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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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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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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28 00:59:12
第二〇六章 心有餘而力不足

夜。新安江口碼上火把延綿。篝火熊熊。七十餘車輛被葉成的二營全部徵用。由於二營弟兄部分來自江浙的區。彼此不存在語言障礙。幾個大船東看到革命軍手裡黑亮亮的武和一挺挺機槍小炮。全都不敢支吾一句。聽到二營營副兼教導員楊飛率領的弟兄和顏悅色表示按價付錢。半半疑也只能喚來船夫準備起航。

葉成親率警衛排弟乘坐一艘三十餘米長四米來寬的汽船在江面上大範圍的搜索。在明燈下。無論是遇到小蝦船還是打漁船全都拖回碼頭。反覆轉悠一個半小時確定不會有遺漏。這才再次靠上碼頭。發現安毅和老沈早已來到碼頭。正在與一個船老大吸煙說笑。

葉成跳上碼頭來到篝火邊向安毅敬禮:「報告團。船隻集中完畢。只有三艘汽船。其中一艘正在拆修無法行駛。」

「夠了。這位江老叔說兩艘汽船可拖拽二十五艘左右的大漁船。平時拉大網就是這兩艘漁船干的。需二十艘漁船就能把咱們一千人送到淳安縣城碼頭了。」安毅眉飛色舞的笑著說。

江老叔大吃一驚:「哎呀哎呀……長官啊。不知者不怪罪啊!我老糊塗了。以為您是小兵。不知道您是團長啊……」

安毅哈哈一笑。看老頭嚇的煙頭都掉的了。連忙拿出香煙。抽出一支禮貌的遞給他:「江老叔。咱們革命軍不興那一套。小子我也是窮苦人出身的哪兒有那麼多講究啊?哈哈……來。我給你老人家點上。這晚上行船還的靠你們這些老行家!」

「那是那是……不不!只要用的著我這老傢伙儘管吩咐。哈哈!這樣吧。我先領夥計們和小伙子們把纜繩準備好。否則誤事可擔待不起啊!長官們聊慢慢聊。哈……」

老頭高一腳的一跑開了。到了十餘米外的岸邊立刻扯著嗓子吆喝站在岸上的百名船夫應聲走向老頭。很快分散開忙碌起來。

葉成莞爾一笑。搖了搖頭:「真有你的。和誰都聊的來……鬍子那邊有何消息?」

「由下涯鎮向西三十公里內很安全。後二十公里估計有少量駐軍監視。對丁志誠他們來說不是什麼問題。路程光率領的模範營和夏儉率領的一營。於兩個半小時前出發。估計已在十二公里之外明日凌晨五點左右趕到戰場邊沿。休到拂曉立刻發起進攻。

老楊老曲領著團各部和教導隊五個連鎮守建德城。虎頭的四營接替模範營扼守下涯鎮。志標一到涯鎮東岸就指揮他的工兵連搭建浮橋。估計現在可以連通了。我閒不住。跟你的二營過去看看。遇到二軍的幾個將帥彼此好溝通。」安毅低聲回答。

葉成點點頭:「那現在就出發。冬天水位稍低灘涂較多。夜間行船快不了。我算了一下需要五小時左現在是…十一點十分。也差不多了。碼頭和臨時營的我已留下後勤及工兵連鎮守。」

「行。你來指揮。」安毅轉向傳令兵小杜。吩咐他留下看管馬匹。

葉成集中麾下五個連長一一下令。

四百名官有序的登上一艘艘木船。

機炮連分別登上兩艘寬大的汽船。官兵們放下沉重的裝備好奇的四下打量。絲毫沒有臨戰前的緊張情緒。

凌晨六點。由團副胡家林指揮的模範營和一營開始悄悄行動。經過一個半小時的休息和進弟兄們的力恢復不少平時高強度的訓練和足夠的營養讓老兵們非常輕鬆。新兵們看到老兵做的這麼好不甘落後咬著牙也緊緊跟上

益於丁志誠的弟們一路清理崗哨和敵軍警戒點。兩個營一千二百餘名官兵和團屬迫擊炮連的一百五名弟兄絲毫沒暴露行蹤。

模範營弟兄在一個排的警衛連弟兄帶領下。順利到達距離戰場二點七公里的浪頂山西側擺開戰鬥形;

夏儉的一營來到戰場東南面二點三公里的烏木坡北面山腳下。悄架起了輕重機槍和迫擊炮;

團屬炮連的一百五十名弟兄在戰場正東三公里左右的燕湖東面。根據警衛連提供的坐標開始調節十二門迫擊炮射擊姿態;

志誠麾下的四個狙擊小組開始了行動。

六點三十五分。南面的淳安城方向隱約傳來幾聲爆炸聲。

濛濛晨光下。停止戰鬥半個晚上敵軍陣地隨即出現局部的慌亂。鬍子知道葉成的二營已經發動。收起望遠鏡掏出手槍朝天一槍。

迫擊炮連一營和模範營的二十四門迫擊炮隨即咆哮起來。一輪輪炮彈從三個方向飛往敵軍指揮所炮兵陣地和機槍陣地。巨大的爆炸聲轟然響起。立刻引發敵人的巨大慌亂。

隨著迫擊炮一輪又一輪密集的射擊。敵軍陣地被濃烈的硝煙和火光所籠罩。陣地上的敵人開始出現毫無次序的奔跑和一片片驚叫。被壓縮在湖邊二點三公里背水絕的的二軍四師和六師官兵醒悟過來。

呼的同時立刻對前方的敵人發起猛烈進攻。沉寂了上的戰場再次喧囂起來。

二軍指揮官戴岳驚喜的大聲詢問衝到身邊的團長謝毅伯:「援軍是哪部分的看清楚沒有?」

「清楚了。和電報中指示的一樣。二師安毅獨立團。剛才我的二營長告訴我。他從望遠鏡清楚的看到場東北方向的「模範營」戰旗!」鬍子拉的謝毅伯興奮的回答。

戴岳重重一拳擊打在戰壕邊上:「安毅這小子夠意思啊!行動迅速而且善於把握戰機。真他娘的是個俊傑。怪不的張天和四師的弟兄們對他不絕口。連「模範營」這份老本他都動用了。可見他真心真意的幫咱們解困這份重厚誼咱們要記在心裡!通知各團弟兄們。趁敵混亂立刻發起衝鋒。咱們與安毅獨立團來他個東西夾擊!」

「是——」

槍炮轟隆。濃煙滾。

在鬍子的命令下。戰場東面兩個一千二百餘名弟兄向前衝鋒一千三百餘米。隨即尋找掩體對敵陣進行猛烈射擊。二十四門迫擊炮轉移陣地之後再次發射。將一片片密集的炮彈全都射向敵陣南翼與中部的交匯處意思非常明顯就是要將處於優勢的敵人向北面驅趕。避免硬碰硬的混亂搏殺。

誰知十分鐘不到。黑壓壓的敵人竟然頂不住二軍四師和六師五千餘名官兵猛烈的進攻。先後扔下陣地向北撤退。隨著一個個指揮官莫名其妙的倒下。失去指揮的敵軍終於全速逃跑來。在迫擊炮彈的延伸覆蓋下沒的嚎叫著向北狂奔。整個長達三公里的陣地完全失控。在殺紅眼的革命軍二軍將士瘋狂的報復下鬼哭狼嚎。潰不成軍。

南面陣地上。被炮火隔絕的千餘名殘敵如沒頭蒼蠅般四下逃竄。大部分慌不擇路。竟然逃已經被葉成二營控制大半的淳安城。在半道上聽到城裡傳來的密集槍聲和手榴彈的爆炸聲。魂飛魄散的敵軍再次掉頭卻發現無數革命軍-已追擊而來震天的喊殺聲讓逃筋疲力盡殘敵大多數扔下武器的投降。只有極少數老兵痞子扔下武器鑽進山丘樹林和小村之中。

騎著白色駿馬的胡看到西面數百米處一面革命軍大旗快速移動過來。知道是二軍的長官過來聯絡吩咐身邊的弟兄們'散開來注意戒備。隨即與丁志誠竇方打馬上前迎接。看到對方兩名將軍翻身下馬。

鬍子等人不敢怠慢。相繼下馬迎接:「報告將軍。一軍二師獨立團團副胡家林奉命前參加戰鬥。請將軍訓示!」

戴岳回了個禮。哈大笑快步上來與鬍子握手:「胡團副客氣了!來救我們都說成是參加戰鬥。太給我軍弟兄面子了哈哈!對了為何如此難的勝局。貴部沒有發動追擊?」

「出發前屬下的到的命令是盡可能驅散敵軍而非消滅敵軍。所以不敢越權。還請將軍發令。屬下也認為這一命令是正的。我部兩個半營一千餘名官兵連夜兼程而來。體力消耗甚巨。實在難以對十倍於我之敵發起衝鋒。所以一來就集中所有的迫擊炮實行轟擊。緊接著全體抵近射擊盡最大可能消滅敵人。還有一點本不該說。唯恐將軍誤解只能如實相告。跟隨屬下馳援而來的所有官兵。前天的這個時候仍在南面百公里外的龍游城中。連續兩天一夜疾行睡覺時間未滿八個小時。到達建德城後只休整了六個多小時隨即奉命連夜趕來。以對追擊逃敵實在是有心無力。尚請將軍見諒!」

鬍子詳細的將本部況如實相告。以免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戴岳和身邊眾將校驚愕之餘感動已。四師師長張輝瓚上前緊緊握住鬍子的手。連聲致謝。最後客氣的問道:「安毅團長是否另率一部對淳安城發起攻擊?」

「是。我部的到消息。敵軍第五軍指揮部設在安城內。於是安團長親率二營由水路發起攻擊。剛才大局已定。貴軍眾將士奮勇追擊北逃之殘敵。屬下也相應命令我部一全速攻向南面的淳安城。屬下整隊完畢也要趕往淳安安團長匯合。」鬍子非常客氣的回答。

戴岳點點頭。頗為難過的歎了口氣:「難為你們了!此戰我軍誤入敵軍包圍之中。致使官兵傷亡一千七百餘人。若不是貴部飛速馳援。今日敵軍再次猛攻估計我等就要凶多吉少了。受傷官兵此時急需救治。方圓百里也只有淳安城具備條件。我們這就趕過去吧。的向安毅團長親自致謝才行。」

鬍子點點頭說聲抱歉。勒轉馬頭打馬跑到模範營弟兄戰前。吩咐營副路程光率領模範營和炮連沿原路返回建德休整。命令丁志誠率領警衛連一路護送。這才率領官和兩名警衛與戴岳等人趕往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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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七章 軍閥是這樣煉成的

長安城裡的槍聲已停,團部駐紮於南山路的三百餘名浙二營將士毫不留情的打擊下死傷近半,被押送到安毅面前的兩個浙軍校官中的白淨中年胖子連聲訴說自己是本地人,淳安守備團團長的烏紗帽是花錢買來的,從出生到現在從沒殺過一個革命軍。另一位相貌堂堂卻長著一雙陰眼睛三十歲中校則低著腦袋一聲不吭。

葉成厲聲問道:「既然你說自己是團長,怎麼才有三百餘名手下?其他官兵去哪兒了?」

「在下雖是團長,卻只有三個連的兵,平時大半官兵都不回營睡覺,這才出現零星反抗的,如今被打死打傷百餘人,其他估計全跑了!」胖子連聲解釋,不時抬頭觀察葉成和安毅的臉色,這副摸樣與其說是個軍人不如說是個商人來得實在。

「報告:夏營長率領一營官兵已抵達城北擺開戰鬥隊形,請團長指示。」通信兵跑來大聲報告。

安毅知道北面的戰鬥結束了,身後的沈鳳道在安毅耳邊低語幾句,安毅微微一驚,隨即點頭向傳令兵令:「你到後面馬棚子裡牽匹馬,速去向夏營長轉達我的命令:除留下一個連嚴守城北各條通道,其餘弟兄全都進城給我挨家挨戶地搜,所有俘虜押送到這裡集中,遇到反抗殺無赦!」

「是!」傳令兵敬個禮飛快跑向大營側後方的馬棚子。

安毅轉向葉成:「老葉,派出兩個連以班為單位守住全城各路口,把周圍每一個漁港碼頭全都封死,禁止一切船隻離港。」

「是。我這就去親自監督。」葉成敬禮離開。

安毅看看嚇得臉色白地胖子團長和那位長相英武地中校。召來身後臨時率領一個排給自己警衛地教導一連連副徐良實。在他耳邊低語幾句。徐中尉點點頭大步上前拽住胖子地衣領。領著兩位弟兄三兩下就把人拖進左邊地營房之中展開審訊。

沈鳳道緩緩走近額頭冒汗微微抖地中校:「你叫什麼名字?什麼職務?」

中校抬頭怨毒地看了沈鳳道一眼。再次低下頭一聲不。

這時。城北地西園路方向突然傳來激烈地交火聲和手榴彈地爆炸聲。中校驚得轉身望去。聽了一會兒交火聲旋即停止。隱約傳來地革命軍怒吼聲終於讓他完全絕望。他知道自己地師長姐夫完了。

沈鳳道緩緩拔出手槍。上膛後頂在中校眉心上:「最後一個機會。」

「別開槍!我說、我說……」剛才還是死硬怨毒的中校腦門寒,在沈鳳道冷如刀鋒的目光地注視下心性大亂徹底崩潰,他頹然坐在冰冷的泥地上低聲坦白:

「我叫周翔霖,是浙軍十九師軍需官,本地人……我是在前天、前天下午接到城裡鄉紳的急報,知道有革命軍從南面的汾口、東亭方向開過來,才跟隨大部隊從北面的分水駐地開過來的,孫大帥親自下命令我們十九師臨時歸屬只有兩個師地第五軍,悄悄南下布下埋伏等著革命軍開進來……革命軍進來了,接著成功合圍,昨晚看勝局已定,我就陪著我姐夫回到城中家裡,後來你們突然打進來了……」

「你姐夫是什麼人?」沈鳳道低聲詢問,可他的聲音在周翔霖聽來就像把鑽心的刀子。

「我姐夫就是我地師長,叫王輔仁,剛才……剛才傳來槍聲的地方估計就是我家,我姐夫有個三十人衛隊,估計交上火了……」

「——」

安毅大吃一驚,看看眉心中彈倒在地上抽搐的周翔霖非常不解。

「這人留不得,屬於狠毒奸詐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地那一類,留著是個大禍害……來人!」沈鳳道指指屍體,對跑到面前的兩名教導連士官沉聲下令:「抬到後院挖個坑,詳細搜身之後剝光埋了。」

「是!」兩個士官抬著屍體跑向後院。

安毅搖頭笑了笑:「有你在省事多了,不用擔心被人報復。」

沈鳳道曖昧地笑著問道:「聽虎頭說你有個習慣,每次出兵都不會空手回去的,是嗎?」

安毅恍然大悟:「你不說老子差點兒忘了!就算是黑社會幫朋友上街打群架,幹完了也得擺上一桌是不是?老子辛辛苦苦率領弟兄們跑到這兒馳援,累得像狗似的怎麼能沒點補充?就算老子不拿,二軍各部也要抄個底朝天的,不行!先下手為強……傳令兵?」

「到!」

「立刻騎馬飛報夏營長,把城中所有通敵的鄉紳富豪地家給我抄了!」安毅興奮地命令。

年輕的傳令兵問道:「是……團長,具體是哪家啊?」

「笨蛋,告訴夏儉,挑最富有地五、六家下手,特別是師長、團長、縣長和城中富豪的家,一定要給老子抄個底朝天,把所有值錢地東西,全都運到城西碼頭的繳獲汽艇上!淳安城裡地鄉紳富豪沒一個善類,全他娘的抗拒革命通敵通匪,沒有他們通風報信,我們二軍的弟兄就不會被包圍,就不會死傷慘重,明白嗎?把我的話如實告訴夏儉,快去!」安毅大聲呵斥。

「是——」

傳令兵朝馬棚飛奔而去,解下匹大花馬牽出飛身而上,轉眼間馳出營門,一隊隊的俘虜也在此時被陸續押解而來,顯然是換上老百然逃不掉的那部分。

沈鳳道走近安毅,遙望城中的硝煙低聲說道:「這淳安是天下少有的魚米之鄉,多年來戰火都燒不到這裡,百姓們多年來也過得安逸殷實,無奈城中大戶以響應號召興辦實業為名,這幾年拚命圈地霸佔碼頭,就連水產業也被幾家大族控制,漁民們辛辛苦苦打來的魚,只能賣給他們加工和販賣,把本來好好的一個富裕之鄉弄得怨聲載道,你看看碼頭上的那幾艘大小汽船,再想想上岸時那麼多漁民為咱們指路,就能想像得到老百姓的怨恨。前幾年我出道歷練經過這裡,晚上只跑了兩家,得到的東西就背不動了,這回咱們以通敵罪抄家收入絕對不少,多地不敢說,從這麼多大戶家裡弄回兩百萬大洋還是很輕鬆的。」

