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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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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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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30 01:17:26
第二五六章 形勢喜人形勢逼人

祝同望著眼前的四輛半新舊卡車,惑不已,走到駛室外,看了一眼車門上新添的青天白日徽標,想了想轉向安毅大聲問道:「校長送給你的那輛轎車呢?我原本留在這兒讓你幫忙看著的七輛新卡車呢?怎麼只剩下這四輛破車了?你不會藏著掖著當守財奴吧?」

安毅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屬下的轎車送給老南昌士官培訓基地了,連同六輛卡車一起送給基地和徵募處,由於我部需要運送一批物資和服役期滿的一百多名老弟兄回老南昌,車子不夠,只能把教官那七輛新卡車也一塊開回去了,實在抱歉啊!」

「好你個安毅,竟然打劫到老子頭上了!」顧祝同氣得笑了。

安毅連忙道歉,不顧顧祝同的副官黃維那大大的白眼,上前一步低聲笑道:「教官,不就是幾輛破車嗎?你生氣幹嘛啊?屬下拿七門八成新的克虜伯野炮還你還不行嗎?」

顧祝同轉怒為喜,卻盯著安毅的眼睛狠狠地說道:「七門?僅僅七門?你想得美,至少十門,否則我到校長那兒告你去!」

「啊!?這也太狠了點兒吧?一門克虜伯火炮可是相當於三輛至四輛卡車的價錢啊!屬下看到教官的炮營已經初具規模,再有七門炮就達到一個炮團的數量了,這才忍痛割肉的,教官要是不依不饒的話也行,到了南京我馬上就致電老南昌基地,讓他們派人把那七輛破車開回來,我們兩清算了,省得我一輩子都像欠你的債似的,這日子沒法過了!」

安毅的商人嘴臉再次活靈活現地展現出來,說得振振有詞,又萬分委屈,頓時把顧祝同和黃維等人逗樂了。

黃維看到顧祝同動心的樣子,連忙上前一步向顧祝同建議:「師座,屬下認為小毅的建議值得考慮,只不過我們的炮兵缺少挽馬,這些炮就算送給我們也是鐵疙瘩,不如讓小毅交換的每門炮配備六匹挽馬,這麼一來,基本上就算是公平了。」

「哈哈!就這麼定了!」顧祝同高興地轉過身。

安毅連忙制止:「慢……我說黃師兄。小弟記得你祖籍是江西地而不是山西地。怎麼和閻錫山那老摳是一個德行?有你這麼算賬地嗎?還說基本上公平。屁話!我也不幹了。到了南京我問校長要七輛車還給你們。校長上次就說配給我一個汽車連地。只是我覺得北上之後很多地方用不上。又沒有油罐車配屬。走到半路走不動了還得留人侍候。所以就對校長說暫緩配備。這次開口要上幾輛校長肯定同意。等到了南京我就去找蔡忠大哥。把火炮折成半價賣給他。這麼優質地德國火炮。他那裡還求之不得呢!哈哈。行了。行了。上車吧。再晚趕不到南京吃晚飯了。」

眾人哄聲大笑。隨即上車。都知道安毅話雖然這麼說但不會這麼做。只不過是藉機牢騷而已。安毅生性大方非常念舊。與師兄弟和教官們從不計較半點兒得失。不止一次地將大批物資和馬匹彈藥拱手送給師兄們。所以他也只是牢騷而已。絕不會真地不給顧祝同面子。

安毅把駕駛室裡地三師少尉司機趕下來。鑽進車裡動就走。副座上地顧祝同知道安毅地開車技術好。所以非常放心地邊走邊聊。兩人從黃埔聊起。再到顧祝同跟隨何應欽率部打福建。一直聊到如今各軍中將領地淵源幫派和風流韻事。再到李宗仁、唐生智所部與蔣校長之間撲朔迷離地複雜關係。

安毅靜靜地聽著。受益良多。不懂之處謙遜詢問。顧祝同對這個學生兼同僚越來越有感情。所以也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讓安毅瞭解到很多微妙地事情。也聽出了顧祝同與劉峙、何應欽之間存在地矛盾跡象。

車子開到龍潭檢查站被攔下。憲兵們看到安毅開門下車。連忙肅立敬禮。再看到一身筆挺將官服地顧祝同坐在車上悠閒吸煙。一個個嚇得不輕。慌忙開道。

安毅卻是笑容可掬地與憲兵們打招呼。沒有一點兒架子。以其固有地親和力贏得官兵們地巨大好感。

下午五點十分,車隊進入南京,顧祝同吩咐安毅將車直接開到長江路上地國民政府大院,安毅老老實實照辦,車後的三輛車也緊緊跟上,穿過車輛不多地太平路拐進長江路,很快到達政府大院停車場。

顧祝同下車走進警衛團的大樓打完電話,匆匆回來叫安毅趕快換衣服:「快脫下你這身髒衣服換上將官服,校長聽說我們到來,推掉了一個會見約定,命令我們兩個立刻進去匯報工作,侍從室的車子就快來接我們去熙園了。」

「這麼快……可我沒帶將官服啊!這身衣服也是今早剛換的,不髒,校長送的那身衣服捨不得穿啊!」安毅愁眉苦臉地說道。

顧祝同上下打量安毅的一身校官制服,頻頻搖頭,吩咐副官黃維帶領衛隊開車前往下關地揚子飯店,回頭再行聯繫。

安毅想了想也吩咐小九把衛隊帶到那裡,大家住在一起方便。

開車前來迎接的竟然是陳立夫,顧祝同和安毅前見禮,鑽進車裡不一會兒就開到熙園門口,按例隨著陳立夫走進蔣校長地辦公室,雙雙敬禮報告。

蔣介石靜靜掃視麾下兩名愛將,眼神親切,臉上滿是嘉許之色。他和藹地示意兩人到沙旁坐下,一名親衛端上茶杯送到兩人面前,悄然退下。

幾乎所有軍官都知道,能讓蔣校長賜座並一同傾談的下屬不多,通常情況下來人都是站著匯報,蔣校長嘉勉一番或告誡一番,就算完事了,只有蔣校長最為喜歡和器重地學生或將領才能獲得這一優待。

顧祝同顯得有些激動,安毅卻處之泰然,因為安毅每次到來除非在場的人很多又是緊急軍務,否則每次蔣校長都讓安毅坐下慢慢說,蔣校長與安毅之間這種微妙地關係早已傳遍軍中,這也是很多人嫉妒安毅的原因之一,但安毅並不知道自己因為蔣校長這個小小的優待得罪人了,他感到很正常,這恐怕也是他腦子裡的價值觀與現有價值觀之間的一種明顯區別。

蔣介石拿著一份文件走到沙主位坐下,將文件遞給安毅,卻望著顧祝同:「墨三,高郵一仗打得很,很好!你一個師單獨完成這個大仗,取得的成績令人驚喜,超出任何一次師級戰鬥取得地繳獲與俘虜戰果,其巨大的政治影響力,是這一仗最大的收穫。」

「自從五月一日凌晨你的三師與安毅的獨立師打下揚州之後,何敬之和李鄰二位將軍都坐不住了,今天,李鄰給我來電報,他的夏威師攻下了巢縣,正在乘勝北上合圍合肥,何敬之也給我來電,說孫軍白寶山師投降了,陳辭修和劉經扶兩個師已經攻下了如皋,大軍正向海安挺進。」

「這些都是好消息啊,可是我知道,要是沒有你和安毅漂亮的動,攻下了高郵和泰州,就會刺激左右兩路取得這麼快的進展,因此我要嘉獎你們!」

顧祝同筆直站起,大聲表決心:「屬下絕不辜負校長栽培!」

「好、好!坐下吧。」蔣校長向坐在遠處秘書桌後地俞濟時略微示意,端起白開水輕輕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接過俞濟時遞上的電報,交到顧祝同手裡:「你好好看看吧,看完想一想,告訴我你地意見……安毅,你對總部的這份嘉獎滿不滿意?」

安毅放下文件站起來致謝:「謝謝校長!學生代表尹繼南、胡家林、楊斌、路程光四名新晉將領和各團營主官,感謝校長的信任與栽培!」

蔣介石滿意地點了點頭,揮揮手讓安毅坐下:「有何困難,直接向我說明吧。」

「報告校長,學生目前沒有困難,一切運作都較為順利。我師官兵經過兩次自我補充之後,目前已經達到了一萬一千人,其中戰鬥人員達一萬人之多,師部的政工、憲兵、軍需後勤和各團的後勤人員加起來不到一千人,學生認為這個配比基本合理。經過泰州一戰地繳獲補充,以及校長在前日送給學生的大批物資彈藥補充,我獨立師如今氣勢如虹,信心十足,只需一兩日地局部調整即可投入戰鬥。」

「有件事我想請求校長裁決,目前學生已經擁有完好的山炮野炮四十八門,擁有經過良好訓練、經歷過實戰的炮兵一千二百人,在攻打揚州和泰州的歷次戰鬥中揮了無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因此,學生懇請校長給予一個炮團的編制。」安毅如實提出自己地要求。

蔣介石沉思片刻,微微點頭:「可以考慮,但這事兒不能急,目前各師都有擴充炮兵營為炮兵團的要求,但這是一個很龐大地擴編計劃,要是我同意了你的請求,將會使得我北伐軍所有軍隊傚法,就會有無數地申請報告堆到我的案頭上來,以目前我們財力來衡量,根本養不起也買不起這麼多火炮和炮彈。」

「上個月我們行了兩千五百萬地公債,這個月又用海關賦稅作保,再次行三千萬國庫券,仍然無法滿足軍費的開支。再一個,其他各軍各師不像你安毅,火炮機槍這些花錢最大的裝備都是自己繳獲的,他們只會向中央伸手,向我伸手。」

「所以,你的請求暫時延後吧,我同意你保有一千二百名炮兵的編制,但對外還得用師屬炮兵營的番號,回去之後你可以運用自己的權利,給炮兵營各級主官通通晉銜一級,只需將晉銜文件呈送第一軍軍部備案即可,我會給一軍的人打招呼的。當初給你獨立師的最高編製為一萬六千人,你盡可好好地利用一下嘛。」

「學生遵命!」安毅感激地笑了。

蔣介石望向臉色沉靜的顧祝同,顧祝同連忙回答:「校長,屬下攻下高郵之後立即撤退是有原因的,以我三師一萬三千將士,實在沒辦法駐守高郵,否則將會受到興化、寶應兩個方向的強敵夾擊。」

「高郵西面就是碧波萬頃的大湖,根本無路可退,除非安毅的獨立師從泰州北上呼應支援,否則我三師孤懸於外,就會置於優勢敵人的攻擊之下。高郵沒有城牆,此次作戰屬下採用快速突襲之戰術,火炮拉過水道縱橫、泥沼遍佈的大片區域,因此死挨打的份,所以,屬下不同意何敬之長官地意見。」

安毅一聽就知道其中的奧妙,也估計到何應欽率領的主力被海安一線敵人嚴密的防守困住了,這才要求顧祝同佔領高郵,以牽制敵人,可是真要讓顧祝同三師進駐深入敵占區數十公里的高郵,也只是挨打的份兒,弄不好還真的會招致全軍覆沒。

安毅不由得對自己部隊的處境深感慶幸,杜起雲率領地十七軍兩個師已經進駐泰州,接過獨立師的防務,與東面之敵形成對峙,安毅地獨立師盡數退至江都,其中一團、三團正在開往西面新集鎮的路上,完全擺脫了東路何應欽的指揮範圍,不再受一軍眾多的教官和師兄們的鳥氣了。就像這次泰州大捷,如果不是與脾氣好愛護下屬地顧祝同協作,估計繳獲的物資和火炮早就被瓜分大半。

蔣介石聽了顧祝同地申辯,深以為然:「你放心,我會給何敬之去個電報解釋的,你三師和安毅的獨立師按規定,屬於我名下的第二路軍,歸前敵總指揮白健生全權指揮,所以不能支援第一路軍的東路戰線也是情有可原的,否則,白健生那裡會很有意見。放心吧,你不要有什麼顧忌,到了白健生手下放手去做,爭取再立新功。」

「謝校長!」顧祝同如釋重負。

蔣介石望向窗外逐漸變暗地天色,沉默了好一會兒,神色凝重地說道:「之所以叫你們同時來南京,是因為我信任你們,在我的下屬和學生中,你們兩個地能力和智謀都很傑出,對待下屬有情有義,是重感情的人,這也是我最欣賞你們地地方。」

「目前的形勢很嚴峻,從整體上看,武漢方面雖然派出了四個軍北伐,但是唐生智卻把自己地三個主力軍留了下來,有勇無謀的張奎也被利用了,留下狂妄的葉挺和兩個相當於軍級人數的主力師鎮守武漢,對我南京虎視眈眈,隨時都有可能順流而下攻擊南京城。他們那幫人沒有規矩,不講道德,什麼事情都敢幹的。」

「因此,李鄰把他的主力留在蕪湖至安慶一線,也是沒辦法的事,他必須守住南京的屏障,避免受到武漢方面的攻擊,特別是在朱益之(朱培德)被武漢方面蠱惑煽動、立場動搖的情況下,更必須這麼做,否則將重兵屯於九江的朱益之,很可能被唐生智、汪精衛拉攏,進而攻向我南京。」

「形勢逼人啊!所以我不得不時刻提防,也把北伐的巨大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寄托在何敬之和一軍黃埔師生們身上,希望你們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顧祝同和安毅連忙站起,表明堅定北伐不負使命的決心。

蔣介石欣慰地地點了點頭:「都坐下吧,我信得過你們。墨三、安毅,下去的仗好好打,如有可能,你們兩個師多點兒協同,多點兒合作,把默契和配合給我打出來,我打算在下一步將你們的兩個師合成一個軍,一個以我黃埔將士為主的主力軍,希望你們珍惜機會,好好表現。」

顧祝同激動地站了起來:「屬下絕不辜負校長的期望和栽培!」

安毅也再次站起表態:「校長請放心,學生定會全力以赴,揚光大我黃埔精神!」

蔣介石非常滿意,站起來叮囑一番回到辦公桌後坐下,顧祝同和安毅對視一眼知道該走了,正在此時陳立夫匆匆走到蔣介石身邊遞上文件夾,蔣介石看了看大聲說道:

「安毅,炮兵指揮部司令蔡誨臣(蔡忠)在外面等你,還有胡宗南和曾擴情幾個,快去吧。」

「是。」安毅回答完畢,與顧祝同一起走向蔣介石,準備敬禮告辭。

就在這時,蔣介石突然一掌拍向桌子,非常惱火地罵出聲來:「娘希匹、娘希匹!怎麼回事?竟然這麼大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謀殺士紳名流,可惡之至、可惡之至!讓我怎麼向上海的馮先生和其他朋友交代?讓我如何面對天下眾生悠悠眾口?」

陳立夫連忙勸解:「校長請息怒,屬下分析很有可能是蔣鹿鳴等人被我方依法處置、潘鶴年先生與我方合作之後,孫傳芳懷恨在心,才派人設伏暗殺潘鶴年先生的。根據事現場的情況和撿到的日本步槍彈殼分析,兇手是早有預謀的暗殺行動,而且絕對是專業軍人才做得到的。目前我軍各部裝備日式武器的很少,只有孫傳芳的部隊最多,據目擊說,兩個中等偏矮的男子乘坐小船渡過江北新壩鎮,此後就不知所蹤了。」

蔣介石面色非常難看,過了好一會兒才自言自語喃喃說道:「會是孫傳芳嗎?沒錯,肯定是他,也只有他才會絞盡腦汁想算計我和江浙友人的關係,可惡!可惡啊!軍閥不除,過之不寧!」

此話一出,讓心中略有擔憂的安毅徹底放下心來,臉上波瀾不驚,靜觀蔣介石會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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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七章 初識戴雨農

