。”

  陳旋離去之後,文國權獨自一人在書房內沉思了許久,他本來還因為陳旋的主動表態而感動,現在方才明白,陳旋之所以登門表態,卻是因為迫于壓力,文國權不由得感到失落,又因為失落而感到傷心,因為傷心而憤怒。

  房門被輕輕敲響,得到應允後,羅慧寧輕輕走入房內,望著獨自一人坐在書桌後的文國權,她搖了搖頭,端起桌上的茶壺為丈夫續上熱茶,柔聲道:“怎麼了?”

  文國權道:“陳旋表示要讓姚紅曦站出來承擔基金會的事情。”

  羅慧寧道:“算了,在這件事上我應該承擔主要的責任。”她並不是害怕承擔責任,而是害怕自己站出來會影響到丈夫的前程。

  文國權道:“他兒子應該是出事了,否則他不會決定承擔這件事。”

  羅慧寧望著丈夫,輕輕咬了咬嘴唇。

  文國權歎了口氣道:“一件事,讓我看清了一個人,我本以為在這件危機爆發之後,會有人第一時間站出來承擔這件事,他雖然沒有馬上站出來,可是我仍然相信他會,我覺得任何人在遇到這種事情都不得不去考慮,畢竟涉及到家人,猶豫是在所難免的。”

  羅慧寧道:“國權,你何必生氣,其實這件事也不能都怪紅曦。”

  文國權道:“我們文家並不怕承擔責任,我為官這麼多年,又有什麼時候放棄過自己的朋友?”

  羅慧寧道:“你是說陳旋這次是被迫站出來?”

  文國權道:“他不站出來我也不會怪他,但是他今天來我面前說這番話,分明是認為他兒子出事和我有關,枉他在我身邊工作了這麼多年,我的為人他不清楚?我何時用過這樣的手段?”

  羅慧寧來到丈夫的身後,輕輕揉捏著他的雙肩,小聲道:“每個人都會為自己的家人考慮,陳旋肯定也非常的矛盾,國權,你不應該生氣。可到底安邦出了什麼事情?有什麼人要利用陳安邦逼迫姚紅曦站出來承擔責任呢?”

  文國權皺了皺眉頭,又搖了搖頭。

  羅慧寧道:“基金會的事情我沒想過要讓姚紅曦去承擔,國權,我想來想去,自己都應該站出來向公眾說句話。”

  文國權道:“姚紅曦必須要承擔這次的問題。”

  羅慧寧有些詫異地問看著文國權,不明白他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

  文國權道:“很多問題是客觀存在的,姚紅曦不會平白無故地推薦李啟帆進入基金會,姚紅曦不是傻子,她當然明白挪用基金會的善款可能帶來的後果,可能會影響到陳旋的前途,可她仍然這樣做,原因很簡單。”文國權停頓了一下。

  羅慧寧低聲道:“難道外面傳得那些風言風語都是真的?”她所說的是姚紅曦和李啟帆過從甚密的事情,關於兩人之間的關係,外界早有傳言,只不過羅慧寧本身對這樣的風言風語從來都是一笑置之,可從丈夫的這番話中,她領悟到了內在的含義。

  文國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姚紅曦是個不安分的女人!”他並沒有接著這個話題延續下去,因為他覺得自己的身份並不適合對別人的私生活品頭論足,雖然他已經掌握了確鑿的證據。

  羅慧寧望著表情平靜的丈夫,突然明白他為何在這樣的狀況下仍然能夠保持古井不波的心態,原來他早已運籌帷幄,基金會的事情他並沒有放在眼裏,因為他有足夠的把握讓姚紅曦出來承擔責任。如果單純的從感情上出發,羅慧寧寧願自己將所有的責任都承擔下來,但是她必須要顧及到這件事可能帶來的政治影響,可能對丈夫產生的不利因素。

  跟隨在丈夫身邊多年,羅慧寧對政治的認識遠遠超過了普通人,她知道政治是不可以講感情的,可是人是個感情動物,很多時候會不由自主的受到感情的困擾,想到文陳兩家這麼多年的深厚情誼,最終還是禁不住一場政治風雨的考驗,羅慧寧不由得心頭黯然。

  文國權輕聲道“慧寧,幫我約張揚見面。”

  張大官人接到羅慧寧的這個電話多少有些意外,他還以為羅慧寧這些天一直都在刻意保持沉默,和外界中斷了聯絡呢。

  羅慧寧道:“不是我找你,是你乾爸點名要見你。”

  張大官人道:“那啥……乾媽,我究竟做錯啥事兒了?”

  羅慧寧道:“我也不清楚他找你做什麼,總之你來了再說。”

  張揚道:“浩南在不在?”他並不想和文浩南正面相逢,絕不是因為他怕文浩南,而是沒有和他衝突的必要。

  羅慧寧道:“他和蘇菲去黃灣度假了,後天才會回來。”她當然明白乾兒子在想什麼。

  張大官人笑道:“雙宿雙棲了,看來距離他們結婚的日子不遠了。”

  羅慧寧歎了口氣,沒有說話,但是已經將她對這場婚姻的不看好表露的淋漓盡致。

  張揚道:“乾媽,我晚上過去吃飯。”

  羅慧寧道:“對了,小玲在家,她讓你邀請陳雪一起過來。”

  張大官人微微一怔,文玲居然主動向陳雪提出邀請,她最近如同變了一個人似的,卻不知她要見陳雪又是什麼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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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4 01:57:23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莫測高深】(中)

  張揚本以為陳雪對這樣的邀請不感興趣,可是沒想到她欣然接受了邀請。

  李偉提前一個小時驅車前往香山別院,在那裏接了張揚和陳雪。

  抵達文家的時候,文國權已經在家裏等著了,聽說客人到來,文國權微笑站起身來。

  羅慧寧引著張揚和陳雪走入客廳,她著重向文國權介紹道:“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陳雪,天池先生特別喜歡她,將所有的藏書都送給了她。”

  文國權微笑道:“我早就聽說過你的名字,聽說你在清華園師從馮華章先生,馮先生的國學深厚,對於中國隋唐歷史的研究更是國內翹楚,回去幫我向先生問好。”

  陳雪淡淡一笑:“文副總理好,您的話我會帶給先生。”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文國權卻已經真切感覺到這女孩兒的與眾不同,她的身上並沒有尋常女孩身上常見的羞怯和惶恐,即使是面對自己,這個女孩兒仍然表現的淡定自若,這份心態只怕天下間沒有幾個女孩子可以做到。

  張大官人湊了過來,嬉皮笑臉地叫了聲乾爸。

  文國權的目光轉向張揚,他笑了起來,不是因為張揚叫得很甜,而是看到這小子的模樣,哪里有半分官員的氣質,文國權道:“最近家裏這麼多事也不見你回來問候一聲。”

  雖然是責備,可這句話卻讓張大官人聽得心頭一暖,這句話分明是沒有把自己當成外人,只有一家人才會這麼說話,張揚笑道:“我這不是回來了,乾爸,您不會生我氣?”

  文國權向羅慧寧道:“晚飯準備好了沒有?”

  羅慧寧道:“還有半個小時開飯。”

  文國權向張揚道:“最近我得了一幅書法,你幫我鑒賞一下。”

  張大官人當然明白這只是一個藉口,看來這次乾爹找自己真的有秘密事情要談,張大官人的心中不禁開始琢磨起來,他要談的事情該不是和陳安邦有關?目前陳安邦被他控制。陳家到現在都沒有報案,姚紅曦也沒有露面,他們想必正在積極地考慮對策。張大官人有的是耐心,有陳安邦在手,根本不需要擔心陳家方面會有什麼變故。

  張揚跟著文國權來到書房,文國權遞給他一幅字。張大官人展開一看。上面寫著一行字:會當淩絕頂!這幅字並沒有落款,可是張大官人仍然一眼就看出,這幅字出自喬振梁的手筆,張大官人在書法上造詣很深,基本上他看過的作品可以做到過目不忘,喬振梁的官雖然不小,可書法水準還只是在初級階段,他的這幅字在尋常人的眼中已經很不錯,可是在張大官人看來。這幅字毛病很多。

  張大官人沒有急於點評這幅字,因為他知道文國權把自己專門叫過來絕不是為了給他看這幅字,張揚對文國權和喬家的關係還是有些耳聞的,知道喬老並不喜歡文國權,不是出於私人恩怨,而是他們之間的政治理念存在著不小的差距。可文國權在這個時候將這幅字拿給自己看,應該是有他的用意。

  文國權對張揚的書法水準清楚得很,對他和喬振梁之間的關係也非常清楚,他知道只要將這幅字拿出來,張揚就能夠認出是何人所寫。文國權微笑道:“你能看出這幅字是何人所寫?”

  張揚點了點頭道:“再熟悉不過。”

  文國權道:“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所寫的是一種境界。

  張揚微笑道:“成功登頂站在山巔的只有少數人。”

  文國權道:“在沒有登上山頂之前。就忙著要把別人擠下去,甚至巴不得將別人擠下山崖,摔得粉身碎骨,可當他真正登上山頂之後。卻發現山頂原來可以站開很多人,你猜他會有怎樣的感覺?”

  張揚道:“孤獨!”

  文國權望著張揚,頗為欣賞地點了點頭:“所以在別人爭來搶去的時候,我們儘量不要選擇加入戰團,可以選擇等待,可以另闢蹊徑,總而言之,就是不要加入這場混戰,否則,我們的境界和他們又有什麼分別?”

