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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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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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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27 00:17:14
第一七六章 餞行宴

飄灑灑的雪花紛而落。五匹駿馬緩緩穿過南昌城的拱形門洞。立即緩緩加速。不一會兒便向南奔馳。

馬上的五人是國民革命軍第一軍第二師獨立團團長安毅教導員兼模範營營長尹繼南和他們的隨從。兩人參加完師部的冬訓會議。來不及覲見校長就匆匆趕回南昌駐的。次日的內部參觀交流做準備。

在豐富的物資保證下。安毅和他的助手們制定的強訓計劃的以順利實施。經過五周的強訓。調整後的獨立團各部漸漸走上了正軌。

強訓中。安毅和他助手們日復一日嚴肅認真的監督指導。深入各營各連反反覆覆的進行考評分析。使的各項訓練的方法手段強度針對性更趨合理。麾下各部的戰鬥力迅速提高。無論是相互協同的作戰能力還是單兵軍事素質都有了可喜的進步。加上尹繼南率領一批受過專業教育責任心強的政治教導員的艱苦努力。官兵們的軍事素質和政治素養都邁上了一個新台階。

兩日前。素以治軍謹訓練刻苦而享譽軍中的長劉峙率領師部相關人員來到獨立團例行檢查工作。看完二營和三的各項訓練驚訝不已。兩個新式步兵營表現出的良精神面貌嚴高效的訓練手段超出常規一大截的訓練強度都超出他們的預料。

劉峙詳細核實官兵的承受力瞭解各項訓練的針對性之後。對其他三個團的訓練深感失望儘管安毅人一再謙虛的強調這只是新,訓練法的一種嘗試。屬於實驗性質的]段性探索。但劉峙仍然決定讓其他幾個團的營級以上主官都來看看。看看什麼是盡職盡責。什麼是模範營精神。

安毅和尹繼南回到大營。正要率領麾下警衛連和教導連進行第四次野外奔襲和潛伏訓練的顧長風被叫停。通信連的一匹快馬奔出大營。分頭前往各個方向。

一小時後。各營連軍官齊聚縣衙大堂傾聽尹繼南傳達師部命令並佈置各項任務。

輪到安毅講話。他只說了兩句就把各營連弟兄趕走。第一句是停止訓練全團休息半天展開政治學習。第二句是各營各連今晚都加菜菜錢由團部負責。

顧長風剛要離去就被安毅叫住了:「虎頭回來。和我進去聊聊。中午一起給沈瘋子擺酒餞行。」

「這……」

顧老二頗為不捨的跟隨安毅走向後面的中院。

安毅歎了口氣:「明天師部那群老大和各團營的主官都要來。再把老沈留下不合適。何況們這個小廟怎麼敢留下這尊大神?」

顧老二一把扯住安毅的袖子:「老大你是擔心老沈給咱們添亂吧?如此大才就這樣放棄了。實在可惜啊!」

「怎麼對你說呢?虎頭。老沈不屬於軍隊。和咱們都不是一類人。他無拘無束慣了名山大川五湖四海構成的大江湖才是適合他的的方你應該明白我意思。」

安毅說完無奈的笑了笑。拉著顧老二一起走向自己的房間。拿出個早已準備好的小包放在客廳八仙桌下的空格裡。吩咐勤務兵去把鬍子和尹繼南請來。再到廚房吩咐一聲。

半小時後。基本痊癒的沈翔峰被小郎中請進安毅的客廳。看到桌上豐盛的菜餚和熱氣騰騰的羊肉火鍋立刻明白過來。

沈翔峰禮貌的抱拳致意大大方方的坐在安毅示意的主賓位置上。

「小郎中別走。你也坐下吧。咱們一起陪沈大哥喝一杯。」

安毅和氣的轉向沈峰。等小郎樂哈哈坐下便轉向沈翔峰:「感謝沈大哥的傾力幫助。不是有沈大哥的高明醫術鼎力相助。我們東院那些受傷弟兄哪兒能這麼快痊癒。半月來傷癒的弟兄們一個個龍精虎猛的返回各自連隊。剩下個也都恢復迅速。感謝了!」

眾弟兄齊聲附和紛紛向沈翔峰致謝沈翔峰微微一笑低聲說道:「那麼。鄙人該如感謝各位的救命之恩呢?」

眾人一愣隨即爾一笑。安毅不可支的抓起酒瓶。給沈翔峰斟滿一杯。小郎中連忙站起來抓起另一瓶酒給尹繼南和鬍子等人滿上。

顧老二尷尬的笑道:「沈師兄。你千萬別客氣。我們老大就這臭脾氣。來!喝一杯暖暖身子。」

「乾杯!」

眾人齊齊喝下一杯。哈一笑。年輕的勤務兵立刻上前給各位斟酒。

沈翔峰恭敬的站起來。與在座的每人單獨碰一杯表示謝意。最後雙手端起再次滿的酒杯。向安毅緩緩-起。消瘦而堅毅的俊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

「安團長。那天我和一群死囚被押進破廟的小屋子裡即將領死之時。那個監押官和另一匆匆趕來的軍官之間的對話讓我聽了個一清二楚。直到被拖進旁邊那破屋子。再被裝進麻袋扔出牆洞隨即被顧師弟抱上馬背。我才知道己能活下來了。大恩不言謝。兄弟我敬你一杯!」

剛坐下的安毅連忙起。客氣的起酒杯想要說句客氣話。沈翔峰的酒杯已經碰到他的酒的邊沿。安毅見狀。只好哈哈一笑一乾而盡。沈翔峰滿意的點點頭仰頭將酒灌下。放下酒杯抱拳致謝。在眾弟兄驚愕的注視下暢聲一笑。轉身離去。

顧老二接過安毅遞上的小包連忙站起追趕

'鍾後沮喪的返回。坐下後把裝著一百大洋和一隻嶄新的小包扔到一邊。獨自灌下一酒才失落的歎道:

「沈師兄的功力真娘的高。老趕出去他已經數十米外的街角了。唉……老大。如此人才放走了可惜啊!」

安毅心裡何嘗不感可惜。只是他不能留下沈翔峰這樣桀驁不馴特立獨行的高人。對武功奇高深沉詭秘的沈翔峰。安毅根本就沒有駕馭的信心。與其強留在自己身邊不知何時惹出禍事。還不如禮送出門不再有任何瓜葛來安穩

鬍子喝下一杯酒。聲歎道:「虎頭。我明白你的心思。我也不捨沈兄這樣的離去他的武功比我高出不止一個層次。

這一個多月來。我幾乎天天和他在一起聊聊。連我都受益匪淺。更別提在他聖手妙方之下迅速治癒的數十弟兄了這樣的能人。天下也沒幾個啦……」

「大哥。老沈這麼走讓人意外。高人就是高人。不顯山不露水說走就走絕無半點尷尬捏。小弟開是眼界了。」

尹繼南臉上也露出不捨之色。一雙單眼皮下的眼睛裡露出微微的傷感。

安毅擺了擺手。哈一笑:「世外高人哪兒會和咱們一般俗氣。對吧。虎頭?哈哈!吃菜喝酒。別委屈自己的肚子。老子也著實餓了。這下雪天真他NND要命。吃多少都不覺的飽……喂!虎頭。你還沒告訴我上次賺了多少呢。」

顧老二夾起一粒花生米。悠閒的扔進嘴裡:「上周在五團李延年團長那兒弄到七十支三八短步槍從團李仙洲團副那裡弄了三百四十支漢陽造。因為都是新舊的全按照三十大洋一支算給他們。我們送到高安趙掌櫃那裡每支淨賺二十五元。加上五天前咱們自己淘汰下來的一百二十支國產駁殼槍。一弄回兩萬零四百五十塊大洋。我把兩萬塊交給了繼南。剩下四百五十塊留做下次野外訓練的費用。省的到時候再領麻煩……別瞪眼。我簽名了。」

「這還差不多哈哈!來虎頭。子敬你一杯這生意做的不錯。出去幾趟不但能練兵還能賺錢。一-兩的啊!」

安毅興高采烈的舉起酒杯與顧老二一碰。再與鬍子和小郎中也碰一下才一口喝完。放下空掐指計算。露出一副財迷的笑容。

尹繼南放下碗笑道:「團學長手裡淘汰下來的舊槍恐怕都被你收購完了吧?粗粗一算兩六百多支啊。這還不算咱們自己的淘汰部分。從各團低價收回轉手倒的三批都賺了九萬多塊了。合計一算嚇人啊!咱們的公積金賬戶上如今已經有四十二萬了。」

鬍子問道:「你們不覺的高安的糧商趙掌櫃很反常嗎?他手下的聯防保安隊也就四五百人。這麼多槍彈藥幹什麼?」

「我知道一些。這老傢伙買到咱們的槍之後。收拾收拾又轉手賣到湘贛交界的的方去。前一次我問了一下趙掌櫃的保鏢。那保鏢悄悄跟我說大部分賣到了幾個礦上。少部分賣各村各鎮的的主老財看家護院什麼的。

以趙掌櫃的口氣分析。哪怕再有五千支長短槍送去他都吃的下。而且追著我要新槍。

那些和洋人勾結起來走私鎢礦和錫礦的大老闆有的是錢。我聽說贛西那個叫謝晟棟的礦板身家至少五百萬。都他娘的開礦開出來的。有了不買槍保命幹什麼?要是咱們有機槍賣給他。估計還會更賺。」顧老二說完又灌下一杯。

安毅點了點頭:「目前駐紮在江西各的的就有八個軍兩個獨立師。相互之間你防著我我防著你。沒人能夠打通這麼多關節把槍運進來。就是把砂走私到廣東也的一層層支付買路錢。特別是原來把大本營設在吉安的二軍。一個補充的兵力把贛西和贛南的每一條路口都看的死死的。誰都沒法不付錢就過境。

從廣東北上的貨物必須經過桂軍黃紹將軍佔領的粵北三縣。不然就經過總部在韶關的滇軍范石生的新編十六軍駐防的。以及我軍錢大鈞長官麾下的一個師又兩個團的駐的。交界處的贛南又有賴世璜將軍的十四軍。因此除了咱們革命軍總部的物資之外。誰也不敢在這時候把軍火走私進來。否則一出事就是大事。

我呢。不是沒想過。是不能著急。反正第二軍無論走到哪兒。他的那個師鐵定佔據著現的位置。所以只要這次入浙'戰一開始。大軍調動之後贛邊境就立刻鬆動。到時讓阿彪和范石生將軍合作即可做好這門生意。

石生將軍可是一直給歐先生的藥廠供應雲南白原料的。我和二軍的軍需主任張孝成大哥早就訂好了這門生意。這幾個月他去了幾次廣州也都是阿彪招呼的。委託歐先生進口的發電機軍械所的機械加工機都已到貨。就在幾天通過總司令部的運輸車隊送來。咱們的十幾萬元進口裝備也一起到。有了那些裝備。下面的作戰咱們就舒服多了。」

眾弟兄聽的雙眼發亮。對安毅的路子和腦子佩服不已。一時間舉起酒杯大口喝酒。漸漸把沈瘋子離去產生的不捨與傷感扔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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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七章 複雜的目光

命令聲由遠而近,三千餘名全副武裝攜帶重機槍、迫擊7輜重的獨立團四個步兵營和團屬各連將士,從北、西北、正西等不同方向越過普官廟小河上的五座浮橋,僅用了三小時二十分時間全部完成了集結、奔赴十八公里進入戰場的任務。

官兵們進入陣地,毫不停息立刻佔據有利地形,緊張地構築工事佈置火力,對東面湖畔的一帶矮山中的假想敵陣地進行阻擊前的緊張準備,延綿三公里的陣地上陣陣雪霧翻捲蒸騰,將這支隊伍中散發出的凌厲殺氣向四方瀰漫。

「報告,三營陣地構築完畢。」

「……一營陣地構築完畢,四個制高點已在控制之中。」

「模範營防禦陣地構築完畢。」

「警衛連已進入預定地點完成潛伏。」

「二營陣地構築完畢。」

「炮連陣地構築完畢進入臨戰狀態,迫擊炮連以進入預定地點完成觀測……」

普官廟前的觀鶴台上站立著六十餘名二師各部將校,都在用望遠鏡觀察遠近各方向陣地和兵力部署等情況,一陣陣低聲議論,偶爾夾雜一聲感歎絡繹響起。

劉峙放下望遠鏡,對身邊滿臉欣慰的徐庭瑤低聲歎道:「月祥兄。沒想到吧?他們比我們地預計時間提前了整整二十五分鐘。選擇地地形構築地工事無可挑剔。迫擊炮陣地地選擇、制高點交叉火力地配置更是出乎意料之外。真打起來地話。沒有兩個團以上地兵力和火炮支持。難以逾越他們地阻擊線。何況他們還藏著六個連地預備隊和一個加強連地潛伏奇兵。獨立團終於練出來了!」

徐庭瑤正在用望遠鏡觀察陣地後方兩個工兵連地預備陣地構築。以及通信連地電話線路架設等情況。聽了劉峙地話放下望遠鏡微微一笑:「原先我還以為自己估計地時間太苛刻了。沒想到他們地速度遠遠低於我地估計……小毅手下這幫主官太默契了。特別是模範營。我看到尹繼南和他地幾個助手之間只需幾個手勢就相互明白了。非常高效。這可不是一兩天時間練得出地。」

安毅帶著兩個傳令官大步跑上高台。來到劉峙面前立正報告:「獨立團各部準備完畢。請長官訓示。」

「開始吧。」劉峙回個禮從容下令。

「遵命!」安毅轉向傳令兵大聲下令:「傳令。戰鬥開始!」

「是!」

一個傳令官跑下高台,飛身上馬奔向後方的指揮部,另一個傳令官衝到高台邊沿,抽出腰後的兩面令旗發出清晰的旗語,二十秒後,迫擊炮特有的發射聲轟然響起,一發藍色信號彈被高高送上正東方向數百米上空,拖拽一道橘紅色的煙霧發出尖利的呼嘯聲,各陣地火炮齊鳴,將一點五公里外的三個山口通道炸得硝煙瀰漫面目全非。

硝煙過後,馬克沁重機槍和輕機槍的射擊聲響成一片,三公里長的陣地前方八百米內雪霧翻騰,一片片樹木衰草被密集的彈雨打得漫天飛舞,陣地前方預設敵陣上的五十支白旗在兩輪炮擊過後只剩三支,轉眼間即被呼嘯而至的迫擊炮彈炸得無影無蹤。

「兵連火力覆蓋的準確度和調整速度都非常優秀,輕重機槍高低搭配的巧妙組合發揮出成倍的威力,特別是迫擊炮連,我敢說他們的快速移動、快速發射能力以及打擊效果在各軍中首屈一指,一個小小的迫擊炮連能運用到這個程度很了不起,看得出你們下了苦功,這三十五天強訓是卓有成效的!」徐庭瑤大聲讚揚身邊的安毅,周圍一群將校隨聲附和。

各主力團的主官們對獨立團的表現暗自驚訝,終於明白劉峙和徐庭瑤為什麼刻意把大家帶到這兒的原因了,相比之下,自己的主力團已經被嬉皮笑臉、性格隨和的小師弟安毅遠遠拋在身後。