蔣介石竭力壓制心中的怒火,凝眉思考一番,向陳立夫:「立夫,我交給你個任務,盡快拿出個章程來,我們要盡快成立自己專門的情報部門和行動隊,否則這樣下去會很被動,不能再猶豫了!」

「是,校長,我馬上著手去辦,決不讓奉系和系軍閥的人在我們政府的控制區域內猖狂。」陳立夫恭敬地說道。

蔣介石點了點頭,抬頭看見安毅和顧祝同,順口問道:「安毅,鎮江你熟悉,潘鶴年此人你也認識,他今天被人射殺在趕赴上海覲見老泰山的路上,沒出鎮江範圍就被人暗殺了,你分析一下這件事吧。」

安毅想了想鄭重說道:「校長,自從學生主力部隊北移江都之後,鎮江的防務和治安維持就交由杜起雲將軍負責了,不過,學生還是感到非常驚訝,潘鶴年先生是個開明的士紳,學生率部進駐鎮江,得到過潘先生和他領導的鎮江商會極大支持,學生非常感激他,上次就是學生把他帶到南京來進見陳教官的,沒想到竟然會這樣……要是潘先生臨行前找到杜將軍尋求護送也不是難事啊,他怎麼會這麼疏忽?我聽說孫傳芳此人心狠手辣,非常記仇,潘先生應該想到的啊!」

蔣介石和陳立夫連連點頭,由於先入為主,他們一致認同安毅的意見,這件事除了孫傳芳報復殺人,再無其他可能了。現在,蔣介石最為頭疼的是怎麼跟把兄弟馮景堯說明,鎮江富潘鶴年被謀殺可不是小事,定會讓無孔不入的報紙大肆宣揚,從而會讓人指責南京政府對地方缺乏管理和控制力度,遺禍不小。

顧祝同還沉浸在蔣介石許諾的即將擴軍的美好前景之中,他知道只要三師和獨立師合併擴軍,軍長地位置他是坐穩的了,至於副軍長或參謀長之位,肯定是屬於好脾氣、度量大的安毅,這一喜訊讓顧祝同喜不自勝,哪裡還顧得上死個把人。

安毅則是一臉的惋惜,心裡卻暗自為蔣介石至今仍然沒有一個完整獨立的情報系統感到不可思議。

侍從室裡,侍衛長王世和、侍從室機要侍衛官宣鐵吾、一師代師長胡宗南、侍從秘書曾擴情、機要秘書俞濟時等七八位黃埔一期畢業生聚集一堂,低聲談笑。

炮兵指揮部司令蔡忠及副官蔡培元等人也坐在一起,有說有笑,熱鬧非凡。

眾人聽到門響,當即停止交談,看到顧祝同和安毅笑瞇瞇進來,全都喜笑顏開地迎了上去,細心的俞濟時連忙關上房門,避免聲音傳到蔣校長地辦公室。

顧祝同與眾人見禮完畢。便致歉告辭。說是幾位數年不見地鄉友同窗在外面等著他。眾人挽留不住也就作罷。安毅將顧祝同送出門外。侍從室地轎車送走了顧祝同。

返回侍從室略坐片刻。安毅地電話尚未打完。就被弟兄們拖走。

獲得准假地王世和與俞濟時叫來三輛總司令部地轎車。將弟兄們送到位於夫子廟地老字號飯店永和園。

永和園掌櫃看到這麼多將軍乘車而來。無比慇勤。很快將眾人領上二樓最大地雅間。十個弟兄將一張大桌圍得滿滿當當。非常熱鬧。

老酒鬼蔡忠搓了搓紅鼻子。閉上眼睛一分鐘不到。就把十二道名菜點齊。博得眾人齊聲喝彩。

坐在蔡忠身邊地安毅歎為觀止。他在蔡忠耳邊低聲問道:「蔡大哥。你是不是時常出入樓堂館所。夜夜歌舞昇平啊?」

「胡說八道。每月幾百元地軍餉。哪兒能經常出入這種地方。通常去一些貨真價實地老牌小店。隨便喝上幾杯小酒回家睡覺也就完了。哪裡有你說地這麼享受?今天要不是濟時和擴情給我打電話。我還不知道你來了呢。不過就算你不來。明天我也會去找你地。哈哈!」

率直的蔡忠聲音很大,臉上露出狡猾的笑容,一下子就把眾兄弟地注意力給吸引了過來。

安毅一聽知道壞了,沉下臉以無可商量的口氣大聲說道:「蔡大哥,小弟歡迎你到我獨立師指導業務,視察工作,但是我可先說明,去了喝酒可以,就是不能再打小弟那幾門火炮地主意,你從小弟手上拿去不少了!這次不管怎麼樣,小弟再也不會分出一門火炮來,你要是非弄點兒東西回來不可的話,小弟送你幾匹健壯地挽馬吧。」

看到安毅緊張忌憚的樣子,眾人不由莞爾一笑。俞濟時和王世和、曾擴情三人都瞭解內情,知道炮兵指揮部司令蔡忠奉蔣校長之命,明天要到安毅部接收一定數量地繳獲火炮,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蔣校長沒有親口將這件事通知安毅,看到安毅如此劇烈的反應,先是一愣隨即都樂了,都想看看蔡忠怎麼辦,胡宗南、宣鐵吾、黃傑等人也從蔡忠和安毅的對話中聽出了名堂。

酒菜陸續端上,蔡忠滿臉笑容地吩咐侍女倒酒,根本不與安毅爭論,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惹來弟兄們又一陣笑聲。

安毅氣悶地搖了搖頭,不再說話,轉向右邊的胡宗南剛想訴苦,胡宗南佔了起來,迎向雅間門口,把一位身穿銀灰色西裝、年精明漢子領到了座位旁,非常高興地向大家介紹:「諸位,這是我的結義兄弟戴笠戴雨農,上個月剛從武漢回來,由於我黃埔軍校面臨四分五裂之殘局,雨農和他的六期學友們都只能留在南京等候安置……雨農,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炮兵司令蔡忠大哥,這位是……這位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小師弟安毅,這傢伙人長的帥,打仗更猛,如今的官職超過我們絕大多數師兄了……小毅,你怎麼了?傻了?」

大家都站起來致禮,唯獨安毅像中邪似的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盯著臉型稍長,額頭飽滿,擁有一個挺直大鼻子厚嘴唇的戴笠,心裡百感交集,浮想聯翩,他根本不知道戴笠還是黃埔六期的入伍生,如今竟然落魄到從武漢流落南京等待安置地窘境。

安毅聽到胡宗南的笑罵,連忙站了起來,緊緊握著戴笠的手,轉向門口的漂亮侍女大聲喊道:「美女,傻了?還不快搬張凳子過來?」

「就來、就來!」

身穿藍色碎花短旗袍的侍女匆匆搬來一張椅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安毅指定的位置,聽到安毅禮貌地致謝,不由呆了一下,抬頭望了一眼安毅臉上曖昧的笑容,立刻低下頭來,一張粉嫩地小臉頓時紅雲密佈,惹來大家一陣大笑。

安毅大大咧咧地請戴笠坐在自己和胡宗南中間,把自己的酒杯輕輕送到尚沒有餐具的戴笠面前,接過侍女遞來的酒杯自己斟上一杯,等候座上的老大蔡忠話。

無酒不歡地蔡忠起來爽朗致辭,兩三句話就完事了,十一個酒杯「光光鐺鐺」碰在一起,個個一飲而盡亮出空杯,隨即齊齊出歡快的笑聲。

剛一坐下,胡宗南就接過侍女手中地酒瓶,要親手給每一個人倒酒,安毅連忙站起來搶過酒瓶,在座的他年紀最小輩分也最小,這點禮節他還是懂的。

胡宗南看到安毅雙手捧著酒瓶恭恭敬敬地給蔡忠、蔡培元和每一個師兄斟酒,滿意地點點頭,轉向眾弟兄感歎一聲:「想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們黃埔同袍都還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在一個屋頂下喝酒,可如今……只可惜絕大多數的同袍都到了武漢一邊,光亭兄(杜聿明)等數十名我一期同窗逃離武漢之後,正領著百餘名二三期學友在杭州無所事事,巫山(蔣先雲)到了張奎將軍那邊不願回來,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校長的召喚,甘願在十一軍二十六師當他地七十七團上校團長,老賀和陳他們那一幫佼佼仍在蘇俄留學尚未回來,唯有我第一軍各師聚集了三百餘學友,卻因連連征戰犧牲大半,每次念起令人感慨萬千啊!」

眾人出聲聲長歎,不勝唏噓,誰也沒想到這麼快就四分五裂,到了刀槍相向的地步。

曾擴情長歎一聲,幽幽說道:「鄧主任(鄧演達)在武漢組建了教導一師,我一期二期同窗數百俊傑聚集其下,張主任(張治中)又以四期、五期、六期同窗為骨幹,組建了教導二師,兩千餘黃埔同袍彙集其中,我那老鄉盧幫鼎(盧德銘)乾脆擔任了武漢政府警衛團地少將團長,幾次我路過武漢他都避而不見,唐生智竟然污蔑我叛黨亂軍,對我下達了緝拿令,唉……不堪回啊!」

蔡忠看到安毅回到座位上,搖搖頭舉起酒杯:「今日難得相聚,大家不要盡說些喪氣話,來來!再乾一杯,喝完吃菜,邊吃邊聊,這麼好的菜放著實在可惜了!」

眾人又是站起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坐下吐出口粗氣,接下來個個舉杯相互敬酒,不善飲酒地俞濟時也因心情沉重而破例連喝了三杯。

好人緣的安毅成了大家敬酒地對象,一圈喝下來,又要回敬一圈,二十幾杯下肚也把安毅喝得搖搖晃晃,俊臉通紅,場面也因幾輪敬酒而熱鬧起來,看得出個個都在刻意忘記現實的不快,都希望在難得的相聚中擁有瞬間真正的快樂和滿足。

安毅非常聰明,趁自己肚子空空沒吃什麼東西,悄悄告歉前往樓下洗手間,將手指伸進喉嚨把一肚子酒吐了個乾乾淨淨,走到櫃檯要了杯熱茶慢慢喝完,這才上樓。悄悄進門一看,蔡忠王世和談得正歡,黃傑與曾擴情、俞濟時邊吃邊談,胡宗南與對面的蔡培元商量完炮兵培訓的事,高興地站起來舉杯就碰,唯獨沒人理睬的戴笠含笑坐在原位,從容不迫地享用佳餚。

安毅看出戴笠雖然一臉的平靜,但是頗受冷落,想了想從侍女手中接過酒瓶,給戴笠斟上一杯,看到戴笠要站起來致謝,連忙伸手壓在他肩膀上:

「老戴你坐,客氣什麼啊?大家都是兄弟,又同出一脈,哪兒用得著這麼客氣,師兄們也是整天各忙各的,難得聚在一起,小弟也是剛從江都前線奉校長之命回南京述職才有幸聚聚的,來,我們倆喝一杯!」

戴笠頗為感激地舉起杯子,兩人碰了一杯仰頭就喝,亮出杯底齊聲大笑。

胡宗南聊完加入進來,看到安毅和戴笠彼此間處得不錯也很高興,俯身向前隔著戴笠對安毅悄悄說道:「小毅,你知道雨農和你銘三(蔣鼎文)大哥的交情嗎?」

安毅驚訝地搖了搖頭:「小弟不知道啊!自從在海寧見過蔣大哥一面就沒見過了,倒是在小弟拿下泰州城的第二天,蔣大哥從杭州給小弟來一份賀電,小弟回電之後就趕來南京了。」

胡宗南低聲笑了笑:「告訴你吧,雨農不但是愚兄地結義兄弟,也是你蔣大哥的結義兄弟,而且還是杜先生(杜月笙名)結義手足,你不知道這層關係吧?」

安毅大吃一驚,立即示意侍女倒酒,恭恭敬敬地舉起杯對戴笠說道:「戴大哥,小弟不知其中淵源,如有怠慢的地方,還請戴大哥見諒!」

「安兄千萬不要這麼說,今日得見安兄且得到安兄如此盛情接納,戴笠已經感激莫名了!哈哈,來,敬你一杯!」

戴笠端起酒杯和安毅輕輕一碰。

「慢!」安毅收回酒杯,皺起眉頭望著戴笠:「什麼安兄?戴大哥是否需要小弟也像尋常人一樣,文縐縐地尊稱一聲雨農兄,然後再抖抖袖子彎腰作揖啊?」

戴笠和胡宗南全都笑了起來,胡宗南拍拍戴笠的肩膀,豪爽地笑道:「雨農,你也別客氣了,小毅就是這種脾氣,對投緣的人他從來都是沒大沒小毫無規矩地亂叫,剛進黃埔時還因為這種風格被視為異類,不少被師長們教訓,可他就是我行我素,哈哈!他要是規規矩矩地稱呼你的官職或先生之類地,那才是敷衍了事敬而遠之的客氣話,你也別生分了,和我一樣叫他小毅吧!」

戴笠高興地笑道:「好!小毅請!」

安毅暢快一笑,舉杯相碰,略表敬意一乾而盡,回頭望著笑臉紅撲撲地侍大聲喊道:「姑娘,麻煩你幫忙斟酒吧,我這手有點兒抖了。」

眾弟兄聽得有趣開懷大笑,安毅看到蔡忠和黃傑不懷好意地端起酒杯,立刻拿起了筷子,一邊求饒一邊大口吃菜,把桌旁的三個侍女都逗樂了。

眾兄弟笑過之後齊齊舉杯,又一輪的敬酒開始了,唯有俞濟時、王世和和曾擴情歉意地站了起來,說今晚還要值班不能多喝,逐一與弟兄們告辭完畢,俞濟時告訴安毅,已經留下一輛車和司機送他回住處,就跟隨王世和、曾擴情匆匆離去。

戴笠望著安毅恭敬地將王世和、俞濟時和曾擴情三人送下樓,轉過身對胡宗南低聲歎道:「小毅果然名不虛傳,對兄長彬彬有禮,誠心誠意,有這樣的兄弟的確是福氣啊!」

胡宗南放下筷子擦擦嘴:「你要是閒地慌,乾脆到小毅的獨立師待上一段時間吧,替我教教他怎麼學會圓滑一些,這小子練兵打仗是個天才,我們這幫做大哥地每次提起他的歷次戰鬥,都感慨不已自愧弗如,可在官場規矩和政治方面這小子反應遲鈍,我估計報上表的聲明不是他寫的。」

戴笠點點頭:「我也這麼看,也想和小毅這樣的好兄弟加深一下感情,不過這次恐怕去不成了,慕兄(曾擴情)下午悄悄通知小弟,讓小弟明天和他一起趕赴杭州,協助他把黃埔同學會的工作做好,把流散在上海、南昌等地地黃埔同袍都召集起來,說是校長下的命令,還親自點名把你和小毅列入同學會理事名單。」

胡宗南沉思片刻,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校長看到軍中不穩,終於坐不住了,杜光亭等百餘名從武漢絡繹逃過來地黃埔一二期同袍,如今正在杭州特別政訓班學習,由酆力余(酆)和三期的康兆民(康澤)等人負責組織,要不是當初光亭他們跟隨鄧主任前往武漢,在校長出召喚之後猶猶不前,說不定他們中地很多人都成為我第一軍和新一軍中的營團長了。」

「 我估計校長很快就會從中挑選出一批人,充實到即將擴編地軍中各部,這個機會賢弟一定要抓住,等辦完杭州的事情,我陪你一起去見見校長,校長這人非常念舊,當年你從周鳳岐將軍部退出賦閒上海時,也和校長和杜先生一起經營過交易所嘛,你完全不必猶猶豫豫的,直接和我去見見校長更好一些,對你的前途更有幫助。」