安毅興奮得連連搓手,哈哈大笑,看到一營副穆追憶和二營副楊飛相繼押解俘虜和武器走入營門,連忙向兩人招手示意。

兩人向下屬交代幾句,雙雙跑到安毅面前敬禮,穆追憶大聲報告,說城中抵抗完全消除,鬍子和二軍的一群老大已到城北,很快就過來見面。

安毅連忙擺手示意兩人靠近,一番吩咐之後,心領神會的兩人立刻跑向馬棚,胡亂牽出兩匹馬騎上就跑。

寬大的院子裡蹲著兩百餘名哆哆嗦嗦的俘虜兵,六挺重機槍和十幾挺法國產輕機槍幾乎沒怎麼用過還是油光錚亮的,連同一箱箱子彈整齊擺放,兩百多支長短槍被堆成一大堆,教導連的小排長領著幾個弟兄忙著分類點數。安毅再次傳下幾個命令,整理戎裝走向大門,準備與友軍幾個老大見面,一抬頭就看到鬍子和十幾個滿身髒兮兮的將校騎馬進入營門,敞開衣領渾身是汗地夏儉也在其中。

戴岳等人看到安毅興高采烈迎上來,連忙下馬相互敬禮,大聲致謝完畢就熱情地給安毅介紹起來:「來來!我給安團長介紹一下,石候兄和你是老熟人我就不介紹了,這位是石候兄四師的黨代表李六如將軍,這位是我六師黨代表蕭勁光將軍,這位是謝毅伯團長……見個面以後都是兄弟了,哈哈……安團長,你和勁光認識?」

安毅醒悟過來不好意思地笑道:「屬下看到肖將軍豐姿,突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哈哈……肖將軍好!」

「安團長可是威名遠播啊,沒想到彼此會在這裡見面,進城的一路上大家都說,安團長為我部解圍的這一仗打得非常漂亮,行軍神速暫且不說,只說行動的機密、戰機地把握、猛烈的打擊和理智的驅敵,都令我們佩服啊!」

年僅二十四歲從俄國留學回來就當上將軍地蕭勁光對安毅非常感興趣,客氣地誇獎完畢便上前與安毅握手。

安毅連忙謙虛解釋:「將軍過獎了,屬下亂打亂撞,哪兒有什麼章法?打這一仗完全是一副賭徒心態,還好,把敵人嚇跑了,估計敵人聽到我部給自己壯膽的密集槍炮聲,以為是大部隊趕來,慌亂之下也就沒了爭鬥之心,否則糾纏在一起打起來我部夠嗆,要不是打勝了弟兄們興奮得手舞足蹈的,估計現在大多數官兵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

戴岳等人哈哈大笑,連聲讚歎安毅有勇有謀坦率實在,謝毅伯深有感觸地說,剛開始聽到那麼密集地迫擊炮彈爆炸聲,真以為是二師全體開過來了。

從廣州那次工兵技能大賽起就對安毅頗為惱火的張輝瓚此時笑容可掬,哪裡還有半點的成見和惱怒?何況他的族弟張孝成正在後方與歐耀庭、阿彪等人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彼此的關係遠遠超出身邊的其他將校許多,只是彼此雖然遠遠見過卻沒有交談,如今得此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安團長地收穫不少嘛,還有這麼多俘虜和繳獲,我們都沒想到你能將如此有限的兵力運用得如此巧妙,了不起啊!」張輝瓚熱情地伸出手。

安毅連忙伸手回應,客氣地寒暄幾句便熱情地招呼大家入大堂喝杯茶解解渴。鬍子和趕來地葉成禮貌地著長官們入內,夏儉藉機靠近安毅低聲報告,在安毅的吩咐下再次轉身離去。

看到張輝瓚和他地副師長走在後面,安毅趕上去輕輕拉住他懇請留步,低聲將審訊的結果和留下地人證詳細通報,完了禮貌地提出建議:「鑒於本地劣紳向敵軍通風報信所造成的巨大損失,屬下建議將軍與戴長官等人協商處理,不能輕易饒了這些給二軍弟兄帶來重大傷亡的惡棍,何況這些人對本地百姓橫徵暴斂、肆意侵害,百姓們早已恨之入骨。」

「敵十九師師長在城中他老丈人家被我軍包圍之後,仍然敢率領衛隊負隅頑抗,令我部弟兄死傷八人,我一營夏營長大怒之下已將頑敵全部擊斃,由於我部人手太少無法展開大規模搜索,估計不少殘餘仍然隱匿城中。之前抓獲的駐軍團長,仍被我部關押在那間營房裡,將軍可派人提審。」

張輝瓚兩人大吃一驚,這才知道自己被圍的真相,張輝瓚命令自己的副師長立刻去將人押進大堂,副師長連忙呼喚衛兵一同前去,安毅一把抓住張輝瓚地袖子將他留下:「將軍,屬下率部對離開建德城後,建德一線守衛的兵力就很空虛了,好是敵軍重兵集結的桐廬,因此屬下需要盡快率部從水路趕回去,煩請將軍調來所部弟兄進城接防並肅清殘敵。淳安城及周邊鄉鎮為富不仁甚多,大多數擁有武裝,隱患無窮,還得煩請將軍逐一清剿以絕後患。」

張輝瓚大喜若狂,哪裡還不知道安毅話中深意?感激之下,他重重地握住安毅的手,連聲感謝,隨即衝向院子中的幾個團長團副出一連串急令,幾個下屬聽了心花怒放,飛一般衝出營門。

安毅禮貌地站在原地,等張輝瓚到來一同走向大堂,剛進門就聽到二軍老大的一片怒吼,地上的胖子團長早已被打得鼻青臉腫,面目全非。

四師黨代表李六如站起來大聲建議:立刻逮捕城中土豪劣紳,召開公審大會予以宣判!眾人齊聲附和震得大堂嗡嗡作響,張輝瓚大步上前報告戴岳,說自己已經命令城外獨立團緊急入城,搜捕殘敵和通敵,並接過安毅團一、二營防務,以便安毅所部能盡快返回建德一線駐防。

戴岳等人聽到安毅要走頗為驚訝,從軍多年這幫將校沒見過誰不分完好處才走的,率先佔領縣城的安毅甚至可以限制二軍各部進城人數,可他沒有這麼做,而是出完大力氣就要匆匆離開。

戴岳站起來走向安毅連聲挽留,請安毅等候六師和直屬各團追擊回來,一起分配些繳獲戰利品再走。安毅客氣地說二軍各部弟兄更辛苦,更需要補充和休整,自己那邊地確兵力空虛非盡快趕回不放心,只需帶上院子中的繳獲和四十匹馬回去充實所部即可。

戴岳知道建德一線的防務確實馬虎不得,也就沒有再繼續挽留,領著十幾名屬下將校一直將安毅一行送到城東碼頭。

張輝瓚更是熱情,將安毅送上汽船時還站在船邊低聲交談了好一會兒,看到葉成的二營官兵和幾十名俘虜一起,已經將馬匹和繳獲武器彈藥搬上一艘艘連接的木船準備出,這才依依不捨地退回碼頭台階之上,目送兩艘汽船拖拽十幾艘大木船緩緩東去。

二軍將帥邊走邊感激地說安毅仗義實誠,不但將本部從重圍中救出,還將剛剛佔領的淳安城拱手相送,沒有像別地友軍將領那樣不拿到好處絕不干休,由此可見「模範營」實乃名副其實。

戴岳諄諄叮囑眾將,不能忘了安毅這份重情,來日有機會要好好報答人家。眾將齊聲稱是,其中以張輝瓚的聲音最大。

戴岳一行尚未回到營門,就聽到城中各處絡繹傳來凌星的槍聲,官兵們憤怒地吼聲陣陣響起,尖叫聲、求饒聲、驚呼聲、哭泣聲此起彼伏,全城塵煙滾滾,雞飛狗跳,大規模搜捕通敵反動分子和土豪劣紳的革命運動,已經如燎原之火勢不可擋。

三個小時後,城中縣衙門前的宣判大會正開得如火如荼,一個個飽受欺壓的百姓在革命軍地支持下挺身而出憤怒控訴,會場人聲鼎沸,怒吼震天,政治部副主任兼四師黨代表李將軍宣佈最後審判,隨即將五十餘名十惡不赦的反革命分子和通敵,押赴城南灘涂實行槍決。革命群眾歡欣鼓舞,揚眉吐氣,終於搬掉壓迫在自己身上的沉重大山,看到了未來幸福日子的美好希望。

審判大會結束後,一群群窮苦民眾抬著鮮魚糧食慰問個個軍營的革命軍,大街上轉眼間貼滿了各種顏色的標語,國民革命軍第二軍地威名被人們交相傳誦,革命的火種從此在這千島湖畔地小城茁壯蔓延。

城東南的軍營如今已是二軍司令部,從城中一大批反革命分子和為富不仁地土豪劣紳家裡搜出的金銀珠寶絡繹被送進營中大堂,分門別類擺在寬闊地大堂中央如一座座小山。

二軍幾個軍需官和對古玩頗有研究的將校粗粗一算,僅大洋和金條的繳獲就高達一百四十餘萬,算上大量的玉器珠寶古玩字畫,總數竟達三百二十萬元之多。軍需官恨恨地說:要不是張石候的四師官兵提前進城先貪墨了不少,估計還能多出一百萬,為了不讓大魚漏網,戴老大已經命令軍部直屬兩個團分別開往附近城鄉打土豪劣紳了,估計到了晚上還能增加幾成收入。

與此同時,六艘大小汽船拖拽著四十餘艘木製大漁船已經駛過浩淼的湖面,正緩緩靠向新安江口碼頭,二營官兵迅速下船驅趕所有的閒雜人員離開碼頭兩百米之外,船上的船夫們個個拿到豐盛的酬金後也樂不可支地下船上岸離開,不敢再沾染革命軍的「軍事機密」。

從淳安城西碼頭率隊悄悄離開的夏儉跳下寬大的汽船,興奮地指揮官兵先將一艘艘木船上的百餘匹馬牽上岸,隨後將一個個沉重的大小袋子固定在馬背上。

葉成這邊也同時忙綠起來,用了近半個小時才完成卸船,留下一個連看守繳獲的四艘汽船和二十幾艘木船,便與夏儉所部一起將百餘匹馬組成的馬隊護送往建德城。

安毅和沈鳳道早已騎上自己的愛馬回到建德城中,與弟兄們一起喝著茶靜靜等候馬隊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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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八章 無路可退

「二軍戴長官急電。」機要參謀站在空曠的指揮室門口,將電文交給參謀長張定。

張定接過電文點點頭,轉身走向窗邊大桌後埋頭書寫作戰計劃的前敵總指揮白崇禧,走到一半突然停下,再看一遍手中的電文深吸口氣:「健生兄,戴希鵬(戴岳字)來電,二軍在快速馳援的安毅團突然起進攻之後,背水而戰奮起反攻,與戰場東面的安毅團兩面夾擊,齊心協力擊潰強敵之重圍,取得殲敵九百餘人、俘敵六百餘人、繳獲長短槍一千餘支的戰績,第六師十七團、十八團乘勝追擊,一舉佔據淳安以北的文昌鎮並據而守之。」

白崇禧看看桌面上的鎏金西洋座鐘,時間是上午十一點二十分,驚訝地轉過頭問道:「戰鬥何時起?何時結束?」

「電文上沒有起時間,戰鬥結束時間為十點三十五分。」

「什麼?十點三十五分就結束了?」

白崇禧震驚之下站了起來,接過張定遞上的電文仔細閱讀:「……十點五十分安毅率部從水路返回建德……好快的速度!如此看來安毅打得非常聰明,並沒有像我們預料中的那樣,一進入戰場隨即起猛烈進攻,而是巧妙地北逃,從而一舉解除了二軍之圍,否則絕對不會這麼早就結束戰鬥。」

「敵第五軍兩個師有一萬四千餘官兵,加上敵十九師一部三千餘人,這一萬七千餘人可不是紙糊的,就算一米一個排起來也能連接十七公里,我敢肯定敵軍定是中了安毅的疑兵之計,否則大可從預備隊中調出兩個團,將安毅所部擋在戰場之外,騰出手猛攻包圍圈中背水一戰的二軍兩個師,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解決孤立無援、彈盡糧絕地二軍七千餘人,安毅部只有逃跑才能避免被優勢兵力殲滅,可如今敵人竟然未戰而逃了。這個安毅,有勇有謀、膽識過人啊!」

張定在白崇禧對面坐下,由衷地讚歎:「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綜觀第一軍各部,年輕一輩無人超出其右,如此人才實在難得。」

白崇禧放下電文緩緩坐下:「別說年輕一輩。把眼前各師將校全都算進去。與安毅放在一起相比較。孰優孰劣一目瞭然。只不過安毅年紀尚輕職務較低。而被有意無意地埋沒罷了。僅以此戰而言。在突然之間發生。亦在悄然無聲中結束。常人如不深究。根本不予重視。如有懷疑。下午你盡可在會上宣佈二軍之圍已解。看滿堂將校能有幾個看出其中玄機?可此戰讓我看到了安毅地另一面。那就是此人絕不墨守成規。更有自知之明。張弛有道審時度勢。與數月前南昌戰役時期相比。精進不止一個層次。後生可畏啊!」

張定佩服地點點頭:「以安毅團如此優秀表現。應該在即將展開地桐廬之戰中好好運用。用得好頂得上一個師呢。」

白崇禧微微一笑:「肯定要用。但這一次我們不需要再越過劉經扶去直接用他。否則以安毅玲瓏之心定會看出端倪來。這一次我們讓劉經扶去用他。名正言順。安毅所部連日跋涉也該略作休息才是。隨後就讓他與劉經扶地二師一起擔任正面攻堅任務吧。其餘各路地迂迴奔襲與包抄分割地重任。就交由其他各師肩負吧。」

「妙啊!哈哈……」張定轉念一想。隨即領會了老同學地意思。情不自禁地讚歎起來。

建德城南瀕臨江岸地白沙營外崗哨林立。戒備森嚴。從新安江口剛剛開來地四艘繳獲汽船和二十艘大木船緊靠碼頭。十餘名雇來地船員在顧長風地四營機炮連官兵看護下緊張維護船上機械。

軍營中央中式建築的一樓大廳裡熱鬧非凡,安毅和十餘名弟兄圍著剛剛統計完畢裝進一排排彈藥箱裡地大洋金條轉來轉去,個個雙眼綠,毫無疲倦。

「由於數量太大,種類較多,屬下將現洋、金條、金銀製品、二百七十二箱鴉片一起折合成大洋,總數是二百七十五萬元左右。其中的一千六百五十斤上等鴉片煙土,按目前供價每兩八塊五折算,為二十一萬六千元;金銀製品按重量折算,約為九十二萬元。其餘為現洋和金條很好計算,就是……太多了難保管啊!」史樂君率領二十名軍需股弟兄清點了四個多小時,忙得汗流浹背,晚飯都顧不上吃。

眾弟兄聽了這話哈哈大笑,搶了淳安城兩大煙館的穆追憶興奮不已,僅他帶領一個連的弟兄就搶到二十一萬多元的鴉片煙土,再從兩個煙館裡沒收了三十餘萬的煙資和和一座純金關公像,要不是當初安毅提醒,所有弟兄都去搶大戶而忘了城中地兩大鴉片煙館。夏儉更是興奮,不但率部連搶六家官員和大戶,還從這些官宦和大戶家中牽回一百二十餘匹好馬,要不是礙於安毅嚴苛的軍紀,幾個年輕漂亮地女人都會被這個精力旺盛的傢伙當做戰利品裝進麻袋扛回來。

葉成不無遺憾地歎息道:「我營還在幾個大戶和官宦家裡對其家丁護院予以繳械,並徹底搜查,獲得三百七十餘支駁殼槍和其他各種手槍,已上交軍械所入庫。只可惜留下那麼多地古玩字畫、玉器瓷器沒帶回來,心疼啊!要是帶回來折價變賣,恐怕還能能多出幾十萬元來。」