展開二十分的演練進入尾聲,硝煙籠罩的「敵方陣地」一片狼藉,獨立團三千官兵集結完畢絡繹開回,各營工兵連正在熟練地拆除浮橋打掃陣地,官兵們臉帶微笑舉止從容,根本就沒有什麼激動喜悅的表現,更沒有大聲喧嘩得意洋洋之態,就像平時訓練完畢返回大營一樣輕鬆自然。

觀鶴台上,二師各團營的一群校尉看著眼前的一切,臉色各異,心潮起伏,短短二十分鐘時間裡,他們看到了快速高效的陣地構築方法、看到了步炮協同的巧妙精確堪稱完美的組合,也看到了太多的差距,感受到難堪的羞愧與不安。

更重要的是,他們看到了只能羨慕卻無法複製的「模範營精神」,安毅所部這種獨特的內在氣質終於在槍炮聲中清晰展現,驚人的凝聚力、強悍的戰鬥力、官兵之間的相互信任、各部之間默契的協同配合等等,全都讓觀鶴台上的將校們看得清清楚楚,只有那支作為奇兵埋伏在某處的獨立團直屬警衛連一直沒看見,這支在第一軍將士中間被傳得神乎其

銳隊伍尚未露面,演習已經圓滿結束,不由得讓眾將甚至嫉妒。

一個小小的演習,流露出的內容令二師各團的主官們沉思不已,雖然絕大多數將校都能把演習中的一個個環節看在眼裡,對每個環節的寓意和針對性心知肚明,但他們心裡都知道,能達到這樣的程度絕不是一朝一夕能辦到的,除了艱苦的付出和辛勤的汗水,其中最重要也最複雜的是——為將者的功力。

傍晚,縣衙大堂裡杯盞交錯,熱鬧非凡,一桌桌豐盛的菜餚遠遠超出獨立團任何時候的奢侈,獨立團的十餘名營級主官分散坐在九大桌的兄弟部隊同仁中間,回答大家的詢問,相互交流切磋,不時舉杯暢飲無拘無束。安毅則陪同師長劉峙、參謀長徐庭瑤和三個團的團長團副一桌,彼此談笑風生,其樂融融。

這場晚宴,是下午演習返回之後徐庭瑤特意向安毅下達的命令,師部和各團的弟兄們一聽立刻高聲附和,都說很久沒能遇到痛宰安毅的機會了,安毅也非常珍惜同門師長和師兄弟間難得的相聚機會,想都不想就滿口答應下來。

由於距離晚飯時間只有一個小時,團部炊事班也沒預留多少好料,安毅只好派模範營教導員黃應武到湖西的逍遙樓請大廚們幫忙,一個多月來承獨立立團官兵頻頻惠顧而大賺特賺的逍遙樓老闆哪裡還不識抬舉,將九桌豐盛的酒菜抬到縣衙的獨立團團部硬是沒收一分錢,對和顏悅色致謝的劉峙和徐庭瑤等人大讚獨立團官兵的守紀愛民買賣公平,最後走出大堂還悄悄詢問花叢老手黃應武:用不用派十幾個色藝雙全的俏姑娘來陪酒?

劉峙看到顧長風端著杯酒走過身邊,立馬招手叫住了他:「顧連長,今天演習開始時你部在何處?」

「報告師座,我連當時處於敵後東南方向約四公里的小山背後,我們的任務是打擊敵軍的後勤補給線,炸毀主要橋樑、道路隘口,在敵軍後方製造混亂,如有機會,可使用我連裝備的六門迫擊炮對敵軍指揮部進行遠距離打擊。不過今天是演習,屬下和弟兄們只是瞄準了一下做做樣子,聽到槍炮聲停下也就繞道返回大營了。」顧長風微笑著回答。

在座將校大吃一驚,心想如果真的打起來要命了,那一帶全都是山崗丘陵溪流密佈之地,敵軍後勤和警衛部隊根本不可能把警械範圍擴大到三公里以外,要是真給這個爬山涉水如履平地的彪悍的土匪頭子盯上,領著一群武藝高強再次經過嚴格正規軍事訓練的綠林好漢扛六門迫擊炮轟擊指揮部,這場仗估計也不用打了。

劉峙點點頭示意顧長風自便,轉向安毅低聲笑問:「在這三十五天的強訓中,你都一直在檢驗那個特種作戰理論吧?」

「是的,目前的困難在於我們沒有輕便的無線電台進行聯絡和指揮,所以這種作戰方式獲得的效果大打折扣。打個比方,如果我們擁有無線通信距離達到兩百公里的小型電台,完全可以派出一支精兵強將潛入浙江,用一切可能的方法選擇最為有效的手段幹掉我軍將要面臨的敵軍各部統帥,或者是系的浙軍總司令盧香亭,或者是鎮守衢州的敵軍軍長周前、夏超等人,或者是敵人的指揮部、彈藥庫、主要的橋樑設施等等,這樣一來我軍面對的抵抗將會輕很多。」喝了幾杯頗為興奮的安毅如實說出自己的設想,沒留意到滿桌將校極為震驚的臉色和意味不同的異樣目光。

劉峙和徐庭瑤已經在蔣校長那裡看到過安毅的專題報告,因此比較清楚安毅的特種作戰思想,深明其中的破壞力和威懾力,對於安毅在報告中提到的先進裝備深有體會,也通過各種渠道證實了英美兩國已經生產出輕便高效的軍用無線電台,只是自己的政府和軍隊尚未有能力獲得罷了。

但是,劉峙和徐庭瑤都不知道安毅除了擁有彪悍的顧長風警衛連之外,還秘密建立起一支更為彪悍的三十六人特種分隊,更不知道這個分隊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悄然潛入浙江的衢州、常山一線,秘密進行近乎實戰的磨練,前天全體平安歸來也帶回一份份詳細的軍事地圖,包括敵軍在浙贛邊境一線的兵力分佈和駐防情況。

於是徐庭瑤就和安毅一起,向席間眾人低聲解釋特種作戰得意義,以及人員選拔和培訓方面的簡要問題,安毅也通過今天的演習包括汀泗橋之戰中的突襲來回答弟兄們提出的疑問。

熱熱鬧鬧的氛圍中,六團長郭俊與自己的團副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驚訝和傲氣,再看看滿座喝得紅光滿面的各團團長團副們,除了坐在安毅身邊的五團長李延年虛心詢問某些關鍵點之外,大多數人的眼神相當複雜,似乎都有一種難以言表的韻味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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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八章 臨走幹一票

熱熱鬧鬧的宴席散去。恭送劉峙一行打馬離去的安毅一行大堂喝茶閒聊。

待弟兄們散去。已經覺察到某種跡象的安毅獨自回到自己的小客廳。揮揮手讓勤務兵下去休息。

安毅點點頭:「上午師座說了。部和咱們軍部的運輸車隊已經到了樹明天一早就到南昌。咱們的一整套槍械修理設備四十挺新式機槍一千把德制工兵鏟五十副望遠鏡和十副步槍瞄準鏡等物資。全部裝在軍部的兩輛卡車裡。到了南昌軍部就會直接開到咱們這兒卸貨。這批貨名義上是歐先生指定贈送給咱們地。校長已經話了誰也不敢碰。」

「那四十挺機槍是漢千辛萬苦從捷克弄回來的26型新式輕機槍。射的子彈和咱們的七點九二制式步槍彈一樣。據說皮實耐用。結構簡單。就是價錢太貴要五百九十塊大一挺。估計以後這種輕機槍大量進入我國後會便宜一些。」

「狙擊手用的瞄準鏡很貴。三支瞄準鏡就幾乎頂的上兩挺新式機槍的價格。咱們這次好不容易委託漢斯到十支全都是德國蔡司公司出口歐美各國給那些富豪拿來裝在獵槍上打獵用的四倍率瞄準鏡漢斯信裡說與德用ZF39瞄準鏡一模一隻是商標不同。鏡座正好咱們的毛瑟98匹配。還說安裝方式很簡單。在機匣上固定好就能用。具體如何等明天運回來才知道。」

「可惜的是。這次沒能買到美國佬最新生產出來的氣冷式重機槍。狗日地美國佬為了擠進咱39個國家插進一腳分一杯羹。在八年前挑頭。聯合列強對咱們實行武器禁運。卻又通過國內外的奸商把一船又一船的落後武器悄悄走私進來販賣和其他列強都他娘的一路貨。當面是人背後是鬼地有過之而無不及歹毒啊!」

眾弟兄聽安毅說出這麼一大堆牢話頗為驚訝。但想到安毅如此巨額地投入都是為了整個集體。甚至可以說是為了革命事業和國家地早日統一。誰也不敢輕易開玩笑了。只是這些新式武器誘惑力實在太大。各營各連的弟兄們都目光炯炯地打起了注意。

顧老二卻有自己的法他在眾弟兄的議論聲中思片刻。抬起頭對安毅大聲說道:「老大咱們團有的二百四十多挺輕機槍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用不了多久了不趁現在半新舊輕機槍能賣到四百大洋的好機會。手頭的殘舊輕機槍處理一批?反正到目前為止。其中的大半沒有登記備案。在這次的編制申報中也只是上報了一半數量。悄把另一半都賣了也屁事沒有。」

「這可不行!這些備都是弟兄們辛辛苦苦積攢起來地。這一路打過來都有了感情。而進軍浙江後少都用的著。可不能這麼敗家子。」

尹繼南第一個反對。弟兄們隨即爭論起來。很快分成兩種意見。老城持重的葉成和曲慕辰很自然地站在了尹繼南一邊。

鬍子最後表自己的看法:「我覺的虎頭的建議可行。這段時間我幾乎都在各連隊遊蕩。知道不少輕機槍打的太多開始難伺候了。別看表面上還挺光鮮。其實很大一部分在這三十五天的強訓中都被過度使用。有一些是因為過量擊不及時更換槍管造成的損傷。有一些是教導隊和警衛連在訓練教學中長時間射擊所致。在這種情況下要是能賣出去。基本上三挺舊槍回的錢就可以買回兩支新槍。稍一核計就覺的划算。」

「如果現在不忍賣。等我軍打下南京之後。估計想賣都賣不掉了。再說了。這一路打下去。咱們怎麼也能繳獲。如果運氣好恐怕連敵軍的軍火庫都能霸佔。這誠和方回來悄悄對我說。要不是嚴格遵守特戰紀律。他們至少每人騎著一匹馬著一批槍回來。」

楊斌點點頭也表示贊同。弟兄們望向安毅等待他拍板。安毅卻說還是等新槍拿到手上再說吧。

弟兄們也就暫時將此事放到一邊。在安毅的引導下逐漸把話題從今晚地酒宴轉到兄弟團營主官的反應上面。弟兄們聽了安毅地話。也覺有些不對勁。先後把自己心中的感受說出來。並轉述宴席中聽到的一句句酸溜溜的話語。

安毅立即明白自己沒有神經過敏。而是各團營主官的腦子裡真地存在許多嫉妒和攀比之心。於是就將自己的分析此次演練對各團的刺激以及今後可能造成的影響等問題說來。與弟兄們一起逐一討論。細細反思最後弟兄們達成共識。

堅持藏著掖著悶頭財的原則行事。該讓就讓。不該讓絕不苟且。只要不是到了整個師面臨生死攸關的關鍵時刻。一切都應以自己團隊的利益為重。再也不能幹拿自己的熱臉往別人冷屁股上貼的蠢事。

心眼實在的尹繼南為慶幸地說道。好在咱們只拿出一半地優勢裝備進行演習。否則真不道那些師兄們看到了會怎麼說才是。

安毅倒沒有太大反應。事情說完就告訴弟兄們可以酌情減輕訓練強度。在未來一周之內盡能多地為駐地民眾做點兒什麼命令各營工兵連從明天開始到城西的麻紡織廠建設工地去。協助老南昌商會盡快完成圍牆修築和澆注水泥道路。

弟兄們一聽這話知道自己的部隊準備開拔了。夜已深也就各自返回自己的駐地。

安毅把顧老二留下。在他耳邊低了幾句顧老二興奮地頻頻點頭轉身出去不一會兒把特種分隊地個隊長丁志誠和竇方悄悄領進來安毅和尹繼南鬍子已經圍著八仙上攤開地地圖指指點點低聲交談。

「過來坐下吧。」安毅給丁志誠和竇方倒上杯茶。放下暖壺緩緩坐下:「竇方。西南二百四十公里地安福縣你熟悉吧?」

竇方意識到安毅將會有重要任務給自己。看向地圖的一雙微凹的眼睛閃閃亮。

安毅指向安福縣邊上的滸坑低聲說道:「這個地方就是贛西的重要礦地。每年走私出去的黑鎢精礦佔據贛西的三分之一。一周前我在總部從一位吉安籍的老大哥那裡的知。安福縣長羅曦亮此次向第二軍的某位老大送上一百五十萬大洋的賄金。的以在安福繼任三年縣長。」

「 此人在我軍入贛作戰前。為了保住自己地性命和家產攜帶巨資前往上海法租界買下一棟價值八十萬大洋的洋樓。我軍打下南昌之後他疏通關係又回來了。而且續當上他的長。繼續和他家族霸佔富礦區。繼續把價格越來越貴的精走私英國人。因此我推測此人的身家絕對在千萬以上。」

丁志誠劍眉一振:「老大。你得意思是咱們干他一票?」

「沒錯!」安毅笑了笑接著說道:「最遲後天。駐紮在安福縣城的第二軍加強團將開赴浙江。和咱們一起並肩作戰留守吉安的第二軍補充師已經升級為二軍獨立師。將在安福駐軍離開時派出一個營進駐安福這個交戰地時候肯定會很亂。加上駐紮在萍鄉的第三軍一部將會經過安福北面地宜春開往九江。我們在這個時候幹上一票正是時候。成功了也許咱們就多出幾百萬軍資。不成功也無所謂。看到情況不對或不好下手就別動他。你們倆領弟兄們悄悄回來。當是一次長途奔襲的訓練即可。」

「干!」丁志誠和竇方齊聲回答。眼裡全是興奮之色。

安毅點點頭:「原則是能幹就干。不能幹就退回來。沒什麼了不起的。在我和鬍子繼南的心中。你們的性命遠遠不止幾百萬。你們將來揮的作用也許能值三千萬五千萬甚至上億。明白嗎?」

丁志誠重重地點點頭:「放心吧。老大。你的再三叮囑我和弟兄們都銘記在心。絕不會違背咱們的誓言和軍規。實在不行就放棄。我和小豆子絕不會讓手下弟兄涉險。」

「大哥。你放心吧!」竇方也低聲表態。

安毅點點頭:「具體行動方案由鬍子虎頭和你們協商制定。鬍子年輕時常年押鏢。虎頭南闖北沒少這勾當找酒錢。他們知道土豪惡霸和富貴人家的德性。只是鬍子要和繼南看著幾個營。虎頭如今威震江西目標太大。只能和我一起出席下面幾天的各界答謝宴會。和老南昌和南昌城裡的一些富商名流喝喝酒談談生意。好了。任務已經下了。我可沒本事幫上你們的忙。所以我先去睡了。你們慢慢聊。哈哈!」

丁志誠和竇方笑著站起來。送別尹繼南離開再目送安毅走進臥室。然後便坐了下來。和胡顧老二兩人聚在馬燈下緊張地進行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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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九章 能看不能動的財富