  張揚道:“很多時候等待就意味著放棄。”

  文國權搖了搖頭道:“爭鬥必然會耗去自身的力量,就算你擊敗了一個對手,馬上又會面臨另外的對手,所以理智的人不會輕易出手,等待也不是單純的等待,他會在等待中尋找機會,會在等待中積蓄力量,不動則已,一飛沖天!”

  張大官人的目光一亮,他終於明白文國權給自己看這幅字的真正原因了,看來在文家的麻煩接踵而至的這段時間,文國權悄然發展方方面面的關係,他和喬振梁之間應該是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否則喬振梁不會主動出頭,抗議香山別院的拆遷。如此說來,自己前去找喬老幫忙還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文國權道:“看人與看事都要看得全面,不能因為一件事而否定他的全部,也不能因為他過去做過的事情而對他一味肯定,人其實是這世界上最複雜的動物。”

  張揚道:“乾爸,有句話怎麼說,每個人眼中的世界都不相同,如果一個人用複雜的目光去看世界,這個世界會變得更加複雜,如果一個人用簡單的眼光去看世界,那麼世界在你的目光下變得簡單。”

  文國權微笑道:“你是喜歡世界簡單點還是複雜一點?”

  張揚道:“過去我曾經喜歡複雜一點的世界,可現在越來越喜歡簡單的世界,可能我的頭腦本來就非常簡單。

  文國權道:“你不簡單,大道至簡,大巧若拙。兩點之間直線的距離最近,無論你劃出多麼複雜的曲線,到最後還是走向同樣的終點,簡單點未必不是好事。”他拍了拍張揚的肩膀道:“你在京城已經待了不短時間了,留在這裏還有什麼事情沒做?”

  張大官人想了想,終於還是直截了當地說道:“文家遇到了許多的麻煩,我不能在這個時候走開。”

  文國權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很重情義,最近發生的事情,我都看在眼裏,我心裏明白。”

  張揚笑道:“其實我也沒幫上什麼忙。”

  文國權道:“幫多少忙是一回事,心意又是另外一回事,張揚!你讓我感到欣慰。”他收起那幅字道:“我一直都是個很認真的人,直到最近幾年我方才發現,認真是一回事,責任確是另外一回事,一個認真的人未必能夠做好所有的事情,但是一個沒有責任心的人註定做不好任何的事情。所以現在我認為,責任感比其他任何事都更重要,你雖然是我的乾兒子,但是你把文家的榮辱看成了自己的事情,這些天來,你做了什麼,我心中清清楚楚。”

  張大官人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乾爹應該是在誇自己,可最後一句話又好像在暗示,難不成他已經知道陳安邦是被自己給綁架的?張大官人低聲道:“乾爸,如果我的某些做法給您添了麻煩,還請您不要介意。”

  文國權微笑道:“我真正介意的只有一件事。”

  張揚向前湊了湊,想聽得更仔細一些。

  文國權道:“你是我乾兒子,卻對我這個乾爹沒有足夠的信心,以為我處理不好眼前的事情嗎?如果我需要你幫忙,我為什麼不會直接開口?你在外面偷偷做了那麼多的事情,是想當活雷鋒嗎?”

  張大官人尷尬的乾咳了一聲:“那啥……我倒不是對您沒信心,是我想幫助您分憂。”

  文國權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我也明白,其實發生的事情未必都是壞事,有人想要抹黑我,利用一切的機會,這世上的多數人都不糊塗,他們能夠看清事實的真相,我和你乾媽經歷的風雨不計其數,如果這點風雨就能夠把我打垮,那麼我又怎麼能夠走到今天?”

  張揚道:“乾爸,我應該怎麼做?”

  文國權微笑道:“什麼都不需要做,風雨再大,總有撥雲見日的時候。”

  張揚點了點頭:“乾爸,我有些明白了。”

  文國權道:“這世上的很多事明白了並不好,難得糊塗,糊塗未嘗不是一種簡單的生活方式,用糊塗的眼光看世界,這個世界也許會單純許多。”

  文國權看了看桌上的臺鐘,拿起遙控,打開了電視,電視機上正在播放即時新聞,新聞中特別播出了天池先生基金會的事情,目前事件的主要責任人李啟帆仍然在逃往之中,警方已經對他發出了全面通緝令。事件的另外一位關鍵人物姚紅曦於當天下午露面,在丈夫陳旋的陪同下召開了一個小型的記者招待會。招待會上姚紅曦泣不成聲,承認了是自己負責基金會的管理事務,而她更在沒有和基金會其他主要管理人員溝通的情況下,擅自同意李啟帆動用善款投資,從而導致了目前的局面,姚紅曦藉著記者招待會的平臺向社會各界鄭重道歉,並承諾會承擔所有的管理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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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莫測高深】(下)

  文國權望著電視螢幕輕聲道:“責任,有人敢於擔當,而有人卻是被迫承擔,兩者相比,後者根本不能稱之為責任心。”

  張大官人遭遇到文國權深邃的目光,內心不禁怦怦直跳,文國權的這番話顯然是有感而發,自己的這位乾爹真的是莫測高深,以自己現在的道行根本猜度不透他的心思,不過看來自己終究還是擔心過度了,以為文家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可實際上一切還在乾爹的掌握之中。文國權之前的那番話似乎表露出他對陳安邦的事情已經有所瞭解,難道是文玲出賣了自己?

  文國權道:“下午的時候陳旋過來找我,告訴我他兒子被人綁架了。”

  張揚笑道:“陳安邦嗎?那小子狂妄自大,得罪的人很多,遇到麻煩也不稀奇。”他對這件事當然最清楚不過,陳安邦現在就在他的手中。

  文國權微笑道:“陰雲怕什麼?”

  張揚答道:“陽光。”

  文國權道:“再濃的陰雲也不可能長久的遮住陽光,兩朵陰雲碰撞在一起,就會電閃雷鳴,陰謀也一樣,要不這世上怎麼會有見光死這句話?”

  張揚的目光投向電視道:“這麼說姚紅曦在公眾面前道歉原來是被迫。”

  文國權低聲道:“做母親的又有哪個不想自己的子女平安?被迫也好,情願也好,只希望她兒子沒事就好。”

  文國權和張揚進入書房內不久,文玲就從自己的房間內出來,她主動提出要帶陳雪在家裏參觀,羅慧寧很少看到女兒向外人表現出這樣的熱情,自然是欣然應允。

  文玲帶著陳雪在小樓內轉了轉,然後來到院內的花園中,文玲道:“你是怎樣認識張揚的?”她的語氣從來都是那麼的冰冷無情,以這樣的方式說出來充滿了居高臨下的質詢味道。

  陳雪淡然道:“你究竟是對他感興趣還是對我感興趣?”陳雪即便是面對文國權也沒有露出半分的怯意,任你王侯將相也罷,販夫走卒也罷,陳雪對待任何人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讓人只可遠觀。

  文玲道:“你的生死印修煉到何種地步了?”

  陳雪道:“一個人活在世上最應該做的就是好好關心一下自己,總是對別人的事情感到好奇,總是將注意力集中在別人的身上,你究竟是為自己而活還是為了別人而活?”

  文玲呵呵笑了起來,或許是因為她很少發笑,她的笑容略顯僵硬,她的笑聲也透著一股怪異。

  陳雪道:“為什麼不好好關心一下自己,瞭解一下自己,認真的去活過?”

  文玲的目光陡然一凜道:“不用你來教訓我!”

  陳雪道:“我對你沒有任何的興趣,自然談不上教訓二字。”

  文玲道:“若是沒有好奇心,你因何會到這裏來?你只不過表面裝出對世事不聞不問罷了,你骨子裏也不過是俗人一個,你沒那麼超凡脫俗,你也不是什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你一樣有情欲,你一樣有野心。”

  陳雪道:“我發現你總喜歡將自己的意志強加給別人。”

  文玲道:“你若沒有野心,為什麼不把生死印還給我?你既然對一切無欲無求,為什麼還要修煉生死印?你和張揚之間敢說沒有任何的情愫?”

  陳雪微笑道:“我現在方才明白張揚因何會廢去你的武功,你這種人本不該屬於這個世界。”她說完轉身向小樓內走去。
  
  文玲望著她的背影,雙眸中流露出怨毒之光,她冷冷道:“你何嘗也不是這樣?”

  陳安邦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裏,當他看到自家視窗溫暖的燈光,心中方才產生了安全感,不知為何他流下了淚水。

  遠處一個黑色的身影站在門前,正是他的父親陳旋,父子兩人在夜色中彼此對望著,過了一會兒,陳安邦方才大踏步跑了過去,撲上去緊緊抱住父親。

  陳旋用盡全身的力量擁抱著懷中的兒子,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發抖:“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想起了什麼,捧起兒子的面龐道:“有沒有受傷?”