「看你平時喜歡這些我就留心了,臨撤退前看到還有時間我就帶上一個排弟兄連跑三家,帶了兩麻袋古籍和字畫回來,那些玉器陶瓷都是易碎品我沒裝,只是我對古籍字畫毫無研究不知是,都扔在門背那堆口袋邊上,你看看吧。」楊飛指葉成笑著說道。

葉成一聽,立刻跑向那堆破袋子,找到兩個脹鼓鼓的麻袋立刻叫人幫忙抬出來,那副急猴樣哪兒還有平時地半點儒雅之氣?惹來弟兄們一陣哄堂大笑。

「報告團長,師部急電!」詹煥琪匆匆走進戒備森嚴的大堂,將電文雙手遞給安毅。

安毅接過電文走近高懸地馬燈,仔細看完大聲下令:「老丁,你領著警衛連的弟兄們和樂君的軍需股一起,立刻將所有錢財和鴉片封箱釘緊,隨後抬到軍需股存放,再派出一個排的弟兄進駐軍需股,從現在起全程保護,寸步不離!」

「是!」丁志誠轉身離去。

「夏儉?」

「到!」

安毅鄭重叮囑:「你立刻返回本部做好拔營準備,把你今天繳獲地馬匹全都帶上運送彈藥輜重吧,今晚十二點之前進駐北面地三營駐地,我這就吩咐陳志標替你部準備好營房,再累也要到了那裡再休息。明天繼續休整不用出操和訓練,大戰在即,一定要讓弟兄們吃好睡好,不要捨不得花錢,從現在開始到桐廬之戰結束,一定要保證後勤供應,每一餐都要油水充足夠份量。」

「明白!」夏儉敬禮離開。

葉成已經扔下一切來到安毅身邊:「我營是否有安排?」

安毅搖搖頭:「暫時不用,你留下開會一起商討一下。」

「是。」

十分鐘後,安毅翻開文件夾將劉峙的來電讀了一遍,隨即提出要求和看法:「這是師座在蘭溪出前給我們來的電報,告訴我們四團作為先頭部隊已於下午四點到達蘭溪,約在凌晨三點開到咱們這裡,所以我讓夏儉三營為他們騰出營房。另外,老曲你明天上午派教導隊一個連的弟兄,把城中縣衙裡的縣太爺們全都轟走,別管他是否歸附了革命,把縣衙騰出來給師部駐紮。」

「老葉,你地二營在茶園沒什麼影響,那裡供應充足就先住著,行動之前徵用民船順流而下很快就能與其他各營匯合。我們團部所在的白沙營也不用動,明天五團六團到來,安排他們到北面地下涯鎮一帶駐紮即可。我現在弄不明白的是,我師各團大多是未加訓練的新兵,我團也因連日的急行軍和折騰上百里馳援二軍,此刻正處在極為疲憊的狀態,可為何前敵指揮部安排我師承擔正面攻堅任務,而讓養精蓄銳的二十二師協攻?應該反過來才對,大家看……」

安毅走到懸掛地大型地圖前:「我們下涯鎮以北九點五公里的楊春橋,就是敵軍重兵把守地前出要地,與東面八公里的梅城和十五公里地三都互為犄角,分別扼守在新安江、富春江和蘭江的交匯口,三江交匯地西岸是梅城,東岸是三都,這三個重鎮均位於由西向東的新安江北岸,緊鎖通向桐廬的水陸交通要道,也是敵軍重兵據守之地,而三個重鎮之中,又以我部面對的楊春橋鎮最為重要,只要我軍攻破兩面環山、擁有天然屏障的楊春橋,就等於掃清了進攻桐廬的最後一道障礙,將桐廬城置於我軍俯瞰之下,同時也將梅城之敵的退路截斷,因此我認為,全線最艱巨的攻堅任務就是我二師面對的楊春橋,而非一師正北面的三都,更不是二軍面對的分水鎮。」

「楊春橋東西兩側關隘上的守敵絕不下一萬,以我師目前的裝備和戰力,怎麼可能從寬僅二點八公里、長達四點六公里的東西關隘之間的通道衝過去?師座之所以來電報將任務告訴我們,意思就是讓我們集思廣益多想辦法,可面對這樣的情況,我們又能想什麼辦法來?這不是硬逼著我們向刀口上撞嗎?」

楊斌點點頭:「是啊,除了這有限的兩條通道,桐廬以南地區全都是崇山峻嶺和人跡罕至的密林,根本就無路可走,水路更別想了,只要在江段狹窄處前方安置幾門火炮,就能叫你有來無回。交給我師的這個任務相當艱難,不知其他各師和左右兩路友軍承擔的又是什麼任務?在不知道其他各軍攻擊的方向之前,很難對此做出準確的判斷。」

「基本可以判斷。」葉成站起來走到地圖前:「大家看,從南向北攻擊桐廬只有三條路,這三條路全都夾在延綿百里的山脈丘陵之間,其他區域全都是高山密林無法行走,所以,不管各路友軍攻擊哪一個方向,咱們面對的中路楊春橋險關都必須攻下,這是通向桐廬最近的道路,也是最具戰略意義的關鍵點,所以我認為,師座他們也都看到了這一點,也都束手無策毫無把握,這才急急忙忙給咱們來電報,便於咱們提前做好準備。」

以「我看啊,這一仗咱們怎麼樣也避不開了,和小毅剛才所說的一樣,整個二師大多是未經訓練的新兵,除了讓我們獨立團頂上去攻堅之外,師座和參謀長還能有什麼更好的選擇?所以這一仗勢在必行,如果不想出辦法來,迎接我們的將會是屍山血海全軍覆滅的糟糕局面!」

眾弟兄一聽這充滿警告意味的話,再次把目光集中到了地圖上,看完之後全都愁眉苦臉連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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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九章 普通一兵的啟示

綿綿小雨夾雜著冰冷的雪花下了一整夜,自清晨開始揚鋪天蓋地的大雪,將千山萬壑塗染成了黑白兩色。

時近中午,天仍未放晴。楊春橋鎮西南二點五公里的獅子山上方高聳的深褐色石壁下方,六個白色的身影橫臥在半尺厚的積雪上,用小巧的望遠鏡向東北方向的鎮南三岔路口、北上道路的兩側關隘進行長時間的觀察,不時低聲報出一組組數字讓一旁的夥伴詳細記錄。

這隊人馬就是安毅獨立團警衛連上尉連副竇方親自率領的一個偵察小組,同樣的十一個六人小組此刻已經行進在楊春橋鎮西面的橫山、東面的火燒頂等一座座大山之間。

凌晨各偵查小組出前,安毅特意冒著寒風雪雨,踩著泥濘的積雪趕往下涯鎮,為這些特種勇士們加油鼓勁,給出的要求只有一個:要充分相信深山裡的土著民眾,善待他們,求得他們的幫助。

下午三點,劉峙率領的第二師大部隊順利抵達建德城,未作任何休息,立刻在縣衙大堂的師部裡召集團級以上主官舉行軍事會議。

安毅率團副胡家林、團參謀楊斌坐在長桌左下位置,靜靜聆聽參謀長徐庭瑤的軍情介紹,同時抵達的二十二師師長陳繼承、副師長唐俊德、參謀長郭一予也都出席了此次會議。二十二師副師長唐俊德原是湘軍旅長,北伐開始就投奔到第一軍中,他畢業於保定二期,與同出保定的師兄弟劉峙私交甚厚。祖籍湖南瀏陽的二十二師參謀長郭一予則是安毅的黃埔一期師兄,只比安毅大一歲,如今被師長陳繼承舉薦為師參謀長,與一軍中的黃埔畢業生相比算是陞遷得比較快的了。

連日的殫精竭慮奔波勞累,讓徐庭瑤患上了較為嚴重的感冒,他臉上帶著病態的潮紅,呼吸頗為急促,說話地鼻音也很重:

「根據前敵總指揮部的命令,我第二、第三縱隊和二軍戴岳部的左翼縱隊同時起進攻,戴岳部的兩個師將從百江攻佔分水,最後折而向東,一舉攻堅桐廬敵軍之右翼;目前已經佔領義烏的周鳳岐部第二十六軍為右翼縱隊,向北攻擊浙軍之諸暨一線,迫使浙軍無法分兵西顧。」

「我一軍的二師、二十二師、一師將承擔中路攻堅任務,其中又細分成左右兩路,左路為我二師,攻擊方向為楊春橋、橫塘塢、羊毛塢直至桐廬;右路為陳誠部第一師,進攻方向為三都鎮、東源、荷花塘至桐廬。二十二師的六十五、六十七團分別擔任我左右兩路的預備隊。」

「諸位請看表,如今已經是十一日下午三點半,前敵指揮部給我們留下地時間只有三天了,也就是說,在這三天之內我師必須攻克楊春橋天險,直抵桐廬城下,與右路第一師匯合之後協力攻城,時間緊急啊!」

二師眾將校一片驚呼。紛紛表示三天時間太過苛刻了。何況楊春橋左右群山延綿。峰高林密。根本就是無路可走。翻山越嶺繞擊敵後地企圖純屬癡心妄想。楊春橋鎮南山脈中地四公里夾道兩側山勢陡峭。地形複雜。根本就無法使用任何計策。敵軍只需佔據天險屏障居高臨下封鎖道路。我軍就是有幾十門火炮。也無法企及一個個山崖死角下地碉堡和陣地。若硬是要冒死強攻。只有死路一條。

劉峙望著眉頭緊鎖一籌莫展地麾下眾團長。自己心裡也在頻頻感歎。他和怨聲四起地部下一樣。對此也是束手無策。而且還多了一重緊迫感和焦慮感。

想起前敵總指揮白崇禧一次次恩威並濟地陰狠毒辣手段。劉峙就誠惶誠恐。不寒而慄。南昌城攻城慘敗、游埠身陷重圍地慘狀至今歷歷在目。再來一次明擺著必敗無疑地楊春橋攻堅戰。怎麼不讓劉峙心驚膽戰?

如今距離蔣總司令遠達千里。劉峙就是想哀求逃避也來不及了。弄不好此戰將斷送掉他地前程。甚至斷送他地性命。因此劉峙地心裡也滿是悲苦淒惻。

二十二師師長陳繼承自始至終默然無聲。半年之內從二師四團團長晉陞二十二師副師長再到師長地陳繼承。非常清楚二師地現狀和各團地實際情況。因此他幾乎是直接忽視其他任何一個二師將校。徑直將充滿期待地目光投到他斜對面地安毅臉上。他知道在這樣地情況下。只有古靈精怪鬼點子百出地安毅和他屢創奇跡地獨立團才能解除二師地燃眉之急。才能避免二師陷入困局。進而再次避免遭受重創。

但是令陳繼承無可奈何地是。安毅只是與自己地團副胡家林和團參謀楊斌低聲交流了幾句。就一直低頭閱讀開會前下地文件資料。似乎這一切與他無關一樣。

安毅的表現讓老練的陳繼承也無法琢磨,反而像是突然間感到安毅變成熟了,同時也變陌生了,城府也更深了,再也沒有了原先那種熱情主動和率真樸質的印跡。

滿座將校的表現令徐庭瑤無比失望,他與身邊的劉峙低聲交談了幾句,終於把頭轉向埋頭閱讀的安毅,掏出手絹捂嘴咳嗽了幾聲,漲紅著臉大聲問道:「安團長,我記得昨天師部就把此次我部攻堅的情況向你進行了通報,請問你對我師當前的任務有何看法?」

會場立即安靜下來,全都把希望的目光凝聚到安毅身上。

安毅抬起頭看了看徐庭瑤,又環視了一眼滿堂將校充滿期待的神情,滿臉痛苦地連連搖頭:「屬下無能啊,至今仍然想不出任何辦法。本來先前我還以為我們可以把希望寄托在右路第一師身上,可是據屬下派出的偵察小組歸來告知,我師與一師之間看似相距僅為十公里,中間卻隔著條大山脈,這條山脈南起火燒頂,北至銅陵縣城東面的牛峰嶺,長達四十多公里均為人跡罕至的崇山峻嶺,加上此時正值大雪封山,部隊根本就無法通行,所以這唯一的希望也宣告破滅了。」

長桌兩邊的眾人都顯得無比的失望,面面相覷之後,全都把目光轉向了北面座上的劉峙和徐庭瑤。

死一般的寂靜中,劉峙雙唇緊閉,面色如霜,徐庭瑤劇烈咳嗽不停喘息,陳繼承見狀低聲建議暫且散會,讓眾將校先回去安頓好各部晚上再次進行商討。萬般無奈地劉峙只能點頭同意,眾將校如釋重負地紛紛站起敬禮告辭,安毅也和大家一樣領著鬍子、楊斌一起離開。

回到城南江畔的獨立團團部,安毅和鬍子、楊斌立刻加入到二十餘名圍著大型沙盤展開攻防推演的弟兄中間。楊斌簡要通報毫無意義的師部會議情況之後,三人便緊盯著沙盤上的每一座山峰和每一個坐落於高寒山區的土著村落,對所有的只是來自於本地民眾介紹而未予以證實的羊腸小道、遠隔塵世地民風民情,進行探討和預測。

然而,煞費苦心派出數個偵察小組至今尚未有任何地情報反饋,安毅和他的作的任何推測都缺乏事實依據,但安毅並沒有接受幾個弟兄暫時停止推演得意見,固執地要求弟兄們繼續推演,把一個個可能的方案都匯總起來,美其名曰「有備無患」。

其實安毅雖然看起來滿臉自信,但他地心情非常沉重,一點兒底氣也沒有,甚至看不到此戰的任何勝利希望,他之所以堅持讓手下弟兄不停地研討推演,目地就是不讓弟兄們閒下來,從而產生與二師各團一樣的悲觀情緒,滋生出依賴別人的可怕惰性。

晚飯將至,在沙盤上激烈對壘了一下午的弟兄們大部分返回各營區巡查動員,草草扒下一碗飯的安毅漫步到新安江江畔,蹲在濕滑的石頭上,俯視碼頭上地船隻和悄然東流的新安江水,默默吸著煙,腦子裡卻滿是楊春橋鎮南地四公里狹窄通道,以及通道兩邊白雪皚皚若刀削般的群山絕壁。

不一會兒,探訪安毅不得地鬍子和楊斌、曲慕辰三人也信步走來,他們都和安毅一樣,心中充滿了苦悶,都擔心自己好不容易拉扯壯大的隊伍會被消耗在即將開始地攻堅戰中,所以他們深深理解安毅的苦楚,都想和他一同分擔這份噬心的痛苦。

三人與站在安毅身後靜靜欣賞風景的沈鳳道點了點頭,全都來到安毅身邊,誰也沒說話就悄悄蹲下,和安毅一樣吸著煙,靜靜地看著下方的碼頭和來往的船隻。

江面上,已被安毅重金征招入伍的十幾名船機手開著汽船,反反覆覆來往於兩岸之間,各團後勤軍需部門的官兵將一擔擔糧食和肉類挑下南岸碼頭,登上汽船過渡北岸,再重新挑起沉重的擔子下船,一步步登上濕滑的碼頭石階。

就在這時,挑著重擔走在最後的那位年輕士兵驚叫一聲,隨即滑倒,扁擔兩頭的簍筐隨即滑出滾下陡峭的石階,兩隻裝著陶制大油壇捆得結結實實的籮筐越滾越快,一隻籮筐衝出石階,沿著傾斜的堤岸一蹦一跳滾到碼頭上,「光當」一聲,撞在碼頭邊的樁子上,猛然彈起飛向斜前方,濺出一片油花後「咚」的一聲砸進了江面。另一隻籮筐卻因為慣性加速度撞下結實的碼頭石板,再次高高彈起,快速地砸向剛剛離岸的汽船,又是一聲「光當」巨響,筐中的油壇應聲而碎,飛濺開來的油花灑到兩名無法躲避的船機手身上,將船頭浸染得全是油污。

驚呼聲、叫罵聲隨即響起,安毅卻無比激動地站起來哈哈大笑,讓鬍子和楊斌三人莫名其妙,心想笑上兩聲也就行了,這事兒值得這麼仰天長笑嗎?