連續幾天安毅的日子都過得舒心寫意,每個上午都會帶著顧老二曲慕辰等人前往城西兩公里的紡織廠建設工地,巡視自己四個工兵連弟兄的施工進展,與老南昌商會的十幾名地主鄉紳商議工廠建設規劃。安毅和一群老老少少看到一座佔地一百二十五畝的新工廠一點點現出雛形,臉上都自然而然地洋溢出興奮滿意之色。

老南昌各大鄉紳地主都頗具實力,加上苧麻原料皆產於本省,各產地的家家戶戶一直都在對苧麻進行初加工,抽出漂亮的麻線販賣用以養家餬口,而且價格低廉,幾乎是取之不盡,收購回來的麻線經過外國先進生產設備的加工生產即可增值數十倍,再有安毅以股份擔保的銷路,所有地主富商們一致看好苧麻紡織廠的前景。

十多天來,在老南昌各大地主鄉紳和商界富豪的再三懇求下,安毅只能將自己的股份分出一部分來,從占股百分之七十減為百分之四十,新成立的老南昌集體占股百分之三十,商會會長周大善人周伯鑫、周仲鑫兄弟倆獲得百分之二十股份,對苧麻原料的收購、加工和行情都十分熟悉的富商席慕衍占股百分之十。

從小就夢想擁有一個紡織廠並且以誠信勤奮享譽南昌商界的席慕衍,經安毅提名集體討論通過被任命為屆廠長。

由於新股東一筆筆資金的投入,整個新廠的投資額也從原先預計的三十三萬元增加到如今的四十五萬元。

由商會推舉出來的設備訂購三名股東代表,已於四日前攜帶安毅的信函和三十萬巨額支票從九江乘船前往廣州,與約定的省港富豪歐耀庭先生協商設備購進事宜。

其中還有安毅佔百分之三十的另一個項目「老南昌糧油食品廠」的設備訂購——年加工稻米、玉米、茶子二十萬噸的碾米設備、搾油機、包裝封口設備和柴油電機組。

隨著安毅的高調露面,各種酒宴家宴接踵而來,源源不斷,連喝了四天酒的安毅實在無法應付,只能以軍務繁忙一一婉拒,每天下午都與顧老二、曲慕辰等人扛著步槍到南郊陳志標的三營靶場過槍癮。

得益於身上槍傷的痊癒,這時的安毅已能活動自如,但是他的射擊水平與弟兄們公認的神槍手李福強的距離卻越拉越遠,甚至還比不上李志強帶出來的高徒——二十一歲的四川籍小兵鄧斌,只比李福強的另外兩個徒弟略勝一籌,這一尷尬的現狀使得信心十足的安毅非常鬱悶,他知道自己需要恢復鍛煉了。

最後的兩槍過後,安毅用望遠鏡看完四百米外的報靶成績,微微點了點頭,頭型靶射擊能在四百米取得五五中的優異成績已經很不錯了。安毅愛惜地拆卸瞄準鏡擦拭乾淨,小心放進原裝的長形硬皮盒子裡,蓋上盒蓋仔細扣好,抬起頭對射擊教官李福強問道:「老李,弟兄們是否已經掌握了新的射擊技巧了?」

一臉滄桑、身材敦實地李福強扔掉煙頭。微笑作答:「基本上弄明白了。第一天咱們這些土包子不會用。基本都脫靶。連我也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要不是曲隊長和葉營長把那些雞腸子文字翻譯過來。寫成小冊子一條條地對咱們解釋。教咱們如何測定風向風力、如何簡單地估算差率。咱們還真不知道這先進玩意兒怎麼用。

現在可好了。練習幾百槍之後終於找到了訣竅。就連我徒弟鄧斌也能輕輕鬆鬆擊中四百米內地頭型標靶。我比他們稍好一點。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地事情。如果咱們地槍好點兒射程再遠一些地話。在瞄準鏡下擊斃六百米外地目標一點問題也沒有。」

安毅無奈地歎了口氣:「我也想啊……可是現在能有這種毛瑟槍就不錯了。前天剛到地五十支精挑細選地德國毛瑟步槍全都給了你。每一支地價格是尋常進口毛瑟槍地兩倍多。麻煩地是這些好武器有錢都弄不到。要不是我那德國哥們兒漢斯鼎力相助。這五十支槍還拿不到呢。你可得叮囑弟兄們珍惜些。」

「現今國內仿製地步槍只能在一百五十米內有準頭。超出這個距離子彈就不知飛到哪兒去了。無論是槍支製造工藝還是子彈地製造技術。咱們都比德國、日本這些國家差一大截。實在是沒辦法!咱們只能耐心等待。只要國外生產出新地優質步槍來。我就盡最大努力給你們買回來。」

李福強感激地點點頭:「放心吧。老大。槍在人在!」

安毅收拾好自己地步槍背在身上。把瞄準鏡遞給了李福強。叫上剛練完雙槍射擊地顧老二。與率領教導隊前來練槍地曲慕辰等人打了個招呼隨即離開。兩人在幾名心腹侍衛地陪伴下。騎上駿馬慢悠悠地離開靶場。

「老大,估計老丁和小豆子他們今晚就會有個結果了。」顧老二看到安毅眼中的絲絲擔憂,連忙開解。

安毅搖了搖頭說道:「這已經是第五天了,怎麼也該回來了吧?我擔心的倒不是他們能不能成功下手,而安全回來。拿不到錢人馬肯定能安全回來,如果拿到錢就讓我擔心了,你想想看,兩千大洋的重量就是五十三公斤,哪怕是金條也不得了,一千兩黃金就是三十七公斤多點,一人一馬能帶上多少大洋和金條跑路?更何況他們只有三十六人,為了行動隱秘和保險,算了又算只帶去了二十幾匹馬,老實說,我真擔心他們會在歸途中出事。」

顧老二笑了起來:「你放心吧,這些事情他們至少琢磨上百遍了,肯定會有自己的法子,老丁手下一半人馬都是曾經走南闖北的老江湖,又經過咱們極其嚴格的正規訓練,都是一起喝過血酒對著蒼天過誓的好弟兄,用不著咱們在這兒為他們操心。」

安毅苦笑著點了點頭:「好,我不操心了,操心也沒用……走吧,虎頭,今晚咱們哥幾個好好喝上一杯,邊喝邊等待消息吧。」

六匹馬載著安毅等人奔馳在城郊之間的泥土路上,不一會兒就進入縣城來到縣衙的團部門口。

安毅幾個進入大院翻身下馬,鬍子和小豆子已經臉帶微笑迎出大堂來。

安毅看到小豆子臉上自豪的笑容,心中狂喜,再看到鬍子微微點頭立刻大步上前,哈哈一笑拉著小豆子的手穿過大堂回到中院,嘴裡嘖嘖稱讚,喜不勝收。

進入自己房間,一眼看到堆在牆角的三十幾個敞開口子的大小布袋麻袋,閃閃的金光照得安毅精神恍惚,兩眼昏花。

嘴唇哆哆嗦嗦半天說不出句話的安毅好一會兒才定下神來,激動得一拳敲在丁志誠結實的胸膛上。

「快坐下,跟我說說經過。」安毅心如擂鼓,俊臉通紅,連尹繼南遞來的茶杯都看不見了。

丁志誠緩緩坐下,低聲匯報:「果然和你得到的情報一樣,我們出的第二天,一路上就遇到第二軍、第三軍各部官兵迎面開來,第二天下午我們到達安福城北五公里的地方歇息,小豆子領著兩位小兄弟進城踩點,現姓羅的縣長和縣裡的民政、警察局等部門的頭頭腦腦正在為恭送二軍獨立團的一群軍官張羅酒宴,城裡只有一個營的兵力,而且還都在富商地主們的款待下喝送別酒,近百張酒席從縣衙斜對面的軍營裡一直延伸到大街上,滿大街全是亂哄哄的準備喝酒和送禮的軍民,沒有任何的守衛和巡邏官兵,駐紮在吉安的獨立師竟然尚未派出所部進駐接防,真天意啊……老大,你先喝口水吧。」

安毅轉頭一看,現尹繼南也聽呆了,手裡仍捏著給安毅遞上的一大杯茶水竟然忘了放在桌面上,要不是丁志誠的提醒,傾斜的杯口仍在一絲絲流下茶水,頓時惹來弟兄們一陣哄堂大笑。

尹繼南不好意思地放下茶杯,一屁股坐下,自我解嘲地搖了搖頭,隨即充滿期待地望著丁志誠。

丁志誠繼續說道:「羅曦亮雖然和老婆孩子住在縣衙裡,但是他的祖屋老宅卻在城東的龍背村,而且佔地極廣,猶如一座小型城堡,當地人稱之為羅家堡。」

「下半夜兩點四十分,咱們三組弟兄換上第三軍的軍服,蒙上臉悄悄潛入羅家堡後面的龍溪,從出水口擠身入內,堡裡僅有的四名護院喝得稀里糊塗,全聚在馬棚邊上的木屋裡烤火閒聊,十秒鐘不到就被弟兄們輕鬆解決了。」

「 我領著一組八名弟兄潛入正房後的花園,小豆子領著三組的七名弟兄摸向前堂,鐵牛領著第二組八名弟兄支援,不到半小時就把羅家堡裡三十餘名沉睡的護衛悄悄幹掉,丫鬟婆子全都打暈並捆起來,回家睡覺的羅曦亮和他的小老婆眼都沒睜開,就被捆了個結結實實堵上嘴。」

「 我只切下羅曦亮的一根小指頭,他就嚇得屁滾尿流地帶著咱們去銀庫了,看到寬大的地下一層裡滿屋子的大洋金條和記名銀票,咱們全都看傻了!」

丁志誠兩眼放光,顯然是對當時的情景深感震驚和遺憾:「根據原先的計劃,咱們只好忍痛放棄一箱箱的大洋,全都裝上珠寶金條和古董金佛這些玩意兒,鐵牛看到東西大多搬不了,乾脆領幾個弟兄到後院的馬房套上三輛大車牽到前院,二十幾個弟兄忙乎了好一陣,才將三十七個沉甸甸的大小袋子搬到車上,隨即到後院馬棚牽出十幾匹馬大大方方地開出羅家堡,趁著天黑大膽開進城東在丁字街口轉而向北。」

「經過軍營門口時我特意瞄了一眼,哨兵全部縮進崗亭裡裹著棉衣打盹兒,看都不看外面的動靜。咱們藉著月光一路向北,出城的一路上遇到一隊巡邏的民團,竟然毫無阻攔,還向咱們點頭哈腰地敬禮,估計是把咱們當成駐軍獨立團的人了。」

「出城時四組的弟兄已經解決了城北路口的幾個民團游勇,前進數里咱們立刻向北全速跑起來,天濛濛亮時在安福以北二十五公里村南面分開,四組的七名弟兄拉著大車和八匹馬跑向)T一路還不時撒下點大洋細軟,我們三個組將所有袋子全都架到馬背上,扮成客商分成三組保持距離折而向東,一路淨挑沒人的荒山小道走,為了避人耳目走走停停,直到前天晚上八點多才走完六十多公里小道,到達江邊上的小村。」

「我們花了半個多小時偷來兩條木船順流而下,小豆子領著兩個組的十七人馬渡過東岸沿江前後照應,今天凌晨六點終於到達豐城北面的萬洲鎮境內的東岸,咱們隨即搬下袋子弄沉木船改走陸路,下午三點五十分平安回到大營,做疑兵的四組弟兄早咱們半天回來了,整個五天四夜沒命地奔波但平平安安的,沒損一兵一卒一匹馬,哈哈!」

弟兄們大聲稱讚,歡笑陣陣,安毅立刻高呼擺酒,領著顧老二和鬍子一起前往中院深處的警衛連營房,與參加任務的弟兄們盡情歡飲。

尹繼南則緊閉房門,與軍需官史樂君、老常兩人開袋清點,一直忙到次日凌晨三點多才清點完畢。

尹繼南站起來向坐在屋裡喝茶等候的安毅、鬍子和顧老二報上一組數字:「金條兩萬六千二百四十兩,按市價折合大洋一百一十二萬左右。金佛、珠寶、古薰等物價值兩百五十萬大洋左右,另有四件青銅器和一對玉璧,樂君無法確定其價值。」

安毅等人大吃一驚,看了一眼滿地整齊擺放的金佛、珠子和寶石,最後全都望向了史樂君。

史樂君以為幾個老大對自己的估計不滿意,連忙上前慚愧地解釋:「對不起,小弟的才學著實有限,實在無法判定兩座銅鼎和兩件銅佛的年代,只是對桌上這對玉璧有些瞭解,估計是東漢年間的皇家用品,如果屬實的話,其價值動輒數十萬上百萬,因此小弟真的不敢輕下斷言。」

「不不!樂君,咱們沒一點兒不滿意得意思,而是實在沒想到會弄回這麼多財寶來……老天爺!這麼大一筆數目,恐怕外面已經鬧翻天了……」

安毅仰天長歎,一顆心怦怦狂跳,無法按捺。

鬍子倒是很沉得住氣,上前蹲下仔細打量滿地的珠寶玉器,臉上滿是追憶:「我十八歲那年的秋天,和師叔等一幫鏢局弟兄到接一筆生意,押送的就是地上這種玩意兒,裝了滿滿兩架馬車,一直押送到天津衛的英國商行。」

「領到鏢金一路回來的路上,我聽師叔說咱們押的那兩車貨物價值兩百萬大洋,全都是的一個盜墓賊從古墓裡挖起來的,據說是漢代一個王侯和妃子的墓地寶藏,其中的一對殉葬玉瓶就價值四十萬大洋。」

「這事給我留下的印象很深刻,當時恨不得去找那盜墓賊拜師學藝,要不是師門規矩嚴苛,也許老子現在也成了盜墓賊了!」

顧老二哈哈一笑:「我估計那五顆鴿蛋大的綠寶石更值錢,這麼大的寶石我還是第一次見過,平時花生米大一顆綠寶石就價值上萬,這麼大一顆還不得二三十萬啊?嘖嘖,這次真的大財了!」

安毅強壓住心中的躁動,長長地吁了口氣:「不管值多少,這批財寶咱們暫時都不能動,更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將金條存進各大銀行去,否則只會讓人順籐摸瓜百般查探,給咱們招來巨大麻煩,而且我認為,至少在一兩年之內決不能動,更不能帶著這些寶貝去打仗,得盡快找個地方藏起來才是!」

「我也是這意思,現在動用這筆財富無異于飛蛾撲火,自取滅亡……啊,我想起來了,有個地方估計不錯。」

尹繼南示意大家靠近,待眾弟兄圍在一起立刻低聲說道:「城西廠子工地東南角的石崗周圍是片四十畝的樟樹林和梅林,規劃中職工宿舍和弟兄們的家眷住房就建在那裡,一營工兵連已按規劃修通道路到達三十米高的石崗邊上,這兩天就要砌起路基,鋪上水泥路面。」

「咱們何不以建個固定警戒哨位的借口,在石崗邊上挖下個三米深五米見方的坑,然後用鐵支和模板澆上水泥,再塗上防水材料,只需兩天時間就能搞定,到時候咱們再將這批財寶悄悄存進去,頂上澆上水泥再建起個琉璃瓦崗亭,只要嚴格保密即能避人耳目安全存放,等風聲過後再悄悄開啟變賣即可。」