  陳安邦帶著哭腔道:“爸,我沒事,我沒事。”

  陳旋確信兒子沒事,擁住他的肩膀,帶著他向家中走去:“走,去見你媽,讓她安心。”

  姚紅曦看到兒子平安歸來,自然又是免不了一番痛哭流涕。

  陳旋道:“兒子都回來了,就別哭了。”

  姚紅曦一邊擦著眼淚一邊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陳安邦此時情緒方才完全穩定下來,他低聲道:“本來我還以為這次死定了,想不到劫匪居然把我給放了。爸,媽,劫匪有沒有提什麼條件?”陳安邦知道,綁匪之所以釋放自己肯定是條件得到了滿足。

  陳旋道:“沒什麼條件,你回來就好。”他說完站起身默默向書房走去。

  陳安邦一臉質詢地看著母親:“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姚紅曦道:“沒什麼,綁匪只有一個條件,就是讓我出來承擔基金會事件的全部責任。”

  “你答應了?”陳安邦大聲道。

  姚紅曦沒有正面回答,可是陳安邦卻已經從母親的表情上明白了這一點。陳安邦搖了搖頭道:“媽,你明不明白,這件事你要是出來承擔責任,受到影響的不僅僅是你自己,你還會影響到爸的前程。”

  姚紅曦含淚道:“我又能怎樣?又敢怎樣?我們只有你一個兒子,我不能讓你出任何的差池。”

  陳安邦怒道:“是不是文家逼您這樣做?”

  姚紅曦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去問我爸!”陳安邦起身向書房沖去。

  姚紅曦一把沒有將他拉住,顫聲道:“不要去煩你爸!”

  陳旋站在書房的窗前,默默抽著煙,煙火明滅,映照著玻璃上的倒影也隨之忽明忽暗,兒子平安回來帶給他的短暫驚喜之後,陳旋很快就回到現實之中,下午的記者見面會,妻子已經將基金會所有的責任一力承擔了下來,之前陳旋也曾經考慮過讓妻子站出來主動承擔這個責任,但是他又有些猶豫,他知道這樣做的結果意味著什麼,不僅僅妻子會因為基金會的事情被追責,自己也會深受影響,就算文國權領情,以後他也不可能繼續任用自己這個有污點的人,可以說他的前程從此斷送。

  陳旋的猶豫正在於此,現在回頭想想,他找文國權的那番對話似乎沒有任何的必要,既然妻子最後還是不得不選擇出來承擔責任,那麼自己又何必在文國權面前多說那些話?讓文國權對自己產生了戒心,原本可以讓他欠自己一個人情,現在變成了吃力不討好,連妻子最後開得這個記者見面會都成了被逼無奈。關心則亂,兒子的被綁讓自己的內心徹底亂成一團,他失去了昔日的冷靜。

  不知為何陳旋想起了文國權,想起了文國權最後所說的那句話,如果一個人太自私,那麼在他的眼中,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自私的,難道真的是自己錯了?

  房門被猛然推開,陳安邦憤怒地出現在父親的書房內。

  陳旋轉過身去,充滿責怪道:“跟你說過多少遍了,進來一定要先敲門。”

  陳安邦道:“爸,是不是文家做得?是不是文家逼我媽出來承擔責任?”

  陳旋怒道:“你胡說什麼?”

  陳安邦道:“爸,我不明白,我們欠他們文家什麼?是,您官職沒有文國權大,可是我們陳家好好的,我們憑什麼要為他們家的事情承擔責任?別人針對的是他們,要調查的也是他們,跟我們有什麼關係?為什麼非得要我媽撲上去堵搶眼?”

  陳旋道:“胡說八道,什麼堵搶眼?你媽自己都承認了,就是她的問題,我早就跟她說過,不要凡事湊熱鬧,留在家裏多做做家務,安分守己不好?非得要參加什麼社會活動,現在好了,鬧出事情來了。”

  陳安邦道:“我被綁架的事情是不是他們幹得?”

  陳旋道:“安邦,你胡說什麼?真是越說越不像話!”

  陳安邦搖了搖頭道:“事情沒那麼湊巧,我這邊被綁架,我媽就不得不開記者會承擔責任,她是在幫著文家背黑鍋,黑鍋背下來了,我也就自然被放了出來,根本就是文家在策劃……”

  陳旋怒吼道:“住口!”他揚起右手狠狠給了兒子一記耳光,打得陳安邦愣在那裏,他捂著面孔,委屈而憤怒地望著父親:“為什麼還要維護他們?你這麼維護文國權,他給了你什麼?你為什麼這麼糊塗?”

  陳旋再度揚起手來。

  陳安邦點了點頭:“你怕文家,我不怕,今天的事情我不會這麼算了,我一定要查出綁架我的真凶,如果讓我證明這件事是文家做的,我一定要讓他們付出慘重的代價,我發誓,我一定會做到!”他說完這句話,轉過身大步向門外走去。

  陳旋望著兒子的背影,整個身體仿佛被人瞬間抽乾了力量,軟癱在自己的座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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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人去樓空】(上)

  張揚並沒有讓李偉遠送,他和陳雪在世紀廣場下車,張揚在路邊揮手望著李偉開著古普車遠去,方才轉過身朝陳雪笑了笑。

  陳雪卻沒有用笑容來回應他,張大官人也沒有感覺到絲毫的尷尬,仍然是一臉沒心沒肺的笑:“我發現咱們兩人實在是已經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了,不用說話,都明白彼此的心思。”

  陳雪歎了口氣道:“你提前讓人把我們從車上放下來,目的就是想讓我聽你說兩句廢話?”她對張揚的態度始終是不冷不熱。

  張大官人道:“真是奇怪,你對我越是冷漠,我這心頭越是舒坦,你說我這叫什麼?”

  陳雪道:“犯賤!”她說完這句話唇角也忍不住露出些許的笑意,這笑意在張大官人看來卻是對他的莫大鼓勵:“我的確練過劍,淒風苦雨劍法中有一式叫雙劍合璧,改天咱倆一起練習練習,雙劍合璧說不定就天下無敵。”

  陳雪道:“你還是自己一個人犯賤吧,我沒時間陪你。”她向前走了幾步,張大官人快步跟上,陳雪雖然對他愛理不理的,卻沒有真正要甩開他一個人獨自前行的意思。

  張大官人居然沉默了下去,走在陳雪身邊,這讓陳雪有些好奇,舉目看了他一眼,發現這廝一言不發,笑咪咪地望著前方,用喜形于色來形容他絕不為過,陳雪道:“你好像很開心。”

  張揚點了點頭,仍然沒有說話。

  陳雪道:“為什麼突然不說話了?”

  張大官人道:“你心中是不是在想我笑得很賤?”

  陳雪咬了咬櫻唇,忍俊不禁的表情已經流露了出來,張揚道:“我剛才所說的心意相通並不誇張。”

  陳雪道:“你愛怎樣想都行,反正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張揚道:“我今晚方才知道,原來自己都是在瞎忙活。”

  陳雪道:“可能你突然發現原來文家根本就不需要你擔心,無論你出手與否,文家都能夠輕鬆渡過這次危機。”

  “聰明,果然是我的知己!我想什麼你全都知道。”

  陳雪搖了搖頭道:“湊巧猜到了,但是沒多少興趣。”

  張揚道:“你對我的事情沒興趣,我對你的事情興趣卻大得很,那啥,今晚文玲找你究竟想幹什麼?是不是還癡心妄想從你手裏得到生死印的功法?”

  陳雪道:“讓你猜到了。”

  張揚道:“就算把功法給她又有何用,她現在根本無法修煉武功了。”

  陳雪道:“你說過已經將她的武功廢除,所以我特地留意了一下。”

  “怎樣?”

  “她的確不像有武功的樣子。”

  張揚道:“我總覺得她好像變了個人似的,過去她對待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可是她現在居然懂得關心家人了。”

  陳雪道:“或許是拜你所賜。”

  張大官人道:“我總覺得一個人不能簡單的用好和壞來判定。”

  陳雪道:“今兒是怎麼了?突然大發感慨?”

  張揚道:“沒怎麼,就是忽然感悟到了人性的複雜,對了,在你眼中我是個好人還是個壞人?”

  陳雪道:“從沒想過,你好或壞跟我有什麼關係嗎?”

  張大官人呵呵笑了起來。

  陳雪道:“笑什麼?”

  張揚道:“你身邊追求者這麼多,為什麼直到現在還沒有男朋友?”

  陳雪道:“我發現你越來越無聊了,婆婆媽媽,你不該當市委書記,應該去主持婦聯、工會之類的工作。”

  張大官人笑得越發開心了,笑完之後還來了一句:“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這心中要是有了人,再看茫茫人世間,只能感覺到萬般皆下品了。”這廝顯然把自己當成上品看待了。

  陳雪橫了他一眼,干脆不去理會他,張揚道:“我請你吃夜宵。”

  陳雪指了指前面的公車站:“趁著還有班車,我坐車回學校。”

  “別介啊,我找你還有事呢。”

  陳雪道:“有事兒明天再說,今晚我沒空。”

  “可明天我得走了。”

  陳雪的表情依然沒有半點波動:“來來往往本身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張大官人的表情拿捏出一副憂傷的模樣:“你難道看不出,我的揮灑自如,我的玩世不恭都是裝出來的?我被人種下情蠱,還不知能活到什麼時候,在你心中,難道就沒有那麼一丁點的關心,一丁點的在意?”張大官人搖了搖頭道:“我不信!”

  陳雪望著張揚的雙目,幽然歎了口氣道:“我還以為這天下間就沒有你害怕的事情。”

  張大官人道:“我怕死!”

