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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石章魚]醫道官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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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2 01:52:17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順風車】(中)

  趙國強開車屬於穩重型的,不急不慢,汽車駛出公安局大門,他方才開口說話:“聽說你在京城鬧出了人命?”

  張揚道:“誰跟你說的?你老同學?於強華?”

  趙國強道:“幸虧你遇到的是他,我敢說在刑偵水準方面,國內比他強的不多。”

  張揚道:“我覺得你也挺厲害的,趙局,你說,你們兩人到底誰的水準更高一些?”

  趙國強有些哭笑不得,這廝擺明瞭是在挑事兒,趙國強道:“這還用問,當然是他水準高,要不然怎麼他在京城,我在地方啊?”

  張揚笑道:“京城的官員也未必就一定比地方官員有能耐。”

  趙國強道:“你這話可別讓其他人聽到了,不然你這輩子別想當京官了。”

  張大官人道:“我也沒想去啊,現在想想還是我在鄉下當計生辦主任那會兒自在,官越大,顧忌越多,壓力越大,顯得人生就沒有多少樂趣了。”

  趙國強道:“別忘了,你是在當人民公僕,做僕人的當然要看主人的臉色,要想輕鬆要想有樂趣,就別選擇當官這條路。”

  張揚道:“官這個字眼兒,不同人理解是不一樣的,對了項誠的事情調查出一些眉目了嗎?”

  趙國強搖了搖頭,他並不想探及這件事,話鋒一轉來到了接下來要開的會議上:“張揚,你對這次市里的變動怎麼看?”

  張大官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能怎麼看?上層變動跟咱們這幫當下屬的能有多大關係?誰當領導我們都是一樣做事跑腿。”

  趙國強道:“那可不一定。”剛好在等紅燈的空隙,他向張揚看了一眼道:“你應該早就收到消息了吧,宋書記不可能不給你透露一點。”

  張揚道:“我不是聽他說的,前兩天去東江的時候,省組織部焦部長把我叫了過去瞭解宮還山的情況。”

  趙國強笑道:“你一定沒說他好話。”

  張大官人道:“切,我是那種背後說人閒話的人嗎?”

  趙國強道:“我忽然想起了一個說法,都說我們平海官場有個掃把星,只要他往哪兒走,准保有領導要出事兒。”

  張大官人道:“那掃把星就是說我咯?這擺明瞭是冤枉我啊。”

  趙國強笑道:“怎麼冤枉你?你在江城,黎國正、許常德先後出事,你去了南錫,市委書記徐光然出事,你來到北港,這次玩得更大,市委書記、市長、兩任市委書記、紀委書記全都被你一鍋端了,你說你不是掃把星是什麼?”

  張揚道:“這跟我有個球毛的關係?他們出事,不管我去不去都要出事,要想安安穩穩地在位子上待著,就老老實實別伸手,只要伸手一定被抓。這麼簡單的道理誰不知道?我只是湊巧出現在了問題幹部領導的範圍內,話說,咱們黨內的壞分子還真是不少啊。”

  趙國強歎了口氣,他對現狀也有些無奈。低聲道:“瑕不掩瑜吧。”

  張揚道:“我現在懂得抓思想工作的重要性了,對於有些幹部,必須要讓他們的頭腦清醒下來,明白自己的職責所在。”

  趙國強道:“常淩空同志是咱們平海的一顆政治明星,省裏把他派過來,顯然是下定決心要徹底整頓北港的亂象了。”

  張揚道:“我和他認識的時間很久了,可是並沒有深入的瞭解,對他的政績我也是聞名已久的,平海和他同齡的幹部中無人風頭可出其右。”

  趙國強道:“他過去擔任南錫市市長,咱們去南錫任職的時候他已經調任嵐山,所以我也從沒和他共事過。不過我在南錫工作的時候經常聽到他的業績,這個人很有能力,也很有魄力,無論是在老百姓中還是在領導那裏口碑都很不錯。”

  張揚道:“北港出了這麼多的事情,就像一座大廈很多地方都已經被摧毀了,推到了,他這次過來,只需要負責重建。”張揚想起了龔奇偉,龔奇偉原本是被派過來負責推倒重建的,可是他的使命還沒有完成,就已經被人謀害,龔奇偉的死並不是毫無價值的,正是他的死亡導致了項誠走上末路,幕後黑手為了保住自己,而將項誠推出來,想要將所有的線索就此中斷。

  趙國強並不認同張揚的說法:“我看北港的局面並不比過去簡單,常淩空同志不但要負責重塑北港的形象,還要負責查清北港過去的問題。有些問題雖然現在暫時被掩蓋起來了,並不代表著問題已經消除,這些隱藏起來的問題早晚還會爆發出來。”

  張揚道:“查案子好像是你的職責,趙局,你有什麼進展,該不會對我保密吧。”

  趙國強道:“喜歡有所保留的另有其人,張揚,我問你一件事,聽說你和新來的市長廖博生很熟。”

  張大官人乾咳了一聲:“那啥,咱能聊點別的嗎?”這趙國強也夠壞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趙國強的唇角露出一絲笑意:“剛還說要坦誠相待呢,外界傳言你們倆鬧過矛盾,那事兒是真的還是假的?”

  張揚道:“什麼真的假的,我跟廖市長根本就不認識,從來就沒見過面。”

  張大官人說得那麼肯定,可是來到市委第一會議室的時候就露了餡,兩人已經提前十分鐘來到會議室,本以為他們會率先到達,卻沒有想到新來的兩位領導居然在會議室門口站著,常淩空和廖博生如同兩尊門神一樣,一左一右的站在那裏,每來一位常委,他們都會笑臉相迎,和對方握手寒暄,然後把對方請入會議室內。

  張大官人和趙國強也都算得上是見多識廣了,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勢。

  張大官人本來想先去和常淩空握手,可趙國強搶先了一步,他和常淩空握了手,張大官人只能剩下廖博生一個選擇,這廝心裏盤算著,該不會遭到新任市長的冷臉吧,再看廖博生仍然笑容不變,主動向張揚伸出手去:“張揚,咱們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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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3 04:59:40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順風車】(下)

  廖博生的臉上帶著和藹的微笑,在別人看來這就是一種大度了,很多人都聽說過張揚曾經打他耳光的事情,可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得對這個傳言表示懷疑了,如果廖博生當真被張揚打過耳光,他的態度不會那麼和藹,至少不會這麼主動,一個人的肚量要多大才能做到這種地步啊。

  人家主動和自己握手,張大官人要是不配合那就顯得格局太低了,雖然過去他打廖博生的時候占理,可現在回頭想想當時還是太衝動了,廖博生這麼大年紀了,自己衝動之下一巴掌就抽過去了,不是奇恥大辱是什麼?張揚趕緊把手伸了過去,廖博生一手和他相握,另外一隻手還親切地在張揚的手背上拍了拍:“張揚啊,我和常書記來北港工作,以後你要多多支持啊。”

  張大官人連連點頭道:“一定,一定!”

  常淩空此時也把目光轉向張揚:“張揚,我正要找你。”

  張揚趁機放開廖博生的手,樂呵呵走向常淩空道:“常書記有什麼吩咐?”

  常淩空和他握了握手很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沒什麼大事,我們都是老朋友了,初到北港,你這個地主是不是該破費請客了?”

  張揚笑道:“那是我的榮幸。”

  此時其他的常委陸續到來,張揚先去會議室內就坐,來到標著自己名字的位子上坐下,身邊剛好是嚴正和趙國強。張大官人向趙國強欠了欠身道:“沒見焦部長啊?”

  趙國強低聲道:“宮市長也沒來。”

  的確,焦乃旺既然陪同常淩空和廖博生兩人來到北港,按照常規應該和北港的常委們打個照面再走,還有宮還山,至少現在誰也沒確定宮還山犯了什麼錯,理應出席這個交接儀式。

  常委們全都到齊,常淩空和廖博生兩人最後走入會議室內,他們兩人被委任為北港的一二把手,理所當然的進入北港常委層,常淩空在主席位子坐定。他微笑環視眾人道:“剛剛和廖市長早來了一會兒,就是想和大家提前見見面,相互認識一下,開會就是開會,免去了會場上寒暄的過程,大家現在應該已經認清我們倆了吧?”一句話把與會常委們都給逗樂了,會場氣氛也明顯輕鬆了許多。

  常淩空道:“我和廖市長就不做什麼自我介紹了,我們的任職履歷想必大家已經研究得很透了,其實我也喜歡研究。過去但凡來個領導,我必須先查清這位領導過去是幹什麼的。有過什麼政績,官聲怎麼樣?他和上級領導的關係怎麼樣?”

  會場中又傳來了一陣笑聲,的確誰也別不承認,事實就是這樣。

  常淩空道:“中國的官場最常見的一個問題就是站隊,我想各位中是不是有人已經開始在琢磨,以後究竟應該站在我這邊還是站在廖市長那邊。”他和廖博生交換了一下眼神。

  現場瞬間靜了下來,官場中的戰隊問題是個永恆不變的主題,常淩空下車伊始就將這個問題擺上了桌面,究竟有何目的?