「小弟明白,但還是想先做出點成績再去見校長,謝謝大哥!」

戴笠示意侍女過來斟酒,舉起酒杯敬了同年出生的義兄胡宗南一杯。

安毅送別俞濟時回來看到胡宗南和戴笠碰杯,哈哈一笑,剛要加入就被蔡忠抓住,黃傑和王世和等人早已把滿滿三杯酒遞了過來,一時間「擅離職守、久候不至,罰酒三杯、以儆傚尤」的呼聲高漲,就算安毅精似鬼,也不得不一杯接一杯地把酒倒進喉嚨。

戴笠在一旁不動聲色地看著,眼裡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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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八章 且把夢鄉當故鄉

轎車駛過燈光昏暗的鼓樓,向右拐入古老的厚載巷,口擺放兩個雕花石凳的青磚小樓前停下,堅持將每一位弟兄送回去才罷休的安毅費力地鑽出後座,醉眼迷濛地向侍從室兩位警衛司機致謝。

中尉侍從官恭敬地詢問用不用通知長官的衛隊長前來?安毅連忙搖頭拒絕,說弟兄們來一趟南京不容易,讓他們在風花雪月的揚子飯店開開心心地過一晚吧。

侍衛官笑了笑敬禮上車很快離去,安毅下意識地拉緊腰間的武裝帶,將手槍向邊上挪了挪讓肚子好受些,眨眨眼仔細辨認正面的門牌號碼,嘴裡嘀嘀咕咕地叨念起來:「三十六……怎麼是三十六,不是三十五?三十五在左邊還是右邊呢……」

「在你背後。」美艷動人的龔茜披著一面寬大的透花披肩已經站在安毅身後,上前一步扶住搖搖晃晃的安毅低聲責怪:「你看你,怎麼喝成這樣?一點兒風度也沒有了,活脫脫一個小酒鬼,快跟我回去,一身酒氣臭的要命……」

安毅哈哈一笑,不自覺地摟住龔茜纖弱的腰肢笑著解釋: 「姐,我早想回來了,永和園的菜哪有我吳媽做的地道?可是……老胡和今天剛認識的戴雨農、還有和小弟關係很好的黃傑幾個,一起使壞輪流折磨我,我悄悄到洗手間吐了三次,才把老黃、蔡大哥和他的副官喝趴下,大家這才不敢惹……呃……惹我了,我們幾個把蔡大哥和他的副官抱上車,送回去連連走錯三條巷子,蔡大哥那孫子喝多了胡說八道,一會說是雞鵝巷,一會說是如意裡,氣死我了,搬上搬下搬了他四次才找到家,原來是相府營北邊的炮兵司令部宿舍,哈哈,好玩吧,姐?」

「老胡也吐了,一下車就扶著牆晃悠,我不敢看他怕受傳染,連忙讓司機送我回來了,哈哈……姐,你別生氣啊!小弟我是酒醉人清醒,哈哈……」

「清醒你個頭!接到你電話說到一半你就掛了,我趕回來和吳媽做了一桌子菜等你,肚皮貼了脊樑骨都捨不得先吃,氣死我了!你這沒心肝的,啪——」

龔茜沒好氣地打了安毅手臂一巴掌,費力地推著安毅進入大門,吳媽已經趕來,關上門立刻上來幫龔茜扶著安毅走過前院進入小樓前堂,一個勁兒地嘮叨怎麼喝這麼多,蚊子都被熏跑了。

進入前堂,安毅一屁股坐在紅木椅子上,歉意地望著燈光下不停擦去額頭汗珠的茜:「姐,對……對不起了,姐,還有吳媽,對不起了!我也不願喝這麼多,都是那幾個孫子硬灌我的,我本來不想這麼晚還來打擾,可我……明天上午就得回前線,這一去,起碼……起碼要完成北伐才能回來,時間太長,小弟心裡實在捨不得姐姐和吳媽,所以……所以明知被你們罵,小弟也來了。」

龔茜心中一暖,接過吳媽遞來的濕毛巾給安毅擦臉,看到安毅抬起手,連忙命令他放下,安毅老老實實仰起臉,愜意地享受龔茜溫柔地服侍,吳媽看看歎了口氣去給安毅煮薑糖水醒酒。

龔茜為安毅擦完脖子剛要罵他兩句,看到安毅閉目微笑的甜甜面孔不由得呆住了,伸出手輕輕撫摸安毅的臉龐低聲問道:「小毅,能走動嗎?姐給你打洗澡水去,你得去洗個澡,一身的汗……」

「哦?嗯……我能行,我自己去,姐,你睡吧,我洗完就睡沙發上,涼快,我熱啊……」

安毅掙扎著站起來,可剛走到紅木雕花長沙發邊上就無法支持,「砰」地一聲重重坐下,身子一歪睡死過去了,一雙長腿無力地懸在沙發之外。

龔茜急忙上去搖醒他,可不管怎麼搖都無法讓安毅醒來,回答龔茜低聲哀求的只有沉重而均勻的呼吸聲。

龔茜長歎一聲,費力地將安毅的雙腳挪到沙發上,憐愛地替安毅解開鞋帶,脫下生膠底軍用皮鞋,屏住呼吸飛快脫下安毅地一雙臭襪子,晃眼一看立刻被安毅傷痕纍纍的雙腳驚呆了,一顆顆淚水順著龔茜白皙光滑的臉上滾滾下落。

這是一雙與普通士兵毫無區別的腳,厚厚地老繭遍佈腳板和凸起的關節處,一條條癒合不久地粉紅色劃痕分佈在一塊塊燒傷的疤痕之間,青紫的瘀傷遍佈脛骨周圍,左腳的大腳趾甲剛剛長出嫩嫩的指甲,顯然是整塊指甲被掀掉之後才成了這般摸樣。

龔茜再也不記得安毅一雙大腳的異味,伸出顫抖的手捧住毫無知覺的腳板傷心哭泣,她不知道安毅走到今天花了多大的代價,但她知道這一條條傷痕、一個個傷疤所帶來地痛苦,知道這個英俊瀟灑滿臉笑容的年輕將軍所承受過的種種折磨。

吳媽捧著薑糖水來到前堂,看到龔茜捧著安毅的雙腳不停抽泣,心中一驚,連忙將大腕小心放到桌面上,來到龔茜身邊徐徐蹲下輕撫她的秀髮,茜抬起頭淚眼迷濛地搖了搖,鬆開雙手讓吳媽看看安毅的腳,吳媽看完連聲低呼情不自禁流出了老淚:「這孩子受了多少苦啊……茜兒,我去給他打盆熱水,咱們給他洗洗……」

龔茜點點頭,移動婀娜的腰身來到安毅面前蹲下,靜靜打量安毅沉靜中透出絲絲憂鬱的面孔忍不住再次落淚,她輕輕解開安毅的武裝帶,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將安毅的手槍和公文包連同腰帶一起摘下,輕輕解開安毅地衣襟拉開被汗水濕潤的衣服,左肩上地彈孔造成的傷疤和左腹部被子彈擊穿過地痕跡隨即映入龔茜朦朧的眼簾,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地情感,快速站起來衝進臥室裡埋頭慟哭久久無法抑制。

「我的孩子……」吳媽放下銅盤擰乾熱水裡的毛巾,輕輕捂在安毅腹部的傷口上愛憐地擦拭,嘴裡哆哆嗦嗦難過地叨念起來:「苦了這孩子啊!年紀輕輕的就遭這份罪,老天怎麼不長眼啊……」

一盆潔淨的熱水變得污濁起來,吳媽擦擦眼淚端起盆去換水,龔茜已經平靜下來緩緩回到安毅身邊,她不知自己為何哭得這麼傷心,為何看到安毅的傷口自己的心就像刀割一樣,可她知道面前這個乖巧懂事善解人意地小弟已經走進了她的生命,讓她魂牽夢縈永遠也無法忘懷,無聲無息之中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兩個慈愛的女人沒有一點的猶豫就把安毅的衣服褲子都解下,只剩下一條寬大的內褲,拉下褲腿地那一瞬間,安毅大腿上那條長達三十厘米的深深疤痕再次讓兩個女人落下揪心之淚。

龔茜趴在吳媽肩膀上不住掉淚,吳媽伸出顫抖的手,輕輕撫摸那條已經癒合微微凸起的淡紫色狹長疤痕,一邊撫摸一邊擦淚,安毅卻在這時猛然坐起,憑借僅存地一點本能意識跌跌撞撞走向院子,在龔茜和吳媽驚愕的注視下走到那顆碗口粗地桂樹下,拉下褲頭撒了一泡長長的尿,完了竟然會拉上褲頭搖搖晃晃地從原路返回。

眼看閉著眼睛如夢遊般的安毅就要重新尋找沙發躺下,龔茜在吳媽的提醒下連忙上去攙扶安毅,將他領到自己的臥室躺到床上,以免他光著膀子睡在沙發上著涼。吳媽跟在一旁幫忙攙扶,等安毅睡下連忙端來銅盤,將安毅的大腳再次擦洗乾淨這才站起來喘口氣。

仰面而臥的安毅舒服地呻吟一聲翻身向裡,如同頑皮的孩子般趴著沉沉睡去,後肩上那個巴掌大的不規則疤痕再次顯現在兩個女人面前,吳媽連連搖頭幽幽長歎,端著銅盆悄悄離去,撿起安毅地衣褲掏出裡面的東西,放進盆裡走向院子,拉亮院子裡昏黃的燈泡連夜給安毅把衣褲洗乾淨。

龔茜將檯燈移近床頭,給安毅蓋上薄被接著搬來張凳子靜靜坐在床邊,默默地看著安毅背上的傷疤。

也許是趴著睡呼吸不暢,安毅又再翻過身來,動了動漂亮的嘴唇呢喃幾句模糊的話語,迷迷糊糊中重新進入夢鄉。

直到這時龔茜才抽出被安毅健壯身軀壓得發麻的左手,放進右掌心揉了揉緩緩伸向安毅的臉,用如春筍般秀美的指尖貼著安毅的眉毛和長長地睫毛末梢輕輕滑過。

「姐,想你……」

龔茜嚇了一跳,觸電般收回手僵在那裡,歡喜而又害怕地盯著安毅顫動的眼皮,只見安毅像個貪吃地孩子般咂咂嘴,重重呼出口氣再次睡去,茜這才捧住激烈起伏的胸脯緊緊閉上眼睛。

好一會兒,沒聽到安毅有何動靜,只傳出均勻而有力地呼吸聲,茜睜開眼端詳著眼前這張純稚俊秀令人心亂的安靜臉龐,忍不住捧起安毅攤開地大手,將自己發燙的臉龐輕輕貼上去,徐徐俯下身一動不動,誰知安毅突然轉過身來,另一隻大手隨即貼在龔茜柔美的發抖的肩膀上……

「小毅,小毅……」

「嗯?哦……誰啊……」

安毅緩緩睜開疲憊的眼睛,看清吳媽慈祥的臉嚇得飛快坐起來,四處看了看驚愕地望著吳媽。

吳媽將早已熨燙得整整齊齊的軍裝拿在手裡,責怪地低聲埋怨:「以後可不許喝那麼多了,害得我們擔心死了,你姐姐服侍了你一夜,數著你身上的一個個傷疤不停掉淚,唉……你這小冤家啊!快起來吧,你的侍衛長已經來帶前堂等你了,說什麼蔡司令和顧長官在中央政府大院等你呢,還有一個小時就要出發了。」

安毅將被子扯到下巴,紅著臉尷尬地問道:「吳媽,我怎麼到這來了?我姐呢?」

「你姐一大早就公幹去了,她們的中央黨部剛搬到丁家橋那邊,多少事情都忙不過來啊!你姐臨行前吩咐我別吵醒你,讓你多睡一會兒。說你恐怕幾個月沒睡個安穩覺了。」

吳媽愛憐地走到床邊將衣褲遞給安毅:「害臊什麼啊?昨晚我和你姐幫你把身子都擦了一遍,一身的酒氣和汗氣,以後你可不能喝多了,喝多誤事啊孩子,你在前線打仗什麼時候都給我多張只眼睛多長只耳朵,要好好地回來,別讓我和你姐擔心,明白嗎?」

「吳媽……」

安毅鼻子一酸,重重地點點頭飛快地穿上衣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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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九章 內耗不止的征伐

十四門火炮在一組組體型雄健的挽馬拖拽下,上了木橋,兩百六十匹強壯的馱馬背負一箱箱炮彈緊隨其後,一千二百名炮兵營官兵陸續開過新集鎮西面的三莊橋,進入距離州城僅二十四公里的大英鎮。

安毅騎著黑色愛馬,登上橋頭東面的山坡頂端,默默遙望自己的行軍部隊,獨立師少將黨代表劉首江、換上少將銘牌的胡家林、尹繼南、楊斌和新晉上校的詹煥琪等人也騎著馬佇立左右,俯瞰山下延綿不斷向西開進的隊伍。

昨日下午,安毅的獨立師被蔡忠所代表的總司令部炮兵指揮部分走了大半火炮,蔡忠倒也非常夠義氣,率領麾下精銳為安毅挑選出最好的二十四門火炮留下,鄭重承諾將二十八門火炮拉回南京之後,隨即便給駐紮在南昌城西的炮兵一團下達命令,將其中六門雜牌火炮送到老南昌士官基地供培訓用,並將存放在南昌倉庫裡損壞報廢的十七門各式火炮,通通送給獨立師軍械修理所,供軍械技師們練習拆解修復。

此次的揚州之戰和泰州之戰,被南京國民政府和北伐軍總司令部歸入到「江北戰役」之中,安毅和顧祝同成為了宣傳工具重點頌揚的北伐名將,安毅的大名再一次傳遍大江南北,聲威直達北京城的張作霖帥府。

全國各地如雪片般的賀電,讓第一軍軍部人員忙得焦頭爛額,疲於應付,數十名中外記者湧向揚州採訪,安毅卻在此時悄悄率部完全撤離了鎮江、江都和揚州城南的後勤軍營,與三師的主力部隊一南一北,幾乎平行地開往州方向,留下顧祝同自己在揚州接見記者,發表他的北伐感言展望未來。

安毅現在心裡非常不舒服,他看到了一份份報紙上本不屬於自己的聲明,看到了所謂的國民革命軍第一軍獨立師北伐宣言,文中堅定的政治立場和對蔣介石的效忠之意一目瞭然,這讓安毅內心非常惱怒,但卻又無可奈何。他清楚地知道,這份子虛烏有的聲明發表之後所造成的影響,將會給今後地軍旅和仕途帶來難以預見的改變,因此他的內心感到非常被動和苦悶,可是儘管這樣,安毅也不敢有半點不滿露在臉上。

昨天上午離開南京時,陳樞銘、劉文島、葛敬恩、陳立夫、何玉書、蔣光鼎這些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彙集在一起,前來送別,將中央政府大院停車場擠得滿滿當當。長官們將胡家林等人的將官委任文件和軍政部監製的成套將官領章銘牌交給安毅,並代表蔣總司令向安毅諄諄叮囑,深切勉勵。安毅打起精神,恭恭敬敬地接受了這一切——他心裡非常清楚,要是露出半點不滿,以前所有的努力很有可能就此全都付之東流,自己的理想和抱負將會變得更加遙遠。

忍受所獲得地好處是,何玉書、蔣光鼎代表一軍軍部決定,完全同意安毅將自己的四個主力團、師屬工兵營、警衛營、教導隊、炮兵營的正副主官均提升到上校軍銜,軍中營連排各級主官均晉銜一級,並一次性給予獨立師八萬元的現金獎勵。

安毅帶著感激的笑容恭敬接過這份厚禮,連同蔣校長私下獎賞的二十萬元支票一起,在離開南京城之前全部存入了下關的匯豐銀行,多少也能對受傷的自尊有所彌補。

第二路軍指揮部設在南京城對面地浦口,蔣總司令雖名為第二路軍總指揮,其實已將所有指揮權交給了副總參謀長白崇禧將軍,由白崇禧將軍全權負責指揮麾下的賀耀祖將軍的四十軍,陳調元將軍地三十七軍,楊傑將軍的新編第六軍,第一軍的獨立師、第一師和第三師,其中,第三十七軍軍長陳調元將軍原來是白崇禧將軍在湖北陸軍學堂就讀時的老師,此次就任第二路軍前敵總指揮,與學生白崇禧一起共同指揮中路軍各部。

浦口就在南京城的北面,隔著長江與南京遙遙相望,是津浦鐵路的南線起點,距離州四十公里,距離安毅獨立師所在的大英鎮僅為三十三公里,白崇禧將軍將浦口選為指揮部,頗具深意。

完成兵力部署的安毅不敢怠慢,立刻率領尹繼南、胡家林、楊斌策馬趕赴浦口,向代總指揮白崇禧報到,將大英鎮防務和前線指揮交給了黨代表劉首江和各團營主官。

第二路軍指揮部設在浦口大營,大營中駐紮著賀耀祖將軍的一個師和白崇禧將軍地警衛營,安毅一行的到來沒有太多周折,通過兩道哨卡就來到了指揮部前面。斯時,白崇禧、陳調元和賀耀祖等人正在召開軍事計劃會議,參謀長仍是張定,政治部主任仍然是潘宜之,眾將帥聽到安毅前來報到的消息,相視一笑,白崇禧微微一笑低聲說來得挺快嘛,陳調元和賀耀祖感興趣地說,都出去迎接一下吧,看看我們譽滿全軍的小將到底長得什麼樣?