  陳雪道:“你是害怕留下那麼多的寡婦吧。”

  張大官人笑了起來:“最瞭解我的那個人始終是你。”

  “這句話千萬別被你的女朋友們聽到,否則她們肯定會傷心。”

  張大官人指了指前方的金粵茶餐廳,陳雪這次沒有拒絕,和他一起走了進去。

  兩人坐下後,張揚點了一份燒鵝,一份叉燒,又點了八道點心。陳雪道:“用不著那麼鋪張,剛剛吃過飯。

  張揚道:“我還餓著呢,今晚沒敢多吃,總是擔心文玲會趁機在飯菜裏下毒。”

  陳雪忍不住笑了起來:“真是小人之心。”

  張揚道:“她可算不上什麼君子。”他叫了一瓶二鍋頭,給陳雪要了杯橙汁。

  酒菜上來之後,張大官人倒了一玻璃杯,仰首一飲而盡,砸了砸嘴巴道:“今朝有酒今朝醉。”

  陳雪道:“這種生活態度可不好,借酒澆愁愁更愁,喝醉了傷身。”

  張大官人笑道:“醉臥美人膝是一種至高境界,我要是真喝多了,你可願意借膝蓋給我一用?”大官人說著,目光向陳雪的雙腿望去,可惜桌面擋著,他什麼也看不到。

  陳雪的俏臉卻微微有些發熱,蘭花般的手指端起那杯橙汁道:“情蠱雖然厲害,可是並不會馬上致命,你的大乘訣如果進入化境,完全可以清除體內的蠱毒。”

  張揚搖了搖頭道:“只怕我修煉的速度遠遠趕不上蠱毒發作的速度,每到月圓之時就是我的受難之日,前幾次發作,我幸運逃過,我相信運氣不會始終陪伴在我的身邊,如果有一次發生差池,只怕我的這條性命就玩完了。”

  陳雪道:“那就找出下蠱之人。”

  張揚又喝了一口酒,低聲道:“我今晚將你留下來,目的就是讓你陪走一趟。”

  陳雪望著張揚的雙目,輕聲道:“你已經找到了下蠱之人?”

  “如果我的判斷沒有失誤,那個人就是柳丹晨!”

  陳雪的美眸之中流露出驚奇的光芒。

  張揚道:“我本想獨自前去,可是根據我的瞭解,我身上被人種下蠱毒,那麼下蠱之人就會對我有種特殊感應,一旦我靠近他的周圍,他會及時察覺到,所以我不敢輕易冒險。”

  陳雪道:“以你的武功,就算對你下蠱,真正想要控制你也並不簡單。一定是你色迷心竅,放鬆了警惕方才落到如今的下場。”

  張大官人再度感歎道:“你果然瞭解我。”

  淩晨一點半,張大官人和陳雪出現在京劇院宿舍的圍牆外,張大官人早有準備,用一條絲襪套在腦袋上,將另外一條遞給陳雪,卻發現陳雪已經用絲巾遮住了半邊俏臉,張大官人於是收回了絲襪。

  兩人交遞了一個眼神,同時從地面飛掠而起,幾乎在同時,足尖落在圍牆之上,輕輕一點,隨即飛落在院落之中。

  張大官人附在陳雪的耳邊低聲道:“你去查探,我留在這裏為你望風。如果房間內沒有人,我再過去。”從陳雪的輕身功夫來看,她的武功是突飛猛進,張大官人對她充滿信心。

  陳雪點了點頭,認清柳丹晨宿舍的位置,沿著排水管攀援而上。

  柳丹晨的宿舍內並沒有燈光,陳雪傾耳聽去,聽到室內並無呼吸之聲,她判斷出今晚並沒有人留在房間內,陳雪這才向張揚做了個手勢,表示沒有人在。

  張大官人看到陳雪的手勢,當下放心大膽的溜到樓下,循著陳雪剛才前進的路線很快就來到了她的身邊。

  兩人先後翻人陽臺,張大官人現在的潛人功夫不是一般的強大,他取出事先準備好的萬能鑰匙,不到二十秒就將陽臺門打開。

  陳雪雙眸中流露出驚奇的光芒。

  張大官人得意洋洋的以傳音入密向她道:“別這麼崇拜的看著我,我還有很多本事你不知道呢。”

  陳雪道:“別忘了我們這次前來的目的。”

  張大官人輕輕推開了房門,極具紳士風度地向陳雪道:“女士先請。”

  陳雪拿他真是沒有辦法,搖了搖頭,緩步走入房內。

  張大官人已經不是第一次潛人柳丹晨的住處,上次就因為麻痹大意才落入了圈套,這次自然賠上了十二分的小心,房間內的陳設幾乎沒有太多變化。

  進入柳丹晨的房間,張大官人先蹲了下去,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床下,卻發現床下空空如也,那些盆盆罐罐早已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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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人去樓空】(中)

  陳雪環視這房間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她伸手摸了摸頭,察覺到頭落了不少的灰塵,輕聲道:“這裏應該很久沒有人住了。”

    張揚道:“看來她擔心我回頭找她,所以不敢回來了。”其實他心中並不這樣認為,柳丹晨仍然在京劇院,如果她當真要躲著自己,恐怕早就離開京城遠走高飛。

  他來到隔壁房間,在他的印象中,這間房的佈置陳設非常奇怪,牆壁上的那幅藍色織錦仍在,織錦上繡著各種各樣的圖形,窗前放著一張供桌,上有香爐,香爐之上刻著怪異的圖騰符號,不過沒有燃香,香爐內也沒有香灰。

  陳雪望著那幅織錦,眉頭微顰,似乎在考慮什麼。

  張揚舉目望著織錦,不知為何忽然感覺織錦上的圖形字元似乎發出了金色的光芒,張大官人嚇得趕緊閉上了眼睛,軀晃了晃。陳雪敏銳地覺察到了他的變化,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關切道:“你怎麼了?”

  張揚不敢睜開雙眼,低聲道:“這織錦透著古怪,我方才看了一眼,感覺那字元冒出金光,仿佛一個個符號要鑽進我腦袋裏似的。

  陳雪道:“你不用怕,我在你身邊呢。”

  張大官人一翻手,將陳雪的柔荑握在掌心,他果然不敢睜開雙眼。

  陳雪望著那織錦,輕聲道:“你有沒有帶相機出來?”

  張揚點了點頭,取出相機,陳雪將室內的幾件古怪陳設拍了下來。

  張揚又道:“你仔細看看供桌上是不是有本相冊?”

  陳雪道:“沒有。”她仔細在房間內找尋了一遍,確信沒有找到其他異常的東西,這才拉著張揚來到外面。

  張大官人緩緩睜開雙目,額頭上居然已經冒出了冷汗。

  陳雪道:“她應該有段時間沒有在這裏住了,看來咱們撲了一個空。”

  張揚點了點頭道:“走吧!”他自從進入房間後就感到心頭隱隱有些不舒服,其實他也說不清到底是為了什麼。

  兩人悄然離開了京劇院宿舍,陳雪看到張揚面色有異,原本她打算離開後直接返回學校。可是看到張揚的狀況不免有些擔心,於是叫了輛車,陪同張揚一起返回了香山別院,那司機聽說要去那麼遠,說什麼也要加點空載費。如果在平時。張大官人肯定沒那麼好說話,可這會兒,他的狀態明顯有些不對,當然也沒有了理論的心。

  兩人回到香山別院。陳雪付了車費,攙扶著張揚走下車。

  月色無聲,映照在張揚的面龐上,他的臉色蒼白如紙。

  陳雪打開房門,扶著他回到房間內坐下。張揚躺在沙發上,閉上雙目,感覺腦海中仍然金星亂冒,似乎還有閃閃發光的字元不停向自己的眼前飄來。這和蠱毒發作的形完全不同,張揚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陳雪為他倒了杯茶端到他的邊,柔聲道:“你先喝杯茶。”

  張大官人緩緩睜開雙目,湊在茶杯前喝了兩口,很坦然地享受陳雪對他的侍奉,很快就將那杯茶喝完。張揚舒了口氣道:“不知道為什麼?那些怪異的字元始終在我腦子裏旋轉。”

  陳雪道:“心理作用吧,可能因為你中了蠱毒,所以看到那些東西自然而然的想起了上次誤入圈套的景象。”

  張揚道:“我過去一直都沒有把蠱毒當成一回事兒,卻想不到它居然這樣厲害。”

  陳雪道:“旁門左道的東西,一定能夠找到克制之法。”

  張揚這會兒好像恢復了過來。接過陳雪遞來的毛巾,將額頭上的冷汗擦淨,他低聲道:“柳丹晨為什麼要害我?我和她並沒有任何的仇怨。”

  陳雪道:“如果不是因生恨,那麼就是她另有企圖。”

  張揚道:“我最早見識到蠱毒是在北港。”

  “北港?”

  張揚點了點頭道:“蕭國成中蠱毒。當時我湊巧遇到,還是我幫他緩解了體內蠱毒。讓他暫時不至於發作,想不到這麼快就輪到了我的上。”

  陳雪道:“醫者不能自醫,你和他所中的蠱毒未必相同。”

  張揚道:“天下雖大,可是掌握種蠱之術的人並不多,能夠利用蠱術害人的更是少之又少,我看給蕭國成下蠱的人十有八九和柳丹晨是認識的。”

  陳雪道:“你知不知道,他們下蠱害蕭國成是為了什麼?而下蠱對你又是為了什麼?”