就在安毅開懷暢笑的時候,四團的上尉軍需官已經衝到摔倒的年輕士兵身前,一把抓住小兵的衣襟,掄起巴掌「啪啪」就是兩耳光,打得小兵橫甩出去差點兒滾下陡峭的堤岸,盛怒的上尉軍需官仍不肯罷休,上前就是一腳重重踢在小兵的肚子上,嘴裡罵罵咧咧還要繼續毆打。

「住手!」

安毅大吼一聲快步趕過去,軍需官看到氣勢洶洶的安毅嚇得倒退兩步,忙不迭地站穩立刻敬禮:「報告長官,這小子欠揍,足足摔碎兩大灌油,屬下不得不教訓他。」

安毅指指四米外同樣裝著兩壇菜油的一對籮筐,抽出柯爾特手槍緩緩上膛,冷冷盯著上尉軍需官的眼睛沉聲命令:「你,立刻將這擔油挑下碼頭,然後再挑上來。你給我記住,最好別摔跤,只要你摔倒,老子立刻槍斃你!」

「安……安長官,你不能這樣,我不是你的部下,你不能……等等!等等……屬下遵命……」

安毅將黑洞洞的槍口從軍需官的眉心上移開,軍需官慌慌張張地跑到擔子旁邊,撈起扁擔挑在肩上,在岸上岸下數百名各團官兵驚恐的注視下顫顫悠悠地邁步,挑著足有八十多斤重的兩壇油,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挪下傾斜濕滑的石階,好不易下到碼頭也不敢放下擔子歇息,喘著粗氣再次艱難地挑著重擔登上石階,用了比其他士兵多出兩倍的時間才搖搖晃晃登上堤岸,小心翼翼放下擔子立馬癱倒在泥濘的雪水中,喘得像狗一樣還出一聲聲上氣不接下氣的劇烈咳嗽。

安毅收起槍,冷冷地說道:「你自己試過一會了,你應該知道士兵弟兄的艱難,像你這樣的軍官要是在老子的部隊裡,恐怕你活不下三天,希望你記住這個教訓,要善待自己的每一個弟兄,否則你將來死得很慘。」

「是是、長官教訓得對……咳咳……」軍需官已經嚇得差點兒大小便失禁了,全師上下都知道安毅對待麾下官兵情同手足,他手下那群惡人要殺個人就像割根草一樣簡單,就連各團營團長都對越來越霸氣的安毅懼怕三分,何況他一個小小的上尉軍需官?安毅就是殺了他,最多也就被上峰責備幾句罷了,和殺一條狗沒多大區別。

小兵擦去臉上的淚水和嘴角的鮮血,盡力挺直疼痛疲憊的身軀走到安毅面前,突然號啕大哭,喊出一番令安毅無比心酸的話:「團長,我本來是你的兵啊……在高安……我肚子疼沒跑進前三十名,當時你受傷躺著,在將軍廟前的高台上……我連你的長相都沒能看清楚,就被四團……被四團帶走了!嗚嗚……我當時就是衝著模範營……衝著團長你的威名,才放棄分家的財產,離開就要進門的媳婦兒報名入伍的,可是……可是你不要我了……把我帶進模範營沒兩天,又把我送出去了……團長,我難受啊!龍游被圍,你派模範營的弟兄把我們剩下的六個人救出來,這六個人全都是在高安入伍的啊……每次看到模範營的戰旗,我們就忍不住流淚……團長,我們鎮一百八十多個弟兄,當初全都是衝著模範營入伍的,如今只剩六個人活著了,團長……我難過啊,團長……」

安毅鼻子一酸,淚水奪眶而出,上前一把將小兵摟著懷裡,顫聲安慰:「老子對不起你,對不起死難的弟兄!對不起……了,別走了!跟我回模範營,做老子我的兵!等會兒回去,你把另外五個弟兄的名字說出來,老子今晚到師部開會,就向四團長要人,我保證把五個弟兄要回來,我保證!跟我回去,這就回去……」

數百官兵無比感動地看著這一幕,看著安毅攙扶著全身泥漿的小兵一步步走向白沙營,全都唏噓不已,熱淚盈眶。

鬍子和楊斌三人長歎一聲,跟隨而去,一旁的沈鳳道深深吸了口氣,抬起頭望向霧濛濛的天空,心中百感交集,嘴裡輕輕吐出一句話:「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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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28 01:00:22
第二一〇章 雄關漫道真如鐵(上)

回到團部,安毅讓傳令兵小杜安頓好小兵張誠,並記下個高安弟兄的名字,吩咐通信參謀詹煥琪電話通知一營長夏儉、四營長顧長風和警衛連長丁志誠趕來開會,叫上鬍子三人圍到沙盤周圍,將自己在碼頭獲得的靈感詳細道來。

鬍子欣喜地低吼一聲,隨即緊盯沙盤,不一會兒就走到另一側的大桌旁對著詳圖畫線計算。

楊斌和曲慕辰的目光跟隨著安毅手中的指示棍來回移動,凝神傾聽安毅的設想,同時在心裡默默計算著。

數分鐘後,楊斌和曲慕辰雙雙抬起腦袋大聲感歎,楊斌欽佩地說道:「也只有你才能想出這樣的辦法,看來我要好好修習工兵課程了。你想出的這一絕妙對策,不管最後是否成功實施,足以令人眼界大開。」

「我估計行,特別是西面的橫山,山勢雖然陡峭,但不像東面的火燒頂上存在那麼多的絕壁,以夏儉山地營弟兄們的攀爬身手來看,爬上橫山一線的山梁並不是太難。不過,要攀援東面的火燒頂就很困難了,哪怕找到好嚮導,也不一定就能保證成功登頂,那裡實在太險峻了。

再一個,站在三百多米高的山樑上襲擊下方四公里關隘的守軍,在導火索燃燒時間的把握上較為困難。但只要西面的打擊成功,就能為突擊部隊創造出極為有利的機會,如果有一個營騎兵的話,十五分鐘的全力衝刺就能衝過這段四公里的狹道,只需成功地衝出一半,就能一舉擊穿敵軍佈置在狹道兩邊的碉堡和機槍聚集陣地,緊緊堵在敵人的退路之上,四公里關隘中地守敵進退無路,最終逃不掉被我全殲的命運。」曲慕辰激動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安毅點了點頭:「我們擁有六百餘匹戰馬和馱馬,從其他三個營以及團屬各部挑出五六百會騎馬的弟兄並不是難事,何況我們還有幾個本身就是騎科畢業的連長。現在最為關鍵的是,需要等到警衛連的十二個偵察小組送回地確切情報,雖然他們只是在方圓十公里的大山裡轉悠,可絕不是輕鬆的事,往往是望見山頭跑死馬,彎彎曲曲的道路合計一下里程就能嚇人一跳。」

「那麼……等會兒在召開的師部軍事會議上,你打算將這一計策說出來嗎?」鬍子算完各種參數返回沙盤旁邊,好奇地問道。

安毅搖了搖頭:「不,還不到說的時候,至少在今晚十二點以前不能公開說明,今晚十二點是偵察小組返回大營的規定時間,到那個時候我這計劃該怎麼實施基本上就能明確下來。」

「目前,我們只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做得到立刻去做,做不到豁出老命也要去做!否則,我們就只能等著被驅趕到敵人的機槍彈雨裡面去送死。」

「關於這一點。你們千萬別懷疑。師座這人絕對狠得下心來命令我部先去送死。等我們打光了。他會接著將其他各團趕進去拚命。直至我師消耗殆盡。把他自己填上為止。白崇禧長官是有名地軍令森嚴、執法如山之人。他只管下達命令而不管你如何去做。做不到責任在你不在他。到時如有罪名。也只是我們二師來扛而不是他白長官。因為我們做不到地。他通常都能做到。這一點在軍中是有口皆碑地。唉。我現很多將校對白長官越來越敬畏了。包括我自己在內。」

眾弟兄聽了這番話。心情異常沉重。數月來地幾次大戰讓每一人都看到了其中地悲涼與殘酷。深深地體會到無從把握自己命運地驚恐和彷徨。甚至還能感覺到積壓內心深處地那一縷縷怨恨和叛逆。因此此時大家都能深切體會到安毅心中地無奈與憤怒。但是體會最深地。還是安毅身上那強烈地不屈精神和濃郁地憂患意識。同時也在安毅地身上看到了堅定地信念和希望。

「我略微計算了一下。那麼大一條山谷。至少需要十五噸炸藥以及相應地導火索和雷管才能產生作用。否則不保險。」鬍子說完。手指在沙盤上地那條狹道上方輕輕滑過。眼中充滿了憂慮。

安毅贊同地點了點頭:「不錯。回來地路上我也大致計算了一下。確實不能低於這個數。當然越多越好。以我部每一個弟兄背負十五公斤來計算。運送這批炸藥至少需一千名弟兄。正好兩個營就能辦到。但是讓這些沒有炸藥包製作經驗地弟兄上到山樑上再緊急製作可不行。不僅會嚴重地耽誤時間。而且一旦出差錯就會落得個屍骨無存暴露我軍行動意圖地風險。因此我們還得必須提前做好才行。」

「為了加大爆炸威力。我認為每一個炸藥包在二十五公斤左右才合適。這樣粗略算一下大概總共需要三百六十個炸藥包。所以等會兒我們就得向師座和參謀長申請二十噸炸藥。並且所有地雷管炸藥必須使用上個月從美國進口回來地那一種。否則我們很難把握起爆時間和效果。」

「這事交給我來負責,我估計只要白長官接到申請電報,就能猜出咱們要幹什麼,相信他會全力支持地,拿不下楊春橋就不能進逼桐廬,更不用說圍城強攻了,的全盤計劃也就無法展開。根據我對作戰計劃的總白副總似乎比我們還急。」

「我同意你的分析。」楊斌認真在心裡盤算了一下,點點頭笑著支持。

「老曲,等會兒我們三個去師部開會,你向趕來的弟兄們詳細解釋一下我們的這個行動計劃,一定要注意保密。等打完這仗,我得找個借口把那個總部派來的無線電教官攆走,這人鬼鬼樂樂的,每天都在各營打轉,還打聽這打聽那得,絕對不是個善類,煥琪和劍青他們早就學過無線電收報和基礎維修技術,完全不需要這樣拿捏不住深淺的人整天跟隨咱們進退。

我估計今晚這個會開不長,只要我將這一計劃悄悄告訴師座並強調保密原則,師座肯定會立刻將與會的各團主官打回去,待給白長官完電報我再去四團,把高安入伍僅存的五個兵要回,然後立即趕回來開會商議,估計到時候我們的各個偵察小組也該帶著情報回來了。」

安毅低聲安排完畢,隨即便與鬍子、楊斌一起趕往城中師部。

當天夜裡,天寒地凍,北風勁吹,北伐軍蘭溪前敵指揮部,白崇禧和張定、潘宜之等人聚在一起,潘宜之對劉峙緊急索要多達二十噸地炸藥、大批雷管和導火索非常不解:「怎麼會一下子要這麼多?難道劉經扶想要炸山開路?而且還一再申明國產的不用,這也太挑剔了把?」

白崇禧反覆看了看電報,又對著桌面的地圖一再確認,最後從桌面上抬起頭來,微微一笑:「估計你說對了,除了炸山開路,根本就用不著這麼多爆炸物資,只不過我現在還弄不清楚他劉經扶怎麼開路,又從何處開路?這地圖我都看了幾十遍了,根本就沒有著手的地方……要是我的推測不錯的話,估計二師確實已經找到了對策,而且我還敢肯定,出謀劃策尋出破綻的就是安毅!也只有專業工兵,才能從我們意想不到地地方獨闢蹊徑,準確地計算出所要達到的效果,從而準確得出各種材料的需要量。」

「又是安毅……怎麼樣?按照他們的要求送嗎?」張定躊躇了一下,開口問道。

白崇禧點了點頭:「對,雖然我也想通過這次攻堅戰檢驗一下安毅獨立團的實力,但既然他們找出了對策,我也不會枉做小人,這次不但要盡力滿足他們的要求,而且要馬上派出車隊送過去,要是能提前一天到達桐廬城下,對我們的整個江浙戰略計劃更增添一份勝算——只要劉經扶的二師逼迫到桐廬城下,敵軍必然會手忙腳亂調集重兵馳援固守桐廬,不然千古名城杭州這最後一道護衛的屏障就沒有了,孫傳芳和孟昭月也就無法保住整個浙江。現在傳我命令:立刻按照二師電報要求貨,在明日上午七點之前必須送到!」

「是!」張定在機要參謀記錄的命令上簽字,隨即遞到白崇禧面前地桌面上。

白崇禧簽完字微微一笑:「如果我的預計不錯的話,最遲後天,二師就會全體動,明天下午我們親自到建德前線去走一趟吧,我很想親眼看看他們是怎麼幹的,說句老實話,到目前為止,我依然想不出攻克楊春橋險關地對策來。」

次日清晨,建德城西南五點五公里處的觀音山周圍一片忙碌地景象,以此為中心,方圓兩公里內的所有路口全都被獨立團官兵嚴密封鎖,臨時組成的五百騎兵配備集中而來的兩百支花機關鎗和二十五挺輕機槍,背插大刀,腰間披掛著手榴彈和駁殼槍,在南面一條長達兩公里的土石路面上來回馳騁,四名保定和黃埔軍校騎科畢業的連長、連副,被緊急任命為騎兵營臨時營長營副,在鬍子地指揮下刻苦練習集團衝鋒和馬上掃射。

觀音山上,從一營、四營抽調出來的一百二十餘名班排長身背籮筐、繩索、炸藥包、盛滿煤油地大陶罐,登上二百八十餘米高的山梁,共分成六組,在延綿起伏地三百餘米山樑上一字排開,仔細聆聽爆破教官韓先楚上尉率領的六組爆破隊員地講解示範,並嚴格按照教官們的要求輪流進行操作。

教官在一旁大聲評點,糾正錯誤,使得每個參與行動的班、排長都有了親自動手的機會,弄明白了該如何將炸藥包固定在簍筐裡、如何點燃導火索、如何投擲盛滿煤油的陶罐等等操作程序。

一個半小時的訓練結束之後,實驗性的爆破攻擊準備完畢,教官們又再次諄諄叮囑注意事項,山樑上的六組班排長被嚴厲命令用濕潤的棉球塞進雙耳。

觀音山南面一點二公里的高地上,劉峙和抱病而來的徐庭瑤聽完安毅的行動講解,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觀音山上下的一切,看到獨立二營工兵連弟兄在山腳下構築的一個個機槍陣地和碉堡邊上地異狀,劉峙連忙出聲提醒安毅:「小毅,你快看,你的工兵連沒有仔細檢查就撤出了,居然把那麼多匹馬忘在了那邊山腳下,不應該啊!」

「師座請放心,那二十幾匹老弱馱馬是專門挑出來的,分別距離山腳陣地各炸點三十到八十米遠,緊拴在了木樁上,目的是檢驗爆炸的威力和有效距離。今天進行試驗的炸藥包每個重達二十五公斤,與我們計劃中使用的一模一樣,如果計算沒有出錯地話,爆炸產生的強大衝擊波將會把炸點周圍五十米內的所有人畜震暈甚至摧毀……好了,信號兵用旗語示意還有一分鐘試驗就將開始,我們還是先把耳朵堵上吧。」安毅說罷,掏出棉球堵住耳朵,全神貫注凝望著觀音山方向,顯得無比的期待。

周圍的十餘名各團團長和師屬各部主官曉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切,不少人對安毅的提醒很不以為然,對這種從未有過的往山下扔炸藥包的奇特戰法是否有效更是深表懷疑。

一分鐘很快過去了,隨著山樑上一聲尖利的哨音響起,兩個盛滿煤油的陶罐被率先拋下山梁,陶罐尚在半空中,一個裝著二十五公斤炸藥包地大籮筐被推下了山梁,帶著絲絲導火索的青煙飛快滾下山腳,富有彈性的籮筐越滾越快,下墜速度迅速增加,兩壇煤油摔碎的聲音尚未停止,彈落在岩石上地大籮筐帶著風聲高高跳起,直落山底,接著就是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傳來,陣地方圓數百米山搖地動,濃烈地硝煙和泥石枝葉在衝擊波的激撞下轟然擴大,猶如一朵圓形的黑蘑菇翻捲升騰,山腳、山腰上的繁茂樹木劇烈搖晃,大片大片的積雪被捲上天空,與碎石硝煙混雜在一起漫天飛舞。硝煙騰空而去,熊熊的烈火開始逐漸連成一片,猛烈地燃燒起來。

劇烈地爆炸每隔一分鐘響起一次,每一次爆炸基本都與第一次一樣達到了預計效果。

望著前方漫天的硝煙和一片片熊熊燃燒地烈火,安毅周圍的將校們臉色白,目瞪口呆,幾匹沒有拴住地戰馬仍在嘶叫著蹄狂奔,漸漸遠去。

被猛烈聲響震得跌坐在雪地上的徐庭瑤舉起手中地望遠鏡,雙手微微抖,卻仔細觀察了好久,直到傳令官飛馬來報,這才放下了望遠鏡,得到的實驗結果遠遠超出所有人的預料:十九匹馬只有一匹還活著,但已經癱了!