  常淩空道:“組織上派我和廖市長過來是經過慎重考慮的。我應該還算得上一個年輕幹部,當然我的年輕是相對而言,和張揚相比,我就是個老同志了。”

  現場又是一陣笑聲,不過這次的笑聲要輕了許多,大家都在琢磨常淩空剛才話中的意思。

  常淩空道:“省組織部焦部長本來是要出席這次會議的,可省裏臨時有事。他必須馬上回去,所以這次的工作交接就變成了我們兩人的自我介紹會,我這個人性情比較外向,有人說我做事大刀闊斧。有人說我做事鋒芒畢露,在官場上這兩個詞未必是褒義,所以大家不必理解為我在誇獎我自己,說句不自謙的話,我這個人是個務實派,既然來到北港,我就想做出一番成績,廖市長工作經驗豐富,從政多年,政績突出,而且他身上具有我所沒有的沉穩,我想這正是領導們派我們兩人搭檔的意圖,我也相信我和廖市長一動一靜,會成為默契的搭檔,我們之間的關係很好,所以想提前站隊的人不用費心思了,站在我這邊就是站在廖市長那邊,我們倆是一頭的。”

  眾人齊聲笑了起來。

  廖博生微笑道:“我插句話,也就是表個態,我和常書記是一頭的。”

  現場的笑聲更多。

  常淩空道:“我喜歡這樣的氛圍,大家聚在一起開開心心把會開了,輕輕鬆松把北港的大事給定了,我說的輕鬆並不是隨心所欲,對於北港的發展必須要慎重,我們在一起開會是幹什麼的?是要群策群力,是要開動大家的腦筋,眾人拾柴火焰高,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我一個人的智慧和力量有限,可是大家的智慧和力量是無窮的,我希望我們的這個班子能夠成為北港政績最為卓著的領導班子,我也希望我們能夠帶給北港人民真正的幸福和安康!“

  現場響起一片掌聲。

  掌聲過後,常淩空繼續發言道:“北港之前經歷了一次建國以來最為嚴重的自然災害,這次的災害給北港帶來了嚴重的損失,我雖然不在北港,但是我也一直在關注這件事的發展,我和廖市長來到北港之後首先面對的問題就是災後的重建,重建我們的家園,重建信心與希望,這兩件事要一起抓。”他轉向組織部長黃步成道:“步成同志,你主抓宣傳工作,宣傳是老百姓的精神食糧,一定要把宣傳到位,才能讓老百姓及時瞭解到我們的政策,才能讓廣大市民重新鼓起勇氣,鼓起信心。”

  黃步成點了點頭道:“常書記放心,這方面的工作我們一直在跟進。”

  常淩空道:“我知道這次的災難區牽動了全國不少熱心企業,熱心人民的捐款捐物,但是社會募捐並不能取代我們的政府自救,關鍵時刻必須要依靠自己,一座城市不能動不動就向國家伸手、向人民伸手,我們北港人要讓全國人民看看,我們是有能力自己走出困境的,我們會依靠自己的雙手重建家園,會把北港建設的更加美好,會讓那些撤離的投資商後悔,不久以後,我們將會頒佈更加優惠的招商條件,給予那些有情有義、有良心有社會道德感的企業家實打實的好處。這場災害的確給我們帶來了很多的不幸,可是從長期的發展眼光來看,對我們重建新北港還是有些好處的。”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繼續道:“我在嵐山、南錫都參與了深水港建設工程,我來之前對北港的資源就做過調查,來到北港第一件事就是和廖市長一起去了兩座港口做調研,一是北港新港,一是濱海保稅區的福隆港。”

  所有常委們都面面相覷,看來常淩空和廖博生已經提前過來了,只是大家不知道罷了,卻不知他們兩人在調查中發現了誰的錯處。

  常淩空道:“北港新港在這次的災害中受損極為嚴重,甚至超過了已經有幾十年歷史的福隆港。這說明了一個問題,工程品質的問題,難道現代的建築工藝和設備還比不上幾十年前的水準?當然我們今天是談論以後放眼未來,而不是來追究責任的,我單純從這兩個港口來談,新港的位置並不適合,距離北港城區太近,現在可能大家不覺得,可以後新港必然成為阻礙北港發展的一個環節,我的前任對新港區的定位我不敢苟同,而且新港的建設規模和國際大港的定位不符,我這裏有個初步的想法,將福隆港和新港進行功能劃分,對於福隆港的擴建改建工程,我們市里會全力支持,福隆港的位置很適合打造國際大港,濱海市領導層對於福隆港的定位是極其準確的,從任何方面來講福隆港都比新港更具有優勢。”

  常淩空在他到任的第一天就否定了新港建設,這等於否定了項誠和宮還山班子最輝煌的政績,一直以來項誠和宮還山都以新港建設為榮。

  常淩空道:“可能有人要問,發展福隆港,那麼新港怎麼辦?我當然沒那麼敗家,不可能將已經建成的新港給廢棄掉,我剛剛說過功能劃分,在福隆港擴建期,新港還要負擔主要的海運任務,等福隆港各大碼頭擴建完成之後,我們會將所有的貨運轉向福隆港,而新港主要負責客運和部分短途貨運。”

  張揚點了點頭,常淩空一上來就表現出了極強的領導能力,他的大局觀顯然要比項誠出色得多。

  常淩空此時向他看來:“張揚,我聽說福隆港的建設出現了問題。”

  張揚道:“原來的合作方日本元和集團中途毀約,我已經扣押了他們的設備,準備和他們打官司。”

  常淩空微笑道:“對於不講規矩的生意人,我們自然要和他們掰扯清楚。福隆港的建設一定會得到解決,大家群策群力,濱海的事情就是北港的事情,不要因為張揚負責那裏,就以為是張揚的事情,我們是一個團體。接下來我談得重點是濱海保稅區,我在擔任嵐山市長的時候就對這個保稅區眼饞不已,後來知道保稅區被張揚給爭取到了,我羨慕的眼睛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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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4 01:02:12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新人新氣象】(上)

  常淩空道:“你們別笑,我一點都沒誇張,保稅區本身就是個磁鐵,她可以吸引無數投資商的注意,現在北港的確面臨一些困境,可是從保稅區就能看到北港的潛力,濱海保稅區是平海第一家保稅區,我們應該圍繞保稅區做文章,把保稅區這張北港的最好名片廣為散發出去。”

  常淩空非常的健談,看得出他的確是個相當務實的人,所談到的事情全都是北港的工作重點,結束講話的時候,常淩空道:“中國有句老話叫一朝天子一朝臣,我想大家大可不必擔心自己的仕途和官位,有沒有能力,工作可以檢驗,稱不稱職,群眾的眼睛能看見,大浪淘沙始見金,是金子總會發光,等我離任北港的時候,我不但會留給北港一個嶄新的面貌,還會留給北港一個團結而有效率的班子,一個務實的班子,我相信,我能夠做到!”

  現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常淩空將發言權交給了廖博生,廖博生微笑道:“大家好,我就是新任市長廖博生,我和常書記是一頭的。”

  會場中響起善意的笑聲。

  廖博生道:“我想說的問題,常書記都說完了,所以下次發言的時候,我儘量爭取先說話,不然輪到我這兒就無話可說了。”

  張揚忍不住笑出了聲,他發現廖博生居然還很幽默。

  廖博生道:“既然是第一次開會,我還是說兩句,第一,明確常書記的核心領導地位;第二,我主抓政務。我會在我的任期內踏踏實實做好工作;第三,我介紹一下自己的家庭情況,我有一個老伴兒,在省農科所工作,明年就要退休了。等她退休,就來北港照料我的生活起居,我有兩個女兒。一個在東江市民政局工作,一個在東江師範學院讀大學,聽起來我很有女人緣是不是。不過我沒有一個情人,我老婆也是經人介紹認識的。所以我的感情史蒼白的一塌糊塗,有些寒磣。”

  眾人都笑了起來。

  廖博生道:“接下來我介紹我的財產狀況。我在東江有一套房子,單位分得。來東江之前,我特地查看了一下家庭財產,我家有五萬存款,那都是我們兩口子日積月累存下來的,本來還要多一些,可大女兒結婚給了她五萬塊的嫁妝,所以財產縮水剩一半了。這一半早晚也保不住,我還有個小女兒啊。”

  這次誰都沒笑,常委們意識到廖博生風趣發言的背後隱藏著目的,他不是平白無故的提起這件事的。

  廖博生道:“我和常書記來北港之前主動去了省紀委,我們找到紀委劉書記,提出要把我們的家庭財產做個備案,可能有人會說我們兩人在作秀。”廖博生搖了搖頭道:“不是作秀,我們認為很有這個必要,我記得有人說過一句話,人都應該擁有自己的隱私,可是我們是官啊,做官的是不允許有隱私的,我們的背後有無數雙眼睛在監督著我們,你想去管理別人,並不是用權力,也不是用官威,而是要用自身的行動來做標準,讓老百姓看到,我們這些官員的確是楷模,的確能為他們辦事,我們未必能夠留名青史,可是我們能夠避免遺臭萬年,做官首先是不能貪的。”

  現場鴉雀無聲。

  廖博生道:“我和常書記商定,在我們的任期內,我們會把財產收入狀況不定期的對外公佈,我們離任之前,除了我們的工資收入,什麼都不會帶走。”

  張揚率先鼓掌,緊接著趙國強跟了上來,所有常委都開始鼓掌,不過每個人此時的心情是不同的,有人開始擔心這把火會不會燒到自己的頭上。

  廖博生道:“同志們,我們並不是要求大家要像我們一樣公示財產,國家沒有這樣的規定,每個人都有選擇的自由,我和常書記來到這裏,是想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其實很多國家都有了官員公示自己財產的規定,我相信我們的國家最終也會走上這條道路,我來北港之前,宋書記跟我說過一番話,他說,官不是那麼好當的,官字兩個口,不是只管著說話和吃飯,別忘了你頭上頂著大帽子,如果你不想著為人民謀福祉,只想著吃喝,只想著撈錢,那麼這頂帽子就會壓下來,吃了多少就得吐出多少,搞不好還要把性命丟了,賠上一輩子的名節和清譽,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古人都把名節看得比性命還重要,難道到了我們這一輩,連祖宗的見識和骨氣都沒有了嗎?”

  廖博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你們之中有過去我認識的,也有我不認識的,不過以後的五年或者更長的時間內我們都會並肩戰鬥,我希望我們能夠成為很好的朋友。”

  這次的常委會總體氛圍還是輕鬆地,可是常委們還是從兩位新來領導談笑風生的背後讀懂了他們潛在的決心和殺機。

  會議結束之後,常淩空把張揚和趙國強留了下來,張揚道:“常書記有何吩咐?”

  常淩空道:“你是不是欠我一頓飯啊?”

  張揚笑了起來:“其實按照常規,今天晚上是常委們在一起會餐,給兩位大人接風洗塵,想不到你們新事新辦把這道程式給廢除了。”

  常淩空道:“公家的飯少吃一頓餓不死。”

  張揚道:“那好,我請您去吃海鮮。”他沒敢提邀請廖博生的事兒。

  常淩空道:“我把廖市長叫上,對了,你開車來了嗎?”

  趙國強道:“我開車過來的。”

  常淩空道:“等等啊,我叫上老廖。”

  張大官人面對廖博生的時候還是很糾結的,他心中琢磨著到底應不應該提過去的事情,廖博生到底還記恨自己嗎?這宋懷明也真是,居然把廖博生給派來當市長了,這不是擺明瞭讓自己難受嗎?

