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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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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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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27 00:20:20
第一八六章 危機突至

「二十一師沿江北岸向東前進。順利通過蘇塘方家已到達安仁鎮北岸進行短暫休整。」

通信連長詹煥琪手捧警衛連通信連絡繹傳遞回來的一份份情報。擔負起情報參謀的角色。

「我師四五團前營已經到達安仁鎮。沿途未遇抵抗;六團位於其後四公里的安鋪村。在全速開進。」

「另:由於雪後道路泥濘。我師炮營行至安仁再也無法前進。北岸的二十一師炮營亦遇到相應情況。把炮營留在了北岸的高家鎮。」煥琪報告完靜靜等候安毅的命令。

地圖前的安毅略作思考。看一眼腕上的表已是凌晨四點四十五分。轉過頭吩咐道:「煥琪。命令警衛連副吳立恆率領五排六排立即出。一定要守住連接江南北兩岸的安仁橋。若遇我師或二十一師官長詢問。就說是我下的命令。」

「是!」煥琪走到右側的話機旁搖響電話。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進屋裡。師部傳令官飛快下馬進入屋內。敬個禮拿出劉峙的手諭:「師座命令:獨立團模範營立即開赴安仁鎮待命。給……參謀長讓我給你帶個口信。一定要確保州城的安全。」

安毅接過手諭。示意勤務兵給送上杯茶水。看完手諭隨手遞給身邊的楊斌。轉向四期工兵通信科畢業的二十八歲少校傳令官笑著問道:「老董。你怎麼不把電話線扯到州城裡來?」

「你以為我不想啊?騎著馬跑上兩小時才到你這裡。累死人了。可我的人手不夠啊!從安仁鎮到這兒二十公里。道路彎曲泥濘兩側大多是石山你讓我怎麼扯線?能保證師與前方各團之間的電話通信就不錯了!」

矮壯的老董接過暖茶大口喝起來。忙綠一晚上再騎馬跑上二十公里也累了。

安毅給他搬來張凳子。掏出香煙遞給他一支:「歇會兒吧……老董。你來的時候。四團是否已經向東出?」

老董放下杯子。點香煙一屁股坐下:「六團一到就全體出了。北岸的二十一師同時向開進。預計一個小時後與敵人接觸。三個主力團個個爭先恐後。隊形亂哄哄的……小毅這一仗你怎麼看?我這心裡總覺的有點虛。估計是兩天兩夜沒睡覺累的。」

「報告!」顧老二推開門匆匆入內。帶進一股寒風。讓室內瞬間充滿冷冽的氣息:「我連前出偵察小在蘭溪城西南六公里的塔山殿至江北岸姚家村一帶。現約一個千人左右的部隊駐紮。無法獲知該部番號。另:丁志誠分隊急報。在游以南的老鼠山東麓有大片火光。延綿一公里有餘疑是敵軍點燃的御寒火。此情報均已向駐紮在安仁鎮內的師部呈報但師部認為這是敵人的小股支援部隊。對全局戰事影響不大。」

安毅和弟兄們大吃一驚。這一情報終於部分證實了安毅和葉成的擔憂。

弟兄們緊張的望向來回踱步的安毅。葉成想了想上前一步:「小毅。這裡交給我吧。我已派出八個偵察小組前出左右二十公里警戒。州城沒問題。哪怕退一萬步被敵突襲圍城。沒有五千人馬和重炮協同攻城休想在我手裡討半點兒好處。」

安毅終於下定決心:「不能再等了!繼南。你立刻率領模範營趕赴安仁鎮向師座報到。把二營的馱馬全都拉走。把彈藥和重機槍都放到馬背上。前進速度越快越好!」

「是!」尹繼南敬個禮轉身離去。

安毅轉向鬍子:「帶團部直屬各連出。不需要進入安仁鎮。到了鎮西兩公里的安仁橋就停止前進原的駐紮靜觀其變。」

「明白!」

「老楊你和志帶領三營渡過江北。直插二十一師炮營所在的高家鎮盡可能說服他建立炮兵陣地。時刻準備炮火支援。」

安毅說完走到地圖前。指指高家鎮西北約四公里的白石崗:「只要佔領這個制高點。向南就能封鎖江北岸。向北能阻斷周公湖的東西通道如果情況真的那麼遭。這個白石崗就是個鬼門關了。」

楊斌點點頭:「想一塊了。再困難我也要派出三營機炮連爬上去。只要有八挺重機槍和六門迫擊炮。至少能扼守北岸東西要道五個小時。再久就困難了。」

安毅說道:「我給你們負責彈藥運送。如果真的需要。十小時你也要頂住。」

「明白。到了高家鎮我立刻命令工兵連爬上白石崗構築工事。不怕一萬怕萬一啊!我走了。」楊斌帶著副官敬告辭。

安毅轉向著急等待的夏儉:「你快回營。把你機炮連的重機槍手和彈藥全都留下。協助二守城。其餘各部帶足彈藥和榴彈。我跟你們一營一起出。記住。剛組建的連由你親自率領。見機行事。」

「是!」

原本以為自己沒仗可打的夏儉這下樂了。笑容滿面的告辭離去。

團部變的冷冷清清。剩下安毅葉成和曲慕辰三個主官和團部幾個參謀。

老董驚訝的看著這一切。對安毅沒有命令就調動部隊深感不安:「小毅。你這麼做違令啊!」

安毅著笑搖了搖頭:「你快回去吧。我相信等你回到東面二十公里外的師部。師座就會做和我同樣的決定……小杜。從門邊的爐子上拿幾個熱包子來……帶上吧。老董。我不敢留你吃早飯了。為了這個可能生的變化。咱們獨立團連夜做了三萬多個包子饅頭。否則真打起來飯都吃不上。你肯定也餓了。拿著吧。」

老董把一袋熱乎乎的肉包子塞進寬大的衣兜裡。歎了口氣拍拍安毅的手臂。轉身出門幾步翻身上馬冒著飄飄忽忽的雪花飛馳而去。

安毅再次回到大型地圖前與葉成曲慕辰一起緊張商議。

三十分鐘後。安毅緊綁腿披掛整齊。從新調來的十七歲傳令兵小杜手裡接過自己的專用步槍。拉開槍栓檢查片刻愛惜的背到身上。在葉成和曲慕辰的送別下離開溫暖的團部。向寒風蕭蕭的營門。

到了營門口抬頭一看。現幫自己牽來小黑駒的不是原來的警衛員馬志遠。而是多日沒見的沈鳳道。安毅停下腳步好奇的將他上下打量。

沈鳳道臉上一派平靜。毫無尷尬之色。二等兵軍服穿在他挺拔健美的身上非常的體。但是他的腰間卻掛著一支獨立團尉官才有資格佩戴的柯爾特1911軍用手槍。

「老沈。你怎麼不跟虎頭的警衛連一起行動?」安毅問道。

沈鳳道平靜的回答:「屬下嚴遵顧連長命令。此戰跟隨團長一同出。團長的警衛員馬志遠少尉奉胡團副之命回到教導連三排。跟隨副排尉執行偵察任務。他的警衛任務由屬下接。」

「教導隊副隊長李福強奉曲隊長之命率隊前來報到!」剛剛升任教導隊上尉副隊長的李福強率領八人狙擊小組策馬到來。

安毅回個禮:「好吧。上馬出發!」

十一匹戰馬衝出東門。拐入道左的獨立團一營營區。夏儉率領五百八十餘名弟兄早已整裝待。

隨著安毅一聲令下。這支腿腳最快耐力驚人的部隊有序的開出大營以中速向東行進。

上午七點。革命軍路軍第二縱起的「湯蘭戰役」(湯溪——蘭溪)正式打響。

江兩岸的兩萬七千餘革命軍第一軍將士向龍游守敵起猛烈攻擊。

一陣陣迫擊炮聲響之後。鬥志昂揚的革命軍將士高呼「革命萬歲」的口號如潮水沖向守敵陣地。

敵軍在遍佈陣地的輕重機槍阻擊下。廢了好大力氣才將革命軍的猛烈衝鋒壓制在陣前百米外。雙方隨即展開激烈的交火。被白雪覆蓋的蒼茫大的頓時硝煙瀰漫。遮天蔽日。一具具重重疊疊的屍體橫臥在冰冷的大的上。一灘灘鮮血流淌不久即變成冰冷的雪晶。

上午九點四十五分趕赴安仁大的安毅尚未下馬再次見到騎馬奔來的傳令官老董。臉色蒼白極為疲的老董吃力的勒駐馬大口喘氣連敬禮的力氣都沒有了:「小毅。你小子厲。果然讓你算中了。我不用再跑二十公里向你傳令了。給……師座讓你率領兩個營駐紮在橋頭兩岸。隨時等候命令。」

安毅接過命令。看折起放進胸口袋裡扣上扣子:「老董。你先歇會兒吧。我的通信連已經開始架設通信線路。一小時後就能與東面三公里的師部通話。到時就用不著你跑的累死累活了。」

「你省省力氣吧。我估計師部又要前移了。我的盡快趕回去。娘的!老子現在就想快點兒打完仗好好睡上一覺啊……」老董有氣無力的調轉馬頭就要離開。

安毅連忙打馬上前叫住老董:「你剛才說什麼?師部前移?前方進展這麼快?」

「就是這麼快!你那些擔憂啊顧慮啊全都沒用了。北岸的二十一師弟兄率先擊潰守敵防線。敵軍全體動搖已經開始逃跑了。估計此時我師先頭部隊已經攻入龍游縣城乘勝追擊了。哈哈!小毅。這一次的戰功全都給那些霸道的師兄搶走了。你和我一樣老老實實的待著吧!別較真兒。來日方長。咱們以後有的是機會。走了啊!」老董揮舞馬鞭虛抽一下。在兩名警衛的護衛下快速東去。

安毅驚愕的望著老董遠去的背影。怎麼也想不到敵軍會放棄龍游縣城。難道敵人一路潰敗擺的是驕兵之計?略微猶豫。安毅翻身下馬。命令傳令兵立刻召集楊斌鬍子和各營營長集中商議。

幾名傳令兵剛策馬離去。特種分隊隊長丁志誠騎著馬風馳電掣的從東南方向飛奔而來。

安毅在沈瘋子的提醒下轉身望去。看到丁志誠不要命的速度。立刻臉色。一顆心頓時充滿寒意。猶如被瞬間凍結似的停止了跳動。

丁志誠不待減速飛下馬。衝出七八步來到安毅面前沉聲急報:「約七千敵軍突然出現在龍游正南十二公里的羅鄉石郎山一帶。正在快速向我軍佔領的龍游縣城開來。另二組的三名弟兄於黃昏前意外與敵軍斥候遭遇。剛剛帶返回。偵測出龍游縣城東南方向有敵軍一部約四千餘人徐徐開向正北的游鎮……老大。看來真如你和老葉所料。咱們的兩個師恐怕鑽進人家的口袋裡了!」

「完了!完了!孟昭月真他娘的夠狠夠陰啊……北面有什麼情況?」滿頭冷汗的安毅焦急的問道。

丁志誠搖搖頭:「那邊虎頭負責。估計已經與楊參謀取的了聯繫。」

「老丁。你立刻收手下弟兄退到橋頭一線休息。下面就是激烈的亂戰。你們絕不能再出去冒險了!」安毅沉聲叮囑。

「明白!」

安毅跳上駿馬大聲呼喊:「夏儉。穆追憶——」

「到——」

「軍情緊急。你們只有四十分鐘時間了。立刻率領你們的隊伍。飛速前往東南方向四公里的張村構築阻擊陣地。給我死死堵住從南向北的通道。一定要佔據周邊一千米內的制高點。看到敵人就給我狠狠的打。決不能讓敵人向前一步!」安毅痛苦的大聲吼道。

「是!」夏儉勒馬掉頭。穆憶緊隨其後。兩人飛馳到前方庭下休息的三營弟兄們前面。

穆追憶扯開嗓子大聲吼道:「全體聽令!除五連之外。跟老子來——」

夏等待四個連的兄們蜂擁而去。跳下馬走到新成立的山的連兩百弟兄面前:「弟兄們。老子和你們一起去打一仗開開張!這一仗要是打好了。今後吃香的喝辣的都有了。要是打不好。你們也別在老子的一營混了。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吧。聽到了沒有?」

「聽到——」裝備精良火力強大的山的連弟兄們怒吼著回答。

「好!有種!出發——」

一營剛剛離去。胡顧長風楊斌和陳志標策馬而至。看到安毅立刻報告北面的情況。雖然偵察各小組遵守安毅事先的命令。已經提前將三面出現強敵的緊急情報快馬呈送二十一師師部。但乘勝追擊的各團主力無法在短時間內集結撤退。與洶湧而至的強敵猛烈的碰撞在一起。激烈的戰鬥瞬間就成膠著狀態。

三面受敵的二十一師在蘭溪龍和游三個方兩萬餘敵軍的瘋狂進攻下。想撤也無法如願。只能咬牙支撐。

連戰連勝奮勇追擊的二師各主力團更慘。已經被正面一萬餘站穩腳跟的退守之敵以及昭月部突然出現的一個師又一個旅呈弧形壓迫。在敵人強大的炮火猛烈的打擊下。疲憊不堪的二師將士苦苦招架。被一點點逼迫到江岸邊背水而。進退不的無法脫身。

收到告急命令的尹繼南模範營正在起猛烈進攻。全力以赴。打破敵軍的包圍企圖。為二師將士撞開一條逃命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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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七章 血與火的考驗(上)

游城裡槍聲震天。火光熊熊。被子彈擊中的慘叫聲和的爆炸聲此起彼伏。二師師各部一千二百餘將士。與浙軍方啟笠旅四千餘官兵進行了三個半小時的激烈巷戰。反覆爭奪之後實力大損。被迫從龍游鎮東南的東帝廟。一步步退守至城東北的龍洲塔下。僅存的四百八十餘名將士堅守在全鎮僅有的一座大橋文昌橋頭。為力保最後的一條通道讓靈山江東岸的各主力團逃出生天而冒死苦戰。

兩枚炮彈呼嘯而至。一枚炮彈將西岸江畔的文昌塔頂部炸斷半截。飛濺的彈片和碎石斷磚鋪天蓋的向四方覆蓋。另一枚炮彈將文昌廟院裡高大的香桂樹炸的枝幹斷裂。斷節紛飛。一段激射的兩米長殘枝帶著嘯聲飛向廟門。竟將持槍守衛在大門邊上一名准尉的胸膛瞬間刺穿。「通」的一聲再次釘入實的朱紅色廟門上。

被釘在門上的持槍准尉驚愕低頭望著胸口突然出現的長長斷枝。似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轉眼間鮮血和殘破的肺片一同湧出他的口腔。手裡的花機關鎗「啪啦」掉在了平整的青磚的面上。他腦袋一歪。睜著不可置信的雙眼再也沒有動彈。

廟宇大殿中的劉峙從大桌旁快速蹲起。摘下軍帽。抖落身上的塵土和瓦礫殘片。小心翼翼的將桌上滿是灰塵碎瓦的地圖輕輕抽出。抖兩抖再次鋪在一塌糊塗的桌面上:「前方情如何?」

炮彈的呼嘯聲爆炸聲和四處回的機槍聲延綿不絕。手榴彈的爆炸聲似乎越來越近。作參謀陳上校急忙上前回答:「傷亡異常慘重。四團的陣地幾經易手。已經丟失。正在抵抗中緩慢靠向東岸的文昌橋頭。五團在橋頭南面兩百米一線軍用民居殘築起的的還算穩固位於東面三公里的六團戰損一半。再次陷入敵軍優勢兵力的包圍之中。師工兵營蔡光慶營長已經率部馳援六團。希望能為六團弟兄解圍。接應到五團左翼陣地。」