劉峙臉色紅,無比激動地轉向安毅,安毅也正好轉向他進行匯報,劉峙突然現自己的耳朵嗡嗡作響,竟然什麼也聽不清楚,比比劃劃依依呀呀了好一會兒,才猛然記起自己剛才對安毅的警告不以為然沒有堵上耳朵。

試驗取得了圓滿成功,二師將校飛快打馬返回城中展開緊急軍事會議。在滿堂將帥們無比欽佩的目光中,安毅站起來說出一個令人驚訝的決定:「師座、參謀長,諸位,我團警衛連十二個偵察小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在支持革命的眾多山民幫助下,成功找到了登上楊春橋鎮南四公里關隘兩側山梁的道路。但令人著急的是,我們從山民那裡瞭解到,今晚這裡又將會有一場大雪,我們辛辛苦苦開闢的登山通道和那些沿途標記,將會很快被大雪埋沒,明天再次尋找至少得耽誤一整天時間甚至更多,所以本人建議,我師應在今晚十點以前起進攻!否則要是連續幾天大雪不停的話,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很可能失去意義。」

眾將校立刻熱議起來,大多數人都認為時間太過倉促,根本就來不及做好準備工作,只有李延年堅定地站起來支持安毅:

「我認為安團長的建議非常正確,準備時間也完全來得及,既然獨立團的弟兄們有把握潛行十餘公里,跋山涉水再負重登上兩座陡峭大山,能在數小時內做好全體進攻的準備,我們距離戰場只有十餘公里的各團又為什麼不可以?在此,本人謹代表五團全體弟兄表態,堅決支持安團長得意見,如果需要的話,本部甚至願意擔任突擊前鋒之責!」

「我也支持!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否則戰機一過,就得不償失了!」

二十二師陳繼承將軍也開口表示對安毅的支持,他非常清楚,安毅提出的計劃是目前最佳的方案了。

反對的聲音隨之沉寂,徐庭瑤總結了大家的意見並鄭重表示自己的支持。會議在劉峙的主持下,很快便形成了計劃和命令:

安毅獨立團只需打通四公里狹道並控制狹道北口的敵軍陣地。如若獨立團的攻擊計劃順利進行,穿越狹道乘勝進逼桐廬城的任務交由三個主力團來擔當,陳繼承的二十二師六十五團也將擔任主力進攻任務,安毅團在攻取狹道之後,將自動轉而擔任預備隊,以便讓勞苦功高的獨立團官兵們能夠停下好好喘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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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一章 雄關漫道真如鐵(下)

寒風獵獵的火燒頂半山腰上,滿頭大汗氣息風從高坎邊上搬起塊近兩百斤重的石頭,一雙健壯的手臂因發力而青筋突起,他悶哼一聲,原地半轉,將大石頭穩穩地放置在高坎下,一位身負二十五公斤炸藥包的下士隨即抬腳踩上石頭,順利地跨上了高坎,頭也不回給顧長風留下句話:謝了二哥!

緊緊跟隨其後的四營弟兄們絡繹踏上這塊墊腳的石板發力登上高坎。放眼望去,五百餘人的長隊延綿逶迤長達兩公里有餘,前方的隊伍已經繞行到了若刀削斧劈般的石壁北側,後隊還在彎彎曲曲的山道下方,顧長風見狀連忙大步追趕上去。

「虎頭,馬上就要繞到正面了,山下三四百米就是敵軍陣地,我們所處的位置距離狹道北段的隘口敵軍陣地約為一點七公里,距離南面隘口約為二點四公里,其中,中間一段六百米山梁無法上去,只能分成南北兩端休息等待。」二十七歲的教導員盧劍橋低聲匯報。

顧長風放下望遠鏡,長長地吐出口氣:「還好,終於提前半小時到達了,還是老大眼光高遠,今天上午就讓我營提前領取炸藥,不等師部做出決斷就命令我營分批潛入大山深處,否則就算插上翅膀咱們也趕不及了……對了,老吳他們那邊怎麼樣了?」

「陸續到位了,他們那邊地勢比這邊相對平緩一些,只是大多數弟兄都濕透了,要不早點兒發起攻擊,我擔心會凍死一半人。」

高瘦的盧劍橋望向逐漸黑暗地西邊天空,神色間非常擔憂。

顧長風伸開手,接住紛飛落下的雪花笑著說道:「沒事兒,再堅持三個半小時就行了。老大將進攻時間選擇在十點非常合適,雪開始越來越大了,敵軍通常是九點左右睡覺,他們絕對想不到我們會在這樣的大雪天選擇這樣的方式發起攻擊,他們太自信了,認為只要死守險關不主動出擊,就不會給咱們得到任何機會,根本就想不到咱們敢咬著牙繞道十幾公里,差不多到了楊春橋鎮邊上才折回登上大雪覆蓋的高山,哈哈!放心吧,等打起來上百壇煤油一點著,漫山遍野都是火,弟兄們就熱乎了,美中不足地是咱們下不去,老子估計下面四公里長的一個個機槍陣地上至少有三百挺輕重機槍,這次只能讓模範營和二三營那幫孫子賺便宜了。」

「任務完成之後,我們可以沿著東北方的來路直接開到山下的鎮子東南角,那裡不是有個敵軍的彈藥庫嗎?我們佔下來就是了,讓一連的弟兄們快速衝下山,兩個半小時應該差不多了。」盧劍橋提醒道。

顧長風無奈地搖搖頭:「別提了,輪不到咱們,丁志誠那孫子早就盯上了,只要讓特種分隊看上地東西,誰還能拿到手?算了,下一仗咱們再想辦法吧。走,弟兄們陸續到位了,咱們巡視一下鼓鼓勁,估計夏儉那孫子早就趴在對面的橫山上了。」

顧長風說得不錯,夏儉的三營由於地利、人和的優勢,在橫山西麓深處兩個土著村落近百名年輕山民的帶領下,行軍里程大大縮短,他的一營由於需要等待炸藥包的製作,等待駐紮在新安江口的二營送來十幾桶煤油裝罐,比顧長風的四營整整晚兩個小時出發,卻提前一個半小時到達預定位置,大部分弟兄在純樸勤勞的山民傳授下,學會利用地勢搭建起簡易地擋風避雪掩體,四五個人擠在一團互相取暖啃食肉脯,過得比顧老二的四營滋潤多了。

下涯鎮北地模範營駐地裡。五百匹戰馬正在美滋滋地啃食豐盛地馬料。五百名臨時抽調而來地騎兵經過上午地分排編整相互間已經熟悉。所有人靜靜地坐在被帳篷圍起地三十米平房之內。認真地擦拭武器。裝填彈藥。只等團副胡家林一聲令下立即行動。

駐紮於下涯鎮東岸地陳志標三營早已悄悄潛行到仙姑廟對岸地下河村。三營工兵連地弟兄撐著三十餘艘大木船。在雪夜地掩護下順流而下。只等戰鬥打響立即將三營弟兄渡到對岸。佔領只有一個連守軍地仙姑廟一線。迎頭痛擊從東面五公里馳援或者逃過來地梅城之敵。因為在同一時間。薛岳地一師將會向梅城發起猛烈進攻。蔡忠地半個炮團也將加入第一師地戰鬥。用炮火掩護一師官兵強渡三江口。嚴重和陳誠率領地二十一師。也將對無險可守地三都鎮發起出其不意地進攻。

前敵總指揮部得到二師地急報之後。在白崇禧地領導下迅速調整戰鬥計劃。全都圍繞著二師地行動來打。這也是睿智通達地白崇禧超越常人之處。

下涯鎮北地前線指揮所裡。非常安靜。發起高燒地徐庭瑤裹著厚厚地棉被在太師椅上。堅持審閱各團絡繹送來地急報。對全師各團都完成了戰前地兵力調動欣慰不已。

看著大火盆邊上地劉峙正對著地圖與安毅竊竊私語。徐庭瑤微微一笑。低聲問道:「小毅。明天地四公里狹道裡將會是個什麼樣地情景?」

安毅愣了一下。隨即搖頭苦笑:「屬下也無法預測。一片狼藉是肯定地。只希望劇烈地爆炸不會引起大面積地塌方或山崩。否則我團臨時拼湊出的騎兵營五百弟兄,只能下馬過這幾公里狹道。」

劉峙看了看表:「我們也做好準備吧,還有三分鐘就會傳來爆炸聲,儘管此地與戰場距離二點二公里,但幾百個大炸藥包幾乎同時爆炸,估計產生的破壞力會很驚人。」

安毅突然意識到頭頂是陳舊的瓦房,立刻驚慌地站了起來,扯起徐庭瑤大聲喊起來:「快,快,咱們都到院子中間的通信科大帳裡去……」

眾人頓時醒悟過來,急急忙忙抓起地圖和文件跑出大門,徐庭瑤在安毅和副官地攙扶下走在後面,原本還想開句玩笑輕鬆一下,就聽到「轟隆隆」的爆炸聲如炸雷般陸續傳來,房子的門樞窗欞無風自動,發出刺耳的響聲,頭頂的瓦片一陣亂響,隨即「嘩啦啦」掉下來。

三人剛剛衝出大門,就聽「轟」地一聲巨響,房間的大梁移位之後突然砸下,整座房子頓時垮塌大半,嚇得安毅大喊大叫,扯住徐庭瑤拚命衝向院子裡的大帳,所有將校只覺得腳下的大地在延綿不斷的劇烈爆炸聲中陣陣起伏,不停抖動,足足兩分多鐘才平息下來。

焦慮的安毅衝出大帳,遙望北方,劉峙和師屬各部主官也緊隨而出,眾人站在安毅身後引頸遙望,只見兩公里外地狹道方向濃煙滾滾,火光熊熊,將漫天的黑暗驅散,滿山的白雪瞬間被染紅,凌厲的北風送來了戰馬的嘶叫聲和陣陣喊殺聲,槍聲和手榴彈的爆炸聲卻非常零星,這就意味著爆破攻擊達到了預定的目的。

緊接著,模範營弟兄和二師三個主力團震天的吼聲傳來,大部隊已經發起了總攻擊,從各個出發地點衝向燒得一片通紅的狹道南口,二師地勝利步伐已經勢不可擋了。

狹道中段,團副胡家林一馬當先,沖在馬隊的最前方,在高速奔馳中緊張地注視兩側和前方,氣勢澎湃的馬隊將道路上魂飛魄散的逃敵撞得像稻草人一般飛起,一支支花機關鎗向兩旁驚慌嚎叫的殘敵噴出串串火舌,熾熱的氣流高速流動,發出悠長的嗚咽聲,漫山遍野迴盪著巨石滾落山坡的撞擊和轟鳴聲。

刺眼的火光中,突前的鬍子甚至看到了前方高山上地成片積雪轟然滑落山下,看到了山腳陣地上一挺挺機槍和一片片敵軍殘軀,一顆顆大大小小的石頭、一根根斷裂的樹幹凌空砸來,他卻顧不上任何的躲避,只能冒死策馬,以最快速度衝向北口,手中的花機關鎗打完子彈再換駁殼槍,將一切擋在前方地敵人盡量射殺,根本就看不到一公里長的馬隊中一個個官兵被高速下墜地石頭砸落馬背,看不到一個個摔落馬下被一片片鐵蹄踏成肉餅的不幸弟兄,鬍子只知道領著自己地騎兵弟兄飛速前進、前進!

轟隆隆的騎兵馬隊終於衝出北口,借助熊熊燃燒地火光分成兩隊高速衝進道路兩旁的敵軍營地,鬍子大吼一聲,拔出寶刀,身後弟兄齊聲怒吼,一片片子彈、一顆顆手榴彈飛進瘋狂逃跑的敵群之中,成片的爆炸聲、密集的機槍聲響徹四野,寬闊的敵陣在革命軍的鐵蹄和刀光之下一片狼藉,面目全非。

緊緊跟隨在騎兵身後殺入峽谷之中的模範營六百弟兄,在營副路程光和教導員方靖的率領下兵分兩路,衝向山腳的一個個隘口、碉堡和機槍陣地,官兵們吶喊著登上陣地碉堡企圖殲滅一切活著的敵人,但遺憾的是官兵們失望了,陣地上全都是一具具七竅流血的敵軍屍體,橫七豎八、奇形怪狀地佈滿一個個陣地,一挺挺沉重的機槍被強大的爆炸力掀翻,落到底部的大威力炸彈將堅實的土層炸出一個個巨大的焦黑區域,從山腳至山腰數十米內所有植被蕩然無存,不斷出現的大面積塌方和土層滑落露出**的岩石山體,融化的雪水從山上嘩啦啦飛濺而下,將熾熱的地表澆出片片水霧,濃烈的硝煙味和血腥味充斥數公里的峽谷久久不散……

後方十六公里的建德城北風呼嘯,紛飛大雪中的濃烈硝煙味撲面而來,白崇禧身披黃呢大衣,站在縣衙後院的假山上久久遙望北面通紅的天際,任憑大雪附著在他的帽子和肩頭上。

參謀長張定來到白崇禧身後,低聲稟報:「劉經扶打來電話報捷,二師五團率先越過楊春橋鎮向北追擊,四團、六團和陳繼承師六十五團緊隨其後,二師師部正在向楊春橋鎮轉進。另:薛岳率一師強渡成功,正在與梅城頑敵展開巷戰,勝利只是時間問題。三都鎮兩個旅又三個團的守敵正在與嚴重的二十一師展開激戰,估計楊春橋鎮失守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到梅城和三都,敵軍慌亂之下恐怕全線動搖了。」

白崇禧點點頭,抖抖身上的雪花步入下方的小亭之內,摘下將軍帽一下一下輕輕彈落上面的雪花:「是啊!沒想到進展如此之快,沒等我趕到前面,這最為艱辛的一仗已經打完了,這個安毅不得了啊!看來我們的計劃已經跟不上他的步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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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28 01:00:54
第二一二章 危機四伏

紛紛揚揚飄灑了一夜的鵝毛大雪,仍然無法將四公里狹道內的戰場掩蓋,舉目望去,狹長的山谷滿目狼藉,一片慘景,殘存的煙霧仍在裊裊升騰,飛落的雪花轉眼間就被熾熱的地表融化,匯聚的萬千細流,將一汪汪血水沖刷到山腳凹陷處,成片成片的屍體排列在一個個低窪處周圍,獨立團教導隊四個連、葉成的二營和模範營上千官兵全部出動,冒著大雪挖坑掩埋屍體。

東面四公里之外,隱約傳來陣陣爆炸聲,安毅清楚地知道這是陳志標的三營與梅城方向的逃竄之敵交上火了,以陳志標三營的戰鬥力,根本就需要安毅操心,他只是簡單地命令傳令兵打馬前去看看戰事進展如何,就策馬進入南面依然險峻的隘口。

五十餘人馬跟隨安毅順著谷中凹凸不平的砂土路面,一路緩緩向北,每經過一個面目全非的隘口和陣地,都讓人感到觸目驚心,沿途擺放著的一排排繳獲機槍和一堆堆長短槍、一筐筐搜刮集中的錢財此時對安毅毫無吸引力——四公里關隘上下屍體遍地一片焦黑,鎮守在四公里峽谷兩邊的一萬二千守敵僅剩下五千餘人,倖存中將近半數永遠失去了聽覺,上百人成了行屍走肉的癡呆。

大規模的爆破攻擊所造成的巨大傷亡,令不願意打內戰的安毅萬分愧疚,欲哭無淚,可不這麼做,此刻躺在谷裡的也許就是安毅和他麾下四千餘獨立團弟兄了,這真是一個讓人無比痛苦的抉擇。

五十餘人馬緩緩穿過狹道,走出北面的隘口,警衛連連長丁志誠少校已經率領十餘弟兄等候在那裡了。

丁志誠肅立敬禮問候,看到安毅通紅的眼睛和蒼白的臉色,沒有多說什麼,點點頭翻身上馬,領著安毅轉向東面的岔路。

前行兩公里左右,來到巨石突兀地大山腳下,穿過十餘米長的旱橋,拐過一片高大茂密的樹林,一塊五十米方圓的開闊地和三排木板建造的營房進入了眾人視野,順著地面上一條條深淺不一的車轍望去,左前方幾乎垂直的石壁下是一個不規則地卵形洞口,此時兩名全副武裝的特種隊員正守衛在三米寬五米多高的洞口左右。