  張揚請他們去新港旁的海鮮市場,這裏算得上是北港特色,喜歡吃海鮮的直接去市場裏面挑選鮮活海貨,還可以直接上船去找漁民購買,然後去旁邊的飯店加工。

  張揚去買海鮮的時候廖博生主動跟著一起過去了,買菜方面他是個內行,不多時就採購完畢,廖博生跟攤販的討價還價間,也瞭解到北港海鮮市場的行情,回去的路上他對張揚道:“北港的海鮮也不便宜,比起東江還要貴一些。”

  張揚道:“最近還降了一些,一到旅遊旺季,海鮮價格如同做電梯一樣蹭蹭蹭地往上躥。”

  廖博生歎了口氣道:“這樣可不好,必須要規範市場,這樣會影響到北港旅遊市場的。”

  張揚道:“這也算是中國特色了,沿海城市沒有一個不是這樣的。”

  廖博生點了點頭。

  張大官人抿了抿嘴唇,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廖市長,過去那事兒……”

  廖博生笑著打斷他的話道:“行了,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提起了,對你對我都不是啥光彩的事兒,我這個人從來都不把事情往心裏擱,我這麼說不是因為我大度,也不是因為我顧忌宋書記,我蠻欣賞你的,真的,張揚,看得出你是個直脾氣,沒心沒肺的傢伙。”

  張大官人內心一陣激動,他原本對廖博生是沒什麼好印象的,可是從他來到北港的一系列表現來看,這個人還真是大度,張揚道:“廖市長,咱們喝酒去。”

  廖博生笑道:“在外面別叫我市長,你叫我老廖就行。”

  常淩空把張揚和趙國強單獨叫出來還是有用意的,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和這兩人過去就認識,還有一個原因,常淩空喜歡和年輕的幹部相處,認為這些人更有沖勁,人在官場的時間越久,就會不知不覺地受到官場規則的禁錮,變得心機深沉,變得老氣橫秋,常淩空很不喜歡那樣。

  張揚和趙國強先端起酒敬兩位領導。

  常淩空的酒量一般,廖博生倒是海量,三杯酒下肚,常淩空道:“張揚,你對我今天的話怎麼看?”

  張揚道:“您要把港口進行功能劃分的建議很好,其實新港和福隆港一直都存在著功能重疊的問題,都是北港的港口,功能不明確就造成了內部打架,對北港的全局發展沒有任何好處。”

  常淩空道:“當務之急要把福隆港的擴建工程重新落實,張揚,你負責濱海的工作,這方面主要要依靠你,當然我和老廖也會想辦法。”

  張揚道:“已經接洽了新加坡的星月集團,最近他們就會有人過來。”

  常淩空道:“星月我也有過接觸,好像還是範思琪負責吧?”

  張揚搖了搖頭道:“她生病了,現在負責集團業務的是她的好朋友艾西瓦婭。”

  常淩空道:“你和她關係怎樣?”

  張揚道:“好朋友。”

  常淩空點了點頭道:“如果能由星月集團接手應該是最理想的結局。”

  張揚道:“當初競標的時候,我就傾向於星月集團,可是後來因為他們的代表因為出了點事情沒有能及時到場,所以最終才被元和集團折桂。”

  常淩空道:“好事多磨,希望這件事能有一個圓滿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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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新人新氣象】(中)

  他又向趙國強道:“國強,我想你邀請趙總來北港一趟。

  趙國強的父親趙永福是泰鴻鋼鐵集團的老總,所以常淩空才會向他提起這件事。

  趙國強道:“他過兩天就要來北港,不過不是為了公事,而是專程過來看看我。”

  常淩空道:“泰鴻分廠選址的事情還沒定下來吧,讓他再來北港看看,我和他好好溝通一下。”

  趙國強笑道:“好,您的意思我一定帶到。”

  張揚一旁道:“常書記,鋼鐵廠的污染問題您要考慮到啊。”

  常淩空知道他緊張什麼,當初泰鴻和保稅區因為地盤的事情也鬧了很久,他微笑道:“你放心吧,我不會打保稅區地皮的主意,北港這麼大,難道還容不下一個鋼鐵廠?我只是有這種打算,現在沒見到趙總,一切都只是想法罷了,或許只是我的一廂情願呢。”

  張大官人這才放下心來。

  廖博生道:“北港想要有更好的發展必須要堅持開放搞活,不能因為受了挫折就止步不前。”

  張揚提起了一個關鍵的問題:“北港最大的問題並不是天災而是人禍,今天兩位大人好像沒有提起這方面的事情,龔奇偉同志到底是怎麼死的?項誠究竟為什麼要自殺,這一系列的問題直到現在也沒有查清楚。”

  常淩空和廖博生對望了一眼,兩人都笑了起來,常淩空道:“不是不查,我們的意思是要弱化這方面的事情,既然沒有查明這些事,就不用整天掛在嘴上。”

  趙國強道:“對。整天說這些事情對查清事實並沒有太大幫助。”

  常淩空點了點頭道:“過去發生過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無法改變過去,只能立足於現在,從現在做起,從我們做起,儘量杜絕體制內不正常的東西,錯誤的東西。要讓廉潔之風吹遍北港,我和廖市長之所以在到任第一天就公開我們的財產情況,目的就是要在北港做個表率。”

  趙國強道:“我認為公開財產是一個很好的做法。值得廣大幹部學習,我覺得北港可以作為全國第一個幹部公開財產狀況的試點城市。”

  廖博生道:“財產公示是一件好事,但是真正推行起來並不容易。我們沒有廣為推行的意思,在目前的狀況下,推行也不太現實。我和常書記公示自己的財產目的是增強老百姓對我們的信心,同時也震懾一些經紀上有問題的官員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表明我們治理貪污腐敗的決心。”

  張揚道:“我也搭你們的順風車,把我的財產給公示了。”

  常淩空道:“你還是別公示了,你未婚妻楚嫣然太有錢,別把人家給嚇著了。”

  張揚道:“怎麼都提這事兒,我像是個吃軟飯的嗎?她的錢是她的錢,我的是我的,反正啊。我不怕公示。”說話的時候楚嫣然打電話過來,卻是她已經回到濱海了。問張揚還回不回來。

  張揚告訴她自己正陪新來的領導吃飯呢,晚上再回去。

  掛上電話,常淩空笑道:“聽說你和楚嫣然正式領證了,什麼時候喝喜酒,別忘了給我發張請帖。”

  張揚笑著點了點頭,不由得想起前兩天宮還山跟自己說過的話,他低聲道:“宮還山這次走得悄無聲息的。”

  常淩空道:“他很沮喪,本來邀請他出席今天的會議了,他只說身體不舒服,既然這樣,我們也不能勉強。”

  張揚道:“由來只有新人笑,有誰見得舊人哭,什麼時候都是這個道理。”

  常淩空微笑道:“我和廖市長也有離開的一天,到時候你們就一代新人換舊人了。”

  張大官人心想,我還不知道幹到哪天呢,龔奇偉的事情搞清楚了,把這邊的事情做個了斷,我也離開。

  常淩空道:“張揚,你最近跟淩峰還有沒有聯繫?”

  張揚道:“經常聯繫,我動員他回國來著,不過他跟章睿融打得火熱,看樣子一時半會是不想回來了,我都為他可惜,你說這麼優秀的一個人才怎麼就偏偏愛美人不愛江山呢?”

  常淩空微笑道:“我也動員他回來給我們幫忙,可這小子……”他搖了搖頭道:“人各有志,勉強不來的。”

  中午幾個人都沒有多喝,常淩空順便告訴張揚以後要頒佈禁酒令了,中午工作時間是絕對不能飲酒的。張大官人對此倒是抱著無所謂的態度,常淩空新官上任三把火,總得燒幾把厲害的給大家看看,不過他對常淩空和廖博生的這個班子還是頗為看好的,兩人都給人一種務實的感覺,這樣的幹部正是張揚所欣賞的。

  幾個人剛剛上了趙國強的汽車,常淩空和廖博生的電話就同時響了起來,兩人接通了電話,聽完電話的內容之後表情都變得凝重起來,常淩空合上電話道:“臨蒙縣出事了。”

  廖博生點了點頭,他收到的內容和常淩空的一樣。

  張揚和趙國強同時問道:“什麼事?”

  常淩空道:“臨蒙縣的一家採石場開採中出現了滑坡,目前現場有七名工人被埋。”他的語氣頗為凝重,上任第一天就遇到了這種事,的確夠鬧心的。

  廖博生道:“我們省早就不允許開山採石了,怎麼臨蒙還會有採石場?”

  常淩空道:“看來要到現場去一趟了。”

  廖博生主動請纓道:“常書記,這件事就交給我吧,您還是在這裏坐鎮。”

  常淩空看了張揚和趙國強一眼道:“你們兩人陪著廖市長一起過去,我們初來乍到,對當地的情況還不熟悉,你們跟著去方便些。“

  市委書記發了話,兩人當然要遵命辦事,更何況兩人都是市委常委,臨蒙是北港的一部分,出了事情他們也有責任去看看。

  他們將常淩空在市委放下,然後直接開車前往臨蒙。

  張揚對臨蒙最深的印象就是那裏的溫泉,記得上次他和袁孝商、陳崗一起泡過湯池,還在那裏偶遇了元和幸子。另外一個印象就是臨蒙的縣委書記劉建設,當初曾經在濱海擔任市委副書記,算起來上任沒幾天吧,這下倒楣了,攤上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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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新人新氣象】(下)

  車行途中的時候天空下起了小雨,出事的地點距離張揚上次泡溫泉的和煦園不遠,不過那一段道路因為經常過載重貨車的緣故,道路坑窪不平,因為下雨更是泥濘非常,幸虧常淩空開得是越野車,這家採石場名為天弘石業,還沒有靠近採石場的大門就看到道路兩旁的田地裏堆放的全都是層層疊疊的紅色石塊,切得齊齊整整,雨水洗刷之後,紅色越發鮮豔,上面還有一個個同心圓般的紋理,看起來如同一顆顆的金錢。張大官人想起了程遠送給自己的那對石頭鎮紙,石質好像和眼前的一樣,難不成這些就是金錢石?

  每個人眼中看到的景物雖然都一樣,但是他們看到的問題是不一樣的,廖博生看到的卻是這石頭下面的耕地,一眼望去至少有幾百畝地都擺放著這種石頭,廖博生搖了搖頭,低聲道:“這要佔用多少耕地啊,當地的政府難道看不見嗎?”

  張揚道:“這種石頭好像很名貴。”

  廖博生和趙國強都不懂石頭,廖博生道:“民以食為天,石頭能當飯吃?”