安毅和鬍子、顧老二相視片刻,齊齊點頭,安毅想了想再做補充,讓特種分隊的弟兄們以警衛連的名義前去進行工兵科目的施工訓練,這樣就能把秘密保守在如今的最小範圍之內。

一切安排就緒,弟兄們悄悄離開,鬍子和安毅守著屋子裡數百萬的財富一點兒睡意也沒有,鬍子想著怎麼裝箱才能更節省地方,安毅想的卻是明天進城出席蔣校長的招待午宴時,將會聽到什麼樣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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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〇章 雪夜踏征程

次日,進入南昌城的安毅和顧老二師部開完準備會,來茶館坐下喝茶打時間,進入茶樓就聽到茶客們沸沸揚揚地談論「贛西大劫案」的驚天傳聞,傳言中的被殺人數由真實的三十五人增加到上百人,遇害從家丁、護院擴大到老老少少閤家數百口,就連羅曦亮的弟弟、著名的贛西富商羅旭亮也糊里糊塗就被人殺死在床上,奇怪的是兩人的婆娘都被心狠手辣的劫匪放過。

唯一存在巨大爭議的地方是,各界對殺人越貨的兇手判斷出入很大,令安毅和顧老二聽得面面相覷,咋舌不已。

四散的傳聞中夾雜著諸多謠言,有人說湘贛邊境羅霄山脈上的強人下山打劫;有人說是羅曦亮當年霸佔礦區殺人的報應;有人說是名震南北九省的獨行大盜沈瘋子所為;更多的人相信是第三軍的朱培德部幹下的勾當,因為朱培德早就看不慣譚延闓的第二軍獨霸稅賦豐厚的鎢礦富集區,雙方將帥為此曾多次鬧得面紅耳赤,不歡而散,這次朱培德部趁各軍調動之際,看準機會突然下手搶劫安福的巨富縣長,得手後拒不承認推得乾乾淨淨也在情理之中,誰也拿他沒辦法,還是那句話:捉姦拿雙,捉賊拿贓!沒有證據誰會承認?何況是擁兵三萬餘人的一軍之長朱培德。

支持這種說法的最大理由是,被劫走巨額財富的倖存、安福縣縣長羅曦亮向第二軍駐軍以及第二軍司令部控訴,說搶劫他的人全都穿著第三軍那種灰藍色的軍服,說的是雲南話,人數多達數十人;再一個,天亮時反應過來的第二軍駐軍立刻出動四處偵緝追捕,沿著搶匪留下的痕跡奮起追蹤,終於在西北方的宜春城西南十五公里的樹林裡,現被搶走的馬車和部分細軟大洋,而宜春正是第三軍第八師的駐地。當時第三軍大批的新兵老兵正源源不斷開出宜春,前往南昌和九江一線,雙方突然相遇話不投機進而生口角,沒幾句話就展到舉槍對峙的程度,差點兒釀出人命來,最後,人數少的第二軍只能含恨而歸,立刻通過軍部向北伐軍總司令部上呈訴狀。

中午的招待宴會上,兩百多名來賓、特邀出席的總部和一軍數十將校幾乎都在談論「贛西大劫案」,而且將這一劫案上升到「民國第一劫案」的高度,奇怪的是,不少將校眼裡全是幸災樂禍的神色。

腳傷剛愈、右臂仍吊在胸前的蔣鼎文看到安毅高興不已,很快離開一群熱烈交談的將軍來到安毅面前,把安毅和顧老二領到大廳北面的窗台下就坐:「你那紡織廠和糧油廠弄得怎麼樣了?」

「正在建圍牆,廠房的地基已經澆注完畢,上層的廠房建設就快了,估計在明年四月才能安裝設備開始試產。」

安毅接過侍遞來的香檳放到桌面上:「大哥,小弟的肩傷兩個半月才痊癒,你身上的傷比小弟嚴重多了,這次最好不要去浙江,一路征戰吃不消啊。」

蔣鼎文哈哈一笑:「想去也去不了啦,不養好傷幹什麼都不方便。跟你透露點內部消息,一師的王俊師長另有調任,前兩天校長打電話問我願不願去一師當師長,我考慮片刻還是回絕了。何長官的東路軍正在籌備建立新一軍,三師譚鎮湘(譚曙卿)師長調任新一軍軍長,顧墨三(顧祝同)升任三師師長,副師長薛伯陵(薛岳)估計很快升任一師師長,咱們第一軍這次變化很大。我呢,就跟在校長身邊,一面養傷一面學習吧,哈哈!」

「對了,校長已經給歐耀庭先生再次去邀請函,請這個財神爺到南昌來看看,並與江浙的工商界朋友們多做交流。我估計他會來,一是廣東各政治派別如今鬧得很凶,這兩個月來廣州已經出現了數十次萬人示威遊行和工人大罷工,歐先生的生意恐怕沒法做了,哪怕他的商品再好也沒辦法賣出去。第二個原因呢,就是你終於把自己的產業展定在南昌,歐先生視你如自己的子侄,一直都與你通信頻繁,關係密切,他不幫你幫誰?何況他的南洋工廠生產出來的藥品、鞋類如今在上海和南京市場銷路日漲供不應求,就連武漢三鎮和南昌城裡的幾大商行都經銷他的貨物,他也要在上海、南京和南昌設置幾個分支機構。」

安毅點點頭:「前幾天歐先生讓我團去廣州接裝備的幾個人帶來信函,信中提到將要來南昌考察的事情,也說廣州如今風潮不止,生意難做,他已經再次舉家遷往香港,並打算賣掉名下的十幾個商行,只留下老字號泰昌,把精力集中到香港和南洋方面。」

「 一直以來。歐先生和靜老(張靜江)、上海地虞洽卿先生等人都有生意往來。也有在上海和南京等地投資實業地打算。只是沒想到廣東地局勢會變得這麼快。我們地舒服日子接下去恐怕也不好過了。宋部長好不容易實行稅政改革初見成效。每個月都能拿出四百多萬元支持我北伐各軍作戰。如今廣東突然變成這樣。實在令人費解。國民政府再不作為。恐怕連北伐將士地軍餉都付不起了。」

說道這裡。安毅長長地歎息一聲。對未來局勢地展憂心忡忡。

「別說你不解。我們很多人都不解。如今就連廣東國民政府都收不上稅了。留在廣州地政府官員已經陸續到達武漢和南昌。準備召開中央黨政聯^討解決這一系列出現地問題。其中就包括廣東問題、唐生智霸佔兩湖地區自行收稅和支配問題、如何展佔領區經濟振興工商業問題等等。否則去哪兒找錢打仗?又談什麼北伐?」

「所以啊。我和俞老總、校長以及總司令部地許多官長。都支持你地展南昌經濟。振興民族工業地思路。總部地各位官長看了你上呈校長地『南昌及周邊經濟區工商業展之我見』地報告後都讚不絕口。誇獎說你安毅能文能武善於把握商機。不少人都想與你合作呢。」蔣鼎文舉起杯與安毅輕輕一碰。

安毅仰頭喝下一口。放下酒杯。看到顧老二幫自己拿來一份自助餐微微點了點頭。轉向蔣鼎文低聲問道:「大哥。校長怎麼還未出場致辭?」

蔣鼎文苦笑道:「還不是為了第二軍第三軍的糊塗劫案,估計此刻仍在總司令部為他們雙方調解。這事出得可真不是時候,弄不好會讓整個北伐計劃受阻,為了放棄分歧一致北伐,校長已經對北伐各軍做出巨大讓步,從上海借到五百萬無息貸款全力啟動北伐戰事,由何應欽長官率領東路軍,校長親自率領中路軍,唐生智長官率領西路軍齊頭並進,計劃早已制定完畢,軍事調動也在進行之中,突然出了這麼一個驚天大劫案,怎麼不讓人心煩意亂?搞不好第二軍、第三軍真的不願入浙作戰了。」

「小弟也聽說了這個案子,就連大街上也傳得沸沸揚揚的,到底是何方神聖所為呢?」安毅滿臉的疑惑。

蔣鼎文搖了搖頭:「此案絕不是一般的毛賊能幹的,做得天衣無縫,幾乎無跡可尋,為此校長召集咱們一幫將帥分析討論,最後也沒個結果,大多傾向於內外勾結所致,否則時機不可能看得這麼準、動作這麼快,當然也不能排除真的是第三軍裡面的某個人幹的,總司令部只得暗中通知武漢、廣州、上海、南京等方方面面多加注意,看看是否能從可能出現的贓物中取得突破。」

「你不知道,那批贓物裡面有不少是國之至寶,幾萬兩黃金珠寶我就不用說了,單是那對東漢的玉璧和四件戰國時期的極品青銅器,至少就價值四百萬大洋,想想我都佩服那幫劫匪,下手竟然如此地精準快捷,乾淨利落,著實厲害啊!」

安毅憂心忡忡地點了點頭,神經大條的顧老二悠閒地放下刀叉享受美酒。安毅估計蔣校長一時不會出場,吃下點東西便向蔣鼎文提出告辭:「上午在師部的準備會議上,小弟接到隨時率團開赴上饒的命令,為師部選擇和構築營地,並擔負起全師到達前的駐地警備任務,師屬工兵營一起出,小弟得抓緊這兩天時間關照一下自己的老南昌苧麻紡織廠的施工情況,和幾個股東開個會落實一下各自的職責,所以現在就得離開。」

「在此我懇請大哥在南昌期間多照應一下小弟的產業,並盡快選擇好咱們『南昌江南食品製造公司』的廠址,盡可能多圈一兩百畝地皮進去,為其他投資實業提前做好準備工作,否則歐先生過來看到咱們毫無準備的樣子會不高興的,這些都得仰仗大哥了。」

蔣鼎文點點頭:「你就放心吧,我和俞總一直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前天孔祥熙先生悄悄從上海到南昌來,想在廬山南面的星子縣城或修水地界建個火力電廠,為周邊的幾個縣供應電力,校長原則上答應他了,並把咱們和歐先生即將開始的實業投資合作計劃告訴了孔先生,還把你的那份報告拿出來讓孔先生指正。」

「 孔先生看完後非常驚訝,連聲讚歎,在晚宴上向我打聽你的情況,結果他和歐耀庭先生一樣,說你這樣的人才放在軍隊裡太可惜了。」

「校長自然知道他得意思,笑了笑也不說話,孔先生看出了其中奧妙,就沒有再提別的,轉而誇獎你的眼光,對你計劃中的幾個項目非常看好,看樣子說不定到時候他也會入一股,所以這事容不得我們幾個做大哥的不認真對待。」

這下安毅終於徹底放心了,暗中委託蔣鼎文幫自己在狀元橋附近再買下塊地皮,打算建一個休閒聚會的場所,隨後和顧老二悄悄離開午宴大廳,逕直回到老南昌駐地開始了緊張的準備工作。

第三日凌晨四點,下了大半夜的雪花終於停止,安毅的獨立團總部完全撤離老南昌縣城,各部人馬靜悄悄向東開拔。

天亮時,打開家門的老南昌民眾無意中現縣衙門口的三面大旗已經消失,緊閉的衙門正上方掛著一條大紅橫幅,上書「人民的恩情銘記在心」,落款是國民革命軍第一軍第二師獨立團。

人們這才知道這支軍紀嚴明,為老城修橋鋪路、默默奉獻的子弟兵已經離開了,知道這支尊老愛幼、起福利院建設項目的革命隊伍悄悄開拔了,隨即大聲驚呼,奔走相告。

老南昌商會和各界民眾提前準備好的大批禮物這下全都沒有了贈送對象,一個個婦孺鄉老陸續趕到縣衙門口,望著衙門上方的大紅橫幅,聲聲歎息,悄悄抹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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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一章 二等兵沈鳳道

光下,彎曲路面上的積雪已被眾多的軍鞋和馬蹄踩出的泥濘延伸線,六匹強壯的挽馬拖拽的七五火炮車輪壓得積雪發出「嘰嘰喳喳」的響聲,人和馬的口腔中呼出的團團霧氣,瞬間即被寒冷的空氣冷卻銷蝕。

三千餘人馬的安毅獨立團正在默默向東前行,官兵們身上臃腫的灰色棉衣棉褲軍裝與北伐軍各部隊一樣,頭頂上仍然是那頂好看不好用的大蓋帽,唯一與其他部隊有所區別的是,官兵們脖子和腦袋被一塊塊深色厚絨布緊緊包裹,只露出半張臉和一對黑亮的眼睛。

這塊簡簡單單三尺長寬的方形絨布,是安毅特意向老南昌七家裁縫店定做的,在全軍都沒有統一制式的防寒帽配發的條件下,安毅只能通過這一簡單的購置為自己的弟兄們擋風御寒。安毅沒想到到的是,正是這塊簡單的「御寒圍巾」,讓全團弟兄們心裡暖呼呼的,也讓老南昌民眾看到了獨立團官兵之間的友愛精神。

小石橋兩頭數公里炊煙裊裊,三千二百餘名官兵在此暫作休息準備早飯,安毅和鬍子、顧老二、尹繼南、楊斌等主官下馬後全都聚在一起,情不自禁地向北望去,遠方那棵白雪覆蓋的大樹下,就是數十天前他們與高智華部聯合作戰最後形成合圍的地方,如今皚雪寒風怒號白霧茫茫,昔日的戰場盡被積雪淹沒,高智華的音容笑貌卻清晰地出現安毅等人的腦海裡。

「要是高大哥活著,如今就是我第一軍獨立師二師的少將師長,此次定會跟我們一起並肩作戰打回老家了!」安毅忍不住長歎一聲。

弟兄們唏噓不已,尹繼南傷感地說道:「北伐以來,我黃埔同袍戰死兩百餘人負傷七百餘人,各軍將士幾乎更換了一半,有多少像高大哥這樣的俊傑英年早逝,又有多少默默無聞的犧牲將士已經被這個世界遺忘,這就是戰爭啊!」

「別人怎麼樣都行,咱們絕對不能忘,等到北伐結束我們只要能活下來,一定記得給我部從工兵三連成立以來所有犧牲的弟兄們樹碑立傳。」鬍子沉聲說道。

尹繼南點點頭:「放心吧,鬍子,我那本陣亡將士記錄本一式兩份分開保管,上面一個不漏記下了犧牲的弟兄,不少死去弟兄的名字也出現在咱們如今編成的內部戰例教材中間,每一個看到的弟兄們都會時時緬懷。遺憾的是,其中有五十一名弟兄至今仍然沒法聯繫到他們的家人,無法寄去撫恤金和烈士證書,等打完仗一定要派出專人去尋找,這是咱們成軍之初就定下的老規矩,誰也不能改變。」

楊斌、葉成和曲慕辰彼此相視一眼深為感動,想到安毅三人的所作所為和模範營官兵們真摯的兄弟情感,他們都為自己能加入這支個性鮮明的隊伍而深感安慰和慶幸,放眼如今中國各軍閥各勢力有誰能夠做到這一點?但是,這三個年輕的校官做到了,一直默默在做而且做得如此完善。

一個半小時的休息和進餐完畢,吃飽喝足的官兵再次整理行裝,踏上征程,顧老二領著手下那群彷彿不知疲憊的弟兄們前出偵察,三百餘名警衛連的官兵們心中有個最大的動力在時刻激勵著他們,那就是爭取在下次選拔中能夠進入教導隊三排,能榮幸地成為老大安毅所說的「兵王」。