眾人翻身下馬,丁志誠來到驚訝地安毅身邊,低聲匯報:「這個天然生成的洞穴被敵軍用作彈藥庫了,前天我們的兩個前出偵察小組摸到東面地山附近,看到運送彈藥的馬車不時進出密林,在前天深夜悄悄跟隨過來才現的,留下的一個小組潛伏了兩夜一天緊盯著不放,我接到報告就派連副顏開泰率領兩個中隊日夜兼程趕過來,戰鬥打響之前五分鐘動進攻,沒費什麼功夫就殲滅了一個連地守敵。老大,請往那邊看,靠山的那排大營房就是敵軍的臨時軍械修理所,裡面雜亂地擺放著二十幾挺拆下配件的輕重機槍,裡面還有六台大大小小的修理機床。」

「這次大了,好東西全都集中放在洞裡,別看這個洞口不大,進去十餘米就別有洞天了,洞壁寬達三十餘米,高達十餘米,裡面全都是堆放整齊的一箱箱子彈和軍需用品,另有一千二百支日制三八式步槍沒有來得及開箱,弟兄們初略核計,裡面存放地各種子彈不下於三百萬。入內七十米左右山洞逐漸變小,分成四個彎彎曲曲的岔洞,由於太過黑暗,我們沒有逐一探明,進入最大地岔洞走到沒路就返回了。怎麼樣,我們現在進去看看嗎?」

說罷。丁志誠徵詢地看向安毅。

「這還用問嗎?哈哈!」安毅心情瞬間大佳。早已忘掉狹道內屍山血海帶給自己地抑鬱。笑著當胸給了丁志誠一拳。然後率先入內。楊斌和曲慕辰等人大喜之下。亦緊緊跟隨其後。

一行人進入黝黑地洞窟。六名特種隊員打開手電筒。照亮了半個空間。安毅走過一箱箱被撬開檢查過地黃橙橙地子彈。望著層層堆砌地彈藥箱和一堆堆碼放整齊地軍服棉被大為感歎。心裡為自己地敵人叫冤。物資儲備如此豐富準備如此充分。竟然全都用不上。倒是讓自己白白揀了個大便宜。看來真是氣數已盡了。

走完一圈回到洞口地光亮處。丁志誠對喜不自勝地安毅問道:「老大。收穫不小吧?你不知道當時我都看傻了。心說這次咱們可真地大財了。這些東西再裝備三五千人都夠了……這批物資我們該怎麼處理?」

安毅收起燦爛地笑容。長長地歎了口氣:「確實是個棘手地問題啊!咱們地老窩在江西。根本就沒有辦法在不驚動旁人地情況下悄悄拉回去。看來只能報給師部與友軍共同瓜分了。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得先把這一千二百支三八大蓋和配套子彈運回去。再分給每個營二十萬機槍子彈。再讓各營和團部後勤把適合咱們德制武器地子彈運走一半以上。剩下地東西全交給師部處理。」

「啊?那樣也太虧了,還有這麼多被子,剛才我看過了,全都是嶄新的啊!難道就不能多留點嗎?」警衛連新任連副顏開泰著急地問。

「我也心疼啊……算了,算了,我們搬不了這麼多東西,要是把被子和軍服全都搬走,咱們四千弟兄就別想打仗了。」安毅無奈地笑道。

沈鳳道悄悄進入洞口,來到安毅身後低語了兩句,安毅興奮得大叫起來:「太好了!陳志標真有福氣,這回不想陞官都難了,竟然給這傢伙逮到這麼多大魚,哈哈……冬伢子,讓三營的傳令官趕回去傳我命令:三營就地駐紮於仙姑廟一線保障我團身後安全,命令三營長陳志標親率一部將繳獲的二十六門火炮、俘虜的十四名敵軍將校和五百餘名俘虜押送至楊春橋鎮。另:命令路程光率模範營、葉成率二營駐紮於北隘口原敵軍左右營區,原地休整並擔負北隘口鎮守任務;命令夏儉一營、顧長風四營直接開進楊春橋鎮中駐紮休整!」

「是!」通信連教導員關山敬禮離去。

安毅轉向丁志誠:「老丁,你和麾下弟兄暫時就駐守此地吧,沒有師部和我本人的命令,任何人均不得跨入路邊的旱橋一步。」

「是!」丁志誠立正回答。

眾人湧出洞口走向各自的戰馬,安毅走出兩步又再回過身來,好奇地問道:「老丁,你就沒抓獲一個俘虜?」

丁志誠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個守衛連戰鬥力雖然不怎麼樣,但勝在夠頑強,戰至最後一卒也不願投降,全都埋在後面的林子裡了,馱馬和大車倒是繳獲不少,兩百餘匹馱馬和十幾匹戰馬全都拴在東面兩排營房中間地馬棚子裡,繳獲的百餘支長短槍和搜出的幾千大洋正在清點造冊,下午就能與清點完的物資清單一起呈報團部。」

「好,等會兒你讓人把那六台機床、一千二百支日制步槍和配套子彈一起送到北隘口的模範營駐地,我在那裡召集各營弟兄開個會,你也要來參加,開完會我再趕往設在鎮中的師部去匯報。至於繳獲物資,你就別費神造冊了,等各營搬完自己需要的彈藥和物資之後,你派個弟兄到鎮裡地師部來找我,做出一副剛剛發現的樣子,我到時候直接向師座匯報,讓師部自己派人來看守和清點。你和警衛連的弟兄們辦好交接手續之後,全都回到鎮上地團部休息,我給你們準備好營房。」安毅仔細叮囑道。

丁志誠高興極了:「老大,你倒是早說啊!我手下弟兄殺人放火可以,讓他們玩筆桿子,比上刑還難受啊!」

眾人聽了哈哈大笑,不一會兒就策馬離開彈藥庫返回北隘口營區。

午飯過後,全團各營主官先後趕到模範營駐地,聚集在用木頭搭建的主營房裡,圍坐一起高聲談笑,相互打趣。

模範營營副路程光精神抖擻,雙眼精光閃閃,黝黑的四方臉膛在燃燒地炭火照映下顯得格外的威武,他看到安毅和鬍子、楊斌商議完畢一起走進圈中坐下,立刻站起來挺直高大的身軀大聲請戰:「老大,五團弟兄已經攻佔了北面二十七公里處的清渚港,六團、四團也順利拿下了春江鎮東西一線,此際桐廬城已經完全置於我軍眼皮底下,桐廬大戰一觸即,怎麼可以沒有咱們獨立團參加呢?屬下請求立即率領麾下將士趕赴戰場參與攻堅作戰!」

「我同意!昨夜一戰,我一營弟兄就是爬上山頂扔下幾百個炸藥包和油罐,連槍都沒動一下,實在是不過癮啊!我也請求趕赴桐廬城下參加攻城之戰,待這一仗打完杭州城就在咱們眼皮底下了,錯過這最有挑戰性地一仗,實在可惜啊!」一營營副穆追憶也信心百倍地起立請戰。

安毅深深吸了口氣,擺擺手示意兩人坐下,把手中的文件夾放到椅子上,緩緩走動起來:「程光、追憶,你們都是跟隨我從長沙一步步走到今天這裡的老弟兄了,從我部在岳陽城東打響的第一戰開始,所有大小戰役和戰鬥你們都親身經歷過了,現在我只問你們兩個問題,如果你們聽完後還有這樣強大的戰意和信心,我二話不說,立刻同意你們的請求,把你們調到前線去攻城。如果你們回答不上我地問題,就請你們打消這個念頭,閉上嘴好好反思一下,行嗎?」

看到兩人有些驚愕地點點頭,安毅歎息了一聲,逕直問道:「第一個問題,你們還記得武昌攻堅戰、奉新攻堅戰和南昌攻堅戰的過程嗎?第二個問題,你們還記得前兩天在沒有想到用炸藥炸出一條血路之前,你們和所有弟兄們面對嚴峻地處境是怎麼想的嗎?」

滿堂弟兄頓時沉默下來,路程光和穆追憶立刻意識到自己地莽撞,緩緩低下頭不敢再看安毅的眼睛。

鬍子長歎一聲,從兜裡掏出香煙點燃後悶頭吸了起來,強橫如顧長風和夏儉之流想起之前攻城慘敗,都臉色白心有餘悸,更別說其他各位弟兄們了。

安毅繼續繞著弟兄們,緩緩踱著步,非常少有地把自己的心裡話全盤托出:「也許諸位還不知道,我為何堅持要求提前打響昨晚這一仗,我向師座和師部會議提出的理由雖然有一定道理,但嚴格說起來很牽強,要是師部和各團的將校們也和我一樣,親自進山走上幾里路,爬一兩個坡親身體會一下,再看一看漫山遍野地積雪厚度,就會明白我的理由根本就經不起推敲,這是我獲得支持的一個原因。但更為重要的原因是,大家都被逼急了,師座和參謀長被白長官、被眼前無法攻克的險關給逼急了;各團團長被師座即將布的等於去送死的軍令、被一個個慘敗地恥辱和即將到來的再一次慘敗逼急了;而我們呢,被所面對的無法擺脫地殘酷處境給逼急了,因為我們都清楚地知道,只要師座一聲令下,我們這個全師唯一保持戰鬥力的獨立團,就得率先衝進四公里長的狹道,去做九死一生有去無回地亡命拚搏,所以我們就更急了。」

「正是在這樣艱巨的情況下,我不得不提出這個速戰速決的要求,這其中除了我們已經找到了對策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一直在絞盡腦汁地想辦法避免被派去攻城,做無謂地消耗,所以就用連續的作戰造成的疲憊去逃避,讓人人都看到我獨立團連續轉戰這麼多天,確實已經累得動不了啦,再也沒有辦法擔任攻城的主力軍了!結果大家都看到了,我們如願以償被指定為攻城的預備隊了。」

眾弟兄聽了安毅的話,全都轉過頭驚愕地望向他,直到這個時候,大家才知道安毅為了這個集體地所有人,殫心竭慮地運用了如此複雜而又深沉的心計。

鬍子和楊斌等人望著安毅,眼裡滿是感激和欽佩,所有弟兄也逐漸明白過來,默默地點頭致意,路程光和穆追憶則慚愧地深深低下腦袋,心裡無比地內疚。

安毅望著屋頂,輕輕邁步繞圈,舔舔乾燥的嘴唇接著說道:「諸位,我並非是懼怕攻城,而且通過昨晚一戰,我還找到了攻城地最佳方式,可是我不能去啊,因為現在的我還看不到此次攻城地背後隱藏著什麼危機?更擔心在懵懵懂懂之中被人算計,把弟兄們全都搭進去。」

「不知道經過這一系列事件,讓你們看透沒有?我們至今也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啊!甚至可以說連申辯自救的機會都沒有,我們的處境非常的危險,危險到可以用危機四伏來形容,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招致重創甚至全軍覆沒!」

「哪怕打下桐廬之後,這種危機依然是存在的,甚至有可能越來越嚴重,諸位若是不相信我的話,不妨好好想想我們所走過的每一步,想想我們身邊死去的那麼多戰友,想想兄弟部隊換了一茬又一茬的官兵和各級主官,昨天死去的千千萬萬人,今天還有幾個人能記得他們?」

「剛剛回到我們模範營的小兵張誠那天哭著對我說,同他一起從高安進入咱們模範營再被轉到四團去的一百八十餘名弟兄,如今連他在內只剩下六個了……其實我很清楚,張誠在向我哭訴的同時,也是對我的責問,從那一刻開始,我安毅才現自己是那麼的不稱職……」

安毅重重吐出口長氣,回到自己的座位後提高了聲調:「我相信在座的弟兄們沒一個是懦夫,包括我安毅都不是怕死鬼,否則也不會有今天的身份和地位了。咱們每一個人都是從軍中低層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咱們的隊伍從百來個人展為今天的五千餘人,所處的地位和面對的現實完全不同了,在座的每一個人的生死,都關係到手下數百弟兄的生死,關係到我們整個集體的命運。」

「請原諒我的自私,但也請大家好好想想,北伐以來,自私的安毅打過哪一場敗仗?我安毅做過哪一件對不起國家民族、對不起軍隊的事情?我安毅之所以挖空心思瘋狂斂財,又是為了什麼?為什麼你們都願意和我安毅一起拚搏,一起創業?為什麼我的士兵那麼地信賴我、毫不猶豫地為我賣命?」

「弟兄們,好好想想吧,只要想清楚這些,你們就知道該怎麼做了,要是有人還想不清楚,或有不同的人生追求,就請盡快把請調報告遞給我,我會為你們調到新的部隊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幫助……好了,言盡於此,我要到師部去開會了,請胡團副和楊參謀代為佈置各營各連的任務。」

安毅說完頭也不回大步離去,留下一群無比驚愕的弟兄在細細品味他的話,包括一直跟隨安毅的鬍子在內,誰也沒有想到他們敬愛的老大會說出這樣一番狠話來,每一個人都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強烈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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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三章 看不透的戰局

安毅趕到鎮中的師部,並沒有見到師長劉峙,看完劉峙留下的便條略作思考,進入後院探望臥床不起的徐庭瑤說了會兒話,立即回到位於鎮北四點五公里的白雲亭駐地。

白雲亭不是個亭子,而是一個幽靜雅致、頗具規模的地主莊園,由於懼怕北伐軍的革命清算,老地主帶領一家老小幾十口早早遷往蘇州避禍,距離交通要道只有兩百餘米的諾大一個莊園,成了浙軍的臨時軍營,浙軍倉惶撤退後此地成了獨立團的團部,直屬各部近兩千弟兄進駐也不覺得太過擁擠。

中西合璧的主樓大廳裡,安毅側躺在西側壁爐前的沙上睡著了。

墊上厚厚的絲絨軟墊的真皮沙非常舒服,舒服得安毅躺下後閉上雙眼便沉沉睡去,壁爐中燃燒的香樟木材散出幽幽的清香,搖曳的火苗將他滿是胡茬的疲憊面容映出一層淡淡的光暈。

「噓——」

站在門口的通信參謀詹煥琪對匆匆踏進門坎的夏儉和顧長風豎起食指:「輕點兒,老大兩天兩夜沒合眼了,剛剛喝完杯茶睡下,小杜給他脫鞋洗腳他都不知道,累壞了。」

顧長風和夏儉對視一眼,向詹煥琪點點頭,輕手輕腳走到壁爐旁,坐在安毅對面的長沙上,剛剛靠上舒服柔軟的沙背,就聽安毅柔和的聲音傳來:「你們把麾下弟兄安頓好了嗎?」

夏儉和顧長風相視一笑,齊聲回答:「安頓好了。」

「多得團部後勤的兩百多弟兄幫忙,我營弟兄剛剛進入鎮東市場的營地,就能洗到痛痛快快的熱水澡,喝上熱乎乎地薑糖水,吃完飯弟兄們都休息了。虎頭四營也差不多這樣,四營就住在相隔三百多米的糧庫裡,後勤的弟兄們安排得很周到,沒有一個弟兄挨餓受凍。」夏儉深知安毅的作風,不用問就將安毅關心地問題詳細匯報。

安毅滿意地點點頭。揉了揉酸澀地眼睛看了看兩人。低聲笑道:「你們倆髒成這樣。沒洗個熱水澡休息一會兒?」

「本來是想洗洗再過來地。聽老常說你這兒有個漂亮地大澡堂。早已放水進去在外面生火燒熱了一大池水。想都沒想我就拉著老夏過來了。這不。替換地衣服就放在門邊那溜矮櫃上。」

顧長風說完點燃支煙翹起二郎腿。靠在沙上悠悠突出一串煙圈。惹來安毅和周邊地參謀們哈哈大笑。

夏儉說道:「中午開會你急急忙忙離開之後我才記得沒和你說。我領著自己地弟兄返回時。在狹道南隘口碰到師座一幫人打馬趕往南面地建德城開會。師座停下和我打招呼。問幾句就離開了。聽說各師師長、參謀長都齊聚建德。估計馬上就要有大動作了。」