左臂鮮血淋淋的參謀長徐庭瑤在十餘名衛士的護送下衝進廟門。不顧流血的傷口來到劉峙前大聲稟報:「模範營戰損三分一。終於擊潰敵軍兩個團的阻擊。拚死打通江至城北之間的通道。借此機會快下令全線撤退吧!」

「我也想撤。可根本撤不下來啊!從游西南一路敗退的六團再次被敵分割包圍剛剛出包圍圈的四團正在向東岸橋頭的五團靠近。工兵營已經馳援六團。希望能接應回來。時若下令撤退。將會被敵乘勢追擊。再也無法組織有效抵抗……對了。安毅在幹什麼?」劉峙抬起頭望著正在接受包紮的徐庭瑤。

徐庭瑤擦去被彈片破的左臉傷口溢出的血跡。一臉痛苦的說道:「安毅正率領獨立營直屬各部和一營進行激烈阻擊。苦苦支撐孟月的獨立第三師七千餘人兵分兩路。猛攻我們身後六公里的桃園山虎塔嶺這兩個陣地。在火炮和迫擊炮支援下向獨立團死守的兩個陣地發動了三個多小時的不停頓攻擊。陣地上的夏儉一營比尹繼南帶領的模範營好不了多少。也幾乎戰損一半了。」

「經扶兄。此役要不是安毅早有預見在尚未接到我等命令之前即率部緊馳援。並及時派出他的一營團屬機槍連和迫擊炮連全速佔領這兩個高地。將敵軍七千人堵在側後無法前進一步。恐怕此時我們不是成仁就是被俘了。他的三營和警衛連在江北為解救二十一師打的不亦樂乎……」

「這是個慘重的教訓啊。你我萬萬都沒想到。孟昭月和盧香亭竟然會設下如此一個大圈套。從江山常山開始步步抵抗。一次次示弱暗中卻調動四萬餘兵力引我甕實施包圍。而且是兩層包圍圈之多……」

「報告。支援六團的工兵營亦已陷於敵軍包圍之中。」作戰參謀衝進大門打斷徐庭的話大聲匯報

劉峙痛苦的搖搖頭。轉向陳參謀大聲命令:「傳我命令。特務連立刻馳援六團。不惜一切代價把六團和工兵營給我接應回來!」

「是!」

「徐參謀——」劉峙轉向左邊大聲下令:「你立刻組織師部通信後勤各部門官兵。帶上我的衛隊一起。飛速支援我師部手槍連和輜重隊各部正在進行的巷戰。無論如何也要死死頂住敵人的進攻確保我軍各部退路安然無恙!」

徐參謀著急萬分:「師座我們一走。你這兒就沒……」

「執行命令!」劉峙冷冷的低吼道。

「是……」

劉峙再次低下頭。望著地圖上一之隔的北岸陣地低聲歎息道:「不知立三兄(嚴字)和辭修兄(陳誠字)能不能脫險。僅僅一江之隔。彼此均陷於險境。眼睜睜看著卻無法相互救助。」

徐庭瑤輕輕推開包好自己手臂傷口的醫生。示意己臉上的傷口問題不大。俯身盯著地圖看了一會兒。情不自禁長歎一聲:「唯一連接兩岸的橋樑在彼此身後十六點五公里的安仁。哪怕南北兩岸任何一方脫險。要馳援另一也鞭長莫及!不知他們那邊怎麼樣了。從炮聲和交火聲中判斷。他們也陷於苦戰之中不可自拔……」

「報告師座:獨立營安毅團長率領兩百餘弟兄冒死突破南面敵軍左翼。順利衝進模範營阻擊救援。命通信兵前來報告。請求師座盡快率部撤退。他在西面四點五公里的虎塔嶺一線修築了堅固的防禦陣地。安團長說只要撤到該處。立刻就可依仗工事全力阻擊。從而完全跳出敵軍的層層包圍之外。」

師部通信參謀老董渾身硝煙滿臉炭黑。肩部的衣服已被子彈撕開一個大口子。露出白茸茸的棉花。

劉峙精神大振:「有安毅親兩百生力軍加模範營的阻擊。終於解我心中最大憂慮了……你立刻去通知安團長。盡一切能力擋住敵人的進攻。我親自率領各團盡快後撤!」

「是!」

老董敬了個禮飛快跑出大門到院中恰遇一顆炮彈突然飛來。震耳欲的爆炸聲過去。滾滾濃煙蒸騰而起。院子中一片狼藉空無一人。哪裡還有老董的半個身影……

北岸戰場。六十米高的白石崗山腰陣地上。楊斌接過通訊連長,煥琪遞來的電話。大聲向身後一點八公里處的二十一師炮營陣地通報射擊諸元。重複兩遍之後斌放下電話。

匍匐身後的詹煥琪大聲讚道:「詹連長幹的好!不但冒死突破敵軍阻擊與友軍前方指揮部後方炮兵的接通了線路還接通了四公里後安仁橋頭胡營副的臨時指揮所。確保了我軍各部間聯繫。回去我定會向師部為你請功!」

煥琪咧嘴一笑:「這是屬下的職責。若是沒事屬下要走了。南岸的夏一營打很艱苦。的趕回去隨時待命。如有需要我通信連也將會全部投入戰鬥。」

「去吧。順便幫我把山下的陳志標營長叫來。」楊斌吩咐完再次舉起望遠鏡。

二十一師師長嚴重手下眾將苦不堪言。被敵軍密集的彈雨壓制在西南江岸邊的兩座低矮山崗之間眼前數公里範圍之內炮聲隆隆。濃煙滾滾。所部在敵人優勢兵力和密集炮打擊下。能頂敵人五次集團性衝鋒實屬不易。雖然所部各團在安毅麾下偵察小組的三次急報下停止追擊相互靠攏。並提前做好防範工作沒有出現重大傷亡。但一時卻無法衝出敵人的包圍圈。慘烈的戰從上午一直打現在。麾下將士已到了精疲力竭彈盡糧絕的邊沿。如果再不能突破敵軍包圍。後果將難以承受。

一旁的陳誠看著自的三個團被萬敵軍從東兩個方向壓縮在四平方公里的江岸一線。無能為力。眼看各部彈藥消耗殆盡。在沒有炮火的掩護之下。根本無法突破敵軍的厚實包圍圈組成的強大火力網。

就在陳誠焦慮萬分下決心放手一搏之時。通信參謀遞上了剛剛沿水邊牽引線路架設不到半個小時的電話。

陳誠接過話機貼緊耳朵大聲詢問。聽到楊斌熟悉的聲音提出的一系列建議。陳誠大喜若狂來不及致謝就放下電話。靠向嚴重快速匯報。

兩人略作商議。由陳誠大聲發佈命令:「特務連做好衝鋒準備!立即派人沿江堤潛行通知前方各團。炮聲響起即向江岸一帶快速撤退。全體官兵必須在三十分鐘內越過後方兩公里的白石崗一線。隨後構築陣地發起阻擊!」

五分鐘後。一片炮的尖嘯聲淒厲響起準確落到西北角敵軍的包圍陣地上將毫無思想準備的敵軍的炸的土石翻湧。煙滾滾。未待敵軍抬起腦袋六枚迫擊炮彈准的擊打在敵軍兩個阻擊團的結合部。兩輪炮擊就將厚厚實的包圍圈炸開了一道百米長的口子。

硝煙未盡。一片鋪蓋的的炮彈再次飛來。將迅速衝向缺口的敵軍炸魂飛魄散。殘肢橫飛。滿天飛舞的塵土尚未落下。六枚迫擊炮彈再次落在敵軍北面的增出發點上。敵陣頓時一片混亂。原本嚴密的像一塊鐵桶似的三面包圍攻勢在一陣陣炮彈突如其來的打擊下整體鬆動。

「殺——」三營長陳志標率領下三百餘名將士踏著炮彈的落點。殺入西北敵陣。憑借集中使用的自動武器強大的火力和成片投出的手榴彈殺開了一條血路。一頭扎進厚實的敵軍陣地近距離掃射。打的敵人成片撲倒。倉惶命。敵軍西北陣地隨即癱瘓。

陳誠和嚴重見狀激動萬分。快速被壓制多時的陣地上站起來大聲發令。二十一師特務連一八十餘名官兵端起花機關鎗駁殼槍齊聲吶喊躍出陣地。與陳志標的三百弟兄一南一北向敵軍發起猛烈衝鋒。

包圍圈中的三個主力團壓力頓減。各自主官的吶喊聲中交替掩護。快速撤退。很快便過被火炮炸開的兩百餘米缺口。在炮火延伸的掩護下如潮水般向西面白石崗陣地發足狂奔。

突擊的手的陳志標高呼弟兄們帶同伴屍體。在部六門迫擊炮的大力支援下快速撤退。

至此。被困於北岸的二十一師一一千餘將士苦戰六個小時之後。終於在安毅獨立團三營弟兄的捨命救援下逃出生天。一舉撕碎了敵人苦心設下的巨大圈套。

安毅獨立團的將士。在逆境之中再次經受了血與火的考驗。這支年輕卻又無比頑強的鐵戰隊的所有官兵。與他們的靈魂人物安毅一起。由此進入了自身的涅與又一次華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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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八章 血與火的考驗(中)

炮聲隆隆硝煙遮天蔽日的南線阻擊戰場,山崗上的積雪早已在熱的氣流中融化,山上潮濕的樹木已被烤乾燃起了熊熊大火。

穆追憶率領的一營三個連在敵軍猛烈的炮火打擊下已經死傷三分之一,團屬機槍連的官兵也損失慘重,陣地上到處都是燃燒的火苗、斷裂的石塊、傾覆的大樹和一具具戰死弟兄的屍體,四個連的連排長及軍士死傷過半,但剩下的三百勇士始終堅守在桃園山六十餘米高的一帶矮坡上,利用佔據的有利地形奮勇阻敵。

由三營教導員汪東涵率領的工兵連和團部一百二十餘名輜重後勤官兵、史俊仁中尉率領的團部迫擊炮連佔據險要高地虎塔嶺,巧妙地利用石山天然形成的斷層凹槽、迫擊炮良好的機動性和曲射性能,打得機智頑強,靈活多變,以最低的傷亡換來斃敵七百餘人、擊潰敵軍五次衝鋒的優異戰績。

營長夏儉親率的新編山地連二百精兵龜縮陣地後方,組成行動迅速、戰力強橫的機動力量,哪邊緊急立刻增援哪邊,一次次打退敵人的瘋狂進攻,為粉碎敵人的包圍企圖立下汗馬功勞。

六個半小時的戰鬥中,浙軍獨立第三師向扼守龍游城南面咽喉要道的兩個革命軍陣地射了近千顆炮彈,起七次衝鋒付出傷亡一千八百餘人的代價,數度重創守軍仍然無法攻克這兩個一東一西遙相呼應的阻擊陣地,師長章萍邦惱怒之下,手刃兩名起衝鋒一觸即潰的步兵團長,隨後親臨陣地指揮進攻,卻被兩枚從側後方突然飛來的迫擊炮彈炸得血肉模糊,昏死過去,待其麾下眾將指揮數百官兵衝到後方的冷炮射點時,偷襲早已了無身影,只剩下兩個迫擊炮射座留下的印跡。

如此前後折騰又過了四十餘分鐘,扼守高地死傷近半的革命軍卻趁這一時機完成了彈藥補充,原本消失的火力點再次出現,架設機槍嚴陣以待的革命軍援軍——楊斌和陳志標率領的三營完成了救援任務,快速馳援而來。營副胡家林將鎮守大橋的任務交給成功撤之後方的二十一師師長嚴重,率領警衛連八十餘名生力軍兵騎上戰馬,飛速馳援龍游城的模範營。

援軍一到,陣地上的一營官兵精神大振,手下弟兄損失慘重的夏儉雙眼通紅,一怒之下立刻率領山地連倖存的一百四十二名弟兄,繞過西面的桃園山陣地後側,在一個半小時之內穿過天井壟沼澤地,越過白雪覆蓋濕滑坎坷的灰山坳,總計繞行了十三公里的一個大圓弧,終於來到敵軍炮兵陣地後方尖坑源村南側。

夏儉示意全體停止前進,帶領兩個連長爬上前方紅土崗,拿出望遠鏡匍匐觀察。右前方,三十餘輛運送彈藥的駟馬大車匆匆趕進前方一點四公里處的炮兵陣地,三百餘名敵軍炮兵和一個連左右的警戒步兵在兩個校官的吼叫下,全都放下武器,飛快跑向一輛輛大車,七手八腳搬下一箱箱沉重的炮彈,二十四門黑黝黝的火炮斜伸出筆直的炮身,指向正北方向。

渾身濕透的夏儉倒吸一口涼氣,對身邊的連長甄雲松和副連長鍾達低聲罵道:「這還了得?要是給敵人將這數百箱炮彈全都射向我北面的阻擊陣地,該有多少弟兄橫屍山崗或斷手斷腿?我日他大爺!雲松,你立刻下去吩咐弟兄們做好突襲準備!」

「是!」身材消瘦動作敏捷的甄雲鬆快速滑下泥崗。

夏儉指向東南六百餘米地河灣低聲吩咐:「鍾達。你看到那座木橋沒有……對!估計二十五米長。看樣子很堅固。橋上地守軍只有七人。算上看不見地最多一個班。你領四排地弟兄帶上幾個炸藥包。繞過南面地那兩間民房。接近之後先投出手榴彈隨即衝上橋去。給老子把守軍全都宰了。然後安置炸藥炸毀木橋。任務完成回到此處佔據高地。掩護我們撤退。」

「明白!」

「好。趁敵人卸彈藥地有利時機我們立即行動!」

十五分鐘後。南面傳來一陣手榴彈地爆炸聲。已經潛行到位地夏儉知道鍾達已經起攻擊。一躍而起大聲吼道:「弟兄們。殺——」

「殺——」

一百一十名如狼似虎的山地連官兵猛力衝向敵人炮兵陣地,手上的八十餘支花機關鎗十二挺輕機槍射出的彈雨,轉眼間將正在忙著搬運炮彈毫無防備的敵軍打倒一片,衝到五十米處,夏儉高呼「投彈——」,上百顆冒出青煙的手榴彈如蝗蟲般飛向敵軍炮陣,陣地上敵軍慘叫連聲,血肉模糊,兩輪投彈過後敵陣已經硝煙煙滾滾,面目全非。反應快的敵人不顧一切撒腿就往前跑,反應慢的不是被手榴彈炸得肢體分裂就是被彈雨打成血葫蘆,諾大一個炮兵陣地轉眼間屍橫遍地,一片狼藉。

魂飛魄散的數十逃敵根本就顧不上寒冬季節溪水刺骨,全都衝下前方五十餘米外的小溪猖狂逃竄,絕大多數沒爬上北岸的敵人成了追至身後的山地連官兵的活靶子,一個接一個被射殺在冰冷清澈的溪水裡,一股股冒起的血漿將溪水變紅色。

「轟——」

震天動地的爆炸聲從南面一公里外傳來,夏儉知道鍾達炸橋得手,立刻大聲出命令:「一排聽令:把六個手榴彈綁在一起,塞進火炮後膛的炮栓根部,一個接一個地給老子炸!其餘各排弟兄立刻打掃戰場,把所有武器和值錢的東西全都給老子帶回去,所有行動必須在十分鐘內完成!」

「是——」陣地上頓時忙碌起來,弟兄們背起長槍拔出短槍,撿起一支支長短槍和佩刀掛在身上,熟練而快速地翻動屍體,遇到未死的掙扎抬手對著腦袋就是一槍,隨後搜去屍體身上大洋、手錶等一切值錢的物品立刻轉向下一個。

十分鐘一到,夏儉的大嗓門再次響起,各排弟兄先後離開炮兵陣地,一排的弟兄麻利地拉燃手榴彈引線轉身飛跑十餘米快速臥倒,一陣又一陣劇烈的爆炸震得周邊小溪水流激盪,周邊樹木落雪片片,二十四門火炮轉眼間全都成了廢鋼鐵。

夏儉毫不遲疑率領身上背滿長短槍和輕機槍的弟兄們快速撤退,在敵軍援兵趕來之前順利撤離戰場沿原路返回,一邊跑路弟兄們一邊抱怨:留下那麼多的彈藥馬匹沒能帶走,太可惜了!