  越野車經過一番顛簸之後來到了天弘採石場,採石場的院內已經停了不少救援車輛。

  因為廖博生之前並沒有通知當地政府他要過來,所以也沒有專人負責迎接。

  趙國強將車停好之後,他們三人推門下車,天空中的雨比起路上又大了一些,張揚舉目望去,看到臨濛縣縣委書記劉建設正站在一塊方方正正的巨石上,雙手負在身後,腆著肚子,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想不到這廝居然這麼快就培養出了一方大員的氣質,在他的身後,一位秘書模樣的人給他撐著傘,所以劉建設身上一點水漬都沒有。那個秘書卻是渾身都濕透了,在他身邊還有兩名領導摸樣的人,也都站著,身後也都有一人負責打傘。

  張大官人心中暗罵,都他媽什麼時候了,這幫官僚還不忘擺譜。操!

  他向身邊的廖博生道:“站在石頭上的那位就是臨濛縣委書記劉建設。”

  廖博生大步走了過去。

  劉建設的注意力集中在營救現場。所以沒有注意廖博生一行的到來。直到張揚扯起嗓子叫他:“劉建設,你下來一趟。”

  劉建設聽到有人對他直呼其名先是感到一陣憤怒,然後才看到了張揚,馬上怒氣全無,人家雖然年輕,可級別高啊,身邊那位趙國強是北港市公安局長,這兩位他都認識,兩位元市委常委。級別都在自己之上,直接叫自己的名字也沒什麼不妥,中間那位怎麼看著有點臉熟,劉建設忽然將眼前人物和照片上的廖博生對上了號,臉色頓時就變了,他慌忙從石頭上下去。雙腳還沒沾地就親切地叫上了:“廖市長,您怎麼親自來了!”

  可能是因為過於緊張,腳落地的時候一不小心踩滑了,噗通摔了一跤,一屁股的泥,劉建設這個狼狽啊,還沒等他爬起來呢。秘書又及時跟上,一邊攙扶他,一邊為他打傘,劉建設一把將秘書給推開。

  廖博生一行已經來到了他面前。

  劉建設道:“廖市長……”

  廖博生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笑容:“情況怎麼樣?”

  劉建設道:“正在營救。”

  廖博生道:“有多少人失蹤?”

  劉建設低聲道:“七個。”

  廖博生憂心忡忡地望著現場。地面上大大小小的石塊堆積的如同小山,對面的山體已經被削掉了一大半,開採過得地方遺留下兩個大大的水塘,這麼大的石塊從山頂落下來,想必那七名工人是凶多吉少了,七條人命,這可不是什麼小事故,廖博生道:“省裏不是三令五申在全省範圍內禁止開辦採石場了嗎?為什麼這裏還會有採石場違規作業?”

  劉建設一顆心怦怦直跳:“我……我也不清楚……”

  廖博生道:“你是縣委書記,居然不清楚?你這個官當得也夠糊塗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把劉建設呵斥了一通,壓根沒有要給他留情面的意思。

  劉建設這會兒才意識到事情麻煩了,這次搞不好可能是要丟烏紗帽的。

  張揚和趙國強去第一線瞭解了一下情況,根據現場工人反映,坍塌的現場剛才還有呼救聲,也就是說工人還是有存活幾率的。

  廖博生得悉情況之後馬上道:“全力營救,一定要避免造成更大的傷害,要顧及到工人的生命安全。”

  在他們抵達一個小時後現場傳來好消息,和被埋的工人聯繫上了,七名工人全都活著,滑坡發生的時候,一塊巨石剛巧和石壁達成了人字形的空隙,七名工人依靠這塊巨石躲過了從上方雨點般落下的石塊,逃過了一場死劫,這算得上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聽說七名工人全都活著劉建設深深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的烏紗帽可能保住了,只要不出人命,什麼都好說。

  現場營救一直持續到晚上八點,當那塊巨石被移除的時候,七名工人方才重見天日,從狹窄的空間中被營救出來,七人之中只有三人受了輕傷,其他的全都無恙,三名傷者被及時送往醫院。

  廖博生第一時間將這個好消息通報給了常淩空,常淩空也放下心來,他也不想到任的第一天就以事故作為開局,常淩空向廖博生道:“老廖,你辛苦了,今天就別急著回來,把這次的事情搞明白,就地處理,馬上處理,對於事故責任人,一定要追究到底,絕不容情。”

  廖博生本來也有這個意思,他們剛剛到任,這是個立威的好機會,掛上電話,看到劉建設陪著笑臉湊了上來,廖博生脾氣本來不錯,可是看到這廝就有點氣不打一處來,什麼人啊這是?自己管轄的範圍內發生了這樣的責任事故,他居然笑得出來,七條人命,差點就這麼沒了,如果不是那塊運氣之石,這次的事故顯然又要震驚平海的。

  劉建設也不是真心想笑,這是很多官員的通病,見到上級領導就算是在親爹的葬禮上他一樣笑得出來,習慣使然,連他們自己都控制不住,劉建設道:“廖市長,您辛苦了,快去車上坐,我讓人給您準備了身衣服,您趕緊換上,萬一著涼了可不好。”

  廖博生沒好氣道:“我的身體沒那麼嬌貴。”想起剛來的時候,劉建設背著雙手有專人給他打傘的形象,就氣不打一處來。

  張揚和趙國強此時也走了回來,兩人都是渾身濕透了。

  劉建設笑眯眯跟他們打了聲招呼,張大官人不忘揶揄道:“劉書記,你怎麼全身都濕了?剛才給你打傘的那位呢?”

  劉建設心中暗罵張揚陰損,哪壺不開提哪壺,自己越怕什麼他越是說什麼。他故意沒有回答張揚的這個問題,含糊不清道:“張書記,您看天都這麼晚了,你們也忙活了這麼久,雨越下越大,我看今晚都別回去了,我安排各位去臨濛縣城住下,明天一早再走。”

  張揚道:“要看廖市長的意思。”

  廖博生道:“不用去臨濛,就近住下,把縣裏的負責人召集一下,還有當地的鄉鎮幹部,採石場的負責人,等會兒找個地方開會。”

  張揚和趙國強對望了一眼,廖博生的行事做派顯然非常務實,看來他今晚就要解決這個問題了。

  劉建設道:“要不去和煦園,那裏最近,還能泡個溫泉放鬆一下。”

  張大官人暗罵劉建設蠢材,這種話也能說出來。

  劉建設其實並不蠢,他是想討好廖博生來著,想盡辦法安排周到,只是他沒想到廖博生對他這種人並不感冒。

  一行人來到了和煦園,因為縣裏提前通知,這邊顯然做好了迎接的準備,廖博生本以為和煦園只是一個普通的溫泉賓館,等來到這裏才發現這邊的硬體設施絕對夠得上五星級,按照劉建設的安排,先讓領導洗澡換衣服,然後吃飯。

  廖博生沒想到這邊安排的這麼隆重,他原本是想一切從簡,可是既來之則安之,身上的衣服全都濕透了,還是先洗澡換身衣服再說。

  劉建設給三位市委常委都安排了單獨的房間。

  張揚洗完澡換上新衣服,發現劉建設居然將他們的衣服尺碼摸得清清楚楚,想想這廝也不是全無用處啊。

  走出門外,剛好看到趙國強從隔壁出來,趙國強道:“這邊環境不錯,我一直都想來看看,工作太忙,沒找到機會。”

  張揚道:“等會兒我帶你去泡溫泉。”

  兩人說話的功夫廖博生從房間內出來了,廖博生道:“想不到臨濛居然還有這麼高端的地方。”

  張揚道:“日本人開得!”

  那邊臨濛縣委書記劉建設已經快步走過來了,他也換了身新衣服,顯得人精神多了,他笑道:“廖市長,晚餐準備好了,咱們這就過去。“

  廖博生道:“劉建設同志,一切從簡,不要搞特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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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早有準備】(上)

  劉建設道:“廖市長放心,我安排的自助餐。”博生對自己好像沒多少好印象,今天差點發生大事,如果招待的標準過高,很可能會起到反作用,拍馬屁如果不能把人家給拍舒服還不如不拍,和煦園是有溫泉別墅的,劉建設思前想後還是沒有安排,晚餐的標準也費了一番思量,最終才決定自助餐,豐富一點,各取所需,千萬別讓廖博生覺得自己鋪張浪費。

  廖博生點了點頭,對劉建設的這個安排還是滿意的,他強調道:“晚上不要喝酒,一個小時後開會。”

  劉建設道:“我讓人準備會議室。”

  領導的存在就是一種無形的約束,當晚這些幹部們全都表現得很自覺,沒有人喝酒,連張揚也不例外,本來定下來晚上十點開會,提前二十分鐘,與會人員大都已經到場。

  最後來到會場的是廖博生、張揚、趙國強一行。

  和煦園的小會議室能容納三十人左右,前來開會的大概也有這個數,除了專程趕來的臨蒙縣常委,還有公安、安全的相關人等,當然負責紅石鎮的鎮委書記、鎮長是必須要到來的,因為這起事故發生在虎山村,所以當地的村支書趙家祥也特別列席。

  如果換成平時,能有和這麼市長一起開會的機會,趙家祥只怕要幸福死了,可今兒不一樣,開會不是要表揚他,是要追究責任的,趙家祥的官兒雖然很小,可他也是個明白事理的人,往往出了事情,最倒楣的就是基層幹部。古往今來,誰不是一層一層往下推,更何況天弘石業的老闆趙興業聽說出事兒之後,嚇得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趙家祥一臉苦相地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他暗自祈禱,希望這位新來的市長能夠漏過自己這隻小蝦米。

  廖博生坐下,張揚和趙國強分別坐在他的左右,廖博生的目光環視了一下會場。最終停留到劉建設的身上:“劉建設同志,人都到齊了嗎?”

  劉建設點了點頭:“廖市長,除了天弘石業的老闆趙興業沒有聯繫上,其他的相關責任人全都到了。”

  廖博生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該是誰的責任,想跑也跑不掉。”他轉向趙國強道:“國強。違反上級政策,私自開採礦石,違規作業,這是不是已經構成了違法犯罪?”

  趙國強道:“已經構成了犯罪。”

  廖博生道:“趙興業這個人交給你負責,儘快將他緝捕歸案,承擔相關的法律責任。”

  趙國強點了點頭。

  會場鴉雀無聲,大家都明白新官上任三把火,廖博生這把火是要在臨蒙縣燒起來了。

  廖博生道:“劉建設同志,天弘採石場違規開採的事情你知道嗎?”