等候在指揮部院子裡的安毅等人沒想到這麼多將帥會親自迎出來,立刻並腿肅立,大聲報告,白崇禧回了個禮客氣地向安毅介紹陳調元和賀耀祖等人。

安毅幾個恭恭敬敬與兩位軍中前輩見禮,周到的禮數和謙恭的態度,獲得兩位將軍的巨大好感。

特別是賀耀祖,曾在奉新之戰時賀耀祖是獨立師長,所部與二師相鄰駐紮,彼此間的關係很不錯,加上安毅與湘軍各部的關係一直也處得很好,所部不少瀟湘子弟都擔任營團主官,讓賀耀祖無形中地認同感油然而生,對安毅等人也很熱情。

四十一歲的陳調元方面大耳,氣度威嚴,唇上蓄著整齊黑亮地小鬍子。

這位從十四歲就開始軍旅生涯的沙場老將從普通一卒做起,歷經二十餘年,成為北洋政府地陸軍上將,屬於真正的身經百戰地功勳將領,附義革命之前他已官至蘇軍總司令兼方面軍司令,附義革命之後被任命為國民革命軍三十七軍上將軍長,並擔任北伐軍北路總指揮兼安徽省主席,李宗仁將軍部兵不血刃拿下安慶、蕪湖,就是陳調元緊密配合的結果。

陳調元輕輕握住安毅的手,將他上上下下瞧一番,不住點頭:「不錯,不錯,人如其名!這次三發起的揚州、泰州、高郵系列戰役了不得,把我軍中路和東路都調動起來了,那些軍旅二三十年的老將都被你們打得望風披靡,我地老朋友白寶山被逼得走投無路,最後不得不投誠革命,為東路的何敬之將軍省去了很多麻煩,打得很好啊!」

「前輩謬讚了!揚州泰州一戰晚輩純屬投機取巧,若不是我北伐各路大軍全線壓迫江北,使得敵軍顧此失彼,風聲鶴唳,一經接觸即不戰而退,以晚輩區區數千弟兄之能根本就無法攻取泰州,如今想起晚輩仍深感僥倖。」安毅謙遜地回答。

陳調元莞爾一笑,指著安毅說道:「果然如健生所言啊!不錯,不驕不躁,謙沖隨和,是個有氣度的年輕俊傑啊,哈哈!我記得你今年才二十歲,是不是啊?」

安毅恭敬地稟報道:「晚輩生於光緒三十二年,生肖屬馬,今年六月就滿二十一歲了。」

陳調元眼睛一亮:「了不得啊,二十歲的少將師長,放在全國也是極為罕見的。黃埔果然是出人才!」

安毅含笑不答,心裡卻說這有什麼,再過幾年席捲全國的紅色大潮裡會湧現一大批少年將軍,二十歲成為師長的不在少數,比如穿越前被老父時常掛在口上的解放軍第38軍軍長李天祐上將,就在十九歲時成為紅三軍團第五師師長。

賀耀祖有些不屑:「我看不是黃埔出人才,是北伐出人才才是!看看現在北伐軍各部,真正是由黃埔培養出來地將軍有多少?名聞全國的第七軍,一個黃埔學員也沒有,不是照樣攻無不克?」

白崇禧出身桂系,和七軍休戚相關,聞言微微一笑,手一揮示意大家一同入內,走進大堂白崇禧略微停頓,等安毅跟上前時低聲問道:「安毅,你的獨立師進展如何了?」

「報告長官,我師一、三兩團昨日已到達東線預定作戰位置,對州之敵展開全面警戒,獨立團及二團於今日上午也全都進入了預定戰場,師屬各部三小時前全體駐紮於大英鎮,對敵偵察於三日前便開始,目前各種情報資料正在匯總之中,只等長官一聲令下,即可全線發動進攻。」安毅低聲回答。

白崇禧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嘛,比起顧墨三的三師進展快多了,我們正在對今日獲得的情報資料進行分析,你們也參加吧。」

「是!」

眾人坐下之後,參謀長張定中將走到大型地圖前,開始戰況通報和戰場簡要分析:「最新消息,武漢方面參加北伐的右翼第四、第十一軍已經成功佔領汝南,左翼軍北出駐馬店,乘勝進攻,與張學良所部激戰於確山、遂平一線,估計不日即可攻克。」

「我南京方面,第三路李鄰將軍所部夏威師、葉竟秋(葉開鑫字)將軍的四十四軍正在攻打巢縣直魯聯軍,第一路何敬之長官率部與孫軍激戰於海安一線,我二路軍楊耿光(楊傑字)將軍第六軍已從南向北,對州守敵展開進逼,陳將軍三十七軍將士攻向含山,佔領含山指日可待。」

「可以說目前整個戰局的發展,對我北伐各軍較為有利,目前我第二路軍兵力分佈較為分散,第一軍第一師仍然滯留在江對面地下關地界尚未渡江,顧墨三將軍的三師也只有一半抵達州東南方向,好在安毅將軍的獨立師進展神速,已經提前完成了對州守敵東線地壓迫,因此,只要第三師再進入東南戰場,我二路軍即可對州城守敵發起全面進攻。下面,有請白長官佈置作戰任務。」

白崇禧望了一眼神色惑的安毅,沒有直奔主題,而是低聲問道:「安將軍有什麼問嗎?」

「哦?屬下……對不起,屬下走神了。」

安毅挺直腰板,如實回答:「屬下有兩個問,第一,不知道投誠革命之後被整編為四十四軍的葉開鑫將軍部何時可到達巢縣?其次是,根據報上新聞所言,馮玉祥將軍部已經兵出陝西,到達潼關後停滯不前,外界猜測馮玉祥將軍正在與奉軍張作霖暗中妥協,如果真是這樣,屬下非常擔心徐州奉軍會南下蚌埠,蚌埠之敵就會南下增援合肥以及州方向,對我們下一步作戰帶來巨大困擾。」

眾將帥含笑看著安毅,陳調元眼裡滿是欣賞,認為安毅這樣的年紀就擁有如此寬闊的視野,的確非常難得。

張定在白崇禧示意下,大聲解釋:「關於這一問題,剛才我們已經討論過了,我們一致認定馮玉祥將軍不會與奉軍暗中勾結,至少在這一時期不可能,因為馮玉祥將軍已經同時向武漢方面和我們南京政府做出公開承諾,全力北伐絕不退卻,蔣總司令也對馮玉祥將軍所要求的軍費援給予了積極回應。」

「實際上,目前坐山觀望、停滯不前的不是公開響應革命的馮玉祥將軍,而是閻錫山將軍統帥地晉綏軍,但據最新情報顯示,閻錫山將軍麾下主力均已悄悄調動,威逼華北一線,極大地牽制了奉軍南下之兵力,因此安將軍大可不必為此分心。」

「其次,葉開鑫將軍投誠革命之後一直駐紮在湖北,之所以從武漢方面突然轉到我南京陣營,原因是唐生智將軍與葉開鑫將軍心存夙願,葉開鑫將軍眼看唐生智將軍所部即將對其進行合圍繳械,只能迅速脫離武漢政府,匆匆東來投入我南京北伐陣營,隨即便被編入我第三路軍,跟隨李宗仁將軍並肩作戰。」

「屬下明白了,謝謝長官開解。」安毅這才知道其中的變故。

白崇禧和氣地詢問大家有何慮之處,看到大家全都表示沒有意見,先向老師陳調元微微致禮,隨即緩緩站起,大步走到地圖前,用他那從容不迫的聲音向各部發出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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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〇章 從從容容的一仗

領取作戰任務的安毅與胡家林等人馬不停蹄趕回大英鎮。各師各部戰線進行戰前的最後調整。等待顧同第三師到來即對州守敵發起進攻。

次日中午。

顧祝同率領三師全部進入高祖廟至黃圩一線待命。

安毅卻突然接到白崇禧「按兵不動靜候命令」的報告。弄的全師官兵滿頭霧水。

安毅百思不的其解。立刻致電顧祝同和一師代理師長胡宗南詢問緣由。知三個師所屬的第二路軍各部幾乎全線停止前進。第一師渡過江北進駐泰山寺之後也被命令原的休整。他們也不明原因。

安毅頓感問題的嚴。立刻啟用第二電台與老南昌基的頻繁通訊。這才明白外界盛傳駐守西的朱培德三軍要造南京府的反。欲趁南京主力盡數北上之後與唐生智第八軍等部配合。從江揮師而下攻打南京。而駐守南昌的第三軍獨立師亦有整理行裝準備開拔的跡象。

安毅隨即召集各團營主官緊急商議對策。針對從方方面面收集到的情報進行討論。經過半個晚上的反覆推測。眾弟兄的出初步意見:朱培德將軍第三軍四個師僅為三萬二千餘人。而鎮守南昌的賀耀祖將軍一個師各軍軍部警衛部隊總司令部警衛團屬炮兵部隊等。人數加起來將近四萬。再有李宗仁將軍的第七軍三個師駐守南京西面的安慶。朱培德部肯定不會在這時候充當唐生智的急先鋒因此大可不必為此太過擔心。只需做好進攻前的一切準備工作即可。

情況正如弟兄們所分析的一樣。在武漢政和唐生智鼓動之下。躍躍欲試的朱培德將軍第三軍,沒有量起兵東下。蔣總司令看到武漢的第八軍逼向鄂東一線。即警惕起來。開動宣傳機器對武漢政府挑起矛盾的跡象進行質問和公開抨擊的同時。暗的裡電令李宗仁將軍親至九江做朱培德將軍的工作並將駐紮於粵邊境的一個軍調動起來。做出北上南昌之勢。迫使猶猶豫豫的朱培德部最終放棄了東征的念頭。

親蔣的上海南京昌等媒體立刻呼應。對武漢方面的「險惡用心」展開強烈的質疑批判。

在龐大的會輿論,力下。第八軍不的不停止東進的腳步。向外聲稱只是正常的小股兵力習。

李宗仁將軍在約見朱培德將的同時暗中派出參謀長王前往。與唐生智秘密協商並達成北伐之後再解決內部矛盾的約定的到雙方的明確承諾之後。六天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五十五日。沒有了後顧之憂的李宗仁將軍留下兩個師鎮守安慶蕪湖。親率第七軍主力胡宗鐸第二師飛速北上。與夏威第一師匯合。大破巢縣的直魯聯軍程國瑞兩萬餘眾。取的殲敵三千餘人俘敵四千餘人的巢縣大捷。

但讓人遺憾的是。夾雜在俘虜的敵軍主帥程國瑞換上了小兵衣服竟然沒被認出來。當天傍晚即讓程國瑞成功逃竄。

事後。的知消息的李宗仁跺足長歎懊悔不已。七軍夏威的第一師將士也無可奈何。因為威麾下一萬七千餘官兵都是從廣西過來的八桂子弟兵。口音獨特。無法與俘虜交流。使的混雜其中的大批敵軍高級將校逃跑成功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攻下巢縣的第七軍以及四十四軍第十軍各部在李宗仁的統一指揮下。不停蹄。逼向合肥一線。

白崇禧接到左翼第三路軍李宗仁的電報後大為放心。立刻向麾下第二路部發出進攻命令。

次日上午。陳調元軍的三十七軍一舉攻下全椒賀耀祖將軍部攻下含山立刻掉頭北上。楊傑將軍部在州之南與守敵展開激烈交火。胡宗南率領的第一師與顧祝同第三師匯合。從東南方向猛攻州外圍。

戰鬥開始。安毅獨立師除了炮擊和原的的零星開火之外。並沒有像其他各路一樣對州城圍的敵軍陣地發起衝鋒。而是在第一時間裡命令潛出特種分隊對州以北十五公里沙河鎮一個連守敵發起突然襲擊。手之後迅速炸毀津浦鐵路主要樑上的路軌。一舉截斷駐守州的直魯聯軍大將杜鳳舉一個軍又一個師的後勤供給。並在正面佯攻的基礎上。派出擅長運動戰的顧長風第三團夏儉敵一團向州城東北方向回。並將戰報及時送給總指揮白崇禧將軍。獲的白崇禧的高度評價和嘉勉。

下午五點三十分。州城中的杜鳳舉面對革命軍楊傑部顧祝同部胡宗南部三萬多優勢兵力的猛攻。正在苦苦支撐。還的為源源不斷從西南方向開來的賀耀祖部分心。接鐵路被炸安毅獨立師向東北方向回的消息後。信心全失。在擔心後路被斷的驚恐之中果斷下令留下兩個師斷後。其他大部主力棄城而退。留下斷後的一個師在顧祝同和胡宗南率部猛攻之下。支持不到半小時即全軍逃散。北伐軍主力浩浩蕩盪開進了州城。

被責令迎面阻擊安兩個團的謝常捷師只有五千餘人。剛進入阻擊陣就看到顧長風和夏儉所部分兩路衝來。西面的路程光率領獨立團也全速逼近參與進攻。七八千官兵高舉數十面模範營的大旗從正東東北方向滾滾而來。在夕陽下鮮紅如血。

謝常捷一看到模範營的旗幟。頓感魂飛魄散。無奈之下只能命令所部放下武器舉起白旗。安毅獨立師兵不血刃俘虜敵軍四千餘人。繳獲三千八百餘支各種槍支八門迫擊炮和大批彈藥。

衝進城內的顧祝同胡宗南和楊傑等部除了收拾一些雜碎之外。所得有限。得知安毅獨立師在城西稱心如意的整編俘虜。立刻打馬前往恭賀。

顧祝同和胡宗南領著麾下眾將在兩個連衛隊的護送下。很快來到城西三公里的小雷莊。

安毅遠遠看見。立刻率領麾下眾將迎了上去。

相互見禮完畢。馬上的顧祝同指著黑壓壓數千俘虜大聲問道:「小毅。這些兵你打算怎麼處理?」

安毅自然知道顧祝同這話的意思。會心一笑:「教官和師兄來的正好小弟正要派人去你們呢。謝常捷將軍率部臨陣投降。咱們也不能虧待人家。小弟拿捏不準如何處置。就給白長官致電尋求處置意見。白長官命令屬下將人留二位處理你們看著辦吧!」

「咦。留給我們處理?自己幹嘛去?」胡宗南的一師目前只有七千餘人尚未滿編。急巴巴趕來就是為了這批俘虜。聽安毅這麼一說心裡高興。但還是詢問一句。

安釋道:「小弟接到白長官電。立刻向東北方向二十公里的來安進攻。說是「一鼓作氣。乘勝追擊。」小弟沒辦法只能奉命開拔。」

顧同掃了一眼陣地四周慢吞吞整理行裝的獨立師各部將士。驚訝的向安毅問道:「那你還不乘勝追擊?在此磨磨蹭蹭幹什麼?」

「早追擊了。屬下的陳志標二團屬教導隊工兵營和警衛營的弟兄們早已尾隨潰逃之敵展開追趕。來安縣城只有一個團的守敵加上逃敵也就兩個團三千人左右。看到主力逃回去。還不聞風喪膽快速撤退啊?所以用不著太多人馬。」安毅輕鬆的回答。