火炮被毀的敵軍第三師再也沒有了攻堅利器,遙望已經獲得增援的革命軍阻擊陣地,只能徒呼奈何,加上後方炮陣被襲領重傷,群龍無的全師官兵心驚膽戰,風聲鶴唳,拋下一千多具屍體和數百重傷迅速撤回金華,浙軍統帥孟昭月苦心積慮設計的圍殲計劃就此天折。

與此同時,龍游城戰場進入了白熱化階段,二師三個主力團付出了傷亡六千餘官兵的慘重代價,終於全體撤回文昌橋西面,洶湧追擊的一萬六千餘敵軍被十幾挺重機槍組成的火力網堵在橋東一線,南面兩千餘敵軍被尹繼南的模範營和增援的胡家林部死死堵住前進道路,雙方互射的迫擊炮彈和機槍子彈將沿江兩岸的所有民房盡數摧毀,熊熊的火焰在寒風的吹拂下越燒越旺,已經席捲半個縣城。

撤至城西打鐵崗下的劉峙蹲在一副血淋淋的擔架前,緊緊抓住擔架上六團長郭俊冰冷的右手痛苦呼喚。

腰部中彈被打碎內臟的郭俊艱難地睜開雙眼,望著滿臉硝煙的劉峙和包著腦袋的徐庭瑤,他乾裂的雙唇微微蠕動兩下,身軀猛然一挺,悠悠吐出口長氣隨即閉上了雙眼。

眼看二師殘部即將衝出包圍圈,敵軍突然加大攻擊力度,密集的槍炮聲和震天的吶喊聲再次驚天動地,響徹四野。

提著步槍的安毅從南線陣地再次來到劉峙身邊,對悲痛萬分的劉峙和徐庭瑤大聲規勸:「師座、參謀長,請立刻率部退向虎塔嶺陣地,我團一營已經打退身後包抄之敵,三營弟兄已經增援而至,佔據虎塔嶺陣地做好了接應準備,四、六兩團的弟兄正在快速向我團三營陣地靠攏,師座快撤吧!要是師部再不撤,我模範營可要打光了!」

劉峙轉頭望向硝煙瀰漫、槍炮隆隆的西面頻頻搖頭:「五團李延年他們還在文昌橋頭死戰啊!」

「師座,屬下這就領人過去增援,李延年也是我的師兄啊!」

安毅狠狠跺腳,轉向身後的顧老二大聲下令:「虎頭,告訴鬍子和繼南再頂住十五分鐘,隨即分段掩護,依次向西撤退,你回去集中警衛連還能跑的弟兄,趕赴文昌橋頭與老子匯合!」

「是!」顧老二狠狠地瞪了劉峙一眼,轉過身衝進硝煙之中。

「老李,帶著你的弟兄自行選擇戰鬥位置,見到敵軍當官的立刻給我射殺!記住,無論結果情況如何,十分鐘一到立刻給我撤回後方!」

安毅咬咬牙對身後的李福強大聲下令,一張滿是硝煙的臉因痛苦而微微變形,直到現在他才給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幾個狙擊手下達作戰命令,可想而知,安毅是多麼的不捨與心疼。

李福強平靜地點點頭,對身後八名手下做了個出的手勢,八名精銳中的精銳自動結成兩人一組,無聲無息地鑽進硝煙之中。

提著步槍的李福強走到安毅身邊,微微一笑低聲說道:「老大,我和你一組。」

安毅點點頭,走到劉峙和徐庭瑤的面前低聲說道:「師座、參謀長,你們放心,我一定會把五團活著的弟兄們帶回來,你們快走吧,否則屬下分心放不開啊!」

劉峙一把抓住安毅的肩膀:「小毅,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是!」

安毅轉向情報科長低聲說道:「師兄,師座和參謀長交給你了,快走!」

「小毅,保重!」英榮光咬著牙點點頭。

安毅重重點頭轉身就走,帶著沈鳳道和李福強兩人衝向東面的炮火之中,顧老二率領百十餘名衣衫襤褸、渾身血跡的警衛連弟兄衝出硝煙,看到安毅的背影立刻飛速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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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九章 血與火的考驗(下)

安毅率部穿越大火熊熊的民居,趕至文昌橋頭,尚未接近李延年的指揮所,就被一陣疾飛而來的迫擊炮彈壓制在小巷乾涸的排水溝裡。

猛烈的爆炸過後,安毅抬頭一看,巷口外至兩百米的橋頭範圍內的所有建築已經被炮火夷為平地,二師各部弟兄們的屍體重重疊疊,滿目皆是,一汪汪血水越聚越寬,到處流淌,熾熱的空氣中充滿令人窒息的屍體焦糊味和血腥味。

藉著炮彈激起的濃煙掩護,安毅飛身而起,快速衝向東北角的臨時指揮所,進入滿地瓦礫碎磚的院子,疾步登上坍塌的土地廟高台,找到伏在斷牆後觀察指揮的李延年,立刻趴在他身邊掏出了望遠鏡:「師兄,快撤吧,頂不住了!」

「小毅?你怎麼來了?」李延年驚訝地轉過頭,分散兩旁的眾主官望著突然到來的安毅,非常意外也非常感動,在每個人都想著盡快逃跑的時候安毅卻冒死而來,這份義氣和膽識,怎不令李延年和他的副手們感慨萬千?

安毅一直舉著望遠鏡對準前方:「他大爺的!不撤不行了,對岸黑壓壓全都是敵人,看來他們玩狠的了,你看……敵人在強大的機槍火力掩護下,已經從長達數公里的狹窄江段開始強渡,前方兩公里的東南方向咱們沒有設置阻擊陣地,那幾條來來回回的漁船上滿是敵軍正拼老命劃向西岸,再不走咱們全都被敵人從南向北包餃子了,除非咱們能順著靈山江口跳下衢江游過對岸,否則只有死路一條,可這麼冷的天氣,下水和自殺什麼兩樣?沒路可走了,快撤啊!」

「我也想撤啊,可要是不能阻滯橋對面敵人的追擊,咱們這些還能動的人跑了,身後的五百餘受傷弟兄只能等著挨宰啊!」李延年痛苦地解釋。

安毅回頭看了一眼後方百米外的一堆堆傷兵,咬咬牙對來到身後的顧長風大聲說道:「虎頭,看見橋頭那棵被炸得沒一片葉子的古樹了嗎……岸邊至少五個人合抱的那棵,樹幹向橋面方向傾斜,根部以上的樹幹中間是空的,想辦法放幾個炸藥包進去,只要成功引爆,有很大可能會橫倒在橋面上,怎麼樣也能阻擋一下敵人的追擊速度。」

「明白了!」顧老二轉身就走。

「回來……把你的人全帶去,拐過左前方的破房子之後,全都撲上岸邊的廢棄陣地,必須用所有的機槍火力壓制對岸的敵人火力才有可能辦到,去吧。」

安毅說罷,目睹顧長風離去,又對身邊的李延年叮囑了幾句,這才轉向半跪在身後一直用望遠鏡冷靜觀察的李福強:「老李,咱們得一起去幫幫虎頭,盡可能幹掉對岸的機槍手,我可得跟著你了。」

「走吧。」李福強收起望遠鏡。解下背上地步槍。拉動槍栓上膛。快速躥下高台。

安毅提著步槍彎腰跟隨。兩人一前一後衝出院子。拐入西面濃煙滾滾火光熊熊地小巷。幾個迂迴隨即失去蹤影。

看得高台上地李延年和三個屬下滿臉悲歎。

李延年翻身坐起大聲下令:「全體都有。立刻護送傷員撤向西面。盡可能沿著北面地斷牆和小巷走。快撤!」

「是——」李延年下完令再次趴到低矮地斷牆上。舉起望遠鏡緊張地觀察文昌橋頭。對身後侍衛和副官地催促聲毫無反應。

文昌橋西面距離江面一百餘米的一片殘垣下,潛行到位的顧老二和一百餘名弟兄緊緊貼在地面上,頭頂上方全都是子彈的呼嘯聲,趴在一具屍體後的顧老二觀察清楚大聲吼道:「手榴彈準備……預備——打!」

轟隆隆的爆炸聲震天響起,濃烈的硝煙將前方數十米寬的空間籠罩其中,顧老二大呼一聲一躍而起,率領弟兄們前衝三十餘米撲到四團臨時構築的一條五十餘米長的掩體後方,顧老二如虎喉般的聲音再次響起:「把所有屍體堆起來,把機槍全都架上去,一定要壓制對岸火力!」

百餘名弟兄放下武器,抱起身邊隨手可得的一具具屍體堆砌在身前的掩體上,顧不得褻瀆死難弟兄的罪過,架起輕機槍和花機關鎗對準西岸的敵人火力點一陣狂揍。

這突如其來的猛烈打擊瞬間奏效,敵人動猛烈衝鋒後前移到在對岸三百米左右的六個機槍火力點頓時啞火,打仗幾近成精的顧老二哪兒會放過如此良機?抱起炸藥包大吼一聲,率領兩個弟兄瘋狂地衝向東北方七十米外的大樹。

對岸的敵人反應過來,以為顧老二三人企圖炸毀石橋斷絕要道,紛紛向急衝橋頭的三人射出陣陣彈雨,一時顧不上招呼正對面的警衛連百餘弟兄,警衛連弟兄壓力頓減,立刻更換槍管,再次起猛烈的射擊。

「啪——」

「第七個,下一目標,十一點鐘方向,標尺三,風力二。」

安毅趴在死人堆裡用望遠鏡緊張觀察大聲報數,三米外匍匐在一層屍體後的李福強隨身扣動扳機,敵軍重機槍旁揮舞佩刀大喊大叫的校官腦袋噴出猩紅血霧,一頭栽在機槍手背上,壓得槍頭高高翹起,「突突突」一個勁兒向天狂射。

「十點半方向,標尺四,風力二。」

「啪——」剛換完彈帶的槍手應聲而倒,三百七十米的距離對李福強來說太過簡單。

打完子彈,兩人同時向後翻滾,滾進路邊骯髒的排水溝裡彎腰疾行,轉移陣地,橫移三十餘米後再次停下,雙雙擠在一米五寬的兩個石墩之間裝彈架槍,專挑敵軍指揮官和機槍手下手。

「噠噠噠——」跟隨在顧老二身後的最後弟兄一個踉蹌,栽倒在地再也沒有動靜,手中的炸藥包飛到左前方四米開外。

緊急臥倒的顧老二貼著地面喘著粗氣,一動也不動,等一陣迫擊炮彈在周圍炸響過後飛快躍起,兩步衝到死難弟兄扔下的炸藥包前,俯身撿起,夾著抱著三個綁上支撐棍的炸藥包高速速衝到大樹根部,雙腿力飛身一躍,準確地鑽入了中空的樹幹中間,立刻招來密集的彈雨,堅固的老樹皮被成片的機槍子彈打得殘片飛濺,出炒豆般的「篤篤」聲。

一陣打擊過後不見動靜,敵人很快轉移火力,招呼正前方的警衛連陣地,顧老二利用這一難得機會,將三個炸藥包塞進頭頂的樹洞中,拔出匕將最後一根支撐桿狠狠刺穿穩穩固定在樹洞內壁。

顧老二停下略作喘息,聽辨槍聲之後果斷拉燃引信,靜觀三秒,隨即飛也似躍出樹洞,幾個起落已經逃到西面三十餘米外的斷壁之後,頭也不回徑直向西猛衝。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蓋過了戰場上所有槍炮聲,被炸毀半截樹幹的四十餘米高的大樹猛烈搖動起來,「嘎嘎——噶——」的斷裂聲刺人耳膜,光禿禿的數十米樹冠甩向西北方向,搖搖欲墜,最後在狂風的勁吹下,藉著反彈之力猛然甩向東南。

殘破的樹幹再也無法承受上方二三十噸樹冠樹幹的重量和慣性,「啪啪」暴響驟然斷裂,轟然傾倒在文昌橋西段,將橋邊石欄砸得寸寸斷裂,四處紛飛,震得大地猛然抖動兩下,巨樹帶著澎湃的氣勢高高彈起,又再次下落,終於將文昌橋西段連接堤岸的二十餘米橋面完全堵死。

對岸的敵人驚恐萬狀地注視著塵囂之上數十米的巨樹傾倒奇觀,一切過去才終於明白前進道路上唯一的橋樑已被堵死,抬頭望向西岸,革命軍正在瘋狂撤走,狼狽逃竄。

黑幕降臨,大雪再至,虎塔嶺陣地前激烈的交火終於停止,激戰一天的雙方全都筋疲力盡,無力再戰。

趕赴戰場的浙軍主帥孟昭月已到設在游埠鎮中的前線司令部,聽完報告,抬頭看了看天上飄飄灑灑的大雪,不得不下令停止攻擊,全軍撤到龍游城西的原陣地固守。

「你們誰告訴我,為何如此局面大好的勝局,最終變成事倍功半、損兵折將的殘局?」身材健碩、蓄留三縷文人長鬚的孟昭月半閉一雙深邃如淵的丹鳳眼,靠在高大的帥椅上冷冷掃視堂中眾將校。

堂中一片寂靜,孟昭月麾下虎將近衛旅旅長武銘上前一步,抱拳陳述:「昭帥,屬下認為各部均已盡心盡力,只是沒料到革命軍反應如此之快,阻擊如此到位,就屬下所攻擊的龍游城南方向來說,那支高高豎起『模範營』大旗的部隊非常強悍詭異,該部名為一個營,實則具備一個加強團的輕重火力,官兵人數不再七百之下,並佐以十二門以上的迫擊炮對我機槍陣地狂轟濫炸,該部戰術靈活,韌性十足,每次交火間隙均不停不休地構築陣地,似乎永不疲倦,令人驚駭。」

「正午時分,屬下曾親率兩團官兵起決死衝鋒,數次衝上該部陣地均被其宛如自殺的成片手榴彈擊退,更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該部官兵槍法奇準,專挑我部校尉指揮官射擊,屬下麾下將校經此一役十去六七,戰至下午各部損失慘重,三個主力團死傷過半,十七位團營長均戰死陣前,已經沒有辦法再組織有效攻擊。這是屬下從軍以來次遇到的硬仗,雖怒憤填膺,卻又無可奈何。」

武銘的話引來滿堂將校的一片共鳴,各人壯起膽子,分別上呈先期無比順利最終卻無法貫徹實現戰略意圖的原因,楊士俊和司徒威甚至猜測模範營所屬部隊可能不只是一個獨立團,很可能和其他正在迅速膨脹的革命軍各部一樣,是個滿員的主力師,否則決不可能擁有如此強大的火力,官兵如此的訓練有素。

「模範營?啊,我記起來了,前一陣子國民黨報紙把這支部隊吹到天上去了,全國各大報刊均有轉載,說他是奉新之戰及南昌之戰的功臣部隊,明步工聯訓新法的北伐勁旅,吳大帥所部在汀泗橋一戰中就吃過這支部隊的苦頭,果然是名不虛傳……看來老蔣的革命軍是有人才的。」