  劉建設道:“廖市長。我對這件事並不知情,所以在此我要向各位領導道歉,在這次的事故中我負有失察的責任。”劉建設很狡猾,忙著給自己定性,我失察,我對非法開採的事情一無所知。

  張大官人笑了一聲:“建設同志,事情都還沒搞清楚,你別忙著道歉,也別忙著承擔責任。不該你承擔的責任絕不會強加到你身上。應該你承擔的責任也不會敷衍過去。”張大官人多少有些落井下石的嫌疑,你丫劉建設夠滑頭的。可老子偏不讓你遂心如意,這次北港變天了,過去你在濱海就在我背後時常搞些小動作,我是不屑於和你計較,今兒讓我抓住了機會沒那麼容易放過你。

  廖博生道:“張揚說得對,不過你說得也對,這次的事故你的確有失察之責,我再問你一句,除此之外,你覺得自己還應當承擔什麼責任?”

  劉建設內心突突直跳,額頭開始見汗了。

  廖博生道:“我前往天弘採石場的路上,看到道路兩旁全都是開採出來的石頭,層層疊疊密密麻麻,我粗略地估計一下,至少要有幾百畝地吧?那些土地都是耕地,老百姓本來要用土地種莊稼的,可現在全都是石頭,誰主管農業?”

  主管農業的副縣長楊宗強小聲道:“我!”他說話的同時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劉建設。

  廖博生道:“你主管農業,那麼我問你,農民以種地為生,現在耕地都被石頭給佔用了,他們怎麼生活?”

  楊宗強道:“這事兒我也不太清楚。”

  廖博生冷笑一聲:“不清楚,你們臨蒙的這幫官員還真是一個鼻孔出氣,要麼是不知情,要麼是不清楚,你們是真不知道呢?還是覺得我初來乍到的好糊弄、好敷衍啊?”

  楊宗強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眼神偷偷往劉建設那裏飄。

  劉建設壓根不敢看他,他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那還顧得上別人,廖博生沒找他,他不會蠢到主動往槍口上撞。

  張揚伸手指了指虎山村的村支書趙家祥:“你是虎山村的村支書吧,你應該清楚。”

  趙家祥的臉都白了,他剛才看到廖博生把過去自己當成天神一樣供著的縣委書記縣長訓得灰頭土臉,自己這個屁大的小官在人家眼裏更是不值一提。

  張大官人倒是沒找錯,趙家祥是當地幹部,他當然知道。

  經張揚提醒,廖博生也望向趙家祥:“對啊,你應該知道,這些土地都是經你的手承包出去的吧?”

  趙家祥的聲音有些發顫:“廖市長……這個事情是這個樣子的,那個趙興業跑到我們這邊要開礦,說幫我們村子裏解決就業問題,還要租我們的土地,往常俺們一畝地對外承租的價格是兩百一年,他給三百,也不幹啥,就是放石頭,您知道的,現在種地基本上不賺錢,黨中央不是要我們搞活經濟嗎。所以村民們也就都答應了,我沒動員,土地現在都是個人承包,每家每戶都跟他單獨簽得協議,人家一次給了三年錢,所以……”

  廖博生道:“三百塊一畝,你們就把耕地的性質給改變了,誰給你的權力?”

  趙家祥嚇得哆嗦了一下。

  廖博生顯然有些生氣了:“國家在不斷地發展。耕地的面積在不斷地減少,所以我們的農用耕地變得越來越寶貴,土地不是讓你們來堆放石頭的,耕地是要種莊稼的,民以食為天,石頭能吃嗎?什麼叫坐吃山空?你們這就是坐吃山空。這座山是國家的,誰給你們的權力去開採?平海在兩年前就已經明令禁止在省內開設採石場,這些山,這些石頭都是老祖宗留下的財富,是傳家寶,不管這座礦有多麼珍貴,我們要做的是保護,而不是去無休止地開採,再豐富的資源也禁不住一味地索取。我們常說祖國是母親。母親已經給了我們如此廣袤富饒的大地,這一畝地的價值遠不止一年三百塊,農民的本業是耕種,春種秋收,年復一年,這種財富取之不竭用之不盡,而我們在擁有了這麼多的財富,還要貪心不足,還要向母親索取。土地是血肉。山川是骨骼,現在你們不但吃了母親的血肉。還要挖掘她的骨骼,這是何等的貪心?”

  現場鴉雀無聲,多數人在心底並不認同廖博生的話,好像這事兒性質沒那麼嚴重吧。

  廖博生道:“國家保護自然礦藏,進行有計劃地開採和發掘,這是功在千秋的大事,要保證我們的子子孫孫都能夠擁有這樣的財富,我們這代人不能當敗家子,誰也沒有權力把祖宗留下的那點東西全都給揮霍掉。”他說完雙目盯住劉建設道:“現在告訴我,誰允許天弘採石場在這裏非法開採的?”

  劉建設的臉都青了,他知道這一關不好過了,他轉向紅石鎮的鎮委書記薛偉陽。

  薛偉陽抿著嘴,脖子上的青筋都露出來了,他知道劉建設在看他,可他就是裝作沒看見,劉建設啊劉建設,當初不是你打了電話,我會在這件事上點頭嗎?我一個鄉鎮幹部我哪有那麼大的膽子啊?

  劉建設看到這廝不說話,心中這個火啊,狗日的薛偉陽,這點犧牲精神都沒有,誰看到下象棋的時候老將沖出去啊,你他媽就是個卒子,關鍵時刻還不給我頂上?這會兒劉建設後背的衣服全都被冷汗濕透了。

  薛偉陽的狀況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內心在激烈交戰著,他當然明白這個時候應該有人要站出來,自己如果不站出來,新來的市長廖博生勢必不會善罷甘休,他還會給劉建設施壓,如果劉建設因為這件事而丟了烏紗,自己的官位也未必能夠保得住,自己肯定會受到牽連,想到這裏,薛偉陽心中一橫,他站起身,低下頭,聲音沙啞道:“關於今天的這件事,我應當承擔主要責任,我對省裏的政策解讀不夠清晰,犯了一個低級的錯誤,我眼中只盯著短期的經濟效益,缺乏長遠的眼光,給當地老百姓帶來了損失,還差點釀成了人身傷亡的事故,對不起,請組織上處分我吧。”

  劉建設打心底鬆了一口氣,薛偉陽到底還是站出來了,沖著這一點,只要我過了這一關,我一定會還你這個人情,可劉建設仍然不敢掉以輕心,他不知道廖博生究竟想怎樣,是不是有人承擔責任,就能把今天的這一關給過去?

  廖博生望著薛偉陽,其實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出來了,薛偉陽站出來是出於無奈,這叫棄卒保帥。

  廖博生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然後以同樣舒緩的動作將茶杯放下,他輕聲道:“紅石鎮像天弘石業這樣的採石場有多少家?”

  薛偉陽抬起頭,眼神已經變得有些惶恐了:“沒有別的了……”

  廖博生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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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9 01:43:57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早有準備】(中)

  薛偉陽雙腿一軟,差點沒被嚇得坐在椅子上。
  
  廖博生道:“不是每個老百姓的目光都那麼短淺,不是每個老百姓都會被那區區的三百塊打動,我祖上三代農民,所以我瞭解農民對土地的感情,農民對土地的那份熱愛是融入血脈之中的,他們失去了土地,就如同失去了精神支柱,失去了生活的樂趣,我剛剛打了兩個電話,第一個電話我打給了市里的信訪部門,我問問有沒有農民去告狀,有沒有人反映紅石鎮非法占地的事情?有,而且很多,但是一直都沒有被重視;第二個電話我打給了電力部門,採石場是用電大戶,想要知道你們臨蒙縣有多少採石場在運轉生產並不難,我才知道問題不僅僅處在紅石鎮,臨蒙這種規模的採石場至少還有二十家。”他轉向劉建設道:“劉建設書記,這你也不知情?”
  
  劉建設嘴巴半張著,他本想說話,可此時喉頭發乾,突然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廖博生道:“薛偉陽,我再問你一句,你們紅石鎮有多少正在生產的採石場?”
  
  薛偉陽雙手撐著桌面:“六……不,一,七家……”
  
  廖博生道:“從現在開始,對臨蒙縣內所有的採石場停止供電,還耕於民,所有占地的那些石頭,如屬省內頒佈禁采令之後開採的一律收歸國有,對於非法佔用耕地儲存的石頭,限期整理,我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後必須要徹底清除非法佔用耕地的現象,發現一起查處一起,發生在哪里,哪里的負責人就不用再幹了。”他望著薛偉陽道:“你很有勇氣,敢主動站出來承擔責任,可惜責任太大,你承擔不了,但是這並不影響對你的處理,天弘的事情就己經證明了你對省裏政策執行的不力,從現在起,你被免職了。”
  
  薛偉陽此時方才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奇怪他此刻反而感覺到輕鬆了一些,剛才在擔心廖博生高高舉起的一刀什麼時候才會落下,真正落下來之後,他的內心反而安定了,不幹就不幹了,反正這種事情總是下面的人倒楣。
  
  和薛偉陽一樣感到輕鬆的還有趙家祥,他意識到自己官兒太小,今天廖市長應該不會注意到自己了。
  
  劉建設一點都沒感到輕鬆,雖然廖博生的那一刀砍在了薛偉陽的身上,可是從剛才廖博生的那番話裏,他明白了廖博生的頭腦非常清醒,而且他一眼就看出了臨蒙的問題實質,就算他今天不在現場追究自己的責任,自己的麻煩只怕也是少不了的。
  
  廖博生道:“散會!”
  