  張揚道:“我就是想不透這其中的事,我和柳丹晨過去根本就不認識,當初她在薛老的壽宴上唱戲,我記得當時有人混到了舞臺上,想要刺殺薛世綸,正是柳丹晨及時出手,方才救了薛世綸一命,當時我只認為那是巧合,現在才明白,居然是她有問題。”

  陳雪道:“柳丹晨這麼年輕,她在京劇界又是當紅花旦,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她所作所為的背後究竟是不是有什麼隱?”

  張揚道:“這些事只有當面問她才能知道。”

  陳雪道:“你還打算繼續留在京城,問清楚這件事再說?”

  張揚搖了搖頭道:“我已經讓人幫我訂了明晚的車票,我還有工作要做,不能在京城一直待下去。”

  陳雪道:“文家的事解決了?”

  “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了。”張揚看了看這座宅院,低聲道:“基金會的事,姚紅曦已經出來承擔了責任,至於這座香山別院,現在已經沒人關注這裏了,死了四個人,估計除了我們之外,其他人早已將這粒視為凶宅。“

  陳雪道:“其實死人要比活人安全得多。”

  張揚笑了笑道:“我之前懷疑那四個人是文玲所殺,可和她見面之後發現她的武功根本沒有恢復。”

  陳雪道:“我聽說武功練到最高境界可以返璞歸真,從外面看和尋常人無異。”

  張揚道:“她沒那麼大的本事,我探查過她的脈相,她現在就是一個普通人罷了。”

  陳雪道:“我總覺得她的表現怪怪的,她對生死印一直都沒有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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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8 01:49:05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人去樓空】(下)

  張揚道:“諒她也翻不起什麼浪花。”

  陳雪道:“你坐好,我幫你運功安神。”

  張揚點了點頭,陳雪在他的對面坐下,雙掌和張揚抵在一起,一股柔和的內力緩緩送入張揚的體內,宛如春風吹入了張揚的經脈之中,極其受用,極其舒服,張大官人這下可有了好好端詳陳雪的機會。

  陳雪用真氣在張揚的經脈內運行了一周,然後緩緩收回內力,發現張揚仍在專注地盯著自己,俏臉微微一熱道:“你看夠了沒有?”

  張揚道:“怎麼看都不夠。”

  陳雪道:“留著這句話去騙其他女孩子吧。”她站起身,準備回房去休息。

  張揚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會不會傷心難過?”

  陳雪的腳步停頓了下來,卻沒有回頭:“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她說完這句話便匆匆離去。

  張大官人呆立在那裏,望著陳雪的倩影消失於門外,不禁心潮起伏,陳雪雖然對自己一直冷淡,可是她的這句話終究還是表露出對自己的感情,大官人相信自己絕不是自作多情,陳雪的這句話絕對是真情流露。

  張揚並不怕死,但是他不能就這麼死,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越久,心中的牽掛就越多。蠱毒雖然厲害,可畢竟有克制之法,如果他的大乘訣登入化境,那麼蠱毒的困擾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張大官人盤膝閉目,默默修行,讓他感到奇怪的是,真氣在體內的運行並無任何的淤滯,以他現在的功力,居然感覺不到身體存在絲毫的異常。看來柳丹晨是個用蠱高手,在不知不覺中給他種下無形無色的蠱毒。

  體內真氣運行五周天之後,聽到外面傳來公雞打鳴的聲音,張大官人緩緩睜開雙目,看到窗外的天空已經露出了魚肚白,他起身走出門外,在院落之中站定,深吸了一口氣,打了一套太極拳,張大官人仍然記得當年天池先生在世的時候,幾乎每天都會在院子裏練拳,如今老先生已經遠去,可是他的音容笑貌卻仍然常駐張揚的心頭。

  自從大隋稀裏糊塗地穿越到西元一九九二年初,張大官人至今也已經渡過了將近六年的時光,來到這個時代,他認識了不少人,也送走了不少人,一個人無論他如何優秀,如何強大,最終都要面對死亡。他一度對官場充滿了興趣,可是在其中經歷了這麼多的浮浮沉沉,現在的心態已經和當初有了很大不同,他對官場看得越透徹,心中就變得越沒有留戀感。

  陳雪身穿深藍色的運動服,站在屋簷下看著張揚的一舉一動,張揚所打的太極拳顯然又經過了他的加工和變革,柔中帶剛,拳腳之中似乎生出變化萬千。

  一套太極拳打完,張揚回到原點,雙手負在身後,微笑望著陳雪道:“偷看我打拳,這可不好。”

  陳雪道:“不是偷看,是剛巧趕上。”她打量了一下張揚道:“今天氣色好了很多。”

  張揚道:“我昨晚沒睡,將大乘決從頭到尾演練了六遍。”

  陳雪道:“現在知道害怕了,終於明白應該沉下心來好好修煉武功了。”

  張揚道:“卻不知我現在再抱佛腳,還來不來得及。”

  陳雪道:“自然來得及,大乘決是天下間最為精深的武學,豈是蠱毒那種旁門左道能夠相提並論的?”

  張揚道:“旁門左道也罷,邪門歪道也罷,總之我現在被它給制住,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出脫身之法。”

  陳雪道:“別多想了,你向來都是福大命大造化大,應該能夠逃過這一劫,昨晚我查了一些資料,柳丹晨房間內織錦上的字元應該是某種神秘文字,如果我能夠將那些字元翻譯過來,或許能夠從其中找到一些破解蠱毒的方法。”

  張揚對此卻不抱希望,如果真是什麼了不得的秘密,柳丹晨也不會將那些東西留下。他低聲道:“我現在就是擔心自己,萬一我突然情蠱發作,喪失理智,如果做了什麼壞事,這可如何是好?”張大官人的這句話不是特地說給陳雪聽的,而是有感而發,前兩天他蠱毒發作之後,居然和黑寡婦搞出了一夜風流,還好黑寡婦沒把這件事抖落出來,可是她現在不說,以她的性情難保以後不說,這件事已經成了張大官人心裏的一個陰影,他體內的蠱毒一日不除,就肯定有發作的可能,從之前的情況來看,他發作一次比一次嚴重,再做出什麼荒唐事也很有可能。

  陳雪道:“其實這件事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張揚道:“我在醫學上多少還有些研究,反正我是想不出什麼辦法,你若是有辦法,教教我!”

  陳雪道:“我翻看了一些典籍,收集了一些蠱毒的資料,根據我所掌握的一些情況,蠱毒之中,最厲害的要數種顱之術,也就是說將蠱毒種入人的大腦,完全控制這個人的思想和行為,你現在應該還沒有被完全控制住。”

  張揚道:“可是在蠱毒發作的時候,我會在短時間內完全喪失理智。”

  陳雪道:“也就是說蠱毒已經開始侵入你的大腦,如果任由這種情況下去,可能你的情況會急劇惡化,用不了多長時間,你就可能成為一具行屍走肉。”

  張大官人歎了口氣道:“我嘗試利用大乘決消滅體內的蠱毒,可是在蠱毒發作的時候我無法運用大乘決,平時蠱毒不發作,我又感知不到它的存在,真是麻煩透頂。”

  陳雪道:“你在蠱毒發作的時候,身體已經在無意識的狀態下產生了一種抗拒反應,所以你才會這麼的痛苦。生死印中有一個非常特殊的功法,叫做生死符,利用生死印的手法在人的體內植入生死符,我仔細考慮過,阻礙蠱毒佔據你大腦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利用生死符控制住你,我們將大腦比作一個房間,有人想要進入其中,我們在他進入之前,先佔據這個房間,那麼他就沒有機會了。”

  張大官人苦笑道:“你忘了,這個房間是我私人的。”

  陳雪道:“所以我必須要徵求一下你的意見,你是想蠱毒將你的腦袋全都佔據,還是我在你體內種下生死符,讓蠱毒無法突破你的意識防線?”

  張大官人道:“沒有其他辦法了?”

  陳雪搖了搖頭道:“能想的辦法全都想過了,只有這種方法。”

  張揚道:“可你若是用生死符控制了我的腦袋,我會不會變成一個白癡?”

  陳雪道:“不會啊,或許會因此而短命。”

  張揚道:“生死符真有這麼玄妙?萬一蠱毒仍然可以突破你所謂的生死符怎麼辦?”

  陳雪道:“那也可以起到以毒攻毒的效果,對你來說沒有一丁點的害處。”

  張大官人道:“種下生死符後,我的蠱毒當真可以不再發作了?”

  陳雪搖了搖頭道:“我無法保證,根據我看到的資料,在體內的狀況發生劇變之後,等於打亂了蠱毒生存的環境,就算無法將之徹底清除,蠱毒也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進行適應,換句話來說,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你的蠱毒有可能不再發作。”

  張揚道:“可你又在我體內種下了生死符,這玩意兒好像也挺折磨人的。”

  陳雪道:“你沒選擇啊,現在就是二選一,你是打算讓生死符折磨你,還是打算被蠱毒弄成一個白癡?”

  張大官人哈哈大笑道:“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風流,如果註定我過不去這道坎兒,我寧願死在你的手裏。”不知為何,他對陳雪是百分百的信任,從未有過任何的懷疑,即便是將自己的性命交到她的手中,張大官人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陳雪道:“你如果同意,我就去準備為你種符。”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卻又想起了一件事:“那啥,你這是第幾次為別人種生死符?”

  陳雪道:“第一次。”

  “合著我是隻小白鼠啊!”