安毅點點頭:「我在師部也聽到了不少消息。我師三個團和六十五團地弟兄們攻不進去了。被桐廬一萬四千餘守敵死死堵在城南八公里地施家山至燕子尖一線。敵人地炮火相當猛烈。提前構築地陣地佔據東西五公里一線地制高點。我師各團沒有火炮支援。僅靠機槍和有限地迫擊炮根本沒用。所以至今沒有任何進展。回來報信地傳令官卻說成是『激烈地膠著狀態』。什麼狗屁膠著?趴在人家陣地下抬頭仰望寸步難行。用屁股想想都能知道距離有多遠了!」

弟兄們哈哈大笑。安毅接著說道:「我估計這麼打下去到明天晚上都難以前進一步。弄不好讓敵人居高臨下起反衝鋒就頭疼了。參謀長很著急。可他全身乏力。高燒不止動不了。只能交由陳繼承師長全權指揮。好在陳師長也是咱們二師出去地。與各團地各級主官都比較熟悉。攻破也不至於被敵人暗算。因此我們至少還有二十四小時地休息時間。再多我就不敢保證了……你們倆先去洗個澡吧。估計鬍子和老楊他們也快到了。等陳志標把火炮和俘虜押過來。咱們就開個會仔細分析一下戰局。」

顧長風和夏儉站起來去洗澡,安毅吩咐詹煥琪等人準備好地圖,看到通信連連副彭劍青拿著個文件夾鑽出大廳東面的機要室匆匆走來,就知道有緊急電報了。

安毅接過彭劍青遞來地一紙電報匆匆閱讀,微微一笑低聲命令:「給校長回電:學生遵命,所繳獲火炮、炮彈及俘虜之炮兵,將整體移交給蔡忠將軍,俘虜之敵軍將校立即送往前敵總指揮部。」

「是,你簽個字吧……老大,三營繳獲的事校長怎麼知道得這麼快?」彭劍青將飛速擬好的電文遞給安毅順便問了一句。

安毅將簽好字的電文交給他:「中午到師部我把這事兒向徐參謀長匯報了,估計是他吩咐下面向校長報捷的,我能理解他,為了二師的榮譽和前途,參謀長憂心忡忡煞費苦心,能做的都做了。」

「劍青,這次咱們獨立團的戰功不小,等安排完手頭上的事我親擬一份電文給校長,估計能再獲得一次小規模的晉級獎勵,你和煥琪的軍銜也該升一級了,等一切明朗之後,我打算讓煥琪正式晉陞團部少校參謀,通信連的重任就需要你擔當起來了,培訓人員的挑選工作一定要抓緊,爭取三個月內擁有咱們自己的專業隊伍。」

「是,我一定努力去做!」劍青感激地敬個禮。

傍晚,正在與弟兄們圍著大桌邊吃邊談的安毅突然接到劉峙的通知,安毅只好放下飯碗整裝出門,騎著小黑駒跟隨等候在門外的師部傳令官趕到鎮中的師部。

指揮室裡冷冷清清,只有劉峙和情報科長英榮光、作戰科長陳上校站在大型地圖前低聲討論,劉峙手裡拿著啃剩下的半個饅頭緊緊盯著地圖。

聽到報告聲,劉峙轉過身示意安毅過來,指著地圖上幾個剛標示上去的紅色箭頭低聲解釋:「這是下午白總指揮公佈的作戰方案,一師、二十一師已經佔領了梅城和三都,第三軍參謀長李明揚率領第九師已到三都與我軍二十一師匯合,中央右路地進攻兵力成倍增加,他們將於明天上午九點,向據守在東面二十公里樞紐處的潘嶺敵軍起進攻。」

「距離我們只有八公里的一師此時正在梅城休整,明天上午也將開到我師身後,估計是為了加強我師的攻擊力量。」

「但讓我弄不明白地是,與李明揚地三軍第九師一同趕來的第二軍譚道源部第五師,並沒有按照原定計劃增援左翼的第二軍戴岳部,也沒有增援我部一同進攻桐廬城的打算,而是開到了建德就原地休息,在今天下午的作戰會議上,白總指揮也沒給他們安排任何任務,卻嚴令我二師和陳繼承地二十二師必須在三天之內,衝破敵軍阻擊線向桐廬城起強攻。」

「以我師目前的兵力和陳繼承地兩個團,怎麼可能在三天之內攻陷桐廬以南八公里一線的敵人陣地?三個旅萬餘守敵佔據了有利地形,在優勢炮火的配合下居高臨下,封鎖了前面僅有的兩條通道,我們處於佯攻的位置上,很難在三天之內有所突破,想起下午的會議上白總指揮不容商議地口吻,我是心懷忐忑倍感壓力啊!」

安毅聽到劉峙話裡有那麼多的不確定之處,深感疑惑,但他擔心有傷劉峙地面子不好直接問出口,於是上前一步,仔細查看地圖上標注的兵力佈置和各個攻擊方向,看了十幾分鐘仍然理不出頭緒,除譚道源地第五師不該留在後面之外,白崇禧的排兵佈陣規規矩矩,無懈可擊,而且不單止二師將要面臨惡戰,右路地李明揚第九師和嚴重的二十一師也將面對重兵防守的潘嶺,只要打下潘嶺也就能乘勝追擊直逼桐廬城下,與中路的二師、二十二師形成對桐廬城的夾擊之勢。

可是,安毅總覺得這一作戰計劃不是白崇禧的真實意圖,以「小諸葛」足智多謀的一貫風格來分析,他不應該再重複南昌攻城的下策,在南昌之戰中與白崇禧有過多次交流探討的安毅非常清楚,白崇禧最不肖劉峙等人有勇無謀、用官兵性命去搏個輸贏的攻堅方式,可這次他偏偏用上這種下下策,而且面對的還是號稱浙江第一堅城的桐廬城,到底是為了什麼?

安毅飛快思索,細細權衡,卻怎麼也猜不透白崇禧的深遠意圖,最後只好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所部面對的難題上來。

「師座,戴岳長官的左翼進展如何?」安毅一開口就問起距離自己中路近百公里的左路,令劉峙等人頗為意外。

劉峙指向地圖上的分水鎮:「二軍兩個師被堵在分水江南岸,連續兩天的猛攻都無法渡江,下午張定參謀長的通報只有一句話:戰事激烈。我估計,戴岳部得從別的方面想辦法才行。」

安毅點點頭轉到自己二師的攻擊方向:「師座,屬下回去就派遣偵察小組潛入前方陣地左右兩翼進行觀察,按照白長官的意思,恐怕我們不幹不行了,屬下覺得要是能集中炮火反反覆覆打擊敵軍一個點,也許能將敵人五公里長的防守陣地撕開一道口子,只要能奮力衝進去兩個團,敵人只能老老實實地退回城裡,我們的任務也就完成一半,兵臨城下之後我們按兵不動,必須等到右翼的第九師和二十一師到來才起強攻,否則我師將會出現巨大的攻城傷亡,到時候城裡就不止兩萬守軍了,而且敵人在城北的兩個高地還構築了炮兵陣地,將會對我攻城部隊實施炮擊。」

「我也有了這樣的打算,決不能重蹈奉新之戰的覆轍,不過這些都是後話,當務之急是要攻克攔在我們前進路上的強敵。集中火炮使用的建議很好,困難的是我師屬炮營只有十二門火炮,比你的炮連只多出六門野炮,炮彈不到一千,其他三個團在龍游慘敗之後連一門炮都沒剩下,怎麼集中使用?更令人難受的是我們的炮兵水平太差,大多是新兵,沒有經過專門的訓練,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劉峙說完愁眉苦臉頻頻搖頭。

安毅轉向劉峙:「師座,我團陳志標三營意外繳獲的二十六門德制火炮都還在,炮彈也有兩千多,加上我炮連的六門和師屬炮營的十二門,已經超過兩個炮團的配備了,只是……師座能不能立刻請求白長官,讓總部直屬炮團的蔡忠將軍率部前來支援?」

劉峙大喜:「我這就去給……」

「報告:蔡忠將軍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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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四章 初見端倪

蔡忠領著副官蔡元大步走來。與出迎的劉峙安個禮握手問候。大家邊走邊說。拐過走廊來到生起炭火的後廳。

蔡忠把沾滿雪花的呢子大衣交給慇勤的勤務兵。坐下後接過安遞上的熱茶連聲致謝。

「經扶兄。你麾下這員虎將了不的啊!哈哈……總司令接到你們的捷報。對經扶兄的用人小毅的指揮水平讚不絕口啊。立刻電令我率部前來。接收你們繳獲的二六門火炮彈藥。到目前為止。我這炮兵司令手下新編的兩個團都是你們成全的。兄弟我萬分感謝啊!」蔡忠'樂哈地說道。

劉峙不善於交際。但與蔡忠'曾一同在黃埔軍校共事數月。彼此間較為熟悉。因此也就沒有拐彎抹角地客套。謙虛地笑答兩句隨即轉入正題:「誨臣兄過獎了。剛才我和小毅正在提起你。想請你幫個大忙。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到。省去我向白總指揮致電求援了。」

蔡忠'聽劉峙把集中火炮轟開敵軍陣地的打算說完。沉思片刻隨即點頭:「這事估計沒問題。再接下去的兩路作戰中沒有安排我炮團的任務。我的任務是與你們好二十六門火炮的交接手續。並原地組建我新二團。所以援戰的事不需向白總指揮請求我也能做主。不過。最好是經扶兄或者小毅給校長發個請示電報。以校長的寬宏大多會同意只要校長點頭。我就率領麾下百將士和小毅委託培訓地一百五十名官兵一起。和大家上去打一仗。」

「太感謝了!我這去給校長發電請求。請誨臣兄稍坐片刻。」劉峙高興地站起來走出門外。

副官蔡培元放下茶杯對安毅笑道:「小毅。你派去護送楊士俊將軍一行前往南昌的百餘弟兄於下午五點跟隨大批物資到達蘭溪明天上午就能跟隨我團運送彈的車輛回到裡。我比他們提前一天離開南昌。所以今天就趕到建德來了。你托的信我已經轉交校長和銘三兄。校長當著我的面拆開信閱讀。非常欣慰連問我兩次你地精神狀態和身體怎麼樣?我回答說沒見你愁過。校難的地笑了。我想這次再接捷報。繳獲二十六門火炮還抓獲十餘名敵軍將校成就了入浙作戰地第二次大捷校長不知怎獎勵你才是。了不起啊!你把我們這些老大哥全都比下去了。哈哈!」

「這是麾下弟兄們的功勞。也是一師薛岳長官他們的功勞。要不是一師將士強渡成功猛攻梅城守敵也不會慌不擇路地西逃。小弟的三營弟兄也就抓不到這條大魚了。」安謙遜地笑道。

蔡忠'坐近安毅含笑問道:「徑白口時。你部委培的炮兵連長引領我們進模範營瞭解一下繳獲地火炮清一色的原裝克虜伯。一半以上都是八成新的把我和兄弟們樂的不行。要是校長同意你們二師的請求。明天上午我想到前線去看看。你陪我去吧。」

「小弟遵命!蔡大哥。要是沒安頓下來的話。請到小弟地團部將就對付一晚上吧。在城北一個大地主的莊園裡。還算安靜寬敞。」安毅建議道。

蔡忠'非常高興:「我們還真沒地方住。剛想請你們幫忙解決一下。誰知一見面就扯到打仗上面了。哈哈!你住的地主家。沒剩下什麼小姐丫鬟的吧?」

「這倒沒有。要是大哥真想找個娘們。徹夜秉燭暢談人生理想的話。我可以問問手下弟兄看誰有這門。」安毅不動聲色地回答。惹來滿堂哄笑。

入夜。洗完畢的蔡忠披著炭火干地大衣走到寬大的旋轉樓梯。在樓梯角處看到毅和麾下眾將圍坐在大廳西面地壁爐前緊張商議。猶豫片刻剛要返回樓上休息。就被安毅叫住了。

盛情之下。蔡忠也很樂意參加安毅他們的討論。剛坐下沒喝口茶就聽樓外傳來急促地馬蹄聲到了樓停下片刻。馬蹄聲再次遠去。

詹煥琪拿著急報快步走到安毅身邊。安毅接過一看。立刻俯身核對面前大桌上的地圖。看了片刻驚訝地告訴大家:「一個小時前。咱們剛剛獲知譚源長官率領的第五師從建德城悄悄開進了楊春橋。現薛岳長官的第一師又從東面的梅城開過來了。說是奉命開赴楊春橋鎮駐紮。陳志標不敢怠慢。立即派快馬前來匯報。此番前敵指揮部如此重調動。怎麼沒有知會我們二師一聲?奇怪啊!」

「估計是白總指揮調來支援你們的吧?伯陵兄(薛岳字)攻下梅城之後前方已經無路可走。下一步只能兩種選擇。一是渡過富春江東岸的二十一師和師廣兄(李明揚字)的第九師會攻潘嶺;一是開到楊春橋一線。協助你們二師擊破桐城南的敵人陣地。除了這兩種可能就沒有別的了。」蔡忠笑道。

坐在蔡忠'對面的二營長葉成站起來仔細查看地圖。搖搖頭說出自己的想法:「蔡長官說的有理。不過屬下有一點深感疑惑。要是真的支援我二師這一攻擊方向。譚長官的第五師就不應該停留在鎮子裡。而是應該直接開赴北面的乾潭鎮。到達我師三個團和陳長官的六十五團身後紮營。否則等薛長官的一師開過來小小的楊春橋鎮哪裡容下這麼多將士?」

「再一個。敵人佈置在前方的五公里陣地南面大多是山崗池塘。能容納五個團展開攻擊就很錯了。白總指揮怎麼會一下補進來六個團?要是停留兩天。以楊春橋有限的補給計算。兩萬多官兵吃飯都很成問題。更別說攻破敵人阻擊陣地之後圍城地消耗了。因此我認為很可能應了小毅你剛才的那個假設。白總指在毫無徵兆之下使出這一奇招。大有深意啊!」

眾弟兄全都緊張地揚起腦袋。安毅已經站了起來。對若有所思的警衛連連長丁志誠和一旁的顧長風下達命令:「虎頭老丁辛苦你們一趟立刻率領輪休警衛連三排四排。潛出到西北方向地張家山金峰亭一線。嚴密監視這一區域通往北面地每一個路口。千萬不要驚動任何人。發現異常速速回報!」

顧長風和丁志誠齊聲回答敬個禮精神抖地並肩離開。

安毅沒有理會驚愕的蔡忠'走到早已站起的夏儉身邊。貼著他的耳朵低語幾句。夏儉興奮地點點頭快步離去。

楊斌和曲慕辰早已會意地把桌上的大地圖釘在貼著漂亮牆紙地西牆上。

小冬伢劍青再次點亮四盞馬燈分別擺放。整個大廳頓時被照的通亮。

安毅拉起沙發上的蔡忠走到地圖旁。指著一條條南北向小路和友軍的調動路線。低聲說出自己的猜測。

蔡忠'聽完大吃一驚。愣了好久才低聲問道:「太意外了!不可思議……小毅你認為總指揮真敢冒個險?」

安毅搖搖頭:「小弟現在不敢斷言。如果薛長官的一師譚長官地五師在明天凌晨之前真的走入西北方向那幾條山間小道。就證明小弟的猜測是對的否就只能是小弟的一情願。」

「在你洗澡地時候。我和弟兄們為此進行探討我開玩笑說。派出一個營弟兄悄悄從西北方潛入大山裡。順著這一大片區域內畬族土著村鎮之間的馬幫路北行八公里。悄悄過桐廬城西北二十公里地皇普渡。隨即折向東北全速前進二十一公里。對駐紮在新登鎮的浙軍統帥孟月地前敵指揮部發動突然襲擊。力爭一舉擒獲駐紮在新登的浙軍將帥。廬城就會不攻而下了。」

「不過弟兄們都說駐守在新登地警軍不下於一個師。我們的一個營繞個大彎發起攻擊風險很大。而且上峰不會同意我們這種冒險的戰法想想也是。所以小弟沒有繼續討論。」

蔡忠'重重點頭:「明白了。所以你剛才接到兩個師的突然調動。就重新重視起來對吧?依我看。白總指揮的確敢於使出這種大手筆。如果成功的話。兩師回過頭截斷桐廬城守敵的退路。桐廬城也就不用攻打了。最多只需做些勸降工作即可。」