  散會散得極其突然,讓在場的官員們沒有多少準備,他們本以為廖博生不會就此甘休,當場就要追究臨蒙縣領導人的責任。
  
  廖博生並沒有這樣做,雖然他看出了真正的問題不在薛偉陽,而在縣級領導班子,但是廖博生也明白,這一棍不能打得太狠,他剛到北港,很多事情還不熟悉,雖然他很討厭劉建設,但是是否要動劉建設還得和常淩空商量之後再說。政治就是這樣,省裏把北港交到他們的手中,可用的棋子就那麼幾個,明知道不頂用,可臨時也要充充門面,等他們找到真正的合適人選再說。
  
  散會之後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廖博生直接去睡了。
  
  張大官人卻叫上趙國強,兩人一起去泡溫泉,舒舒服服地躺在溫泉池內,趙國強道:“廖市長很有一套。”
  
  張揚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道:“薑是老的辣,現在我算是明白了,官場修為和武功還不一樣,不在其中浸淫一定的時間,火候始終都是不行的。”
  
  趙國強道:“北港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現在已經是千瘡百孔,的確需要兩個務實的領導人來引導北港走出困境。”
  
  張揚道:“劉建設這次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趙國強道:“他應該沒有這麼大的膽子,背後肯定還有人,搞不好這件事和項誠和宮還山能夠扯上關係。”
  
  張揚道:“廖市長讓你抓趙興業呢。”
  
  趙國強道:“已經佈置下去了,抓住趙興業應該沒有什麼難度,找到線索了,我看三天內就能夠把他緝捕歸案。”
  
  張揚閉上雙目,新來的常淩空和廖博生的所作所為的確讓他燃起了希望。
  
  趙國強道:“你和龔副書記當年是不是在上演一場苦肉計?”
  
  張揚雙臂搭在池邊,頭向上揚起,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北港走私猖獗,這和北港領導的不作為有關,常委中這麼多人出事,我們將疑點放在了項誠的身上。”
  
  趙國強道:“所以你們故意製造出發生矛盾的假像,以此來迷惑某些人。”
  
  張揚歎了口氣道:“應該是一招錯棋,早已被人識破,害得龔副書記無辜犧牲。這一場我們敗得很慘,一敗塗地。”
  
  趙國強道:“我卻不這麼看,如果沒有你們之前的努力,項誠不會這麼快就圖窮匕見,也不會自尋死路,你們已經逼迫得他們無路可退,這個真正的幕後黑手方才不得已將項誠推出來。”
  
  張揚道:“我始終都不明白,為什麼項誠要把龔副書記引過去,龔副書記並沒有真正查清背後的黑幕,項誠為什麼會動了殺念?”
  
  趙國強道:“並不是項誠動了殺念,而是他背後的人動了殺念,除掉龔副書記,並不是為了滅口,而是意在給我們一個警告,袁孝工倒是很可能死于滅口,項誠將龔副書記誘入圈套之後,他己經明白自己要承擔所有的罪責,所以他才會選擇畏罪自殺。”
  
  張揚道:“線索到項誠的身上全都中斷了。”
  
  趙國強道:“我記得過去曾經看過一本偵探小說,其中有句話讓我記憶非常深刻,再完美的謀殺也會留下線索,只要你細心偵查,一定會找到蛛絲馬跡。”
  
  張揚道:“我不是偵探!”
  
  趙國強道:“你不會讓龔副書記白白死去,組織上也不會讓這件事就此塵封下去。
  
  張揚道:“常書記和廖市長的態度很明確,他們來到北港主抓的是經濟,放眼的是未來,如果那個幕後黑手就此停手,那麼我們很難抓住他的毛病。”
  
  趙國強道:“你懷疑誰?”
  
  張揚道:“沒證據的事情不能亂說。”
  
  趙國強道:“我是警察,我不能亂說,但是你可以說說,說出來吧,幫我開拓一下思維。”
  
  張大官人忽然道:“你既然知道我不是殺害你弟弟的兇手,為什麼你不能說服你的家人,為什麼你們家人還這麼仇視我?”
  
  趙國強沒想到這廝突然把問題拐到這上面,不由得歎了口氣道:“我爸始終認為,就算你不是直接殺死我弟弟的真凶,這件事和你也有些關係,如果我弟弟當初不是和你鬥氣,別人也不會盯上他,他認為是你連累了國梁。”
  
  張揚道:“你恨我嗎?”
  
  趙國強道:“恨過,可是後來查清這件事和你無關也就想開了。”
  
  張揚道:“我也想查清這件事,如果你弟弟的死真的和我有關,我會向你爸當面道歉。”
  
  趙國強道:“當時那個人用你的車撞死了國梁,有兩種可能,一是他恨我弟弟,想要嫁禍給你,你被無辜波及,還有一種可能是,我弟弟是無辜的,他恨你,想利用這種方式製造你和我們家的矛盾。”
  
  張揚道:“如果是前者我心裏會好過一些。”
  
  趙國強道:“我一直都在查這件事,查國梁當年到底招惹過誰,可是我查來查去,都查不到誰有理由要殺死他,後來我將目標鎖定在我爸的身上,我開始查他的過去,查他的朋友和敵人。”
  
  張揚睜開雙目。
  
  趙國強道:“我爸做企業這麼多年一直都秉承著以和為貴的原則,我查了他很多過去的事情,沒發現他有敵人,甚至商場上對手也是他很好的朋友,可是我剛剛發現了一個秘密,他過去曾經有過一個相當要好的朋友,後來他們卻沒有什麼聯絡,哪怕是在任何時候,我爸都很少提起過他這個朋友,在一次偶然的場合,他們同時出現,彼此卻形同陌路。”
  
  張揚道:“誰?”
  
  趙國強忽然沉入溫泉水下,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重新浮出水面,低聲道:“薛世綸!”
  
  張揚的內心一震,他沒想到居然還有這層關係。
  
  趙國強道:“沒有人天生就是仇人,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還有一種就是朋友之間反目成仇,我知道我爸和薛世綸至少認識了三十年,但是他卻從未在我面前提及過這段經歷,我懷疑他們之間一定發生了問題。”
  
  張揚道:“薛世綸在北港的事情上很有疑點,他和項誠關係很好,情同手足。”
  
  趙國強道:“我知道你會懷疑他,薛世綸這個人的經歷頗具傳奇色彩,我聽說當年他先是從政,後來因為犯了錯誤,而被迫離開了政壇,出國後沒多久就混得風生水起,搖身一變成為成功商人,至於他是如何發跡,版本很多,總之很傳奇,很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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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0 01:53:40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早有準備】(下)

  張揚忽然想起薛世綸一直都將當年被逼離開政壇的事情歸咎到顧允知身上,從他在薛老的壽宴上故意提起顧佳彤的事情刺激顧允知就能夠知道,他對顧允知是充滿仇恨的,一個人可以記仇這麼多年,證明他的報復心很重,如果他也將趙永福當成仇人的話,那麼,張大官人想到這裏忽然不寒而慄,趙永福、顧允知兩人,一人失去了兒子,一人失去了女兒,而這兩個人當年又都和薛世綸有關,這一切究竟是巧合呢?還是源於陰謀報復?
  
  趙國強道:“為什麼不說話?”
  
  張揚道:“也許有必要查查薛世綸。”
  
  趙國強點了點頭道:“我也有此意,不過查他並不容易,我調查了一些相關的資料,他的歷史很清白,而且他現在是美國國籍,他在國內關係很廣,說他手眼通天也不為過,如果我們針對他進行調查,可能調查還沒有展開就已經被他發覺。
  
  張揚道:“想要揭開這個謎底,可能還需要借助外部的力量。”
  
  趙目強道:“張揚,你指的是?”
  
  張揚道:“我知道有幾個人對薛世綸是非常瞭解的,一個是他的好搭檔和好兄弟蕭國成,薛世綸的發跡和他密切相關,一個是顧允知書記,他當年曾經和薛世綸共事,薛世綸離開政壇和他有些關係,一個就是你爸,這三方面我負責前兩個,你爸那裏就交給你,你要查出薛世綸和你爸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趙國強皺了皺眉頭道:“這件事只怕我爸未必肯說。”
  
  張揚道:“我記得看過一本書,大仲馬的《基督山伯爵》,你說薛世綸該不是像書中的那樣吧?抱著復仇之心而來,將當年得罪過他的,和他發生矛盾的人全都一網打盡?”
  
  趙國強聽張揚這樣說心中不由得一顫,如果真是這樣,薛世綸無疑可怕之極。
  
  張揚道:“為北港也好,為其他人也好,總而言之,都得把這些事情調查清楚。”
  
  趙國強緩緩點了點頭。
  
  得悉趙永福和薛世綸之間也可能存在問題之後,張大官人對薛世綸的懷疑越來越重了,不過這其中也存在著很多問題,解釋不通的問題,假設薛世綸是那個幕後黑手,為什麼他要著手對付程焱東呢?其實只要犧牲掉項誠就能掐斷一切的線索,為什麼他要同時出手對付那麼多的人?這在道理上解釋不通。
  
  常淩空和廖博生的到來無疑給北港的政壇吹來了一陣新風,但是無論常淩空還是廖博生都明顯偏重於經濟建設,對於體制內部的改革,他們並沒有任何大刀闊斧的舉動。這也體現出他們的謹慎,同時也是因為上層的授意,北港的政壇己經禁不起風吹草動了,必須要先穩固一下,才能再動干戈。
  
  張揚陪著楚嫣然和老太太在北港玩了兩天,楚嫣然對北港這座城市並不喜歡,她和張揚約定年底去神廟島旅遊,順便考察一下婚禮場地,最終將婚期定下。
  
  老太太還要在有生之年返回美國,看來還是有些心願未了。
  
  在濱海逗留五天之後,楚嫣然陪同外婆直接前往滬海,從那裏飛往美國。
  
  張大官人並沒有遠送,濱海的工作也實在忙得很,楚嫣然這邊剛剛離開,前往新加坡考察招商的喬夢媛就回來了。
  
  喬夢媛此次前往新加坡主要是為了福隆港改造擴建的事情,放眼整個亞洲擁有實力和元和集團抗衡的就只有星月集團,而且當初在竟標之時,張揚在心理上是傾向於星月集團的,他和範思琪和艾西瓦婭都是很好的朋友,又同時是她們兩人的救命恩人,在合作上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當時如果不是艾西瓦婭因為遲到而耽擱了,最終鹿死誰手還很難說。現在元和集團既然表示要撤出,張揚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星月集團。
  
  喬夢媛返回濱海之後並沒有馬上去張揚那裏彙報工作,直到她回來的第二天,張大官人把電話打到她辦公室,喬夢媛這才去了張揚那邊。
  
  看到張揚滿臉堆笑的樣子,喬夢媛道:“張書記,看來你心情不錯。”
  
  張大官人嘿嘿笑了一聲:“聽說你昨天就回來了,怎麼沒跟我聯繫?”
  