夏儉地一營五百官兵走在隊伍地最前面。接著是三營、團屬炮兵連和二營。團部直屬各部與安毅等長官一起走在中間。尹繼南地模範營負責押後。重新出發後。隊伍將不做停頓地穿過前方地進賢縣城。直行到東面三十公里地衙前鎮駐紮。一路上所有官兵包括馬匹在內只能稍作休息。途中只能以乾糧和雪水充飢。

上午十一點穿越進賢縣城。駐紮在此地第二軍四師地官兵們熱情地與安毅團地弟兄們打招呼。由於安毅、尹繼南與四師工兵營長張天彝地關係。兩軍地弟兄們彼此心存好感。現任工兵營長喬幼霖中校專門到城門口肅立迎接。給安毅和尹繼南送上十二壇二十斤裝地進賢老酒。並告訴兩人:營長張天彝已經於半月前奉命前往俄國留學。臨行前千叮萬囑要與友軍模範營結成兄弟並肩戰鬥。

安毅和尹繼南高興地收下禮物連聲致謝。寒暄好一會兒這才翻身上馬揮手告別。

走出城東兩里。鬍子用馬鞭指向前方:「小毅。看到沒有?虎頭牽著馬站在路邊。邊上那人好像是咱們地老朋友沈瘋子。他在這兒幹什麼?」

安毅驚訝地拉開蒙著半張臉地圍巾。看清楚數十米外地彎道寬曠處站立地人地確是已經離去多時地沈瘋子。此時他一身青色長袍打扮。腦袋上扣著頂文人喜歡戴地黑色寬沿禮帽。一條黑色長圍巾隨隨便便掛在脖子上。任由凜冽地寒風將圍巾吹得飄飄浮浮。搖擺不定。一眼看去瀟灑從容文雅清逸。簡直和彬彬有禮地年輕教書先生毫無二致。

「這傢伙想幹什麼?不會是特意來致謝地吧?」安毅任由戰馬信步而行心裡卻暗暗叫苦,他實在不願意再次見到這個目光深邃令人無法琢磨的江湖高人。

出了安毅的心思,微微一笑低聲問道:「要是沈瘋子了,你怎麼辦?」

「不可能!咱們這小廟哪裡供得起這麼大的菩薩?他也不會跟著咱們當兵吃苦的,否則他一次次洗劫巨額財富幹什麼?但凡這樣的人,大多都有自己的人生理想和遠大抱負,以他今日的江湖地位和卓絕身手,怎麼可能在咱們的隊伍裡當個小兵?估計他是知道咱們要走了特意來道別的,鬍子你多慮了。」

安毅說完催馬迎上去,這起碼的禮貌還是要有的。

沈瘋子看到安毅和鬍子打馬而來,隨即挺身肅立,對著下馬的安毅和鬍子抱拳致禮:「安兄、胡兄,又見面了。」

一身戎裝的鬍子也依照江湖規矩抱拳回禮:「久違了,沈兄,沒想到能在這贛中小城郊外見到你,傷全好了吧?」

「皮肉之傷不足掛齒,有勞胡兄惦念了!」

沈瘋子對鬍子露出個淺淺的笑容,摘下帽子鄭重地望著安毅:「安兄,兄弟那日匆匆一別失禮了,只因兄弟急需趕回故里處理俗務,現已了卻家事,從此孑然一身無牽無掛,只願追隨安兄南征百戰,建功立業,不至虛度年華荒廢一生,懇請安兄收留!」

安毅驚訝地看著一臉誠摯的沈瘋子,再看看他身邊樂不可支的顧老二,轉向鬍子時說話都有點兒不利索了:「鬍子,我……這個什麼……沈兄說要和我一起打仗,我沒聽錯吧?」

「大概是這意思。」鬍子不置可否地笑答。

安毅愣了一下,隨即搖頭哈哈大笑:「沈兄,你別開玩笑了!以沈兄之大才,豈可如此委屈?常言道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沈兄卻是那高高翱翔在天際間的雄鷹啊!鴻鵠豈可與我等燕雀為伍?不行不行!哈哈……若是沈兄覺得受人點滴之恩就當湧泉相報的話,盡可留下地址,待小弟追隨革命同志完成北伐大業,定會抽出時間登門拜訪,到時有勞沈兄備下小酒,咱們一醉方休吧!」

沈瘋子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安毅的態度:「安兄過謙了,如果真要相互吹捧的話,安兄就是那剛剛駕雲騰空的金龍,只需假以時日定會施雲布雨,翱翔九天,哪怕兄弟我是只啄食的老鷹又如何能比?安兄之所以如此謬讚,只怕是安兄心存顧忌,不願收留兄弟吧?請放心,兄弟已痛下決心,洗心革面,從此投身軍旅無怨無悔,懇請安兄接納為盼,兄弟願意從普通一兵做起,立定報國之心,絕不會讓安兄和各位有任何為難之處。」

「老大,答應吧!我一個打家劫舍的土匪你都能收留下來,更何況沈師兄如此俊傑?」顧老二低聲懇求,鬍子也看著安毅微微點頭。

安毅心裡充滿了矛盾,他當然非常想收下這個被顧老二和鬍子這樣的高手一致推崇的高人,可他又實在沒有能夠駕馭管束的把握,聽了沈瘋子的一席話,他知道像沈瘋子如此堅韌之人絕不是那麼好打發的,想來想去不知如何是好,最後還是覺得與其一口拒絕彼此有傷和氣,不如暫且同意他的要求,讓他當個小兵跟隨一段時間,時間長了生活枯燥他大多會不甘寂寞知難而退。

拿定主意後,安毅微微點頭:「既然如此,那就委屈沈大哥了!顧長風連長——」

「到!」顧老二一愣,但仍然依照軍規嚴肅對待。

「從今天起,這個姓沈的新兵進入你警衛連服役,可直接授予他二等兵軍銜,入伍手續由你部教導員填寫之後呈送尹教導員批復,再前往軍需股領取服裝及槍支彈藥。」

安毅說完轉身走到自己的戰馬旁翻身而上,不再多說一句話就打馬向前,鬍子對沈瘋子歉意地抱抱拳,也跟隨而去。

顧老二呆呆地看著遠去的安毅,低聲嘮叨兩句,苦笑著轉向沈瘋子:「沈師兄,這……真是委屈你了,這手續是軍中規定,每個人都必須辦理,只是師兄你這名字……」

「簡單,就用恩師在我冠禮那年給取的字作為名字即可,就叫沈鳳道吧,年紀二十六歲,籍貫寫湖北谷城即可。顧師弟放心,既然愚兄下定決心從軍,就沒有任何的委屈和負擔,師弟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不需要為我增添什麼負擔。」沈瘋子從容不迫地說道。

顧老二點點頭:「好吧,既然這樣,我去給你找匹馬來,等下午到了宿營地再辦理相關手續。」

「不用找馬,我知道你們軍中的大部分戰馬都是弟兄們繳獲的,等以後到了戰場我自己去弄一匹。浙軍駐紮在富庶之地,軍中的將校無不身家數十萬,他們的槍支佩刀無比講究,所騎戰馬不見得比你的這匹河曲馬差多少,運氣好的話我能給鬍子也弄一匹好馬回來。」沈瘋子話語平靜卻充滿了自信和豪氣。

顧老二隻好作罷,向沈瘋子低語幾句就匆匆離開前去巡查所部。

沈鳳道微微一笑,從容不迫地跟隨在隊伍後面,漫不經心地踏雪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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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二章 風雪中的誓師

南昌城上空大雪飄飄,城中的百花洲堤岸銀裝素裹,冷司令辦公室的壁爐裡炭火熊熊溫暖如春,室內擺放的幾盆蘭花剛剛挺起了粉紅的蓓蕾,辦公桌旁茂盛的萬年青洋溢著勃勃生氣。

蔣總司令的心情卻有如室外被大雪覆壓的那顆百年蒼柏,無比沉重和孤寂,武漢方面發來的一份份措辭強硬的電文,讓他看到了深重的危機,看到了自己的權利即將被分割奪。

昔日為了一個理想、一個主義並肩戰鬥的集體終於出現公開的分裂,一個個在數月前仍稱兄道弟、親密無間的戰友,為了自身利益終於露出崢嶸,武漢方面緊鑼密鼓進行的一切,在蔣總司令看來都是一個個巨大陰謀,但都圍繞著一個堂而皇之的口號加速進行——遷都武漢!

蔣總司令對如今已經失控的分裂局勢無比憂慮,放眼北伐軍各部佔領的半個中國,急轉直下的形勢和各部力量的對比已經發生巨大變化,權利漸失、正在被一股股無形的力量擠出決策中樞的蔣總司令,不由得心急如焚卻徒呼奈何。

先,最大的危機來自武漢,兩湖地區已被北伐軍中最大的軍事勢力唐生智部佔據,其麾下四個軍仍在不斷擴編,官兵人數已達九萬餘人,這一數字還不算該部正在長沙、岳陽等地征招並訓練的四個新兵師,唐生智部的總兵力已經超過北伐軍總兵力的三分之一,並獲得原直系武庫和漢陽兵工廠的大量裝備,無論是兵員數量還是裝備水平都在各軍之上,可謂羽翼已豐,無法撼動。

其次,已經擁有兩個軍四萬餘官兵的張發奎早已與唐生智串通一氣,兩部軍事力量的聯合足以推翻任何一個敵人和夥伴,暗中達成秘密協議的兩人非常默契,不但與各勢力友好合作相互利用,還公開疾呼擁有一張漂亮臉蛋和一張利嘴的汪精衛回國執政,與各部勢力一起力挺與蔣介石素有矛盾的黨國元老徐謙出任國民政府主席,並暗中授意控制下的報刊雜誌打擊異己,製造矛盾,在巨大的輿論的攻勢下一步步爭奪軍政權利。

這一切等於明白無誤地告訴天下人,黨國的正統在他們一邊,中山先生的三民主義大旗由他們高高舉起,除了他們,所有的一切勢力均可歸屬於新舊軍閥這一另類之中。

再次,北伐軍其他各部也和蔣總司令的第一軍一樣,無一不在緊張擴編,自我壯大,做得最巧妙的是駐紮在鄂東一線的李宗仁部第七軍,該軍繼續保持著良好的名聲和謙沖寬厚的風格,左右逢源,坐山觀虎,雖然只有三個師的番號,但是每一個師的真正實力幾乎能趕上其他各部的一個軍,只要條件成熟,機會一到,第七軍即可變為三個軍,而且軍中官兵大多是自成一體、同心同德的廣西子弟,可謂水潑不進戰力強橫,加上桂軍二號人物黃紹紘佔據廣西精勵圖治,無論發展地方經濟還是跨省鴉片生意,都做得風生水起,漸見成效,駐紮廣西的後七軍只要需要,就能輕輕鬆鬆開出數萬官兵逐鹿天下。

其他如源自湘軍的魯滌平第二軍,正在與出自雲南的朱培德第三軍為了獨霸江西你爭我奪;程潛的第六軍佔據了九江與贛北各縣,稅源豐腴,旱澇保收,綠林好漢出身的第五軍主帥李福林佔據廣東北江和廣州一部,悠然自得;中央各部撤出廣州之後逐漸控制整個廣東的李濟深部已經兵強馬壯,與周邊各勢力相安無事,和氣生財,就連北伐後附義革命出自貴州的袁祖銘第九軍、第十軍也佔據了湘西和鄂西,有了自己生存和發展的地盤。

蔣介石總司令猛然回頭,這才發現自己除了得到北伐統帥的虛名之外,唯一獲得的地盤就是這方圓幾十里的南昌城,因此他不得不放低姿態,處處忍讓,同時利用手中尚在的權利迅速站在道義的最高點,大聲疾呼繼承中山先生遺志、為完成國家民族統一之大業繼續北伐!

蔣總司令非常清楚,只有北伐才能打破如今的僵局,消耗各部的實力,進而巧妙謀算,一點點挽回頹勢,為此蔣總司令不惜在匆匆擴編之時,將僅有的兩萬餘嫡系官兵率先調入浙江戰場,命令新編的萬餘尚未具備戰鬥力的各部官兵,分別駐守在仍然動盪不安的粵閩邊境和福建一線,只要打下並佔領江浙這塊富庶之地,掌握了佔全國三分之一的稅賦來源,主動權就會再次回到他的手裡。打仗打的就是錢,沒有錢,再強的聯合與同盟都會土崩瓦解為其所用。

平復心緒地蔣總司令關上敞開地窗戶。將寒冷拒之門外。轉過身對整理資料地俞濟時低聲問道:「劉峙部開進到何處了?」

「二師於昨日下午已全部進入上饒城。劉長官來電。明日誓師後隨即向常山、衢州開進。」俞濟時清楚無誤地回答。英俊地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地微笑。

心細如髮地蔣總司令看見了俞濟時嘴角上地笑容。好奇地說:「有什麼高興事?」

俞濟時笑著回答:「昨天上午十一點。與二師工兵營一起出發提前進駐上饒地總部通信分隊發來密電。三天前作為二師先鋒提前到達上饒地安毅獨立團。沒安頓好立刻派出兩個排地精銳官兵秘密潛出。把駐守在浙邊界玉山縣地浙軍五十一營營長抓回來了。對方拿出五萬大洋和十萬發機槍子彈把那個倒霉地營長贖回去。隨後全體倉惶撤離玉山逃往州。小毅很懂事。他只留下了子彈。把五萬大洋全都交給了二師師部。」

「哈哈……娘希匹。我就說。我就說嘛!這傢伙打仗鬼得很。不可以常理度之。沒什麼事情是他不敢干地。這下他地敵人要頭疼了!等拿下了南京。我要好好獎賞他。」

蔣總司令難得地哈哈大笑。不一會兒收起笑容。和氣地問道:「白副總是否已答應出任東路軍前敵總指揮?」

俞濟時心裡一黯,微微搖頭,白崇禧自從上次擅自發放大批繳獲軍資受到總司令婉言告誡之後,就一直以舊傷復發為由開始長時間的靜養,此次東路軍的征戰非同小可,關係到黃埔嫡系各軍未來的生死存亡的大事,何應欽長官因自身原因和各種微妙關係,無法指揮各部聯軍組成的六個東路縱隊,目前只剩下與各部沒有多少利益衝突的副總長白崇禧能駕馭全局,令人信服,否則就只有總司令親自掛帥方能順利實施戰略計劃,但是此時蔣總司令已經兼任中路軍總指揮分身乏術,只能仰仗白崇禧前往東路軍指揮作戰,可如今白崇禧仍在「靜養」之中,兩次接到東路軍前敵總指揮的任命均婉言推辭,怎麼不讓人著急萬分呢。

蔣總司令看到俞濟時臉上,心中瞭然,緩緩走出兩步長歎一聲:「脛大於股者難以步,指大於臂者難以把啊……濟時,把我帽子拿來,陪我一起親自到白副總下榻處走一趟,他是在等我親自登門求賢的……」

「是。」

民國十六年元旦,公元一九二七年元月一日,上饒縣城中學的大操場裡,北風怒號,雪花飛舞,第二師一萬八千將士以團為單位排成整齊的隊伍聚集在高台三面,仰視高台上威武雄健的師長劉峙,傾聽他雄壯的戰前動員,接著在徐庭瑤參謀長的大聲帶領下齊聲高頌誓詞。

熱血澎湃的誓師完畢,一個因為強拉民夫致人死地的六團小卒被五花大綁押送到高高的旗桿下,劉峙沉下臉大聲宣佈小卒的罪狀,再一次嚴申軍紀,告誡所有官兵潔身自好,隨即大手一揮發出就地正法的命令。