顧祝同與胡宗南等人面面相覷。對安毅所部的偵與情報工作非常佩服。開口讚揚兩句。

安毅已經打馬向後。不一會兒就將蓄著大鬍子的敵軍投降少將謝捷和七八個官領到顧祝同等人面前。

大家下馬相互見面謝常捷等人看到顧祝胡宗南等人都挺和氣也就放下心來。彼此致問候。一陣暄即商議善後之事。

等大家商量完畢。鐵了心解甲歸的謝常捷等人想要向安毅告辭時。

安毅已經在數公里之外正在向來安縣城開進了。後勤各部的尾巴仍在視野之中。

「小毅這傢伙竟然不辭而別了!然知道來安縣城可以輕鬆拿下。怎麼還走那麼急。」二團長李堂不滿的說道。

顧祝同低聲笑道:「這傢伙鬼著呢!你們看。這數千俘虜哪一個手上還有武器的?一定是都讓他搜刮乾淨了。估計這傢伙怕咱們搶他的。於是就不聲不響的'走了。宗南。我三師可是滿員師不需要俘虜的。看樣子你抓緊時給校長去個電報。請求校長盡快給你調撥武器過江。哈哈!」

「安毅。居然給我鬧出這麼一出。頭看我怎麼收拾你……」胡宗南望著西北方向沒好氣的罵道。

其他的一師各營團長大多是黃埔一期的。對狡猾的安毅毫無辦法。因為要改編俘虜又沒時間厚著臉皮追上去。只好罵罵咧咧的分頭把俘虜領進城裡。

深夜。浦口指揮部裡火通明。十名將帥齊聚一堂。對第一階段的戰鬥進行總結評估。並確定下一部作戰的詳細計劃。

白崇禧看完各軍各師發回的電報不由的微微一笑:「諸位不知注意到沒有?每一個師都有百人以上的傷亡。只有安毅的師報上是十七人輕傷。有意思啊!」

張定笑道:「屬下也注意到了。這一仗安毅打的非常聰明。看到敵軍三列火車開進州之後。他就預見到守敵要逃。於是果斷炸毀了沙河鐵橋。而且炸的非常高明。只炸毀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路軌。沒傷著橋樑。接著果斷分兵迂迴。做出包抄之勢。不費吹灰之力便迫使謝常捷師五千餘人棄械投降。由此可見安毅的仗越打越聰明了。」

「這年輕人不錯!從州城戰鬥結束開始不到四個小時。竟然又給他輕鬆拿下了來安城。這份戰力非常罕見啊!」

初次見識安毅能力的陳調元臉上露出欣賞之色。

賀耀祖將軍笑了笑問道:「健生兄。安毅獨立師佔領來安。所處的位置已經較整條戰線前出二十公里。易受到東北面的半塔西北面的三界這兩面敵軍的攻擊。他一個師的兵力。是否單薄一點兒了?」

白崇禧笑道:「貴嚴兄無需替他擔憂。有安毅在。哪怕兩個師的敵人同時對他發起進攻。無法從他手上討到半點兒好處。一個不好恐怕還被他狠狠咬一口呢。何況他名聲外。嚇都能把敵軍嚇住了。哈哈!」

眾人驚訝的望著白崇禧。都為自視奇高的白崇禧如此讚揚安毅而感到驚訝。白崇禧不以為然的笑了笑。看著與大家接著討論下一步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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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一章 勝利是信心的基石

駐來安縣城的安毅獨立師各部由始至終保持著高度警戒警通連均將偵察排頻繁派出,一個個或明或暗的警戒哨出現在遠離縣城的各個方向,以「師屬警衛營」為幌子的特種大隊四個連三百六十名官兵沒日沒夜地輪番出動,足跡遍佈來安城三十公里範圍之內,以防備突出於戰線之外的本部將士遭受敵人的突然襲擊。

佔領來安後的第三天,安毅獨立師所部一紙請戰電報發到了白崇禧手上,白崇禧拿著這份只有十六字的電報看了又看,笑了笑遞給身邊的張定,隨口說道:「伯璇(張定字),你來看看,我們的小將坐不住了,像是信心百倍啊!」

張定瞥了一眼請戰電報,又遞到了政治部主任潘宜之手裡,越想越覺得有趣,哈哈大笑道:「安毅這傢伙的確有勇有謀,輕輕鬆鬆攻下來安城卻並不堅守,在實力明顯處於劣勢的情況下,他竟然還敢派出小股偵察部隊,連續三天對東北、正北、西北三個方向的守敵實施警戒和主動騷擾打擊,這幾個方面的優勢敵軍卻怯於安毅的威名,不敢與他正面相碰,全都龜縮在自己的防區裡不敢動彈,這仗打到這種程度的確出人意表啊!正像健生常說的那樣,勝利是信心的基石,此言果然不虛也!」

「不錯,安毅此子從軍以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一路北伐把他的赫赫威名全打出來了,特別是經歷桐廬之戰、昆山之戰、揚州之戰、泰州之戰,再加上這次的州城之戰,整個人信心百倍,成熟之快猶如脫胎換骨一般,完全具備了一個名將所該有的風範。」

「原本北面的奉、魯、聯軍只知道模範營是我北伐軍的勁旅,不可力敵,如今卻都知道安毅已升為一軍獨立師地少將師長了,估計很快他獨立師的風頭,就會蓋過原先的模範營,對敵人的威懾作用不可謂不大啊!」白崇禧心情很好,摘下眼鏡拿出潔白地絨布輕輕擦拭,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政治部主任潘宜之看過電報後不解地問道:「按照總司令部給予的編制,安毅獨立師完全可以擁有一萬五千將士,為何這次他把俘虜到的數千人全都留給了其他各師,打下來安縣城俘虜的數百人也盡數釋放了,如此慷慨大度與他往日的作風大相逕庭,真令人費解。」

白崇禧微微搖了搖頭:「其實很好解釋,安毅求戰心切,根本就沒多餘的時間進行擴編,不然完全形成戰鬥力還得一到兩周時間,並且以他目前所握有的一萬一千軍力,已經夠他使用了。」

「這是否從另一個角度說,安毅更願意保持現狀?你們都知道,安毅統率的獨立師可是蔣總司令地嫡系,每月一萬五千將士的軍餉是足額發放的,並不因為安毅所部人數不夠而有所減免,這其中足有四千士卒的軍餉可資周轉挪用……其中奧妙,不問可知啊,哈哈!」潘宜之說罷不屑地笑了笑。話中地意思自然是素來貪財地安毅更願意吃空餉。

白崇禧皺了皺眉頭。擺擺手道:「我想事實絕非如此。安毅雖然貪財。但此人決不虧待下屬。說其貪財只是旁人不明就裡僅看表現而已。」

「祖義(潘宜之字)恐怕不知安毅地精明所在吧?我北伐各軍都知道。安毅在軍事上驚人地悟性和創新能力。也知道安毅選拔士兵有自己一套獨特而有效地原則。對兵源地要求比任何一個部隊嚴格數倍。但是很多人卻從來沒有深究他如此挑選士兵地目地。」

「只要仔細分析一下如今安毅獨立師地構成和戰鬥力。就能看到他地獨到之處。他挑選地士兵幾乎全都是二十四歲以下、身體強壯無不良嗜好擁有實戰經驗地老兵。在不間斷實施政治思想教育地同時。再輔以足額地軍餉和戰鬥獎勵。對有功之人和擁有文化基礎士卒。他千方百計地予以提拔照顧。深受官兵們地愛戴。」

「據說安毅本人只要有空就會下到基層各連隊。與普通士卒一同接受那些准尉和士官地訓練。與士兵同吃一鍋飯。同抽劣等煙。對下級官兵問寒問暖。毫無架子。使得麾下官兵人人感激。個個賣命。哪怕是進入他麾下幾天地新兵。稍加整合立刻就能發揮出巨大地戰鬥力。諸位想想。我北伐軍中有幾位將帥能夠做到這一點?」

白崇禧停頓片刻。接著說道:「在各種獎罰措施地刺激之下。安毅地新兵連比很多部隊地精銳連都更具有戰鬥力。而且軍紀嚴明。毫不畏懼。把榮譽看得比生命還重。放眼全軍。這樣地部隊能有幾個?」

「昨日在南京總司令召集的軍事會議上,參謀處的老朋友私下向我透露,東線的第一路軍何敬之致電總司令,請求將安毅所部調至第一路軍,如果不行,把安毅臨時調往第一路軍參謀處一段時間亦可。校長在休會期間為此特意徵求我的意見,被我以徐州會戰更為重要婉言回絕了,由此可見,安毅的能力終於被第一軍將帥所認可,此人確實是難得一遇的天才啊!」

張定點點頭,沉思片刻低聲說到:「敬之兄的第一路軍被擋在海安一線無法前進,但從大局來看,攻克海安卻無問題,只不過時間會長一些,付出的代價會大一些罷了。」

「一旦第一路軍成功攻克海安,無險可守的鹽城將無法阻擋敬之兄的優勢兵力,但若要佔領淮安實現第二期作戰目的,必須先期攻克周邊的興化、寶應、金湖、洪澤等縣,而金湖以西數十公里的+<縣城位置非常關鍵,距離安毅獨立師所在的來安城不足七十公里,一旦敬之兄或者經扶兄來電請求協同,以攻佔正北方宿遷為第二期戰略目標的安毅獨立師,將不得不與第一路軍各部配合,因此,屬下非常擔心敬之兄會以此為理由再次致電蔣總司令,以達到將安毅獨立師調至第一路軍作戰的目的。」

「有道理。」白崇禧一聽坐不住了,站起來背著手緩緩走到地圖前,仔細查看一番後轉向了張定:「如今已進入江淮地區的梅雨季節,接下去地戰鬥將會更為艱難,對部隊行軍速度的要求將會越來越高,在我第二路軍下轄的九個師之中,只有安毅的獨立師能勝任我們下一步戰略計劃地要求,因此,安毅獨立師無論如何也不能分出去。」

「其次,來安至蚌埠之間多為丘陵地區,出了蚌埠即進入淮海平原,在攻取蚌埠之前,安毅獨立師勇猛快速的機動能力、強大的火力配置和高漲的士氣等等,都是我們必須器重的,在種種因素之下,安毅的獨立師的作用堪比任何一個軍。」

「有鑒於此,我打算成全安毅的請戰要求,在指揮部的統一指揮下,給予安毅見機行事地權利,在圍繞蚌埠戰役的基礎上任其發揮自身特長。」

「我認為,以安毅傑出的指揮能力和層出不窮的計謀,再加上獨立師各部所擁有的強橫戰鬥力、漂浮不定的迅猛移動能力、不同常規地詭異打法,定能將我們所面對的守敵戰線攪得混亂不堪,讓我們的對手無所適從,從而給我們第二路軍帶來更大的機會。諸位覺得這一意見如何?」

張定和潘宜之立刻領悟到白崇禧言中的另一個意圖——給予安毅如此寬鬆環境的同時,不但能夠讓安毅心懷感激,也順便讓安毅師距離何應欽地第一路軍越拉越遠,反而會與西邊李宗仁指揮的第一路軍走到一路,正好遂了李宗仁將軍近距離考察安毅的願望。

兩人會意相視一笑,對白崇禧的安排佩服不已,精明細緻的張定問道:「安毅師西去之後,哪一部調入來安方向比較合適?」

白崇禧看了看地圖,胸有成竹不緊不慢地回答:「就讓楊耿光(楊傑)統率他地第六軍北上頂替安毅部現在所在的位置吧,蔣總司令不是對新編地第六軍不放心嗎?把第六軍調到蔣總司令最為放心的何敬之旁邊,他肯定會很高興,何敬之本人也無法提出任何地異議。要知道楊耿光的第六軍可是兩個師啊,以兩個師地兵力與第一路軍協同配合,並肩作戰,總比安毅一個師的人數要多得多吧?」

潘宜之和張定放聲大笑,齊呼高明,白崇禧也非常滿意地連連點頭,吩咐張定將這一調配電告總指揮部,隨後回到座位上繼續埋頭研究戰局。

情況與白崇禧所預料的完全一致,蔣總司令再次接到何應欽和劉峙發來的將安毅師調撥第一路軍協同作戰的建議電文,也覺得自己當初將安毅獨立師配屬白崇禧的第二路軍實在是欠缺考慮,畢竟如今安毅師還屬於第一軍序列,具體如何使用還是得照顧到第一軍將校的意見。

就在蔣總司令左思右想考慮如何調整為宜之時,白崇禧的電文及時到達,蔣總司令看完電文後沉思片刻,又覺得白崇禧的建議更為顧全大局。

徐州在蔣總司令心目中的地位,可要比宿遷、淮安等地重要百倍,只要攻取兵家必爭之地的徐州,魯南和豫東隨之遙遙在望,其重大的政治意義、軍事意義和產生的社會效果,都是攻佔任何一地無法比擬的,必將極大地鼓舞全國軍民的士氣,對敵人產生巨大的心理打擊,用輝煌的功績和實際行動對武漢政府給予強有力的回應。

東線左翼陣地炮聲隆隆,彈丸如雨,劉峙率領第二師將士對據守於秦東河北岸之敵展開的進攻已有三天時間,三天裡麾下的四團戰損過半,五團六團傷亡也不輕,堪堪將守敵全部打退到北岸贏得進攻縱深陣地,卻無法渡過數十米寬的秦東河。

最令劉峙和徐庭瑤傷感的是,師屬工兵營營長蔡光慶上校搶建浮橋時身受重傷,工兵營五百弟兄被炮彈炸死炸傷過半,整個工兵營遭此重創退出戰鬥,其餘各團的工兵連由於長期以來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和專業訓練,如今除了到哪兒都承擔紮營任務之外,幾乎被當成步兵使用,整個二師由於缺少渡河船隻和浮橋,在敵人猛烈火力的打擊下寸步難行。

左翼指揮部掩體裡,劉峙舉著望遠鏡一動不動,望了半個多小時,心中在想要是詭計百出的安毅在自己身邊,不知有何辦法打破目前的僵局?