  喬夢媛道:“累了,所以留在家裏休息,反正見到你也就是彙報工作上的事情。”
  
  張大官人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喬夢媛似乎有些心情不好,轉念一想這事兒不難理解,自己和楚嫣然登記領證的事情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喬夢媛當然也不會例外,她和自己也已經有了肌膚之親夫妻之實,聽到這個消息當然心情上會受到影響。張腸道:“那啥……我和嫣然登記了。”張大官人意識到還是主動坦誠這件事的好,沒必要掖著藏著。
  
  喬夢媛道:“我知道,恭喜你。”
  
  張大官人道:“真心的?”
  
  喬夢媛道:“總之不是假意,你們幸福就好。”
  
  張大官人笑了:“酸溜溜的啊!”
  
  喬費媛道:“有點兒,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你們原本就是一對兒。”說到這裏,俏臉上露出一絲落寞的笑容:“不聊這些,這裏是辦公室,我們應當談工作不是嗎?”
  
  張揚點了點頭:“得,你願意談什麼,咱們就談什麼,這趟新加坡之行怎麼樣?”
  
  “還算順利,我見到了範思琪,她對投資濱海依然抱有興趣,答應近期會派人過來重新考察評估,她所關心的是元和集團是不是會徹底退出,還會不會有反復。”
  
  張揚道:“都要跟咱們打官司了,還能有什麼反復?”
  
  喬夢熾道:“話雖然這麼說,可是我們和元和集團之間的合同仍在,他們如果現在突然改變了主意,回過頭來重新履行合約,我們也不好單方面撕毀合約。”
  
  張揚道:“差點沒把咱們給坑死,這世上最反復無常的就是日本人,不過話說回來,我還有那麼一點的感謝他們。”
  
  喬夢媛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不是日本人謀害他們,上次他們兩人也不會被困燈塔,突破了最後一層屏障,想起這件事喬夢媛不由得臉紅心跳。
  
  張大官人站起身,來到她身邊,喬夢媛不禁向後退了一步,卻仍然被他展臂擁入懷中,喬夢媛啐道:“這是在辦公室。”
  
  張大官人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當下笑了笑,伸手在喬夢媛的玉臀上輕輕捏了捏,放開她重新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果不其然,沒多久就想起敲門聲,來得是傅長征,他向張揚通報道:“有一位日本客人求見。”
  
  張大官人聽說日本人就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難不成真讓喬夢媛給說准了,元和集團這麼快就去而復返?
  
  張大官人還是同意和這位日本客人見面,雖然對方沒有事先通報他的姓名。好奇心作祟,張大官人很想看看此人是何方神聖?
  
  傅長征請進來一位矮瘦的日本人,五六十歲年紀,面相非常的和藹,穿著一身灰色衣服,看起來極為普通。
  
  張大官人卻從他一進門的時候就看出對方的步法充滿了節奏,每一步控制得都非常精准。
  
  張揚傾耳聽去,把握著對方呼吸的節奏,對方呼吸綿長輕柔,宛如寧靜夜晚的微風,他的表情平靜淡然,就如秋日午後平靜的湖面,風波不驚。
  
  對方還沒有來到張揚的面前,張大官人卻已經知道眼前這位絕對是高手,而且武功要在柳生正道、服部一葉之上。
  
  張揚站起身,泱泱中華禮儀之邦,雖然張大官人不喜歡小日本,可在禮數上不想失了面子。
  
  對方的臉上並沒有流露出半分的敵意:“張揚先生,我是服部蒼山!”
  
  張大官人聽到服部蒼山的名字,馬上就聯想到了元和幸子,服部蒼山是服部家族的當家人,也是元和幸子的義父,自己和服部家族早已因為服部一葉的事情結下了梁子,他在京城箭扣長城曾經折斷過服部一葉的一條手臂。這件事已經招致了整個服部家族的仇恨,服部蒼山此來難道是為他的兒子討還公道的?
  
  張揚主動伸出手去:“服部先生,久聞大名!”
  
  服部蒼山和張揚握了握手道:“我對你也是聞名已久。”
  
  張揚放開他的手道:“服部先生請坐。”
  
  服部蒼山在沙發上坐下,傅長征已經將泡好的茶送了上來。
  
  服部蒼山微笑接過茶杯,掀開杯蓋嗅了嗅茶香道:“茶是好茶,茶具普通了,等改天有時間,我送套茶具給你。”
  
  張大官人心說無功不受祿,我把你兒子胳膊給弄廢了,你會這麼好心給我送禮?打死我都不信,張揚道:“多謝服部先生的美意,看來先生對茶道應該相當精通了?”
  
  服部蒼山微笑道:“精通不敢說,不過略知一二,說起來日本的茶道還是源自於貴國。”
  
  張揚道:“這倒不假,中國文化對周邊各國影響很大,其實日本追溯淵源可能也是中國過去的一支移民分支。”
  
  服部蒼山道:“沒有確切的證據吧,貴國的秦始皇派出五百童男童女的故事更像是一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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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1 09:21:10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不立危牆之下】(上)

  張大官人笑道:“貴國從來都不喜歡正視歷史。”
  
  服部蒼山道:“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張揚忽然想起之前武直正野也對自己說過同樣的一句話,可在張大官人看來這幫小日本跟仁自然是扯不上,智離開他們更遠,他們最擅長的不就是依靠武力嗎?張揚道:“服部先生這次來東江找我有什麼事情?”
  
  服部蒼山道:“很簡單,我專程來找張先生切磋一下。”說完他停頓了一下道:“武者之間的切磋。”
  
  張大官人沒想到服部蒼山這麼直接,他笑道:“服部先生,您今年多大年紀了?”
  
  服部蒼山微笑道:“六十有二,張先生以為我老了?不屑和我一戰?”
  
  張揚道:“到了服部先生這種境界和年紀還會在乎勝敗嗎?”
  
  服部蒼山道:“我可以不在乎勝敗,但是我卻不可以不在乎服部家族的榮譽。”
  
  張揚道:“榮譽這兩個字也是見仁見智,我們中國人從不會主動跑到別人家門口找尋所謂的榮譽。”
  
  服部蒼山微笑道:“我不是中國人。”
  
  站在一旁的傅長征有些緊張地望著張揚,只要張書記點頭,他馬上就會報警,讓公安機關帶走這個上門挑釁政府官員的日本老頭兒。
  
  張揚卻搖了搖頭,搖頭分明是沖著傅長征,他輕聲道:“時間、地點,任由您選。”
  
  服部蒼山道:“那我豈不是占了你的便宜?”
  
  張揚道:“主隨客便!我們中國是禮儀之邦。”
  
  服部蒼山道:“張先生如果願意,我們現在去福隆港走一趟吧。”
  
  張大官人微笑點頭,在自己的地盤上,他不相信服部蒼山能夠掀起多大浪花。
  
  讓張揚沒想到的是,服部蒼山這次居然是一個人過來的,這位登門挑戰的忍術大師居然還搭上了張揚的順風車。
  
  張揚離開之前告訴傅長征,一定要幫忙保守秘密,這件事不可讓任何人知道。
  
  雖然那場海嘯過去了二十多天可福隆港仍然是一片狼藉,張揚將坐地虎停在碼頭的一塊空地上,服部蒼山指了指前面仍然沒有完全倒塌的小樓道:“那裏就是元和集團辦公的地方吧?”
  
  張揚點了點頭道:“不錯!”
  
  服部蒼山道:“在那裏發現了三具屍體!”
  
  張大官人心知肚明,當晚被他幹掉的可不止三個,其他的屍體想必被海浪卷走,這會兒只怕讓海洋生物吃了個乾乾淨淨。張揚道:“老天爺是不會分辨日本人還是中國人的。”
  
  服部蒼山道:“在應對地震海嘯之類的天災面前你們要比日本差出許多。”
  
  張揚道:“熟能生巧,你們的國家隔三岔五的發生地震海嘯,所以你們習慣了,我們這塊大陸平時都安寧的很。”
  
  服部蒼山道:“中國有句話叫生於憂患死于安樂,過度的安寧容易讓人喪失警惕性。”
  
  張揚道:“服部先生來這裏是為了和我切磋嗎?”
  
  服部蒼山道:“日本文化和中國文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我們的忍術脫胎于《孫子兵法》,孫子兵法這本書不僅說的是兵法,也將各種對陣的變化融入其中,兩軍交戰和兩人之間的武功比拼並沒有什麼不同。”
  
  張揚微笑道:“你說得這麼清楚,不怕我摸到應對你的竅門。”
  
  服部蒼山指著不遠處的小樓道:“張先生敢跟我來嗎?“
  
  張揚歎了口氣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麼簡單的道理服部先生沒聽說過嗎?”
  
  服部蒼山道:“可君子又要一諾千金,張先生剛剛不是說過時間,地點都由我來選嗎?”他說完已經率先向小樓走去。
  
  張大官人望著服部蒼山瘦小的背影,開始覺得這件事非常有趣,服部蒼山顯然要比他那兩個兒子厲害得多,不然也不會成為服部家族的帶頭人,他這次單身前來向自己挑戰,究竟是藝高人膽大還是自視甚高呢?不過張大官人知道服部蒼山這一戰是無可避免的,服部蒼山為了家族榮譽,自己比他境界要高,咱是為了國家榮譽,比就比,我還怕你個日本糟老頭子嗎?
  
  服部蒼山的身影己經消失在小樓內。
  
  張大官人搖了搖頭這才緩步走入小樓,進入大堂卻發硯服部蒼山蹤影全無。
  
  張大官人微笑道:“服部先生,你不是想要一場光明正大的比試嗎?怎麼專程從日本跑過來和我玩藏貓貓了?”
  
  服部蒼山的聲音從右前方響起:“兵不厭詐,對忍者來說,他生存的意義就是為了完成任務,為了這個目標可以採用任何的手段……”
  
  服部蒼山的話音未落,張大官人一個箭步已經躥了過去,隨即一掌劈向聲音發出的位置,他要逼服部蒼山現形。
  
  掌風落出,發出蓬!地一聲,一團白煙炸裂開來,彌漫得到處都是,張大官人慌忙屏住呼吸,隨即身體向上飛躍而起,腳下傳來金屬破空的聲音,三隻鐵蒺藜呈品字型的方向朝著張揚的足底射來,與此同時,他的頭頂也有三隻鐵蒺藜向下激射。
  
  大官人不敢怠慢,身體在空中不可思議地蜷曲起來,居然在空中改變了飛縱的方向,身體如同標槍般向正前方投射而去,這樣一來射向他的六隻鐵蒺藜全都失去了準頭,有兩對先後撞擊在一起,一時間火星四射。
  
  張揚一拳將前方的牆壁砸得四分五裂,身體從牆洞中鑽了進去,雙腳落地,看到服部蒼山正站在房間的對角,微笑望著自己。
  
  張揚道:“裝神弄鬼!”
  