孟昭月沒有因此訓斥屬下,而是大度地點點頭,對此戰進行概括:「游埠至龍游一戰,是我軍迄今為止打得最好的一戰,雖然讓對手殘部最終突圍而去,但基本達到了戰前預期之目的,我軍以步步抵抗、逐次退讓的驕兵之計,幾座小城換來革命軍損失近萬、鎩羽而歸的戰果,為我軍的戰略調整贏得至少二十天的寶貴時間,非常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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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〇章 慘重的代價

夜,國民革命軍二十一師、第二師在紛飛大雪中悄然回到州城,基本保持建制的二十一師分出一部,駐紮在衢州城東六公里的下張鎮,扼守衢州東面天然屏障烏溪江上的東跡橋。傷亡慘重的第二師則撤入城內,師部繼續進駐東門內大街的衢州府衙,與府衙一牆之隔的宏偉孔廟成為了師部醫院,裡面數千傷兵哀嚎鼎沸,十里可聞,全城狂吠的家犬嗅到空氣中瀰漫的濃鬱血腥氣息,逐漸消停,驚恐萬狀地夾緊尾巴東躲西藏,再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勞苦功高的獨立團仍舊進駐城北衢州書院,三百五十四名死難弟兄已經埋葬於戰場上的桃園山下,四百八十餘輕重傷員全都被周到地護送回營,安置在提前騰出的一排教室之中,室內的熊熊炭火,讓一個個受傷弟兄恢復了知覺,在劇烈的疼痛下終於發出陣陣痛苦的呻吟。

中尉軍醫小郎中和沈鳳道領著十餘名略懂醫術的弟兄們忙得滿頭大汗,從受傷弟兄身上剝下的骯髒衣褲血跡斑斑,連同換下的綁帶紗布一起被集中起來,一簍簍抬出室外堆積得像座小山。

十餘匹戰馬冒著大雪快速馳入書院大門,來到安置受傷弟兄的營房前停下,安毅飛身躍下戰馬,慇勤地走到邊上的白馬旁將一位全身裹在黑袍中的苗條身影扶下馬背,另兩名同樣是一身黑袍的高大身影在警衛連弟兄的服侍下穩穩下馬,接過顧老二遞上的黑皮箱子,跟隨安毅走進掛著軍毯的房門。

這三個全身裹在黑色長袍中的人,是城南基督教福音堂的衢州教區主教洛克希德、美國傳教士阿爾弗雷德和修女詹妮,該教會進入衢州傳教已有十一年時間,一直鍥而不捨地開辦教會學校、救濟會等社會福利機構,用免費的教育和醫療在戰亂不止、民不聊生的中國傳遞「上帝的福音」。

撤下來後,精明的安毅回到城裡立刻前往教堂,用蹩腳的英語說動了傳教士阿爾弗雷德和修女詹妮,經主教洛克希德許可,善良博學的中年教士阿爾弗雷德和精通護理的修女詹妮立刻拿上最好的藥物和器材,跟隨安毅趕來行善傳教。

高瘦的阿爾弗雷德看到屋內躺在通鋪上的一排排傷員,二話沒說,快速脫去黑長袍,露出一身亞麻色修士便服,大步走到沈鳳道身邊,讓他帶自己去看看受傷最重的傷員,並要求立即在講台邊上的空曠處拼湊出一個簡易的手術台。

道家傳人沈鳳道成功為身邊的一個右胸被子彈打穿的弟兄止住血,聞聲抬頭驚訝地看著比自己還高半頭、蓄著絡腮鬍子的白人,聽到他的滿嘴英語不知如何交流才是,好在能說一些英語的葉成已經趕來,連比帶畫頗為辛苦地為兩人進行翻譯,沈鳳道這才明白阿爾弗雷德得意思,連忙帶著他走向最裡面的一排通鋪。

面對開放性的槍彈傷口,精擅中醫的沈鳳道毫無辦法,除了用自己一身精湛的功夫為傷者止血和接駁斷骨之外,他能做的非常有限。

身材窈窕、長相清雅的詹妮看到滿屋子近百名重傷員,大吃一驚,抬手在胸前猛畫十字再合手祈禱,隨即脫下長袍放在條凳上,提起地上的急診箱走到阿爾弗雷德身邊。

阿爾弗雷德吩咐兩個士兵將奄奄一息的機槍連長常寶根小心抬起,一起把他抬到鋪設在三張書桌的軍毯上,立刻給腹部被彈片洞穿的常寶根進行手術。

年逾五十地洛克希德主教在安毅地恭敬陪同下。對一間間放滿傷員地教室展開巡查。每遇一個來不及醫治而死去地官兵。他都雙手合十。虔誠祈禱。如此走走停停再回到重傷員最多地第一間教室時。大雪已停。天際透出濛濛曙光。

洛克希德在安毅地懇請下緩緩落座。安毅則站在一旁傾聽一個個部下地匯報。並及時發出一道道命令。

洛克希德接過勤務兵雙手奉上地熱茶捧在手心裡。慈祥地望著安毅被硝煙燻黑地年輕臉龐。不斷點頭。

安毅轉過身來坐在他身旁。洛克希德終於看清安毅殘破不堪地軍裝前面唯一乾淨地胸前銘牌。非常驚訝地抬起頭凝視安毅佈滿血絲地雙眼。長歎一聲。竟然用熟練地國語對安毅說道:「孩子。我沒想到你如此年輕竟然是個上校團長。了不起!你地虔誠和博愛、以及對自己地士兵深厚地感情深深打動了我。你是我在中國傳教二十五年中。極少看到地具有純潔而高尚靈魂地人。上帝保佑你!」

安毅驚訝之餘。頗為尷尬。心想你這傢伙也真他奶奶地狡猾。老子賠你走了大半夜。用結結巴巴地英語說這說那。你竟然一聲不吭老是點頭。直到現在才說出這麼熟練地國語來。

不過不管是尷尬也好,頗為羞惱也好,安毅仍然對洛克希德三人的仁愛與援助深為感激:「衷心地感謝您,主教先生,感謝阿爾弗雷德教士和美麗善良的詹妮,他們救活了我的三位連長、五位副連長,我不知用什麼語言來表達心中的感激之情。」

主教微微一笑,隨即難過地說道:「孩子,我們不需要任何的報答,只需在心底感激上帝的恩典與博愛即可。只是,你的這數百士兵中也許還會有一些人無法挽救陸續死去,這是非常令人痛心的事情,我們教堂裡預備的藥物極其有限,難以給這許多的重傷士兵全部醫治,一切只能聽從上帝的安排了。但願戰火很快熄滅,人人有幸獲得萬能上帝的救贖!」

「主教先生,我和我的官兵們非常感激你們,真救不過來,我們除了傷心也毫無辦法,只能將悲傷深埋心底。我們的國家很落後,連年的軍閥戰爭讓無數的官兵和無辜的人民死於非命,但是要結束這一漫長的痛苦,我們這些軍人必須打仗,在軍閥割據的年代除了以暴制暴沒有別的選擇。」

「所以,這場從南向北席捲大半個中國的戰火還將繼續下去,沒有這場戰火,多災多難的中國將永無寧日。儘管我也非常痛苦,也不願打仗,但是為了明天的安寧,我必須去打仗,像今天這樣的傷亡將會繼續出現,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就像……就像美國的南北戰爭一樣,沒有那次漫長而痛苦的血腥戰爭,就沒有當今美國人民的安寧與發展。」安毅敏感地意識到洛克希德話裡得意思,於是很自然地將自己的立場表明。

洛克希德驚訝地放下茶杯,實在沒想到眼前這位年輕英俊的上校軍官,會擁有如此的眼光和強大的信念,而且是這麼坦率實在,毫無尋常中中國界將校的驕傲和虛偽。

就在這個時候,腦袋上纏著厚厚紗布、吊著受傷右臂的尹繼南匆匆而來,向洛克希德點頭致意,伏在安毅耳邊一陣低語。

安毅站起來,對洛克希德歉意地說道:「對不起,主教先生,有些因傷痛而失去理智的士兵打碎了您教堂的玻璃,現在已經被我的一個連官兵制止了,您的教堂包括旁邊的救濟會目前全都在我獨立團士兵的保護之內,沒有任何人受到傷害和非難,請您放心!如果您需要回去的話,我再派遣一個排的官兵護送您回去。」

洛克希德緊張地站起來:「請立刻送我回去吧!我要護佑教堂裡的孤老和全體修士的人生安全……謝謝您上校先生,煩請你立刻送我回去!」

「遵命!」安毅將焦慮的洛克希德送上馬,吩咐率隊護送的竇方一定要保證洛克希德和教堂人員的安全並全力保衛教堂,決不能讓全心全意、毫不停息救治我們弟兄的人以及他們的夥伴受到任何傷害,否對不起良心。不管各自的信仰如何,都不能在這個時候侵犯任何人的人生安全,否則,這種恩將仇報的行為將會引來外界憤怒的指責。

回到屋裡,連續進行了八個多小時不間斷手術的阿爾弗雷德和詹妮仍在忙碌,安毅見狀叫來勤務兵,低聲吩咐他通知後勤部門給兩位教會醫生準備早餐和好茶,隨即歉意地搖搖頭轉身離開,回到前面一排的團部與尹繼南、鬍子和楊斌圍坐火爐旁,聽取曲慕辰的詳細匯報。

曲慕辰翻開文件夾,低聲說道:「我剛從師部回來,粗略的統計結果出來了,昨日一戰,全師戰死的官兵總人數為五千七百餘人,失去戰力的受傷官兵總數為四千六百餘人,尚有七百餘人被判定為失蹤,傷亡總數已經超過三分之二。其中,四團剩下一千四百餘官兵,五團剩下兩千一百餘官兵,六團剩下七百六十餘名官兵,三個主力團倖存官兵人數加起來不到原先的一個團。」

「我獨立團雖然情況最好,全團健全的官兵人數為兩千三百七十人,但傷亡總數也達到八百三十人,其中一百三十餘名死難弟兄,都是我團基層班、排、連長和軍事骨幹。模範營傷亡過半,一營、團屬各部傷亡不小,就連六十人的通信連也戰死十七人,只有留守衢州城的二營毫髮無損,僅此安慰而已。」

弟兄們哀歎連聲,安毅木然地點點頭:「二十一師任何?」

「二十一師除師部和直屬兩個營留在衢州之外,全師各部連夜撤回常山休整,據師部後勤長官透露,二十一師戰死兩千餘人,受傷三千餘人,還算比較幸運的。」

曲慕辰合上文件夾,繼續匯報:「師座回到城裡後,立刻給東路軍總司令部和南昌總部發去檢討電文,但直至我開完會回來,兩個司令部都沒有回電,如果我推測不錯的話,總司令非常難過,何長官估計在接到失敗的消息之後忙著調整作戰部署了。」

安毅長歎一聲:「慘啊!如此慘敗全是輕敵冒進所致,不值得啊!」

「慶幸的是,我團除人員傷亡較大之外,其他方面做得不錯,此戰殲敵超過三千五百人,不但基本保證武器裝備的完整,還有四百餘支長短槍和十六挺輕重機槍的繳獲。我們撤回之前,老葉在家已經把城中浙軍兩個軍需倉庫裡的三千套冬裝悄悄搬回來,另有五千雙黑布棉鞋、一千多床被子以及一批糧食肉類補給,基本保證了我團官兵不被凍著餓著。」曲慕辰頗為慶幸地說道。

楊斌看到安毅沉思不已,想了想低聲建議:「小毅,何不趁此機會,找師座要塊牌子?」

「什麼牌子?」安毅疑惑不解地問道。

「要塊『國民革命軍第一軍南昌徵募處』的牌子。」楊斌意味深長地看著安毅。

安毅眼睛一亮,恍然大悟:「對啊!老子怎麼忘了這一節?咱們第一軍『長沙徵募處』的那塊牌子至今仍然掛在長沙,而且是由軍部軍需處老何的表弟掌管,每個月照領軍餉卻幹不出什麼事,要是咱們也趁這次傷亡慘重、急需兵員補充的機會,弄一塊徵募處的牌子掛在老南昌,絕對是件一本萬利的事……干了!等會兒洗個澡換身衣服老子就去找師座,他如今幾乎成了光桿司令,能不急嗎?只要咱們在老南昌設下一個徵募處,完全可以不花一分錢拿下澄碧湖北面那塊百餘畝寬的公地,我再向校長打個報告,求他給一筆錢建個新兵訓練營,大量招募新兵和軍工、醫藥等人才,弄好了以後就在那個風景如畫、交通便利的地方建個訓練基地和士官學校,順便保衛咱們的產業,只要有錢有腦子,什麼人招不到?以後打到哪兒都不怕了……老楊,高啊!」

鬍子和尹繼南熱烈贊同,鬍子隨即建議:「乾脆,讓模範營教導員黃應武去負責,這傢伙是個人才,經驗豐富,精於算計,還是個有名的鐵公雞,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絕不吃虧,再從這次受傷的弟兄們中間挑出十幾個江西籍的尉官一起去,組成教官團訓練新兵,以便隨時補充我二師各部,如此一來名正言順,估計校長也會支持的。」

安毅重重地點頭:「師座那裡絕無問題,何況蔣副師長還在南昌養傷,我給他寫封信他看到就明白了,絕對會幫著咱們打通總司令部所有關節,只要有了這塊牌子,今後誰也奈何不了咱們。」

「繼南,等會兒你從弟兄們中間挑選一下,盡量用咱們模範營的老弟兄,至少抽調一個連的老弟兄回去……別心疼,他們會給咱們帶來百倍的回報,而且能讓這些上了年紀的老弟兄盡早成個家,兌現咱們哥三從組隊開始給弟兄們許下的承諾。」

「這批老弟兄身經百戰,意志堅定,又接受了咱們的思想和軍事技術,帶出的兵將永遠打上『模範營』的烙印。」

「把初步名單拿出來後大家一起討論,盡可能做到德才兼備,相互彌補,完了老子就給他們報功,讓他們官升一級回去踏踏實實地幹!」

安毅說完立刻站起,不顧寒冷飛快脫下身上的衣褲,只穿一條褲衩衝進門外厚達一尺的積雪中打滾,一面滾一面亢奮地喊道:「小杜,你小子看什麼看?快過來幫老子搓搓背啊!」

年輕的傳令兵小杜打了個寒顫,隨即醒悟過來,連忙跑過去捧起一大把雪,賣力地揉搓安毅身上的硝煙殘跡和污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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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一章 功與利

雕樑畫棟的府衙大堂裡無比冷冽蕭瑟,十餘名師部各科T沉重,噤若寒蟬,連走路也都像是深懼家婆的童養媳一樣,謹慎而又頗為委屈地挪著碎步,不敢出一點聲音。

大堂東面拼接出一張碩大的方桌,桌面上鋪設厚厚的黃綠色軍毯,一份份潮濕的散出血腥味的報告凌亂擺放,桌上的陶瓷煙灰缸裡堆滿了煙灰煙頭,一支燒掉半截的香煙架在煙灰缸邊沿,悄然無聲地溢出縷僂青煙。

桌旁只有劉峙孤零零一個人坐在太師椅上,佈滿血絲的雙眼微微浮腫,失神的眼球呆滯地望著敞開的木格雕花窗戶外的蒼柏,冉冉升起的太陽將樹冠上的片片雪光折射到他傷感沮喪的臉上,上唇、下巴與兩腮凌亂的短胡茬似乎在一夜之間瘋長,無聲無息地將他兩片緊閉嘴唇的分明線條覆蓋。