渾身硝煙痕跡的徐庭瑤回到指揮部裡,走到劉峙身邊遞給他一張電文:「校長回電了,安毅部已被白健生調至來安以西攻打嘉山縣,楊傑第六軍兩個師進駐來安,校長希望我師將士發揚奉新之戰精神,全力以赴,擊破當面之敵。」

劉峙放下望遠鏡,無奈地歎了口氣:「怎麼個擊破法?對手兵力是我師的一倍有餘,又佔據著北岸憑借秦東河天塹堅守,在強大炮火支援下屢次擊退我師各團發起的強渡,在三十公里河道北岸制高點遍置觀察哨,想偷襲都無法如願,我們拿什麼來擊破對手的防線?」

「只能以集中兵力突破一點的戰法展開了,只是如此一來,我師損失將會異常慘重,我與何長官等人協商未果,周鳳岐將軍部以中路戰事繁重為由沒有給予我師兵力支援,作為預備隊的賴世璜將軍十四軍根本毫無援之意,實在沒辦法了。」徐庭瑤無可奈何地歎道。

劉峙咬咬牙惱怒地說道:「別求賴世璜,此人在辛亥革命之後的江西征戰中與我形同仇敵,他歸附以來彼此見面也不說話,哪怕看到我師戰至最後一卒,他也絕對不會派出一個援兵的。」

徐庭瑤搖了搖頭苦笑一下,望向硝煙滾滾的陣地前沿,不由自主地長歎一聲:「要是小毅在就好了,現在回想起來,我覺得自己對不起他啊……」

劉峙一愣,看了百感交集的徐庭瑤一眼也望向前方,滿臉的失落與懊悔,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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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二章 高妙的對策

沉沉的天幕下,安毅獨立師分成兩路向西徐徐開進。

沉重的火炮在四匹挽馬的拉動下,艱難地通過潮濕鬆軟的路面,在很多路段,不得不加上炮兵營的弟兄們齊心協力推上一把,才堪堪通過。

連升三級的炮兵營營長李天恩上校這個時候也不埋怨安毅分出部分火炮給總部了,與身邊的營副史俊仁中校悄悄說:老大真他娘的有遠見,否則梅雨季節到來更要命了。

安毅摸摸發燙的耳朵,走在二團三連的二等兵許四同身邊,一身士官裝飾,同樣肩扛步槍,要不是林耀東幾個裝備精良的貼身侍衛走在前後,安毅這個少將師長肯定被淹沒在逶迤前進的隊伍之中。

「四同,聽你們班長說你有個弟弟在張宗昌手下當騎兵?」安毅邊走邊問,嘴裡叨著的香煙落下半截煙灰。

在揚州之戰中被俘後新加入隊伍的許四同是個不錯的機槍手,身子壯實有力,長相憨厚,經過與安毅數分鐘的對話,已經沒有了原先的拘束:

「是的,師座,我那弟弟身材比我高,從小給大戶人家放牛放馬,加上打小就上樹下河從不安分,也練成一身優異的騎術,要是此行有機會見到他,我一定要他跟我們隊伍一起幹,只是……這戰火紛飛的,不知他能不能活下來。」

安毅笑著安慰:「放心吧,你長相這麼好,你弟弟也絕不會差,老子跟隨我家老道學過點相面的玩意兒,吉人自有天相,別擔心!」

剛才還沉下臉的許四同笑了:「師座,你說我能見到我弟弟嗎?」

「估計行,據我瞭解,張宗昌那孫子也是個無利不往之人,而且很愛錢,大字不識幾個,還到處學人吟詩作賦,自己的兵不到關鍵時刻,他是不會派出去的,所以孫傳芳那孫子對他很有意見。咱們打州城地時候你不是見識到了嗎?張宗昌地主力一打就跑。以後我們會遇著他們地。到時候就有機會了。說不一定你能親手把你弟弟給俘虜了。」

安毅地話。惹來周圍弟兄們地一片笑聲。

邊上地士官班長張大魁興高采烈地問道:「師座。俺想進警衛營。什麼時候舉行大比武啊?」

「行啊!等打下徐州之後。有時間休整咱們就舉行全軍比武。只要你有本事。警衛營地丁長官和竇長官肯定會收下你。大魁。聽口音你是魯西人吧?家裡兩老還好嗎?」安毅像拉家常似地問道。

黝黑魁梧地張大魁眉開眼笑:「俺是魯西東明鄉下地。隔座山就是河南。俺家裡父母還算硬朗。就是帶著八個弟妹日子過得苦巴巴地……師座。要是這回俺們隊伍經過俺們縣城。俺想請半天假回去看看老娘。俺加入師座麾下三個月攢下了二十三個大洋。足夠俺家好吃好喝活一年地了。」

安毅看看張大魁也二十五六歲地樣子。心裡嚇了一大跳:「行啊。只要打那兒經過。我請求你們連長放你一天假。沒問題!大魁你不是哄我吧?你父母多大年紀了。竟然給你生下八個弟妹?」

「俺爹娘同一年的,成親早,如今才四十二歲,俺娘十六歲就生下俺了。」張大魁還是一副甘之如飴地樣子。

安毅佩服萬分:「我真佩服你爹的本事啊!你可不能比你爹差,等北伐完畢快娶個媳婦兒,也生他十個八個的,光大門庭,哈哈!」

眾弟兄聽了笑成一片,這時傳令官騎著駿馬從後方趕了上來,安毅愛馬的韁繩就拴在他的馬鞍上:「報告師長,生病和受傷地三百餘名弟兄已經送到後方沙河鎮師部醫院,後勤的兩百弟兄盡數歸隊。」

「好!弟兄們得加把勁了,今晚打下雙塘,在那兒過夜,有信心嗎?」

「有!」四周傳來整齊地回答。

安毅將步槍背到身後,走出隊伍接過韁繩牽上馬,看到侍衛們上馬完畢,也翻身騎到馬上,雙腿輕輕一夾,懂事的小黑駒邁開四蹄,趕向隊伍前方。

入夜,尼姑們逃得一個不剩的雙塘鎮西的白雲庵成為了獨立師臨時師部,尹繼南在馬燈的照耀下,指著牆上的地圖大聲佈置作戰任務:「截至昨日下午,西面地第三路軍李宗仁將軍的隊伍已經攻取合肥,乘勝北上地夏威將軍所部與從蚌埠南下的敵軍馬濟部遭遇,在梁園一線經過激烈戰鬥,於今日中午擊潰敵軍,目前正兵分三路向北開進。」

「 東路地何長官得到四十四軍增援之後,派出陳誠將軍第二十一師繞道泰州,攻擊高郵,相信很快就能擊垮海安一線頑敵。我第二路軍進展順利,陳調元將軍的三十七軍已進逼到定遠以南二十公里,楊傑將軍第六軍攻向+<,我一軍一師駐守州進行休整,三師為戰略總預備隊。如此一來,我獨立師所處地位置就非常孤立了,諸位請看……」

尹繼南指向地圖上的五河口:「根據白長官的命令,我師必須在五日之內拿下五河口,以截斷蚌埠之敵與北面宿遷方向的聯繫,便於我第二、第三路軍對蚌埠一帶守敵發起的進攻。從我師如今所處的位置到五河口距離為一百零七公里,中途要經過大大小小河流七十餘條,因此,炮營此次沒有參加戰鬥的必要,明日上午就與後勤、軍需各部開往南面的三界鎮駐防休整,我建議由黨代表劉將軍負責全權指揮。」

儀堂堂的黨代表劉首江微微一笑,頷首道:「沒問題,根據師長的意見和實際情況,我師目前也急需一個臨時的休整和中轉地,三界鎮非常合適,公路鐵路的必經之地,周邊十三個鎮也是我北伐軍開展政治工作的重點,屬於比較富裕的地區,只需把憲兵隊和政工科留給我即可馬上開展工作。」

尹繼南點點頭,繼續解說:「由胡副師長和楊參謀長率領的一、二兩個團目前已潛行到仇集鎮,警衛營將於明天凌晨從+<以西的范家灣渡過帽耳湖,襲擊只有一個連守敵的女山湖鎮,為我各團主力迅速通過西北這一大片湖畔池沼打通道路,因此各部必須在明日凌晨四點開始急行軍,力爭在明日傍晚之前到達四十公里處的范家灣。需要注意的是,決不能暴露大部隊地行蹤,如果一路上遇到商人貨郎、僧侶道人、遊方郎中以及一切形跡可者,都必須按照我師原有規定脅迫前進,千萬不能麻痺大意,諸位明白了沒。」

「明白!」獨立團、三團和師屬各部主官齊聲回答。

各營團主官散去,劉首江與安毅並肩走在白雲庵的荷塘邊上,兩人低聲交談,看起來似乎頗為投緣。

劉首江自從進入獨立師以來,感到獨立師獨特的官兵關係和管理方式與其他部隊差別很大,除了對安毅等人輕視政治工作有意見之外,其他的一切都較為滿意,但是劉首江慢慢感覺到整個部隊根本沒有他施展才華的餘地,獨立師別具一格的政治思想工作被他稱之為捨本求末。

但是,安毅問他軍隊政治思想工作的目的是什麼時,劉首江又迷糊了,他不得不承認源自於模範營早期、經過不斷完善地獨特教育方式非常有效,打起仗來官兵們根本不需要動員,個個像餓狼見到肥羊似的無比興奮。

然而,劉首江對於自己在獨立師中可有可無地地位非常不甘心,他用了很多辦法才調到獨立師的,不僅是因為來到獨立師陞官會快一些,劉首江也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他也希望能在這個戰功赫赫的部隊學到更多的知識,積累更多地資歷,為此他寧願放棄即將擴軍的軍級政治部主任地職務。

可是,當他滿懷信心地進入這個集體之後,頓感失落,因為在這個集體裡,每一級教導員都是能文能武的猛將,都身兼各部的副職,每個人都參加安毅主辦的軍官訓練班,而且每遇戰鬥都能全力協助自己的主官,放出去也能獨當一面,軍事知識和戰鬥素養都很高,讓劉首江這個學歷很高卻沒帶過一天兵的頂頭上司有種自慚形穢之感。

值得安慰地是,安毅和各級主官們給予他劉首江相當的尊重,沒有一個人怠慢他,可也沒有一個人願意和他深交。

劉首江是個非常聰明地人,他知道用什麼辦法、通過什麼途徑奠定自己在獨立師中的地位,在無法求得迅速上位地情況下,他選擇後退一步,毫無怨言地承擔起助手的任務,他對尹繼南地建議爽快地接受就是這個原因,他要通過對後勤、軍需和政工部門的逐漸掌握,來一步步證明自己的能力,確定自己的地位。

安毅對劉首江的積極配合非常滿意,儘管在屬於機密性質的自有資金、特種訓練方法和手段等方面仍然對劉首江保守秘密,但在其他方面安毅確實做到了開誠佈公,甚至在不少的問題上都會虛心徵求劉首江的意見,這一次也一樣,安毅也將此次行動的預期目的和手段一一告訴他:「拿下五河口並不難,難的是站穩腳跟。五河口地區是淮河通向徐州、宿遷、蚌埠、淮安、揚州等重地的水路樞紐之一,我們截斷五河口水路,就等於截斷了南面之敵的後勤要道,必然會招致敵人的猛烈反撲,因此這一仗將會是我師渡江以來最大的考驗,所以必須在三界鎮設置師部醫院、中轉站和休整基地。」

「老劉,你的擔子不輕啊,單是八千將士的乾糧、熟肉烘烤、運送等事項就會令你忙得團團轉。」安毅低聲說道。

劉首江笑答絕無問題,完了不解地詢問安毅:「既然白長官知道我們拿下五河口之後將會面臨各個方向敵人的圍攻,他為何還要發出這樣的命令呢?難道我師原先的攻擊鳳陽、再襲擾蚌埠周邊之敵以策應李鄰將軍對蚌埠發起總攻的計劃不更好嗎?」

「五天之內,李鄰將軍根本無法攻下蚌埠,而我師佔領五河口之後肯定會引來敵人的憤怒和強攻,卻沒有任何一個部隊對我部支援協同,這不對對勁啊!」

安毅付之一笑:「剛開始的時候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蔣總司令已經下達命令,責令李鄰將軍在五日之內佔領蚌埠,所以白長官命令我們五日之內佔領五河口也沒什麼不可,只要同步進行,我們就能把困難降到最低點,何況白長官只要求我們攻佔五河口,並沒有要求我們堅守五河口,達到牽制敵人襲擾敵人、斷絕蚌埠守敵的北線後勤通道的目的,我們就算是圓滿完成任務了。」

「你的意思是……」劉首江不解地問道。

安毅停下腳步回答:「很簡單,我們攻佔一個旅守敵的五河口不難,攻進去搶奪一空,立刻撤退,只要敵人敢於追擊,我們就在運動之中消滅他們。你是知道我軍奔襲速度和官兵耐力的,只要敵人敢出來,哪怕他有兩個師都會被我們逐個消滅乾淨。」

「如果敵人不追擊,我們就不斷襲擾他們,在通向洪澤湖的三十九公里長河段上發起頻繁襲擊,讓他們沒吃沒喝的,逼著他出來找我們決戰,不就達到效果了嗎?所以我們要提前行動,把敵人打怕,打出來,這樣才能更好地消滅敵人,否則總是去攻城我們有多少官兵可供消耗?」

劉首江張大了嘴巴,好一會兒才大聲歎服:「高啊……」

「沒什麼,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如果按照原定計劃我們將好打很多,整個師順順利利逼迫到蚌埠以北不是難事。但是白長官改變了我師的作戰任務,必然有他改變的理由,在大局上我們沒有誰擁有白長官的眼光和智慧,這點我非常欽佩他。」

「還有李鄰將軍,他的第七軍的確是鋼鐵之師,從北伐到現在他攻無不克,張發奎將軍的第四軍由於戰損太大又急於擴編,官兵戰鬥力和凝聚力大大下降,特別是張發奎將軍趕走十一軍軍長陳樞銘將軍之後,十一軍的主力師已經被陳樞銘將軍帶到南京政府一邊,十一軍剩下的戰鬥力強不到哪兒去,葉挺將軍的獨立團也因戰損大半而實力大減,雖然他如今擔任十一軍副軍長兼二十四師師長,但他的二十四師已經沒有多少精華留下來了,整個北伐軍唯一具備強橫戰鬥力的只有第七軍,所以我相信李鄰將軍能在五天之內攻下蚌埠。」安毅非常自信地侃侃而談。

劉首江腦筋飛轉,百感交集,停了好一會兒鄭重地說道:「你知道嗎?總部和武漢方面都在暗中評價你的獨立師和第七軍的戰鬥力強弱問題,我想,你最好還是注意一點,慎防不測啊!」

安毅感動地點點頭,拉著劉首江的手臂往前走:「放心吧,我們的隊伍永遠是革命的隊伍,怎麼也打不垮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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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三章 來去如風

進在荒山野地裡的安毅獨立師,幾乎是在外界毫無所失去了蹤影,除了四台自有電台之間每兩小時聯絡一次之外,行至途中,安毅按照約定與總指揮部進行聯繫匯報,收到指揮部的簡短回電再次啟程,根本就不知道外界正在生的震驚全國的事件:被國民政府任命為國民革命軍第二十軍上將軍長的四川軍閥楊森,突然率部攻打武漢政府軍隊把守的鄂西,企圖沿江而下,最終攻打充滿赤色的武漢;已經投誠革命的第十四師夏斗寅部從嘉魚登岸,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攻向武昌,驚聞巨變,武漢政府一片嘩然,慌忙之中急令駐守鄂東的程潛部第六軍、魯滌平部第三軍火速返回武漢,開赴鄂西。

與此同時,武漢政府將武昌軍校學生組成獨立第一師,任命惲代英為黨代表、施存統為政治部主任,與鎮守武漢的葉挺二十四師一起迎戰迫近武昌郊外的夏斗寅部。

暗中靜觀這一切的蔣介石看到程潛、魯滌平兩個軍離開鄂東,南京的直接威脅暫時解除,心中感到無比的滿意。

一系列突事件,終於點燃了武漢與南京政府間刀槍相見的導火索,在一個月時間之內,便使得轟轟烈烈的北伐就此半途天折,這一巨大的改變,致使數以萬計的革命軍官兵倉促退後,在奉軍、孫軍和直魯聯軍的追擊下命歸九泉。

安毅對外界生的一切毫無所知,他也沒時間去知道,此刻在他眼裡,任何事情都沒有一個小小的地方重要——女山湖鎮。

女山湖鎮一個連的守軍在丁志誠手下精銳面前實在可憐,鎮西哨所和鎮南碼頭地兩個班哨兵尚未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被一支支烏黑錚亮的駁殼槍頂上腦門,很配合地背靠背蹲成兩排,交代完鎮中諸多事項隨即脫下土黃色衣服褲子,老老實實待在哨所邊上的簡陋民居裡,戰戰兢兢接過看守隊員遞過的香煙,點上火邊吸邊回答看守官兵地訊問,半個小時過去來人通知全都集中到鎮中軍營裡,所有俘虜才算安下心來。