  張大官人赤裸著上身盤膝坐在蒲團上,陳雪坐在他的身後,在她的一旁放著一隻銅盆,銅盆內有半盆水,水中摻雜著許多種藥物,變成了深藍色。

  陳雪道:“準備好了嗎?”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道:“沒什麼可準備的,大不了就被你醫成傻子。”

  陳雪道:“那我就開始了。”

  張大官人道:“且慢,那啥……我這次要是死了,你會不會傷心?”

  這個問題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問起了。

  陳雪沉默了一會兒,之前張揚已經問過了這個問題,她也給了答案,她的雙手浸入銅盆之中,水面漸漸開始凝結成冰,陳雪的手掌在中心輕擊了一下,冰面發出哢嚓一聲脆響,從中心向四周開裂,均勻地輻射出去。

  陳雪以右手的拇指和中指撚起一片尖利的薄冰,美眸流露出無限關切之情:“你若是死了,我給你償命!”指尖內力催吐,薄冰碎裂成為無數細小的冰針,在陳雪內力的激發下向張揚的身體激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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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19 01:41:53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保持距離】(上)

  細小的冰針滲入張揚的體內,陳雪的手掌由白轉紅,然後又變成白色,最後竟然變成半透明,經脈清晰可見,掌心貼在張揚的後背,內力催吐,張大官人的身軀隨之一震,感覺到宛如千萬隻細小的螞蟻鑽入自己的體內,這些螞蟻在陳雪內力的操縱下彙集成一條長線,如同一條靈蛇蜿蜒行進在自己的經脈之中。

  張大官人實則是將自己的性命完全交到了陳雪的手中,如果陳雪想要對他不利,奪去他的性命輕而易舉。

  陳雪表情凝重,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雖然她修煉生死印已經有一段時間,可是在人體內種下生死符還是第一次。

  張揚最初的時候感覺到針紮般的疼痛,可不久就變成了一種酥麻的感覺,漸漸由麻轉癢,仿佛有無數根細小的絨毛在撩撥他的內心,張大官人幾乎就要忍無可忍,想要跳起,陳雪的右手及時摁住他的玉枕穴,一股清流自上而下,瞬間貫通張揚的脊椎,張揚浮躁的內心也隨之鎮定下來,耳邊聽到陳雪輕柔的聲音:“你不要運功抵抗,放鬆自己,內心中千萬不要有任何雜念。”

  足足過了一個小時,陳雪方才將一切完成,本來種下生死符並不需要這麼久的時間,可是她不僅僅要種入生死符,還要保證阻斷蠱毒進入張揚的腦部,同時還要避免對張揚的身體造成太大的傷害,再加上她本身也是第一次施用這樣的方法,所以才花費了這麼久的時間。

  張大官人聽她說完成之後方才睜開雙目,徵求陳雪的意見之後,他潛運內力調息一周,感覺真氣在經脈中的流轉明顯變得淤滯,再沒有昔日的流暢通達。

  陳雪道:“忘了告訴你,生死印雖然可以阻止蠱毒入侵你的大腦,可因為我在你經脈中種下生死印,這就等於在你經脈中設置下了一道道的障礙。所以你的武功會因此而大打折扣。”

  張大官人對此也算是有了一些心理準備,武功打折就打折,總之要比被蠱毒控制大腦成為一具行屍走肉要好得多。

  張揚道:“生死符通常在什麼時候發作?”

  陳雪道:“一年,不過因為你體內被事先種下了蠱毒,不排除蠱毒發作時引發生死符的可能。”

  張揚道:“如果引發了會怎樣?”

  陳雪道:“很痛苦,不過應該可以阻止蠱毒入腦。”

  張大官人道:“好死不如賴活著。又想活著又想舒服服。兩全齊美的事情看來真的不太多見。”

  陳雪道:“至少能夠保證你有尊嚴的活著。”

  張揚穿好自己的衣服,吃了陳雪給他煮的麵,離開香山別院直接前往了京劇院,他並沒有將此行的目的告訴陳雪。

  柳丹晨已經成為張大官人的一個心結,離開京城之前無論如何都要跟她見上一面。

  張揚抵達京劇院之後,方才知道柳丹晨有演出任務,已經前往滬海了。

  連續兩次撲了個空,張大官人內心中不覺有些失望,他正準備離開京劇院的時候。一輛黑色的保時捷敞篷小跑緩緩在他的身邊停下。

  黑寡婦邵明妃笑盈盈望著張揚招呼道:“上車!”

  張大官人笑了笑道:“我趕火車!”

  邵明妃道:“從這裏去車站還有一段的距離,我送你。”

  張大官人道:“我還得去辦點事。”

  邵明妃道:“我送你!”

  看到她這麼堅持,張大官人只能點了點頭,將隨身的行囊扔在後面,沒開車門騰空跳入副駕坐下。邵明妃美眸一亮,嘖嘖稱讚道:“你的身手真好。”一隻手在張大官人的手臂上捏了捏。騷擾意味十足:“你好強壯!”

  張大官人道:“平時我很注意鍛煉。”

  邵明妃一雙眼睛流露出嫵媚至極的神情:“我知道!”

  張大官人看到她騷媚的表情有點吃不消了,她知道,她當然知道,那晚在情蠱發作之後,意識全無,沒想到把這只騷狐狸給上了,張大官人並不保守。對於一夜情啥的,勉為其難也能接受,可這次不一樣,黑寡婦邵明妃是薛世綸的女人。是自己結拜妹子的親爹,自己這事兒幹得有失厚道了,可張大官人最終還是選擇原諒了自己,畢竟自己當時那會兒身體不受控制,就算做出這種出格的事兒也可以理解,但是這件事必須要就此結束,不能和邵明妃多作糾纏。如果他們之間的這段孽緣被薛世綸知道,那可不是鬧著玩的,自己多少也算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如果這事兒被抖落了出去,讓他的這張臉往哪兒擱?又讓他該如何向楚嫣然和那幫紅顏知己交代?

  邵明妃啟動引擎道:“去哪兒?”

  張大官人心說跟你在一起去哪兒也不正常,他想了想道:“你送我去名車匯。”去名車匯的目的就是找薛偉童解圍。

  邵明妃笑了笑,她把車開到了藍溯河旁邊,熄火後推開車門走入了河口公園內,張大官人只能跟著她走了過去,故意裝出糊塗的樣子:“我說邵小姐,你好像來錯地方了。”

  邵明妃道:“我找你有事要談。”她來到河畔的草坪坐了下去。

  張大官人在她身邊站著,垂目看了她一眼道:“什麼事情?”

  邵明妃咬了咬嘴唇,俏臉上浮現出無限幽怨道:“難道你把我全都給忘了?”

  張大官人笑道:“怎麼可能?你名字我記得清清楚楚。”

  邵明妃啐道:“少跟我裝糊塗,我是說那晚上的事兒。”

  張大官人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道:“那事兒啊,邵小姐,你不會那麼封建。”這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臉皮還是有那麼點發熱的,畢竟偷吃了人家,這心裏還是有點發虛的。

  邵明妃道:“你別誤會,我也不是要你負什麼責任,我只是遇到了一點麻煩。”

  張大官人聽她這麼說頓時有些不安了:“你……遇到什麼事情了?”心中忐忑不已,暗忖道:“難不成這事兒被薛世綸給發現了?”

  邵明妃幽幽道:“我真不該和你發生那件事兒,自從那晚之後,我對他忽然沒了興趣。”

  張大官人汗顏之餘心中又不免生出那麼些許的得意,看來自己在這方面的確太厲害,讓邵明妃嘗過之後,念念不忘了,可馬上這貨就開始罵自己無恥,這事兒可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拿捏出一臉的迷惘:“感情的事情很難說的。”

  邵明妃瞪了他一眼道:“你別跟我裝傻,我跟你談感情了嗎?我是說那方面。”

  張大官人索性將裝傻進行到底:“哪方面?”

  邵明妃道:“張揚,我算是看清你了,你是個很不負責任的人,我是說你那方面很強,和你相比,他就是個老頭子。”

  張大官人心說還用你說,他咳嗽了一聲道:“邵小姐,其實那天晚上的事情本不該發生,我承認,我並不太負責任,可有些事情本來就不需要負責,大家之間原本也不是奔著長久去的,我們之間的性情真的不太合適,而且你又是薛叔叔的女朋友,我也已經有了未婚妻,現在就快結婚了,我看咱們之間最好還是保持適當的距離,你看……”張大官人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明顯底氣不足。

  邵明妃道:“你這會兒頭腦清醒了,那天晚上撕我衣服的時候怎麼不這麼說?你像個野獸一樣在我身上發洩的時候你怎麼沒有想到這些?”邵明妃說著說著站起身來,張大官人被她逼得步步後退,一不小心,腳下一空,撲通一聲落在了藍溯河裏。

  邵明妃看到張揚的狼狽模樣,不禁格格大笑起來。

  張大官人把頭顱從河水中浮了出來,抹去臉上的水珠道:“那啥……咱們以後還是井水不犯河水……我覺得這事兒如果被外人知道,對咱們都不好。”

  邵明妃冷笑道:“你做夢!”抓起張揚的行囊,用力給扔到了河水裏。

  張大官人瞅得真切,一把將行囊抓住,這才免除了行囊被水浸濕的麻煩。

  邵明妃道:“要井水不犯河水也行,你得答應我,什麼時候我口渴了,你就要及時出現。”

  張大官人這張臉頓時給拉長了,黑寡婦這分明是要自己給她當男寵啊,搞了半天,人家也沒打算跟自己玩感情,只是看中了自己的這副好身板,所以男人在外面輕易不能顯擺,那天晚上的一夜激情顯然把黑寡婦給伺候舒服了,她打算跟自己長線發展這種關係。

  張大官人卻知道這種關係絕對是刀頭舔血,絕對是深入虎穴,這麼玩下去,早晚是會出事的,更何況他對黑寡婦的確不怎麼來電,勉為其難的事兒張大官人可從來都不願意幹,所以這貨乾脆不說話,龜縮在水裏和邵明妃遙望著。

  邵明妃道:“你給我上來!”