從上午八點開完緊急處置會議到現在,兩天兩夜不眠不休的劉峙一直靜靜地坐在這裡,除了一根接一根地吸煙,他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陰沉沉的鐵青臉色與通紅的眼珠極其嚇人,眾多屬下從未見過向來舉重若輕、鎮定自若的劉峙這副樣子,誰也不敢上前打擾,心機玲瓏的副官和參謀們悄悄搬出一張桌子攔在中門處,堵住一切人員入內,盡心盡職地處理全師各部的急報和繁重事務。

換上一身潔淨軍裝的安毅終於進入府衙,坐在中門處的英榮光和陳上校、軍需主任老等人看到安毅,立刻站了起來,匆匆忙忙迎上去就像看到救星一樣。

神色憂鬱的英榮光對滿臉不解的安毅低聲說道:「小毅,你怎麼才來啊?我正在和老陳商量派人去叫你呢!快進去勸一下師座,讓他吃些東西早點兒睡一覺吧,否則全亂套了。」

「我剛去探望參謀長就趕過來了,怎麼回事?」安毅探出腦袋望向裡面的大堂,看到裡面靜悄悄的,頗為驚訝:「師座呢?」

「傻坐在大堂東邊的窗戶下,冷風呼呼的也不讓咱們關上窗戶,從沒見過師座如此難過傷感,你快進去吧,全師也只有你能勸勸他了!」陳參謀低聲歎息。

安毅點點頭:「校長回電沒有?」

英榮光和陳參謀同時搖搖頭,臉上全都是敗軍之將該有的愧疚頹喪之色。

安毅微微點頭。低聲安慰兩人幾句就大咧咧地走進院子直奔大堂。在兩個侍衛排長敬慕期待地敬禮中抬腳進入大門。看了一眼東面就徑直走過去。邊走邊對站在大柱前面地小參謀大聲笑道:「傻裡吧唧地幹什麼?去。給老子泡杯茶來……勤務兵。沒看到桌上地煙灰缸滿了嗎?你小子睡著了是不是?」

堂上眾人如釋重負地飛快忙碌起來。

安毅走到正在轉過頭地劉峙面前並腿敬禮:「報告師座。獨立團團長安毅有急務上報。打擾師座地清淨尚請寬恕!」

劉峙苦笑一下。指指邊上地凳子示意安毅坐下:「小毅。你部傷兵安頓好了嗎?」

「回師座。已經安頓完畢。屬下看到城中各團忙碌不堪。極少數失去理智地官兵失去管束。沿街叫囂打人毀物。無奈之下屬下只好擅自做主實行全城戒嚴。將其中三十餘名為繳械關押。責令其檢討自省。請師座饒恕屬下越權之罪!」安毅平靜地匯報。

劉峙豁然站起,滿臉漲得通紅,憤怒地揮出一掌猛擊在桌面上,出巨大響聲震得大堂嗡嗡直響:「英榮光何在——」

「到——」情報參謀兼軍法官英榮光飛跑而至。

「去,把出營鬧事全給我斃了!」劉峙雙眼圓睜,形容猙獰。

「慢!」安毅大駭之下連忙站起:「師座請息怒!鬧事官兵亦是悲苦之下率性洩而已,屬下已平息混亂,城中秩序業已恢復,只需把為依法禁閉,待其情緒穩定再勒令其做出深刻檢討即可,若是從重處罰,屬下深恐有傷士氣影響消極,懇請師座高抬貴手,放過那幾十個被炮彈炸暈腦袋的弟兄吧,其中不少都是咱們黃埔三、四期的同袍啊!」

劉峙重重吐出口濁氣,頹然坐下,安毅接過勤務兵送上的熱茶,雙手遞到劉峙面前:「師座請先潤潤嗓子,屬下有個建議請師座指正,若是可行,屬下立即就辦。」

安毅見劉峙無力地點點頭,連忙上前一步,附在劉峙耳邊一陣低語。

劉峙越聽越有精神,放下茶杯緩緩直起腰板,一雙苦悶的眼睛逐漸恢復了神采,感激地望著安毅,重重點了點頭。

安毅回到座位上,對通信參謀招招手,等他過來立即和顏悅色地低聲說道:「老劉,替我給校長封電報。」

劉參謀微微愣,隨即明白安毅得意思,急忙轉身去拿來電文稿執筆站在安毅對面,安毅望著天花板清理思緒,左手修長的指頭有節奏地輕叩桌面:「這樣吧,就按我說的一字別改地抄錄然後出去:校長,二師各級官長征衣不解廢寢忘食,悉數深入戰地及各部營房,深切探望部屬鼓舞士氣。學生安毅奉命輪值,全師將士均已妥善安頓,衢州城中秩序井然,人民簞食壺漿情同魚水,無奈激戰之後傷痕纍纍藥品奇缺,折翼將士鋼牙盡碎無顏呻吟。」

「上下痛定思痛怒憤填膺,各級主官追悔檢討,誓言化悲憤為力量。擔任城防重任之獨立團偵察分隊,夜以繼日輪番偵戒,深入敵後未雨綢繆。學生有負眾望萬分愧疚,面對窘境只能厚顏懇求校長賜予軍資藥品若干以補急需。羞愧之下誠惶誠恐詞不達意,萬望恩師寬恕!不肖學生、模範營安毅叩。」

「就這樣?」劉參謀驚訝地望著安毅,對這樣毫無規範、別具一格的電文深感不安。

安毅笑道:「就這麼,除了你們慣用的行文抬頭之外,一字不能添加也不能減少!」

「遵命!」劉參謀並腿致意,匆匆走向後面的機要室。

安毅轉向恢復往日威嚴的劉峙,也不管劉峙對自己的電文意見如何,便樂哈哈地匯報自己獨立團的情況,告訴劉峙自己的教導隊一大早就戴上紅袖章巡邏全城,維護秩序,二營三個連已經在全城開始清理殘雪,宣傳安民,警衛連已經接管北面的浮石渡口防務,教導隊長曲慕辰和二營長葉成正在組織城中紳士名流舉行座談,南北菜市和城中商舖大多恢復營業。

正處於焦頭爛額之際的劉峙聽了安毅的匯報,深感安慰,對安毅所部的功績大加讚揚,並表示整理完畢迅速上報。

安毅乘機提出招兵事宜,建議劉峙怎麼樣也要以第一軍的名義,設立一個屬於自己二師的固定招募處,最好就設立在連通四方的老南昌,因為在江西全省,二師和模範營口碑極佳,威名遠播,深受江西人民的敬重和擁戴,而且老南昌縣城就在南昌總司令行營旁邊,只有便宜,不會吃虧。

江西籍的劉峙正為士卒的補充難題頭疼不已,聽到安毅的建議,大手一揮立刻同意,大聲吩咐文書草擬申請報告,責令全權由安毅獨立團負責招募處的籌建與人員派遣,由師部提供所有的申請文件和手續呈報,所有籌辦經費和人員軍餉,均由獨立團列表上呈師部備案,全額支付。

兩人正說到一半,通信參謀劉中校滿臉喜色衝到旁邊:「師座,校長回電了!」

劉峙立刻站起,雙手接過電文,細細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緩緩坐下雙眼濕潤:「校長寬宏啊!不但沒有責罵,反而諄諄教誨諸多安撫鞭策……小毅,幹得好!給,這份是校長專給你的,估計嚴立三(嚴重)和陳辭修(陳誠)已經將戰事過程電呈校長,校長對你和你的獨立團非常滿意!」

安毅看到極其擔心自己會被撤換的劉峙變得如此激動,佯裝不知,笑著接過電文細細閱讀,看到文中的「中流砥柱」、「甚慰」、「惦念」、「戒驕戒躁」等詞彙,讓安毅驚愕之餘深感自豪,知道一定是對自己深懷感激的陳誠和嚴重兩位師長,將自己獨立團的傑出表現匯報給了校長,讓安毅最感開心的是,恩威並濟的校長在電文最後說,指定供給「模範營」的一批補充物資已經上路,安毅知道這裡面絕對有好東西。

隨後再看一遍電文,安毅突然從蔣校長看似飽含深情與關懷的字裡行間,體會到校長委婉的真意,那就是這回不要奢望什麼立功受獎了,在這樣影響惡劣的慘敗之下,獨立團的那點作為實在無法拿上桌面來。

安毅細細一想立刻明白過來,從東征到現在還從來沒見過打敗仗的部隊有誰獲得晉級嘉獎的,對於上層來說一切均需全局考慮,如此敗績能掩就掩,怎麼會宣而揚之自討沒趣?慶幸的是獨立團獲得了校長的專配物資,沒有功,愛才心切的校長卻給了自己利,正好遂了自己悶頭財不遭人嫉妒的心思。

心情複雜的安毅臉上卻是一片感慨之色,感謝校長完畢,恭敬地向劉峙請示自己的下一步任務。

劉峙滿意地表示安毅目前的措施已經很好了,只需繼續擔負起城防任務和維護秩序即可。

安毅連聲答應隨即趁熱打鐵,只用了十五分鐘就弄到了劉峙簽名的招募處申辦公文,穩健周到的劉峙還特意在第二審批欄上,清晰地蓋下了由他持有的國民革命軍第一軍第三號大印。

對安毅未來的展壯大具有重要促進作用的「國民革命軍第一軍南昌徵募處」從此誕生,普普通通的新兵招募處也從最初的團級單位一步步上升為軍級單位,由最初的一塊牌子衍生為「國民革命軍第一軍徵募處」、「國民革命軍兵工署培訓基地」和「國民革命軍南昌士官學校」三塊牌子,並推動了國民革命軍唯一的特種兵專業訓練基地的建立——坐落在道教聖地西山萬壽宮所在的逍遙山南麓的秘密基地,對外稱之為「西山士官訓練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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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二章 微妙的會議

連續四天的冬日暖陽,給衢州城帶來了晴朗與溫暖,衢州方圓五十里內最大的商業中心,自然熱鬧非凡,清潔的大街上不時走過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巡邏官兵。

戰火並沒有燒到這座古老的小城和周邊地區,延續百年的自適性經濟在現代資本經濟的刺激下,顯示出獨特的活力,城中民眾絡繹不絕,各種滿載土特產和手工製品的牛車馬車絡繹不絕,人們似乎已經適應了革命軍的存在。

革命軍東路軍前敵總指揮白崇禧在劉峙、徐庭瑤和陳誠等人的陪同下,對城內城外各軍營、戰略要地進行視察,不知因為何種原因,白崇禧視察的最後一個地方選中了安毅獨立團大營。

白崇禧一行來到大營門口,問明恭恭敬敬的值星官安毅的所在之後,沒有讓值星官通報安毅或其他團部主官,而是在一群將校的簇擁下徑直走向西面的傷兵營。

重病房裡,安毅正與前來巡診的阿爾弗雷德教士低聲交談,聽到門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聲,頗為不悅,轉頭一看立刻大步走向門口,恭恭敬敬地敬禮報告:「獨立團長安毅正在探視傷兵,有失遠迎,懇請長官們見諒,請白長官訓示!」

白崇禧平靜地回了個禮,看到一身教士裝束的阿爾弗雷德,微微驚訝,接著露出客氣的微笑上前問候,阿爾弗雷德禮貌地撫胸致禮,白崇禧的機要秘書快步上前,用流利的英語為兩人溝通。

在白崇禧的請求下,阿爾弗雷德領著他漫步巡視,向白崇禧簡要介紹手術人數和傷兵們連日來的恢復情況。

身材筆挺的白崇禧邊走邊微微點頭,不時低聲詢問傷員的感受,對阿爾弗雷德的愛心和精湛醫術致以誠摯的謝意和讚揚。白崇禧謙和的舉止和文質彬彬的儒雅風度,贏得了阿爾弗雷德的好感,兩人的交談也隨之深入。

安毅跟在一群長官身後,對身邊的陳誠低聲問道:「陳長官,總指揮到屬下這兒巡察,怎麼不先通知一聲,也好讓屬下有個準備啊!」

「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你就順其自然吧,一直以來你都做得很好擔心什麼?對了,我還沒謝你呢,前天要不是你派人送去五大車糧食上千斤豬肉,我部在城東鎮守大橋的一個營弟兄連飽飯都吃不上。」

陳誠親熱地拍拍安毅的背以示感謝,由於陳誠身高有限,只有一米五九,本想拍背卻拍到安毅的屁股上。

安毅謙遜地解釋:「這主要是我二師減員太多。師部所屬和各主力團都是傷兵滿營。各級軍官忙得焦頭爛額顧此失彼。所以才疏忽了。屬下也是得到前出偵察地弟兄們回來提醒才補救地。不到之處請長官原諒!」

陳誠停下腳步瞪了安毅一眼:「以後不用和我說這些客套話。你真地想說就對別人說去。」

安毅歉意地笑了笑。對陳誠地坦率和親切頗為感激。

兩人再次邁開腳步。跟隨人流緩慢行走。對於軍中高層這種前呼後擁地探視與巡查似乎都已習慣。可不知為什麼。安毅看到白崇禧總會有種不安地感覺。說不清是白崇禧地超凡氣度使然。還是他那雙隱藏在閃光鏡片後地深邃眼睛。這種朦朦朧朧地直覺。讓安毅頗為煩惱。

得益於前日深夜蔣總司令從南昌緊急調撥而來地藥品。安毅麾下四百餘名受傷弟兄在剛開始兩天接連死去三十九人之後。其餘基本都脫離了危險。病情也逐漸穩定下來。機槍連長常寶根等七名經驗豐富地連級軍官終於逃過一劫。相繼脫離危險。進入緩慢地恢復之中。

在自己弟兄生死未卜地情況下。安毅絕不會揚什麼捨己救人地精神。收下珍貴地藥品後毫不吝嗇地全都用在了自己弟兄身上。對其他各團營地請求只能深表歉意。愛莫能助。由此而引起了某些人地不快。加上連同特效藥一起到來地十六卡車地武器彈藥和服裝被毯。全都指定配屬給安毅獨立團。自然就引來了一片嫉妒和抱怨。大戰時獨立團捨生忘死地救命之恩。在利益面前迅速被淡忘。

正因為如此,幾天來安毅一直待在自己的軍營裡,哪兒也不去,就連開會也讓鬍子和楊斌代勞。

白崇禧巡視完畢,禮貌地向阿爾弗雷德修士和詹妮修女致謝,低聲讚揚安毅兩句便匆匆離開。

安毅與鬍子等人恭送一群長官打馬離去,回到團部尚未坐下,立刻接到通知:請安毅在二十分鐘內前往師部開會。

傳令官在安毅的詢問下也搞不清楚是什麼會,只知道是白長官親自下達的命令,各團團長均需出席。

安毅不敢怠慢,帶上兩個警衛騎馬趕到東門內大街的師部,六團代理團長譚輔烈看到安毅到來,連忙迎上前低聲致謝。

安毅知道幾乎全軍覆沒的六團非常不容易,在撤退的第二天就整體開赴江山縣城駐紮休整,對這個年僅二十四歲的師兄的艱難處境深感同情。

兩人低聲交談並肩登上青石台階步入大堂,向端坐在正中央長桌主位及左右的白崇禧等人敬禮報到,在師部參謀的引領下坐到長桌右邊的中間位置。不一會兒,五團長李延年也匆匆到來,報道完畢逕自走到安毅身邊並排坐下,挺直腰板,一絲不芶。

劉峙站起來主持會議對「湯蘭戰役」的得失檢討一番,語氣沉重頗多自責地將話語權交給前敵總指揮兼第三縱隊指揮官白崇禧。

白崇禧默默掃視堂上將校一圈,輕描淡寫地總結幾句,隨即令人意外地望向安毅:「此戰中,安團長的獨立團表現相當優秀,戰術得當,官兵用命,打得堅決果斷,英勇頑強,不但能合理調配兵力,而且能最大限度揮自身火力優勢,阻擊的同時主動出擊的積極防禦更是值得讚揚。」

「不過,縱觀整個戰役的前前後後,我現安團長似乎料敵在先,早已判斷出敵軍的企圖,否則,不可能在沒有軍令的情況下主動率領本部三個營又四個連迅速馳援,並做出如此漂亮的應對。安團長,你能否告訴大家你是如何做出的決定?又是基於何種判斷?」

安毅這下難過了,他怎麼也沒想到,白崇禧來此的第一個軍事會議就提出這個要命的問題。安毅緩緩站起,心急如焚,腦子飛快轉動緊張不已,這種情況下怎麼能把事實全都說出啊?難道要據實直言、自己的偵察分隊在戰前就一次又一次地向師部、向各個團示警了嗎?難道要直說自己在戰前曾不止一次私下向劉峙和徐庭瑤表示過異議嗎?