女山湖鎮渡口對面是連接淮河的荷花村,南面十七公里長數公里寬的七里湖與西面浩淼的女山湖之間,有一條十五公里長的水道相連,東面有條六公里長、一公里寬的水道連通淮河,因數年一次的河水氾濫,三面環水、地勢較低地荷花村沒有多少戶人家,直魯聯軍的一個連就駐紮在荷花村渡口上方,一艘來回於南北渡口之間能一次運載十輛馬車的機輪渡船正好停泊在女山湖鎮北的渡口,使得換上敵軍衣服悄悄到來的警衛營長丁志誠上校和一中隊百餘名弟兄大大鬆了口氣——寬達兩百五十米的水道對岸是晨霧籠罩的北渡口,不知是何原因,一個放哨的敵人也沒有。

被叫醒的船工看到生龍活虎的百多陌生軍人,非常驚訝,在警衛營弟兄一個個大洋和一支支黑洞洞槍口地勸說下,很快便動機器,將百餘名喬裝打扮的特種官兵送過對岸。

也許是馬達聲吵醒了渡口哨所裡地哨兵。一個眼屎巴巴地傢伙倒背著長槍走向渡口光滑地石板處。向徐徐開來地渡船望了一眼。毫不在意。摸摸索索掏出半盒皺巴巴地香煙抽出一支點燃。

等渡船靠上渡口堅實地石板斜道。哨兵看清船上眾多地陌生軍人。這時才驚醒過來。剛要解下肩上地長槍。一個黑點閃電般飛來。哨兵來不及叫喊半句。劃破風聲地利箭已經插進了他地咽喉。

「哧——」地一聲輕響。鋒利地錐形箭頭已經從他後頸窩鑽出一截。哨兵踉蹌兩步。頹然倒地。肩頭地步槍槍管敲在石板上出清脆地撞擊聲。

「上!」船上地丁志誠一聲令下。

一中隊百餘名弟兄在六名船工和碼頭上早起地漁民驚愕地注視中。飛身下船。如豹子般衝向渡口上四十餘米外地一座四合院。半分鐘不到零星地槍聲接踵響起。其中伴隨著一聲聲垂死地哀嚎。

僅僅過了七分鐘時間。八十餘名衣衫不整地守軍被押出院子送上渡船。丁志誠聽完匯報非常滿意。對唯一地受傷弟兄冷冷說道:「下次使刀再傷著自己。老子送你到炊事班殺豬去!」

「屬下知錯了!」年僅十九歲的士官慚愧地低下腦袋,看到丁志誠大手一揮,連忙敬了個禮釋重負地跑上碼頭,與一中隊弟兄一起留下,封鎖村子,走訪村民,並接替敵軍擔任守衛任務。

慢吞吞開向南碼頭的渡船上,丁志誠盯著倔強地敵軍上尉連長,和氣地問道:「兄弟姓馬,對吧?」

體型高大、臉型方正的敵軍連長儘管打著赤腳,只穿一件白布褂子,但絲毫沒有墮了他的自尊和威風,他身上結實的古銅色肌肉因激動而一塊塊隆起,粗壯的脖子挺得筆直,濃眉下一雙充滿敵意的眼睛圓睜著,迎上丁志誠一雙看不出任何表情的眼睛反問道:「你是哪個部分的?為何襲擊我們,還打死我三十幾名弟兄?」

丁志誠指指自己身上的軍服,平淡地說道:「這是南面鎮上你一個同伴的衣服,兄弟我只是借來穿穿。我姓丁,是國民革命軍第一軍獨立師的上校營長。」

敵軍馬連長一驚,臉上憤恨的神色變成極度的震驚:「一軍獨立是模範營所在的獨立師?」

「老兄的消息還是很靈通的嘛,不錯!就是安將軍麾下的獨立師,黎明前我們就來到了。你們南面一個連的弟兄沒有一個傷亡,而老兄率領的二連反應太過迅速,為了減少傷亡,兄弟我不得不下令對反抗下狠手,多有得罪,還請見諒!」丁志誠說得彬彬有禮,就像他出道那兩年走江湖一樣客氣。

馬連長望著天空,搖頭長歎一聲:「栽在獨立師手中不算丟人,老子認了……」

丁志誠沒有再說什麼,等渡船靠岸留下一個組看守渡船警戒水面,吩咐隨行弟兄將俘虜押赴鎮中軍營。

臨近中午時分,胡家林和楊斌率領的一團、二團迅速到來,夏儉一團不做任何停留,直接乘渡船達到對岸的荷花村,團屬各部接過一分隊弟兄們地防務,其餘各營在特種兵弟兄的配合下,迅速開赴交通要道口和各要地,獨立師整個作戰計劃的第一步順利實施;陳志標率領的二團進駐鎮中學校,迅速封鎖通往外界地道路碼頭,模範營的教導員們擔負起走訪安撫的工作。

傍晚六點,安毅、尹繼南率領的師屬各部、獨立團和顧長風三團接踵開來,八千餘名弟兄晚飯之後倒頭便睡,為即將到來的戰鬥養精蓄銳。

次日凌晨五點,太平鎮的一個連官兵仍在睡夢中,就被多出一倍的丁志誠警衛營官兵潛入軍營盡數繳械,夏儉一團、陳志標二團在天色濛濛亮地時候快速穿過鎮子,撲向北面十二公里的柳巷,路程光率領的獨立團、顧長風率領的三團一個攻向西北六公里的潘家鎮,一個攻向西面十一公里的紫陽鎮,各部沿途不聞不問,全力行軍,對毫無知覺的各鎮守軍展開雷霆般的迅猛進攻。

截止中午十二點,四個團全部順利完成預定任務,略作休息,隨即將主力開往東面二十四公里的五河縣城,在旁晚時分幾乎同時到達城東、南、北三個方向,隨即向驚慌失措的守軍起猛烈打擊,魂飛魄散地千餘守敵僅僅抵擋了二十餘分鐘,付出死傷四百餘人的代價之後,扔下殘低矮的縣城,向西面的蚌埠倉惶逃命。

負責北線攻擊的顧長風三營揮自身行動迅速的特長,對逃敵展開猛烈的追擊,僅追出五公里,就取得殲敵三百餘人、俘敵兩百五十餘人的戰績,顧長風嚴守命令,停止追擊,命令麾下弟兄押送兩百餘名俘虜、將截獲的大批敵軍輜重拉回太平鎮。

陳志標二團在夏儉一團的警戒配合下湧進城中,將敵軍倉庫、城中官宦大院、鴉片煙館和縣衙全都洗劫一空,利用擄回來地四百餘匹馬和一百五十多輛大車,將所有貨物火速運往平安鎮,路程光的獨立團擔負起押後掩護的重任。

令安毅喜不自勝的是,陳志標成功襲擊的柳巷竟然是張宗昌部地後勤中轉站,淮河碼頭上的四艘十六米長地汽船在二團工兵連弟兄的押送下,滿載繳獲地彈藥順流而下,在平安鎮略作停留,立即駛向下游的女山湖鎮。一批批堆積如山地物資在獨立師官兵和俘虜們緊張努力下,於次日上午才盡數運抵此次作戰的橋頭堡女山湖鎮。

尹繼南和陳侃率領的教導隊四個連的弟兄們用了足足一個上午的時間,才將所有繳獲清點完畢,報到集中在一起召開作戰會議的安毅處時,竟把滿屋子將帥嚇了一跳:此戰殲敵八百餘人,俘虜敵人一千二百餘人,幾乎將五河口地區的張明旅消滅了一半;繳獲機槍和長短槍九百三十餘支,彈藥二十五萬,三艘貨運汽船,馬匹七百餘匹,金銀飾、大洋和鴉片煙土折合現洋四十九萬,並有十二噸的炸藥和雷管導火索的收穫;全師戰死官兵兩百六十一人,重傷一百二十人,輕傷三百二十餘人。

此仗基本達到了預期的目標,讓敵人後方產生巨大的混亂和心理恐慌,對打擊敵人士氣、鼓舞北伐軍各部鬥志起到了重要作用。

安毅再次將目光轉到繳獲的敵軍文件和地圖上,一番沉思過後,果斷命令:各團工兵營立刻押解俘虜,將繳獲運送回後方三界鎮,其餘各部原地休息,駐守在北渡口的獨立團、一團派出偵察小組嚴加警戒,警衛營接管三艘汽船,征招熟練船工隨時待命。

半小時後,獨立師的戰報飛到總指揮部,參謀長張定念完電報,正在召開緊急作戰會議的滿堂將帥無比震驚。

此前大多數將帥並不知道獨立師行蹤何在,聞此佳訊全都愣住了,幾乎不敢相信安毅所部在短短兩天半時間內疾行上百公里,並攻下敵軍縱深要地五河縣城,取得殲敵八百餘人、俘虜敵人一千二百餘人的戰績之後,再次退到了三面環水、易守難攻的女山湖鎮。

白崇禧感慨地站了起來,鄭重地說道:「諸位無需驚訝,本人完全相信安毅將軍所取得的戰績,也能想像到獨立師來去如風的作戰方式,放眼全軍,這種迅如奔雷的成功行動,也只有安毅獨立師能夠辦到。本人敢斷言,更大的戰績還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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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四章 嚴肅的批評

河口被革命軍攻佔的消息傳到蚌埠,從徐州一路南巡軍少帥張學良、魯軍統帥張昌宗等人感到無比的震驚,正在召開的軍事會議也因為這一突如其來的巨大變故被完全打亂了。

怒火萬丈的張宗昌差點兒當場拔槍處死自己的侄子張堯明,要不是左右將領急忙勸阻,棄城而逃前來報警的旅長張堯明定會血濺當場。

張堯明嚇得魂飛魄散,跪在地上連聲抱屈,哭訴他在五河口遭遇的革命軍足有萬多人,自己以寡敵眾全身而退,雖敗猶榮,而且對手還是革命軍中最為精銳的王牌部隊——安毅獨立師!

堂中眾將帥驚愕之下一片沉默,坐在上位置的張學良眉頭緊鎖,睜大疲倦的眼睛,看了看坐在左手位置的直魯軍二號人物老將褚玉璞,再看看右邊的蚌埠守將直魯聯軍第三軍軍長程國瑞,轉向已經平靜下來靜靜思考的張宗昌,鄭重地建議:「效帥(張宗昌字效坤),如果情況屬實,此事萬萬不可大意。目前蚌埠以南之定遠、長豐、壽縣以及東南之明光縣城,均被李鄰麾下各部佔據或威逼,值此非常時刻,若真的被上萬敵軍襲擊背後,蚌埠危在旦夕。」

「據傳,安毅所部是蔣中正軍中屈指可數之精銳,戰力絕不在李鄰第七軍之下,南北輿論早已將此人與黃琪翔、李明瑞、葉挺比肩,桐廬、昆山之戰此人揚名天下,接著率部連克揚州、泰州,數日前州之戰安毅部亦有參與,連戰連捷,北伐以來未遇敗績,名聲顯赫大有後來居上之勢,我們不得不防啊!」

張宗昌點點頭,喝退不爭氣的侄子張明,回到座位上立刻向程國瑞下達命令:「竟然趁南面敵軍尚未對蚌埠構成直接威脅,盡快調集兩個師開赴五河一線,一舉剿滅這股深入我軍後方的頑敵,否則我軍連接宿縣、淮安的水路交通樞紐,必將毫無用處,我宿遷援軍也難以南下支援作戰。此事不可遲疑,立刻就辦!」

程國瑞想了想有些為難地說道:「效帥,目前蚌埠東、南兩線面臨的壓力非常大,屬下四個師已經各就其位,城中唯一剩下地警衛旅也擔負起了駐守戒嚴的重任,唯有固鎮的第六旅能調動。就目前地局勢來看,除非駐紮於宿縣的第九師南下馳援,否則我部根本就無法抽調兩個師地兵力開赴五河!」

「我看這樣吧,我軍從徐州以北抽出一個師南下協防宿縣,效帥再從北面之宿遷調出一個師南下。以我奉魯聯軍兩個師的優勢兵力,投入到五河一線作戰足夠了,若是行軍迅速作戰得力,預計三天內即能肅清這股深入我軍後方狂妄自大無後方援助的孤軍。」

張學良臉帶微笑,滿懷信心,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貴氣與儒雅。

雖然出身於土匪之家,但長期接受名師熏陶,再加上奉軍勢力雄厚,家大業大,北中國各路軍閥都得仰其鼻息,因此,這位年方二十六歲喜歡抽鴉片消遣的上將雖然面目俊秀,給人以一種柔弱之感,但說起話來自有一種權威蘊含其中,立時得到堂中的十餘名老將大半附和。

張宗昌想了想重重點頭:「少帥如此重情重義,我老張也不能墮了威名,一切均以少帥的意思辦理吧。竟武,你全力負責蚌埠一線的作戰指揮,五河一線就不用你分心了,這事兒讓蘊山來辦……蘊山,你就辛苦兩天,立刻致電第九師,全速開往五河,本帥再致電宿遷,將第十一師南調,從泗洪直接開赴柳巷兵站。」

「遵命!」直魯聯軍前敵總指揮褚玉璞抱拳領命。

與此同時,張宗昌所要剿滅地對手安毅獨立師也在女山湖鎮的中學教室裡召開軍事會議。會議在安毅的主持下,已經進行了兩個多小時,經過各營團長的熱烈討論甚至激烈爭論,意見慢慢統一到兩個方面:是集中兵力打個大仗,還是分開行動全面開花?

安毅看到火候已到,站起來走到地圖前做總結:「諸位的意見都很不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也只能有這兩種打法,在敵軍普遍警覺、嚴密防守的情況下,再去搞什麼奔襲就會得不償失,兵法云『得意而不可再往』,說地就是咱們如今面對的戰局。」

「那麼,我們究竟該採取什麼方法來應對即將開始的戰鬥呢?」

安毅非常善於調動弟兄們的思考能力,並在合適的時候用問答的方式予以分析。

看到弟兄們陷入沉思,安毅凜然一笑娓娓道來:「首先,大家絕對不能忽視人民的力量,通過這兩天休整,諸位想必都看到了當地人民對直魯軍閥的痛恨和對咱們革命軍的支持,咱們只是將繳獲回來運不回去的軍用被子、毯子、布鞋、毛巾、肥皂等物品分給各受苦受難地百姓,只是禮貌相對,和氣安撫,就換來百姓們的一擔擔糧食,一簍簍鮮魚,就連七十多歲地老奶奶和五六歲大的孩子,都來咱們各連隊炊事班幫忙生火煮飯,這種軍民魚水般地情感,非常難得啊,弟兄們,這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

「有了這樣地人民這樣的支持,咱們打到哪兒不能打勝仗?對岸敵軍一個小小的調動,漁民鄉親就飛快地跑來告訴咱們,比起老丁他們數百人的偵察效果強上百倍,因為方圓百里的兩個湖兩條水道三個河口,老丁他們絕對顧不來,但是,數以千計的漁民無處不在,各村各鎮數以萬計的父老鄉親無處不在,方圓百里內敵人的一舉一動,哪裡能夠逃得過上萬雙眼睛的注視?這是我師目前最大的財富啊!」

「弟兄們,你們是否注意到了這一點?是否主動引導鄉親們幫助自己?是否也給予這一地區飽受軍閥凌辱和盤剝的鄉親們相應的回報?難道只是高高在上地施捨一點兒自己運不回去地物資,就覺得自己很偉大了?覺得自己是救世主了? 這種想法極其惡劣!絕對是要不得的!我們也都曾經是勞苦大眾中的一員啊!大家都忘記了嗎?」

眾兄弟聽到這裡,全都凝眉思索起來,不少人當場露出羞愧之色,特別是各團各營地教導員,在安毅嚴視下,更是無地自容。

長期形成地優越感和一個接一個的勝利,使得大多數主官都忘記了勞苦大眾的作用,逐漸滋生出老子是堂堂正規軍、是王牌主力的傲慢心態,從而忽視了人民的力量,此刻聽了安毅嚴厲的批評,眾弟兄心中的那份貧民情懷、那份深藏心底地記憶隨之復甦。