  張大官人搖了搖頭,很堅持地說道:“保持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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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20 01:44:49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保持距離】(下)

  張大官人打死都不願意上岸,河水給了他很好的藉口,黑寡婦最後也拿他沒有辦法,只能驅車離去。

  張大官人確信黑寡婦走了,這才爬到了河岸上,渾身濕漉漉的頗有些狼狽,不過他也有應對的辦法,潛運內力,短時間內就將身上的衣物蒸乾。

  文家的這場風波已經安然渡過,再加上黑寡婦這麼一鬧,張大官人對京城更是避之不及,他在電話中給親朋好友告辭之後,去駐京辦休息了一會兒,拿了車票,直奔火車站而去。

  張大官人現在最怕遇到的就是熟人,可在火車站偏偏就遇到了兩位,說起來這兩位和他也是老相識了,程遠和於藍,這夫婦倆在東江開了個赤色紋身工作室,程遠是鐘長勝的好朋友,張揚又通過鐘長勝認識了他。

  程遠看到張揚非常的驚喜,張揚前往濱海擔任市委書記之後程遠曾經找過他一次,當時是為了一批奇石,濱海剛好大搞綠化建設,張揚幫助他聯繫了一筆生意。

  程遠道:“張書記怎麼這麼巧?”

  張大官人笑了笑:“我正說呢,到哪兒都能遇到熟人,程大哥,你和嫂子什麼時候來的京城?”

  程遠道:“來了有一個多星期了,考察京城的石材市場。”

  張揚道:“嫂子的紋身店不做了?”

  於藍道:“一直都在做,不過現在店面擴大了,培訓的紋身師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不然我哪有空閒陪著程遠出來。”

  他們檢票上車之後,沒多久程遠兩口子就特地調換了房間,來到張揚所在的這件軟臥包廂,張大官人本來還打算去餐車湊合一頓,可遇到了他們兩口子,兩人帶的東西可真不少,於藍把事先買好的鹵菜拿了出來,程遠打開了兩瓶紅星二鍋頭,和張揚對面喝了起來。

  火車啟動之後,張揚整個人就覺得放鬆了起來。他終於就快回到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當然這次不能直接返回濱海,他和楚嫣然之前通過電話,先去東江和她會合,然後帶著老太太一起去濱海看看,這樣一來剛好和程遠兩口子一路。

  張揚是官,程遠對官場的瞭解很少,他不會主動去問,張大官人也懶得提自己的事情。所以他們的話題都集中在程遠的生意上。

  張揚拿著酒瓶直接飲了一口道:“程大哥還在做石材生意?”

  程遠點了點頭道:“還在做,正準備弄個礦。這次來京就是考察市場的。”

  張揚笑道:“生意越做越大了。”

  程遠道:“談不上什麼大生意,石材這一行水很深,我開始只是做奇石,可現在看中這行的人太多了,一窩蜂地湧進來,做的人多了,自然會攤薄利潤,所以我就只能另想辦法了。”他喝了口酒道:“不過現在開礦也沒那麼容易,國家對礦山開採的審核也越來越嚴。平海省內已經不再新批礦山專案了,我初步打算往西北去。”

  張揚道:“我雖然不懂做生意,可是我卻知道做任何事都要走在別人前頭,如果一味地跟風隨大流,想要成功肯定沒那麼容易。”

  於藍道:“我倒是不贊同他折騰,錢多少才算多?可能是我們女人家見識短,總覺得夠吃夠花就行了。最重要的是一家人能夠在一起,他要去西北開礦,以後就剩下我們娘倆兒在家,一年還不知道能見幾面。”

  程遠道:“趁著我還年輕,多幹幾年,多攢點錢,那樣咱們才能提前退休啊。”

  於藍歎了口氣道:“現在想想當初還不如在單位安安穩穩的工作,現在錢雖然賺得比過去多了,可是心裏總是覺得不像過去那般踏實,真是羨慕你們這些端鐵飯碗的。”

  張揚笑了起來:“鐵飯碗?這世上哪有什麼真正的鐵飯碗。說是鐵飯碗,可端起來也得格外小心,萬一失手就會砸到腳,搞不好連路都不能走了。”

  程遠道:“幹什麼都不容易。”

  他們是在第二天清晨抵達的東江,臨分手的時候,程遠送給張揚一對石頭鎮紙,紅褐色的石頭上佈滿白色螺旋狀的花紋,看起來像是一枚枚的金錢,又像是一個個的海螺鑲嵌其中。

  程遠告訴張揚這叫金錢石,其實是一種古生物化石,最近這種石頭的行情破位看漲。

  張大官人對石頭原本就沒什麼研究,他留下了這對鎮紙,打算以後有機會送給喬老。

  張揚和程遠夫婦分手之後,直接前往了宋家,按響門鈴之後沒多久就聽到楚嫣然的聲音:“一定是張揚回來了。”

  大門打開之後,看到身穿運動裝的楚嫣然快步向他走了過來。

  張大官人迎了上去,笑眯眯接受了楚嫣然的一個深情的擁抱。

  兩人手挽手來到小樓內。

  老太太和宋懷明一起在看新聞,柳玉瑩和保姆正在準備早餐。

  張揚給每個人打了聲招呼,宋懷明笑道:“回來了。”

  張揚道:“剛剛接到濱海那邊的電話,可能今天就得走。”

  宋懷明道:“你是濱海市委書記,那邊的災後重建工作不能放鬆,儘快回去也是應該的。”

  張揚道:“我下午就回去。”

  一旁瑪格麗特道:“我和嫣然跟你一起過去,我讓林秀準備了一些救災物資,她已經送了過去,我去實地考察那邊的災情,看看還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

  張揚笑道:“外婆,我代表濱海市黨和政府感謝您的愛心行動,回頭我打算頒給您一個榮譽市民的稱號。”

  老太太笑道:“我可不要什麼榮譽。”

  柳玉瑩過來招呼大家去吃早餐,用完早餐之後,宋懷明就準備去上班,臨出發之前,他把張揚叫到自己身邊,低聲道:“香山別院的事情怎麼樣了?”

  張揚把具體的情況向他說了一遍,宋懷明聽完也是雙眉緊皺,他從一開始就堅信文國權能夠安然渡過這次風波,不過沒想到因為這件事牽連出了那麼多的其他事,甚至還傷及了不少的人命。宋懷明認為這次的風波只不過是一個開始,絕不會就此結束。

  宋懷明給了張揚一個建議:“張揚,既然香山別院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就安心在濱海工作吧,省裏針對北港這次的天災劃撥了一筆援建款,很快就會到位,希望你們這些北港的幹部能夠好好利用這筆款項,儘快帶領北港的老百姓走出困境。”

  張揚點了點頭道:“宋叔叔,您放心,我一定做好重建工作。”

  宋懷明道:“重建工作的重點是什麼?”

  張揚想了想道:“我想重點並不在建設方面,而在於重新樹立起老百姓的信心,要讓他們的心中充滿希望,也只有這樣才能調動起大家的積極性,才能夠上下一心,全力搞好重建工作。”

  宋懷明微笑點頭道:“你當官這麼多年總算有了點經驗,有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必須要讓老百姓把你當成自己人,認為咱們這些國家幹部是真心誠意的為他們辦事,認為我們可以代表他們的利益,只有這樣他們才會和咱們一條心,力氣才可能往一個方向使。對了,你的副廳已經批下來了,抽時間到組織部去一趟。”

  如果在過去張大官人肯定要因為這個消息歡欣鼓舞,可現在他卻表現的相當淡定,他意識到自己在官場上的新鮮感和興奮期已經過去,即便是升遷也無法帶給他足夠的刺激。

  宋懷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表現吧。”這更代表著領導對部下的鼓勵。

  張大官人從沒有和這位岳父大人探討過自己的仕途應該往何處去,自從龔奇偉遇害之後,宋懷明顯然改變了初衷,他並不希望張揚繼續在北港冒險,他清楚張揚在女兒心中的位置,不可能拿女兒的幸福去冒險。

  張揚沒有和宋懷明同車前往,在宋家待到九點方才出發,來到省委組織部,省委組織部長焦乃旺聽說他來了,放下手頭的工作接見了他。

  看到張揚走入辦公室內,焦乃旺笑著起身相迎,張揚曾經救過他孫子的性命,那還是焦乃旺擔任南武市委書記時候的事情。

  張揚道:“焦書記,我聽宋書記說您要見我。”

  焦乃旺笑道:“沒什麼事情,叫你過來兩件事,一是當面通知你,你的副廳已經正式批准了,這必須得恭喜你,據我說知平海省的歷史上還從沒有出過你這麼年輕的副廳,今年你才二十七歲吧。”

  張大官人心說,我才二十五,在全國範圍內也數得著了。

  焦乃旺請他坐下,讓秘書給他泡了杯茶,秘書給張大官人上茶的時候也是一臉的羨慕,瞧瞧人家混得,年紀輕輕的就混上了副廳,自己混了小半輩子了,還得跟在別人背後端茶倒水,當真是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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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3-21 02:42:02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顧忌眾多】(上)

  張揚道:“焦部長,我都二十八歲了,戶口本上清清楚楚得寫著呢。”

  焦乃旺笑道:“看來是我記錯了,我總覺得你很年輕,年輕多好啊。”

  張揚笑道:“我倒是想二十七歲,那樣就能多當一年官了。”

  焦乃旺呵呵笑道:“當官有什麼好?這就是圍城,城外面的想進來,城裏面的想出去。”

  張大官人道:“還是想進來的人多,想出去的沒幾個,難道您沒有聽說,有人為了多當幾年官,悄悄把戶口本上的年齡都改了,按照年齡推算,未成年就開始工作了。”

  焦乃旺這次沒有發笑,現實中的確存在這樣的狀況。

  張揚道:“焦部長,您剛才說找我有兩件事,這另外一件事是什麼?”