如果一切照實直說,無異於在二師各級主官本就血淋淋的傷口上灑下一把鹽,將會使得全師上下倍受煎熬,到時自己捨命救援的那點功勞不但沒人惦記,相反會惹來所有人的惱怒和嫉恨,這不是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嗎?弄不好恐怕連自己私下調動所部也都會成為集體攻擊的把柄,這種蠢事誰會去做?

可是,問題已經提出來了,不回答又不行,白長官素來以治軍嚴謹說一不二聞名軍中,他的眼裡從來就容不下半粒砂子,一個不好,說不定自己左右不是人,前途也會大受影響。

安毅站起來挺長時間沒有說話,所有人都抬起頭緊張地望著他。

汗珠從安毅的額頭沁出,他微微昂起頭,平靜地回答:「直覺……是屬下的直覺!之前沒有任何的情報或跡象表明這一切均是敵人的誘敵深入之計,屬下只是在潛意識的驅動下率領本部大半人馬跟隨而上,原本是想跟在大部隊後面趁機檢點兒便宜的,沒想到竟然會是場惡戰。雖然屬下無意中為各主力團和兄弟部隊的撤退出了力,但是屬下擅自調動部隊的違紀行為罪責難逃,請長官處罰!」

滿座全都悄悄吐出口濁氣,一個個繃緊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劉峙和徐庭瑤心中對安毅感激不已,師屬各部主官和各團團長感激之餘,也都對安毅的敏銳機變由衷讚歎——在戰前對敵人部署多次提出懷疑都不被採納和重視、在戰事爆期間飛速馳援打得英勇頑強極其出色、解救了整個二師並唯一立下功勳的安毅如此一說,等於是為在座的二師上下完全開脫了罪責,並巧妙地把「擅自調動」的罪名攬到自己頭上,使得前提總指揮白崇禧、前敵指揮部參謀長張定藩、政治部主任潘宜之三人無可奈何。

安毅此舉儘管違令,但已獲蔣總司令的認同和私下讚揚,白崇禧三人再怎麼大公無私,也不能把安毅怎麼樣!如此聰明之舉,怎麼不讓滿座將校欽佩感激呢?

白崇禧微微驚訝,隨即輕輕點了點頭,他沒想到自己十拿九穩的離間計策竟然會讓安毅如此輕鬆地應付過去,而且還贏來二師上下的一片感激,這與白崇禧的初衷截然不同的結果,令他非常意外卻也無可奈何,更妙的是安毅主動承擔罪責的舉動,這種超越其年齡的成熟與機智令白崇禧暗自讚歎。他微笑著點了點頭,揮手示意安毅坐下,和氣地向劉峙問道:「經扶兄,總司令獎賞安毅獨立團的五萬獎金前日已到,是否已經悉數下?」

劉峙臉色一變,硬著頭皮回答:「由於軍務繁忙,本部軍需官均穿梭於兩城三地之間,尚未來得及下。」

安毅身邊的李延年焦急不已,悄悄伸出腳輕輕踩在安毅腳面上扣了幾下,腦袋卻擺得端端正正,平靜地注視前方。

安毅立刻明白其中奧妙,再次站起來笑著解釋:「報告白長官,此事在校長給屬下的勉勵信函中已有提及,師部軍需科主任亦提前知會屬下近日前來領取,屬下覺得受之有愧,一直猶猶豫豫……師座、參謀長,屬下請求將這筆錢交由師部統一調配使用,我獨立團已經獲得足夠的給養和彈藥補充,相比之下其他各團比我們苦多了,各團長官大多為屬下同袍,屬下不能因為自己好過了而忘記所有弟兄,請師座和參謀長成全!」

安毅說完迅速坐下,滿堂將帥驚愕莫名,整個大堂寂寞無聲,落針可聞。

劉峙和包著腦袋的徐庭瑤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絲絲安慰和感激。

白崇禧心再次一沉,臉上卻笑意盎然:「安團長真是高風亮節啊!哈哈……這是你們二師的家事,自行斟酌也好。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裡,由廣東、南昌開來的五個新兵團約在明日到達並充實各部,懇請諸位抓緊整軍,嚴加訓練,時不我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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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28 00:55:34
第一九三章 新年禮物

會議散場,安毅沒有像平時那樣與各團的師兄們開開玩笑。而是轉身跟隨幾個不起眼的師部參謀離開大堂,一到院子就邁開大步走向自己的戰馬,剛抬腳踏上馬鐙,李延年就在身後叫住他。

兩人並馬而行,邊走邊談,在城中路口停下又說了好一會兒話才分開。

回到團部,安毅立刻叫來尹繼南、鬍子、楊斌、葉成和曲慕辰,將今天會議上生的事情詳細說出,讓弟兄們集思廣益,都來分析一下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弟兄們沉思片刻,相互表意見,大多把白崇禧的這一舉動看成是敲打劉峙等人的計策,對安毅快速的反應和得體的應對讚不絕口。

「別讚了,老子現在還一頭霧水。諸位想想,白長官昨天剛到,就算他在常山停留時聽了二十一師嚴重長官的匯報,從陪同他一起到來的陳誠長官那裡瞭解一些戰役經過,也不該當著這麼多將校的面,提起校長特別獎勵我們五萬大洋的事啊!」

「之前我可並不知道有這五萬獎金,以為得到足夠的藥品和武器彈藥就很了不起了,校長也根本沒給我這小小團長寫什麼信,要不是李延年師兄悄悄踩我一腳,我還反應不過來呢。由此我就納悶了,總在想白長官想要幹什麼?不會只是敲打一下師座等人樹立自己的威信那麼簡單吧?」

「誰都知道,包括咱們二師在內的各軍各師長官在錢財方面沒幾個乾淨的,就算是師座真吞了咱們這筆錢,他也會在之後對咱們有所補償,可為何白長官偏偏提起這事兒?他只不過是前敵總指揮兼我第三縱隊指揮官,只管軍事管不到咱們的家務事,為何他偏偏要提起呢?」安毅百思不得其解。

眾弟兄聽到安毅這麼一說,也冷靜了下來,楊斌率先說出自己得意見:「前天你把南昌招募處的申請文件交給我過目,我看完上面批准意見下方的兩個大印,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按理說師座在第一次攻打南昌失敗之後,主動辭去代理軍長職務的同時,就應該把這枚軍部大印上繳,雖然擔任東路軍總指揮的何軍長在福建前線,但軍部仍有一半機構跟隨在蔣總司令身邊,完全可以將大印和代理職務一同上繳而無須暫管,這表明師座心裡非常在意這個軍長位置,估計不會在這個關鍵時刻犯錯。」

「其次,師座和參謀長的清廉自律在軍中口碑不錯,讓人抓住小辮子的機會很少,大不了也就是和各軍的長官們一樣吃點空餉,巧立名目虛報支出以自肥,但是像這次這樣一口吞下五萬元的事情的確耐人尋味,要知道五萬元可不是筆小數目,足夠三個團一個半月的軍餉和開銷了,因此我認為其中另有原因。」

「白長官一到就拿這事兒出來說,顯然是通過某種渠道獲知其中的貓膩,否則以白長官的性格絕不會如此,這又說明了一個問題,接下去白長官恐怕會有進一步的動作,要想弄清其中真意,只能耐心等待。」

弟兄們頻頻點頭,被弟兄們戲稱為「智多星」的葉成補充道:「我也是這個意思。不過可以換個角度來想。白長官這麼作難道就不擔心得罪一大批人嗎?無論是詢問我們獨立團是基於什麼而提前做出中敵人之計地判斷。還是詢問那五萬獎金地事。對小毅、對我們獨立團而言都是非常要命地事情。要不是小毅應對得體。換做我們中地任何一個人。恐怕後果就不堪設想了。因此我想問問。小毅你是不是在此之前。無意中得罪過白長官或他地什麼人?」

「不可能!老子從未和白長官共過事。一直以來彼此屈指可數地幾次見面。都還非常和氣。他原是桂軍出身。和我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擔任地又是總司令部副總參謀長職務。南昌戰役之前彼此狗屁淵源都沒有。怎麼可能會得罪他?何況從廣州出參加北伐到現在。老子只有吃虧地份而從未賺過任何人地便宜。當然敵人除外。 」安毅連連擺手。

弟兄們困惑了。左想右想也弄不明白其中地原因。討論來分析去也不得要領。似乎全都忘了一點:作為全軍副總參謀長行使總參謀長權利、北伐以後以非凡地軍事才能被軍中大部分元老和將領譽為「小諸葛」地白崇禧。豈是他們這些對兵法和韜略只能說是入門級地中低級軍官能看透地?

最後還是安毅坦然無畏。看到弟兄們絞盡腦汁仍然沒理出個頭緒。乾脆吩咐大家別想了。把全副精力都放到兵員地補充和軍事訓練上來:「咱們獨立團經此一戰。缺員近千。加上黃應武這兩天就要領著一半教官和半個連地教導隊士官。護送三百餘名能夠挪動地受傷弟兄一起返回老南昌組建徵募處。部隊一下子就沒了三分之一。咱們不得不在盡可能短地時間內將兵員補充齊。否則接下去地仗不好打。以目前地情況看。特別是以今天白長官地言行分析。恐怕接下去地每一仗都會把咱們調到前頭。如果不能在十天時間裡補齊兵源展開強訓。將來地傷亡將會更大。」

「我同意小毅得意見。」鬍子沒有第二句話。

曲慕辰問道:「不是從明天開始陸續有五個團的新兵補充嗎?」

「新兵?這你就別想了,五個新兵團還不夠遭受重創的三個主力團瓜分呢!在如今這種情況下,咱們怎麼好意思再和那些師兄們計較?這次咱們獲得校長特別撥付的一千支槍和二十萬子彈,早已經讓別人嫉妒得要命了……嗯……還是採取老辦法,動手下弟兄深入周邊各鄉村宣傳動員,征一個兵付給人家五個大洋的安家費,只有這樣才能以最快速度征招完畢,趁別的團忙不過來咱們得快點動手,否則就沒好兵員了。」尹繼南摸摸被子彈打穿隱隱作痛的右胳膊,沒好氣地說道。

「你兜裡的現錢夠嗎?」鬍子又來一句。

「夠了,不過花出去這一大筆之後就沒多少了,給黃應武帶回老南昌的兩萬大洋不能動,否則怎麼買下澄碧湖東面那片地皮?怎麼給準備娶媳婦的弟兄們建房子?手頭緊是緊點,咬咬牙也就挺過去了,到了有外國銀行或中國銀行的大城市,咱們就不用愁了。」尹繼南回答。

安毅搖搖頭:「一個子兒也別給黃應武帶回去,咱們不是繳獲了幾百支槍嗎?其中還有十二挺法國輕機槍和一些子彈,咱們這次換裝下來的長短槍也有兩百支左右,你讓修理所的弟兄們立刻加班加點,全都拆散裝箱,這兩天我找軍部運送兵源和物資的回頭車,請運輸連的哥們兒幫咱們連人帶東西一起送回老南昌去。到了老南昌,讓高明德他們幾個好手翻新之後重新裝上,然後全都悄悄賣掉,這樣至少能弄回兩萬大洋,多出來的部分就讓受傷的弟兄們分掉算了。」

眾弟兄哈哈一笑,全都同意安毅得意見,接著就徵兵的問題進行商量,很快就達成共識並立即召開全團排長以上會議。

第二天,五百餘名官兵換上整齊的軍服,高舉十面模範營的大旗,分成十組開進周邊鄉鎮,開始了為期十天的革命宣傳、軍事表演和徵兵工作,當然,除了這些,每個組都沒忘記帶上足夠的現大洋。

一九二七年二月二日,農曆大年初一。

休整了十三天的北伐軍第三縱隊指揮部暨國民革命軍第二師舉行隆重的春節團拜會,在師部舉行的一切儀式進行完畢,指揮部以及第二師師部長官們分成五個組,分頭前往城內外的四個軍營和江山縣的六團駐地進行慰問。

同日凌晨,模範營警衛連、機槍連的三百官兵在連長顧長風、史俊仁的率領下,提前繞到敵人身後,埋伏於龍游城東南、東北兩面,天色方亮立刻渡過靈山江,對尚在夢中的龍游城守軍起猛烈襲擊,一舉擊潰毫無準備的楊士俊旅一個營守軍,取得殲敵一百四十餘人、俘虜敵人兩百七十餘人、繳獲長短槍二百五十餘支、重機槍六挺、輕機槍十二挺的戰績。

一擊得手的獨立團官兵沒有因此而滿足,早已開到龍游城西面埋伏的葉成二營和陳志標三營飛快穿城而過,再次於龍游城東面六點八公里的馬報橋兩側設伏,將匆匆由游埠大營出馳援龍游縣城的楊士俊一個步兵營又一個機槍連打得幾乎全軍覆沒,飛快打掃戰場帶上繳獲立刻撤退,與顧長風的警衛連一起押解三百二十餘名俘虜全速返回衢州城。

下午三點,前往城內外巡察安撫的四個組長官回到師部,劉峙建議全體前往安毅的獨立團過年,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告訴白崇禧等人,說安毅團的官兵伙食在第一軍中屈一指,最近還招到個回族大廚師。徐庭瑤也樂哈哈地說那大廚的清真菜做得真不錯云云。回族出身的白崇禧興趣之下欣然前往,提前接到通知的安毅清空了團部擺上回漢兩種不同火鍋,特別吩咐老韓頭手下的回族弟兄,拿出看家本事做了一桌豐盛的清真菜。

下午五點,巡營一圈的白崇禧、劉峙等十餘名長官回到用團部佈置的餐廳落座,看著熱氣騰騰的精美菜餚,全都滿意地笑了,獨立團的營級以上軍官恭敬作陪。

劉峙和徐庭瑤分別講話,白崇禧在二師將校們的盛情邀請之下微笑著站起來,舉起酒杯欣然致辭:「諸位,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本座有幸與二師同僚和獨立團的弟兄們歡度新春佳節,深感愉快。獨立團是從模範營展起來的優秀隊伍,從北伐以來就戰功纍纍,聞名全軍,真正起到了先鋒模範作用,再次,本座希望獨立團官兵們在新的一年裡,能為黨為國再立新功……」