「啪——」的一聲槍聲,後心中彈的小卒像只卑微的小雞倒在厚厚的積雪之中,雙腳激烈地踢出幾下就失去活力,流淌在雪面上的鮮血極為刺眼,不一會兒即被紛飛雪花一點點淹沒。

新組建的師部憲兵隊行刑官上前查驗完畢大聲回令,高台上的劉峙微微點頭,終於下達出發的命令。

四團、五團、六團和師屬工兵營絡繹出發,師屬各部也紛紛返回營房,準備開赴玉山駐紮,空曠的操場上只剩下獨立團仍在雪花中巍然佇立,紋絲不動。

安毅站在三千二百官兵隊伍的前方,靜靜地凝望雪花紛揚的前方虛空處,心潮湧動無法自己。

儘管在之前的師部作戰會議上安毅已被告知所部需充當預備隊,當時安毅也非常平靜地接受了這一切,但是此刻沒有了爭權奪利的各主力團主官,沒有一個外人能看到他的痛苦和不甘,於是他就以這種站立在大雪中接受刺骨寒冷的侵襲,來發洩心中的憂憤,平抑激動的心情。

走下高台的劉峙和徐庭瑤看到獨立團紋絲不動,頗為驚訝,轉念一想立刻明白安毅的感受,兩人都知道軍紀如山的獨立團的慣例,只要安毅沒有下令,所有官兵都會和安毅一樣默默站立在大雪中。

「解散回營吧,這麼大的雪站著不動會凍僵的。」劉峙和徐庭瑤來到安毅面前低聲吩咐。

「哦?屬下忘了……」安毅立刻轉過身大聲下令:「獨立團各部,解散回營!」

「殺——」獨立團三千二百官兵以習慣的回應吼叫出來,每次解散都以「殺」聲結束,以便官兵們始終牢記肩負的重任。

回過神來的安毅再次對劉峙和徐庭瑤說出自己得意見:「師座、參謀長,為什麼各團主官在昨晚的會議上對我團提出的建議置若罔聞?那些寶貴的情報和資料,都是我團官兵耗盡心力弄回來的,雖然說曹萬順部已經投誠我軍,打著一十七軍的旗號從閩西北上助戰,浙軍周鳳岐部附義的二十六軍、陳儀的十九軍都在協助我東路軍,但是各軍之間極其分散,加之自成體系無法做到有效的協同,各部距離較遠對我師為主力的第三縱隊毫無助力,我師面對的卻又是浙軍中的精銳強敵,敵軍無論在人數和裝備上都優於我師和嚴重長官的二十一師,敵軍守將又是素以驍勇善戰著稱於世的孟昭月,千萬不能以為浙軍各部毫無還手之力,越是堅定不移負隅頑抗之敵,就越要小心應付,決不能大意輕進,無論如何都必須引起重視才行啊!」

劉峙微微一笑:「我們知道你的獨立團裡有熟悉浙軍將校的楊斌等人,連日來你們也派遣偵察隊潛入敵後帶回許多重要情報,但是校長英明果敢,高瞻遠矚,未戰而屈人之兵,已經在悄然無聲之間瓦解浙軍各部,在如此大勢之下,由不得敵人困獸猶斗垂死掙扎。」

「有鑒於此,我軍快速而猛烈的攻擊正是時候,敵軍定會步步後撤,難以抵擋,進而被我各路縱隊逐個蠶食消滅。」

「當然了,你們上呈的情報非常及時也很有價值,特別是你們的偵察分隊在玉山的成功行動極大打擊了敵軍士氣,全師將士都看在眼裡,深受鼓舞,也對當面之敵可能的行動予以高度重視,所以,只能委屈你們在此戰中擔當預備隊聽令待援了。」

「放心吧,小毅,接下去有的是大仗打,我們還擔心你的獨立團到時不夠用呢。」

說罷,劉峙安慰地拍了拍安毅的肩膀。

徐庭瑤也笑道:「放心吧,你們提供的資料和詳細地圖經過師部的整理,已經全都下發各主力團,你的那些師兄們都是身經百戰的優秀主官,會把握好分寸的。」

安毅勉強一笑,再也不說什麼,與劉峙兩人略微商量開進秩序,隨即返回校園最深處被當做營房的學生宿舍,一進團部立刻脫下灰色披風扔在條凳上,接過曲慕辰遞來的熱茶喝了兩口,憂心忡忡地說道:「各團沒有接受咱們的好意,以為咱們獨立團事先做下那麼多功課,是為了擔任主力,搶奪他們的功勞,就連師座和參謀長都存有輕敵之心,根本就不重視可能遇到的強烈抵抗,更沒人去分析咱們即將面對的浙軍主帥孟昭月的作戰習慣和性格,老子想來想去總感覺要出問題。」

楊斌在安毅身邊坐下低聲安慰:「小毅,你也別太在意了,事到如今已經不是咱們能施加影響的了,只能隨時做好支援的準備,聽候調遣,盡量彌補各主力團的遺漏。」

「彌補個吊!你知道咱們什麼時候出發嗎?明天上午啊!明天上午知道嗎?師部還走在咱們前面呢,竟然命令老子的獨立團善後並警戒,奶奶的!左右和後方全都是左右觀望停滯不前的友軍,警戒個吊啊?耽誤一天半的時間,咱們至少與主力團拉開六十公里距離,萬一真出事,咱們插上翅膀飛越這片崇山峻嶺去救援啊?」

「唉,各團得意思不是明擺著的嗎?這一仗沒咱們什麼事了,幾天來累死累活做準備做計劃飯都顧不上吃,竟換來這種結果,行!不是讓咱們好好休整嗎?先喝酒,吃飽喝足了就睡覺吧……」

安毅發洩完,惱火地站起來,走出門口高呼老韓頭來一桌羊肉火鍋,屋裡的弟兄們也都心灰意冷,只能搖頭歎息苦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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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三章 山地旅的雛形

火暖暖酒香撲鼻。安毅和十幾個營團長弟兄放開肚子喝。竟從上午十一點喝到下午五點。酒不行的一半弟兄早已被喝到床上了。剩下的七八個無一不是身強體壯血氣十足之人。個個酒意正濃。逐漸放開話題無所不談。好在師部已於午飯過後整體開拔。留下「善後」的獨立團變成了沒有管束的獨夫。怎麼喝都無需擔心。

的敞開風紀扣的二營長葉成突然想起什麼。放下酒杯再次搖搖晃晃走到早先因爭論而掛起的大幅地圖前。提起指揮棒在州周邊虛畫個圈:「剛才繼南只說到上饒一路往東的形的貌。現在我來補充一下。呃……」

眾弟兄哈哈一笑。`完酒的葉毫不在意。一改平時嚴謹自律儀表整齊的風格。把領口拉開更寬。讓熾熱的胸膛涼快些:「出上饒過玉山之後。就等於走進延綿千里的崇山峻嶺。敵軍重兵把守的州城呢。方圓兩百里均是群山起伏丘陵遍佈的區域。沒有足夠的人力畜力根本無法拖拽火炮等重火力。北面是延綿數百里的千里崗山脈。西面就是連接江西的懷玉山脈。南面屏障仙霞嶺山脈從金華一直延伸到上饒東南部。最高處的大龍崗就在四團和五團聯合攻擊的江山縣邊上。如今大雪封山路途泥濘。行極為不易。何況攻堅?」

「若要合圍州。就必須拿下江山和常山這兩個浙西南門戶重鎮的複雜的形我就不嗦。我只想問問。除了一味猛衝之外。還有別的什麼好辦法?為何不讓我等熟悉的形瞭解兩的守軍的人率兵作戰?難道幾個主力團真的認為能吃定面對的守軍嗎?區區戰功。難道要比成百上千的弟兄們的生命更重?為將何以殘酷如斯啊……」

鬍子和楊斌看到葉搖搖欲墜。連忙上前攙扶。葉成哈哈一笑。隨即倒在鬍子肩上醉倒了楊斌叫來葉成的副官和門外的兩名侍衛把葉成背回他的營房服侍好。下來對滿臉紅的安毅擔的道:「小毅。你就不擔心你的那些師兄們會碰壁?」

「擔心有用嗎?昨天晚上師部的作戰會議你也參加了。沒見到我介紹敵情和對天氣擔憂的預測時。滿座那些老大臉上的鄙夷和不屑之色?就連師座和參謀長都覺的此戰毫無懸念。只不過他們身居高位為人謹慎沒有明說而已到了種時候。你我心還有什麼用?來。我再敬你一杯!」安毅拿起酒杯與憂慮的楊斌輕輕碰一下。

鬍子也和顧老二一飲而盡。亮亮杯底。鬍子一把擦去鬍鬚上的酒搖頭長歎一聲:「估計各團弟兄們'裡全被怨恨給燒壞了咱們總司令的警衛團團長金佛莊金長官。上個月中便裝到南京公幹被孫傳芳麾下高手抓獲。喪心病狂的孫傳芳不顧自己的數十名將校仍在咱們手中的現狀。竟然違背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慣例在校長一再通電百般協商的情況下。毫不留情的把咱們老金的腦袋剁了下來。弄的校長傷心不已悲慟萬分。最後一怒之下也把俘獲的孫傳芳部大將唐福山張鳳岐蔣鎮臣給斃了。接著又通知鄧演達將軍從俘虜營中的孫軍三個軍長王良田李彥青楊庚和中挑出兩個來公開槍斃。這才壓住全軍將士的怒憤之情。

說句心裡話。老金黃埔所有教官中最令老子佩服的一個嚴以律己一身本事帶出的響噹噹的。整個黃埔誰不敬重他佩服他?可惜啊!老子和老金一樣從黃埔建校開始就做了教官彼此見面不多卻也相互敬重。每次他率領學生來上騎術課都與老子交談甚歡。是黃埔數百教官中唯一能看出老底細的高人。可到頭來老子連見他最後一面的機會都沒有。心裡這仇恨也難消啊!」

楊斌幾個之前沒有獲知這個消息。聽鬍子一說驚訝之餘不勝唏噓。楊斌放下酒杯極其認真的說道:「浙軍總司令孟昭月也是殺伐果斷之人。而且比孫傳芳做的更陰更圓滑。要是我軍在此次戰役中有團級以上軍官被俘。除了腦袋搬家別無選擇。所以我更擔心咱們的幾個主力團。要是真像小毅剛才站在孟月的位置使出的一系列詭詐狡計的話。咱們的三個主力團恐怕日子不好過了。說不定孟昭月做更好。算計的更精明。」

眾弟兄齊齊點頭。全都望向端起杯的安毅。安毅卻沒有接過話頭。而是哈哈一笑轉向咧咧半躺著的夏儉:

「夏儉。你的一營弟兄都是從大山裡出來的。要是老子命令你營放棄一切輜重。以全營主力輕裝上陣。全力以赴增援方的某各主力團。你需要多長時間才能走完七十公里的山路?」

「這種天氣嘛……十四小時之內!」

夏坐正身子解下衣扣子。敞開結實的古銅色胸膛大聲說道:「根據警衛連和特種分隊提供的地圖。再估算眼下的大雪天氣。十四個小時完全足夠了。經過一個多月的強訓。老子麾下弟兄個個都成了嗷嗷叫的精兵。比陳志標的三營強多了!」

坐在對面的陳志標正在與尹繼南低聲聊天。聽到夏儉這話不願意了。抓起酒罈子高呼上大碗。轉眼工夫就把勤務兵捧來的兩個大海碗裝滿。放下酒罈。端起其中一碗遞到夏面前:

「夏儉。你這孫子他娘的睜眼說瞎話。老子的三營哪次考核不超過你們一大截?今天高興。老子懶的跟你較勁。有本事你就和我碰了這碗!」

弟兄們大聲叫好。夏儉豈是示弱之人。接過滿滿一碗至少一斤二兩的烈酒站起來豪氣的笑看陳志標。

從未露過酒量深的陳志標樂哈哈的輕鬆站起。無比自信的捧著碗與夏儉重重一碰。毫不遲疑的把碗端到嘴邊。像喝水似的轉眼就喝乾一大碗酒。

早已喝的差不多的夏儉見狀腦袋大了。在弟兄們的吆喝聲中只能硬著頭皮艱難的灌下一碗。放下碗立刻衝出房間跑進雪的裡狂吐起來。嘔吐的聲音聲震四野。群山迴盪惹來眾弟兄一陣陣開心的哈哈大笑。

誰知勝利陳志標剛剛坐下又再站起。打了個嗝突然摀住嘴足狂奔。衝到夏儉身後數米立刻噴出一口酒箭。接著痛苦的蹲在雪地猛烈嘔吐。宛如虎的聲音與夏儉一呼一應。蔚為壯

兩人的副官侍衛連忙抓起棉衣衝向自己的老大又是捶背。又是攙扶。忙的不亦樂乎。讓走到門口齊齊欣賞的安毅眾人笑的東歪西倒。幾乎癱倒在的。

倖存的眾弟兄再次回到桌前坐下楊斌想起安毅之前談到過「山的部隊」的點點滴滴聯繫剛才安毅和儉的問答。想想對安毅問道:「小毅。剛才你詢問夏一營的奔襲能力。是否與你之前所說的山的作戰有聯繫?」

「正是各位想?」安毅看到顧老二鬍子尹繼南和楊飛幾個都望著自己。隨即徵求大家得意見是否喝到這兒就行了?