  焦乃旺道:“你對宮還山這個人作何評價?”

  張大官人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焦部長,您讓我評價我的頂頭上司,這好像不太好。”

  焦乃旺道:“有什麼不好的,實話實說,把你的真實看法說出來,給我做做參考。”

  張揚道:“如果讓我來評價,肯定我會帶上很多的個人情緒,難免不會對您造成誤導,我還是不說了。”

  “一定要說,北港最近發生了不少的事情,所以我們在幹部的任用上非常的謹慎,張揚,我不瞞你,找你瞭解情況就是因為我們信得過你。根據我們目前瞭解到的情況,項誠存在著很大的問題,龔奇偉同志的被害和項誠有著直接的關係,甚至可以說北港出現的很多問題都和項誠有關。”焦乃旺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望著張揚道:“其實你對這件事要比我清楚。”

  張揚道:“無論項誠存在多少問題他都已經死了,咱們中國人常說死無對證,就算過去存在一些線索,現在到了他那兒已經全部中斷了,可能除了項誠之外,沒有人知道北港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焦乃旺道:“本來組織上派龔奇偉同志前往北港就是為了接替項誠的工作。可是沒想到奇偉同志出師未捷身先死,這是黨和國家的重要損失。我們對北港幹部群體的態度是穩定為主,但是絕不能在帶路人的選擇上出現偏差,北港這段時間,從北港市委副書記蔣洪剛開始,先後有多位幹部出現了問題。而且集中在常委層。這也是我們工作的失誤,在幹部的考核上出現了嚴重的失察現象,所以這次我們絕不可以再次出現失誤。”

  張揚道:“焦部長,聽您的意思,您好像對宮還山並不滿意?”

  焦乃旺果然很坦誠:“一直以來宮還山和項誠的關係都非常密切,項誠之前極力推薦宮還山成為他的接班人,這次項誠出現了這麼大的問題,宮還山身為北港市市長,難道他之前對項誠的錯誤行為全無覺察?他和項誠究竟是一種怎樣的關係?需不需要對北港眼前的狀況負責任?”

  張揚聽明白了。看來省領導對宮還山已經抱有高度的懷疑態度,前兩天忙於救災搶險,所以臨時把宮還山推出來當了幾天的一把手,現在事態漸漸穩定下來了,領導們已經開始重新考慮北港未來領導班子的構成,可以說一個領導班子裏面。最為關鍵的就是帶頭人,讓宮還山這個和項誠關係密切的幹部來出任北港市委書記,肯定要讓省領導們感到不安,北港一連串的事件之後,領導們也不敢冒險任用。

  焦乃旺道:“我們對北港的幹部政策是穩定為主,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們要沿用過去的原班人馬,對於存在問題的同志我們會謹慎任用。”

  張大官人現在算是徹底明白了,估摸著這次宮還山的市委書記沒戲了,張大官人對宮還山一直也沒什麼好感,也就是最近宮還山對他轉變了態度,其目的還是為了穩固他自己的位子。

  張揚道:“那我就說幾句自己的看法,宮還山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和項誠同流合污我不知道,但是他的能力並不怎麼突出,他的權力心比較重,過去蔣洪剛當副書記的時候他和蔣洪剛鬥,蔣洪剛倒臺後,他又針對龔奇偉同志,單就胸懷而言,我認為這樣的人並不適合擔當黨政一把手。”

  焦乃旺點了點頭道:“你並不是我諮詢的第一個人,我問了北港的許多幹部,你猜怎麼著?居然沒有一個人說他的好話,這就證明宮還山無論是執政能力還是技巧都有欠缺,這樣的一名幹部,我們怎麼敢將北港放心地交給他?”

  張揚道:“焦部長,聽您的意思宮還山沒戲了。”

  焦乃旺微笑道:

  “如果讓你投票,你是投贊成還是反對?”

  張大官人道:“我投棄權票,誰當市委書記我都無所謂,對我而言還是把眼光放低點,先盯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先把濱海的重建工作搞好再說,北港管理不好,你們追究北港市委書記的責任,要是濱海搞不好,你們就要把我的烏紗帽給收回了,所以我還是先掃門前雪。”

  焦乃旺道:“你小子啊,這種話讓別人聽到肯定要說你不負責任。”

  張揚道:“我倒是心大著呢,恨不能管全中國的事情,可我累死累活才弄了個副廳,我就是想操心也沒那權力不是?”

  焦乃旺道:“張揚,我怎麼感覺這次跟你見面你不如過去那樣熱情高漲了?”

  張揚道:“人的狀態是又起伏的,不可能永遠都在高峰之上,我現在正處於低谷。”

  焦乃旺道:“我怎麼不覺得?年紀輕輕躋身北港常委層,副廳剛剛獲批,又成為了我們省委宋書記的乘龍快婿,從哪一點看,你現在都應該是春風得意啊!”

  張揚道:“不敢得意,我這個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還是夾著尾巴做人為好。”這廝說得煞有其事,可終究還是熬不過心中的好奇,小聲問道:“焦部長,您這都問了半天了,也該輪到我提問一次了?”

  焦乃旺微笑道:“你想問什麼?”其實他已經猜了個大概。

  張大官人道:“那啥……您跟我透露透露,領導們究竟選定了哪位高人前來北港接替項誠的位置?”

  焦乃旺道:“這個人你也認識,過去打過交道的。”

  張揚道:“焦部長,您還賣關子啊。”

  焦乃旺笑道:“你這麼一說,我倒還真是應該賣下關子,你自己猜猜。”

  張大官人腦筋轉了轉,低聲道:“難道是嵐山市長常淩空?”

  焦乃旺哈哈大笑,想不到張揚一下就猜中了,他點了點頭道:“是宋書記告訴你的?”

  張揚道:“他對這事兒隻字不提,其實這事兒並不難猜,既然不是空降,就是從平海地市級幹部中選拔,您又說我認識,想來想去,夠資格又能得到領導們器重和欣賞的就只有常淩空了。”

  焦乃旺道:“這件事還沒有對外宣佈,你一定要嚴守秘密,你和淩空同志都屬於出色的年輕幹部,你們之間的溝通應該不存在任何的問題。”

  張大官人道:“我跟他差十多歲呢,不過溝通起來肯定沒問題,他兄弟是我過去的師爺,我們關係一直都不錯。”

  焦乃旺道:“這次是淩空同志主動請纓要去北港工作的,他對龔奇偉同志的死深感痛心,我和宋書記都和他談過話,淩空同志的素質相當過硬,我們對他抱有相當的期望。”

  張大官人笑道:“其實我的素質也相當過硬,為什麼領導不考慮一下破格提拔我呢?”

  焦乃旺道:“做官就得一步一個臺階,一步登天的事兒不能幹。”

  張揚道:“焦部長放心,無論誰去北港當一把手,我都會配合好他的工作。”

  焦乃旺道:“張揚,我們認識了這麼多年,你又救過我孫子,我對你從來都是有什麼說什麼。”

  張揚道:“焦部長儘管指教。”

  焦乃旺道:“你和宋書記的女兒已經登記了,以後你做事不僅僅代表你自己,在某種意義上也代表了宋書記。”

  張大官人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可代表不了,我就是我,我就代表我自己。”

  焦乃旺道:“無論你想與不想,以後你的身上都會籠罩上省委書記女婿的光環,這層光環可能給你帶來一些好處,也會給你帶來很多的不便,你做出了成績,別人會認為是宋書記的關照,你要是犯了錯誤,有心人就會利用你的錯誤對宋書記進行攻擊,所以你以後做事一定要低調小心,我並不是說你過去的做事方法有錯,而是今時不同往日,做事情不僅僅要考慮到自己,還要考慮到給身邊人帶來怎樣的影響。”

  張揚知道焦乃旺跟自己說的這番話絕對是推心置腹,他是為自己好才會這麼說,的確自己現在和楚嫣然已經是法律上的正式夫妻,自己的舉動言行肯定會讓人不自主的聯繫到宋懷明身上,張大官人歎了口氣道:“我忽然有種手腳被束縛了的感覺。”

  焦乃旺道:“官場的道理,就是在夾縫中求生存的道理,如何在縫隙中遊刃有餘,才是做官的至高境界,你將來就會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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