白崇禧話未說完,就被屋外傳來的陣陣歡呼聲打斷,劉峙看到白崇禧停止致辭,微微皺眉,立刻轉向安毅沉聲質問:「怎麼回事?」

安毅尚未回答,渾身硝煙的顧長風、葉成和陳志標三人魚貫而入,笑容滿面地向長官們敬禮,惹來滿堂長官一片驚訝的目光。

陳志標在顧長風和葉成的示意下,上前一步,滿懷自豪地大聲匯報:「報告長官:基於敵軍連日來對我軍各部的挑釁和封鎖,獨立團警衛連、二營、三營一千三百官兵,根據安團長的指示,決定以牙還牙,於昨夜十點隱蔽行軍,成功潛伏於龍游城東西兩側,於今日上午六點五十分,從龍游城守敵身後起突然襲擊,擊潰城中一個營的敵軍之後,再次急行軍趕至城東六點八公里的馬報橋兩側設伏打援,成功擊潰敵軍楊士俊部一個營又一個連的援軍,共取得殲敵四百三十餘人、俘敵三百二十餘人的戰績。俘虜與繳獲剛剛押送回營,全都集中在營中操場等候處理。」

眾長官大吃一驚,白崇禧放下酒杯立刻轉身出去查看,劉峙等人匆匆跟隨而去。

安毅連忙上前悄悄拉住徐庭瑤的手低聲懇求:「參謀長,屬下這次又是先斬後奏了,請你多多包涵啊!等會就拜託你就替屬下圓個謊,就說是經過你的同意的,為了保密才如此處理,就算是屬下的獨立團送給全師弟兄們的新年禮物了,行嗎?」

徐庭瑤哈哈一笑:「好一份新年禮物啊!不錯,這是捷報,是好兆頭……行,若是白長官雞蛋裡挑骨頭,我給你兜著!」

操場上熱鬧非凡,三百二十餘名驚恐萬狀的俘虜全都瑟瑟站立在荷槍實彈的獨立團二營、三營官兵中間,各營九百名新兵在老兵班排長帶領下興奮地圍著俘虜,羨慕望著勝利歸來牛逼哄哄的老兵,指著地面上整齊擺放的數百支長短槍和幾挺輕重機槍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值星官看到白崇禧等將帥們快步到來,連忙抓起哨子一陣猛吹,弟兄們立刻閉上嘴原地立正行注目禮,剛才還是人聲鼎沸的操場,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白崇禧走到繳獲的槍械面前掃了一眼,抬起頭望向三百二十餘名縮縮閃閃不敢正視前方的俘虜,滿意地點點頭:「安毅團長——」

「到!」安毅快步上前站得筆直。

白崇禧指指俘虜,笑著說道:「久聞安團長治軍有方,特別是在改造俘虜方面獨具匠心,另闢蹊徑,現在,就請安團長給我們示範一下吧。」

「這……」安毅看了看喜不自勝的劉峙和徐庭瑤,又看看一群滿面笑容充滿期待的長官們,轉向白崇禧低聲問道:「長官謬讚了,屬下那都是胡來的,上不了檯面,要是長官不見怪的話,屬下就獻醜了,只是懇請長官授權屬下全權處置。」

白崇禧笑道:「你部抓回來的俘虜,當然由你全權處置。」

「謝長官!」安毅向白崇禧並腿敬禮,再向劉峙和徐庭瑤敬個禮,上前幾步對俘虜們大聲說道:「各位弟兄,新年好啊!哈哈……對不起各位了,我的弟兄們心急,也不徵求各位得意見,剛剛大年初一就急急忙忙請大家過來喝酒了,哈哈……」

滿場弟兄哄堂大笑,白崇禧和身邊的張定璠驚訝地對視一眼,再次轉向安毅。

安毅舉起雙手,示意弟兄們安靜,看著一個個抬起腦袋疑惑觀望的俘虜大聲說道:「剛才我們二營長葉成告訴我,說你們這三百多個弟兄大多數來自於浙江北部和鄰近的安徽各縣,在此我告訴大家,我們獨立團裡面有不少弟兄和你們是老鄉,特別是葉營長麾下的第二營,幾乎都是浙江安徽人,說白了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就連咱們北伐軍蔣總司令也是浙江人嘛,哈哈!」

「所以啊,弟兄們別緊張,既然來了就都是自己弟兄,特別是今天這個大喜的日子,是咱們炎黃子孫都要慶祝的節日,所以啊,今天沒有敵人只有朋友,大家都是兄弟,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今天好好喝酒,好好敘敘鄉情,哈哈……那個……葉營長呢?」

「到!」葉成幾步小跑來到安毅面前。

安毅指著周邊荷槍實彈的弟兄們吩咐道:「麻煩你和陳志標叫手下弟兄把槍收起來,這個時候還端著槍有辱斯文,哈哈!然後讓你們兩個營的浙江安徽籍弟兄站出來,一起領著這三百多個老鄉回到自己的營裡去,好好吃好好喝,過個安心愉快的大年初一,大營警衛和城防有我率團屬各部、模範營和一營負責,你們辛苦了,就休息兩天吧,這兩天沒事多陪陪新來的三百多弟兄,好好歡度佳節,哈哈……」

「遵命!」葉成敬禮離去,和陳志標一起命令弟兄們收起武器,然後讓浙江安徽籍的官兵們都站出來,領著一個個驚愕的俘虜返回各自營房喝酒去了。

安毅處理完,走到白崇禧面前樂哈哈地覆命,白崇禧和張定璠、潘宜之三人面面相覷,最後全都哈哈大笑起來。

劉峙和徐庭瑤笑得更歡,兩人熟悉安毅的性格,知道安毅的獨特魅力,也知道安毅這種幾乎是與生俱來的親和力並非想學就能學到的,於是笑完之後春風得意地請白崇禧等人回去繼續喝酒,一餐夜宴讓眾長官吃得舒心不已大呼過癮。

當夜,白崇禧、張定璠、潘宜之這三個保定軍校畢業的師兄弟仍在圍著火爐,對安毅和他的獨立團進行專題討論,三人對安毅團強悍的戰鬥力和靈活快速的運動能力欣賞不已,特別是安毅處置俘虜的怪招,給三個正正規規、出自科班的將領留下深刻印象。

白崇禧再次想起了自己與李宗仁在贛北溪小亭子裡的對話,他暗自決定,從下一仗開始就讓安毅做先鋒,在消耗其實力、離間其在一軍二師關係人脈的同時,更好地觀察和檢驗這個軍中嬌子的能力和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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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四章 立於不敗

安毅獨立團在大年初一起的龍游突襲戰,打破了革命軍僅僅保持了半個月的平衡,浙江戰事從此大規模展開。

好不容易將附義革命的周鳳岐二十六軍等部驅趕到浙南,剛剛停下腳步企圖利用春節期間休整,龍游突起戰火又再使得浙軍各部聞風而動,不得不進入緊張的臨戰狀態。

正在富陽慰問軍民的浙軍總司令孟昭月對隨行採訪的《申報》記表談話,憤怒地譴責北伐軍沒有傳統道德觀念,竟然在大年初一動令人指的突然襲擊,打死打傷數百心地善良毫無防範的浙軍將士。

遭受突襲的龍游城已無一兵一卒駐守,浙江和北伐軍都非常默契地將龍游當作雙方的戒備緩衝之地。

北伐軍前敵總指揮白崇禧敏銳地意識到佔據龍游城的積極意義,不但能對浙軍中路守敵實施壓制,迫使敵軍將主力調至游埠、蘭溪、湯溪一線展開決戰,而且對鼓舞全軍士氣、製造政治影響都有巨大好處。

於是,白崇禧在次日下午的第二、第三、第四縱隊各師主官參加的軍事會議上,把佔領龍游城的「重要任務」交給知恥後勇急於翻身的劉峙第二師。

當天晚上八點,劉峙召開第二師團營長戰前動員會議,把這一任務交給了安毅獨立團,原因很簡單:其他三個團剛剛完成補充未經訓練,只有保存大半戰鬥力的獨立團能當此重任。各團團長團副這一次不爭了,沒有一個人嫉妒安毅,相反,全都笑意盎然地預祝安毅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表面非常謙遜連稱慚愧的安毅心裡可沒有那麼客氣,接到命令的當晚全體拔營,以急行軍的速度向東面二十八公里的龍游城挺進,僅用了六個小時的時間就進駐萬籟俱寂的龍游城,全團各部埋鍋造飯的同時,大部官兵投入防禦陣地的修築,沿著南北流向注入衢江的靈山江西岸,構築起厚實的防禦陣地。

上午九點,正在衢州城中召開各師作戰會議的劉峙接到安毅的急報,立刻將獨立團兵不血刃佔領龍游城的喜訊向白崇禧和與會的將校們匯報。

眾人大吃一驚,對安毅獨立團如此大膽的疾進和迅猛的機動速度佩服不已,陳誠高興之餘大聲稱讚:沒想到安毅這個長相斯文臉上總是掛著微笑的傢伙這麼威猛!

耿直的一師師長薛岳略微計算,便連聲誇獎安毅獨立團的備戰工作和優秀的戰鬥力。

眾人地一聲聲讚揚。讓身負折翼之痛地劉峙和徐庭瑤無比欣慰。同時也對自己總是礙於面子照顧這個安撫那個、不盡早提拔重用安毅地獨立團而暗自懊悔。

上午十點。敵軍斥候小隊在龍游城東北三點八公里地狗頭山下被伏擊。七人被打死。兩人被活捉。只有武藝高強騎術出眾地小隊長帶傷突圍。

鎮守游埠地前敵總指揮周前、混成旅長司徒威、兩次被安毅所部打得滿頭包地獨立旅長楊士俊接到急報後無比驚怒。立刻召開緊急會議調兵遣將。會議結束。周前親臨兩軍交界處地張家埠。利用高倍數望遠鏡登高瞭望。

龍游城東及北岸地狗頭山高地戰旗如雲。大驚失色地周前與眾將粗略估計。龍游城南北地衢江兩岸至少有一萬五千革命軍進駐。看到一隊隊革命軍正在拚命搶修工事。擺出一副堅決防禦地怪異姿態。周前和眾將非常不解。搞不清突然佔領龍游縣城及其兩岸戰略要地地革命軍。為何會停止前進。反而大挖工事。擺出一副長期據守地態勢?

面對革命軍未知地詭計。周前猶豫了。謹慎之下命令司徒威旅向前開進到東峰山南麓地士元鎮一線構築工事。扼守北岸這條通向游埠地二點二公里寬地戰略要地。命令本部三、四兩團及楊士俊旅。開赴龍游以東十二公里地湖鎮一線。依仗趙家山天險。從南向北展開佈置防線。與北岸地司徒威旅遙相呼應。構成游埠地第一屏障。同時急電浙軍總司令孟昭月請求支援。

第二天。獲知浙軍第八師正從桐廬緊急馳援游埠地前敵總指揮周前略微放下心來。立刻接到前線急報:革命軍斥候大肆活動,到處伏擊我部斥候小隊,其主力在龍游段衢江兩岸繼續挖掘工事,革命軍著名的主力部隊「模範營」的大旗高高插在靈山江畔的龍洲塔頂部,沿著靈山江畔一路向南,分別出現「第四團」、「獨立第二團」的大旗,北岸的狗頭山上出現革命軍「獨立團」、「第五團」、「教導團」、「二師補充團」的旗號,初步判定龍游一線的革命軍總兵力已增至兩萬五千人左右。

周前大吃一驚,立刻趕赴湖鎮前沿觀察,驚愕地現龍游城東的革命軍似乎在一夜之間,已經修築起三道四通八達的寬大戰壕,北自靈山江與江交匯口北岸,南至城東南的大壟口,延綿五公里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火力點和高地工事,看樣子革命軍正在不停地調兵遣將,集結於龍游一線,只待兵力集結完畢就會起猛烈攻擊。

周前立刻趕回游埠指揮部,嚴令麾下各部做好一切防禦準備,並將這一突情況迅速電告身處杭州的總司令孟昭月,再次請求孟昭月派出援軍,馳援游埠至蘭溪一線。

龍游城靈山江東岸的戰壕邊沿,安毅和鬍子等人正陪同四團代理團副張本清、五團長李延年、六團長譚輔烈等人巡查工事建設。

各團主官看到安毅各營挖掘的戰壕,不由咋舌不已。

彎彎曲曲的戰壕寬達三米深約兩米三左右,沿戰壕東面溝壁留下一條八十厘米左右的高坎,便於官兵登上高坎向陣地前方射擊,而一旦敵人佔據戰壕卻因兩米多高的溝壁太高不能向西射擊。其次,獨立團官兵沿著戰壕挖出一個個間隔十五米在左右的防炮洞,每個防炮洞均能容納十人左右,便於敵軍進行炮擊時官兵們安全躲避。

這一艱巨龐大的工程能在六十個小時裡完成大半,讓各團主官佩服不已,聯想到安毅和獨立團近乎一半指揮員的工兵經歷,各團主官除了羨慕只能望而興歎,一來自己麾下官兵沒有獨立團弟兄們訓練有素,二來獨立團各營工兵連配備的器材和工具實在先進,豈是用尋常鋼鎬鐵鏟所能比擬?

安毅很認真地向師兄們解釋一段段戰壕、一座座工事的作用,看到師兄們沒有足夠的重視,安毅隨即提議與師兄們展開現場模擬攻防推演。

李延年等人頓時來了精神,紛紛扮成敵軍各部對安毅的陣地展開攻擊,只用半個小時的時間,各團主官們服氣了,三個團的兵力進攻安毅的模範營又兩個機炮連,付出慘重代價仍然無法逼近龍游城東第二道防線的百米之內,最後反而被保存實力的安毅一個反衝鋒擊潰。

經此演練,李延年、譚輔烈等人受益良多,紛紛向安毅告辭,趕回去督促麾下各營修建防禦陣地。

達到目的的安毅立即召集手下營連長佈置作戰任務,於是令敵人苦不堪言的特種作戰和襲擾戰開始了。

張定璠向白崇禧匯報:「戴岳來電:第二軍兩個師已經攻克齊溪、馬金、汾口各鎮,正在向淳安挺進;東路軍總指揮部何長官來電,其麾下各部四個軍人馬分三路攻擊浙東敵軍各部;周鳳岐將軍二十六軍兩個師、賴世璜的十四軍已遵令掉轉方向攻向金華;薛岳的第一師正在向蘭溪逼進,嚴重的二十一師從左路開往湯溪,各部基本上達到作戰計劃的要求,只需三天時間即可起全面總攻。」

白崇禧滿意地點點頭:「我四路縱隊齊頭並進,加上何應欽長官向浙東一線起的迅猛攻擊,孫傳芳、孟昭月顧此失彼,根本就無法分兵馳援,只要我軍擊潰一處,敵軍數百公里防線隨即全線動搖,只能迅速退守浙中的第二道防線,屆時我們就好打多了。」

「要不是你的到來,結束了四路縱隊的各自為政、盲目進攻的混亂局面,哪裡有如此駕馭全局的大手筆啊?」張定璠由衷讚歎。

白崇禧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轉向地圖平靜地問道:「劉峙師有何表現?」

張定璠回答:「昨日上午二師師部已前移到龍游城後方安仁鎮,距離前沿兩岸陣地均在十五公里之內。二師五團已進入北岸的獨立團第三營陣地,第四團進入獨立團模範營、二營駐守的南岸陣地,剛剛補充完畢的第六團作為預備隊進駐龍游城。」

「有趣的是,安毅獨立團從昨日上午開始,陸續把三個主力團的戰棋插上南北陣地,隨即又將子虛烏有的所謂『獨立二團』、『教導團』、『補充團』的戰旗先後插上南北各陣地,安毅麾下各部卻像老鼠一樣,連續兩天兩夜不停地挖掘戰壕,構建防禦工事,擺出一副長期據守的態勢。」