看到弟兄們都點頭安毅叫來勤務兵撤下火鍋宴席。端上香茶。

眾弟兄喝著熱茶休息片刻。待勤務兵收拾完畢重新坐回桌子周圍。安毅毫無保留的將自己過反覆思考和印證的「山的旅」藍圖展現在弟兄們面前。把這一特殊兵種的存在意義作戰方式和目的一一說明之後。

安毅話音一轉回到自己的獨立團身上:「……由此諸位都看到夏的一營已經具備了山的作戰的基礎能力。缺少的只是相應的武器裝備和進一步的針對性訓練惜的大威力的自動武器非常缺乏。儘管各軍閥都有自己的手槍隊。閻錫山和奉軍的張大鬍子更是擁有自己的花機關鎗連團。甚至馮玉祥也弄了個身背大刀片子掛滿手榴彈的手槍旅。但他們的這些部隊包括咱們第一軍各的手槍連。都不是真正意義的快速反應和快速攻堅部隊。更談不上山的部隊。充其量也就是一群敢死隊而已。」

「只要夏儉的一營能夠大量裝備花機關鎗。輔之以每連六門60M口徑的小型迫擊炮德國手榴彈每個班一挺輕機槍和一個神槍手。諸位想想。每當短兵相接或突然遭遇之時。或有心算無心對敵人起突然奔襲之時。遇到這樣能跑能沖速度快的山的部隊能抗衡?」

眾弟兄齊聲驚歎目光炯炯。尹繼南驚訝的說:「如果這樣對手會很難對付。定會出現對其行軍速度火力裝備和打擊能力等各方面的估算錯誤。」

楊飛說:「真要是與這樣一支部隊遭遇只有被動挨打的份兒。」

鬍子和顧老二心有靈犀相視點頭。知道安毅很快就會將這一設想付諸實踐了。

深思熟慮的楊斌不不佩服安毅的構思。但是覺的在武器裝備上很難保證這樣一支隊伍的要:「小毅。裝備這樣一支山的部隊花大錢不說。更大的問題是很難保證自動武器的購買和子彈的補充。我只說我團配備的三百支花機關鎗。這種德國原裝進口的花機關鎗所用的子彈是1進口手槍彈。與國內鞏縣兵工廠太原兵工四川兵工廠和馮玉祥的西北兵工廠仿製出來的花機關鎗外形相同但大不一樣。國內各廠都把德國的花機關鎗改小改輕了。縮小口徑便於用國內大多數兵工廠生產的763殼槍彈。擊的有效距離只在百米左右。比咱們的原裝花機關鎗少了五十米以上的射程。但便於彈藥的充。可國內仿製的花機關鎗在使用上常常出問題。根本無法獲你所求的火力效果。很成問題啊。」

「這次你好不容易弄回的四十挺捷克輕機槍非常好。可數量太少了。還使用進口的尖頭子。只能裝備團部直屬各連。繼南的模範營機炮連也才分的六挺。除非能大量裝備並很好的解決彈藥供應問題。否則很難獲滿意的效果。」

弟兄們也都意識到個問題。非常認同楊斌得意見。

安毅也露出苦笑:「這些困難咱們很難解決。這也是為何我派沈建平陶勳張曙光等十二人前往德國進修的真正原因。希望他們學成歸來的時候。能在我提供的先進機器設備和原料的基礎上。大量生產出優質的槍支彈藥來。」

「諸位還記的出前咱們留在老南昌周大善人別院的那幾台德國產的槍械修理機器以及悄悄留在老南昌的軍械修理所六人小組吧?還有件事我忘了告訴大家。歐庭先生將會在近期內。給咱們的六個弟兄再送去兩台進口的小型手動床。我還留下了國產和進口共七支槍供他們研究。相信不出半年時間。他們就能仿造出更好的花機關鎗來。絕對不會再出現動不動就走火卡彈故障。」

「前陣子聽說九江郊區的幾個修船工人都能造出花機關鎗。我就不相信楊元衝他們六個擁有年機加工技術的官兵。比不上幾個修理工。」

楊斌笑著點點頭:「我信!這種花機關鎗之所以能在國內能夠大量仿造。原因是此槍的確簡單實用。全槍只有槍機組件槍身組件彈匣組件槍托組件以及槍管組件五大部件。如果不計螺釘只有三十七個零件。有了順手的機器肯定能做的更好。何況南昌和九江有的是優質鋼鐵。採購非常方便。不過。遠水也不了近渴啊。在沒有足夠的自動武器裝備之前。夏儉的一很難有所突破。」

安毅笑問:「要是我們先拿出三營的一個連與虎頭的警衛連機炮排組合。先進行一些初期的實驗。你認如何?」

楊斌恍然大悟:「明白了!完全可行!虎頭的一個機炮排就是六十四人。裝備四門法制迫炮。擁有兩挺最新的捷克輕機槍。只需從團部非戰鬥部分收回三十支德制花機關鎗。即可基本滿足他們的火力要求。這個辦法很巧妙。也能過這個實驗性質的連隊獲大量的數據和經驗。只需在適當的時候入實戰檢驗即可。」

「我同意!不過。這支部隊要由我來帶!」顧老二表態了。

弟兄們哈哈一笑。誰知吐完肚裡所有東西的夏儉清醒後。不知何時已經蹲在屋裡門邊的爐子旁吸煙烤火。將弟兄們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看到顧老二要爭奪這一肥缺。哪裡還待的住。立刻大步回到桌前與顧老二爭執起來。滿嘴源源不斷噴出酵的酒氣。把弟兄們全都熏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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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四章 殺敵八百自損一千

「敵襲——」

「啪……噠噠噠……轟、轟……噠噠噠……」

狹窄的山凹彎道槍聲大作,呼喊連聲,一陣密集的手榴彈在二師六團一營的先頭部隊中接連爆炸,兩邊高山上再次射來陣陣如雨的步槍子彈和輕機槍子彈,將剛剛進行途中休息的六團官兵打得驚慌失措飛速急退。

憤怒的少將團長郭俊再次率領手槍連飛速趕至,無奈槍聲已停,濃濃的硝煙正從兩旁和前方數十米的區域緩緩升起,敵人已經蹤影全無,只聽到兩側山上積雪滑落的沙沙聲。

二十四歲的上校團副譚輔烈聽到七十六名弟兄遇難和一百三十七名受傷的報告,歎息一聲,大步趕到郭俊身旁:「團座,這已經是兩天來的第六次遇襲了,尚未與敵人主力接戰,我們就損失了兩百七十餘名官兵,還不得不派三營兩個連和工兵連護送兩百餘名受傷弟兄回玉山救治,這麼下去不是個辦法啊!」

郭俊命令團屬手槍連前行追蹤,舉起望遠鏡遙望前方白雪皚皚的延綿丘陵:「敵人非常狡猾,這幾次突然襲擊的時間都選擇在我們行軍疲憊之時下手,依仗對地形的熟悉,以連排一級的小股力量隱藏在道路兩側的山上,襲擊得手轉身就跑,我們追之不及無可發力。」

「 更為可恨的是,昨晚在賀村駐紮遇到敵人不間斷的騷擾,冷槍和手榴彈的爆炸聲斷斷續續,讓全團弟兄夜不成寐,風聲鶴唳,加上連日在風雪中急行軍,官兵們疲憊不堪怨聲漸起,可敵人總是步步阻擊不斷騷擾,我們只能在戒備之下走走停停,走了兩天才走出二十五公里,滿肚子氣卻又無從發洩。」

「此地距離江山縣城僅有十七公里,前面還要經過十里牌和三岔口等險要地段,如不掃清障礙實難發動總攻,不知左翼的李延年五團是否也遇到相似的情況。」

譚輔烈四下看了看,壓低聲音:「上午五團派出的聯絡官過來通報,吉甫(李延年字)也遇到這樣的情況,前面兩次遇襲也很惱火,不過他們突然改變行軍方式,並於今日凌晨四點派出一個營潛出壇石鎮南的瓦窯村包抄成功,一舉包圍埋伏在鎮東兩座山崗上的一個營守敵,殲敵一百四十餘人俘虜兩百七十餘人,打得很漂亮,估計他們前方的敵人不敢再故技重施了。」

郭俊驚訝地放下望遠鏡,轉身面對譚輔烈,好奇地問道:「他們如何得知敵軍預先埋伏的情報?難道是派出的偵察小組發現的?他們的偵察小組怎麼會如此優秀?」

「是地。」

譚輔烈一邊拿出地圖打開一邊說道:「團座也許不知道。南昌戰役之後沒幾天。吉甫有感於安毅團長麾下警衛連地強悍戰力和優異表現。悄悄從全團挑選出三十五人送到老南昌地獨立團大營。參加了獨立團地三十五天強訓。據說得到了警衛連八個專業教官地親自傳授。不止一次獲得獨立團團副胡家林地指點。」

「團座應該知道。獨立團那些教官不少人都是從軍七八年地老兵油子。其中還有部分來自江湖各門派甚至匪窟之中。作戰行軍地經驗相當豐富。而且他們在一個月前已經秘密入浙實行偵察。你看……這是師部根據安毅提供地情報和匯總地圖。整理之後複製下發給我們地。你看這……這……還有這兒。三個特別標注地地段都是咱們遇襲地地點。不得不承認安毅在這方面地確做得很好。現在想起出發前地作戰會議上他地再三提醒……我心裡真是過意不去。」

郭俊默默接過地圖蹲下。小心擺放在身邊地石頭上仔細查看。看到圖上用紅色標注地危險區域心裡很不是滋味。

三十歲地郭俊家境貧寒。從小刻苦用功志向遠大。在舅舅地資助下進入湖北省立東漢書院。從此接觸到新教育和新思潮。歷盡艱辛。兩次赴北京考入高等工業學校。卻因家境窘迫難以為繼不得不退學。接著順利考入公費地保定軍校步科。畢業後與惲代英在湖北武昌創辦地「利群書社」建立了聯繫。從此鑽研革命理論並刻苦攻讀俄語。二四年五月。已經有兩年黨齡地郭俊受黨組織委派。奔赴廣州參加黃埔軍校地籌建工作。成為入伍生區隊長、教導團七連長並參加了第二次東征。中山艦事件後被解除軍職。

由於郭俊表現優異。年富力強。被愛才地俞飛鵬招致麾下。北伐後兩黨關係緩和。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地郭俊被破格任命為第一兵站少將站監。主管第一軍軍需物資地調撥。南昌攻堅失敗。第一軍各部大批中級軍官陣亡。郭俊重新回到第一軍成為第二師第六團少將團長。

早在擔任兵站少將站監期間,郭俊就從流轉的物資中瞭解到安毅此人,並為組織上對安毅的調查書寫過報告,但隨著瞭解的加深,郭俊很不喜歡安毅身上的痞子氣和圓滑世故唯利是圖的作風。

十一月中調任二師六團少將團長之後,他與安毅的接觸更為頻繁,敏感地意識到這個英勇善戰、屢建戰功的年輕團長有著非同一般的心計和超乎尋常的處世手段,軍事上、為人處事、個人生活作風上無可挑剔,但其唯利是圖百般鑽營的奸商手段讓郭俊非常反感,也完全明白此人不可能成為一個合格的革命者,根本就沒有胸懷祖國、救國救民的遠大志向,與安毅沒有任何的交情,也不願建立起更進一步的關係,但有一點郭俊非常佩服安毅,那就是安毅獨特高效的治軍手段和練兵方式,特別是通過上次的交流觀摩演習之後,郭俊對安毅獨立團的強悍戰力和層出不窮的作戰手段感歎不已,可讚歎歸讚歎,滿懷建功立業和報國之志的郭俊也和其他幾位同僚一樣,不願在勝利在望的入浙作戰中讓給安毅任何表現機會。

但是,如今面臨的困境讓郭俊不得不重新思考安毅的告誡,再次用心查看詳細清晰的地圖郭俊這才發現,安毅幾乎把所有的道路和可能性都考慮進去了,安毅在作戰會議上的焦急神色並非是為了爭功,而是預見到了其中隱藏的危機。

郭俊緩緩吐出口氣,收起地圖站起來果斷髮令:「傳我命令:三營留下護送輜重和傷員跟隨,其餘各部立刻整裝出發,以最快速度趕赴江山縣城,沿途若遇騷擾,擊退之後不要追趕,將全部力量投入到對江山縣城的進攻上!」

「是……」譚輔烈想了想低聲問道:「團座,是不是先派出快馬與左翼的五團聯繫一下?」

郭俊自信地笑道:「不用了,李吉甫的行軍速度決不在我團之下,我預計他已在江山縣城西北方向等我們一起發起總攻了。」

「是!」

四小時後,郭俊率領第六團三千餘名官兵順利開赴江山城西南兩公里的露亭,全體官兵顧不上一路疾行的疲憊立刻展開隊形構築陣地,進行攻堅作戰準備。郭俊在副官和警衛的陪同下登上高地,藉著夜幕降臨前的光亮遙望城頭。

望遠鏡裡,一桿碩大的青天白日旗飄揚在低矮的半截城垣上空,十餘匹快馬扛著五團戰旗掠過城外的彎道迎接而來,李延年的五團已經佔據了江山城!

郭俊與來到身邊的譚輔烈面面相覷,搖頭苦笑,突然發覺自己是那麼的窩囊和無能,一路傷亡不斷好不容易到達城下,希望能狠狠打上一仗消除全團官兵心中義憤,樹立信心重振士氣,誰知竟是這樣一種結果,心中千般苦楚萬般不甘一句也說不出來。

次日上午,玉山縣師部大營。

徐庭瑤站在大型地圖面前,向與會眾將校通報戰事:「四團經過激烈的戰鬥,於昨日下午黃昏前拿下常山,取得殲敵二百一十餘人、俘虜一百二十餘人的戰績,損失慘重的守敵全線退往衢州方向;右翼,李延年的五團戰果輝煌,不但成功瓦解敵人的層層阻擊,而且利用有利戰機迅速發起追擊,守敵驚恐之下棄城而逃,五團於昨日下午兩點四十分一舉佔領江山並完成陣地構建;六團改變行軍方式輕裝出擊全力以赴,於昨日下午六點三十分達到江山,與五團成功會師。」

「至此,我部入贛作戰的一期任務圓滿完成。此戰,三個主力團取得殲敵四百餘人俘敵五百餘人的佳績,成為我東路軍中第一個完成戰略進攻任務的部隊,接下來只需鞏固實地嚴密戒備,等候我第三縱隊二十一師開到預定位置,再發起下一階段的全線進攻。」

掌聲響起,安毅滿臉笑容,鼓掌尤為起勁,坐在主位上的劉峙看了安毅一眼,無奈地笑了笑。

只聽徐庭瑤接著說道:「此戰也暴露出我師各團在戰前準備上的不足,沒有充分認識到山地丘陵地區行軍的艱難,也沒有對神出鬼沒、不斷騷擾的頑敵採取有效的遏制,行軍速度極為緩慢,造成傷亡一千二百餘將士的損失,只有五團李延年部迅速調整戰術,成功瓦解頑敵的分段突襲,並突然發力奮起追擊,不但取得殲敵俘敵一個營又一個連的戰績,還乘勢佔領江山城,為其他兩個團積累了山區作戰的寶貴經驗。師部決定,在上報戰果的同時也為李延年團請功!」

掌聲再次響起,在座將校們誇讚不斷,徐庭瑤回到劉峙身邊坐下,向後勤部門和師部野戰醫院院長老馬佈置完任務宣佈散會。

安毅、鬍子、尹繼南、楊斌也和師部警衛營、工兵營的主官們站起來敬禮離去,尚未走到門口,安毅就被徐庭瑤大聲叫住。

徐庭瑤示意疑惑的安毅坐下,沒好氣地扔過一包煙讓安毅自己點上:「說吧,你小子怎麼會提前猜到戰事的結果的?」

安毅嘿嘿一笑,看到劉峙沉著臉望向自己,連忙把香煙放下,低聲回答:「屬下哪兒有什麼先見之明?只不過從弟兄們的沙盤推演偶爾感觸,親自扮演守軍並接受弟兄們的輪番進攻,哈哈……屬下為此贏了三百大洋啊!」

劉峙和徐庭瑤相視一眼,哭笑不得,只能揮揮手讓安毅拿著那包好煙滾蛋。

等滿面春風的安毅一離開,兩個老大隨即發出聲聲感歎,都意識到安毅戰前的焦慮告誡是那麼的富有預見性,如今剛一開戰就面對滿營傷兵,為了兩個小小的縣城足足花費四天時間再付出如此代價,實在不是件值得慶賀的事情,想到接下去的一座座堅城一個個險關,兩位老大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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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五章 大陷阱

隨著東路軍各部的入浙作戰,系軍閥統帥孫傳芳也在成了軍事部署,浙江局勢風起雲湧,浙軍中歸附革命的各部在孫傳芳部和浙軍總司令孟昭月部的聯手打擊下,不是被剿滅就是一路向南潰敗,苦苦支撐之餘盡可能與北伐東路軍連成一體,相互呼應,頂住孫傳芳和孟昭月反動軍閥的瘋狂反撲。