一席話產生的效果,讓安毅心裡非常滿意,但他臉上仍然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他以這種嚴厲苛責的表情,逐一掃視弟兄們長達一分多鐘,這才微微點了點頭,較為和氣地回到作戰問題上:「知道自己忽視了什麼,錯在哪裡,咱們就去努力補救,腳踏實地認真履行子弟兵的職責,去充分動百姓,為咱們帶路,為咱們提供情報,對身強力壯有膽量維護自己生存權利的漁民和鄉親們,咱們甚至可以把他們組織起來,送給他們武器,讓他們自己選出自衛隊長與咱們合作。」

「 從今天開始,各部教官都要深入下去,教他們放槍教他們打仗,讓他們從現在開始就成為革命隊伍的一員,協助咱們面對三面之敵,只有這樣,咱們才能打贏目前這艱難地一仗,否則咱們一旦退去,受苦受難的將會是數以萬計的人民,咱們革命軍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良好聲譽也將受到巨大損害,這一點,希望散會之後各級主官立刻去做,而且還要做好,明白了嗎?」

「明白!」眾弟兄齊聲回答,個個眼睛亮,顯然是看到了軍民一家聯合對敵的優勢,看到了勝利的希望。

安毅欣慰地點了點頭:「明白就好!各團主官及直屬營主官留下,其他人散會!」

四個主力團四十餘位營級主官匆匆離去,充分貫徹落實會議精神,各團主官均自覺地坐近前排,相互商議,等候正在進行最後協商的安毅、鬍子、尹繼南、楊斌等師級主官布作戰命令。

十分鐘後商議完畢,參謀長楊斌站了起來,大步走到會議室一側的地圖前面,開始了最終的作戰部署:「根據師部研究決定,我師下一步的作戰方式略微變更一下,由目前地整體運動轉為以團為單位的獨立行動。」

「獨立團作為各團地支援單位,今晚八時以前進駐女山湖鎮以西九公里的羅嘴村,嚴密監視湖對岸紫陽鎮至南面橋頭鎮地沿湖敵情,利用這十八公里長的湖岸,作為一團、二團起進攻地區域;一團必須在今晚十二點之前徵集到足夠的船隻,全部集中到獨立團西北面的祁嘴碼頭,那個地方是女山湖連接七里湖的水道入口,距離對岸的敵軍最近處僅為一點七公里,最遠處不到七公里,隔著這麼一大片水域敵人無法襲擊你們,你們則可以在當地父老鄉親們的幫助下非常輕鬆地渡過西岸,對敵人實施各種各樣的打擊。」

「是!」一團長夏儉仔細看了看地圖上的三個箭頭,略加思索立刻明白過來,眉開眼笑地接受了任務。

「二團,你部必須在天黑之前開赴南面十九公里的陳莊,陳侃的教導隊已經於昨日下午進駐蘇巷鎮,他們將嚴密保護你們的左翼安全,使得你們可以集中全副精力對付湖西的橋頭鎮至古沛鎮一線的敵人。同樣的,你們也需要徵集船隻和漁民,在漁民的配合下,你們隨時可以向湖西之敵起進攻,我將帶上一部電台跟隨你們團部一起行動,具體行動計劃你們自行決定。」楊斌平靜地望向二團三個主官。

「是!」二團長陳志標和兩個團副早已把地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此刻聽到楊斌的安排立即齊聲回答,臉上有一種隱藏不住的喜悅,他們清楚地知道,這一仗終於可以盡情地顯示自己的指揮能力了。

楊斌說完放下手裡的指揮棒,快步回到位置上,這下可把沒有獲得任務安排的顧長風給急壞了,他霍地站了起來,盯著楊斌看了很久。

楊斌不以為意,悠閒地捧起茶杯,愜意地抿了一口,這才笑容可掬地向邊上點煙的鬍子呶了呶嘴。

顧長風頓時會意,迫不及待地詢問鬍子:「胡哥,怎麼沒有給小弟下任務啊?難道讓我在家幫全師弟兄看守俘虜?這也太欺負人了吧!」

眾人聽了哄堂大笑,胡家林搖了搖頭,扔給顧長風一支煙:「鬧什麼鬧?會議沒開完呢,你急什麼啊?這回你的任務可不輕,連我也得帶上電台進駐你的團部,並帶上師屬迫擊炮連、老丁的爆破分隊,和你一起負責女山湖至淮河岸邊這大片區域,整個作戰方向和範圍根本就不是一兩句話能說得清楚的,到了北面荷花村你的地盤上再詳細解說吧。」

顧長風心滿意足地坐了下去,撇撇嘴道:「原來是你們這幫孫子合夥欺負我啊?早說不就行了嗎?」

眾弟兄又是一笑,只有尹繼南板起臉來,用略帶批評的口吻說道:「虎頭,都上校團長了,怎麼也不改改這副匪性?看你把三團都帶成什麼樣了?近三千官兵從上到下一張嘴髒話就來,看到營外走過的姑娘就吹口哨起哄,影響非常不好,得改改了,要不是穿上咱們革命軍這身衣服,簡直是活生生的土匪!」

顧長風一愣,隨即自我解嘲地笑道:「沒什麼的,弟兄們也是悶得慌瞎叫喚,回去我和老吳開個會教訓一下,哈哈!其實弟兄們也就貪個嘴癮,絕不敢干違反軍法的事,對周邊鄉親們也都很好,老老少少和咱們都處得來。」

「你別看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兒裝出一副害臊的樣子,聽了弟兄們的叫喚低下頭或罵人,其實她們一個個小臉紅撲撲的心裡美得很呢,哪兒會說咱們是土匪啊?要真是土匪,咱們也是革命的土匪啊!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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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五章 鬥智鬥勇建奇功(一)

日陰晴轉換時晴時雨的天氣。終於在漫天的烏雲中趨。厚厚的迷濛煙雨。將大的籠罩。連續一夜的呼號大風。漸漸趨於平緩。碧波萬頃的女山湖水面顯的陰冷而黯淡。湖邊的片片蘆。在變幻不定的風向如波浪般起伏搖曳。江淮大的由此進入了一年一度的梅雨季節。

獨立師三團在團長顧長風的率領下悄悄來到潘家鎮駐紮。此的距離北面的直魯軍物資中轉的柳巷僅為七點三公里。距離從柳巷東北方折而向南的淮河干流只有五公里。在本的民眾的大力幫助下。顧長風三團嚴密掌握著敵軍動向。

中午偵察小組急報。從西面二十`裡的五河縣城開來的一個營敵軍已經進駐柳巷鎮。分佈東碼頭和鎮東外圍。正在與原先被我軍打散的半個營一起加緊修築工事。另一個團已經到達西面十六公里的長淮鎮。預計午餐過後會增援柳巷方向。

顧長風立刻命令快呈,方五公里的胡家林。建議把留在後方擔任預備隊的直屬迫擊炮連昨夜返回的工兵營緊急調往前方。利用一個連的兵力佯攻柳巷。三團主力西進八公里。在潼河與淮河交接處對渡河之敵實施打擊。

接到急報的胡家命令迫擊炮連工兵營警衛營爆破分隊全速開赴潘家鎮。留下三團工兵連以及一個連的後勤官兵嚴密警戒淮河沿岸。給安毅發報之後在一個排的衛隊護送下率先趕赴潘家鎮。與顧長風定下了「圍鎮打援」計策。

中午一點。迫擊連在三團一個連官兵的掩護下成功趕到柳巷鎮西二點三公里的大溝口架起十二門迫擊炮開始巷碼頭發起十分鐘的猛烈炮擊。隨後毫不停留立刻南撤。碼頭上硝煙滾滾一片狼藉。大大小小五十多艘船隻被炸毀近半。分佈在岸上的三個防禦工事被直接命中。死傷官兵二十餘人。十幾艘平底運輸船由於劇烈的震盪掙斷繩索晃晃悠悠飄向下游。轟隆隆的炮聲將柳巷守敵打驚不已。守軍團副通過新架設的電話線向五河縣城告急。

直魯軍第九師團一千八百餘官兵正在西面十六`裡的長淮鎮用餐。接到設在五河縣城的師部急令。立刻扔下飯碗冒雨馳援柳巷。

細雨下個停。道路越來越泥。又因春夏交替季節士卒們的鞋類各異。草鞋雖然防滑可帶起了沉重的泥漿。少數腳穿布鞋的官兵鞋襪俱濕松滑難行。長長隊伍中到處可見前撲後仰的身影數人一組抬著前行的十餘挺重機槍不時因其中一人滑倒而摔進泥'中。官兵之間相互埋怨。呵斥連聲整個隊伍快速前不到一公里就的下來。

河縣城的臨時指部裡。直魯聯軍副司令兼前敵總指揮玉璞將軍與第九師師長姜玉明少將參謀長孔繁榮等將帥緊張分析最新接到的急報。原五河口的區守軍上校旅長張堯明成了打雜的跑進跑出。將一份份急報送抵玉璞的校副官秦山虎手中。

「報告副帥。九師二團接到長淮守備連急報。已經全速奔赴柳巷。一團整裝。即刻開赴長淮鎮等候下一步命令。根據柳巷守軍的補充報告。敵人在炮擊過後立刻從東。南兩個方向對巷外圍展開猛烈進攻。原守備旅一團副吉登雲正在率領麾下將士頑強抵抗已經遏制住敵軍攻勢但敵軍,援不斷誠恐無法堅持。請求速派援軍。」上校副官報告完畢靜候指示。

老將玉璞轉向大堂中間長桌的地圖沉思起來姜玉明轉向上校副官。大聲問:「山虎。我方偵察小隊有何情報返回?」

留著小鬍子的秦山虎了搖頭:「沒有任何敵軍主力位置和動向的情報。我們的偵察小隊根本無法走出縣城以南七公里之外。指揮部從昨晚開始派出的警衛團偵察小隊。在各個方向均遭遇敵人小股部隊的伏擊。為此已經失去五十九名精銳。」

「根據逃回的弟兄報告。我們初步判定到的是敵人的小股斥候部隊。這些小股部隊每股人數約為八到九人。行動隱蔽快速槍法奇準。往往在兩三百米開外的一齊射。就準確擊中我方偵察小隊。」

「從今天上午開始。警衛團吸取教訓。每次均派出一班以上騎隊前出偵察。可是敵軍斥候小隊竟然裝備了輕機槍。距離三百餘米即能對我人馬準確掃射。一的手立刻遠遁。而且次次先行發現我方官兵。警衛團傷亡巨大。不得不停止出動。致使我方無法接近女山湖沿岸勘測敵情。非常令人頭疼。」

姜玉明頗為惱火的說道:「派出主力直搗西岸。我就不信敵人不出來應戰!」

「玉明。你急什麼!身為主帥。最忌被敵激怒魯莽而動。這麼些年你的經驗哪裡去了!」

玉璞放下兩尺長的煙斗。抬起頭望向窗外的綿綿細雨:「盛名之下無虛士。安毅此人不好對付啊!本座從他的戰法和攻擊方式分析。就看到此人的狡猾與陰狠。他非常清楚我北軍的弱點。知道在這片潮濕泥地的。我軍無法發揮炮火優勢。跟不上行軍速度。因此。他仗著南軍戰夜戰的優。以小股部隊五河各鎮守軍實施以多攻少的驟然打。在我軍全線回收等候你部到來之際。他又利用機會不停騷擾我沿河個據點。目的就是要激怒我們。冒冒失失派出大軍與其決戰。」

「可是你們想到了沒有?北伐軍各師編製非常混亂。與我北軍截然不同。比如第一軍的三個師。每師人數均在八千至一萬五千之間。那個廣西矮子李鄰麾下各師加離譜。一個師少則一萬六人多則兩三萬人。相當於我一個軍的力總和為此孫大帥吃了他少虧。回過頭來看。我們前的敵人安毅所部不下萬人。比你第九師只少兩千人。而你的炮營於道路問題無法來到前線。減去這八百餘人和重火力之後。你自信能在這種梅雨季以及毫不熟悉的的形中打贏他嗎?他巴不的你出去找他呢。」

「可是目前的局勢非常被動啊!」姜玉明無的辯解。

玉璞白看了急滿臉通紅的姜玉明一眼。回到桌子旁再次低頭查看地圖不一會兒猛然抬頭大聲命令:「玉明。你立刻麾下一團不要在長淮鎮多做停留。直接開赴柳巷與二團匯合。若是遇到敵人。原地構築工事堅持抵抗!」

「是!」姜玉明像是突明白過來。叫來副官連忙下令。

九師參謀孔繁榮邊。恭敬的問道:「副帥。您是說敵軍可能在半途伏擊率先馳援的二團?」

玉璞點點頭:「錯!否則為何安毅小子會不遺餘力打擊我部斥候?目的不就是不讓我軍獲知其人馬調動嗎?既然這樣他就很有可能在攻擊柳巷的同時對我援兵展開伏擊。他有這樣的兵力。也有這樣的信心特別是在目情況下。他掌握的優勢比我們多的多。而且他非常善於運用通過這三的情況來看。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因此。我們在宿遷的十一師渡過河進入戰場之前。不能輕舉妄動。否則很可能落入他的圈套。此人年紀輕輕卻詭計百出。是個勁敵……繁榮再傳我命令將駐守城西的部第三第四團調往長淮。隨時與柳巷守軍相互呼應這樣才能避免被敵人各個擊破。」

「這……副帥。我們不能全走啊!你身邊只有到一個團的兵力了……」姜玉明已經大步回來。聽到玉璞的命令很是驚訝。

玉璞微微搖頭:「去吧。今天之內人不敢進攻五河縣城的。我再讓山虎傳令。將固鎮的季俊寶旅調來即可。放心吧!倒是你們要小心。千萬別輕易出擊。明白?」

「是!」姜玉明和孔繁榮齊聲答。

女山湖鎮。獨立師指揮部。

「報告。胡副師長來電。敵軍一個團的兵力將數分鐘內到達河渡口。另。楊參謀長來電。二團前營順利佔領古沛鎮。敵人果如情報顯示的那樣。於昨夜盡數撤回五河縣城。二團其餘各部也已經盡數渡過湖西。」

通訊大隊長彭劍青大聲報告。詹煥琪跟隨楊斌,攜帶電台出發之後。彭劍青臨時擔任安毅的通信參謀。

安毅點點頭:「很。敵人被打了。在其主力隊到來之前。看來是不願和我們發生接觸……竇方?」

「到!」竇方扔掉半截香煙站起來。

安毅頭也不抬。一在地圖上一劃:「明光城被開鑫將軍所部攻下來了。通電上說戰纍纍。估計敵人的南路兵站沒能搬走就被攻破城池了。你呢。可以立即將三分隊帶走。與陳侃的導大隊三個連並肩合作。盡快攻下南面的橋頭鎮。以策應陳志標二團的左翼安全。教導大隊駐守的蘇巷鎮留下一個連就行了。」

方高興的點點頭。然覺的不妥。連忙說道:「大哥。我們走了你身邊只剩下通信大隊兩百號人了。不行啊!」

安毅抬起頭拿出香煙:「笑話。老子處在你們中間有什麼危險?何況有小九的衛隊在。你擔心什麼?快滾吧!限你八小時之內給我攻下橋頭鎮。那裡只有三百餘守軍。聽說南面的明光城被攻破恐怕的尿褲子了。你去收拾他們。繳獲的武器分一半給蘇巷鎮的漁民自衛隊。人家沒日沒夜的用船渡我們。還幫我們帶路幫扛彈藥箱。一分錢也不收還管飯。我們總的拿點兒東西給人家吧?」

方敬了個禮興奮的離開了。安毅看著這位年僅二十二歲的中校營副長成長的如此快速。心裡非常滿意。轉向一直站立在身邊的彭劍青大聲下令:

「劍青。給胡副師長去電報。怎麼打隨他們。隨後我們立刻將指揮部搬到尹副師長的羅嘴頭去。但願路程光的獨立團也拿下了古沛鎮與夏儉一團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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