白崇禧手中游動的炭筆停在游埠以東的地方,好一會兒他才轉過身來,回到大桌旁坐下接著長歎一聲:「這個安毅的確是個天才,看來他已經隱約猜到我的戰略部署了,早早地就做好了先立於不敗的思想準備。他所處的位置正是此戰役的焦點,兩軍對壘的重心。若是孫傳芳、孟昭月下得了決心奮力一戰的話,龍游至游埠一線將有一場艱險而慘烈的大戰。」

「我之所以只讓劉峙師處於這個位置而不加派援軍,就是自信孟昭月和孫傳芳沒有決死一戰的勇氣,若是他們中的任何一人敢於集結兵力猛攻劉峙師,就會給我們其他各路留下絕好機會,因此,我不擔心劉峙師被擊潰之後戰局有變,反而希望敵人大舉進攻劉峙師,這樣一來,薛岳和嚴重的兩個師就能迅速擊破蘭溪和湯溪,周鳳岐的二十六軍和賴世璜的十四軍就能在攻打金華時阻力大減。以上三路定會完成攻堅任務,屆時再回過頭來進行反包抄,敵軍就無路可逃了。」

「而這個年紀輕輕的安毅似乎看到了這一點,否則他不會花這麼大的力氣,並且利用一系列虛虛實實的手段來迷惑對手,令對手不敢輕舉妄動,要是我估計不錯的話,這傢伙恐怕做好了虛張聲勢、主動進攻的準備!」

「什麼?二師剛剛經歷慘敗,手頭就那麼點兵力,而且大半都是缺乏系統訓練的補充新兵,安毅真的敢於主動進攻?」張定璠驚訝地問道。

白崇禧微微一笑:「這傢伙有勇有謀,兼具豁達包容之心胸,麾下猛將如雲,官兵用命,三教九流無所不有,再加上有蔣總司令在背後給他撐腰,沒什麼他不敢幹的。如此難得一見之將才,屈居於一群有勇無謀的平庸之輩手下,實在是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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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28 00:56:10
第一九五章 特戰先鋒

「報告!」

「進來。」

前線指揮所裡的安應了一聲沒有抬頭。

顧長風春風滿面的進被炸塌了一半的詹家祠堂。一屁股坐在三張八仙桌拼接的長桌旁。撿起桌上的香煙點上一支。對低頭作圖的安毅笑道:「老大。傍晚六點我手下弟兄再次抓獲四名敵軍斥候。擊斃八名。繳獲戰馬十二匹。這個斥候小隊無一漏網。幾個俘虜已交給丁志誠他們分開審訊了。估計一會兒就有報告呈上。」

安毅扔下筆看了一眼腕上手錶。樂哈哈的抬起頭:「幹的不錯嘛。虎頭。從昨天到現在。你們警衛連已擊斃和俘虜了敵軍斥候四十三人。繳獲的槍支全是優質花機關鎗和駁殼槍。牽回來的三十幾匹戰馬全都是好馬。審訊的到的情報更加寶貴。看來我的好好獎勵你們才是。」

「獎不獎無所謂。把繳獲的馬匹和武器留給我們即可。」顧老二說完。把期盼的目光落到安毅臉上。

安毅笑著揮了揮手。除了讓他挑出兩匹好馬送給五團長李延年之外。全都答應了他的要求。

沒過多久。尹繼南鬍子楊斌葉成曲慕辰和丁志誠等十餘名營級主官相繼到來。

安毅接過丁志誠上呈的審訊報告仔細閱讀。隨即在地圖上迅速標出幾個符號:「都坐下來吧。坐近點兒好說話……老楊。你北岸狗頭山陣地對面的浙軍司徒威混成旅於昨晚悄悄開一個新編炮團裝備十二門新式法國山炮。型號是施奈1923式75MM山炮。這可是好東西啊!每門炮價值四萬八千塊現大洋。四十度時榴彈射程高達九點六公里。行列全重僅六百七十多公斤兩挽馬即可拉動加上七匹馬就是個完整單位了。根據俘虜交代。他們的炮陣就建在士元鎮後面一,五公里的三灶塘村口。已經到證實。咱們想辦法把這十二門炮弄到手。」

楊斌左右看看:「這樣啊?……你不會是想告訴我要收拾對面的司徒威混成旅吧?」

弟兄們一時全都來了興趣。安毅笑道:「各位。如果我們派出丁志誠分隊弟兄悄悄潛入司徒威的指揮部。挾持司徒威和他的幾個副手。同時讓陳志標的三營配合五團虛張聲勢。出大規模進攻的樣子。再讓虎頭的警衛連夏儉一營的山的連共三百八十名精兵繞道北面的蘭糖白露崗下平山。從司徒威旅側背強行突入攔腰猛擊你率三營與李延年師兄的五團密切配合。戰鬥打響立刻變佯攻為猛攻。敵人在群龍無失去指揮的情況下。將會怎麼樣?」

「很困難!」

葉成站起來指向的。手指從敵指揮部所在的游鎮滑向司徒威的前方陣地士元鎮:「這段路程僅僅六點二公里。一旦戰鬥打響駐紮在游鎮內的周前師就派兵馳援要是派出騎兵營的話轉眼即到。哪怕我們偷襲的手段也不可能在一個小時內結束戰鬥。弄不好被敵人纏上的話。虎頭和夏儉的兩個連將會腹背受敵。我們的三營和五團也不的不立即撤出戰鬥返回固守。很冒險。」

弟兄們仔細查看地圖。緊張的討論過後紛紛同意葉成的分析。

安毅點燃支煙。再次問道:「老葉。如果給你兩個小時任你打呢?」

葉成一愣:「有兩個小時就不一樣了。哪怕不成功也能從容退回鞏固防線。不過我知道你在什麼時段手。要是白天的話。估計敵人能在短暫的混亂之後組織起來。那樣就不好打了。三營兄都是老兵無所謂。五團弟兄大半是新兵。遇到挫折或敵人看出我們的有限兵力立刻來個反衝鋒。還不嚇的轉身就逃啊?」

「哈哈!老葉果然心細如。什麼都考慮進去了。」顧長風笑道。

安毅點點頭:「根據這幾天晚上偵察現。這段時間正是大霧季節。由於白天都是大太陽晚上又是霜。氣溫均在零下五度左右。道路乾燥好走了。可溫差很大。士卒行動不便。加上方圓幾十里都是低矮丘陵和山塘溪流。每到下夜兩點鐘左右就會起霧。黎明時分霧氣正濃。十米外無法視物。所以這樣的天氣最適合特種作戰。」

「其次。司徒威駐守的士元鎮與游鎮之間的梅屏山西南麓山腳。有一條二十餘米長兩邊堤岸陡峭的小河。河上的三拱小石橋長約三十米寬約四米五。司徒威的指揮所正好設在小石橋西面三百米左右的西王村。老丁那裡有詳細分圖。」

「只要我們炸毀這座石橋。至少能讓游鎮敵軍在一個半至兩個小時之內無法通過。只能巴巴隔岸看著咱們痛揍士元鎮司徒威所部。」

「第三。要是咱們不抓緊時間打這一仗就沒機會了。根據剛才老丁送上的報告。孟昭月從桐廬城派來的援軍浙軍第八師。將會在明天中午抵達游。其中大部將配-較為薄弱的司徒威部協力防守。」

「下午時我已提前跟延年師兄打過招呼。他也想打一仗提提士氣。對我說只要說動師座下令。他就全力以赴與咱們並肩戰鬥。計劃攻擊時間就定在明天凌晨點五十分。」

眾弟兄精神大振。鬍子和尹繼南商量片刻低聲問道:「南岸陣地怎麼辦?要是我們的南面戰場也能虛張聲勢的話。老楊他們就好打多了。至少能讓北岸的司徒威官兵感覺到我們全面動進驚慌之下加上失去指揮。定會不戰亂。一觸即潰。」

「好計策!鬍子你和繼南負責南線指揮。等會兒你們到城西把幾家商舖過年的所有鞭炮全收購再到貨鋪和城南鐵皮作坊找幾十個鐵皮桶只需派出一個連的弟兄。帶鐵皮桶和鞭炮悄悄前出到敵軍陣地一公里左右。分散架起幾挺輕機槍。一邊射擊一邊起鐵皮桶放鞭炮。那聲音聽起來極像機槍陣地猛烈的射擊聲加上北岸的炮火聲和交戰聲。南岸之敵很容易就會出大兵,根據你們的判斷。你們再讓模範營或二營機炮連扛上幾門迫炮。抵近轟進敵軍陣地裡。估計能把楊士俊旅和周的兩個團嚇半隻需折騰個小時即可。保證他們會匆忙還擊打掉一半的庫存子彈。」安毅樂哈哈的吩咐。

眾弟兄撫掌大笑高讚妙計。安毅對著地圖系統的解說一遍並佈置任務。隨後大手一揮把躍躍欲試的弟兄們趕回去準備。叫丁志誠和門外的沈鳳道跟隨自己。騎馬趕赴後方十四公里的安仁鎮師。

劉峙和徐庭瑤正在馬燈下詳細分析所部應對的戰局。兩人在今天下午才相繼看出白崇禧的真實意圖。緊張之餘顧不上吃飯就苦苦尋找活路算計各種以防萬一應對之策。否則真要被強敵擊破而無救援。不但剛剛補充滿員的二師將再遭滅頂之災。屆時恐怕除了自己的烏紗帽沒了。說不定連性命都會一塊兒搭進去。

聽到下屬急報獨立團團長安毅有急軍情稟報。長周圍埋頭討論的徐庭瑤陳參謀光等人面面相覷。知道安毅此時到來定是前方出現變化全部都直起腰來望向劉峙。

劉峙倒是精神一振。大聲吩咐:「快請安團長進來!」

「是!」

安毅入內敬禮致意:「師座參謀長眼前出現千載難逢的戰機。屬下與我團各級主官商討之後一致認為。應該抓住機會主動出擊。狠狠打痛敵人一部。讓我師面對的強敵心存顧慮。不敢輕舉妄動。從而為我軍各的總攻贏的時間。為我部的生存贏的機會。此作戰方案已獲的五團李延年團長的支持。」

「快說說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好機會讓你深夜趕來。」劉峙心中大喜。臉上卻是從容不迫的神色。但是其他人滿懷期待的表情已讓安毅盡收眼底。

安毅不再客氣。走到地圖前把自己的整個作戰方案和盤托出。說非常簡明扼要。各部突擊分隊的行算計到五分鐘之內的精度。聽的眾將校精神大振。欣喜分。

安毅最後說道:「這整個計劃。哪怕失敗也不會影響到我師各部目的防禦態勢。最大的損失也就是我獨立團損失兩個連的官兵。但絕對會打亂敵人的部署。至少為我們爭的兩天左右的時間。兩天一到。我軍各縱隊已經起總當面之強敵除非抱著玉石俱焚的決心向我們起進攻。否則只有快撤退這一條路可走了。如此一來我師不但能避免令人擔憂的決戰。反而因這次出其不意的襲擊立下功勳。至少為保全自身實力贏的了寶貴機會。」

徐庭瑤大聲讚歎:「好計策!安。我們沒看錯你。上任對你寄予厚望的徐參謀長沒看錯你!我完全同意你的作戰計劃。並建議師座在午夜時分將預備隊六團一部調到北岸陣地。以防萬一。」

劉峙竭力按捺激動的心情。大手拍在安毅肩上:「好樣的!我同意了。並賦予你此次作戰的前敵指揮權。你等會兒拿上我的手諭。馬上返回進行戰前準備。我們隨後就趕赴你獨立團指揮所。」

「遵命!」

五分鐘後。拿到劉峙手諭的安毅與丁志誠沈鳳道騎著駿馬飛速趕回前線。到達詹家祠堂指揮所。

安毅通過電話向麾下各部出戰鬥準備的命令。隨即與對岸的五團長李延年通了十分鐘的電話。兩人很快就各自的進攻線路達成共識。

安毅放下電話叫來沈鳳道。誠懇的示意他坐下:「老沈。這一戰我需要你的幫助。」

沈鳳道微微點頭:「請說。你是團長。我是你麾下的二等兵。團座儘管下達命令。」

「哈哈……老沈你這傢伙擠兌老子是不是?別什麼團座團座的叫。一個基巴團長有什麼的牛逼的?還團座呢!老子就看不慣這號人。要是當個小官就稱什麼座。那老子手底下的百多個排長。是不是也要讓他們手下弟兄叫他們「排座」?」

安毅頗為惱火的當笑罵起來。惹來周邊參謀和丁志誠放聲大笑。

沈鳳道沒想到安毅如此坦蕩落。心中隱含的目標如此高遠。雙眼一亮。瞬間恢復常態。挺直身子恭敬而嚴肅的說道:「請團長下令吧。」

「好。你和老丁竇方他們提前行動。由楚先至小隊負責炸掉梅屏山小石橋。阻止敵軍馳援。你們把司徒威給我擒拿回來。再把他的指揮部掀了!注意:最好能活的回來。爭氣點兒別傷著他。老子聽說這傢伙是蕭山富司徒浩老先生的二兒子。對咱們今後估計有些助力。」安毅低聲解釋。

「遵命。」沈鳳道微微一笑。臉上無喜無憂非常平靜。似乎安毅交給他的重任與讓他去買包香湮沒什麼兩樣。

安毅看在眼裡喜在心裡。笑了笑再次叮囑:「老沈。請你記住。你和老丁他們三十六個弟兄是一個整體。彼此間要密切配合。相互彌補。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訴你。今晚的行動極其重要。關係到上萬人的生死存亡。另外。從某種意義上說。你們這三十幾人是中隊有史以來的第一支特種作戰部隊。是我國甚至世界各國陸軍種作戰的先驅。目前各國各軍都沒有意識到特種作戰的重要性。我們有幸走在了前頭。你們的一切表現。很可能會深深影響到未來幾十年陸軍作戰方式的變革。所以。請你千萬慎重對待。」

沈鳳道驚訝的望安毅。熟知安毅建軍理念的丁志誠向沈鳳道鄭重的點點頭。示意他跟隨自己回去做好行動準備。

凌晨三點四十分。身穿「安式」特種作戰背心的丁志誠分隊從狗頭山北面的下章村開始。在濃霧籠罩能見度極低的山間小路和水網阡陌上快速潛行。利用自己超強的行軍速,和優秀的軍事素質。僅用三個半小時就走完十六公里的複雜道路。成功潛行到梅屏山西麓的西王村北。悄然無聲的潛伏在冰冷的亂石和衰草之中。距離小石橋西側的村中柴家大院只有五百餘米。這個被徵用為司徒威指揮部的大院非常醒目。與特種分隊之間只隔著十餘間低矮民房和一個三岔路口。

萬籟俱寂。特種分隊長時間潛伏觀察三岔路口的崗哨換崗情況。

凌晨五點十分。一個班的執勤哨兵來到三岔路口換崗。十幾個在路邊稻草亭子裡待了四小時的執勤官兵滿嘴粗言穢語的埋怨同伴來晚了。一陣唧唧歪歪的拌嘴聲惹來村中一片犬吠。丁志誠在沈鳳道的建議下。果斷利用這個狗叫的時機率領兩個組悄悄逼近路口警戒哨卡。匍匐在距離路面三十餘米的油菜田里靜靜等待時機。

半小時過去了。三`路口執勤的警戒官兵大部分鑽進路邊草棚下的稻草堆裡。蒙頭便睡。唯獨一個軍官領著兩個哨兵坐在草棚門口吸煙聊天。

丁志誠與身邊的沈道對視一眼。齊齊點頭。丁志誠向後做了個手勢。一寸寸拔出別緻的匕首。

沈鳳道的右手往腰間皮帶上輕輕一抹。三支細如縫衣針的黑色鋼針不知如何就夾在他修長的四指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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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7 0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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