一月上旬,通電附義革命的浙軍將領陳儀兵敗被俘,這是繼去年年底浙江省省長夏超起義兵敗成仁之後的又一次革命失敗,浙軍第一軍軍長陳儀的被俘,導致部下迅速瓦解分裂,其駐紮在寧波、紹興的兩個師順應革命呼聲,毅然率部與實力超出自身數倍的孫傳芳部激戰於錢塘東南一線,但還沒頂上兩天時間就在孫傳芳部優勢兵力猛烈打擊下節節敗退。附義革命的第二十六軍張鳳部,也在孟昭月部迅猛打擊下損兵折將,不得不潰敗至諸暨至磐安東南地區構築防線,舔抵傷口。

東路軍總指揮何應欽見勢不妙,立即率領馮軼裴的第四縱隊、賴世十四軍組成的第五縱隊、曹萬順十七軍組成的第六縱隊迅速從福建北上入浙,急電第二縱隊指揮官王俊、第三縱隊指揮官白崇禧盡快攻克衢州,壓迫湯溪、蘭溪一線之守敵,以解友軍二十六軍和十九軍之困,迅速達到齊頭共進的戰略目的。

此時,任命白崇禧將軍擔任東路軍前敵總指揮的電令剛剛出數日,負責指揮第一至第三縱隊作戰的白崇禧剛剛離開南昌,正在趕赴玉山縣城的路上,王俊指揮的第二縱隊的薛岳第一師和塗思宗第二十二師正從上饒開來。

休整三日的劉峙接到電報後不敢怠慢,立刻叫來即將率領二十一師開往常山的師長嚴重、副師長陳誠緊急商議,眾將反覆分析、詳盡推敲之後一致決定:趁著敵軍盧香亭部主力全力圍剿紹興寧波一線的十九軍、孟昭月部緊緊追趕周鳳岐部二十六軍,無暇顧及衢州之際,充分利用自身的優勢兵力兵分兩路,快速攻佔只有敵軍周前師和楊士俊旅鎮守的州城。只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衢州,進逼湯溪、蘭溪一線,即可調動敵軍主力馳援金華至蘭溪一線,從而大大緩解友軍之壓力,完成戰略目的。

次日上午,提前到達常州的嚴重二十一師從常州出,開赴東面十六公里的招賢鎮,劉峙率領第二師三個主力團連夜出,也於次日午時趕至江山以東十六公里的後溪鎮,兩個戰意正濃的主力師猶如一把鐵鉗,緩緩逼向衢州城。

此戰,安毅的獨立團仍然作為二師的總預備隊緊緊跟隨在後面,到達江山縣城後立即按預定計劃停下腳步,做好一切戰鬥準備。

兩個師共計兩萬四千餘將士經過短暫的休整,用足午飯後再上征途,以驚人的速度直插衢州城,於下午三點四十分雙雙抵達城下,立即與守敵展開了激烈而又殘酷的戰鬥。

有備而來的革命軍將士沒有再次進行消耗巨大的攻城戰,而是派遣工兵營在敵軍視線內打造雲梯和登城器械,第二十一師的兩個主力團強攻北門,另兩個團迅速繞過城池北面,擊潰江岸守敵楊士俊部,強渡衢水,以一往無前的氣勢向城中守敵的退路迂迴包抄;劉峙則在率領二師精銳牽制城中守敵的同時,又調來安毅獨立團模範營、三營、團屬迫擊炮連協助李延年的五團強攻西門,同時迅速派出四、六兩團折而向南,猛攻城南的白沙鎮,企圖強佔烏溪渡口,一時間炮聲陣陣,喊殺聲震天。

=乎摧毀殆盡。迫擊炮連一擊得手不罷不休,逐漸向城南城北緩慢延伸炮擊,密集的迫擊炮彈把城頭守敵炸得魂飛魄散,一片狼藉,整個衢州城全都籠罩在黑色的硝煙和白色的雪花之中。

下午五點五十分,經過兩小時又十分鐘的激烈戰鬥,城中的周前師見勢不妙,慌忙棄城而逃,搶在悍不畏死的革命軍合圍之前逃往東面的龍游一線,在浙軍司徒威旅的全力接應下倉促構築防禦工事。

至此。第二師、第二十一師成功佔領浙西重鎮衢州。

安毅獨立團奉命開進城內搜捕殘敵並貼出安民告示。擔負起全城地治安維護和防衛警戒任務。二師師部緊隨而入。進入收拾一新地城中大營率先架起電台。向東南面地總指揮何應欽長官和南昌地總司令部去捷報。

這一迅如奔雷、矯若驚龍地漂亮一戰。極大地鼓舞了全軍將士地士氣。連日來地沮喪與惱怒一掃而光。二師官兵揚眉吐氣。無比地自豪。營區裡到處都是興奮地歡笑聲。

安毅和鬍子在「教導連三排」數名士官地護衛下巡城一圈。對尹繼南、曲慕辰等人地營區分配和各部安置非常滿意。剛剛回到城南學堂內地獨立團團部坐下。未能喝上杯熱茶滋潤乾涸地喉嚨。通信連連副彭劍青跑步過來大聲報告:「團長。參謀長陪同二十一師地副師長陳誠將軍快到營門口了!」

「快有請!啊。不不……我親自去迎接。勤務兵。備茶!」安毅戴上軍帽。大步走出校董辦公室。率領鬍子和顧老二趕到營門口。向肅立門前四處打量地矮瘦地陳誠將軍立正敬禮:「屬下來遲。懇請長官們原諒!」

陳誠微微一笑,回了個禮上前兩步,仔細端詳安毅的臉:「嗯,比起在軍校時成熟多了,鬍子也留起來了,哈哈!」

「報告長官,屬下是忘記剃鬍子了。」安毅一本正經地嚴肅回答,看到一旁的徐庭瑤滿臉都是笑意,也就放下敬禮的手嘿嘿笑起來。

徐庭瑤示意安毅前面帶路進營房聊聊,邊走邊笑著說道:「陳長官誇獎你部迫擊炮打得聰明,打得漂亮,大大地緩解了攻城各部的壓力,特別是炮火延伸的速度和準確性,讓二十一師的弟兄們讚不絕口,所以就和我一起來探望你。」

安毅摸了摸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幾炮與陳長官東征時『三炮定勝負』相比,差得實在太遠了,何況陳長官當時使用的是那麼老舊的山炮,仍然把惠州城頭的頑敵轟得肝膽俱裂,讓陳明仁師兄成功地將戰棋插在了城頭上,那才真了不起啊!」

陳誠聽到安毅提起自己「三炮起家」的功績,高興得哈哈大笑起來:「怪不得誨臣兄(蔡忠字)對你讚賞有加,一個勁兒地向我提起你,果然是個風趣玲瓏之人啊!哈哈,走吧,我口渴得要命,在城裡走了大半圈正要到你這兒討杯茶水喝呢。」

安毅連忙將兩位長官引入團部屋內就坐,勤務兵早已炮製好香茗,恭敬地送上,安毅轉頭晃眼見到楊斌路過門口,連忙把他叫了進來。

楊斌入內看到陳誠將軍,稍微驚訝立刻立正敬禮,恭恭敬敬地叫了聲:「師兄」。

陳誠吃驚地抬起頭,看到楊斌後立刻高興地站起來緊緊握著他的手:「楊斌?真的是你啊?太好了,哈哈!早就聽說你在二師了,前一陣子還以為你與盧明迪師弟一起去了二十二師呢,來來……坐下談。」

兩個保定軍校的師兄弟親熱地聊了起來,安毅笑了笑走到徐庭瑤身邊坐下:「參謀長,時間不早了,等會兒一起用餐便飯吧?我這裡可有真正的涮羊肉,而且是用工兵連的木工刨現刨出來的,配上辣醬火鍋保證你吃了上癮。」

「唉,我也想吃頓涮羊肉啊!可惜沒時間了,坐一會兒我們就要回去,等吃完晚飯就得召開軍事會議。小毅,你這預備隊和後勤工作都做得相當不錯,今天的十幾輪迫擊炮齊射又給咱們師爭了光,師座見了感歎不已,說之前沒用你們打前鋒浪費了,你的三個營和幾個團屬精銳連隊都沒動,就取得這樣的好成績非常不錯,這份功勞我給你記著。」徐庭瑤低聲笑道。

安毅謙虛地擺了擺手,含笑說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取得這樣的成績,是師座和參謀長關照的結果,沒有長官們的信任和一次次的物資配給,屬下什麼也做不成。」

徐庭瑤沒好氣地罵道:「你這傢伙可真是滑頭,我還沒開口呢就想提前封我的嘴,我告訴你啊,你把守軍的兩個物資倉庫都霸佔了可不成,有好處要記得分一些給各團的師兄們,這一點不用我教你了吧?」

「我怎麼可能有獨佔的想法?繼南正在領人清點,一待清點完畢立刻上報師部,屬下的獨立團軍紀如山,絕不會貪墨的,何況倉庫裡都是些軍服、被子、糧食、凍肉這些玩意兒,武器彈藥這些值錢的傢伙一樣也沒有,我們就是想要貪污也沒辦法,這次進城,連打掃戰場咱們獨立團都沒參加,全都給各兄弟團了。」安毅認真地匯報。

徐庭瑤欣賞地點了點頭:「我也看到了,你們做得很不錯,剛才來的路上繼南正在給各團分豬肉呢。好了,天時不早了我們得回去,你們要繼續做好衢州城防事務,決不能有一絲懈怠!」

「是!」

安毅低聲回答,再次明白下一仗也沒自己獨立團什麼事了,一種被輕視被遺忘的感覺悄悄湧上心頭,讓他很不好受。

陳誠看了看表,也適時站起來,與楊斌低語幾句轉向安毅:「小毅,你誨臣大哥說已經和你約好了,等打下南京要和你好好喝上一杯,到時候我也會去,就由我做東吧,哈哈!」

安毅壓下心中的抑鬱,笑容滿面地點點頭,把陳誠和徐庭瑤送出營門,目送他們騎馬遠去這才回來。

楊斌問安毅怎麼會和陳誠如此熟悉?

安毅回答說陳誠本來就是黃埔教官,以前在校雖然只見過幾次但彼此感覺不錯,打下南昌之後在校長那裡也聚過一次談了挺長時間,加上陳誠與蔡忠是結義兄弟這層關係,彼此間的感情自然越來越好,何況陳誠此人非常重實感情,只要你有能力他都會另眼看待,而且他還有個軍中皆知的毛病:愛護部下極為護短,這點上比顧祝同長官還過分。

用過晚飯,弟兄們巡營過後再次聚在了一起,曲慕辰和安毅一起整理完特種分隊和警衛連偵查送來的情報,略作交談立刻打開大型地圖掛在寬大的牆壁上,拿起指揮棒大聲說道:「諸位,從剛剛送來的系列情報中現,駐守在必經之路的龍游城敵軍,只有周前的一個師、司徒威混成旅和楊士俊獨立旅的殘部,這一萬五千餘守敵據守在龍游城西詹家鎮至汀塘圩這條約二點八公里的防線上,仍然沒有現敵方重炮陣地。」

「我們估計,距離最近的金華敵軍會有一到兩個旅正在快速開往龍游的路上,具體情報仍需等待我團各偵察小組的匯報。下面,我將敵軍的具體分佈以及龍游一線的地形向大家介紹一下……」

聽完曲慕辰的通報,弟兄們隨即交頭接耳熱議起來,十多分鐘過去,楊斌先提出自己的疑惑:「諸位,敵軍這條看似厚重的防禦線,其實就是一條一字長蛇陣,只需集中炮火和攻堅力量擊破一點,就能將整條防禦線截成兩段,圍而殲之,哪怕守敵有兩個旅的新生力量馳援,至少也需要到明日凌晨方可到達,如果我軍連夜起強攻的話,定能一擊而破!」

「可話又說回來,雖然龍游沒有城牆,前出防禦是個非常正常的選擇,可讓我感到極為不解的是,為何敵軍不選擇退守龍游以東二十公里處地勢更為險要的游埠鎮?反而在龍游一線頑強抵抗?難道存心想與我們北伐軍拼消耗不成?或是層層抵抗,為浙軍總司令孟昭月的調兵遣將贏得時間?」

模範營營副路程光接過話頭:「我同意老楊的最後一個分析,敵人定是為大軍馳援爭取時間,因為只要我軍攻下游埠,就等於將通往浙中的咽喉要道蘭溪置於槍口之下,敵軍為防止後路被斷,只能撤離南面的武義、縉雲、磐安一線,再次組織防禦,雙方的整個戰略態勢就會大大改變,這是敵軍最不願意看到的。」

弟兄們紛紛同意路程光的分析,隨即也先後明白,如此一來,這一仗自己又是無法參與,三公里寬的陣線內山丘起伏,實在難以鋪開更多的進攻兵力,也只能再次作為各主力團的預備隊,老老實實待在後方靜候召喚了。

數分鐘後,一直沒有表意見的二營長葉成站了起來,走到地圖前接過曲慕辰遞來的指揮棒,指向金華東面的義烏和西北面的蘭溪、建德:「這三個重兵集結的地方距離金華、蘭溪的屏障要地游埠均在七十公里之內。其次,根據剛才的情報獲知,盧香亭的第四軍、第九混成旅、孟昭月的近衛旅等精銳部隊一直沒有任何消息。再次,友軍第二軍按計劃作為我軍左翼,此刻估計正在開化休整尚未出來,原因是我軍進展神速已經把二軍遠遠地拋在了身後,如此一來,我軍的左翼就失去了護翼和呼應,加上右翼的賴世璜將軍部已被何長官調到處州(今麗水),我軍要是乘勝追擊進攻蘭溪、湯溪一線,就會形成孤軍深入、左右無援的危局,哪怕打下游埠也不敢再前進一步,否則定會置於敵軍的三面包圍之下。順著這個思路再往回思考,我對今晚或明日拂曉起的總攻深表擔憂。」

眾弟兄聽了葉成的分析吃驚不已,隨即大聲爭論起來,連續一個多小時仍然沒有結果,包括楊斌、鬍子在內大部分人對葉成的過分謹慎覺得完全沒有必要。

葉成微微一笑,也不多加爭辯,從容不迫地回到座位上繼續喝茶,非常認真地聽取弟兄們的討論。

安毅凝神看著大型地圖,腦海裡飛速計算反覆衡量,卻一直沒有理出個頭緒來。

突然,陣陣馬嘶聲隱隱傳來,鐵蹄敲擊在城中青石路面的清脆響聲韻合了安毅血脈跳動的節奏,他靈台星光一閃,頓時激出了一身冷汗,猛然站起大聲喊道:「顧長風、丁志誠——」

「到!」正在聊天中的兩人下意識地回答,看到安毅一臉的鄭重,立刻站起身來。

「將所有輪休的偵察小組全都派出去,將偵查範圍擴至五十公里,增設傳遞情報的接應點,你們倆親自負責,馬上出!」安毅嚴肅地下達命令。

「是!」顧長風和丁志誠立刻轉身離去。

安毅轉向眾弟兄:「各營營長留下,營副、指導員立刻返回所部,在三小時之內做好接戰準備,命令弟兄們穿戴整齊,抱著槍睡覺,除二營、團屬機槍連、教導隊、炮兵連繼續擔任守城任務之外,其餘各部隨時等候調遣!」

「是!」

弟兄們轟然站起,匆匆離開。

安毅拉著葉成的袖子走到地圖前,兩人指著地圖各方低聲交談,緊張分析,最後得出的巨大可能性,讓旁邊的鬍子、楊斌、曲慕辰、尹繼南等人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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