  服部蒼山卻道:“兵不厭詐!”他手中只光一閃,一泓宛如秋水般的彎刀出現在掌心,雙臂微微一震,那彎刀呼嘯飛了出去,劈向張揚的面門。
  
  張大公人冷哼一聲,向前跨出一步,一拳隔空迎了上去,這倒不是張大官人要用血肉之軀硬撼對方的鋒利彎刀,他的拳頭在接觸到對方刀鋒之前,拳風先至。
  
  彎刀在距離張揚一米左右加地方卻突然改變了方向,向右前方劃了一道弧線,刀鋒斬向張揚的顥骨。
  
  張大公人看得真切彎刀的尾部有纖細的金屬絲和服部蒼山的手相連,服部蒼山雖然厲害,可是還不至於修煉到可以遙控彎刀自如改變方向的地步。
  
  張揚身軀一矮,彎刀從他的頭頂上方倏然飛過,在空中繞了一周重新回到服部蒼山的掌心。
  
  服部蒼山道:“反應很快,難怪我兩個兒子會先後敗在你的手裏。”
  
  張揚道:“難道你沒看出我禮讓三分嗎?”
  
  服部蒼山喝道:“無需你讓,把真本事全都拿出來吧。”
  
  張大官人騰空躍起,瞬間已經掠過他們之間的距離,忍術變化萬千,張大官人之前也曾經多次領教過,知道對方也就是善於偽裝、隱匿,只要自己速度夠快,對方肯定要露出馬腳。
  
  明明就要來到服部蒼山面前,服部蒼山的身體卻陡然射※出耀眼奪目的光芒,張大官人被強光射目,攻擊的速度不由自主緩了一下,就在這一瞬間,服部蒼山再度從他的眼前消失。
  
  張揚正要落地,卻發現地面上有幾十個黑色小球滴溜溜地旋轉,張揚暗叫不妙,這老傢伙身上的暗器真是層出不窮,他雙腳不敢落地,空中一個前翻,足尖在牆壁上輕輕一點,身體向後方反射而去,此時那幾十顆小球彌散出白色的煙霧,轉瞬之間小樓內到處都是,充斥著白色煙霧和刺鼻的味道。
  
  這樣的環境下,為服部蒼山的隱匿創造了絕佳的條件。
  
  張大官人退回到小樓的走道內,他閉上雙目,利用大乘決他完全可以不用常規的呼吸方式,就算煙霧有毒也不會對他造成傷害,但是無論他有多大能耐,他的雙目也不可能在這四處彌漫的煙霧中清晰視物。
  
  特定的條件下,敏銳的聽力和感知力起到了最為關鍵的作用。
  
  細微的破空聲從後背傳來,張大官人反手向後一抄,指尖已經準確無誤地捏住了一隻鐵蒺藜,他旋即向後方投射而去。和偷襲向自己的彎刀相遇個正著,一陣刺耳的鳴響聲傳來,然後張大官人的身體向前飛奔,以驚人的速度踏上了前方的牆壁,數十隻鐵蒺藜呼嘯射向他的後心,而張揚卻踏著牆壁,借著慣性,一直跑到了天花板上,身體成功變向,然後俯衝而下,沖向隱匿在後方的服部蒼山。
  
  四把彎刀宛如鋒利的獠牙,從四個不同的方向朝張揚的身體攻擊而去。刀速雖快,可是張大官人的速度更快,從四把彎刀中心的空隙中飛掠而出,一式升龍拳中的飛龍出海攻向前方。
  
  張大官人這一拳攻擊的範圍極大,剛勁的拳風籠罩住通道內的每一個角落,白色煙霧在無堅不摧的拳風下倏然消散,服部蒼山瘦小的身影也在煙霧中朦朧隱現。
  
  他的左手向後一帶,向回牽拉,四把彎刀調轉方向攻向張揚的後心,而後他的雙手指上多了兩根寒光凜凜的分水刺,徑直迎向對手聲勢駭人的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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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4-12 09:55:07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不立危牆之下】(中)

  張大官人唇角露出一絲笑意,雖然服部蒼山很強,但是他絕不認為服部蒼山能夠接得下自己雷霆萬鈞的一拳,一拳揮出,風雲變色。

  分水刺卷起的兩道寒光伴隨著撕裂空氣的尖嘯聲全速向張揚的拳頭迎去。

  服部蒼山從張揚這一拳的聲勢已經意識到自己絕對無法接下這一拳,其實在剛才和張揚的交手過程中,服部蒼山對張揚的真實武力已經有了正確地判斷,所以他這一招並非是進攻,確切地說,進攻是為了更好的掩護他後退。

  兩根分水刺鋒刃和手柄在中途分裂,鋒刃繼續射向張揚,而服部蒼山在分水刺分離的同時,腳步向後方移動。

  張大官人不閃不避,一拳擊打在襲來的鋒刃之上,拳風將兩根分水刺震得寸寸而裂。

  服部蒼山的身體就在此時重新隱沒在煙霧之中。

  張揚一聲悶喝,這一拳的拳勢未歇,帶著那分水刺碎裂的鋼片射向前方繚繞的煙霧,一拳未歇,又一拳揮出,張大官人這一拳的目標是小樓的樑柱,鋼筋混凝土鑄成的樑柱極其堅固並沒有被他一拳打得四分五裂,可張大官人隨即就撞開一旁的牆壁,退到了小樓外面。

  樑柱此時方才龜裂開來,一條條蜿蜒行進的裂縫沿著小樓的主樑擴展開來,這小樓經歷了之前的海嘯本已岌岌可危,已經被列為高危建築,現在哪還禁得起張大官人的這記重擊。

  張大官人站在外面望著那座小樓,看到小樓的外牆也裂開了一條大縫,距離坍塌顯然不遠。

  張大官人歎道:“早就勸說過你,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你偏偏不聽!”張大官人原不想下此狠手,不過服部蒼山詭計多端,幾次對他施以殺手,張大官人也不再留情,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來而不往非禮也,所以大官人乾脆就將這小樓給拆了,讓你這個小日本有去無回。

  此時,張大官人看到一條灰色的身影沖出迷霧,向著他的方向飛奔而來。

  服部蒼山剛剛逃出小樓,就聽到身後轟隆隆一聲巨響,那小樓開始坍塌,在他身後一堵近十二米的高牆鋪天蓋地的壓了下來。

  服部蒼山聽到身後動靜已經大感不妙,他向前方扔出飛索,其實他也明白此時在動作只怕已經來不及了。

  服部蒼山並沒有轉身,哪怕是沒有任何生機,他也不會將時間浪費在這方面。

  死亡的陰影籠罩了服部蒼山的心頭,他仍然在做著最後的努力。重達千鈞的斷壁即將落在他的身體之上。

  就在這生死一線的時刻,服部蒼山投擲出去的飛索倏然繃緊,一股強大的力量沿著飛索傳來,服部蒼山向前飛縱,身體宛如離弦的利箭一般向前方射出,比起他剛才奔行的速度快出數倍有餘。

  關鍵時刻,卻是張大官人一把將服部蒼山投出的飛索抓住,幫助服部蒼山從泰山壓頂般的殘垣下逃過死劫。

  服部蒼山的身體還在空中,那斷壁就完全坍塌,地面之上傳來沉悶的震動,一時間煙塵四起。

  服部蒼山踉踉蹌蹌在地上站穩了腳步,此時他方才顧得上回頭去看,卻見身後的那座小樓已經成為一片廢墟。

  服部蒼山大半輩子經歷的危機也算得上不計其數,但是今天險死還生的經歷仍然讓他驚魂未定,已然驚出了一身冷汗。轉過身再看張揚,目光中已經多了幾分感激。

  張大官人卻一臉的無所謂,微笑道:“服部先生忘了我剛才的話,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服部蒼山抿了抿嘴唇,正想說什麼,忽然聽到警笛聲由遠而近,卻是有一輛警車趕過來了。

  前來的是濱海市公安局長程焱東,傅長征知道張揚和服部蒼山出去切磋,思前想後還是給程焱東打了一個電話,他是擔心張揚遇到什麼麻煩。

  程焱東剛剛來到福隆港就看到小樓倒塌的場面,見到張揚和服部蒼山都完好無恙程焱東方才放下心來,他來到張揚面前道:“張書記,您沒事吧?”

  張揚道:“沒事兒,倒是被你的警笛聲嚇了一跳,我說你們出警非得這麼招搖?擾民不說,就算真有犯罪分子聽到警笛聲也跑得無影無蹤了。”

  程焱東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張揚道:“傅長征給你打小報告了吧?”

  程焱東道:“沒……”這句話回答得顯然沒多少底氣。

  兩人說話的功夫,服部蒼山一言不發地走了。

  程焱東望著服部蒼山遠去的背影,低聲向張揚道:“張書記,要不要把這個人控制起來?”

  張揚道:“不用,人家就是找我聊聊天,又沒危及到我的安全。”他轉向剛剛倒塌,塵埃未定的小樓道:“焱東,跟負責安全的說一聲,對市區範圍內有安全隱患的建築物一定要儘快排查。”

  程焱東道:“這事兒不歸我管啊。”

  張揚道:“少給我推,你不是常委嗎?常委就得管!”

  張揚本想去找喬夢媛邀她共進晚餐,可是汽車剛剛啟動就接到了元和幸子的電話,元和幸子的聲音顯得有些焦急:“張先生,我是元和幸子。”

  張揚道:“我能聽出你的聲音。”

  元和幸子道:“我義父有沒有去找你?”

  張揚道:“有啊,我們剛剛才分開。”

  元和幸子道:“你沒事吧?”

  張大官人沉默了下去,電話那頭的元和幸子也沉默了下去,連元和幸子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會問出這樣的話。

  張大官人道:“沒事!你很關心我啊?”

  元和幸子道:“畢竟朋友一場,我不想義父傷了你。”

  張揚笑道:“這事兒有點難度。”不是這廝托大,而是因為服部蒼山的確不是他的對手。

  元和幸子道:“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傲慢。”

  張揚道:“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

  元和幸子沒說話。

  張揚道:“過去給你們用的辦公樓剛剛倒塌了。”

  元和幸子道:“聽起來應該是個很不好的兆頭。”

  張揚道:“有時間當面談一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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