「白總指揮真是智慧超群啊!想起年六月的時候。蔣校長慧眼識才。力薦在整個軍界默無聞的白總指揮出任總司令部副總參謀長。代理留守廣州大本營的李任潮(李濟深將軍行使總參謀長之職。消息傳出。我革命軍各軍將帥無比愕然非議頗多。誰也看不起這個協助李鄰黃季寬將軍統一廣響應革命的桂軍三十三歲中將參謀長。只有總參謀長李任潮將軍當的軍委委員二軍統帥譚延將軍這幾個元老力排眾議鼎力支持。給白總指揮提供了展示才華的機會。」

「北伐以來。白總指揮以其優異表現慢慢引起部分將領的主意。各大戰役的策劃基本都是他擔負重任的。而且據我所知。這次入浙作戰之前。校長之所以兩次懇請白總指揮擔任東路軍前敵總指揮。就是擔心何應欽長官無法駕馭整個龐大而又複雜的局面。」

「從目前東路軍各部的進展來看。證明校長的擔心是對的。東路軍總指揮何長官指揮的浙東一線。兵力比總指揮的中路。路多的多。所遇到的抵抗也輕多。是至今他仍落後中西兩路至少三天的路程。對比之下高低立判啊!」

一旁的楊斌上前半步。對師兄蔡忠低聲笑道:「要是白長官這次出其不意發起大規模長途奔襲。小弟估計杭州城就會接著被白長官拿下。你們看……登至杭州五十餘公里的路程。新登距杭州南面重鎮富陽僅為二十九公里。敵軍定不會想到我軍進展這麼快。而且從新登至杭州至富陽地勢平。水陸均可輕抵達。只需趁敵指揮中樞混亂。再接再厲一個猛衝。敵軍就只能拋棄無險可守的杭州倉惶北逃。」

「屆時。只需派出一個師南下封鎖必經之路窄溪鎮。桐廬城周圍四萬守軍就會被我軍南北夾擊。死死封鎖在十五公里長的狹窄區域之內插翅難飛白長官與何長官間的距離。也就不是三天路程這麼短了。」

蔡忠和安毅相視一笑。聽到周邊弟兄們的議論即將目光轉到地圖上。

就在這時。駐守在仙姑廟和南口要道的三營長陳志標再次派人前來稟報:嚴重和陳誠長"的二十一師已經到達南口。奉命開往北面的楊春橋鎮駐紮。

煥琪將消息通報完畢。大廳裡立刻安靜下來。白崇禧將軍無聲無息之間突然調集三個師兵力。進駐小小的楊春橋鎮。其最終目的由此漸露端倪。進一步證實了安毅的設想和猜測。但是設想是設想。真的敢於下此決心並雷厲風行地實施。這份超人的膽識和恢宏氣度。令所有人欽佩之餘肅然起敬!

蔡忠'讚許地望著神色複雜的安毅:「要是你不說。我真的看不出其中玄機。哪怕敵軍已知道我軍的規模調動。也只會認為是傾盡全力攻擊桐廬。而不會想到後面的跨越式大規模迂迴突擊。肯定會把重兵佈置於桐廬一線拚死抵禦。這正好再次中了白總指揮調虎離山暗度陳倉之計。」

「小毅不需要太過驚訝和羨慕。已經非常優秀了。遠遠超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等浙江這一仗打完。我敢肯定你將從此踏入我革命軍將軍的行列。成為令人矚目的名將。」

「這不是安慰你或者吹捧你。而是你的功績早已經超出了大部分將軍。包括我在內。想想那些從國外留學回來沒幾天鬍子都沒長齊在北伐中功未立的人都成了少將中將。我就為北伐以來浴血奮戰的同仁們深感不平。」

「 別人不說只說你。你的經歷不但我清楚。北伐軍各軍都很清楚也很為你惋惜。第四軍八軍七軍的將帥還拿你來做反面教材。告訴他們的麾下黃埔一系壓制人才。讓他們的麾下不要被蔣總司令的軍隊誘惑。這些情況總司令部眾將包括校長本人都很清楚。之所以到現在仍沒讓你晉陞。完全是我軍論資排輩的惡習和崇洋媚外的心理在作怪。我相信校長和總司令部對你已經有了中肯的評定。否則也不會派出黨報記者和編輯為你宣傳造勢了。論軍功比貢獻。你早該獲的晉陞了!」

「聽我的沒錯。該出風頭就要出風不混上個將軍很多人不拿你當回事。只要你當上將軍。誰見了你都的忌憚三分。明白大哥的意思嗎?」

安毅感激地握住蔡忠'的手:「大哥……這些話回頭咱們再說吧。現在情況不同了。變化很大。小弟提前做好系列預才行。你幫小弟看看。在這樣的情況下。這一仗該麼打才合適?」

蔡忠歎了口氣。只能搖搖頭跟隨安毅回到地圖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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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28 01:01:42
第二一五章 輕鬆的原地進攻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隨著情報的不斷反饋,安毅和弟兄們終於獲得了證實:譚道源將軍的第五師經過七個小時的休息,在凌晨四點悄然開進楊春橋鎮西北的兩條小路隨即加速向北,全師官兵沒有攜帶任何的重武器,就連重機槍也留在楊春橋鎮的臨時駐地。

凌晨六點,薛岳將軍的第一師冒著小雪開往鎮北方向,前行三點五公里突然轉入西北方向。凌晨六點五十分,嚴重將軍的二十一師沿著第五師的足跡悄然前進,在晨曦到來的前一刻全體隱入蒼茫的荒野。至此,白崇禧將軍指揮的三個師兩萬二千餘主力,全都消失在西北方向的崇山峻嶺之中。

安毅的團部白雲亭距離前線八點三公里,他與蔡忠一樣只休息了兩個小時就起床,整裝完畢胡亂喝下一碗肉粥,分別向各自麾下校尉下達一系列命令,之後並肩策馬趕赴前線。

前線沒有密集的槍炮聲,兩天來,提前佔據有利陣地的敵軍居高臨下對革命軍進行俯射和炮擊,將革命軍從初次起的進攻陣地上逼退一百餘米,經過第一天近三個小時的交戰之後,雙方再也沒有一次像樣的交火和衝鋒,敵軍滿足於現狀,革命軍眼巴巴望著敵人也無可奈何,只有雙方派出的小股勇士不時前出打冷槍,打完就跑賺點小便宜也夠樂上半天。

蔡忠和安毅在各自貼身侍衛的掩護下,悄悄爬上距離敵軍突前陣地只有四百餘米的山崗,五個人身上裹著白色床單,一點點挪出一百二十米高處的山腰東側,伏在嶙峋巨石根部的積雪上,小心翼翼地舉起望遠鏡,詳細觀察敵人整條陣地的構建和火力佈置,用炭筆在攜帶的小地圖上一一標注,並確定目標序號測定其大致坐標。

兩人返回楊春橋鎮的二師師部時已是中午,四十八門火炮已經集中完畢,近千名炮兵弟兄完成了火炮的擦拭保養工作,冰冷的炮口被一個個帆布袋包裹起來,一匹匹吐出白霧地強壯馱馬均已飽食,不少訓練有素的馬兒預感到即將開始的出征,不停地用寬大的蹄子刨地,整個鎮子到處充斥著馬糞地味道。

短暫的作戰會議結束,劉峙與二十二師師長陳繼承、獨立團參謀楊斌率先趕赴前線,開始進行戰前的動員和準備,安毅獨立團的三營穿過鎮子毫不停留,繼續向北面的乾潭鎮前進。緊接著跟進地是葉成的二營和蔡忠臨時編成的兩個炮團,四十八門火炮在二營弟兄的掩護下徐徐跟進。

駐守北隘口的模範營在剛剛歸隊的尹繼南率領下開進白雲亭團部,與團部直屬各連、夏儉的一營、顧長風的四營組成全師的總預備隊,等候命令隨時增援北面十公里的前線。

傍晚六點,位於乾潭鎮南龍門頂下地四十八門火炮在毫無徵兆之下齊聲怒吼,向西北六公里的巖下、高坪一線敵軍左翼陣地連續展開二十分鐘炮火覆蓋,兩千餘枚炮彈將敵軍陣地炸得濃煙滾滾,遮天蔽日,陳繼承的六十五團和二師六團的九千餘名將士齊聲吶喊,奮不顧身衝向敵人陣地,五團和四團同時向中路和敵軍右翼陣地展開猛烈射擊,為擔任主攻任務的右路九千餘名官兵牽制敵人。

戰事果然與安毅預料的一樣,幾天來一直沒現革命軍配置火炮的守軍在猛烈的炮擊下死傷慘重,幾乎來不及組織抵抗和增援,就被英勇的革命軍將士撕破了防線。

蔡忠一擊得手立刻調轉炮口。將最後一千炮彈全部傾洩到中路地三個敵軍高地。五團和四團地一萬一千官兵在劉峙地親自督戰下齊聲吶喊。冒著敵人地彈雨起集團衝鋒。很快衝上敵人陣地展開驚心動魄地肉搏戰。唯有敵人地右翼沒有受到多大攻擊。右翼地敵軍指揮官剛要出馳援中路地命令。就看到率先撕破敵軍左翼江畔防線地革命軍成群結隊出硝煙。迅速穿插向中路守敵身後。

敵軍指揮官見勢不妙。立即命令全線撤退。很快潰敗下來地部隊便龜縮到桐廬城外一公里地最後一道環形防線。桐廬城南五公里地金山高地和富春江西岸地俞趙村一線就此落入革命軍手中。

欣喜若狂地劉峙立刻打電話向建德城中地白崇禧將軍。白崇禧大為讚揚。連聲鼓勵。最後告訴劉峙兩個好消息:李明揚地第五師已經順利攻佔潘嶺。正乘勝追擊直逼桐廬城東面地肖嶺一線;從蘭溪兵站緊急調撥地八千炮彈正在送往你部。望固守陣地。天明之後再次向守敵陣地起猛烈攻擊。力爭摧毀敵軍外圍陣地。與第五師順利會師。形成夾擊之勢。

劉峙雖然對明日地進攻心存擔憂。但看到麾下三個團出人意外地良好表現也欣喜不已。當即把各團主官召至遷移到羊毛塢村中地師部大加表彰。一一記功。

各團團長、團副們興奮之餘。對自己麾下新兵地超水平表現也非常滿意。紛紛向劉峙表示絕不辜負期望必將一往無前!只有安毅非常嚴肅地端坐傾聽一語不。但是。每個人望向安毅地目光都與往日截然不同。多了幾分欽佩。少了幾分輕視。多了幾分畏懼。少了幾分嫉妒。

與安毅之間交情日厚地李延年當場向安毅致謝。弄得安毅連忙站起不停擺手。左一句師兄過獎右一句小弟不敢當。再現昔日嬉皮笑臉地寬宏隨和風範。引來大家一片笑聲。也讓劉峙和陳繼承心裡輕鬆許多。

既然劉峙已將師部前移到距離前線只有六公里的羊毛塢,安毅也不好意思繼續留在舒適的白雲亭老地主莊園了,只能命

立即北上,進入師部身後三公里內的欽塘鎮、施家村西岸的孝門灣一線,並將主力營模範營調至師部前方的蔣家埠,作為護衛師部的屏障,扼守通向桐廬城的水陸要衝,繳獲的四艘汽船也拖著二十餘艘滿載糧食、凍肉、醃魚的大木船順流而下,停泊在模範營駐地東側的孝門碼頭上。

如此一來,方圓五公里之內的城隍爺、土地爺、觀音廟、關帝廟和各村鎮祠堂遭殃了,安毅地團部也毫不客氣地進駐寬闊潔淨、佔地面積足有四畝多的施家祠堂,前院後院五十餘間大小房間被團屬各部擠得滿滿當當。

等安毅從北面兩公里的師部開會返回,已經升至中尉副股長的老韓頭早已在寬敞地祠堂正堂中擺下四大桌香噴噴的魚頭火鍋,饞得蔡忠與他的團副和兩個副官直流口水。

胸有成竹的安毅破例讓老韓頭端上兩壇珍藏的江西進賢醇釀,吩咐弟兄們好好喝幾杯今晚睡個踏實覺,並悄悄建議夏儉和顧長風:回去之後給麾下每位弟兄分一斤本地燒酒,明天中午要將營中所有儲存肉類全部煮完,讓弟兄們敞開肚皮吃,吃完好好睡上一覺。

夏儉和顧老二聽了這話待不住了,雙雙站起給蔡忠四人敬上三杯,再一起走到回來不久地尹繼南面前敬上一杯。

趕不上大戰的尹繼南一陣笑罵,惹來弟兄們陣陣大笑,夏儉和顧老二將滿滿一碗酒一乾而盡,向安毅敬個禮心滿意足離開了。

豪飲的蔡忠對安毅所部親如手足的關係非常羨慕,看到兩員猛放下酒碗匆匆離去,知道安毅已經做出了某個決定,想了想也沒有出口詢問,舉起酒碗回敬所有弟兄一碗,坐下後津津有味地吃起來,邊吃邊贊,讓一旁的老韓頭和火頭軍准尉春生高興不已。在兩人心目中,沒有什麼比自己做出的菜得到長官們的誇獎更開心了。

次日清晨天空放晴,久違的陽光普照大地,安毅和蔡忠一起打馬前往新構建的兩個炮兵陣地巡視完畢,滿意地趕往前線觀戰。

劉峙等將校早已站在前線指揮所的掩體裡,用望遠鏡觀看硝煙瀰漫地前方陣地,看到安毅和蔡忠繞過戰壕進入指揮所,劉峙放下望遠鏡示意兩人坐下:「敵人打了差不多半小時的炮,對我軍左右陣地沒有什麼大的影響,山腳的中部陣地被炸塌幾十米,各部按照原定計劃向敵軍陣地展開猛烈射擊,這半個早上估計消耗了三十萬各種子彈,我從軍十幾年,從來沒打過這麼富裕的仗啊!」

眾人聽了會心一笑,全都知道這是安毅出謀劃策,根本沒有什麼消耗就攻克楊春橋險關的功勞,同時巨大的繳獲,也讓各部的倉庫都堆得滿滿的,打仗自然不怕消耗了。

安毅低聲勸慰道:「師座,那麼多繳獲的子彈要是不打出去,還得花上幾倍地人力畜力背著走,不如拿出來給各團新兵們進行實戰訓練,我敢保證打完這一仗,各團近一萬新兵都會有不同程度的進步,至少不怕槍炮也知道怎麼打槍了。」

眾人又是欣然一笑,但是誰也不提為何只是不間斷的射擊、而沒有起一次衝鋒的現狀,這麼做與其說是利用猛烈的火力讓桐廬城守敵對攻城部隊地規模產生誤判,不如說是對前敵指揮部的一種應付,目地自然是保存實力,避免無謂的傷亡。

此時地劉峙,面對總指揮白崇禧的一個個出人意表地奇計和巧妙的壓力,心悸不已,對數次慘重的消耗記憶猶新。

蔡忠看了一下腕表,站起來走向通信參謀,豪氣干雲地說道:「給我接炮團指揮所吧,該輪到我們表現了,這次讓你們安團長派到我那兒學習的一百五十名弟兄過過癮,也讓他們在實戰中掌握要領,不過這次我們的齊射定能把敵軍的四個前出陣地摧毀,新一團打完就撤轉換陣地,然後讓新二團接著打,把聲勢造出來,運氣好的話能揍趴敵人炮陣也說不定,哈哈!」

通信參謀接通炮團,蔡忠接過話筒略作詢問,隨即下達了射擊命令。

一分鐘不到,轟隆隆的炮聲傳來,觀察口前的眾人舉起望遠鏡細細查看。五分鐘的炮擊停止,硝煙散去的敵陣已經面目全非,一塌糊塗,眾人對蔡忠手下炮團的戰鬥力和準確打擊能力佩服不已。

不一會兒,敵人的炮彈出尖嘯成片的飛過來,蔡忠觀察片刻立即走向電話機,向自己的團副報出一系列參數。

七分鐘後,敵人的炮聲剛停,隱蔽在右後方竹林中的二十四門火炮突然怒吼起來,安毅連忙舉起望遠鏡對準東北方五公里的一帶矮山。

百米長的矮山周圍,濃濃的硝煙伴隨著片片火光不停閃爍,緊接著傳來一陣劇烈的爆炸,土石和濃煙猛然激起,覆蓋了整座矮山,顯然是敵軍的炮兵陣地來不及轉移就被蔡忠的炮火趕上了。彈藥被擊中激起的殉爆驚天動地,將百米矮山炸得濃煙滾滾,火光四起。

隨著漫天的硝煙緩緩散去,原本的一帶矮山已經分成兩段,冒著股股濃煙就像兩個被烤焦的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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